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全球影帝 作者:黑心火柴 (連載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8 13:37
第三百六十章 成立!環球兄弟!

  「媽,我應該三月中旬才能回來,有什麼事兒妳就給我打電話,還有別忘了二十六號帶我爸去打胰島素,爸,你就千萬別作了,該去就去,保險給報那麼多,一個月花三五百塊錢打個針,吃個藥還是個問題嗎?非得讓人連拉帶拽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對了,我聯繫了個內蒙的朋友,在那邊買了點膏藥,這幾天就能打快遞郵過來,電話號碼留的是你的,到時候你記得接一下。」

  陸澤手上忙活著收拾行李,嘴上也沒閒著,不停地碎碎念,李玉梅正幫忙疊著陸澤的T恤,而陸衛國則安靜地收看動物世界,臉上些許帶了些不耐煩。

  都說人到老就得識相,接受子女的安排,盡量做到不拖累子女,甚至能多少給予子女一些幫助,陸澤孝順,倒也不覺得爹媽哪裡拖累了自己,只是對父母有些放心不下而已。

  李玉梅倒還好,陸澤的提議都十分地配合,畢竟她多少是有些重男輕女思想,從前就特別心疼自己的大兒子,現在歲數大了,更是聽陸澤的話,陸澤大部分的決定她都不會拒絕。

  就是陸衛國歲數大了,脾氣明顯有點犯倔,村裡人背地裡都說過陸衛國這老頭主意正,陸澤也有所耳聞,雖然不是很高興,但陸澤也明白他們說的是事實。

  其實這也不是陸衛國最近才發生的性格轉變,而是十六年前,陸衛國殘疾之後就有的心態變化,他總覺得是自己拖累了這個家,又是借錢,又是拿陸澤上大學的學費才撿回一條命,可命雖然撿回來了,腿卻瘸了,眼睛也瞎了一隻,這命對於他來說撿得不值,反而把全家都坑了,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變的如此沉默寡言。

  結果去年檢查又得了糖尿病,算是徹底地喪失了勞動能力,他變得越發不配合治療,覺得自己活著也沒啥用,只能成為兒女的累贅,甚至連買回來的膏藥都不貼,等到陰天下雨的時候就疼得直哼哼,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他心裡苦,陸澤知道,可父親越是這樣,他心裡就越是憋了股火,但這股火他不能往父親身上撒,只能一直憋著,給予父親足夠的包容和勸慰。

  東西全部收拾完,陸澤拉起行李箱,走到陸衛國面前遞了一支煙,陸衛國接過,在抽屜中找了半天才找到火機,給自己點上,自從去年檢查完身體後,煙就基本斷了,家裡也不再允許他抽,只有兒子回來時,才偶爾會給他遞上一顆。

  「爸,聽我話,有病咱就治病,你身上全是小毛病,花不了幾個錢,小楠也上班了,這點錢誰都能承受得起,別給自己找罪受,不然我和小楠在外面總是提心吊膽的,你也讓我們安心安心行嗎?」

  「嗯。」

  又是敷衍的回答,明顯是沒聽進去,陸澤實在是無可奈何,歎了口氣,跟李玉梅道了別,拒絕了母親送行的要求,一個人離開了家。

  村中沒有環衛工人,全靠村民自覺打掃,大家都是各掃門前雪,導致路上積雪融化後又凍結,變的十分光滑,辛虧上面還有過年時放的鞭炮碎屑,不然難免會摔幾個跟頭。

  「大澤,出門啊?」

  「嗯,去哪兒啊陳爺,麻將少打點吧,屋裡烏煙瘴氣的對氣管不好。」

  一路上不少鄉親跟陸澤打起了招呼,也是陸澤命好,沒有攤上那種蛀蟲、仇富的親戚,大家的關係都相處得不錯,背地裡嫉妒肯定會有些,但明面上都還過得去。

  走到村口帶上了墨鏡和口罩,等待十多分鐘後,一輛大巴停在村口,把行李放好,交給售票員十五塊錢車票錢,找了個空位置坐下,閉眼休息,這輛車會帶他到呂華汽車站,他需要步行三百多米坐上前往帝都的高鐵,在從帝都直飛到倫敦。

  一次旅途中,最痛苦的時間也由此開始,萬幸的是,陸澤已經習慣了。

  ……

  沒有飛機失控,沒有恐怖分子劫機,飛機安然降落在倫敦機場,身處異鄉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不適感,只是由於時差原因,精神上有些疲憊,以至於在去往利物浦的火車上,他陷入了睡眠。

  幸好身邊的男人同樣是在利物浦下車,順便把陸澤叫醒,如果不是下車時,他對陸澤拋了個媚眼,然後跟另外一個白人男子在人流量不小的車站門口接吻,陸澤還真他娘的相信這是一位友好的國際友人。

  出了車站,陸澤環視了一眼,卻沒有發現米奇的身影,剛拿出手機想給這個承諾要來接自己,結果不見人影的孫子打個電話,後背卻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好久不見夥計!新年好!恭喜發財!」

  「啪……」

  手機一個沒拿穩,摔在了地上,屏幕朝上,佈滿了蜘蛛網一樣的紋理,陸澤轉身,看著身體僵硬的米奇,皮笑肉不笑地提出問題。

  「這是不是該叫碎碎平安?」

  「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只有外屏碎了,才你平安,內屏漏液了,你今天就他媽平安不了了。」

  ……

  「不就是一手機麼,我給你買個新的還不行嗎?至於下這麼重的手?給我換張紙,這張紙透了。」

  天地良心,陸澤真的不至於為了一台手機揍米奇一頓,只是男人嘛,多大歲數都避免不了喜歡嬉鬧,車站前面的廣場也能施展得開,陸澤仗著自己臂展長,鎖住了米奇的脖子,恰好米奇一低頭,鼻子撞在了陸澤的手肘上,被撞了個滿臉開花。

  陸澤自覺理虧,將紙巾團成一團遞給正在開車的米奇,心裡倒是徹底地放鬆了下來,真正能放下身段,三十來歲的人還願意跟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打鬧鬧的,不說一定是鐵哥們,關係也絕對差不了,至於磕磕碰碰,那是難免的事,以米奇的性格,他也不會因為這點事兒而記仇。

  聽著舒緩的音樂,雙手抱著後腦勺,偶爾跟米奇閒聊,慢慢地,時差又找上了門,意識開始模糊,最終陷入了沉睡。

  「今晚吃點什麼?現在老子不差錢了,待會等你吃大餐怎麼……」

  沒有聽到回應,米奇轉過頭,見陸澤輕輕打起了鼾,聳了聳肩膀,將車速減緩,把音量調小,看著前方道路,露出一個期待的笑容,自言自語。

  「睡吧……睡吧……睡醒了,別被嚇到就好。」

  ……

  「這是哪?這都開一個多小時了,你別告訴我你把《效應》賺的錢都買了豪宅。」

  一覺睡醒後,車輛仍在行駛,看了一眼手錶,現在已經開了一個多小時了,窗外的風景也明顯不像市區,陸澤有理由相信,他們快開出利物浦了。

  「你不覺得這裡有點熟悉嗎?到了,怎麼?還不記得?」

  「這裡……不是克萊夫勒嗎?你來這兒幹嘛?」

  這熟悉的大院,以及呈品字形建立的三棟三層小樓,把還有些不清醒的陸澤弄得更糊塗了,搞不懂米奇把他帶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談筆生意,走吧,跟我下車,下午好,巴博。」

  「下午好,泰勒先生,好久不見陸先生,您回來了。」

  收發室的黑人小哥起身向兩人打了聲招呼,陸澤也沒想到黑人小哥還能記得自己,客氣地點點頭回應了一句,才帶著一臉的疑問,拽住了米奇的衣服,悄悄地問了一句。

  「你別告訴我你來談新電影的合同,我他媽才剛下飛機,睏得要死,結果你拉著我來談合同?你還是人嗎?」

  「少說廢話,上樓。」

  米奇興致沖沖地拽上陸澤,一步三台階的上了三樓,一把推開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裡面卻是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你連門都不敲真的好嗎?索爾不在,走吧,我很睏。」

  陸澤轉身想要離開,卻被米奇拉住,兩人大眼瞪小眼,突然……米奇咧出了一個極大幅度的笑容,笑聲也壓抑不住,邁著八字步,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後的老闆椅上,雙腿往桌上一搭,氣焰極其囂張,伸手把桌上的銘牌轉過來,對準了陸澤。

  「索爾?過去式了夥計!看看,總經理現在是我!索爾滾蛋了,我收購了克萊勒夫!驚訝吧?老子現在就是老闆!這次……我是要跟你談一份合同。」

  陸澤本來是可以猜到的,米奇這一路上的表現實在太過於反常,如果陸澤腦子清醒一點,米奇撒的這點小謊他不可能發現不了,也不會像個弱智一樣去問東問西,估計米奇這一路憋笑憋得挺不容易的。

  直到看清楚銘牌上的照片,確認是米奇本人無誤後,陸澤總算是回過神了,走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打量起了辦公室的佈局。

  「花了多少錢?」

  米奇沒有說話,只是笑瞇瞇地伸出七根手指頭。

  「那還挺便宜的。」

  「便宜?沒有IP,公司本身沒有知名度,財政負荷透支,只靠拍些三級·片和小廣告來維持公司運轉,也就道具能值點錢,這個數便宜?要不是我急著買,我才不會讓索爾宰我一刀,不過嘛……既然到手了,也就值了。」

  「可你手上夠這個數嗎?又貸款了?」

  「貸了,欠銀行的錢不叫欠,不貸白不貸嘛。」

  陸澤搖了搖頭,覺得米奇確實有點衝動,腦子一熱就買了個電影公司當老闆?以後拍攝資金從哪兒來?支出如何平衡?公司簽約導演和演員資源怎麼安排?這都是個問題,陸澤現在的腦子非常清醒,並且已經想好了拒絕的說詞,有些事情親兄弟也得明算賬,不能因為他跟米奇的關係很好,就簽在他的旗下,況且……他沒有給朋友打工的習慣。

  「所以你打算簽我?」

  「誰說要簽你了?」

  這話倒是讓陸澤不由一愣,不由反問道:「那談哪門子的合同?」

  米奇把帶血的紙團從鼻孔拽出來,扔進紙簍,轉身接了杯水一口喝下,臉色也變得嚴肅,重新坐下,十指交叉望著陸澤。

  「我說過,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救了我的命,沒有讓我爛在泥土裡,別說我已經支付給你片酬了,五萬鎊,即便這筆錢你沒交稅,也完全配不上你的演技,五萬鎊……只夠找一個可以不穿衣服的三級片女演員,它配不上你,所以我一定要給你補償,夥計,我米奇永遠知恩圖報,並且深知自己的自負,你配的上我的正眼相看,配和我一塊玩,所以,我不會讓你站在比我低的位置,我要給你的,是價值兩百一十萬鎊的,這家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這是合同,你可以看看,並且我可以保證,A輪的融資,絕對不會觸及到你的利益。」

  一本合同被米奇扔在桌面上,陸澤不由坐直了身體,二百一十萬英鎊,一千六百多萬華幣,這是他這輩子拿到最高的片酬,這由不得他不重視,把合同轉到自己面前,陸澤沒有第一時間去翻閱,而是捏住合同的一角,輕輕撅起,紙張跳動,翻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你認真的?」

  「不然呢?」

  「只是因為我們一塊合作拍了一部電影?」

  「沒人能比我們兩個更清楚《效應》對於我們的重要性。」

  「可我不會投資,也拉不來投資,我只會演戲。」

  「這就足夠了,我們要做的……就是不停地拿出一部!一部!又一部!能驚得別人尿褲子的電影出來,到時候投資還需要我們發愁嗎?」

  「可你沒想過我真的會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份股權嗎?」

  「首先你要正確地認知自己,這不是對你的施捨,也不是對你的報答,而是我需要你,我的版圖中,你是不可或缺的一塊,我曾對德普說過,你是我的摯友,不是所有人都配成為米奇·泰勒的摯友,我相信我們一塊可以賺到的,要比我拿出的這二百一十萬鎊多的多。」

  「你這是在賭,並且風險很大,黃種人在歐美演藝圈沒有絲毫的優勢可言,尤其是演員。」

  「我已經在賭了,有你在我賭贏的機會更大,當然,如果輸了,你這二百一十萬鎊就相當於從來沒有得到過,並且會浪費幾年青春,僅此而已。」

  「如果有B輪融資,就會稀釋我的股權嗎?」

  「會,因為我要保證我對公司的控制,它是我的,也是你的,除了我們兩個,它不屬於任何人。」

  陸澤無奈地笑了笑,翻開了合同的第一頁,他真的被說動了,因為這就是他想要的,並且沒有一家國內經紀公司給予他的承諾,而現在米奇給了,那……賭一次又何妨?

  「一個導演的控制慾是嗎?真夠變態的,那你的意思是,下一部電影已經有了決定?」

  這點米奇永遠都不會向陸澤撒謊,點點頭直截了當地承認了。

  「沒錯。」

  「介意讓我看看嗎?」

  「不介意,但還在改。」

  「好吧……」

  米奇沒有打擾陸澤的翻閱,見他全神貫注地翻看合同,心裡不覺間也有些忐忑,因為這是關乎於未來的重大決策,他不可能不重視。

  直到日落,殘陽如血,桌面泛起金光,帶來夕陽提供的點點溫暖,陸澤翻到了合同最後一頁,使勁搓了搓臉,他又有些困了,這是繞口的合同條例引起的。

  不過他還是看懂了,沒有坑,沒有限制,合同如同米奇本人一樣,對陸澤毫不設防,所以陸澤拿起了筆,看了一眼米奇,帶著笑意。

  「別後悔,我可真簽了。」

  「請吧。」

  不再猶豫,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大名,並附有一枚陸澤的指紋,合同一式兩份,正式生效,見陸澤簽完,米奇才徹底鬆了口氣,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未來,合作愉快。」

  「你這麼正式我居然有點不適應,合作愉快,不過公司名稱你要改嗎?」

  「當然,老子可不姓克萊勒夫,至於新名字,我已經決定好了。」

  他起身,走到窗邊,使勁伸了個懶腰,陸澤望著他的背影,點了一根煙叼在嘴上。

  「叫什麼?」

  「環球兄弟。」

  「環球?我們兩個可算不上環球,頂多算個亞歐連線。」

  「誰說只有我們兩個?我的希望,將來的某一天,我可以網羅全球各地的頂尖電影人才,匯聚到一起,垃圾不要,只要精英,組成一個聯盟,迸發出更多的創意,創造更多的財富,這才是真正的環球兄弟。」

  「搞小團體的思想可要不得。」

  「這個冷笑話不好笑,其實在你之前,我已經簽了兩個導演,我跟他們約了今晚在獅心酒吧碰面,到時候帶你認識一下,哦對了,你可能認識,不過在此之前,你跟我來,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米奇帶著陸澤離開辦公室,其實也沒走多遠,就在隔壁,兩人進了房間,也是一間辦公室,桌上的銘牌沒有照片,但已經寫上了陸澤的名字。

  「所以禮物就是一間辦公室嗎?」

  「你往這兒看……」

  米奇走到櫃子旁,猛地拉開了櫃門,雙手抱懷,得意洋洋地望著陸澤,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樣,陸澤在櫃門拉開的一瞬間,目光便已經呆滯。

  櫃子裡,是五座反射殘陽而熠熠生輝的……獎盃。

  它們回家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8 13:41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12 01:20
第三百六十一章 毛子兄弟

  「收拾完了?你穿休閒裝看起來還挺年輕的,沒事別總是穿正裝,不然顯得你又老又土的,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能不去嗎?我現在睏得要死,真不想喝酒了,我現在就想睡覺,要不你自己去吧,我找個酒店睡一覺再過去找你。」

  「別啊,今晚都跟人家約好了在獅心門口見,你不去算怎麼回事,別廢話了,時間來不及了,趕緊上車。」

  米奇站在車邊,不停地招手,並催促陸澤趕緊過來,陸澤想想也是,這本來就是公司內部成員的第一次聚會,失約了確實不太好,很容易給另外那兩位導演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看了一眼只要有酒喝就興奮的米奇,雙手揣進大衣口袋,一臉無奈地緩步下了台階。

  「這才對嘛,今晚沒有球賽,獅心開搖滾派對,咱們好好喝點,等喝多了再回去好好睡一覺,睡十幾個小時,二十幾個小時都沒人管你,對了,你回去之後,富婆沒跟你吵架?」

  陸澤當然知道他嘴裡的富婆是誰,有些疲憊地靠著車門,目光一直斜視著後視鏡,隨著景色不斷倒退,昏黃的路燈亮起,劃分出了白晝與黑夜的界限。

  生活在郊區的正經人呼喊孩子回家,不正經的人溜溜躂達從小巷中走出,陸澤捏了捏鼻樑,有些懶散地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長長地歎了口氣。

  「估計是涼了。」

  「What?這麼快就分手了?看來她對你的感情也不是那麼忠貞嘛,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也沒必要太放在心上,待會物色個漂亮的辣妹,就你現在在利物浦的名氣,大把的性感女孩願意免費鑽進你被窩,玩玩露水情,以達到收集名人液體的目的。」

  米奇的話不假,陸澤在利物浦,以至於整個英國,隨著《效應》的口碑爆發,現在的陸澤已經算不上是無名小卒了,雖然名氣還是大不過英國本土明星,但那些沒有臉盲症的英國人,還是可以認出這位讓他們抑鬱好幾天的罪魁禍首。

  「我覺得所有人都比你適合對我說出安慰的話,只有你不適合,另外你別搞什麼么蛾子,把你那顆悶騷的心收收,我只想見見那兩個人,然後就回去睡覺了。」

  「好好好,都聽你的,本來我還想給你介紹介紹漂亮姑娘呢,不過看你沒什麼興趣,還是算了吧,可我始終覺得利物浦的姑娘身材要比英國其他城市的女孩火辣得多,尤其是上身,嘖嘖嘖,皮膚也要比其他城市的女孩們光滑,就像黃油一樣細膩,這可能就是沿海城市氣候潮濕帶來的好處吧。」

  談及女人,米奇便來了精神,嘴上一直說個不停,直到他發現陸澤始終沒有回答過他的話,反而打了個哈欠,才悻悻地閉上了嘴巴,目光卻不停地撇向陸澤,直到他發現,陸澤貌似也不是對這個話題一點也不感興趣。

  「胡說八道……」

  「哈哈哈哈!你還是聽進去了對吧!還說我悶騷,我是明著騷好吧?反倒是你……」

  「你快閉麥吧你。」

  ……

  一個小時不到,兩人到了獅心酒吧門口,但由於酒吧門口的車位已滿,只能開到稍遠一些的偏僻角落。

  獅心酒吧的位置距離黑人區不遠,所以難免有些不太平,兩人穿過有些昏暗的街頭,站街的黑人女子,逗留在街上成幫結伙的小流氓,周圍牆壁上畫滿了塗鴉,看起來就跟美國那些幫派社區沒什麼區別。

  在這幫人的注視下,兩人步伐迅速地離開,並緊緊捏著自己的錢包與手機,一直走到主路口,才鬆了口氣。

  「這就是我很討厭來這邊的原因,真的很亂,難民、幫派份子、妓·女,癮君子,也就是天黑不久,不然還真的有些危險,人身傷害倒不會,不過錢財就保不住了,該死的難民收留政策,不談這些了,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到哪兒了。」

  回首望向那條漆黑的胡同,等到綠燈時過了馬路,兩人與獅心酒吧的常客打了聲招呼,隨後米奇撥打的電話被接通。

  「克伊沙爾,你們到哪裡了?我現在正在獅心酒吧的門口,對,和陸澤一起,你們是不是在過馬路?好的我看到你們了,我揮手了,看見了嗎?」

  陸澤靠著馬路邊的欄杆,朝米奇揮手的方向望去,瞬間就注意到了兩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看著二人有些眼熟的面孔,略微思索過後,有些驚訝地看向米奇。

  「門捷列夫兩兄弟?」

  「回答正確!你記憶力真不錯嘛,幾年前見過一面,到現在還能認得出來?」

  陸澤對於電影行業頂尖人才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尤其是看過他們的作品,那部被評為二零二零年戛納電影節,電影基石獎項最佳影片的《寒冷期》後,更是對這兩兄弟記憶猶新。

  弟弟克伊沙爾的對於電影出色的節奏把控,以及哥哥盧卡斯作為攝影師,對於鏡頭的優秀掌握,還有那拍電影不要命的瘋勁兒,都足以讓陸澤保存對二人的記憶,甚至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遺忘。

  雖然兩人的變化有些大,大冬天也不嫌冷,都剃了個光頭,隨著年齡增大,臉色的褶子增多導致面相看起來有些兇惡,棕色的鬍子卻留得很長,像是頭髮長反了一樣。

  盧卡斯的紋身甚至紋到了脖子和後腦勺上,看起來不像是拍電影的,倒像是個幫派份子,但陸澤雖不說對兄弟倆瞭如指掌,也可以說是相當瞭解,自然毫不掩飾他對二人的欣賞,這倆兄弟,是真的才華橫溢。

  「你怎麼把他們簽進來的?」

  「怎麼?瞧不起我這小門小戶的?別忘了你也是老闆,簽兩個人才你還不高興了?就是混得不好唄,俄國的電影行業不景氣,滿足不了他們的野心,出來後歐洲國家的電影公司又多少有些瞧不起俄國人,導致待遇不好,也沒有什麼晉升空間,就被我拉來了,以後再細說吧,嘿!盧卡斯!克沙!」

  「老兄,過得還好嗎?」

  大部分的俄國人其實都居住在東歐地區,圍繞著莫斯科生活,沒有大家想像中那麼寒冷,甚至還不及華夏東北,人種也沒有那麼魁梧,跟正常的歐洲人身材差不多。

  但這倆兄弟的家鄉還真就靠近西伯利亞,身材也與人們印象中的俄國人十分相符,身高一米九以上,體重至少三百斤,估計還玩健身,肌肉十分明顯,壯得跟熊一樣,這身材完全能跟德普比劃比劃了。

  以至於盧卡斯和米奇擁抱時,米奇腳都踩不到地,就像個寵物一樣,被盧卡斯使勁地蹂躪,還沒辦法掙脫開,只能無奈地忍受。

  「陸先生,你好,很高興能在三年後再次與你見面,真沒想到你能成為我的老闆,克伊沙爾·德伊特里·門捷列夫,你叫我克沙就好,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這是我的哥哥,盧卡斯。」

  克沙對陸澤的印象特別地好,因為當年戛納電影節獲獎時,陸澤是唯一一個被他注意到,並且真心實意為他們祝賀的人,正因為這點,直到現在,克沙仍然心存感激。

  外表以及身上大片的紋身不足以判定兩人的善惡,克沙的表現也與魁梧的身材十分不一致,反倒像是一位十分懂禮貌的紳士。

  「別站在街上聊了,咱們進去說吧。」

  在陸澤和盧卡斯握手後,四人一同進入了獅心酒吧,在這裡,陸澤和米奇可謂是不折不扣的名人,在進入酒吧後,立刻受到了老顧客們的熱烈歡迎。

  「瞧瞧是誰來了!好久不見了夥計,陸先生,最近過得好嗎?」

  「陸!今晚不醉不歸,今晚你的消費算我的,祝你在利物浦玩得愉快,敬朋友!」

  今晚的搖滾趴體風格可不是歡快的鄉村搖滾,也不是憂鬱的英倫搖滾,而是熱辣中充斥著荷爾蒙的硬搖,舞台上的吉他手正甩著腦袋跟隨鼓點彈著Solo,一幫穿著皮夾克的壯漢喝著啤酒,摟著自己性感且穿著暴露的女伴,跟朋友一起吹牛逼。

  陸澤笑著回應,和幾位相熟地朋友擁抱,隨後一行四人來到吧檯,見德普正在忙,便沒有打擾,直到德普將一杯啤酒交給其他客人後,發現他們後露出開懷大笑。

  「米奇你小子可有幾個月沒來了,陸澤,我的發音怎麼樣?專門去學的,現在可還記得,什麼時候到的?」

  「挺標準的,今天中午。」

  「我就知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沒有睡好,要不要來一杯男人的晚安酒?」

  手掌和德普的粗糙的大手啪的一聲拍到一起,並使勁搖晃了三下,表示關係的友好且親近,陸澤從兜裡掏出香煙分給包括德普在內的四人,點燃後,隨手把火機扔在吧檯上,環視了一圈酒吧。

  「怎麼沒看到伊蓮娜?」

  「這還得托你們的福,她現在進了一家演藝公司,目前在拍一部情景喜劇,女二號!作為五十多集的電視劇,已經很厲害了對吧?你們是帶朋友過來的?生面孔,喝點什麼?」

  「伏特加。」

  盧卡斯率先回答了德普的話,這濃郁的彈舌英語讓德普猛地皺起了眉頭,雖然沒有給兩人臉色,卻一把拽過離他最近的米奇,側耳詢問。

  「你怎麼帶了兩個俄國人過來?你知道的,獅心不歡迎俄國人。」

  如果只是固有印象中覺得俄國人粗魯,帶有侵略性,德普還不會說什麼,但在那次上千號球迷被幾百個毛子追著打,鬧出了大笑話之後,雙方就徹底結下了樑子,還有,利物浦確實不喜歡切爾西。

  「德普,這是我第一次帶朋友出來玩,難道你要把我趕走嗎?別吧老兄,給點面子,看在伊蓮娜的份兒上。」

  「下不為例……伏特加,OK,這裡喝伏特加的人不多,現在只有半瓶存貨,夠用嗎?」

  雖然德普沒有表現出敵視,但這兄弟倆不傻,腦子也清醒,態度稍微冷卻了些,但德普根本不以為意,讓毛子進來就是給米奇面子了,不然他們在說第一句話時,絕對會被這家全部是鐵桿球迷,並且喝上頭的酒吧顧客給打出去。

  剛從櫃子中把剩下的半瓶伏特加拿出來,米奇卻突然反客為主,直接跳進了吧檯,在德普吹鬍子瞪眼下,大搖大擺地拿了四個杯子,用四張餐巾紙墊好。

  冰塊倒進杯中搖晃,進行冷杯,直到杯壁凝結水珠後,倒了整整半杯高達七十多度的苦艾酒,並再次搖晃,直到苦艾酒被稀釋出乳白色,接著在上方蓋上一層糖漿,又倒入差不多三厘米高的威士忌,再上三厘米高的伏特加,隨後用啤酒把杯中的空缺填滿,最後陰笑著拿出九十六度的生命之水倒了五六滴。

  啤酒杯,五層顏色分明的酒體,這杯酒是米奇瞎鼓搗的,還沒有命名,如果要給起個名字的話,「喝死人」應該極為貼切,陸澤下意識地嚥了口吐沫,哆哆嗦嗦地拿起酒杯,卻發現米奇三人已經碰杯了。

  不出國看看,真的不知道老外是怎麼把命不當命的,作死確實有一套,陸澤先聞了聞,咬牙像他們一樣猛喝了一大口,入嘴是黑啤的風味,中和了生命之水如同工業酒精般的苦味,隨後伏特加極好入口,卻辣嗓子的後勁竄了上來,直接衝到了天靈蓋,最後反上來的是威士忌的泥煤味。

  目前還沒有喝到苦艾酒,但就這麼一口,陸澤就已經確定自己上頭了,醉到沒有阻止米奇在他的酒杯中打了兩個生雞蛋。

  舞台上的樂隊翻唱著ACDC的歌,或許是都玩嗨了,主唱甚至脫到只剩一條褲衩,引得女顧客們一陣尖叫,伴隨尖銳的吉他,這整整一杯的「喝死人」全都裝進了陸澤的肚子裡,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在紅色為主體的燈光中,怎麼都站不穩,一直往其他人的身上靠。

  米奇三人也好不到哪兒去,這一杯酒,就算猩猩喝也該倒了,他們的酒量還未必有陸澤好,只是敢喝,真不把自己的命當命。

  氣氛隨著酒精上頭而到達頂峰,以至於陸澤全身被啤酒打濕也毫不知情,酒這東西是喝醉後就嘗不出酒味的,舌頭整個麻掉,就算度數再高,喝起來也跟水一樣,就這個狀態,酗酒真的沒法控制。

  「三!二!一!開始!」

  成箱的啤酒起開,老顧客的飲酒速度明顯快於已經喝糊塗的陸澤,在其他人的吶喊中,喝到第六瓶啤酒,一個沒忍住,酒水全部噴了出來撒了一地,引得他人哄堂大笑,倒也不是嘲笑,更多是鼓勵與安慰。

  接著酒量最好的盧卡斯脫掉上衣,打著赤膊,露出精壯的肌肉與遍佈全身的刺青上陣,而陸澤則是被扶到了吧檯,在德普的眼皮子底下打起了盹。

  「喝點水吧,溫的,喝了會舒服些。」

  「謝謝你了德普。」

  半瞇著眼睛,端起水杯緩緩入口,也沒發現水流從下巴淌到胸口,陸澤已經好久沒喝成這樣了,上次應該還是莊羽和王臻的婚禮前夜,直到這杯水撒了個乾淨,他再也沒控制住睡眠的欲·望,腦袋與水杯同時砸在了桌面上……

  「真是醉得不輕,第一杯酒我年輕時也不敢這麼喝,米奇這瘋子,詹姆斯,把他的手機和錢包給我,別被人偷了。」

  黑色的皮質錢包和屏幕滿是裂紋的手機放進了吧檯,德普望向演出台,見米奇耍起了酒瘋,跟主唱一起放浪形骸,只穿個褲衩掄起了王八拳,還差點給貝斯手打了,笑著搖搖頭,拿起白毛巾擦拭著酒杯,與這位叫做詹姆斯的中年大叔談笑。

  「看他們這樣子,果然……搞電影的精神都不是很正常。」

  「天才與瘋子總是一線之隔嘛,或許像我們這樣去生活,在他們看來就是平庸。」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12 09:47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16 01:23
第三百六十二章 兩個劇本

  「蘇卡……蘇卡……蘇卡不列特!」

  宿醉的後果可想而知,睡著時還好,醒來後難免會頭痛欲裂,像是有人用電鋸在不斷切割天靈蓋,甚至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一個不小心,空氣似乎沒有入肺,而是衝上了腦袋,要把頭脹到爆掉一樣。

  隔壁放著電子音樂,陸澤拿起床頭櫃上不知道誰給他摘下的手錶,瞇眼看著指針,六點十七分,側頭看了一眼窗外,這金黃的天色顯然不是清晨,歎了口氣,忍著頭部的劇痛,側著身把枕頭蓋在腦袋上,可依舊沒法阻止喧鬧的舞曲鑽進耳朵。

  閉眼裝死,十秒……二十秒……半分鐘,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一臉黑線地坐起,穿起拖鞋時搖晃兩下腳丫,讓拖鞋更加跟腳,還沒等起身,便看到了床頭那整整半個垃圾桶的嘔吐物,吐得還挺準,一點都沒撒外面,這是誰吐的,顯而易見。

  可就算知道這是自己的產物,陸澤該犯噁心還是會覺得噁心,雙手搭在膝蓋上沉默了幾秒,拽了幾張床頭櫃上的擺放的紙巾,像是掩耳盜鈴般蓋在垃圾桶上,這才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樓層高,風有些大,吹在臉上,更是有些眩暈了。

  等到屋中那股子難聞的氣味散去大半,他才打開房門,瞬間,他忽然覺得……臥室裡其實也不算太吵……

  客廳裡是滿地的酒瓶,桌面上是一大堆外賣的包裝,吃完也沒人收拾,旁邊的煙灰缸不大,已經被煙頭塞滿,甚至煙灰都撒在了外面也沒人收拾,這幾個人的臭鞋爛襪子扔得到處都是,散發著一種刺鼻的氣味,有一隻就扔在陸澤的臥室門口,看了看這隻襪子,陸澤十分確定,這雙襪子絕對穿得有些年頭了。

  音響中放著叮光叮光的舞曲,克沙叼著煙卷,躺在沙發上玩著手機,另外兩人則咬牙切齒地用PS4搓著街霸,直到米奇的古烈幾乎滿血的戰勝了盧卡斯的春麗,兩人凶狠的表情才有了變化,一個興奮尖叫,一個垂頭懊惱。

  「三十塊,你欠我的,我的古烈和桑吉爾夫,放眼利物浦都找不到對手!誰給你的勇氣挑戰我夥計?乾杯吧,呦,醒了?你可都睡了……將近二十個小時了。」

  陸澤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懶得和米奇說話,轉身去廚房接了一杯,也不管利物浦的自來水是乾淨還是髒,清水緩緩喝下,這才把嗓子裡仍然存在的灼燒感強壓了下去,再次接滿了水,端水杯著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米奇給擠到了一邊,又看了看三人的臉色,心中充滿了疑惑。

  「我說你們不難受嗎?我的頭都要裂開了。」

  「還好吧,宿醉多了就習慣了,你也太弱了吧?睡了這麼久還難受?盧卡斯,要不要再玩一局?」

  可能是因為米奇玩街霸確實太強,盧卡斯明顯被打自閉了,雙手杵著臉沒有說話,一直盯著手柄沉思,或許腦子裡正在思考著連招。

  米奇見狀,沒有再嘗試用語言去激怒他,不然來個線下PK,估計屎都能讓盧卡斯揍出來,無奈聳了聳肩膀,喝口啤酒表示無趣。

  「昨晚誰送我們回來的?我記得你們也喝多了才對吧?」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對啊,管他呢,能回來就不錯了,反正東西又沒丟,你的錢包和手機我給你放床頭櫃上了,你應該看見了吧?」

  「看見了。」

  「既然醒了……要不要玩一把?十塊一把,怎麼樣?」

  手柄被遞了過來,陸澤沒有第一時間接過,半起身拿起煙盒搖晃兩下,聽到聲響後打開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接過手柄試著擺弄,連電腦遊戲都只會CF的他,PS4這東西自然是沒玩過的,他也沒想著能打贏米奇,反正贏的人晚上請吃飯,輸贏其實都是一樣的。

  在米奇的教導下,學會了出拳方式,抿了一口清水,兩人說說笑笑,各自選擇了人物,一次價值八十多塊錢的賭局正式開始。

  ……

  「咚咚咚,您好,您的外賣到了。」

  「哦好,四十七塊五十便士是嗎?五十塊,不用找了,再見。」

  從兜裡掏出一把破破爛爛的紙幣,翻找了一會,交給送外賣的小哥五十,剩下的作為小費,接過披薩,回應了外賣小哥的道謝,米奇樂呵呵的用腳踢上了門。

  沙發上,躺著三個自閉的男人,一臉的抑鬱,實在是被米奇虐得夠嗆,從陸澤上手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小時,而陸澤和米奇比拚的時間其實遠遠沒半個小時這麼久,僅僅八分鐘,連輸十二把後,就由克沙替他出戰。

  其實也不怪陸澤三人扛不住打擊,要是打得有來有往,就算一直沒贏過也無所謂了,可從開頭一直被連到死,在天上都下不來,這誰受得了?

  陸澤還好,知道及時止損,輸了一百二就撤退了,克沙卻輸完現金後,欠下的錢都比陸澤輸的總額多,至於盧卡斯只欠了三十塊……那純粹是因為他現金帶得多,如今毛子兩兄弟陷入了沉思,整整十分鐘沒說過一句話,而陸澤則是皺著眉頭,費力的用屏幕碎裂的手機查找街霸的連招攻略。

  「行了行了,輸個幾百塊看你們這苦大仇深的樣子,吃點東西,今晚就不出去玩了,你們先吃,我去拿點東西,最近新寫了個本子。」

  這間房子是米奇租住的新公寓,四室兩廳十分寬闊,不再像之前他父親的那個老公寓,需要他把重要文件放在電視後面的保險櫃裡,如今,他重新有了自己的書房,至於他和他父親的矛盾……這位有些頑固的老人可不會因為米奇翻身就立刻原諒他。

  送餐的速度很快,披薩上的芝士還可以扯出拉絲,陸澤三人把地台稍微收拾一下,剛吃了一口,米奇就拿著薄薄兩沓裝訂好的A4紙從書房出來。

  「兩個本子,你們先看這個,啪!手上有油不知道擦擦?」

  完整的劇本不會這麼薄,很顯然,米奇還是在防著毛子兄弟,沒有給他們充分的信任,或許他已經決定,除了陸澤和女兒,在簽訂保密協議之前,他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一次性看完完整的劇本了。

  克沙剛伸手,見到他手指油亮,米奇皺著眉頭拍掉了他的伸過來的手掌,就算玩得很好,歸根結底米奇還是他老闆,克沙也不好說什麼,悻悻地擦擦手,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劇本,忍著舔手指翻頁的慾望,看起這位歐洲鬼才的劇本。

  陸澤注意克沙豐富的表情,心裡已經有了衡量,估計有點意思,劇本很薄,不到二十頁,十多分鐘後,克沙合上劇本,沒有給盧卡斯,而是交到了陸澤的手上,這才點了點頭。

  「看起來有點意思,但我瞭解得太少了,只能看出它有點意思。」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不要著急,我有安排,我給你們看,就說明了我需要你們兄弟,你們跟注定和這部電影有關,這部劇本還沒有完善,雖然故事情節已經確定,但分鏡上還有些問題,如果你們接受,等我從德國回來,我們來談談合同的問題,OK?」

  克沙和盧卡斯對視了一眼,兄弟倆默契地一同聳了聳肩膀:「我們沒意見,老闆。」

  此刻的陸澤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開始閱讀這薄薄的一沓劇本,翻開第一頁,片名入眼。

  《流放》。

  片名並不吸引人,雖然帶著一絲的荒涼感,陸澤也沒在意,而是接著翻開第二頁,粗略地瞭解這一小部分的故事。

  故事截止目前很簡單,只是一個探險家出海遇險,漂流到孤島上的故事,此類故事很多,例如好萊塢電影《迷失》、《蠅王》,或者是國內電影《一齣好戲》。

  但不同的是,此類電影大多是講一群人被困孤島,重點描寫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人性的惡,或者是地位的重塑。

  而《流放》則是遇險後,同伴全部死亡,獨自一人在島嶼上的孤獨,有種《荒野求生》這類紀錄片的既視感。

  其次就是進程太快,一般同題材電影會在遇險前進行鋪墊,把人物關係和時間進行、起因、目的都交代清楚,然後等事情在荒島上發酵,而《流放》或許是因為只有男主角一個人的緣故,所以對此類事件沒有交代,直接翻船上島就完事了。

  這種片子現在看來已經不算新鮮,畢竟格列佛遊記都出版快四百年了,所以就目前來看,陸澤沒有太大的興趣,在他看來,只有米奇優秀的劇本環境塑造,把荒涼感、孤獨感體現出來還有點意思,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片子還真就適合門捷列夫這倆兄弟,畢竟是敢兩個人去西伯利亞拍短片的狠人。

  畢竟地位不一樣,陸澤再怎麼也算是老闆,自然沒有什麼避諱,不像這倆兄弟作為員工,有些話不能直接那麼對老闆說,所以直接開了口,向米奇建議。

  「這部片子我覺得給克沙和盧卡斯拍很好。」

  這種不包含個人情緒,完全出於理性評價的推薦並沒有讓米奇驚訝,他翹著二郎腿,咬了一大口披薩,嘴巴不停地咀嚼,直到嚥下後,拿起手紙擦了擦發亮的嘴唇。

  「當然,這部電影我也覺得由克沙和盧卡斯來拍更好。」

  對兩兄弟感激的眼神沒有回應,陸澤理解兩人的心情,他們想拍片子想瘋了,這是難免的,畢竟在歐洲瞎混這段日子,他們過得不是很好,如果他們不是俄國人,作為戛納的最佳短片獎得主,他們最差最差也能拍個低成本電影來試水,但現在,他們只能等待陸澤和米奇二人的決定。

  把劇本放在一邊,把煙頭插進煙灰缸,拿起水杯稍微倒了點水把煙頭熄滅,陸澤雙手交叉放在翹起的二郎腿上,兩根大拇指相互盤繞,以順時針不停地旋轉。

  「那第二部就投給克沙和盧卡斯?」

  「不。」

  見兄弟倆失落的表情,米奇表情十分嚴肅,手掌立起對向兄弟倆,讓兩人稍安勿躁,然後……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是第三部,我都說了《流放》的分鏡以及台詞還有些問題,還需要改善,在這段時間裡,我會投第二部電影,我當導演,你當男主演,盧卡斯做第一攝影師,我的色彩辨識感不算好,以至於色彩運用我總是不滿意,所以克沙你這個前油畫畫家需要做我的藝術導演,你們倆同意嗎?」

  「沒問題老闆!」

  這個安排兩人根本沒有異議,只要有希望,兩人就足以欣喜。

  「那第二部電影……應該就是那個本子了吧?」

  陸澤指了指米奇放在身後的劇本,米奇笑著點了點頭,帶著一絲激動,把披薩盒推到一邊,拿紙使勁擦著桌面,直到桌面乾淨,不帶一點油漬,才小心拿起劇本放在地台上,咳嗽兩聲,清清嗓子,才向三人介紹他的新劇本。

  「這是我在監獄裡寫下的,誕生於《效應》之後的劇本,也是我目前最滿意的劇本!媽的!想到我要把它拍出來我就高·潮了……先生們,現在為你們介紹我的最新力作……《Future Life》。」

  《往生》!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16 01:25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18 13:20
第三百六十三章 爭執

  一本稍微比《流放》厚些的劇本被米奇扔在桌上,比起《流放》這只是A4紙用訂書器裝訂的劇本,《往生》表面卻是用牛皮紙封訂,相當於給劇本包了個書皮,可以看出米奇對這個本子的重視程度,封面上的文字隱隱散發出不詳的氣息……

  其實也沒那麼玄乎,只是出於對米奇的瞭解,能讓他愛不釋手的劇本,絕對講的不是什麼有愛的故事。

  與其說是劇本散發著不詳,倒不如說是米奇這個人在氣質上就帶著濃郁的陰鬱情緒,沒人瞭解這個長髮及腰的混血男人內心到底有多陰暗,包括陸澤在內。

  表面嬉笑怒罵,內心世界卻是灰色,比陸澤腦中那座城還要寒冷,這就是陸澤給予米奇的總結,你可以和他成為朋友,但你一定要瞭解,他真的是個瘋子。

  他不是迷一樣的男人,所有人都能猜透他的想法,因為他已經通過作品來表達了自己的個人情緒,成為了陰暗悲觀風格電影中的大師級人物,所以愛他的人愛到骨子裡,就喜歡這個調調,討厭他的人見他便作嘔,認為他是個思想極端陰鬱的魔鬼。

  他笑瞇瞇地看著陸澤三人,把最後一大塊披薩一口吞下,把整個嘴巴塞到鼓起,大口地咀嚼,眼中帶著偏執的興奮感,或許是吃嗨了,不停地跟著舞曲輕輕點頭。

  除了他,陸澤三人是有些壓抑的,畢竟他們都清楚米奇的風格,相互看了看,由陸澤第一個拿起劇本,翻開劇本閱讀。

  「吃飽了,待會我們去找點樂子?我知道哪兒的女人很正點,我請客,一塊去放鬆一下?放心,都是高檔的外圍,穿金戴銀就像他媽的富家名媛一樣。」

  「我倒是無所謂,盧卡斯你呢?」

  混這個圈子,像陸澤這種黃賭毒一概不沾的正人君子十分少見,大多數人賭毒是不沾的,他們不是傻子,知道沾了這兩樣,他們就完了,但黃嘛……一夜兩千鎊對他們而言不是什麼大數目。

  所以克沙是同意的,只是不知道盧卡斯的態度是怎麼樣,畢竟盧卡斯已經成家了,家裡有一個很漂亮,並且彪悍和顏值成正比的妻子。

  「我……」

  盧卡斯顯的很猶豫,看得出來他有些心動,但可能是內心有愧疚感,又或者是有底線,在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最終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她叫什麼名字?」

  米奇拿起盧卡斯的手機,看起盧卡斯作為壁紙的女人,點上一根香煙,把手機輕輕放回桌面上。

  「弗拉波娃。」

  「很漂亮,你就別去了,如果她出軌了,我可以帶你玩遍英國的姑娘,可如果她正盼著你回家,而你卻在外面瀟灑,未免就太混蛋了些,你跟我們不一樣,我們單身可以大膽地去玩,但你不行,明明是出軌的一方,在愧疚的同時,也總會害怕自己的另一半出軌,從而傷害自己,這種自私真他媽的讓人作嘔,我不希望你也這樣,這會毀了你,好好休息,我的大攝影師。」

  對於人性陰暗面的認知,米奇絕對是四人中的佼佼者,他想到了後果,所以主動幫盧卡斯做了選擇,有時候在你猶豫時,總會順從別人幫你做出的選擇,但別人的幫你做的選擇有好有壞,還需要自己的分辨,而米奇無疑是為盧卡斯好,這也讓盧卡斯徹底斷了念想。

  「謝謝。」

  「客氣,陸澤!看完沒有?你現在也是單身漢了,要不要出去嗨皮一下?」

  米奇知道陸澤看劇本的速度快得驚人,所以沒過五分鐘便開口打擾,正巧,在他說話的同時,陸澤也看完了劇本的最後一個字符。

  合上劇本扣在桌上,陸澤表情十分複雜,盯著米奇的臉看了很久,最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靠在沙發椅背上使勁搓了搓臉。

  「怎麼了?看完了就給點評價嘛。」

  「我該給什麼評價?」

  「就實話實說咳。」

  陸澤突然感覺到很累,兩隻食指不停地搓著鼻樑,不斷消化著劇本的文字,並在腦中構建起劇本中的一幕幕分鏡。

  「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這……太荒誕了。」

  「荒誕嗎?」

  「不荒誕嗎?米奇,你不要總把人性想得那麼陰暗,並非所有人都是這樣,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你不能以偏概全,拿個例當全部。」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電影就是挖掘小部分人的思想和人生,再加放大不是嗎?如果我只拍一個人吃喝拉撒,上學、工作、結婚、生孩子、最後死了,那我還拍個屁的電影?」

  「我說的是電影嗎?我現在說的是電影還是你的思想,你自己心裡沒數嗎?誰跟你討論電影了?米奇你現在的思想很危險。」

  「我不覺得我的想法哪裡出了問題,不就是這部電影表達的東西和你的三觀產生了極大的衝突嗎?所以你就覺得我是錯的?思想必須進行碰撞,才能產生真正的思想,你一概的否定就證明你是對的了?這就是生活中所發生的事!我們每個人都要面對的問題!我只是把問題放大了,變得具象化了,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你說這是每個人生活中都會發生的事?那我為什麼從來沒遇見過?我只是希望你冷靜下來,好好考慮這部電影是否值得拍,我不想因為這部電影讓你在生活中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因為電影精神出問題的還少嗎?」

  「你再說這件事沒發生在你身上?那你為什麼會跟那個富婆在一起,然後又分手了?你沒遇見,只是因為你生在華夏!你他媽沒生在資本主義國家!還有,你是在關心我嗎?謝謝你,但我最討厭的就是有人說我是在關心你!這種關心無非是出自一種掌控慾!你想控制別人的人生,那去控制別人!別想著要控制我!」

  幾句話說得不對勁就吵起來,這種情況在雙方意識清醒的時候很難發生,但兩人都喝了酒,在酒精的催化下,圍繞著劇本產生的矛盾突然間開始爆發,毛子兩兄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明白為啥這好哥倆怎麼就突然吵起來了,直到兩人起身對峙,兩兄弟才趕緊拉架,用魁梧的身體擋在兩人中間。

  「好了好了,陸澤,米奇,大家別吵了,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因為這點事情傷感情不值,消消氣,有什麼事情,大家坐下來談。」

  「我是在關心你,但出發點絕對不是想控制你,你難道不明白嗎?別喝點馬尿就跟我裝糊塗!」

  「我裝糊塗?你不就是不想我拍這部電影嗎?但這只是電影!我只需要表達我的觀點,接不接受是他們的事情,老子有錢拍,我拍又怎麼了!」

  「你也知道這是電影?電影會影響多少人你心裡有數嗎?你確實有天賦,確實拍戲厲害,但你對觀眾瞭解過嗎?你只想著拍,會釀成什麼後果你想沒想過?如果這部電影造成了什麼惡劣影響,首當其衝遭殃的就是你!」

  兩人還沒有到動手的地步,畢竟沒有徹底醉糊塗,只是不斷地爭吵,克沙和盧卡斯實在無奈,只能摟住兩人的腰部,像是抱狗一樣把兩人抱起,免得衝突再次升級。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拍咳?」

  「是!沒錯!這部戲我不拍了!」

  「行!那我也不用你!《往生》從今天開始就是我自己的項目!跟你沒有關係!」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18 13:24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19 11:29
第三百六十四章 緣由

  兩人在爭吵過後不歡而散,陸澤選擇回到臥室休息,跟米奇吵這一架氣得他太陽穴有跳動感的脹痛,回到床上大概十分鐘後就進入了睡眠。

  而米奇則換了身衣服出了門,本來他是想按照原計劃出去找樂子,但現在這種情況下,克沙當然也不會再跟他一塊去消遣,擺手拒絕後與盧卡斯一塊回了房間,只剩米奇一人出門不知道去了哪裡。

  其實他知道陸澤是滿心的好意,也同樣知道這部電影如果真上映了,絕對會掀起很大的波瀾,影迷的爭議絕對會將他淹沒,但他要是真拍人們想看到的那些美好,他就不是米奇了。

  他就是想觸及傷疤,無謂面臨多大的困境,也絕對不會因為對輿論的恐懼就放棄向大眾展現他所雙眼曾看到的一切,他想要改變,哪怕只是嘗試性做出改變,否則這裡依舊是一潭死水,永遠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他明白自己只是個導演,他能做到的事情並不多,所以他只能用作品去吶喊,哪怕世人們都是聾子,他的呼喊只有自己能聽到,起碼他曾做過努力,這就已經足夠了。

  這部電影,他想表達的東西太多太多,可他就是想拍,誰攔著都不行。

  ……

  「再來一杯,不要薄荷,只要現壓的青檸汁,不要青檸片,多加冰。」

  「今天是怎麼了?自從《效應》發佈之後,你從來沒有喝過悶酒,發生什麼事了嗎?陸澤怎麼沒跟你一塊來?」

  德普按照米奇的要求,把威士忌倒入杯壁凝結水滴的杯中輕微搖晃,擠好幾滴青檸汁後,擺在吧檯上,看米奇臉色通紅,有些苦悶的樣子,閒下來後便搭起了話。

  「沒什麼,我很好,再來一杯吧。」

  「爸爸,不要再給他酒了,你看他都醉成什麼樣子了,米奇,這是幾?」

  一隻手指纖長的手掌壓住杯口,對米奇說話的語氣也有些責怪,一根手指立在他面前,吸引了已經醉得不成樣子的米奇。

  「伊蓮娜~好久不見,妳變漂亮了,我說真的,聽說妳在拍情景喜劇,怎麼樣,拍攝還順利嗎?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英國的導演我差都熟……」

  正式踏足演藝圈的伊蓮娜自然不可能再像做酒吧服務生時那樣不施粉黛,如今的她,金色長髮燙起了卷,臉上的妝容有些妖艷,服裝打扮的十分新潮,皮膚應該是保養過了,臉上重新出煥發了這個年齡的女孩該有的膠原帶白。

  「我?還不錯,劇組已經殺青了,我也就成了無業遊民,等著在電視上看到自己就好,反倒是你……發生什麼事了?」

  米奇直接從德普手中奪過酒瓶給自己倒上,看到父親無奈的表情,伊蓮娜也沒在這件事上過於糾結,既然不開心,多喝兩杯也無妨,現在最重要的是瞭解他到底為什麼會如此消極。

  「伊蓮娜,如果要妳在願望和朋友之間做出抉擇,妳該怎麼去選?」

  「所以你跟陸先生吵架了是嗎?這個問題,首先我會考慮這個願望對我來說是否非常重要,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很重要,但我覺得願望和朋友之間沒有必要做出選擇吧?如果真的是好朋友,他應該會盡全力幫你實現願望才對。」

  「但是實現願望的代價有點大,或許有點大……為了我受到波及,他才會阻止我實現願望,看來我不該向妳這個小女孩咨詢問題,畢竟妳也不瞭解情況,算了,很晚了,我該走了。」

  「我送你。」

  「不用,晚上一個女孩回來不安全,何況是一個漂亮的女孩……這半瓶酒我就帶走了,噢法克……」

  看著手錶指針漸漸指向十二點,米奇從懷中掏出鈔票放在桌上,將半杯威士忌連同冰塊送入口中,或許是咬碎冰塊時凍到了腦子,他抱頭痛苦地呻吟一聲,沒有理會伊蓮娜伸過來攙扶的雙手,晃晃悠悠地離開了獅心酒吧。

  十二點的利物浦街道上已經罕有車輛路過,畢竟這條街也不是酒吧聚集地,沒有年輕男女再次逗留。

  作為沿海城市,氣候難免多變,天空不覺間開始飄起了小雪花,二月末的氣溫低到有些刺骨,他只能把酒瓶摟在懷中,用大衣緊緊包裹住自己的身體,並溫暖這半瓶能給他帶來快樂的液體。

  直到在昏黃的路燈下,胃部忽然痙攣,帶動全身出現不適,嗓子眼一緊,胃部收縮擠壓食物,最終扶住路燈,彎腰開始嘔吐,酒水連帶著晚上吃的披薩一同離開他的身體。

  手背擦去嘴角拉絲的口水,堵住一個鼻孔用力呼氣,將另外一個鼻孔凍出的鼻涕擤出來,手指難免沾上一些鼻水,便隨手在路燈桿上擦了擦。

  「呃~Fuck……Fuck……Fuck!」

  閉目仰頭,昏黃的燈光依舊能穿透薄薄的一層眼皮來照亮他的雙眼,他原地旋轉半圈,嘔吐時淚腺受到刺激,淚水從眼角流下,他用手掌末端擦去,表情卻是異常地痛苦和猙獰,或許……這眼淚並不是嘔吐後產生的反應。

  深入靈魂的痛苦,永遠是一個極端悲觀主義者所具備的必要條件,他很危險,連他自己也知道,並且每日受此折磨,他也想過擺脫,但由折磨而誕生出的靈感帶給了他榮耀,所以他猶豫,不間斷地反覆。

  他也想過以某些藥物或者其他一些東西來分擔他的憂慮,但無數的反面案例在警告著他,這些東西不會帶給他絲毫的靈感,只能把他搞成一個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傻子,所以他只能承受,在到達臨界點時把自己灌醉,好好地悶頭睡上一覺,第二天一早接著來。

  他從事藝術行業,並想表達自己的思想,他就應該遭受此痛苦,因為一個內心向陽的人哪怕從事藝術工作也不會像他這般,如此磨難,無非是自作自受。

  「先生,你還好嗎?需要幫助嗎?」

  一個皮膚蠟黃,眼窩深陷的男人走過來想要攙扶米奇,這人並非亞裔,應該是中東人,而出現在英國的中東人……不用多說。

  「不需要,滾開!」

  「不不不,先生,我很熱心,可以給你一些幫助,例如把你送回家,而你只需要支付給我一定的報酬,你覺得怎麼樣?」

  一隻大手拽住男子的衣領,米奇那雙滿是血絲的雙眼充滿著生人勿近的暴躁,不耐煩地上下打量著男人,男人只能舉起雙手表示無辜。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給錢就不能走?什麼時候英國是你們這幫流民的地盤了?我警告你,只要我想知道,你住在哪個難民營,家裡幾口人,哪個混混罩著,是被容留還是偷渡,甚至你他媽坐那條船過來的我都能查得一清二楚,記住!沒人會為了一條連身份證都沒有的難民的命計較,如果你不想你全家老小明天被漁船從海裡撈出來,或者撈不到直接餵了魚,就他媽滾遠點,別來惹我!或者在惹我之前,在利物浦打聽打聽米奇·泰勒是誰,狗娘養的閘總。」

  一把將男人推開,米奇像是嫌惡一樣在大衣上蹭了蹭手掌,點了根煙,轉身離開,可沒走兩步,男人從背後拽住了他的袖子,而他出來的那個胡同裡,有冒出了五六個帶著不善目光的男人。

  「你可能在利物浦很有勢力,但我家裡人都死了,一發炮彈,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被炸上了天,可我還得活著,所以……不想為了點錢把命丟了的話,就把錢都拿出來,你這條命,總比我的賤命值錢。」

  一把鋒利的匕首泛著白光,刀尖已經抵住了米奇的大衣,從胡同裡走出來的六個男人將他圍住,並將手伸進了他的口袋。

  「值錢的東西你們可以拿走,但他最好別受到什麼傷害,我不希望把事情鬧大,相信你們也一樣。」

  身後的路燈把影子拉長,一直延伸到這些難民的腳下,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煙被扔在地上,炸出點點的火星,煙霧混合著呼氣在低溫環境下凝結出肉眼可見的氣體升騰到上空,陸澤身後帶著兩個叼著煙卷,躍躍欲試的壯漢正快步朝這邊走來。

  見三人魁梧,人家也確實不想跟陸澤他們硬剛,因為沒有必要,他們只是為了搶點錢買點吃喝,真要是捅了人,別說捅死,哪怕是傷了這種看起來有些勢力的人,他們真的吃不了兜著走。

  「我們只是為了吃口飯,當然不會傷害這位先生,但你們再過來的話就說不准了,拿完錢我們會走的。」

  「我他媽說讓你走了嗎!」

  懷中已經捂到溫熱的酒瓶橫向砸在持刀的男人頭上,酒瓶沒有碎,但男人卻應聲而倒,這又不是拍戲用的糖化酒瓶,這麼厚的玻璃估計把人腦漿子打出來也碎不了。

  米奇是見陸澤三人到場才決定反擊的,毛子兄弟不用多說,體型在這兒放著呢,陸澤更是在法國一個人追著十幾個難民打,一打十幾口子都沒問題,這回四打七還不是小菜一碟?

  事實上也是這樣,陸澤的反應速度相當快,畢竟早就已經做好了產生衝突的準備,身邊的垃圾桶是內外兩層結構,雙手一拽,帶著蓋的垃圾桶被拔起,朝著難民的方向直接扔了過去,正好砸在了其中一人的頭部。

  但這次衝突的主角顯然不是陸澤,而是體型魁梧的毛子兄弟倆,倆人這身材打吃飯都困難,身材瘦弱的難民,跟打小雞崽子沒兩樣,就算對方有武器,這仿軍靴造型的大皮靴還是一腳能把人腸子都踢出來。

  接著大手拽住衣領,直接把劣質的棉衣扯開,棉花散落了一地,而布匹則包裹住了難民的頭部,伴隨著一句句蘇卡不列特,老拳對準鼻樑骨就是一陣猛攻。

  米奇打了一個,剩下陸澤三人一個揍倆,四人屁事兒沒有,而這幫難民卻只能在地上痛苦得直哼哼。

  盧卡斯蹲下蹭了蹭手上的血,從難民的兜裡把米奇被搶走的財物翻出來,歸還給了米奇,隨後看了看拳頭上被拉鎖刮出的小創口,朝著腦袋又給了他一腳。

  「就讓他們在這兒躺著?要嘛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

  歐洲國家目前對於難民的態度十分一致,上次在法國打了十幾個難民,陸澤也沒被追究責任,這次還有米奇這個英國公民成為了被害者,只要不打死,估計四人進警局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出來。

  「為什麼報警,搭把手,給他們拉胡同裡,我說跟你說過,別他媽惹我,你膽子夠大,來,咱們接著玩。」

  克沙和盧卡斯有些上頭了,畢竟兩人晚上也喝了不少的酒,沒猶豫,直接把人拉進了黑漆漆的胡同裡,七個人躺成一團,只能輕輕翻身,伴隨著痛苦的輕哼,看起來真是夠淒慘的。

  「有必要這樣麼?算了吧。」

  既然沒有什麼行動能力了,再繼續毆打就不是正當防衛,而是施暴了,陸澤皺著眉頭拉住了米奇的手臂,勸阻了一句。

  「你在可憐他們嗎?千萬別這麼想,因為他們絕對還搶過別人,這種人你完全不需要憐憫,因為他們也不會對你感恩戴德,你生在華夏,所以你不夠瞭解,他們什麼犯法的事情都做,沒有人不厭惡他們,當太陽日落,人性的這塊遮羞布被解開時,人們不會像白天一樣理智且溫和地對待他們,就像在黑夜來臨時他們對這裡做的事情一樣,我們也會還以白眼和不平等對待,至於為什麼?……」

  「去《往生》中找答案……」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19 11:34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21 14:44
第三百六十五章

  從胡同中走出,米奇將煙卷分給三人,並甩了甩沾上點血液的雙手,冷清的街道上,開著遠光燈的車輛朝著陸澤四人的方向飛馳,在火機點燃煙葉的一瞬間,也晃到了四人的眼睛。

  「把遠光燈關掉!沒有道德心的混賬!」

  他踩著人行道護欄最下方的鐵梁,伸出中指對準車輛破口大罵,像是個瘋癲的酗酒醉漢,車主顯然是聽見了,米奇能清楚地看到,那個中年大叔車主也伸出中指還以顏色,不過遠光燈終究是換了,讓米奇扶著欄杆不自覺發出爽朗的笑。

  「所以……你們為什麼會出來找我?」

  「你父親來了,過來找你,見你不在,電話也打不通,我們就出來找你了,估計這會你父親還沒走呢,咱們趕緊回去吧。」

  陸澤當然不會跟米奇抱怨他父親對待他們三個人的態度,雖然這老頭確實挺過分的,認為他們是米奇的一幫狐朋狗友,吃米奇的,用米奇的,還把他租住的高級公寓弄的一團糟,一點都沒有客人的樣子。

  並且他沒把對陸澤三人的主觀印象所帶來的不滿埋在心裡,而是不加掩飾地說了出來,對陸澤三人加以指責,弄得陸澤三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起衝突就更不可能了,只能灰溜溜地以找米奇為藉口,逃跑一般地離開公寓。

  按照米奇的原計劃,三人去紅燈區找了一圈後,但並未見到他的身影,陸澤便提議去獅心看看,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正好就碰見了剛才這一幕,如今米奇也在慶幸,今晚如果三人沒找到他,說不定會出什麼事兒呢。

  雖說陸澤和米奇的爭吵不會真的傷到感情,但這才過了幾個小時,讓兩人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交流,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再好的朋友吵了架,心中都難免會有些芥蒂,所以氣氛有些尷尬,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只是在飄著雪花的夜晚,沉默著原路返回。

  直到推開門之後,見米奇家的老爺子在沙發上睡熟,亮起的電視在播放著晚間的棒球比賽回放,這老頭嘴毒得厲害,陸澤這種討老年人喜歡的小輩都不招米奇父親的待見,門捷列夫兄弟倆就更別提了,三人沒敢打擾,悄悄地回到各自的臥室,只留米奇叉腰站在父親面前思考該不該把他叫醒。

  回到臥室,脫下外套上了床,起初耳邊還是能聽到米奇父親的大嗓門,隨後可能是米奇勸阻過了,門外便沒了聲音。

  因為今天睡了很久,如今再躺到床上已經沒了什麼睡意,後半夜一點,國內在上午九點左右,大海早已起床,陸澤便提出視頻的請求,希望看看一臉苦相的瘸子,單方面和瘸子聊了半小時。

  為了調整時差,半個小時後陸澤掛斷了電話,將枕頭調整到舒適的位置,側身閉目養神,可能人和人在進入睡眠時的感覺都不一樣,有些人完全意識不到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一覺便是大天亮,而有些人則是對入睡時的狀態十分敏感,會覺得身體漸漸變輕,直到失去控制,但陸澤跟他們都不一樣。

  睏的時候沾枕頭就著,不睏的時候強行用系統空間進行精神吸納,還是沾枕頭就著,這麼多年來,還真就沒有失眠的時候,不過系統在如今這個有戲可拍,但還沒正式拍戲的時期,也就只能充當充當成安眠藥了,這麼一想……確實有些打醬油的意思。

  ……

  「咚咚咚……陸澤,你睡了嗎?我能進來嗎?」

  「嗯……嗯?怎麼了?」

  螢光的手錶時針指向三點,這短短的一個多小時,陸澤做了一個不是很美妙的夢,無數張嘴在勸他去拍這部戲,直到米奇叫醒他時,他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

  「陪我喝點酒,別拒絕,我們好好談談,可以嗎?」

  「好……等我先沖個澡。」

  ……

  在獨立浴室沖刷掉身上的汗漬,擦過頭髮的毛巾隨手搭在毛巾架上,將仍帶有些水分的頭髮背到腦後,他的髮量仍很茂密,這點陸澤十分慶幸,可以不必為脫髮煩惱,畢竟身邊中年謝頂的朋友還真不少,比如韓晨,郭明德、當年的司機劉斌、黃六、甚至連宋歸遠都有了脫髮的症狀。

  曾經他也擔心系統上課導致用腦過度容易禿頂,過度的擔心還讓他用過一些保護頭髮的產品,但目前看來這種事情應該不會發生了,老陸家也沒有這個容易脫髮的遺傳病。

  柔軟的浴袍穿在身上,將腰間的綁繩繫好,陸澤出房間時,便注意到米奇已經開始自飲起來,陸澤神色無奈,伸出手掌壓住了米奇舉起酒杯手臂。

  「你真不怕把自己喝死?從我見到你開始,你就沒有停過,整天這麼酗酒,怎麼說也有點過分了,對肝臟損傷太大了,停下吧,別喝了。」

  「最後一杯,喝完就不喝了,你陪我喝最後一杯吧,這杯酒……給你道歉了,今天我太過火了,抱歉。」

  「雖然我覺得你沒有必要說這個,反正天一亮,這事兒也就過去了,根本不會影響到什麼,但我也得說句對不起了,這杯酒,我乾了。」

  就像陸澤說的那樣,一次爭吵根本不會讓兩人之間的友情出現裂痕,因為在電影圈子裡,為了工作,好友爭吵實在太常見了。

  各位想想,但凡是能讓兩個好友吵起來的工作,基本上都與創造分不開關係,因為這是目前世界上沒有的東西,需要人們把它創造出來,如果一個人還好,人數一旦超過兩人,必定會產生思維上的碰撞,矛盾也會就此產生,這樣的情況不僅僅是發生在藝術創作上。

  產品設計,推廣計劃,施工計劃,廣告策劃等等等等這一系列需要創造的工作,都避免不了爭吵,換句話來說,產品都是在爭吵中誕生的,這種時候你只能慶幸,幸好朋友不跟我在一家公司上班,而同事當然也稱不上朋友。

  而電影圈子不一樣,只要段位足夠,一個級別中,十個人裡八個都是熟人,要說是朋友也能算得上,在這種環境下搞藝術創作,你只有兩個選擇,要嘛認清工作和生活,別把工作的不滿帶到生活中去,要嘛就別把一個容易和你起衝突的人當朋友。

  第二種選擇在這個圈子中最為常見,誰都不跟誰親近,好處是你可以毫不在意對方的感受,壞處就是人脈根本無法累積,整個圈子裡沒有知心朋友,容易患上被害妄想症,每天醒來時就伴隨著舉世皆敵的孤獨感。

  而第一種選擇,好處是人脈會很廣,就算再怎麼吵,在生活中朋友還是朋友,這點不會有絲毫的改變,壞處是……只有行業頂尖的人才有資格這樣玩,等級低一點,根本就沒有你說話的份。

  最後一杯了底酒下肚,陸澤強行拿走米奇的酒杯,反過來扣在桌上,免得他待會不遵守剛做出的承諾,順便拿起打火機壓在杯底,這才開口詢問。

  「叔叔這麼晚了,回去你能放心嗎?再說……他怎麼大半夜過來有什麼事?」

  「上了車,就不用擔心他了,他家那邊還是挺安全的,畢竟是富人區,每個街道都有警察巡邏,至於為什麼來,就是想他孫女了,想讓我把芬妮接過來,讓他帶兩天,這不,我說芬妮在拍戲,沒有時間,他就發脾氣走了。」

  「老人想孩子很正常,大半夜過來估計是想得夠嗆,華夏老話講隔代親,這句話估計在所有國家都適用。」

  「但是芬妮不喜歡他,沒辦法,老人總是喜歡把自己還能拿上檯面的知識灌輸給小孩子,不管他們是否真的喜歡,就像他總是教芬妮中文,想想我學中文那時候,天天晚上做噩夢,每天夢裡都是多音字……現在想想我都害怕,更別說是芬妮,她的語言天賦比我差多了。」

  說起童年時的糗事,如今看來卻是格外地有意思,兩人笑呵呵地坐在沙發上,最終沒了話茬,也不能一直為這一件事發笑,最終沉默了下來。

  身居高層,向窗外望去時,足以將利物浦的夜景俯覽近半,深夜裡,哪怕鮮亮的霓虹都已歇息,只剩路燈獨自等待朝陽,將黑夜染成一片金黃,但驅散黑暗的同時,伴隨著為數不多行駛的車輛也不能給人帶來一絲的溫暖,想來……注視這幅景象的人,都是孤獨的吧。

  勸阻米奇不再飲酒,但自己卻沒忍住,赤褐色的酒體斟上半杯,一口喝下時,後勁的湧出讓陸澤皺起了眉頭,馬爹利的VSOP已經算不上低檔酒,如此牛飲多少有些浪費,但喝酒是為了什麼?真就是感受味道嗎?

  不過是在醉酒的過程中,讓人不會那般難以下嚥罷了。

  「還想著讓我接這部戲呢吧?我知道你那點心思。」

  「我不否認,因為我認定的主角只有你,不是因為你的片酬低,性價比超高,更不是因為你也是公司的股東,我就要給你派發任務,只是我覺得……從那場雨夜開始,我就認定了我們是一個整體,說實話,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拒絕,可能這是我的自以為是吧。」

  雨夜是那晚的伊爾克魯堡,兩人都被雨水嚇得夠嗆,整整注視了拍攝道具一夜,然後一起高燒,一起帶病工作,一起嘔吐,實際上經過這件事,陸澤也肯定了他。

  伸手想拿過酒瓶,卻被陸澤一巴掌把酒瓶推得更遠,他聳聳肩,放棄了飲酒的想法,咳嗽一聲,點了根煙,脫掉拖鞋,雙手環抱雙腿,整個人窩在沙發裡,安靜而頹廢,伴隨著升騰的煙霧,盯著水晶吊燈,陸澤沒有辦法從他微微自來卷的長髮中看到他的表情,所以沉默著,望向窗外。

  都有心事,都是一件心事。

  「如果你拿的不是這部電影,你說的就是真的,我搞不懂,你到底怎麼了,才會有如此消極的想法,我真的搞不懂……這個社會到底是怎麼對待你了,米奇,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寫它。」

  實際上米奇拿出的一部分劇本並非是一個相連的劇本段落,而是兩個小故事,這樣的寫法目的很明顯,米奇就是想用多點敘述的表現手法,而拋棄了傳統的三段式結構,不再像尋常的電影,或者說是好萊塢劇情片一般,以開端、高·潮、結尾為整體。

  而是打亂了劇情的順序,用一個個故事相互連接,所以有可能上一幕是年老時的劇情,而下一幕則是主角的小時候發生的過往,需要觀眾們自行去拼接。

  兩種表達結構的難度並非相等,而是差距巨大,多點敘述的片子要比三段式結構難拍得多,而且拼接也十分有講究,對於導演的功底要求十分苛刻。

  米奇已經不是第一次用這種手法拍攝電影了,他的一部失敗作品《鳥人》就是如此,如果不是陸澤為了維穩的強烈抗議,《效應》應該也會被剪成多點敘述。

  電影在如今,評判好與壞的標準已經不是影評人決定的了,真正有資格能評判電影優劣的人只有觀眾,因為他們花錢了,他們有權要求看到他們想要的畫面,讓自己的觀影之旅不虛此行,而多點敘述正是沒有電影知識,只是為了看電影而看電影的觀眾的軟肋,說白了,多點敘述他們看不懂。

  多點敘述一定要乾淨利落,不能拖沓,不然一個故事就會耽誤一些時間,造成觀眾的觀看疲勞,也就是容易睡大覺,所以每一幕鏡頭都是乾貨,而這樣緊湊的劇情對於那些沒有電影功底的普通觀眾來說,已經會讓他們應接不暇了,更別說讓他們在緊張的劇情期間,把故事排號拼接起來,這完全是難為觀眾,而難為觀眾的電影,你看看……有幾個好下場,燒腦電影除外。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21 14:47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21 14:47
第三百六十六章 米奇的過往

  在陸澤的印象中,多點敘述在業外最知名的電影應該就是《咒怨》了,是的,恐怖片,這麼說來多點敘述和恐怖片倒是個好搭檔,因為觀眾沒有必要當場把劇情聯繫起來就能看懂,反正嚇人就完了,故事的完整性,對於恐怖片來說,其實也沒那麼重要,不是嗎?

  而在看過第一遍之後,通過恐怖片能給人留下的深刻印象,人們可以在觀影結束後,很輕鬆地把故事情節聯繫到一起,從而會讓恐怖片的整體內涵得到昇華,從瞭解到導演的真正思想,也讓故事徹徹底底地豐滿起來。

  至於三段式結構,就不用多說了,基本所有的片子都是如此,最出名的就是漫威電影了,有頭有尾,小孩都能看懂。

  說跑題了,雖然多點敘述的電影形式不被陸澤看好,但卻不是陸澤不喜歡這部劇本的根本原因,如果只是拍攝手法導致兩人出現意見不和,陸澤還是會支持米奇的,因為他相信米奇的執鏡能力。

  最根本的原因是,這部電影……把很多美好都給否定了個遍,否定了很多陸澤認為發生是應該的事情,這就讓有些古板的陸澤難以接受了。

  大家想想,就陸澤跟米奇這關係,都因為這部片子跟米奇吵了一架,那些內心陽光的人看了這部片子該是什麼反應?不把米奇噴個狗血淋頭才怪,陸澤就是為了阻止這種事情發生,才會拒絕讓米奇拍這部電影的。

  對於陸澤的詢問,米奇起初沒有給出回答,而是把頭深深的埋在雙腿中,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使勁搓了搓喝酒喝到麻木的臉,使勁吸了一口燃燒到半截,卻未彈過煙灰的煙卷,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疲倦。

  「本來我不想說,不過你想瞭解,那我回答你也無妨,你知道我進了監獄對吧?你知道我進的是什麼樣的監獄嗎?」

  「你好像說過,重刑犯監獄是嗎?我當然明白一個酒駕被抓的人和一幫殺人犯關在一起有多不正常,但……我覺得還不足以讓你這樣悲觀,你的精神不足以被這樣擊潰。」

  「是啊……重刑犯監獄,但它不只是重刑犯監獄那麼簡單,你知道跟我關在一起的是什麼人嗎?一幫有精神疾病,外保就醫治療過後重新服刑的重刑犯,這還不夠嗎?」

  瞬間,一股寒意湧來,陸澤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原本跟一幫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關在一起已經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了,如果再加上精神不正常這一條……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心生絕望,另外就是站在米奇朋友的立場,對勞倫斯深深地厭惡與憎恨,他就是相對米奇下死手,哪怕不死,也要把他弄瘋,這麼陰損的人……該如何用語言去評價?

  未彈的煙灰終於不堪重負,掉落在米奇的腳背上,但他似乎沒有感受到煙灰中火星的灼熱,只是簡單地拍了拍腳背,留下一條灰色的痕跡,目光仍注視著多角度折射光芒的水晶燈,對陸澤緩緩陳述過往。

  「重刑犯是兩人一間,與我一房的是一個得了狂躁症的男人,他進來的原因是吸了大嘛,出現了幻覺,殺了自己的妻兒,外保就醫只需把精神病人的病情控制在不使用暴力的程度,然後就讓病人繼續服刑,因為精神疾病有很大一部都是無法治癒的,所以說到底,他們還是有病的,那個男人白天很冷漠,似乎為了懲罰自己,每天找其他犯人的茬,跟人幹架,把自己打到傷痕纍纍,而到夜裡,他會大聲痛哭,哀嚎得像一隻厲鬼,我每天都要緊捂著耳朵,躲在被子才有一點點的安全感,但還是會提心吊膽,怕被他犯病殺掉。」

  「起初我被他搞到神經衰弱,但慢慢地,也就適應了,挨了他幾頓揍之後,反而跟他成為了朋友,也是他幫我擺平了幾個盯上我的基佬,讓我安然無恙地出來,或許跟精神病人一個獄區的好處就是,那裡沒有勢力,我不需要為了自保被迫加入哪個幫派,不然即使我安然無恙地出來了,下場也會比剛出獄那會慘得多。」

  「慢慢地,我懂得了跟他們相處的法則,在他們不發病的時候可以和平相處,等到發病時就趕緊遠離,等到病情平緩後再過去慰問,其實他們在不發病的時候……都是不錯的人,都很友善,所以我跟不少人交了朋友,後來關係越走越近,他們知道了我是個導演,並且在寫《效應》時為我提供了不少素材,主動講述了他們的故事,你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嗎?」

  「什麼?」

  陸澤聽得十分認真,主動把煙灰缸放到米奇面前讓他熄滅,自己重新倒了杯酒,默默地思考,如果自己生活在那種環境下,自己會不會瘋掉,哦對了……他已經瘋了,瘋得比誰都厲害。

  「他們只想對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說聲對不起,他們也不是故意的,雖然他們也知道這麼說完全於事無補,但他們的內心依舊被自我譴責,他們也在為自己做錯了事而懺悔,他們講到這裡時,總會流淚,在我安慰他們時,他們則回答這是他們咎由自取,這是他們犯下的錯,他們就該用孤寂一生來彌補,雖然他們更多是想給被害人賠命,但對於精神病人的判罰,最多是終身監禁,你不能要求他們去自殺償還,而當我問起他們,是什麼讓他們變成這樣是,他們的回答,總是沉默,最後回答是……壓力,各方面的壓力,所以我開始動筆,這就是《往生》的由來,承載著幾十個精神病人的噩夢。」

  人和人之間的抗壓能力是不一樣的,其中抗壓能力最強的是亞洲人,因為亞洲人有追求,其他人種,尤其是白人,抗壓能力並不強,為什麼?這不是人種的問題,而是生活環境導致的,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因為生活指數太高導致的。

  他們太容易獲得幸福,才導致扛不住失去幸福的打擊,例如北歐國家的人,像冰島那種監獄都是一室一廳帶淋浴間和廚房的,沒事獄友們還能組個樂隊出個唱片,各項福利高得嚇人,你把他扔非洲去,看他能不能扛得住?

  所以別指著精神病太過脆弱,因為他們多半在健康時,都生活在你羨慕的環境中,說到底他們也是失去所有的可憐人罷了。

  殺人是洗不白的,不管他是不是精神病,但這不妨礙你跟他交朋友,聆聽他的過往,或許能給你帶來一些感觸,而《往生》,就是這些感觸的集合體。

  「所以我決定拍它,因為這是他們的願望,哪怕他們被判終身監禁,可能這輩子都無法親眼觀看,但我對他們做出承諾了,去展露生活操蛋的一面,讓大家都來看看,這……就是我他嗎糟糕透頂的生活,但他們所希望的是,人們看完電影之後,會加以反思,帶著對生活的美好嚮往而活下去,別走他們的路,就像海明威寫過的那句話。」

  「這世界是個好地方,值得人們為之奮鬥。」

  他說了很多,表達了不止他一人的希翼,這讓陸澤對他拍攝這部電影的目的有了很大改觀,但仍對他的精神狀態報以擔憂。

  「可你現在這個狀態……真的太差了,如果你真的想為這個世界奮鬥,你就不該是這個生活態度,沒日沒夜地酗酒,對你身體的負擔太大,你有對自己負責過嗎?你都做不到為自己負責,那又拿什麼去實現他們的願望?」

  米奇對陸澤的勸慰並不感冒,他搓著下巴的鬍渣,臉色蒼白且浮腫,神情一如既往地陰鬱,與陸澤對視時,慘然一笑。

  「從我進去之後,我就已經死了,並且永遠不會復活,這幅軀殼禁錮著我,說到底,我跟他們一樣,也曾失去了全部,我的腦中舉辦著一場葬禮,死的人只有一個,是我,參加葬禮,親手將我埋葬的人只有一個,也是我。」

  「我只想燃燒我自己,讓所有人都注視到我,讓他們都知道,有一個叫米奇·泰勒的人死了,我要拍這部戲,陸澤,幫我……求你了。」

  雙方沉默著,沉默得空氣都凝固了,陸澤在努力抽取凝固空間中稀薄的氧氣,米奇雙手摟緊雙腿,沒有看向陸澤,只是自顧自地訴說。

  陸澤起身,坐在巨大的落地飄窗邊,點了根煙,兩呼,兩吸,手指點了點窗子玻璃,像是要把正在行駛中,如螞蟻大小的車輛碾碎,浴袍鬆散,露出半塊結實的胸膛,雙層玻璃映出他的側臉,在這個被路燈照耀的一片橘黃的黑夜,粗糙的漢子看起來居然難得的有些唯美。

  他沉默著,直到緩緩朝陽從大地的一端升起,赤紅一片,天亮了……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望向這個表面放蕩不羈,內心一片死寂的好友,聲音有些沙啞。

  「好,但……你得好好活著,別死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21 14:49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22 13:50
第三百六十七章 圍繞《往生》展開工作

  「唉……我靠!你們倆什麼時候醒的?」

  軟床睡不習慣難免會渾身酸痛,盧卡斯曾經入過伍,雖然稱不上什麼精英,但作息時間控制得卻是不錯,不管昨晚幾點睡,只要一到早上七點保準醒,揉著酸疼的肩膀從房間出來剛準備排個水,早飯的香氣便鑽入了鼻孔,一打眼,陸澤和米奇正在開放式的廚房中忙活。

  單手把雞蛋挨個打入鍋中,第四顆雞蛋碎裂,蛋黃流淌下來卻是散的,拿起蛋殼放在鼻前聞了聞,並未聞到什麼怪味,把蛋殼的一半轉過來塞進另一半蛋殼中,摞成一摞,隨手丟進垃圾桶。

  米奇公寓用的不是明火,而是四灶的內嵌式電磁爐,將另一個鍋中炸至金黃的土豆絲撈出備用,炒雞蛋的鍋中放進老乾媽和火腿碎炒香,米奇則抱著一盆米飯在一旁時刻待命,陸澤一聲令下,便將搗散的米飯投入鍋中,並嚥了口口水。

  「早上好盧卡斯,我們兩個昨晚一夜沒睡,你去把克沙叫醒,先去洗漱,還有五分鐘我們就開飯了。」

  看兩人這樣,用屁股想也知道兩人聊過了,這也讓盧卡斯鬆了口氣,畢竟公司老闆鬧矛盾,他們做員工的也難辦,如今兩人和好,對他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應了一聲,去克沙的房間將他叫醒。

  ……

  早飯不豐盛,老乾媽炒飯加一大碗放了炸土豆絲的素燴湯,能在英國見到這麼中式的早餐,還得感謝米奇老闆,他怕陸澤吃英國菜吃不慣,便去華人超市買了各種中餐的調味料,至於早上吃油這麼大的食物健不健康,這不是四人有考慮過的問題,好吃,下飯就完事兒了。

  一口稍微黏稠的素燴湯下肚,胃部的舒適讓四人不停地歎氣,對於宿醉的人來說,早上喝點湯簡直是喚醒精神的最佳良方,再加上微辣噴香的炒飯,四個人像豬豬羔子似的,恨不得把盤子都給吃了。

  打開電視,播放著早間新聞,其實吃飯時也沒人會去看電視,只是聽個響,不然像是缺點啥一樣,偶爾有感興趣的新聞,才會抬頭看一眼。

  陸澤的飯量對比老門家兩兄弟來說,實在不值一提,兄弟倆一頓飯能趕上陸澤兩天飯量還有餘富,但吃完飯後陸澤沒有著急下桌,而是拿著一沓A4紙不停地寫寫畫畫,偶爾沉思,時間一長,煙灰便掉落在紙上,把沉思的陸澤喚醒,隨手蹭了蹭,也不在意煙灰留下的印記,繼續往下寫。

  盧卡斯正吃得搖頭尾巴晃,突然克沙在餐桌下用手肘捅了一下盧卡斯,差點把湯匙捅進盧卡斯的嗓子眼裡,他不善地看了克沙一眼,卻發現克沙望著陸澤筆下的紙張,對這個有點二的哥哥抬了抬下巴。

  為了方便米奇觀看,陸澤是用英文來書寫分鏡,所以兩人可以看得懂,這一幕幕分鏡顯然不是米奇安排給他們的《流放》,那麼是哪部戲的分鏡就顯而易見了,盧卡斯照比克沙來說確實不夠機靈,但他性格中有一點特別值得肯定,那就是,不是自己的事少管。

  所以他沒有出言詢問,甚至沒有再看第二眼,只是對弟弟搖了搖頭,將一粒粒分明的米飯塞進嘴裡,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如果說這兄弟倆就一點小心思都沒有,可能嗎?他倆的腦子可不像身材那麼粗獷,混這行的,甭管長什麼樣,就算長得像個王八,腦子也絕對夠用。

  兩人拿到獎項卻混得一事無成,只是跟自己的出身有關係,與其他的無關,盧卡斯還好,屬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類型,但克沙的需求要比他哥多得多,如今陸澤開始寫《往生》的分鏡了,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所以這是克沙必須捕捉到的一個動向,不是有什麼壞心眼,只是由於出身原因,他需要更加地謹慎。

  看完昨天發生在利物浦南部村落,一個中年男人被豬撞殘疾的新聞後,米奇熄滅了煙頭,拍了拍手,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好了,我來安排一下接下來的工作重心,沒錯,陸澤依舊會擔任我下一部電影的男主角,所以我們下一階段的工作重心就要圍繞著《往生》展開,首先陸澤要完善劇本,包括分鏡,台詞,修改BUG。」

  「然後是盧卡斯和克沙,你們兩個設計一下新的公司LOGO和片頭,可以把片頭外包給設計公司和特效公司,由你們兩個監製,附和你們心理預期後發給我樣片,我來決定是否使用,預算在五十萬鎊以內,需要定金的話,我會轉給你們,對了陸澤,弄完分鏡之後,把首先開拍的四幕劇本交給他們,倉庫裡不是有道具嗎?克沙你來負責定景。」

  「我今天會去柏林參加電影節的公映板塊,並給適合《往生》角色的演員發片約,試鏡導演由我們四個擔任,先對角色表熟悉一下吧,等電影節結束後,就正式試鏡了,預計在三月中旬開拍,我們三線作戰,以最快的速度把劇組拉起來,就這麼些內容,明白了嗎?」

  「好的,明白了。」

  對於原本陸澤會與米奇同行,參加電影節公映的計劃臨時變卦,三人都沒提出疑問,陸澤不意外的原因是因為,這本身就是他決定的,而門捷列夫兩兄弟則是完全不在意,因為電影節本身跟他們就沒有關係。

  計劃就是這樣,很簡單,飯後米奇便開始收拾行李,半個小時後率先離開了房間,前往機場飛往柏林。

  陸澤緊隨其後,背上書包下樓,出小區後右轉五十米便是公交站,直達克萊勒夫……哦不,現在應該叫做「環球兄弟」影業。

  一個半小時後,陸澤刷門禁卡進入公司,黑人小哥巴博起身向他打了招呼,點頭回應後,大步上了三樓,進入那間屬於他自己的辦公室。

  坐在寬大且舒適的老闆椅上,目光率先被那五座獎盃吸引,拽出幾張紙巾輕輕擦拭了獎盃底座上薄薄的一層浮灰,這才準備正式開始工作。

  辦公室有飲水機,水就算不喝也會定期更換,所以沒有任何怪味,通電後等待加熱,陸澤先從包裡掏出了米奇交給他的完整劇本和筆記本,剛買的解壓陀螺打開包裝,手指一彈便無聲地開始旋轉,工作開始。

  首先他要寫主角的小傳和自傳,這份工作在系統升級到第二階段後他就已經沒再做過了,但這個劇本的角色難度太大,僅靠系統模擬的環境學習,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完全掌握,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是不變的真理,如果想要把一個難度極大的角色表演至頂尖水平,還是需要他在生活與系統模擬中共同努力。

  在這種環境下,思維開始加速運轉,如今拍攝的是公司投資的電影,這讓他有種回到乾世嘉的錯覺,而想到乾世嘉……筆尖稍微一停頓,隨後重新連接筆跡。

  ……

  於此同時,在地球的另一端,華夏帝都,正開展一場有關於華夏電影獎項評審,與華夏電影協會的改革會議。

  帝都戲劇大學現任校長,陳永斌,陳老師坐在主位,傾聽著華夏電影協會的理事的報告,通紅的悶尖獅子頭並未盤出聲響,只是大拇指順著核桃的紋理不停地上下搓揉。

  「目前劉老師由於身體狀況不佳,辭去了常任理事的職務,連帶金雞獎評委組組長職位也一併辭去,同時張老師也由於工作原因,陞遷至*****,辭去理事職務,不過金雞獎評委組的職務仍掛在身上,下屆正式離崗,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添補評委組組員的空缺,人選已經定下,由葛雲錚加入金雞評委組,其次就是陳老師提出的,電協該吸收新鮮血液,使電協年輕化,目前經過考察後,人選已經基本定下,各位請看。」

  大屏幕亮起,一張紅底照片出現在螢幕上,面容硬朗帥氣,表情剛毅,毫無一點奶氣,正符合會議室中所有人的審美,陳老師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注:*****(五個和諧字),若有卡友想到,可以用評分告訴我,謝謝。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22 13:52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24 15:03
第三百六十八章 柏林

  「提名已經公佈了,絲毫不出意料,你和我都中了,並且公映的效果非常好,很多人投了我們一票,我跟評委組的成員凱恩有些交情,得到了一點內部消息,雖然沒透露具體的獲獎人選,但能看得出來,評委組還是比較偏愛我們的,對了,你定了幾點的飛機,我好安排車去接你。」

  「航班顯示是三點十七分降落,但今天剛下了一場雨夾雪,不知道利物浦這邊的航班會不會延誤。」

  鉛筆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遊走,不局限在一行之內,畫出了一團糾結的黑色毛線,手掌底部沾染了鉛漬,又把整張紙均勻塗抹的暗了幾個色調。

  鋪滿桌面的廢稿使整間屋子的風格感染得稍顯凌亂,左手放在耳邊扶著手機,右手仍在作著這幅毫無意義的畫,頭卻望向天花板上靜止的風扇,顯然,他的思想不在電話這端,也不在電話那端……

  他的精神沒有問題,在與城內人的感情不斷升溫後,一切會干擾他精神的障礙全會由他們來擺平,如今這幅模樣,只是過渡沉浸他筆下荒誕的世界而已,關於這點,城內人管不了,他可以抑鬱,但沒可能瘋,所以他現在抑鬱。

  「好吧,今天下午四點還有一場公映以及我的採訪環節,所以我不能去接你了,不過車已經安排好了,我把電話號碼用短信發給你,到了柏林直接打電話聯繫接你的人就可以,我這邊有事要忙,先掛了,拜拜。」

  「咚咚咚……」

  時間走到中午十二點,立式時鐘的擺錘開始搖晃,敲出很大的聲響,提醒著陸澤他準備出發了。

  辦公室原本沒有時鐘,這座時鐘實在米奇公寓附近的二手古董店內買的,價格不貴,因為英國如今也可以買到新的,二手的老款加上沒有名人使用的證明,根本賣不上價錢。

  不過陸澤倒是對這款鍾很滿意,外表雖然有些老舊,但內在毫無問題,最重要的是,老陸家原來也有一款類似的鐘,雖然與他現在買的這款比起來像是縮小版,只能掛在牆上,但仍需要上發條,十二點和六點也會敲出相同的聲響。

  買這款鍾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看時間或者裝扮辦公室,而是當做一種回憶,一種紀念,因為小時候的他,最喜歡的就是給時鐘上弦,聆聽發條轉動時,那咯噔咯噔的聲響。

  雖然這款鍾上沒有鴛鴦圖案,沒有么雞,失去了很多華夏的風味,只是實木刷著棕色油漆,看起來古樸、厚重,但起碼有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

  年紀大了,看到什麼兒時常見,如今卻不常見的東西時,總會駐足多瞧瞧,多看看,甚至希望擁有它,這種懷舊情結在正好的時間、正好的地點出現,最是能打碎時間的鏈枷,放出那份獨屬於你的美好回憶,所以……偶爾矯情一下也不錯。

  撕下這頁滿是黑線的紙張,搓成團,拎起垃圾桶把所有的廢稿清理乾淨,他起身,推開窗,雨夾雪過後是放晴的天空,微風稍涼,吹的白色襯衫領口擺動,煩惱絲背在腦後,想要把風攔下,卻被他約束,任風穿過,絲毫不曾逗留。

  照看道具倉庫的老人清理著積雪,偶爾拿出懷中捂熱的鐵酒壺,抿一口威士忌,緊了緊棉衣,面無表情地繼續工作。

  院外一個女孩在路邊等待,直到一輛老款轎車停下,男孩體貼地為她調整好副駕駛座位,隨後兩人旁若無人地在車內親吻。

  一位經濟條件不是很好的黑人母親正怒罵著她的三個年幼孩子,一直罵到自己流淚,抱著三個滿臉花生醬卻表情懵懂的小黑孩哭泣。

  前人貼的廣告會被社區清潔工清理,難民搶劫犯被警察逮捕,流浪漢拿著被施捨的零錢換了漢堡,而清理完的社區留言板依舊會被貼上廣告,難民出獄後還會繼續搶劫,流浪漢吃完這頓還會趴在那裡等待下一份零錢,那麼這世界是變化的,還是不變的?

  它到底是如同晴空一般清澈,還是如同《往生》中描寫的那樣污穢?

  他站在窗前思索許久,轉身到老闆間洗乾淨手上的鉛漬,挑選了一條灰色領帶繫好,套上藍色西裝,回到桌前將那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連帶著劇本放入公文包,關上窗,拎起行李,離開辦公室,只剩鐘擺的秒針依舊堅定不移地朝著下一秒前進。

  其實他這一週一直在思考,也得出了結果,結果是……沒答案。

  ……

  他的運氣不錯,機場工作人員迅速把積雪清理乾淨了,航班並沒有延誤,一點四十五分,飛機拔地而起,飛向了一片蔚藍。

  身邊還有一個身材高挑,金髮碧眼的英國美女,跟陸澤有偶爾幾句交談,但之後各忙各的,直到下飛機時,也沒有說一句再見。

  據說英國人的祖先是德國的盎格魯撒克遜人,所以德語和英語之間是有著緊密聯繫的,甚至連詞彙都有一部分的共通,所以陸澤還是聽不懂。

  他撥通了米奇給他發過來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邊的男人不像機場遇到的那些德國人英語生硬,語言十分流利地告知他已經在機場門口等候。

  「我已經到機場門口了。」

  「陸先生,您是不是穿著藍色的西裝,拎著一款黑色的公文包?好的,我看見你了。」

  一位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帶著小跑走過來與陸澤握手,隨後遞過來一輛車鑰匙,並需要陸澤出示他的大使館蓋章翻譯駕駛證,等手續全部辦完,陸澤無語地看著男人離開,又看了看身邊這輛灰色保時捷918,陷入沉默。

  半蹲著進了車廂,把主駕駛座調整到自己舒適的位置,貓著腰找了好一會,總算是把敞篷打開了,就這樣,陸澤坐直身體的時候,他還是比車棚原本的位置高出一個天靈蓋左右,輕點油門,這台頂級跑車便靈活的超過前方車輛,跟隨導航的指示,進入高速公路。

  不限速的公路本身就相當過癮,再加上一台性能極佳的跑車,這就是陸澤沒有選擇直接去市區酒店的原因,雖然吹得頭皮有點涼,但聽著引擎的轟鳴,以及百公里加速2.8秒,調整至賽道模式後猛踩油門所帶來推背感,如此的駕駛樂趣讓陸澤也不禁喜歡上了。

  年輕時在魔都,他羨慕那些深夜出現在街頭的超跑,但如今他就算有這個閒錢,也不會考慮入手此類車型,首先他的身高就不適合,其次歲數也有點大了,開得嗷嗷快他有點受不了,心臟砰砰地跳,這種車好玩是肯定好玩,但過把癮就行了。

  即便不限速,陸澤也只開了不到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時,他又不是專業的賽車手,偶爾時速過次二百,就感覺前方視野小成了一團,心裡不由地有點打鼓,而且油箱也遭不住,主動降下速度,在下一個高速路口離開。

  回到預定好的酒店時,已接近下午五點,路上有不少人對車拍照,讓陸澤多少有些尷尬,首先車不是自己的,只是拿來過了把癮,其次是他本身就很低調,在滿足了駕駛的舒適度之後,車本身的品牌對他來說沒什麼吸引力,簡單來說就是什麼舒服開什麼,反正只用於代步。

  下車之前先簡單梳理了一下髮型,也辛虧陸澤是背頭,換個朝前梳的髮型,估計腦瓜子直接就爆炸了,將車停好離開後,米奇已經在酒店門口等待,見陸澤過來,笑容燦爛地揮了揮手,卻迎來了陸澤拋過來的鑰匙。

  「趕緊把車還回去,下回再出這么蛾子,我就直接打車來了。」

  「這不是讓你過過癮嘛,行,不願意開就不開了,這玩意也不適合你開,對了,分鏡弄得怎麼樣了?」

  「還行,挺順利的,你弄了一半,我這一星期寫了大概三分之一,時間太緊了,寫不完,但思路是有,趕點工,再有個四五天也就完事了,等會我給你看看,走,先上樓吧。」

  「等會……」

  陸澤有點累了,想要上樓洗個澡換身衣服,卻被米奇抓住了胳膊把他攔下,這讓陸澤有些面色不善,上下打量著笑瞇瞇的米奇,開口詢問。

  「幹嘛?」

  「五點了,出去吃飯啊。」

  「我這剛到,怎麼也得讓我把行李放上去吧?」

  「扔前台讓她們幫忙保管一下不就行了,走吧走吧,我還著急呢,約了人了。」

  「誰啊?」

  「卡米亞·基德曼·許古拉,銀熊影后,我的女主角啊!」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24 15:06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7-26 01:46
第三百六十九章 與卡米亞的晚餐

  「你再說一遍,誰?」

  「卡米亞·基德曼·許古拉,或者你可以把基德曼這個母姓去掉,卡米亞·許古拉夥計,你沒聽錯,就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

  按照德國的法律,子女應以父姓或母姓為本人姓氏,也就是說,跟父母誰都姓氏都可以,並且允許父母姓氏結合,也就是說,這個卡米亞的母親姓基德曼,父親姓許古拉。

  這個名字在歐洲電影圈,以至於在世界電影史上都可謂是如雷貫耳,一九九七年以童星身份出道,飾演《小天使鬥毛賊》中的女主角,並成功提名柏林金熊獎。

  雖未成功獲獎,但卻創下了至今未曾打破的最年輕的女主角提名記錄,為影壇創造出了一個經典到無法抹去的可愛女孩形象,甚至有電影人對此評價,不知道怎麼把小女孩的可愛展現出來?去看《小天使鬥毛賊》,看上三十遍,你就會了。

  但屬於她的傳奇故事仍未停止,一九九八年《葵花》,登頂歐洲九八年總票房第一。

  千禧年《維也納沒有金色大廳》,成功獲獎柏林銀熊獎最佳女主角,獲得戛納金棕櫚最佳女主角提名。

  二零零三年《商船》,IMBD評分9.3,戛納最佳女配角,把女主角壓制到完全沒有絲毫的存在感,給所有觀影人留下她就是女主角的印象。

  二零零五年《舞鞋》,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IMBD評分8.7,成為歐洲電影史上最年輕的十億美元票房俱樂部成員,年僅十七歲。

  隨後因大學學業而息影四年,二零零九年順利從劍橋大學畢業,三年後再度出擊,一部《妓女》讓一一年所有的歐洲文藝片全部啞火,榮登威尼斯與銀熊雙影后。

  二零一五年轉戰好萊塢,首次參演超級英雄系列電影,正式加盟《X戰警:天啟》,飾演青年鳳凰女琴·葛雷,這一角色更讓她被世人所熟知,成為德國21世紀最為知名的女演員。

  二零一六年的《蟾蜍》、二零一七年確認再次參演《X戰警:黑鳳凰》,二零一九年《柏林深秋》,同年與福克斯合同到期,退出X戰警。

  二零二一年參演電視劇《女大當嫁》,IMBD評分8.3,爛番茄指數92%,社會調查問卷顯示,德國二十至三十歲的女性中,把卡米亞·許古拉視為偶像的人佔百分之八十一。

  隨後再度息影,不再以優秀女演員為事業代表,而是創辦畫廊,開啟了屬於她的歐洲巡迴畫展,就在去年上半年,她創作的《吉普賽女郎沒有家鄉》,以八百二十萬歐元的價格,賣給了一名義大利富商。

  可以說,卡米亞·許古拉才三十五歲,就活成了所有女人想活成的樣子,美麗的外表下亦擁有非凡的靈魂,出道二十六年,共計參演十六部電影,九部電視劇,四座影后獎盃,知名畫家,非洲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大使,諸多的名號加身。

  與陸澤這種後天努力才成為表演大師的人不同,她從小便展現了異於常人的表演天賦,如同胚玉,稍加打磨便現光華,當然,這與她的家庭有著分不開的關係,她可是正經的名門之後。

  她的母親是一名高級服裝設計師,時尚風潮的引領者,父親同樣也是設計師,不過他設計的可是男人們的「小老婆」。

  奔馳G級、S級,AMG:S63L等車型,全部出自他手,這樣的家庭妥妥是一高端階層,但卡米亞的表演天賦並不是遺傳自父母,而是她的祖母,德國六十年代大名鼎鼎女演員,雅緹納·許古拉,在這裡就不過多介紹了。

  總之,米奇新電影的女主角,在陸澤不知情的情況下,以陸澤不知情的手段確定了下來,這消息流傳出去,絕對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

  「我說你玩真的?說准了?卡米亞·許古拉?演鳳凰女的那個?」

  陸澤還是不太相信兩人剛分開一個星期,米奇就把這麼狠一角色搞定了?不是陸澤瞧不起米奇,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雖然米奇雖然被稱之為邪派鬼才,但資歷其實就那麼幾部電影,哪怕資歷不是那麼重要,說不定卡米亞就看重了米奇的才華橫溢,但片酬呢?

  她的片酬可不像是陸澤那樣,隨便給點錢就打發了,人家的片酬可是八百萬刀起,折合成歐元還得六七百萬呢,就米奇兜裡那點板子,夠請人來演戲嗎?

  陸澤心裡清楚米奇打算拉多少投資,也就七八百萬歐,而且目前款子還沒落實,人家投不投還不一定呢,就這劇本未定,資金暫無,演員一個的三無劇組,拉來個大腕來拍戲?拉個大碗寬面還差不多!

  可能米奇也有點心虛了,目光四處打量,把陸澤的行李交給侍應生,又支付了點小費,這才含糊地點點頭。

  「啊……那個……定了定了,咱們趕緊走吧,約人家吃飯,晚了多不好。」

  「別跟我扯淡,定了?什麼定了?是你定了還是她定了?感情你是把卡米亞定下當女主角,人家同不同意還不知道呢?」

  陸澤要是還看不出來米奇的心虛,他可真就是傻子了,上下打量著米奇,算是對他重新有了一定的認知,他才發現這王八蛋是真的撒謊不眨巴眼睛。

  「哎,這不是搭上線了嘛,你怎麼看我幹嘛?既然搭上線了就得去試一試啊,萬一運氣好人家同意了呢,對吧?實在不行也能要個簽名啊,走吧走吧。」

  兩人沒開那輛風騷的918,畢竟人家是奔馳設計師的女兒,難保看見保時捷會不喜,在這種小事兒上惹人不快完全沒必要,在街上隨便打了輛出租車後,兩人帶著劇本,朝著約定好的餐廳進發。

  ……

  餐廳是高檔餐廳,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輕聲談笑,卻絲毫不影響整體的氛圍,鋼琴師的技巧很高超,輕快的曲子確實開胃,聽著歌能多吃兩碗大米飯,就是坐在陸澤身邊這孫子兩眼發直,像個弱智一樣用叉子不斷攪動杯中的清水,讓環境多少有些掉份兒。

  「這都過了半個小時了,雖然女士遲到很正常,但我他娘的快餓死了……知道晚上吃這麼貴的餐廳,害得我連中午飯都沒吃,還去了好幾次廁所硬擠,總算是拉乾淨……」

  「你快閉嘴吧你!你是不是有病?再說你真跟她約好了?她是不是不來……米奇!別他媽玩水了!來了來了!」

  黑色裙擺輕微搖晃,束腰的裙身讓身材更加凹凸有致,赫本風黑裙在肩處各有兩捧蕾絲,V字領更顯妖嬈,黑色漁夫帽下是棕色的長髮,那雙與螢幕中一樣的綠色眼睛,目光正直視犄角位置的陸澤二人。

  雖然亞洲與歐美的審美不同,這張略方臉蛋在陸澤心中算不上傾國傾城,但看到餐廳其他客人正悄悄整理服飾,眼中帶有掩飾的並不好的愛慕,就知道她到底有多吸引人了,「柏林艷后」卡米亞·基德曼·許古拉,名不虛傳,美人!

  「妳好許古拉小姐,很感謝妳接受我的邀請,這位是我的搭檔陸澤,陸是姓,您請坐,服務生,可以上菜了。」

  「你好泰勒先生、陸先生,很抱歉我遲到了,畫得入迷,一時忘記了時間,很抱歉耽誤了你們寶貴的半個鐘頭。」

  不經意間讓兩人看到點點還未清洗的顏料,她一如人們口中所說的那樣,優雅與知性,雖然知道這只是托詞,說不定她車裡專門放了一盒顏料就等著這種時候用,但陸澤和米奇還是樂得接受,給個台階下就不錯了。

  三人吃的是法餐,各種菜序十分繁瑣,互相誇讚幾句後,便進入了正題,陸澤斜視一眼米奇,見他正襟危坐,面容嚴肅,心知他要開始裝逼了,不動聲色地給米奇讓了點地方,插起冷盤沙拉中的捲心菜咬出一聲脆響。

  「我相信卡米亞小姐應該也清楚我們的來意,我確實是想邀請妳進入我的劇組,拍攝一部在妳看來有些瘋狂的電影。」

  她的儀態十分得體,這家很知名的法餐也不能讓她大快朵頤,只是紮了一顆聖女果,輕啟朱唇,為避免口紅剮蹭,用牙齒咬下,目光望向陸澤,見他一言不發,只顧著跟菜較勁,並沒有露出鄙夷的目光,只是和煦的輕笑,拿起餐布擦拭唇下一厘米的位置。

  沒有絲毫好奇,瘋狂?她拍了這麼多部戲,其中很多都可以稱得上瘋狂,世界上能稱為鬼才的導演不止米奇一個,這般話語對她而言,感官上多少會覺得米奇有些自負了,如果他再說些令自己不喜的話,可能這頓飯餐就沒有吃下去的必要了,但以她的教養……需要給米奇一個見好就收的台階下。

  「瘋狂?請問具體是什麼題材的電影?」

  「我想推翻美好。」

  「什麼美好?」

  「親情、友情、愛情、婚姻、家庭、子女、事業、制度、福利,所有的美好,我相信……這個世界,是被人精心設計過的,我們生來的使命,不是將來可以成為誰,而是將來必須成為誰,我們是社會中的一顆螺絲,一個齒輪,我們並非獨一無二,因為工廠可以繼續製造,我們是可以替換掉的,我們可以不存在,而存在的意義,只是在完成使命後,迎接死亡。」

  「請問你可以給我一杯清水嗎?謝謝。」

  這些話讓卡米亞有些接受不能,她才意識到米奇說的有些瘋狂是什麼意思,這是有些瘋狂?完全是瘋了才對!很多跟她有過合作的文藝片導演思維都很怪異,但像米奇這樣思想極端的人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傳說中米奇這個人外表放蕩不羈,除了拍電影就是酗酒、泡吧、惹是生非、玩女人,但實際上對於時代有著獨特的且悲觀的見解,她今天是見識到了,目光再次撇向陸澤,他還是一言不發,像是一個過來蹭飯的路人,倒了半杯紅酒,咕咚咕咚一口氣幹了。

  服務生端過一杯清水,她沒有喝,放在一邊,用餐布墊起,她不渴,只是希望有一段思考的時間,最終經過短暫而凌亂的思考,給予了米奇否定。

  「我不覺得世界有你想像的那麼悲觀,如果連感情都是時代的必需品,那我們與機器又有什麼區別,況且我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我的未來並不是固定的,就像我之前做演員,接下來又開始畫畫,沒有人可以決定我成為什麼樣的人,只有我自己可以,我不是螺絲,也不是齒輪,我就是我,具有個體人格、情感的我。」

  「那是因為妳身處的階級屬於時代的創造方,而非時代的接受方,奶嘴樂理論妳知道嗎?」

  「可這理論是荒謬的,人們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娛樂產業當然會大規模發展,這是人們的自由選擇,也是自由市場的結果,與社會無關。」

  「我當然知道這是荒謬的,真正禁錮人們的不是網路,也不是娛樂方式,不然精神文明匱乏的結果我們都清楚,我也不會否定我的工作,畢竟我就是創造娛樂方式的人,我是娛樂文化的參與人之一,真正禁錮人們的,是攀升無望的乏力,有一點我覺得是錯的,大部分人的經濟條件……真的允許了嗎?他們只是接受了自己是一顆螺絲的事實而已。」

  「所以你是想拍一部敲碎人們美夢的電影是嗎?你不覺得你這樣很殘忍嗎?」

  「是你們這些時代創造者賦予了殘忍這個詞彙新的含義,可能我說的有點過分,但實際上就是如此,而且我沒那麼偉大,什麼改變世界都是扯淡,拍電影的永遠是拍電影的,成不了英雄,我只是想看一顆螺絲的滑絲而已,陸澤給我來點紅酒。」

  已經上了主菜,外表褐色的牛排切開後卻是粉紅,稍微沾了點醬汁塞進嘴裡,黃油的溫度還是有點高,嘴裡吹著氣給牛肉降溫,牛肉挺嫩的,醬汁倒是一般,給米奇倒了半杯紅酒,哥倆沒說話,砰了個杯,咕咚咕咚……

  對於家庭優越的人士來說,兩人的吃法沒有問題,但吃相多少有點狼吞虎嚥,殊不知一個剛下飛機折騰得早就餓了,另外一個拉得還挺乾淨。

  「陸先生你的看法是什麼?你也贊同泰勒先生的想法嗎?」

  華夏人一向內斂,基本不發表自己對人或事的意見,但主意都很正,這是卡米亞對華夏人的印象,所以她不覺得陸澤會沒有自己的想法,相反,他的想法絕對不少。

  「我……?眼見為真,眼不見為假,主觀印象毫無意義。」

  不出所料,內斂的華夏人終究還是內斂的,並沒有參與到她和米奇的答辯中去,她心中暗歎,但表面卻不懂聲色,微笑著作出了鼓勵的回應。

  「唯心主義嗎?自我一些很好,至少活得可以輕鬆一些,感謝二位的招待,我想我該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泰勒先生所給我帶來的啟發了,請問可以把劇本給我一份嗎?如果可以的話。」

  「因為劇本需要保密,我只帶出來三分之一,所以只能給你三分之一,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拿走。」

  陸澤腦子進水了才會說劇本沒寫完,而卡米亞也表示理解,在沒簽保密協議之前就給你三分之一已經很不錯了。

  「那我就先離開了,十分抱歉,祝願明天電影節二位可以獲得一個好成績,我會在三天之內給予答覆,再見。」

  把劇本放進卡地亞限量背包中,卡米亞與二人再度握手,轉身離去,只剩二人重新坐下,米奇伸手把卡米亞絲毫未動的牛排扒進自己的盤子裡,用這裡應該不會有人聽懂的漢語跟陸澤交流。

  「這娘們挺聰明的。」

  「嗯,豪門千金不可能是什麼傻白甜。」

  「唉……不知道能不能搞定,我做夢都想要卡米亞給我作女主角,但願能圓個夢吧,你吃飽了嗎?你不吃我就都吃了。」

  「給我來點。」

  「嗯~這家牛排真不錯,好吃。」

  「是嗎,我感覺一般,這要是紅燒一下,味兒就上來了。」

  「那一會買點牛肉找個中餐店自己做點?」

  「不做,太麻煩。」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9-7-26 12: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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