[穿越歷史] 大宋王侯 作者:九孔(已完成)

 
waterkcl 2019-1-14 10:33: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318153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9 17:26

第480章 養兒方知父母恩

  葉塵眉頭蹙了起來,他發現聖堂在自己手中先後吃了幾次大虧,被重創之後,如今再針對自己行事,真是越來越謹慎了。這五百人來刺殺自己,五百人自己都不知道是誰讓他們來的,而提供武器,且負責將他們分批送到山谷的人在刺殺還沒開始前便已經死了。最主要是這五百人竟然直接就是黑戶,彷彿憑空出現在開封城外山谷中似的。

  許方義看著總司使大人,在後者示意之下,繼續說道:「這五百人雖然沒有軍籍,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是由我大宋軍中某個大將訓練出來,並且此人能夠訓練出私兵,身份地位至少是一路大軍主帥,有著充足的財力物力支撐。」

  葉塵微微頷首,表示對情報司分析結果的肯定,許方義輕咳一聲,接著說道:「除京都十萬禁軍防禦外,我宋國大軍還有兩路邊兵,十九路地方廂軍和鄉軍。其中以京都十萬禁軍實力最為強橫,其次是安國公李繼勳統帥北大營十萬邊軍,然後是河南郡公慕容延釗統帥的西北大營五萬邊軍。廂軍和鄉軍相比京都禁軍和邊軍實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潘美如今統帥的江北大營其實是由三萬京都禁軍和河南各路廂軍中挑選的精銳部分組成。」

  「按照大人所掌握的資訊,目前在各軍統帥之中有兩個嫌疑人,分別是慕容延釗和潘美。潘美的嫌疑來自於昨天他的出現太過巧合。按照情報司分析,若是當時大人身邊人手損失極為慘重,潘美帶領二百精銳騎兵在這個時候突然下殺手,情況不堪設想。所以潘美有這個嫌疑,但目前沒有發現他有做此事的任何動機。此外就是慕容延釗,理由是大人從南唐劉瑾瑜那裡得到的消息,慕容延釗與聖堂有染,所以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慕容延釗。」

  「但即使是慕容延釗和潘美,都沒有能力在京都之外百里之內做出此事,所以除了聖堂派出四名黑烏鴉將我們華夏衛府大半人手引開之外,京都肯定另有強援,這個人目前有三個嫌疑人,分別是晉王、政事堂中書省下兵部判部事張有德和三司鐵鹽司副使王棟月。後兩人有動機,但在半個月前,大人傳回消息之後,情報司便派人將二人嚴密監視,七天前兩人曾經試圖偷偷離開開封,但在做好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又改變決定,一切恢復如常。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沒有參與到此次刺殺中。所以最有嫌疑的是晉王。」

  對於趙光義參與其中,葉塵並不意外,他此時更關注的是與趙光義聯手布下此舉的另外一名軍中大佬是誰。是潘美?還是慕容延釗?弄清這一點很重要。

  大宋開國以來,趙匡胤英明神武,為了防止五代亂世時掌有兵權之大將屢屢叛亂擁兵稱帝稱王之舉,大宋軍制與歷朝歷代都有所不同,兵符出於樞密,而不得統其眾;兵眾隸於三衙,而不得專其制。樞密院有調兵之權,卻不掌管軍隊;三衙掌管軍隊,卻無調兵之權;遇有戰事,由天子任命率臣領兵出征,這樣一來,發兵之權和與握兵之重其實是分離的。但因為北方大營和西北大營常年與契丹和黨項諸部征戰,這其中便有許多迴旋的餘地,所以葉塵更相信是慕容延釗參與此事。

  「大人,西北除了慕容延釗統帥的五萬邊軍之外,還有府州折家和麟州楊家這兩家藩鎮,各自麾下也有三萬人馬。只是大人從劉瑾瑜處得來的消息名單中並沒有這兩家,應該可以將他們排除在外。」許方義最後補充道。

  葉塵想了一下,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葉塵目光掃過眾人,沉默了許久,然後輕聲說道:「內奸找到沒有?」

  於京都郊外,調動軍方殺人,甚至連守城弩都動用了,結果自己身為華夏衛府總司使,掌管天下情報,竟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雖然有聖堂安排四名黑烏鴉到自己家中行刺,將華夏衛府大半人手引開的原因。但單憑對方能夠精準的掌握自己的行蹤這一項,便可以確定,自己這一邊很可能有內奸,而且就在跟著葉塵回來的那一百多人中。

  許方義神色一肅,說道:「大人,屬下懷疑是張大為,但沒有證據,不敢確定,請大人定奪,要不要先將人抓起來?」

  葉塵搖了搖頭,說道:「張大為?是他嗎?我記得他出自韓虎帶來的五千禁軍,家是開封本地人,是晉王的人或者說被晉王收買的確最有可能。但要抓人必須要確定他真的是內奸之後,所以先不要抓他,將他盯死就好,另外將他家中一切都查清楚。」

  許方義恭敬稱是。

  ……

  ……

  和幾名得力屬下一起吃了早餐,並將幾人送走之後,葉塵回到了後院,侍婢們高高興興地給男女主人端上了香茗,葉塵毫不避忌地把小鳥依人的可兒抱在懷裡,她的身子還是輕柔的象只小貓兒似的,體形恢復地很好,只是翹臀坐在腿上。感覺有了點豐腴感。

  韓可兒俏臉紅紅的,自生下孩子的當日,知道葉塵已死的消息之後,整整三個多月,如墮永久黑暗冰冷的地獄,現在重新抓住了她的幸福,她一刻也不願再放開,所以儘管羞澀,卻仍不顧幾雙羡慕的眼光和下人們地存在,環著親親愛郎的脖子,依偎在他懷裡,好好地看著自已的愛郎,感受那種柔柔的、溫馨的感覺。

  過了好久,還是韓可兒先開了口,嗓音柔柔地對葉塵道:「阿郎,咱們的孩子已經睡了,我把他抱來給你再看看。」

  「不要!」葉塵地手緊了緊,生怕她離開看已的懷抱:「讓那小傢伙先睡著吧,不著急,反正她現在都還不認識我。」

  葉塵最終在進宮之前,還是跟著韓可兒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

  老媽子退了出去,小倆口兒蹲在嬰兒床邊,手牽著手兒,從欄杆之間甜蜜地看著裡邊甜睡的小寶貝兒。

  這個時代還沒有做嬰兒床的習慣,這是葉塵早在韓可兒懷孕時便對家中眾人提到過的東西,還是喻清妍親自動手做的,又精緻又結實,還有掛在床頭邊上的鈴鐺等小玩具,懷孕四五個月的時候,這些東西就準備好了,放在臥房裡。

  如近生下來都三個多月了,臉蛋兒的肉緊繃繃的,特結實,肥藕段兒的小短腿兒不老實地蹬開了被子,包著的尿布也踢開了。

  可兒怕她著涼,忙要給他蓋上被子,葉塵輕輕制止了,一邊用他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孩子光滑結實的腿,一邊柔聲道:「沒事兒的時候,多多撫摸她的身體,寶寶會感到很舒服,還會增加母嬰感情。」

  韓可兒崇拜地看著他道:「阿郎懂的真多,這些都知道。」

  葉塵在心裡暗暗嘀咕了一句,在後世看的網路小說多,小說裡面經常有各種各樣的知識,一般情況下作者都很負責,涉及到較為專業的知識都會查資料,不會有錯。實事上,喜歡看小說的人,特別是喜歡看歷史類小說的人,雖然不說都是知識淵博之輩,但知識面都很廣的。

  小孩子抱著腦袋睡的正香,自從發現她睡覺很乖,而且也不撓臉後。可兒就放開了她地手腳,不再睡覺時把她綁的直挺挺的了,做娘的也不忍心呐,看來村子裡的嬸子大娘們說的法子也不是適用每一個小孩子。

  孩子醒了,睜著一雙澄澈地眸子,卻沒有哭。她的眉眼五官長的很漂亮。五官象可兒多些,皮膚也象娘親,有著江南女子的細膩白嫩,也不失健康,都說兒子隨媽媽,女兒隨爸爸,怎麼自己的女兒隨著她娘呢!看來書中所說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由於可兒自幼在江南漁村中勞作,身子結實,懷孕期間又在葉府和皇宮用最好的食物補品,先後又有喻清妍、鬼醫、錢乙這三個神醫精心照料身體,所以葉塵的女兒比三個多月的同齡小孩子身子骨兒要結實的多。

  寶寶亮晶晶的眼睛也不知在看什麼,沒有確定的目標,小眉心微蹙著。嘴唇嚅出了一些唾沫泡泡,卻仍在努力地撮緊著,似乎正在沉思的模樣,葉塵不禁贊道:「好樣的,我地女兒一看就跟我,智慧非凡。是個大才女。」

  葉塵剛剛誇完。小傢伙就動了,腳丫子亂踹兩下,一下蹬在了木欄杆兒上,腳丫蹬的很有力,身子便側了過來。

  韓可兒一聲驚呼,趕緊上前收拾,小傢伙尿床了。

  小傢伙灑完了尿,很高興地蹬了蹬藕節兒似的小胖腿兒,咿呀兩聲,懶洋洋地打了個奶嗝兒。

  ……

  ……

  葉塵坐著馬車,在連繼城帶著十名金牌殺手和武霸天的護衛之下,離開葉府向皇城趕去。

  三個月前,差點死在吳越一線峰,剛才又享受初得女兒的天倫之樂,讓他這些天一直在思考一些問題更增感慨。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10 11:16

第481章 如今的華夏衛府

  現在的華夏衛府。到底擁有多麼龐大的力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一個凌駕於法律之上的特務機構,不只是擁有天下間最厲害的密探,更擁有幾乎天下間最強大的一批戰士和騎兵,這從一個月前以一千餘人縱橫南唐大破兩三萬南唐大軍,然後揚長離去一事就可看出。

  此外,華夏衛府讓包括天子趙匡胤、晉王趙光義、宰相趙普在內的滿朝文武最為忌憚的是刺殺司那兩百名殺手,天下間沒有那個組織能夠擁有如此多的殺手,且其中包含二十名擁有一流實力的金牌殺手。與此同時,它擁有根本無需通過三司和內庫地龐大資金來源,它在經商運輸過程中,不但情報組織遍佈天下,而且通過利益共用將士農工商各個階層的一大批精英引為了同路人。

  還有,別人不知道,但華夏衛府真正的高層都知道,華夏衛府武器司在這短短近一年的時間內所取得的成果,那些成果用在戰場上所代表的意義,甚至比華夏衛府本身給軍方所打探的情報還要重要。

  比如用於對付騎兵的無上利器石地雷,用於指揮員遠距離偵察的望遠鏡,用於攻城的巨型投石機、攻城塔、衝撞車以及火藥,還比如用於廝殺的連環弩,改良之後守城巨弩,這些東西才是華夏衛府最大的秘密,離開開封之前因為還沒有明顯的成果,葉塵一直沒有告訴天子,但剛從李君浩那裡得知,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已經成型,且經過了試驗,效果已經基本上達到了最初葉塵和喻清妍的設計這些東西時的期望值。

  武器司在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內,取得如此巨大成果,這得益於葉塵遠超這個時代的一些物理、化學等門類的科學知識和喻清妍絕世無雙的機關之術。此外,這也與葉塵在武器司創造了天下間最好的研發環境有著直接的關係。

  比如這個時代地位低下的工匠葉塵在華夏衛府內部給予了極高的地位,甚至一些作出巨大貢獻和極為優秀的工匠,葉塵毫不吝嗇的賜予官職,同時定下了詳細的獎賞鼓勵制度。這種氛圍之下,華夏衛府搜刮的這些本來就屬於當今天下頂尖的工匠、鐵匠等有一技之長的技術人員猶如時時刻刻都打了雞血一般,將自己所有知識和最大的潛力都發揮了出來。從而才能在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內,取得如此巨大的成果。

  至於監察司監察百官的權力,因為在明處,且最後官員的判處由大理寺和天子決定,雖然讓中下級官員聞之色變,但對於高層來說,雖然重視,但反而沒有真正的忌憚,甚至對於一國之君來說,對於監察司這樣的機構和其所發揮出來的作用是極為喜歡的。

  而華夏衛府這股龐大恐怖的力量現在完全是由他來控制,甚至因為機構特殊性和人員來源組成的特殊性,絕大多數人都只認葉塵,而不認朝廷,甚至不認天子。所以三個多月前突然傳來葉塵的死訊之後,即使是趙匡胤對於華夏衛府下一步的控制和處理感到極為棘手。

  現在看來,華夏衛府要走向什麼方向完全在於它地最高領導者的個人意願和品德,如果自已不在了,誰將控制它?它將走向何方?

  這樣龐大的力量,沒有制約和監督,原本就是一件極危險的事,葉塵現在需要絕對的權威,不得不默認這種現狀,也唯有如此,才能避免內耗,儘快地建立起龐大的勢力範圍,幫助大宋一統天下,盡最大程度的讓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在自己有生之年讓這個華夏名族的國家走向盛世巔峰。

  葉塵在朝廷和百官及各派系鬥智鬥力,那只是各種派系勢力在權力中心的集中體現,即便打敗了他們,也不代表最終的勝利,他的一些想法,監察司的職責能否繼續良好的推行下去,在目前這種低效地官僚體系、遲滯的消息流通速度下,完全依靠人為因素,建立在自己的威望和強勢以及天子的信賴和重視程度。

  但實事上,華夏衛府……現在早已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打探軍情和執行督察百官行為的特務機關了。如果自已不在了,這把利刃落在對手手裡,不但破壞了自已嘔心瀝血才推動起來的變革,而且將使對方的權力大到不可控制,而這必將對自己在乎的人帶來滅頂之災,甚至緊接著給這個國家帶來不可磨滅的傷害。

  之前葉塵還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但這一次自己死訊傳到開封之後,從天子到宰相趙普、晉王趙光義等文武百官對華夏衛府的態度和反應上,他看出了很多問題和隱患。但這些問題和隱患即使他看清楚了,一時間也是沒有辦法的,因為這個時代大的形勢以及封建社會大的體制和理念壓在那裡,即使以他如今的權勢也沒有絲毫可能性改變這一點。他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在自己有一天離開或者死之前,給華夏衛府選擇一個合適的接班人。當然這些或者都是很多年後的事情了,葉塵也只是想一想,心中有個數或者提前做一些準備就行。

  這種準備是為了自己和自己家人及在乎的人安全問題,他必須要在華夏衛府之外,或者說大宋天子和朝廷眼睛之外,建立一隻完全屬於自己的勢力。

  華夏衛府將當初的南幫近千人按照特種部隊的訓練方式培訓出來的精英,一批批地派出京師,這些人全都去了哪?保衛司副司使杜千秋年初奉葉塵命令,將南漢皇宮累積數十年的龐大財富從太一道手中搶到手之後,偷偷轉移到海外荒島之上,並建立了秘密基地。同時杜千秋負責華夏衛府在外面的所有店鋪、產業和財物的保衛工作,主要與華夏衛府內務司有「財神爺」之稱的三位副司使合作比較多,對其麾下生意進行保護的同時,葉塵也是讓杜千秋對周鑫、吳志遠和馮剛進行監督,這個監督的意義除了本身的職責之外,其實還有葉塵更深一層意思。

  華夏衛府南府司使大江幫幫主劉金元獨力發展長江以南的華夏衛府勢力同時,還掛著卻是發展海運的招牌,越來越游離於華夏衛府之外。

  吳越王錢志尹在葉塵建議之下,在後世上海所在之地建立自己的封地,最終會建立成一座背靠大海,專屬海外貿易的商業極為發達的海港城市。這件事同樣有著葉塵為一些將來之事佈局目的。

  總的來說,葉塵雖然沒有削弱華夏衛府、更沒有掏空華夏衛府。但卻讓各種勢力各有歸屬,存在一定獨立性,當他存在的時候,這些都會統一在華夏衛府下邊辦事,但是一旦自已不在了,或者自己這邊出事了,這些勢力的最高領導者和主要主事者就可以迅速切斷和華夏衛府的聯繫,甚至可以在暗中將華夏衛府掏空,變成一個空殼。葉塵之所以暗中作如此多準備,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因素自然是擔心歷史未能改變,晉王趙光義變天成功,成為大宋主宰,到時候必將會殺自己和自己一系所有人。

  真若是那樣,趙光義派來歡天喜地接手華夏衛府的人將發現他接手的華夏衛府已經是一個空殼,什麼都沒剩下,甚至可能還要替華夏衛府支付先後讓華夏衛府幫著打理生意或者直接入股華夏衛府生意的王侯公卿、皇親國戚的大筆生意資金。

  葉塵不想做梟雄,他的行為一旦被偵知,幾乎可以被視作大逆不道。但是他必須保證自已地心血不要因人而廢,更要保證自己和自己的親人乃至在乎的人能夠很好的活下去。畢竟如今的自己不但已經有了幾個真心愛著自己的女人,更有了自己的骨肉,還有一大群可以為了自己去死的下屬和朋友。

  因為見到自己的女兒,想起這幾個月來的生死經歷,從而正在為一些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情苦惱的那個男子所坐的黑色馬車來到了皇宮的城門之下。

  葉塵深吸一口氣,跳下車來,沒有去看幾名滿臉歡愉,向自己圍攏過來的官員,只是在心中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學會做一名孤臣,否則以手中的權勢和武力再沾上結黨,那就真的招惹天怒帝妒了。

  禦史中丞王悅風以昨天城門前百姓對葉塵所表現出極度熱情一事為引子,彈劾葉塵收買民心、圖謀不軌的摺子,今天一大早就已經送到了天子面前。

  翰林學士院承旨陶谷關於葉塵王爵之位不合大宋規制,以翰林院的名義要求重新議定的摺子同樣已經在今天一大早就送到了天子面前。

  這兩個摺子對葉塵如今身份權勢以及在趙匡胤心中地位信任來說,乍一看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實事上趙匡胤看了之後便將這兩個摺子留中不發。但葉塵絕對可以肯定,這個摺子裡面一些誅心之語多多少少已經在趙匡胤不可測度的帝王之心留下了一些陰影。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10 11:17

第482章 兇手到底是誰

  所謂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葉塵從戰術上對敵人這樣的手段會加以藐視,但在戰略上絕對不會無視。

  同時,這兩個摺子也讓葉塵對一些潛在的、必然的危機更加有了清晰的認識。

  但是,如今開封城,乃至整個大宋,最大的一件事情是葉塵昨天在京都城外受到了一支攜帶有守城弩的軍隊刺殺,而且還差點死去。

  ……

  ……

  葉塵沒有急著進宮,而是去了皇宮東面緊挨著宮牆的那座建築。

  葉塵眯眼看著石階上的那個衙門,看著石階兩旁威武莫名的石獅,在心裡歎了口氣,一直以來,因為皇帝對軍隊強硬控制和葉塵的自省謹慎,葉塵刻意與這裡拉開了距離,以致於到現在為止,這竟是自己第一次來這裡。

  這裡就是宋國軍方的中樞——樞密院。

  樞密院奉陛下之命,控制著宋國所有的軍力調動,負責一應對外征戰之事。建國這十多年以來,宋國對外發動了不知多少場戰爭,期間不知道湧現出了多少名將大帥,不知為宋國獲取了多少土地與財富。

  宋國的軍隊如今是除北方契丹之外天下最強軍,宋國的樞密院便是這最強軍的頭腦。

  ……

  ……

  樞密院門口衛兵早在葉塵遠遠走來的時候,就認出了葉塵這位大人物,並向裡面通報了消息,等葉塵來到門口時,曹彬和沈義倫親自在門口迎接。

  葉塵來樞密院,自然是要和曹彬詢問一些事情,沈義倫客氣了幾句,便藉口離去,在樞密院客廳之中只剩下葉塵和曹彬二人。

  曹彬平靜問道:「這件事情你準備怎麼處理?」

  「我先等著看陛下地處理結果。」葉塵沉默少許後,繼續應道:「只怕樞密院這邊也調查不出來什麼結果。對方投了這麼大地本錢為了殺我,自然也想好了善後的法子。」

  他說到這時,突然想起一事,神色肅然,說道:「只是軍方都開始有人騷動了,陛下還是如以往那般毫不擔心嗎?」

  「查……總是能查到一些東西。」曹彬望著葉塵,沒有回答葉塵最後的問題,不過他知道眼前優秀年輕人並沒有被鮮血仇恨衝昏頭腦,欣慰笑道:「守城弩都是有編號地。」

  「怕只怕連這城守弩也是從別處調過來,查錯人可不好了。」

  「你說地不錯。」曹彬唇角浮起一絲古怪地笑容,「陛下震怒之下,案子查地極快,樞密院這邊在我親自調度之下,沒有人敢拖遝,昨天晚上就得了消息,山谷中一共有五架守城弩,三天前才從軍器監出坊,本應是沿路送往晉陽方向的……只是不知為何,卻比交貨地時間晚了些,恰好出現在了你回京地路上。」

  「晉陽?」葉塵皺起了眉頭,「有人是想讓北大營安國公當替罪羊?這可能嗎?」

  「陛下當然知道這件事情地蹊蹺。」曹彬說道。

  「所以這個調查出來的證據其實也沒有用。」葉塵歎氣說道。

  曹彬靜靜地看著葉塵,半晌之後緩緩說道:「你被軍隊伏擊,這在京都,就算是我大宋建國以來,也是最大的事情了。」

  「而且你活著回來,不知道讓多少人再也無法安坐府中,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睡不著覺,吃不進去飯。」

  葉塵沉默。

  「你真的要動手?」

  「這肯定是要陛下最後決定,此外……還有一件隱情,此次我親自潛入南唐,卻是為了一份名單,一份我大宋朝廷內與聖堂有關聯的人名單。」葉塵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

  曹彬神色一凝,皺眉想了一會,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只是……若是這些人中有軍方某些將軍,你出手的時候,注意方法和借勢,否則軍隊的人不管你理由是什麼,都很容易因為這種事抱團,對你產生反感和敵意,所以你不要把整個軍方都得罪了。」

  「我有分寸。」

  曹彬站起身來,最後說道:「好了,趕緊進宮去吧!陛下在等著你。」

  ……

  ……

  正如曹彬所說,從昨晚上到現在,有無數人,坐於幽房,神思不寧,沉默不語。

  葉塵遇刺地消息早已傳遍整個京都,今日早上例行地朝會就因為這件突發事件戛然而止。

  大臣們私下議論,陛下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表現的還算鎮靜,只是有宮中傳來消息,陛下回到崇政殿之後,摔碎了一件玉斧,長久沉默不語。

  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陛下陷入震怒之中,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在害怕,那些主持了山谷之事,或者暗中幫助了山谷之事地人物,各懷鬼胎,各懷不安的在各自府邸裡籌畫著。

  既然這些人敢於在京都郊外殺人,自然就做好了迎接陛下怒火和華夏衛府報復的準備。他們只是沒有想到,在動用了如此強大的力量,進行了如此周密的準備之後……葉塵竟然沒有死!

  ……

  ……

  「他居然沒有死!他怎麼能不死。」

  晉王府趙光義剛剛招來心腹商議過一些事情之後,又想起葉塵還活著對自己大事存在的變數,等下面人退下去之後,不由咬牙切齒地說著,一手抓著身旁腳榻上地繡布,將這軟軟地繡布抓成了無數朵難看地花朵。

  「只是……聖堂竟然在軍中都有人,能夠偷偷的訓練出五百私軍,且明顯在戰場上經過生死歷練,此人是誰?軍中誰有這個能力做到此事,潘美還年輕,沒有這個底蘊,能夠隨時讓自己兩百親兵為了他去死,已經很不容易,算是擁有一代名將的一些特質。所以,此人只能是北大營的李繼勳或者西北大營的慕容延釗?」

  「不管是他們中的何人,但聖堂竟然在我大宋軍中都有如此人物隱藏,果然好手段。將來即使成事,也不得不防啊!」

  趙光義喃喃自語,神色變幻不定。

  同一時間,有很多人在都在猜測著,究竟是哪個勢力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京都近郊敢謀殺天子寵臣,朝廷中的第一權臣華夏衛府司使葉塵。

  有自認為聰明的人將目光投向了晉王趙光義和宰相趙普,最多再加上一個樞密院副使沈義倫。因為在他們看來,似乎只有三位大佬才有這樣的動機,才有這樣地膽量,才有這樣的實力。

  ……

  ……

  「很遺憾這次沒有成功。」宰相府,百官之首宰相趙普正和幾名心腹議事。

  說到這裡,趙普神色有些複雜,又說道:「不過這事兒與老夫無關,老夫還不至於愚蠢到這種地步。」

  「要對付葉塵,絕對不可採用武力,否則就是用自己的命去賭命。所以繼續和華夏衛府那邊張大為搞好關係。」趙普歎了口氣最後說道。

  一名心腹終於忍不住心頭地強烈疑惑,問道:「究竟是誰動地手?竟然能夠調動一支精銳軍隊,總不可能是曹公忽然患了失心瘋吧!」

  「你們也不要瞎猜,曹彬自然是不可能的。五架守城弩地編號已經查清楚了。」趙普看了眾人,「東西是軍器監應該送已經送到北方大營定國公那裡的守城弩。」

  有心腹堅定地搖搖頭:「定國公的勢力遠在北方,就算五百強軍化整為零,但再次聚集起來,也不可能完全不驚動京都外面的駐軍和華夏衛府的探子,至於這五架守城弩。更是……荒唐。」

  「朝堂之上,從來不管荒不荒唐。」趙匡胤說道:「陛下和華夏衛府要發洩怒氣,在找不到出口地情況下,即使是定國公,也有個交待才行。除非他們能夠找到真正的對手。」

  「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調動軍隊去狙殺一人,只有事關主事者的生死或者……與那把椅子無關。」

  「當然不管是有人為了自保想殺葉塵,還是晉王那邊為了那把椅子要殺葉塵,這都和葉塵本身如今所擁有左右朝堂和決定一些人的生死的能力有關。」

  「如果是某個軍中大佬想要自保而殺葉塵,那就和張大為傳來關於葉塵此次在南唐所做的事情有關,想來無非是葉塵調查出了一些東西,有人想要殺人滅口。」

  「而若是晉王趙光義在背後謀劃了這件事,肯定是因為晉王知道不管他想做什麼,葉塵都會成為最大的阻力。甚至這個阻力比老夫給他的還要大。」

  不需要抽絲剝繭,趙普只是緩緩一句一句說著,就像是在說家常一般,便無比接近地靠攏了事情地原初真相。

  說到這裡趙普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此看來,我大宋朝廷上下,想葉塵死的人還真不少,可惜……葉塵此人天縱奇才,胸中自有溝壑,是真正做實事做大事的人,他對朝廷中大部分人來說自然是災星,但對陛下和大宋來說卻是名副其實的吉星下凡啊!」

  毫無疑問,對於政局上地判斷,對於名利場中地羅網,百官之首宰相趙普擁有世人難以企及地智慧,但對於山谷狙殺一事,他也只是猜中了表面地部分,至於最深層地原因,只怕除了聖堂大長老玉楓之外,便只有葉塵自己最清楚了。

  甚至就連主持這次山谷狙殺地軍方大人物和計畫中執行第二次刺殺的潘美這兩個主事人也不清楚。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10 11:19

第483章 入宮

  宋國皇宮裡沒有太后,皇子只有兩個,當今宋皇后性子溫柔大方、賢慧善良,即使去年花蕊夫人進了宮,陛下對也的寵信大不如前,但宮裡的關係相對歷朝歷代都要簡單得多,整體氣氛也一直很肅淡。特別是花蕊夫人雖然得寵,又身懷魅惑之術,得到趙匡胤的恩寵,對趙匡胤有一定的影響力,但趙匡胤作為開國大帝,意志堅定,卻也不是尋常的皇帝,還不至於為了花蕊夫人費了當今宋皇后,花蕊夫人試探過幾次,確定了這一點之後,便在這方面的想法也淡了,一心只想著將趙匡胤伺候舒服,讓天子越加寵信自己,最好被自己迷得迷魂顛倒,然後在有朝一日能夠為教主出大力。

  如今的皇宮,除了天子之外,說話最有力量的女人自然是宋皇后,然後便是花蕊夫人。

  此外,雖然陛下還沒有立下太子或者皇儲,外面又有傳言太后留下遺詔讓趙匡胤將皇位傳給弟弟晉王趙光義,但畢竟只是傳言,更何況即使是真的,所謂太后遺詔對於天子這種最為獨特的「生物」來說又能有多少約束力。明眼人都知道,將來最有可能接掌宋國江山的皇子,自然是小皇子趙德芳。

  雖然這位小皇子年紀尚幼,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但是唯一能夠威脅到他地位的那位兄長魏王趙德昭,雖然對於皇位有著窺探覬覦之心,可是半年前那場彌勒教對天子刺殺時地不堪表現,已經將其在天子心中徹底踢出了局,即使是原本的支持者宰相趙普,最近都對趙德昭慢慢有些疏遠。

  總之,至少在眼下,小皇子趙德芳的道路是光明的。身後的助力又是葉塵這堪稱大宋第一權臣,可以說是最為實在的,而整個宋國日後統一天下的軌跡是清晰地和充滿信心的,所以皇宮裡的氣氛最近至少在表面上是良好地,半年前因為天子被刺引發的太監宮女大清洗的壓抑也漸漸變得輕鬆,每個人地精氣神都好似透著股奮發向上的味道。

  ……

  ……

  葉塵一路不緊不慢。進入皇城的時候已是接近午時,待進入深宮之後,已經是午飯時間。

  此時,他坐在崇政殿內,摸了摸在輕輕響鼓的肚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想先前應該在皇城門口吃過飯再進宮的。

  這只是一個很美妙的想法,他身負天子重任,既然已經回京,昨天下午沒有立刻進宮,已經是天子的恩寵,今天這個時候進宮也是有些遲了,哪裡敢在宮外逗留。正暗自惱火之時,忽然瞧著兩個小太監端著個食盒走進了崇政殿。

  陛下這時候不知在何處宮中用午膳。即使內廷將葉塵已經進了宮的事情稟報於他,這一時也趕不過來。葉塵怔怔地看著食盒裡地食物,笑了笑,說道:「看來陛下知道我沒吃午飯?」

  今日留在崇政殿外當值地太監頭子,也是葉塵一直在懷疑可能是聖堂或者趙光義在宮中潛藏最深的一枚暗子,宮中太監大總管王繼恩。

  王繼恩早在晉陽時便和葉塵打過交道。不管二人心中最深處是怎麼看待對方的,但至少明面上算是熟人了。此時王繼恩眉開眼笑看著葉塵。說道:「總司使大人心急國事,想必是誤了飯點,先揀些點心墊墊。陛下這時候在後宮用膳,便是想賞您一碗宮飯,也怕來不及不是。」

  葉塵也不客氣,對著食盒裡的東西開始發動攻勢。身為一名臣子,當皇帝陛下不在的時候,就已經坐進了崇政殿中,這本來就是殺頭的罪過。而在崇政殿裡不請旨就用餐,更是大不敬的事情。只不過他早就得了特旨,所以坐地安穩,吃的放心。

  王繼恩在一旁笑著,臉上的熱情恰到好處,只是心想,葉塵終究不是一般臣子啊!想要離間葉塵與天子之間的關係,讓天子對其生出些許猜忌之心容易,但想要天子開始不相信葉塵,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

  葉塵放下了筷子,和王繼恩溫和地說了幾句話,這才將目光緩緩地轉向了他的後方,看著那個愈發沉穩的年輕太監,平靜說道:「聽說我夫人在宮中的時候是你負責飲食起居的,可是竟然有人將我當時假死的消息傳到了我夫人的耳中,讓她動了胎氣,乃至於差點釀成大禍,此事你不向我交待一下?」

  辛石滿臉恭謹,只是神色有些恐慌,眸子深處有著旁邊王繼恩剛好能夠察覺到的恰到好處的一絲惱怒,向葉塵行了一禮,回話道:「回總司使大人地話,奴才得蒙聖恩,一應職責都是陛下和宮中的貴人安排,功過對錯自有宮中貴人說了算,若真要向總司使大人解釋的話,當時那兩個送藥的宮女來的時候,奴才剛好被陛下叫過來詢問事情。所以,奴才還請總司使大人見諒。」

  「日後記得服侍陛下用心些。」葉塵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話,便住了嘴。

  王繼恩瞧出葉塵的情緒有些不高,隨意奉承了兩句,便領著辛石離開了崇政殿,走在路上心裡想著,這位頗得陛下看重的小辛公公竟然無意中得罪了葉塵,與葉塵不對眼,看來平日間該與這小辛公公多多親近,對其多多提攜,想辦法將其發展成自己的人就更好不過了。

  王繼恩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在自己離開崇政殿的時候,葉塵和辛石對視一眼,然後輕輕地,不易為人察覺地點了點頭。

  崇政殿內一片安靜,葉塵沉默地梳理著腦中的思緒,辛石畢竟資歷太底,雖然如今在內廷中提升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只是眼前有些事情隨時可能會發生,所以宮中極需一位能夠在關鍵時刻,出得了皇宮皇城,將消息送出去的人。王繼恩為內廷第一人,剛才利用其與辛石剛好在一起的機會,演了一齣戲,若王繼恩真的是聖堂或者趙光義的人,那麼多半會親近辛石,甚至全力對其提攜。在這件事情裡。葉塵也是繞了許多彎,給辛石出了些氣力。

  正這般想著,崇政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葉塵對於趙匡胤的腳步聲早已記在心中,輕易便分辨出是趙匡胤來了。

  葉塵趕緊收回伸懶腰地雙臂,站了起來迎接陛下。

  崇政殿的門被推開。一身明黃衣服的宋國皇帝陛下趙匡胤大步走入,微顯清瘦的面頰上一片平靜。只有兩鬢裡的白髮透露著他地真實年齡與這些年耗損太多的心神。

  一眾服侍的太監沒有入門。王繼恩極為聰慧的在後方將崇政殿的門緊緊的關上,整個崇政殿內就只剩下皇帝與葉塵二人。

  君臣二人互相見過禮,葉塵被重新賜了坐位,謝了恩坐下,然後極為誠懇的以臣子的口氣對天子對於韓可兒及家中的照顧一事表示了感謝。

  皇帝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提這件在他看來微不足道且極為惱怒的小事。葉塵死訊傳來之後,當時他派人將韓可兒接近皇宮,本來就是擔心葉塵唯一的血脈出問題,結果在自己眼皮低下,最後還是差點出了問題,這件事情讓他極為惱火,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為此宮中又死了三十多名太監宮女,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讓他感覺在葉塵面前很沒面子,有失天子尊嚴,所以此時卻不好多說什麼。

  此事說完之後,趙匡胤自在地坐到了軟榻上,雙手揉著膝蓋。眼睛看著葉塵。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葉塵被這串笑聲弄的一頭霧水,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趙匡胤極為暢快的又輕笑了一聲,說道:「葉塵,你果然是上天派下來輔佐朕統一天下,建立不世之功的福星。朕當初在晉陽時就沒有看錯你。」

  葉塵隨口謙虛的了幾句,將身旁早就準備好地密奏匣子取了出來。放到了軟榻之中的矮幾上。

  趙匡胤打開匣子,認真地看了起來。這匣子裡面放著兩個密卷,上面一個是前吳越國的疆域圖以及人丁財政分配地細緻情況。下面的密卷是葉塵在南唐最大的收穫——一份名單。

  趙匡胤看了第一個密卷之後,緩緩地放下手中地宗卷,沒有急著看第二個,而是站起身來,走到了崇政殿的一面牆上,拉開牆上掛著的簾子。

  簾下是一大張全天下地地圖,上面將各路、州描的清清楚楚,甚至是東面南面地海岸線,也畫的極為細緻。這塊地圖原型還是葉塵去年夏天的時候手繪的,圖中不僅包括了宋國地疆域,也包括了宋國周邊南唐、契丹、大理和之前的吳越國的國土。

  葉塵之前在崇政殿議事時,便曾經見過這張地圖。知道宋國君臣,特別是眼前這位天子對於拓邊的無上熱情。

  趙匡胤穩定地手掌在地圖上移動著,崇政殿內的光線雖然明亮。但畢竟不是手術室裡的無影燈。他那只手掌移到地圖上地何處,何處便是一片陰暗,就像是黑色的箭頭,蘊含著無數的威權,代表著數十萬的軍隊,殺意十足。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10 11:21

第484章 名單上的九個人

  那只手掌落到了原本吳越國的上方,輕輕地拍了拍。皇帝未曾轉過頭來,平靜說道:「不費一兵一卒,朕便擁有此地,葉塵,你就算之前沒有出現假死那件事,朕直接賞你王爵之位也是應該的。」

  「臣之所以成功,關鍵還是我大宋國力和軍力遠在吳越國及南唐之上,實乃大勢所趨,吳越王室三代,錢月禪和錢志尹父子都是聰明人,他們自忖死後,吳越國最終只有降或破兩條道路,也就是說若不是我大宋國力強盛,他們也斷不會向我大宋低頭服軟。所以才被臣通過一些手段趁勢說服。總之此事臣不敢居全功。」

  這話倒也確實,任何外交談判,其實都是根植於實力的基礎之上。所謂「弱國無外交」便是這個道理。如今天下大勢初顯,除了北方契丹之外,宋國大軍在其它各國之中已經所向無敵,而吳越國本身在一定程度上是以商立國,軍隊實力孱弱,國防之根本極不牢固,如浮萍在水,如淡雲在天,最終被滅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

  對於吳越國來說,在大宋與南唐之間做出選擇,這個選擇並不難做出,在宋國強大地國力軍力壓迫下,南唐如今都已經稱臣,更何況當時的吳越國。葉塵此次的成功,雖然也有自身機緣巧合和自己及華夏衛府實力的體現,但從根本上應該是宋國強大軍力和皇帝陛下地成功,因為在皇帝陛下的統治下,如今的宋國已經是除契丹之外,華夏大地上第一強國。

  葉塵笑著應道,他能看出來,雖然皇帝此時一臉平靜,但內心深處的喜悅卻是掩之不住,這位一心想一統天下,建立百代不朽功業的帝王,花了十數年的時間也只不過滅了後蜀、北漢和南漢三國,先不說滅後兩國的過程中葉塵也發揮了極為關鍵甚至扭轉戰局的大功,本以為最後才能拿下的吳越國竟然就這樣被葉塵以一己之力拿下,這件事情本身不只是拿下了吳越國一國之地這般簡單,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南唐國境四面八方都是宋國疆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南唐已經被宋國所包圍,一旦宋國對南唐開戰,完全可以從四面八方展開進攻,這種戰略意義完全可以讓打下南唐變得輕鬆數倍。

  此外,以吳越之地的富庶,完全可以讓宋國大軍提前一大截時間準備好對南唐開戰最為欠缺的後勤方面的準備,也就是說過了這個年,開春之後,大宋便可以對南唐開戰了。而南唐一滅,除了偏居一隅之地的大理小國之外,基本上大宋對華夏之地完成了南方一統,只剩下北方契丹。

  如今,統一天下的偉大事業,又再次邁出了一大步,或者說極為關鍵的一步,那種愉悅即使是一國開國大帝,那也是怎樣也偽裝或者掩飾不了的。

  葉塵抬起頭來,趁機肅然說道:「陛下,吳越實屬當今天下最為富裕之地,臣在吳越詳細進行了一些瞭解和查探,發現原因在於吳越之地商業極為發達,特別是與海外之國的通商極為盛行,這得益於之前的吳越朝廷對商業的優待和吳越各州縣官府對商人的各種優待,如今我大宋志在天下,每次打仗所耗糧草、軍械、軍餉都難以想像,若是能夠讓吳越之地始終保持如此繁榮商業,當可以一吳越之地便能夠承擔我大宋一半軍隊大戰所需。所以,臣建議陛下治下地吳越之地,在對待商業和商人方面還是以前的吳越之地。」

  「朕允了。」趙匡胤很斬釘截鐵地揮了揮手。不待葉塵再說什麼。直接說道:「朕要的吳越之地,便是如今的吳越之地。若是讓其變成南唐或者江淮那樣,朕要他做甚?」

  葉塵心中無比震驚。自己最擔心地問題,錢月禪和錢志尹父子最擔心地問題,原來在陛下的心中根本不是問題。眼前這位不愧是大宋開國大帝,胸襟眼光果然不可測度。

  一念及此。葉塵不禁對趙匡胤生出了無窮地佩服之意。只有眼光極其深遠的帝王。才會如此果斷慷慨,只怕陛下的心志眼光,比自己想像地更要寬廣一些……所謂心懷天下,正是如此啊!

  只是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宰相趙普的弱點是太貪,晉王趙光義的弱點是心胸狹窄,葉塵的缺點是太重感情,而大宋當今天子趙匡胤的弱點則是太重人倫親情大義。

  緊接著,皇帝又與葉塵討論一下納吳越入版圖過程中的一些細節,以及葉塵在南唐的一些經歷,說起葉塵在南唐名叫陳青的書生身份,甚至已經有了金陵第一才子的名頭,不由爽朗的笑了起來,一直以來南唐在文學詩詞歌賦方面看不起大宋,趙匡胤雖然對此不以為然,但畢竟文人儒家乃是正統,對此事也曾經耿耿於懷,所以如今說起這事,也是大感有面子,不管怎麼說葉塵在大宋朝廷內可不是文官,隨便到南唐待個兩個月便有了金陵第一才子的名頭,甚至因此事而得官。這件事傳出以後對南唐來說固然是奇恥大辱,但對大宋上到天子,下到官員百姓都是津津樂道的一件很有面子的佳事。

  之後,趙匡胤又特別讓葉塵將對南唐國主李煜和朝廷,以及南唐大軍的形勢以及感觀或詳細,或簡單的說了一遍。

  許久之後。趙匡胤揉了揉有些疲憊地雙眼。最後問道:「葉塵,以我大宋十萬大軍實力為準,你認為南唐與南漢相比如何?」

  葉塵極為認真的想了一下,說道:「南唐比南漢要強上不少,但兩者之間也只是五十步與一百步的差別,若我大宋強軍攻打南漢只需五十步,那攻打南唐只需要一百步便可。」

  趙匡胤對於葉塵的回答很滿意,也更進一步讓他決定就在明年便對南唐開戰。

  他回過頭去,再一次注視那方地圖。天下地版圖已經變了,但這面地圖還沒有變。皇帝輕聲說道:「明年又要做新圖了。」

  「恭喜陛下。」葉塵微笑說道。

  皇帝此時終於笑了起來,手掌忽然重重地拍在了地圖地上方,那一大片塗成青色的異國疆土。明黃色地衣衫上似乎都攜帶了一股無法阻擋地堅毅味道。

  「南唐其實不算什麼,我大宋真正的敵人是聖堂,然後便是北方契丹。」

  葉塵的心臟猛地一縮,神色一振,說道:「陛下所言極是。」

  ……

  ……

  趙匡胤最終還是拿起了第二份密卷,看了之後,有著預料之中的憤怒,也有著聯想起這些年一些往事之後的恍然大悟。比如去年年初攻打北漢時無聲無息潛入後方的那五千契丹鐵騎,還比如今年夏天川蜀暴亂最後被聖堂暗中神不知鬼不覺轉移走的那兩千流寇。

  京都的冬天,一片寒冷,雖然還沒有到年關最冷的那幾天,可是瓊雪擁民宅,玉欄截朱牆,漫天大雪時不時地落幾陣,整個京都都籠罩在寒氣之中,而闊大地皇宮朱牆都被雪水打濕了,顯得有些發黑。

  正如大紅宮牆顏色的變換一樣,滿朝文武都知道。大宋皇帝陛下此時的心情也有些陰沉,有些鬱黑。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陛下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漸漸恢復平靜,說道:「聖堂……好手段啊!甚至朕不得不承認,在早些年,一些事情上,聖堂的人還曾經幫過朕不少大忙。他們難道是將朕的江山當成了他們後花園不成或者等著有朝一日竊取朕的江山……」

  這些話太重,即使以葉塵如今的身份都不好接,所以沉默不言。

  趙匡胤略微停頓之後,說道:「如此說來,這次城外對你的刺殺,出手之人最有可能的是慕容延釗那老匹夫,妄朕這些年對他如此信任,將整個西北大軍交給他,不想他的夫人竟然是聖堂七宗五姓中隴西李氏家的小姐。怪不得西北之地他能夠如魚得水,朕一直以為是他能力使然,現在看來也與暗中聖堂的幫助有很大關係。」

  慕容延釗的夫人是聖堂七宗五姓中隴西李氏家主——聖堂三長老李明軒的親妹妹。這種機密事情劉瑾瑜是不知道的,但聖堂原本六長老武霸天卻是知道的。

  說完這些,趙匡胤微微閉眼,陷入沉思。

  半晌之後,趙匡胤猛的睜開雙眼,眸中深處已經有了決斷,說道:「這些人必須死,但不能以聖堂的名義對他們動手。」

  葉塵點頭稱是,趙匡胤擁有這樣的想法,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意外,畢竟聖堂之事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太過誇張,公佈於眾之後反而容易引起一些恐慌不說,還會讓一些人對事情真實性產生懷疑,特別是在聖堂對百姓進行煽動或者散佈一些謠言的情況下,一不小心將會在一些地方釀成極為嚴重的後果。

  因為,這份名單中為數不多的九個人中,有兩個人身在朝廷中樞極為關鍵位置,反而是最好解決的,直接將其拿下都不算什麼。可是另外七個人身份地位特別是在一定領域內的威望或者民心都非同小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10 11:22

第485章 天子的決定

  這七個人中,除了河南郡公——西北大營統帥慕容延釗之外,其餘六個人都是地方大員,身份最低的都是一個大州的從四品知府,而另外五人是一路的經略安撫使或者一路判官甚至轉運副使,這些都相當於後世一省的常委,甚至其中官位最高的是河北西路轉運使於江月,這已經相當於後世一省省委書記,而大宋為了杜絕五代亂世時武將擁兵自重的隱患,給地方文官極大的權力以壓制地方上帶兵的武將,所以於江月手中權力之大遠不是後世一省的一把手所能夠相比的。趙匡胤剛才對於去年攻打北漢時契丹五千騎兵竟然能夠潛入大宋境內後方截斷糧草一事感到恍然大悟,便是因為這份名單中有於江月。

  「這些人華夏衛府已經派人將他們盯住了吧?」趙匡胤問道。

  葉塵點頭稱是,然後說道:「陛下,臣已經讓監察司和情報司開始收集他們所做一切不法之事證據,然後以此為突破口,將他們一一拿下。」

  趙匡胤微微頷首,表示對華夏衛府未雨綢繆的滿意,然後說道:「除慕容延釗之外,其他八個人這些年都是朕極為看重的能臣,官聲民望都是上上之選。不過他們雖然處理起來有些麻煩,但以如今華夏衛府的手段,即使是於江月,朕也並不是很擔心他們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只是慕容延釗這老匹夫執掌西北大營多年,就拿昨天你在城外遇刺一事可以看出,他在西北大營黨羽必定不少。朕在這個時候若是直接找個藉口下旨讓他回京一趟,西北一地定會出現一些情況,他也定會以此為藉口不來。而朕若是直接下令讓你們華夏衛府將他捉拿,這老匹夫很有可能直接帶著一些人反了,甚至與剛剛表示臣服的黨項諸部聯手讓西北發生動亂。所以,對慕容延釗的處理才是重中之重,你們華夏衛府就此事好好籌畫一下,確保萬無一失,你也要做好親自前往西北處理此事的準備。」

  對於趙匡胤最後所做出的決定,葉塵並不是很意外,甚至全部在他的預料之中,此時自然恭敬稱是。

  ……

  ……

  葉塵遇刺的消息早已震動京都,所有人都逐漸知道了事情地細節。也猜到了一定有軍方的得力人物參與到此事之中,每每想到皇帝陛下控制最嚴的軍隊都出現了問題,文武百官們都默然的同時,心中生出莫名的警惕,不敢多言多語一句。而他們要是能夠看見葉塵手中那份名單,然後再看見皇帝陛下看見這份名單時的神色反應,或許能夠明白皇帝陛下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陰沉,還要憤怒得多。

  接著幾日的小朝會上,除了一應政事之外。談論最多的便是葉塵遇刺之事,調查由華夏衛府領頭,協同大理寺與樞密院早已展開了。只是那五百個人頭幾經畫圖索對,卻是找不出來一絲線索。

  除了那五座守城弩與衣飾之類的線索外,葉塵遇刺一案的調查竟是沒有半點進展。

  皇帝陛下的臉色雖然依然平靜,但有幸參與朝會的大臣們,都能感受到陛下雙眼隱著地怒火越來越盛,只是不知道這火什麼時候會噴將出來。將一些人燒成灰燼。而知道一些事情真相人更知道,陛下的怒火在這個時候其實已經不是因為葉塵遇刺,比如葉塵、曹彬、趙普和趙光義。

  ……

  ……

  半年前,葉塵以送親永慶公主的名義前往吳越國,送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為了將自己屬下誤殺當時吳越國大使一事的屁股擦乾淨。

  但誰也沒有想到,葉塵一下江南,到了吳越國,竟是做了那麼多事情,不到一個月時間,翻手雲雨間,竟然直接將吳越國收服,併入宋國。當時這件事情傳到開封之後,可謂是震驚整個朝野乃至天下。

  後來,傳來葉塵被南唐和彌勒教為報復吳越一事而刺殺,無數人為之惋惜,朝廷和陛下也以葉塵的功績封了其為郡王,給了諡號,算是對葉塵吳越之事的最大的獎勵。

  然而,前日皇帝陛下突然昭告天下說葉塵還活著,只是為了一些重要之事假死潛入南唐,如今事成就要回來,並且回來時候,順手從南唐捲來兩百萬兩銀子,將困擾宋國半年的國庫空虛,無錢救災問題輕易解決了。

  此事讓朝廷上下,乃至整個開封城所有人當時都為之瞠目結舌,感覺此事太過懸疑。但有了葉塵帶回來的兩百萬兩銀子,朝廷終於有底氣開始繼續大修水庫,賑災減稅,再加上收服吳越一國這潑天大功,這一筆筆都是葉塵對宋國朝廷的功績。皇帝陛下讓朝廷上下包括晉王、魏王和宰相在內所有官員和勳貴去南門迎接,如此殊榮自大宋建國以來都未曾有過,但以葉塵的功績的確擁有這個資格。

  但誰都想不到,就在當天,葉塵在回京路上,距離開封城四十多裡山谷中竟會遭到狙殺!而且刺殺葉塵的人不是大宋的敵人南唐或者彌勒教和聖堂,而是大宋的一支軍隊,最主要的是還攜帶有守城巨弩。

  這不僅僅是對一名大功臣或者天子最為信任寵信權臣的狙殺,而是這件事情已經觸碰到了朝廷和天子的底線,如果這次事情不能查清楚,那只能說明皇帝陛下對於宋國的控制力,特別是對宋國軍隊的控制力,已經遠遠不如當年。

  而在大宋繼承大統之爭逐漸浮上水面的今天,這種信號,無疑就像是海水裡龐大鯨魚傷口裡透出的一抹血紅,足以引得無數條鯊魚前來貪婪地奪食!

  可是案子卻始終如同一團迷霧般,久久看不真切內裡的模樣,如果再拖些時日,只怕皇帝陛下震怒之下,會不計後果,施下天雷嚴懲。

  而朝中那些持重之臣,即使包括想趁機做一些事情的趙普在內,最害怕的也是這種局面,他們擔心皇帝陛下因為愛惜顏面,而在沒有證據地情況下,無線性攻擊,無底限懲處,而將此事擴展到了一個宋國所承受不住的地步。

  「請陛下三思!」

  一位元站在文官佇列靠前的老臣,出列跪於龍椅之下,沉痛說道。

  「三思什麼?」

  宋國皇帝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簾,最近這幾天,江淮雪災之跡漸現,江淮兩路及各州的奏章竟是比這滿天的雪花飄來的更多,不是伸手向朝廷要銀子,就是要徵夫,要不就是叫苦連連,說來年要減賦免徵。

  減便減吧,他最近與葉塵幾次談話之後,暗中也讓三司的戶部司進行了一些調查對比,發現靠從土地裡刨銀子,就算刮地三尺也刮不出多少銀屑兒,葉塵說得對,銀子這種事情,還是得靠商業。

  只是……幾乎江淮各州都發來告急,難道今年江淮的雪真的有這麼大?

  皇帝皺了皺眉頭,前年秋天在葉塵已經提前說出黃河會決堤的情況下,朝廷做了那麼多準備,最後雖然開封府近沒有決堤,但黃河終究還是在其它地方決堤了,不知淹死了多少自己的子民,沖毀了多少民舍良田。今年春天川蜀旱災初現,征伐南漢大軍已經出發之後,便在彌勒教妖人的密謀下發生暴亂,差點動搖了國本,好不容易葉塵帶領兩千人馬夜襲八萬流寇,一舉扭轉乾坤,算是平穩了半年。可是到了秋天河東之地又遇上旱災加上蝗災致使顆粒無收,好不容易用葉塵搶來的兩百萬兩銀子朝廷緩過勁兒來,積蓄了一些氣力,哪裡料到到了年底又突然來了一場大雪。

  這老天爺,還真是不給自己這個天子面子。

  還好,華夏衛府這大半年來對江淮富庶之地貪官污吏梳理了一遍,繼續在位的和重新上任的要不都是能官幹吏,要不都是較為清廉能做實事之輩,大雪初期,便做了不少準備,賑起災來也是要比往年官府碰見類似的事情動作要迅速些。每每想到此事,趙匡胤便感覺華夏衛府監察司的建立實在是今年最為明智的一件事情之一。

  想到這裡,他猛然驚醒,這才思及自己走神,可哪怕是走神裡所想的事兒,也和……葉塵有關係,於是微怔之後,又笑了起來,重複問了一遍。

  「三思什麼?」

  殿中跪著的是政事堂兩位副相之一,葉塵在朝廷中死仇參知政事呂餘慶。

  呂餘慶先是在去年秋天因為修建黃河堤壩與葉塵當朝打賭輸了,損失了顏面之後,且因為當時輸了一萬貫錢讓他有把柄落於趙光義之手,不得不在朝堂上暗中傾向於晉王趙光義,這讓他一直視為奇恥大辱,所以便與葉塵結了仇。

  半年前南漢降帝劉鋹進京時,他聽了葉塵另外兩個仇人王悅風和陶谷的建議唆使,利用自己負責安排劉鋹的機會威脅誘騙劉鋹就南漢皇宮中的財富消失一事栽贓葉塵,結果被葉塵當場戳破,以致於呂餘慶顏面盡喪,當時便直接暈了過去。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10 11:23

第486章 呂餘慶的表演

  此事傳出之後,呂餘慶已經淪為天下笑柄,至此也恨死了葉塵,這對他這樣示名譽勝過生命的文人來說,實在比殺父殺母之仇還要重。

  但因為趙匡胤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最終還是將其繼續留任參知政事。呂餘慶也知道自己名聲已經被葉塵徹底毀了,這大年半來便一直是以一位諍臣的面目行走於朝廷之中,所以先前議論調查欽差遇刺一事時,只有他敢站出來,反駁皇帝陛下的意見。

  只是大臣們都以為陛下此時心中一定震怒,所以都有些畏怯,即便是敢於直言的呂餘慶,也沒有如往常那般只是一揖為禮,而是直接跪了下去。

  可是他沒有想到,端坐於龍椅之上的陛下,竟是沒有聽清楚自己說什麼,竟似是走神了!

  而皇帝先前走神裡唇角帶著的一絲笑容,也落在了眾臣子的眼中,大臣們心中犯著嘀咕,心想陛下是想到什麼事竟如此高興?難道他心裡並不如文武百官們所猜想的那般震怒?

  不可能,大臣們在心裡搖著頭,這些自以為精明已成天性的大臣心中,感覺皇帝陛下這抹笑容就多了一絲神秘莫測的意味,不由群心顫慄。

  「請陛下三思,那城弩編號雖屬晉陽,只是……這個線索未免也太過……」呂餘慶思考了會兒,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太過明顯,總覺著應該是真正的奸人刻意栽贓,還請陛下三思,收回先前那道旨意。」

  皇帝笑了笑,這才明白呂餘慶驚懼的是什麼,揮揮手說道:「起來回話,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不要動不動就學人跪著進諫。」

  這話顯得很溫和,而皇帝的溫和卻透露著一股自信與穩定,似乎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眾大臣先前還在擔心陛下對於朝廷的控制,此時看著這一幕,卻忍不住咋舌自責,心想自己怎麼可以這麼糊塗,龍椅上這位是誰?可是大宋國已經快要統一天下的開國大帝。

  「朕在軍中設立監軍一職,可不只是針對北大營,而是要在我大宋軍隊中所有軍指揮使以上軍隊中都要設立監軍,並且監軍人選是從宮中內廷中挑選,不會對朝廷運轉有任何影響。」皇帝微笑著輕輕捋了捋頜下的短鬚,說道:「另外,李繼勳那裡,你們不用擔心他會有什麼想法,既然葉塵遇刺一事牽連到他,他當然要解釋一下,朕相信他,讓他駐守邊疆,北防契丹,功在天下,朕當然不會心疑,只是此事總要有個決斷,總要說清楚。」

  呂餘慶抹抹額上的汗,感覺自己今天的表現不說恰到好處,也差不多了便有些困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歸入列中,他這大半年雖然看似是一名諍臣,實際上卻是在揣摩皇帝的心思,在大多時候配合皇帝將一些事情做得更漂亮完美而已。

  ……

  ……

  趙匡胤因為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所以其實並沒有想那麼多事兒,他也沒有如臣子們想像中的那般憤火,身為帝王,保持必要的神秘感以及亙古不為的平靜,以顯示自己的不動如山、天下盡在朕手中……更何況葉塵並沒有死。

  葉塵如果在山谷裡被殺死了,對於宋國皇帝來說,這就是一個刑事案件。

  葉塵既然沒有被殺死,刑事案件就變成了政治事件。

  但凡偉大或者昏庸的政治家,在處理政治事件時,都有一個共通的特點,那就是不著急。前者不急是因為胸有成竹,後者不著急,是棘手不知如何下手。

  趙匡胤自然是前者,但因為這件事情有著尋常大臣並不知道的內因,其中牽扯到的根本不是北大營李繼勳而是西北大營的慕容延釗,且處理起來極為麻煩,根本是不能有任何著急的,所以趙匡胤索性沉下心來,穩穩的處理此事。

  在全軍軍指揮使以上軍中設立監軍一職,是葉塵的建議,是想以此為藉口先正大光明的派幾人到西北大營中看看形勢情況。但趙匡胤是答應了,可是除了到西北大營的幾名監軍將由華夏衛府探子假扮內廷太監擔任監軍之外,其它大軍的監軍直接被趙匡胤從內廷太監中挑選了。

  葉塵後來從辛石那裡得知,從內廷中挑選監軍是王繼恩對趙匡胤的建議,這一度讓葉塵對其居心很是懷疑,特別是擔心派出的那些監軍會不會被王繼恩在裡面摻雜了聖堂或者趙光義的沙子,但結果這些監軍人選是從與王繼恩一直沒有什麼關係的武德司裡面挑選的,這才讓葉塵稍微放心了一些。

  ……

  ……

  於濕後朱黑混雜的宮牆下行走,於圓間經冬耐寒的金線柳下經過,大宋宮中湖泊已然結冰,秋日哀草卻沒有承接瑞雪的榮幸,早已被雜役太監們清除乾淨。

  沿路一片整潔下掩蓋著的荒蕪。

  皇帝當先一人負手行走於闊大的宮中,四周沒有一個人敢過於靠近,後方辛石領著一干太監,捧著大衣暖壺小手爐跟在後面,小碎步走著。

  沒有行走多久,便習慣性的來到了花蕊夫人所在花蕊宮附近。

  皇帝正要推門而入,突然想到葉塵前天與自己長談之後,最後有些極為隱晦的提醒,不由眉頭微皺,他知道臣子一般情況下是絕對不會對自己後宮之事敢說什麼的,更何況葉塵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雖然說的隱晦,但定是因為以其身份一些話不好直接說明,這其中或許牽扯到天子尊嚴和後宮顏面。但葉塵此舉必然是有深意。這樣想著,他又轉身離開,去了宋皇后的寢宮。

  ……

  ……

  葉府,葉塵上了那輛外表看起來極為尋常的馬車,充當車夫的武霸天有些生疏的一搖手腕,馬鞭在空中轉了幾個彎兒,帶下幾片雪花,馬車便緩緩開動起來。

  暗處刺殺司的殺手們隨之而行,還有一些偽裝成路人的華夏衛府密探們也匯入到了並不多的京都行人之中。

  馬車行至京都一處熱鬧所在,小心翼翼地躲避著行人。

  葉塵掀開窗簾一角,往外面望去,只見街道兩側的商鋪開門依舊,那些做零嘴兒的攤販們撐著大傘,用鍋中的熱氣抵抗著寒冬地嚴溫,與一年前所見,並沒有一絲異樣。

  他不由笑了起來,自己先是假死活著加來,然後又遇刺,對於朝廷來說,確實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對於這些民間百姓們來說,想必也是這幾天最津津樂道的飯餘消遣內容,只是事情影響不了太多,該做小買賣的還是要做小買賣,該頭痛家中餘糧的還得頭痛,自己遇刺,更多的是讓朝堂不寧,對於萬年如一日的青常生活並沒有太多改變。

  馬車繞過繁華的大街,轉向一個相對安靜,也是相對豪奢的街區。此時天時尚早,一應冬日裡的娛樂生活尚未開始,所以這街上的樓子都有些安靜,只有街正中最好的那個位置,建築特色和佈置有別於其它樓子的一座高牆大院已經紅燈已然高懸,棉簾重重遮風,以內裡的春色,吸引著外間淒風苦雪裡的雄性生物。

  此地正是京都吃、喝、嫖、賭、演、玩如今最為出名的永樂會館。

  葉塵的馬車從旁邊一條道路直接駛進永樂會館的內院,在樓後方的湖畔門外停了下來。

  他是永樂會館真正意義上的大老闆,在後門處候著的嬤嬤和護院看見他從馬車上下來,嚇了一大跳,心想大老闆不是傳說受了重傷嗎?怎麼還有閒心來這裡……視察?卻也不敢多說什麼,一方面趕緊派人去通知大掌櫃胡麻子,一面小心翼翼地將葉塵迎往湖畔最漂亮的那幢獨立小院。

  永樂會館是葉塵建立華夏衛府之前為了賺錢而開設的,平時打理全部交由他從揚州帶來賭場高手——永樂小鎮的老熟人胡麻子,但其中盈利則是葉塵和李君浩、王超三人分別占了五成、二成、二成的比例。另外一成,卻是被葉塵大方的直接交給了朝廷,入了天子內庫。

  葉塵當時在朝廷中地位遠不能和現在相比,深知吃獨食,特別是當官的吃獨食,壟斷生意的危險生,在後世那般法制健全時代都很容易樹大招風,引來災禍,更不用說在這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所以,當時直接將五分之一收益上了稅,說白了就是直接給了天子。放在現在自然是沒有必要了,當然以他現在的身份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做這種生意了。

  葉塵自然不會等胡麻子跑來之後再進樓,直接穿過湖畔的積雪,緩緩向永樂會館專屬東家的那幢小樓走去。

  沒過多久,一臉激動的胡麻子便跑了過來,在外面經過通報,經過葉塵允許之後才進了葉塵所在的包廂之中,想要向葉塵跪下行大禮,被葉塵阻止,然後恭敬的向葉塵簡單彙報了一年以來永樂會館的生意收益情況,葉塵勉勵了幾句,然後交給其一個秘密任務,便讓其退下去準備。葉塵今天要在永樂會館和王超、羅耀順、曹瑋、展熊武、揚延平聚宴。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10 11:24

第487章 崔熙在永樂會館中的奇妙

  胡麻子所謂的準備除了安排了會館中最好的廚子,最好的食材,最好的姑娘來葉塵這邊之外,主要是準備去替葉塵見一個人。去見這個人華夏衛府的人不合適,胡麻子的身份最好不過了,更何況那人說過到了開封之後,要來永樂會館中找姑娘,葉塵自然是要安排一下的。

  ……

  ……

  多年以後,聖堂第四個白烏鴉崔熙跟著葉塵想辦法去刺殺契丹無敵大將耶律休哥時,有時還會想起胡麻子帶著他去挑選姑娘的那個明月高掛的夜晚,一樣的刺激、些微的緊張和完事之後的……舒爽。

  如今永樂會館已經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銷金窟,幾座院落像王公府上的別宅般分佈在樓後瘦湖的兩岸,湖上有薄冰,冰上有碎雪,雪中有無數片被風從湖畔臘梅枝上吹落的殷紅花瓣。

  崔熙出生七宗五姓之中博陵崔家,可謂是出生富貴,即使崔家後來沒落,以他崔家唯一嫡系血脈的身份,也從來不缺錢。但因為玉老魔和聖堂九長老的安排,他這些年幾乎與世隔絕,進行著非人般的魔功修煉和殺人訓練,又因為他修煉功法的特殊性,導致他至今都是一個處男。

  不過,他自出世以來,卻也經常出入各地頂尖青樓,各種荒唐事情也做了不少,只是一直沒有將自己處男之身失去。但他最近發現,自己修煉魔功到了一個關卡,需要做一些很特殊的事情對自己進行一些刺激或者說磨練,他最近在一些大州城最好的青樓已經試過多次,都沒有取得絲毫預期的效果,所以就對名揚天下的永樂會館充滿了期待。

  永樂會館占地十畝,被一堵高近一丈的圍牆圈了起來。就建在汴河邊上,五座宏大的建築,呈東西南北中將佈局建立。五座建築風格迥異,氣勢宏偉、美侖美煥的高樓平地而起,比起開封赫赫有名的春風樓,還要勝之一籌。這五座建築分別對應著賭場、餐飲、住宿、風月場所、舞臺表演。

  葉塵給胡麻子的指示是招待好崔熙,以如今葉塵的身份,既然開了這個口,胡麻子便已經將這件事當成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葉塵說的比較含糊,所以胡麻子見到崔熙是便說道:「這位公子,我是永樂會館大掌櫃,我們大老闆特意交待,要招呼好公子,公子若是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在下定會以最好的服務招呼好公子。」

  崔熙想了一下,說道:「我有兩天時間,不如將你們各項服務都體驗一下吧!」

  崔熙這樣說了,胡麻子便開始親自帶著崔熙一個樓一個樓的開始。

  他們先去的是門口是色子形狀的北樓,這是一個包羅萬象的大賭場。傳統的色子、牌九,葉塵新創的麻將、雀牌等各種賭搏方式,配合葉塵從後世澳門賭場效仿而來的超現代的服務模式,從一樓大廳、二樓雅間、三樓包廂,檔次和接待物件各有不同。

  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城市,從來都不缺賭徒。而賭搏,是不分國界、不分時空的一種娛樂模式,只要是賭徒,對新穎有趣的賭搏方法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適應並迷戀起來。後世經過千錘百煉的賭博模式和服務水準,與當代人們所熟悉的當時賭博形式相結合,這種新奇的感覺並沒有讓崔熙失望。最主要的是他用了半天時間,便贏了三千兩銀子,感到很有成就感。

  事後,他剛好趕上一場舞臺劇的開始,所以被胡麻子帶著去了中間造型最為奇特的一幢名為「永樂大劇院」的奇特建築。

  這裡的經營除了當世最為流行的文人士子們坐而飲酒,談笑欣賞歌舞表演的模式之外。葉塵當時還仿效後世歌劇院,在一樓建了一個很大的舞臺,這卻是這個時代前所未有的全新設計了,而這才是這幢樓中特色,真正區別於當時其它舞樂表演,吸引人們來消費的重中之重。崔熙和滿場的觀眾看了一場名為《神雕俠侶》的舞臺劇表演,給了他不少震撼。

  出了永樂大劇院,胡麻子帶著一臉意猶未盡的崔熙去了南樓,南樓經營的是風月生意,但卻是有別於這個時代的青樓妓院。取名為「永樂洗浴樓」。葉塵當時模仿的完全是後世豪華洗浴場所。其中有很專業的按摩、足療、推拿、針灸、桑拿,自然也少不了帶有各種全套的顏色服務,且在這個時代合法的各色各樣的皮肉生意。

  這個時代雖然民間也有公眾浴池了,浴池裡也有一些按摩、足浴這些專案,但都是大眾路線,甚至都沒有單獨的浴間。

  而永樂浴樓卻不同,它走的是高檔路線,室內建築和裝修是一派豪華的唐式風格,一間間浴池休息間的地面和牆磚均採用陶瓷,橫拉的障子門兒,浴衣都是鬆軟舒適的袍衣,腳下都是防滑的高齒木屐,浴器都是木桶或陶瓷的浴盆,除了按摩和足浴。不論是足療、按摩的,端茶倒水,還是風月服務,都會是清一水兒年輕貌美,且經過專一培訓後才上崗。

  所以,在進樓的那一刻,崔熙便感覺到了一種其它青樓所沒有的奇特感覺。最主要的是當崔熙站在一個溫暖如春的大廳中,胡麻子一聲令下,足足兩百多身穿葉家工坊最新研製出的三點內衣的美女以一種優美的步伐一一走上來站在他的面前,讓他從中進行挑選,並且數量沒有限制的那一刻,這名王牌極殺手,天下間幾乎最為年輕的超一流高手,聖堂最年輕的白烏鴉徹底傻眼了。

  這個時代人們雖然對逛青樓是合法的,但人們什麼時候經歷兩百多美女身穿三點內衣的場景,即使是一國皇帝都沒有這種奇妙刺激到極點的經歷。

  但崔熙接下來的反應卻是堪稱詭異和好笑。他先是目瞪口呆的愣了好半晌,然後便流鼻血了,然後他臉色一變,噴出一口血,臉色變得蒼白,不管不顧的直接盤坐在地,微微閉眼開始修煉魔功。胡麻子以前也是江湖人物,身懷武功,看出了一些端倪,揮手讓一臉莫名其妙和大感好玩的清涼美女們退下,然後親自旁邊等著。

  崔熙這一修煉便足足一天一夜,期間胡麻子等不住,便找來人看著,自己去忙了。等得到崔熙結束修煉的消息之後,他才親自過來,又帶著崔熙去了東面「永樂美味樓」吃飯。

  崔熙是在西北關中找大的,吃習慣了麵條,胡麻子給弄了一桌最好的菜品和美食,結果他就只吃了麵條。

  白嫩的麵條腰身在美麗的麵湯裡浮沉,刺激著食客的眼心口鼻。

  崔熙深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鼻子,有些難過地搖搖頭,將筷子在桌上立了兩下,穿麵湯,挑起一筷麵條,細緻而文雅地吃了起來,他吃的極斯文,但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功夫,碗中便只剩下白色的麵湯。

  他猶不罷口,端起碗來,一口飲盡。這是他第七碗面了。

  胡麻子滿臉笑容的看著崔熙,雖然不清楚自己大老闆為什麼有這樣一個安排,但他知道眼前這個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物。這一天一夜的實事也證明了這一點。

  實事上,單從外表看去,崔熙也確實不一般,生的很好看,唇很薄,眉如劍,雙眼溫潤有神,自有一股安寧味道,便是此時喝著麵湯,看上去也是如此吸引人。

  胡麻子在西北永樂邊城待過很多年,自然知道吃湯麵這種事情是最能讓人顯得不文一面,當然,他並不以為那些粗魯漢子呼啦啦吃面有什麼可值得鄙夷。可是看著年輕公子能夠將吃面變成吟詩作對一般優雅,心裡也感覺有些奇特。

  崔熙將第七碗面的面碗擱在桌上,皺了皺眉頭,歎了口氣。眉眼呼吸間全是一股子自嘲與無奈,他轉向胡麻子,說道:「你們這裡的姑娘果然厲害,我看一眼竟然就直接走火入魔,總司使大人果然不是凡人,即使他開的青樓都是如此的不同凡響。」

  胡麻子向崔熙行了一禮,最後說道:「只是請公子知曉一件事情。雖說麵湯太燙,心急喝不得……可若等著湯冷了,也就不好喝了。」

  胡麻子並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是依著葉塵的吩咐淡淡帶這麼一句話。而崔熙卻是心知肚明此話何意,當初的協議中說的是入京之前,自己就必須把晉王府那位姓陳的門口的人頭帶到葉塵的身前,可如今葉塵在京都數日,自己卻毫無動靜……何況還有山谷裡的那場狙殺,他當然知道那場狙殺與聖堂脫不了關係。

  英俊年輕人又歎了一口氣,說不出的難過與黯然,喃喃說道:「可是……我真的不想殺這個人,而且這個人也不好殺的。」

  胡麻子心中一跳,他的聰明人,知道有些事情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知曉,所以保持沉默的同時,只是想著要將對方一言一舉牢牢記住,回頭告訴自家大老闆。

  崔熙搖頭歎息,像個小老頭兒一樣佝著身子往院外行去,行至院門口時,忽然偏頭疑惑問道:「喚我來此,難道不怕事後有人疑心到你們?」

  胡麻子說道:「公子聰慧,自然知曉如何避過他人耳目。」

  崔熙再次搖頭,離開了永樂會館。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10 11:25

第488章 魔功初現

  崔熙此時坐在晉王府對面一座小茶館裡,茶水一杯接一杯的喝,像是自己極為乾渴。

  一旁的茶館老闆冷眼鄙夷瞧著,心想看這小夥子窮的,一杯茶水竟然反復加了幾十次的水。

  喝了一肚子茶水,風雪已停的京都暮日終於降沉了下來,崔熙走出茶館,順著晉王府前寬闊的街道,來到一棵乾枯的柳樹下停住了腳步,一屁股坐到了柳樹下那塊大石頭上,抬頭看了一眼柳樹的雪枝,低頭捧起一大捧雪花送到嘴裡大口嚼著,然後看著不遠處的晉王府出神。

  崔熙忽然偏了偏頭,一張口,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這一吐可是吐的連綿不絕,將今日喝的那數十罐茶水全部吐了出來。

  一團黑色淤血被他吐到了乾淨的雪地上,看著異常噁心,尤其是其中隱著的一條螞蟻般大小的黑色蠱蟲屍體,更是顯得極為詭異。

  崔熙沒有再嘔,只是又吃了一團雪,然後盯著地上那一攤細細察看,半晌之後歎息道:「黑兵蟻蠱……傳說中的黑血蠱母果然厲害,若不是我修煉的是魔功,已經成為葉塵的傀儡了。」

  他知道葉塵為什麼突然對他用了蠱蟲,不是因為在永樂會館時他走火入魔的機會難得,而是因為他故意將殺陳先生的時間往後拖了三天,且聖堂派來頂替陳先生的人選已經在來的路上。

  這件事葉塵當然會不滿,但卻也在葉塵預料之中。崔熙雖然是聖堂放在自己這個籃子裡面的一枚很重的雞蛋,但畢竟還是聖堂的雞蛋,即使被葉塵逼著殺聖堂一方一名極為重要的人物算作是投名狀,但也不可能就什麼都不做傻傻的乖乖的去殺人。

  夜色漸漸降臨,崔熙站起身來。沒有再看地上的血跡一眼,便借著黑暗的掩護,往晉王府行去,他要殺的目標一直躲在晉王府裡。雖然明面上只是一個門客,但這個門客身份顯然在晉王府極為特殊,住的地方卻是晉王府中防衛僅次於晉王趙光義。

  ……

  ……

  晉王府一個獨立的院落之中。晉王趙光義最為看重且晉王府中數十門客中最為神秘的陳先生正獨自推演一盤圍棋殘局,他目光深沉如水,蹙眉沉思,但卻有些心神不寧,他接到李思煙的通知,說是有極為厲害的殺手要在今晚來殺他,可是來的人是誰?想要殺他的人又是誰?李思煙統統都沒有告訴他。並且讓他感到此事有些不合常理的是,李思煙好似明知道來殺他的人身份,可是竟然不告訴他。

  不過,他既然已經知道的人要殺他,自然已經做了極為充分的準備,晉王殿下給他調動了五十名王府高手,埋伏在他的左右暗處,只等著殺手來送死。除非來殺他的人是大長老玉楓和玉道香、葉塵這個級別之上的高手,否則他很有信心將來人留下。

  大宋建國到今年已經十三年,他在趙光義身邊也已經十三年了,一個多月前江南出事之後,大長老便傳來密令——京都變天計畫要提前了,準確的說等過完年開春之後大宋將南唐打下之後,便要進入變天計畫實質性的啟動階段。其實在他看來,這變天計畫早就應該進行了,反正在開封城內,在大宋皇宮內,在大宋朝廷內,該埋的釘子已經埋下,該做的準備幾年前便已經準備好。

  對他來說,最主要的是,按照大長老的吩咐,以及聖堂與趙光義之間的協議,只要變天計畫成功,趙光義成功登上帝位,他在聖堂內部將會由外門長老晉升為長老,而在大宋朝廷之中將會擔任副相——參知政事。每每一想起這件事,即使以他深沉如海一般的城府,都感覺有些激動。

  他知道最近聖堂在葉塵帶領的華夏衛府面前吃了好幾次大虧,不過,他知道聖堂真正的底蘊有多深,所以並不是很擔心。

  陳先生搖了搖頭,那位華夏衛府總司使大人雖然先後在吳越一線峰和三天前開封城外山谷的必殺之局中都大難不死,但聖堂既然已經全力出手,葉塵應該活不了多少天了。

  他將手中黑子放到了棋盤上,整體又看了一遍棋局,才滿意地點點頭,心想在過年前應該能夠將這盤從武則天時期便傳下來的殘局解開。

  正在這時,他神色一凝,右手將旁邊準備好的寶劍拿起,噌的一聲,寶劍出鞘,劍尖所指,乃是他所在臥室正門那厚厚的棉簾。

  陳先生獨滿臉平靜。說道:「出來。」

  棉簾被緩緩掀開,崔熙滿臉歉意走了進來,雪白的衣服上有幾滴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他站在門口。歎息道:「對不起。」

  陳先生獨瞳孔微縮,看著面前這個看起來最多二十歲的年輕人,心想此人年紀輕輕好厲害的輕功身法。

  他清楚,對方竟能通過晉王府層層防衛,然後在不驚動自己安排的五十名高手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靠近自己的臥室房,這份身手,異常高絕。

  不對……自己已經發出了聲音,怎麼不見那五十名高手出現,這……是臥室外面濃濃的血腥味。

  陳先生臉色大變,一臉的難以置信。但緊接著他便深吸一口氣,漸漸恢復平靜,冷冷說道:「你是何人?」

  崔熙緩緩低頭,抱歉說道:「奉命前來殺你,非我願意,實是不甘。」

  聽到對方自承果然是來殺自己的,陳先生臉上此時倒也沒有多少慌張,反而多出一絲冷厲:「葉塵?」

  崔熙行了一禮,無奈說道:「除了他,又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這世上還有誰能逼著我殺人,即使是玉楓都不行。」

  外面的雪早已停了,但入夜後,風聲又起,呼嘯著有如山間野獸的絕望哀鳴,穿過厚厚的棉簾,擊入人們地耳膜。陳先生看著面前這個滿臉歉意的人,聽了對方剛才所說的話,心中湧起一股寒意。

  「你為什麼說即使是大長老都不行,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陳先生又追問道。

  崔熙歎了口氣,舔了舔自己異常乾燥但卻血紅一片的嘴唇,說道:「晉王府中倒是有個傢伙實力不弱,已經向這邊趕來了,所以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3-10 11:27

第489章 晉王府的刺殺事件

  陳先生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說聖堂一貫的做法——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的事情,所以他突然覺得很荒唐,很憤怒。

  於是他藏在左手暗弩突然鬆手。

  弩箭如黑線,倏乎而去,前一刻似乎還在陳先生袖子中的暗弩之上,下一刻已經到了崔熙的面前!

  然後陳先生看到了一個令他心頭大驚的景象,只見崔熙腳下微動,神妙之極的連踏三步,三步之後,整個人又回到了先前站立的地方。

  那枝弩箭呢?

  那枝快如疾風的弩箭擦著崔熙的臉頰而過,穿過厚厚的棉簾,嗖的一聲射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與四處呼嘯的風聲一合,再也聽不見了。

  看似簡單的三步,但陳先生的眼瞳已然縮緊,看出裡面的玄妙,在如此短的距離內,能夠避開自己的疾速一箭,需要的不僅僅是恐怖的反應速度,還有與之相配的深不可測的真氣控制!

  他突然想起了聖堂中白烏鴉,只是聖堂中那三名白烏鴉最年輕的一位都已經年過半百,什麼時候又出現了這麼年輕的一名白烏鴉。這樣一個高手現在竟然讓他替葉塵賣命?這果然是聖堂一貫的作法啊!

  心中念頭閃動,然而他的右手中的劍卻沒有停頓,在第一時間內便刺出了三劍,竟然快如電光,這位平日間一直一副書生打扮,行事和謀士一樣的陳先生竟然是一名極為厲害的一流劍客。

  他這三劍向著崔熙的上中下三路刺去,而在最後一劍刺出的同時,他的人卻是已經翻身而起,從後方窗戶鑽了出來,猶如一隻黑夜中的蝙蝠一般遁入了黑暗之中,這一系列動作說來簡單,但卻已經讓他用盡了全力,他知道白烏鴉的厲害,所以沒想過要和對方拼命,只要給他四五息時間,晉王府中超一流高手血殺便會趕過來,到時候自己就有救了。

  他心中這樣想著的同時,已經展開身法拼了命的向血殺所來方向迎了上去。

  天未落雪,風呼嘯而過,捲起地面殘雪,與落雪並無二致。

  崔熙從窗戶中直接撲了過來,像一隻黑夜裡飛騰起的大鳥,雙翅一展,速度快的不可思議,他的人卻已經詭異之極的掠到了陳先生的身前,只有一尺,幾乎緊挨臉面。

  陳先生臉色大變,猶如凡人看見了鬼一般,只是不等他發出任何聲音,做出任何舉動,崔熙歎了口氣,反腕,伸手。

  他的右手插向陳先生的心窩裡,出手如電,避無可避。

  陳先生踉蹌著倒下,看著胸口地血洞,看著面前那只手上的那枚還在跳動的心臟,卻已經恐懼到了極致,不甘到了極致,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就這樣箕坐在自己的臥室前,身體無力地抽搐了幾下。

  陳先生直到死亡將至的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自己終究只是這個時代裡隨便可以被犧牲的小人物,只是……他不甘心啊……足足十三年的努力,他本來可以成為左右別人生死的大人物的。他喉中咕嘟一聲,腦袋一偏,就此死去。

  崔熙站在陳先生的屍體面前,右手中的心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變得枯萎,三息之後,那枚心臟變成一搓灰從崔熙手中流出,隨風消逝。崔熙說道:「陳兄,安心上路。」

  話音未定,他借著夜雪、夜風遁出了晉王府,消失於黑夜中。幾乎就在他消失的下一刻,晉王府唯一的一名超一流高手血殺來到了此間,看見陳先生已經死了,自己來遲了一步,不由神色陰沉,但看過陳先生和附近五十名由他一手培養出的高手屍體之後,卻是臉色一變。

  五十一具屍體,都是一擊斃命,且都被人陶了心臟,而且附近找不到被掏出的心臟。

  如此詭異的場景,不說尋常人,即使是尋常江湖高手只怕也是感到恐懼。血殺同樣感到有些驚懼,因為他想起了一個傳說——魔手掏心,心血修魔。

  ……

  ……

  第二日,風和日麗,積雪漸融,開封城內大街上濕漉漉的,存有積雪的街畔流水石池,終於流動了起來,帶著雪團與枯葉,往著低窪處行去。

  晉王府昨夜的刺殺在晉王府有意隱瞞之並沒有宣揚開來,這是因為陳先生的身份畢竟見不得光,出了這種事情趙光義雖然極為惱怒,但冷靜下來之後,遮掩都還來不及,哪還敢大張旗鼓的去尋找兇手。更何況他從血殺哪裡瞭解到,殺手的來歷可能極為不簡單。

  今日是小朝會,宮門口的大臣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各有各的山頭,只是因為葉塵回來,晉王和宰相之間黨爭極為默契的暫時緩和了許多,所以那兩派文官站的並不太遠。

  一聲鞭響,宮門緩緩打開,皇城內新任禁軍殿前都點檢曹瑋面色平靜地走了出來,對當頭的幾位兩府重臣行了一禮,眾人矜持的還禮。自從半年前,經歷那場彌勒教刺殺,皇帝陛下差點身死,且當時統領皇城內禁軍的禁軍殿前都點檢魏王趙德昭表現實在是不堪之極,事後趙匡胤便找藉口將趙德昭禁軍殿前都點檢的位置罷免,並且讓曹瑋躍升兩級,擔任此職。

  讓曹瑋負責宮闈綱禁之後,整座皇宮的防衛果然是固若金湯,曹瑋在後世能夠擁有那般大的名聲,宋朝十大名將排前三,卻也擁有一切成功人士必備的品質——他是一個勤勉之人,每有朝會之期,便會親自當值,從沒有出現過絲毫差池。

  因其故,這些上朝的大臣們對曹瑋都有一絲欣賞尊重之感。

  大臣們魚貫而入,上朝與宋國皇帝討論這天下的八卦去了,宮門口頓時又安靜了下來,宮前廣場上的積雪早已被清掃乾淨,露出下方的濕濕青石,被掃走的雪在廣場那邊壟成一道半人高的雪堆,如矮城一般。

  一輛馬車從那道長長的雪堆後行了過來,車身馬身車夫盡是一水兒的黑色,守宮門的禁軍以及門內的侍衛馬上知曉了馬車中人的身份,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與興奮。

  曹瑋手按寶劍親迎了上去,將馬車上葉塵扶了下來,二人一路輕聲說著什麼,一路進了宮。

  宮門內外的兵士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是小意用餘光看著這一幕,直到曹瑋與葉塵的身影消失在了皇宮之中,眾人才吐出一口濁氣,興奮地小聲議論起來。

  「看見沒有?都說點檢大人與祥符郡王關係好,看來果然不是假的。」

  「這有什麼稀奇,我聽說前天他們還一起在永樂會館喝花酒呢!」

  「那就是傳說中的祥符郡王啊?」一位侍衛明顯是入宮不久,臉上帶著興奮之色說道:「果然如傳說中一樣,那眼神剛才往這邊掃了一眼,我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好像都被看透了一樣。」

  「廢話!祥符郡王可是仙人弟子。」

  「不對,祥符郡王不是仙人弟子,他是吉星下凡……」

  「不過說到前幾天城外山谷中那場狙殺……」

  所有的人頓時沉默了下來,知道這件事情太可怕,最好還是少議論一些。

  ……

  ……

  葉塵與曹瑋在宮中行走著,並不知道後面這些人在議論什麼,不過曹瑋也不免好奇,若非陛下特意下旨通知,陛下一直沒有要求葉塵必須參加朝會,為何葉塵大清早的便跑到皇宮來了。

  「怎麼這麼著急進宮?最近宮裡有些亂,因為你被狙殺的事情,宮裡面的防衛都變得有些緊張。」

  葉塵笑著說道:「我過不了幾天又要離開開封,今天來是有一些事情和陛下最後確定一下。」

  曹瑋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問是什麼事情,所以就沉默下來,葉塵想起一事,卻是認真地說道:「曹兄!京都裡面或許真會發生一些事情,曹兄你如今身為禁軍殿前都點檢,統領皇城禁軍,可真要長個心眼。」

  曹瑋聞言,不由神色一肅,以葉塵華夏衛府總司使的身份,說這句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但葉塵明顯有些事情是不方便告訴他,他也不好問,只能暗自將葉塵的提醒放在心上。

  ……

  ……

  崇政殿裡比外間要暖和許久,採自成都府的銀竹炭在三個火盆裡燃燒著,華夏衛府武器司前幾天剛剛送進宮的那設計精巧的火盆沒有溢灰,只有溢暖,將整個房間都包容在與時令不合的春意裡。

  只是有一股淡淡的灼味兒,尋常人幾乎都聞不到,更不用說這味道並不難聞,但在葉塵實在是太過靈敏的鼻子聞來,總有些不適應,不由想起前世曾經看過的兩句俏皮話——毛主席沒用過手機,皇帝也沒吹過空調。

  皇帝自顧自坐到了榻上,從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來,他對於崇政殿裡的溫暖極為滿意,鬢角些微的銀髮,眼角些微的皺紋都平順著,在榻上脫了外面的那身龍袍,早有小太監取來棉質的常服穿上,又端來了一碗溫熱的燕窩。

  葉塵安靜地站在一旁,眼光卻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瞄了一眼,天下至尊的日常生活確實沒有什麼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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