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盛明皇師 作者:諾琴誓夏 (已完成)

 
王烏鴉 2019-2-12 00:38: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84983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1:57

第二百四十九章 準備就緒

  墨瑤的寢室被安排在夜殤的旁邊,一如最初在涼國公府中一樣。夜殤把暮挽歌安排給墨瑤做貼身護衛,暮挽歌起先並不十分樂意,但自從從李勝那模模糊糊聽說了墨瑤和夜殤的關係後,一下子就變得熱心了起來。

  夜殤對此表示無語。

  夜殤從墨瑤那裡斷斷續續聽說,當初藍府的人除了她確實無一倖免於難,懶兒惰兒當然也不例外,她倆按照朱元璋的旨意,應該是沒入教坊司為奴。

  但是,關於這一點,夜殤也有些懷疑,因為她其實去查過,並未在教坊司中發現懶兒與惰兒。

  對於這些,夜殤並未執著去瞭解,她粗略的問了下,也就作罷了。

  轉眼間,與何以徹約定的三日之期到了,夜殤只是待在陌石山莊內,靜候何以徹登門。

  楚信見她似乎是胸有成竹,不禁也有些好奇地問:“少主,你似乎十分肯定何公子會登門?”

  夜殤神色未變,只道:“是,我很確定。”

  楚信和楊清面面相覷,他們認識她這麼久,在她還是藍磬的時候,對事情的掌控能力連現在的一半都及不上。可如今,她竟然像是料事如神一般,對事情的發展擁有絕對的自信。

  而事情也確實沒有出乎夜殤的意料,他們果然等來了何以徹。

  “何兄再次登門,可是已經做出了決定?”夜殤在正廳接待了何以徹,她的語氣十分平緩,沒有給何以徹施加任何的壓力。

  何以徹也同樣平靜的看著她,然後開口問道:“墨瑤姑娘怎麼樣?”

  答非所問,何以徹沒有回答夜殤的問題,反而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但是夜殤並未有絲毫不悅,反而十分配合的回答:“挺好的,她一向是清冷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要她真的開心的手舞足蹈、歡呼雀躍,怕也是極難的。”

  夜殤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態中不自覺流露出的一些情感,被何以徹恰到好處的捕捉到。

  何以徹知道,夜殤還是在乎墨瑤的。因為知道了這個,他更加堅定自己所作出的決定。

  “關於夜兄之前提出的那個合作,我這三天仔細考慮了一下……”

  “哦,那何兄考慮的結果呢?”夜殤不緊不慢的問著。

  何以徹頓了頓,然後呼了口氣,頗為堅定地說道:“我決定,同意跟你們陌石山莊合作!為你們的情報網打開鹽運道,何家旗下所有青樓賭場等場所都可供陌石山莊驅使,你們也可以適當往裡面安插你們的人。我只有一個條件……”

  夜殤問:“什麼條件?”

  “我要加入陌石山莊。而且,無論出現任何情況,陌石山莊必須無條件的保護何家的人。”

  夜殤凝視著何以徹,道:“我可以答應你。只不過……你為何要加入我們?”

  “這是我的事。不過這是我合作的條件,只要我加入陌石山莊,那麼何家所有的便利條件,都會自然變成陌石山莊的力量。夜兄是聰明人,你答應我,只會有百利而無一害。”

  夜殤稍稍沉吟,隨後說道:“何兄,你可想好了?只要踏出這一步,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你就算是上了燕殿下的這條船,日後成敗得失,與燕殿下共系一身。”

  “我知道!也都想好了!”

  夜殤怔了怔,隨即歎了口氣,道:“好,我知道了。既然何兄都已經想好了,那我自然沒有不答應你的理由。”

  說完,夜殤站起身,沖何以徹伸出了手,笑道:“我們是利益共同體,也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從現在開始,陌石山莊會傾全力保護何家上下所有人,你儘管放心就是。”

  何以徹亦伸出手,握住夜殤伸過來的手,道:“我相信你。無論你是夜殤,還是藍磬,我都相信我記憶中認識的你!而且,我也相信曾經認識的每一個人。藍帥,你,楚公子楊公子,你們都不絕不會是叛國之人!我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願意盡綿薄之力去幫助你們!我只是一個商人,能夠加入你們,去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日後即便身死,想必也是極光榮的了!”

  何以徹說的十分真心,夜殤感念他這樣的想法,沖他露出感激的一笑,“謝謝!謝謝你相信藍家!”

  看著何以徹臉上的笑容,夜殤再次斂起自責的眼眸。

  剛剛,她其實在心裡也有些希望何以徹給出相反的答案,甚至希望他臨時退縮。因為她十分清楚,這是一條多麼艱險的道路。何以徹本是毫不相干的人,可如今卻被自己拉下了水。

  但是,夜殤自己心裡更加清楚的是,何以徹一定會答應合作的建議。

  為什麼?

  因為自己太瞭解他,更瞭解墨瑤。

  她知道,墨瑤一定會選擇留在自己身邊,而何以徹一定會選擇留在墨瑤身邊。所以,這打從一開始,就是夜殤早已設計好的每一步路。

  為了跟何家的合作順利達成,夜殤利用了墨瑤,利用了何以徹,也利用了自己。

  她利用了墨瑤對自己的執迷不悟,也利用了何以徹對墨瑤的執迷不悟。

  夜殤再次抬眼的時候,已經完全藏起所有的心事,她微笑著帶何以徹到後堂用膳,準備暢聊一番。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的真實想法,更沒有人能夠體會到,她堅硬的內心,其實也能一次次感到疼痛。

  只是,她早已習慣了這些疼痛。

  在藍家覆滅的那一刻起,在她親眼看到藍玉被行刑的那一瞬間,她便已經可以承受所有的痛苦和罪孽。

  藍磬絕不會做這樣的事,她絕不會把一件事的成敗壓在墨瑤的幸福身上。

  可夜殤不同,她心中只有那最終的目的,從她活下來並變成夜殤那一天開始,她活著的目的,就只有這一件事而已!

  入地獄之事本就當由我來做!所有罪孽就由我一人來背負!

  ※※※

  當朱棣在東暖閣收到夜殤送過來的飛鴿傳書後,終於一拍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坐在旁邊的葉羽嚇了一跳,他苦笑道:“二哥,剛剛還是個又瘋又癲的瘋子,現在一秒就跳起來了,我說你稍微演的敬業一點兒好麼?”

  朱棣哈哈一笑,道:“終於啊三弟,總算是萬事俱備了!”

  葉羽心中自然知曉,陌石山莊手下的情報網終於全部打通,這樣下去,朝中和地方官員的資訊會源源不斷湧入朱棣的耳目之中,什麼人是擋路的石頭,什麼人是可以策反的人,什麼人是可以短暫利用的牆頭草,朱棣都會一一弄清楚。

  只是,葉羽沉吟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今我們還差一個理由,一個起兵的關鍵理由。”

  葉羽正低頭沉思,朱棣反倒十分鎮定自若地說道:“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朱允炆會親手把理由送到我們面前。”

  “嗯?”葉羽有些不解,他十分詫異朱棣這種自信是從哪裡來的。看著朱棣臉上那自信的笑意,葉羽覺得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難道朱棣已經安排了什麼後招不成?

  “來人,請盛姑娘過來一趟。”

  葉羽聽到朱棣突然這麼說,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盛姑娘?葉羽在燕府還真是從未見過這麼個人物,不過聽姓氏,八成又是陌石山莊的人。

  沒過多久,東暖閣內走進一個明豔的少女,她向朱棣盈盈拜倒,道:“見過燕殿下。”

  “盛夏姑娘不必多禮。你是陌石山莊的四聖使,本曾特許你們不必拘禮。”朱棣對這少女的態度十分謙和。

  葉羽稍稍詫異,他確實是沒想到,陌石山莊四聖使中竟然會有女人,他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這位姑娘。

  哪知盛夏猛地回頭看他,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想不到駙馬爺竟然是喜歡偷看女人的麼?”

  葉羽對她這樣的洞察力十分欽佩,不過他一向鎮定,只笑道:“姑娘若沒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盛夏稍稍一怔,隨即咯咯笑道:“駙馬爺腦筋倒是轉的極快。”

  朱棣見他們之間互相開玩笑,也只是淡淡一笑,道:“盛姑娘,本今日請你過來,是想請你加大輿論的力度。還有,上次駙馬強調的那個指揮使張信的母親,也還要請你多費心了。”

  盛夏一聽是這事,不禁笑道:“殿下您放心,這是我在這邊的目的,分內之事自然會辦妥。”

  盛夏說完之後正準備離開,不過卻停下腳步沖葉羽壞壞一笑,然後說道:“駙馬爺做好準備,三天後會下大雨呢。”

  “誒?”葉羽有些怔忡的看著盛夏,自從他在宗人府受過刑之後,極怕陰天下雨,一到下雨日子雙腿就會疼痛難耐。

  葉羽也曾在從前跟楚信的接觸中見識過楚信的神棍本事,不過這個盛夏……似乎比楚信還神棍?她竟然能夠預知三天之後的事情嗎?

  朱棣看出葉羽臉上的驚訝,笑道:“‘時人’盛夏,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星象占卜等異術,而且比你認識的楚信要厲害的多。你如今覺得咱們府沒什麼變化,但其實不然,只是因為沒有發動機關罷了。若是有外敵進入,盛夏的機關發動,府內的構造會在一瞬間變化,將外人困死在裡面。”

  葉羽怔怔聽著,突然就覺得這陌石山莊也真是藏龍臥虎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1:58

第二百五十章 朱允炆的決斷

  正在說話間,外面傳來朱能的聲音:“四爺,北平府尹張昺和指揮使謝貴兩位大人求見。”

  “嗯?”朱棣微微詫異,道:“你沒跟他們說,本現在正病著,不方便見外人麼?”

  朱能在外面說道:“說了,不過那兩位大人堅持想見您,說是殿下久病不愈,他們心中掛懷,想要登門給殿下請安,希望殿下早日康復。”

  “呵。”葉羽忍不住笑出聲,他站起身對朱棣笑道:“想來這二位大人確實是十分關心二哥你的身體,不如你就讓他們見見吧。”

  朱棣與葉羽默契的對視一眼,也笑道:“是了,他們關心本,想必是因為我那好侄兒十分的關心!那本怎麼能讓我的好侄兒失望呢?”

  葉羽轉身向東暖閣內室走去,道:“我不能出現在他們面前,先回避了,就從二哥你內室的偏門出去了。”

  “好,我來打發這兩位送上門來的。”朱棣這樣說著,便對門外的朱能說:“叫他們過來見我吧。”

  葉羽從東暖閣偏門走出,朝著內院的花園中走去。如今已是八月,眼瞅著就到中秋了,初秋的微涼已經渲染出來,秋風吹過帶起些許落葉,平添了一些蕭索的氣氛在裡面。

  “道是團圓之際,但人卻無法團圓。”葉羽站在院中,想到遠在京城的憐香,不自覺就覺得心中也平添了許多的秋意。

  “駙馬可是思念故人?”

  一個上了年紀的沉穩渾厚嗓音傳來,葉羽一時間怔了怔,不過能在燕府隨你出入的男子很少,而這個人的地位也確實不一般。

  葉羽稍稍轉身,向來人簡單拱手行禮,道:“道衍師傅今日有空過來?”

  道衍看著眼前年輕額駙馬,眼中是欣賞的神色,剛剛葉羽並未看到自己就已篤定是自己過來了,這份察覺能力十分難得。

  道衍走近葉羽身前,雙手合十向他行禮,道:“駙馬爺安好。貧僧今日過府是為世子講經,倒不是有旁的事。”

  葉羽了然的點點頭,朱棣雖然常年在戰場上拼殺,但他十分重視朱高熾的培養,希望朱高熾在廝殺之前,更能學會心懷仁善,所以便請了道衍來為朱高熾講經。

  朱高熾也確實是十分聰明,葉羽這次來到北平一直在教朱高熾功課,這位年輕的燕世子往往一點就通,根本不需要費多大勁兒。

  道衍看了看發呆的葉羽,不禁又問:“請恕貧僧多言,駙馬似乎是心有迷茫?”

  葉羽稍稍一愣,不解的看向道衍:“師傅如何看出?”

  “貧僧雖然喜歡搞一些算計人心的事兒,但畢竟也是出家人,也算是有些佛緣在裡面。其實,無需跟駙馬有過多接觸,貧僧識人看人,也能看出駙馬如今依然有一些迷茫在心中。”

  葉羽呵呵一笑,點頭道:“不瞞師傅,我確實……心中忐忑,但若說有多迷茫,倒也不是。因為我很清楚自己未來的路要怎麼走,看得清路,自然也不會迷茫。”

  “貧僧所說也並不是指前路,而是指命運。駙馬似乎一直在為自己的命運和人生感歎。”

  葉羽這下又是一愣,說實話,道衍所言確實正中他的心思。

  道衍見葉羽沉吟,便笑著說道:“駙馬與貧僧不同,不瞞駙馬,面對即將爆發的戰爭,貧僧是興奮的。因為我這一輩子,都在等這樣一個機會,一個實現自己胸中抱負的機會。我已經六十四歲了,這一生報國無門,等了這麼多年,也無非就是在等這樣一個機會罷了。一生所學盡付其中,唯有亂世逐鹿,才是貧僧的歸屬。”

  葉羽怔怔聽著,一時無語。他看著道衍,眼前這個笑眯眯的老和尚。這個和尚為了等這個機會,付出了一生。他這一生中沒有青春年少的意氣風發,也沒有聲色犬馬的享樂,有的只是坎坷的生活經歷和孤燈下日復一日的苦讀。他滿腹經綸,卻未官運亨通;心懷天下,卻無人知曉。

  道衍繼續說著:“駙馬卻與我不同,你年紀輕輕便得先皇賞識,又得九公主青睞,驚才豔豔,奇兵絕謀,是治世良臣。這一點,貧僧從未懷疑,從先皇在世時你的諸多表現中便可看出。先皇叱吒一生,從未看錯人,在鳳台之上獨獨選中你,自然可以看出他的盛明。只可惜,他卻選錯了繼承人,當今皇上與咱們殿下相比,實在是差太多。”

  “師傅當年,就是因為看中了四爺的抱負和能力,才選擇跟隨他吧?”

  道衍微微一笑,道:“也是緣分吧。諸多藩中,也不單單只有四爺有這個能力。當年的秦殿下還有如今的寧殿下自然也是上上人品,只不過,貧僧唯獨與四爺有眼緣一些。”

  葉羽沉吟,道:“師傅就沒有想過,將畢生所學用在輔佐君主治理天下上麼?”

  “盛世天下,那不是貧僧的菜。”道衍轉頭牢牢看住葉羽,道:“駙馬才是日後四爺登上大統後真正該倚重的治世之臣。只不過,為了那一天,如今還是得委屈駙馬踏上這亂世的修羅之路。”

  葉羽微微苦笑,道:“我已走上這條路,斷然不會回頭的。”

  “貧僧明白。駙馬不喜歡戰爭,你如今的決心,不過是被逼出來的罷了。皇上欺人太甚,用莫須有的罪名給駙馬定罪,迫使你與公主夫妻分離,又害得公主……此間種種,已是讓你沒有退路了。只是,既然已經踏上這條路,就要拋卻心中所有迷茫,在這條路上走到最後!”

  道衍說完這話,向葉羽輕輕行禮,然後便轉身離開。

  葉羽看著他的身影,知道這黑衣老僧已經隱忍了多年,如今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已經絕不會再放過了。

  不登極樂,便入地獄。

  張昺和謝貴在見過朱棣之後,便將朱棣如今真的瘋了的消息密報給了皇城中的朱允炆。

  朱允炆看著張昺和謝貴的密報,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如今雖然已是入秋,但天氣反復多變,悶熱的很。四皇叔居然在屋內裹著棉被烤火……這……”朱允炆難以置信的對黃子澄和齊泰念著手中的密報。

  黃子澄愣了愣,道:“早就聽聞燕重病,想不到竟是真的麼?”

  齊泰搖搖頭,沉思道:“是真是假還有待考量。陛下,之前那個燕府的長史葛誠不是投靠了咱們?您不如寫一封密旨給他,問問他現在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朱允炆點點頭,也認同齊泰的想法,便拿起筆快速寫了封密旨,交給齊泰差人送到北平。

  “無論這次他是真病還是假病,對於我們來說,都已經是到了該撕破臉的時候了。”黃子澄鄭重的對朱允炆說:“陛下,時機已經快到了,請您早做決斷。”

  朱允炆點點頭,說著:“削藩之事已成迫在眉睫之事,待葛誠的密報回來,便準備動手。若燕真的瘋了,那就是天助我也。若他是裝瘋賣傻,那這場削藩中最艱難的戰鬥就真的要打響了。朕這個四皇叔,可與其他人不同,他是絕不會束手就擒的。”

  葛誠的密報用了最快的速度傳回皇城中,朱允炆看著密報,恨得牙癢癢,他啪的一下拍在書案上,道:“燕果然是裝瘋!他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準備起兵謀反的事宜罷了!齊泰!”

  兵部尚書齊泰馬上站出來道:“陛下請吩咐。”

  “傳令給張昺和謝貴,讓他們立刻監視朱棣及其親屬,必要時可採取行動。讓張信率領北平衛到燕府,以謀逆之罪將朱棣及家眷全部緝拿,不得怠慢!”

  “臣遵旨!”齊泰領了命令,轉身快速走出乾清宮。

  黃子澄站在殿中,他抬頭看向高坐在龍書案後面的朱允炆,緩緩道:“陛下,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朱允炆的眼神驟然間轉變,點點頭,篤定的說著:“是,該來的還是會來。先生說的對,朱棣遲早是要反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從父親還在世時起,朕就看得出,他絕不會安分守己的做他的藩。這個人很可怕,而且外表雖然謙和,內心卻充滿野心。朕一直提防著他,實在是做對了。”

  黃子澄點點頭,道:“恐怕這次的行動不會再想之前那般順利,陛下做好心理準備,這一仗怕是怎麼也躲不過去了。”

  朱允炆冷笑一聲,道:“讓他來!朕是先皇欽點的儲君,正統的皇位繼承人,自古以來就是邪不勝正,朱棣他要謀反,難不成老天爺還能幫著他不成?朕振臂一呼,屆時便會有其他藩和地方軍官出兵勤,傾舉國之力討伐他一個藩,難道還能勢弱?”

  黃子澄安心的笑道:“正是這樣,陛下只需要記得這些,高枕無憂的在宮中運籌帷幄。朱棣區區一名藩,絕翻不起什麼大浪。陛下就等著將他處決,然後順理成章的削藩即可。”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1:59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張信的選擇

  朱允炆的決斷其實是十分及時且正確的,但是有很多時候,計畫的內容本身並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而關鍵在於計畫的執行。

  朱允炆的計畫應該說沒有什麼不對的,但他的錯誤在於,他忽略了一點,一個十分重要且致命的一點,那就是張信這個人。

  與張昺和謝貴不同,張信不能說完全是朱允炆的親信,雖然朱允炆確實下旨將張信提拔到了北平衛指揮使的地位上,但張信卻畢竟出身于燕山衛,他的軍功也是跟隨燕朱棣北伐時立下的。所以,正如之前楊澈調查到的情況一樣,張信其實是燕的人。

  而在此時,朱允炆居然將逮捕朱棣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張信去完成,實在不得不說,真的是腦子生銹了。

  想來朱允炆還真是從小讀書讀傻了,他大概以為抓人就是在四周埋伏幾百刀斧手,以摔杯為信號,一窩蜂沖進去就算抓住了。

  可事實上,權力鬥爭中的複雜性和殘酷性哪裡是他這自小長在深宮中的少年能夠體會到的。

  張信接到朱允炆的密令之後,十分的猶豫,說實話他是真的拿不定主意。他是燕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自參軍起便是跟隨在燕身邊的,他對燕的敬仰和崇拜並不比一直跟在燕身邊的朱能等人差。可是,現在給他下密旨的那個人,才是大明真真正正的皇帝。自己拿著朝廷的俸祿,身為皇帝的臣子,如果抗旨,那就不僅僅是貶職那麼簡單了,弄不好便會從地方官員搖身變成反賊。

  張信真的左右為難,從情感上講,他還是想要跟隨朱棣,可是他又實在下不了決心上這條賊船,因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一旦上去,就真的下不來了,屆時不是極致的榮華,就是滅頂的災難。

  正在張信猶豫的不知所措時,他的母親見他這樣為難,不禁好奇地問:“信兒,怎麼了?可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差事?”

  張信是個孝子,他從未有什麼事情瞞著母親,一聽母親發問,馬上便扶住母親的胳膊,道:“母親不知,京中來了皇上的密旨,旨意中讓我……”

  張信說著說著,又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張母還從未見自家兒子優柔寡斷過,不免奇道:“是什麼差事讓你這麼為難?”

  張信猶豫了下,道:“唉,皇上在密旨中,命令我帶兵包圍燕府,以謀逆之罪將燕殿下緝拿……”

  “什麼?”張母一聽兒子這樣說,立刻變色,急道:“不可!信兒,你可決不能對燕殿下出手!”

  張信本以為母親也會不知所措,沒想到她反倒有主意的多,不禁詫異地問:“母親何出此言?”

  張母似乎對兒子問出這話十分失望,她有些氣結地說道:“你這孩子!難道忘了燕殿下對你的提拔?忘了他對咱們張家的恩惠嗎?”

  “這……”張信一時愣住,訕訕說道:“燕殿下的恩惠孩兒自然是不敢忘的,可是……如今皇上的聖旨在手,我若抗旨的話……”

  張母搖搖頭,認真的對兒子說著:“你父親常說,燕殿下愛民如子、才冠絕倫,當年先皇在世時也對他最為信任和器重,燕殿下才是當之無愧的儲君人選,當今皇上不過是子憑父貴,靠著與其父懿文皇太子相像才能博得先皇的青睞。況且,我偶爾上街去,也常聽人提起,咱們燕國是有氣的。那日北平城上空有紫氣籠罩,這是氣在燕的徵兆啊!你若現在去緝拿燕殿下,事情定然無法做成,到時燕殿下順應天意民心登基時,咱們張家還能有什麼好下場嗎?”

  由張母這番言論可以看出,之前朱棣叫‘時人’盛夏散播出去的輿論效果還是十分有用的。而且葉羽之前便已經抓住了張母的這一特點加以利用,如今倒是真的見了成效。

  張信被母親的一番說辭說的有點兒暈乎,他雖然對鬼神迷信之說沒有太在意,可心知母親一向最信這些。再說,自從大明建國以來,他張家確實深受燕朱棣的大恩,不僅讓自己在軍中有一席之地,還多次慰問家裡的老父母。

  “母親說的我的明白。只是……皇上密旨裡說燕殿下謀反……這……”張信還是有些猶豫。

  “信兒,想想這些年皇上的行為!他剛剛登基便下手對付自己的叔叔們,一點情面都不留!再想想之前在北境立過無數戰功的九駙馬,竟然也被他糊裡糊塗的定了罪!如今看來,燕殿下的謀反罪名,八成也是莫須有的!”

  張信一聽母親這樣說,頓時便偏向了朱棣這一邊。先不管張家和燕的私交,單單憑朱允炆之前的那些作為,便讓張信覺得燕謀反一事定然也是有極大的水分在裡面的。

  張母見兒子有些動搖,便握住他的手,認真看著他的眼睛,道:“信兒,你要做正確的事情,要順從自己的心,燕殿下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其他的都不重要!你放心,大膽的去做,無論日後結果如何,娘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張信感受到母親的手傳來溫暖,心思不禁就定了,他抿緊嘴唇,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對母親說道:“娘,你放心,我現在就去燕府!皇上如今有了這種想法,必須早些讓燕殿下知曉,早做準備!”

  張母欣慰的點點頭,道:“對,雖然燕殿下沒有不臣之心,但皇上已經把矛頭指向他了!想想他之前對其他藩沒的所作所為,這樣心狠手辣,我們不能讓燕殿下也步入其他爺的後塵!”

  “母親放心!我這就去燕府!”

  張信是個打定主意就馬上行動的人,他立刻換了身便裝就動身去燕府報信。

  但讓張信糾結的是,燕府閉門謝客,理由是爺正在病重。

  張信有點兒傻眼,這要換作是別人八成就回去了,然後該幹嘛幹嘛,只能算你燕氣數已盡,我來報信你都把我攔在門口。

  然而,張信卻是個異常執著的人,他下定了決心要跟隨燕,一直在門口苦苦的相勸,一定說有關乎性命的大事要馬上告知爺,若是不讓進去,他就坐在燕府的石階上等著。

  門口的護衛沒有辦法,只好進去詢問朱能的意見。

  東暖閣裡的朱棣聽說又來了一個執著要見自己的,一時間只覺得十分好笑。他想了想,心道反正張昺和謝貴都已經見過了,再多見一個張信也沒什麼,況且按照葉羽的說法,張信未來一定會為自己所用。

  朱棣打定主意,讓朱能叫張信進來,然後自己又在東暖閣裡裝上了精神病人朱棣。

  張信進到東暖閣後,就看到了歪在寢室內哼哼唧唧的朱棣,乍一眼看過去,真以為他是一位中風患者。

  張信不理會他這一套,立刻在床邊跪倒行禮:“臣北平衛指揮使張信,叩見燕殿下。”

  朱棣躺在床上緊閉著眼,一句話也不言語,只是一直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張信現在有點兒鬱悶,按說自己行了如此鄭重的叩拜大禮,朱棣應該能明白自己已經認他為主君的事實。

  可誰知,燕殿下竟然非要把重病患者演到底。

  張信有些無語,朱允炆的密旨裡已經寫的很清楚了,朱棣是裝病的,張信知道這不會是空穴來風,燕一定是害怕皇帝的狠辣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才出此下策的。

  “殿下!您醒醒吧,臣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說。”

  張信見朱棣依然沒反應,便又往前挪了兩步,湊到朱棣近前,低聲說道:“殿下,您別再裝了。臣接到了京裡的密旨,皇上下令讓臣帶兵圍困燕府,將您和妃世子全部緝拿!臣是特意過來送信的,您千萬別再瞞我了!”

  這話一出,躺在床上的朱棣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驚訝的看著跪在自己床榻前的張信,微微開口,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張信見朱棣終於正常了,忙呼了口氣,篤定的點頭,將密旨交給他,道:“千真萬確!殿下,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請您示下。”

  朱棣接過張信遞過來的密旨,看了兩眼後便直接從床上翻身起來。他一把扶起張信,道:“多虧你救了我!”

  張信忙道:“殿下,您對我張家有大恩大德,張信萬死不敢忘卻!如今既然皇上想要害您,我定然是誓死保護殿下的!”

  朱棣握住手中的密旨,他一甩剛剛病怏怏的樣子,換上精明的外表,走出寢室到前殿,喚道:“朱能!去叫駙馬和道衍師傅過來!”

  一直候在殿外的朱能突然聽到朱棣這樣吩咐,他來不及多想,馬上去清羽閣找葉羽。

  朱棣回頭看到張信露出震驚的神情,細一想便明白他因何震驚。於是,淡定的朱棣笑笑,說:“駙馬葉羽,因莫須有的謀逆之罪被冤下獄,獲罪發配南疆。本與九皇妹手足情深,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夫婿受此顛沛流離之苦。所以,本把他救了回來。”

  張信看著眼前朱棣自信飛揚的笑容,再看看他緊緊攥在手裡的密旨,突然就有些明白,看來燕殿下是早有準備了,而自己也是已經徹底上了這艘賊船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00

第二百五十二章 決裂

  葉羽走進東暖閣時,看到了本不應出現在這裡的張信。

  張信見走進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心知這應該就是九公主的駙馬葉羽了。

  張信向葉羽行了禮,道:“微臣張信,見過駙馬爺。”

  葉羽更是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個陌生的將軍竟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看來既然他會出現在這裡朱棣對他定然是十分信任的。

  朱棣見葉羽有些吃驚,便解釋道:“三弟,這位是北平衛指揮使張信。”

  葉羽聽清朱棣的介紹,這才鬧明白具體情況。張信是他查出來有機會效忠燕的人,他自然瞭解這個人的情況。如今,張信出現在了這裡,就證明朱允炆一定有行動了。

  葉羽沖張信回了禮,開門見山直接問道:“張大人,可是京中有了動向?”

  “駙馬爺料事如神,微臣收到了皇上的密旨,密旨中命我以謀反罪名將燕殿下緝拿歸案。”

  “呵。”葉羽嗤之以鼻,笑道:“又是謀反?看來咱們這位皇上還真是編不出什麼新鮮理由了,所有人都要謀反。”

  張信自然是明白葉羽與朱允炆之間的恩怨,他默不作聲,只是低頭站在朱棣身後。

  朱棣將手裡的密旨遞給葉羽,道:“三弟有什麼想法?”

  葉羽看都不看那密旨,只是隨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說道:“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哦?此話怎講?”

  葉羽臉上是自信到隨意的神態,他兀自給自己倒了杯茶,說著:“皇上也不算太傻,過兩天他八成就反應過來了。他也知道,張大人是出身燕山衛的將領,等到想到這一點,自然就不會再指望張大人,而會派謝貴來抓人。若我推測不錯的話,再過兩天,謝貴和張昺的人馬就該動手了。”

  朱棣和張信紛紛一愣,他們並沒想到朱允炆的動作會這樣快,兩天之後就能有所行動?

  正在沉吟間,門口響起了道衍的聲音:“駙馬爺推斷不錯,依貧僧之見,兩日後謝貴和張昺定然會有所行動,我們應該早做準備。”

  朱棣見他趕來,忙稍稍拱了拱手,道:“道衍師傅,您也認為朱允炆的動作這麼快?”

  道衍點點頭,篤定的說:“齊泰雖然是個草包,但他有一項本事,那就是背書。從京中到地方所有軍隊中人的履歷,他都能夠熟記在心,所以他定然也會想到張大人出身燕山衛這件事。”

  張信想了想,自告奮勇道:“殿下,不如我回到軍中將謝貴的人控制起來,咱們搶得先機!”

  葉羽卻道:“張大人暫時按兵不動,如果謝貴他們也已經收到了朱允炆的密旨,那麼你並沒有帶兵捉拿殿下的事情就會被他們察覺,到那時你貿然行動反而會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

  “那……臣應該怎麼做?”

  葉羽笑道:“府和北平城內的事,就交給殿下親自安排。至於張大人,帶著你的人在北平衛待命,只要開始行動,你立刻帶人迅速佔領北平城九門,控制整個北平城。咱們若要反抗,第一步自然是佔領北平作為根據地。”

  葉羽起身走到東暖閣懸掛的地圖前,道:“佔領北平之後,你迅速帶人收繳謝貴手中的兵權,然後帶人火速奔襲通州,一定要儘快拿下。張玉和朱能則帶人往東北去,攻下薊州和遵化。至於殿下和我,則率一隊人馬赴西北拿下居庸關和懷來。我們要用最短的時間,將北平城附近的重鎮全部收入囊中。”

  張信瞠目結舌的聽著,他是第一次見到葉羽,之前只是聽人說起過這位青年駙馬在戰場上奇兵絕謀從無敗績。原本張信還不太相信,覺得無非也是靠一副俊美的好皮囊得到了公主的青睞成為駙馬,之後一朝飛黃騰達罷了。哪知今日見面,張信才真的從心底明白,葉羽在戰場上的名聲,還真的不是湊巧得來的。

  事情還未發生,葉羽卻已經考慮到很遠之後了,這份未雨綢繆的心思,就絕非常人能夠匹敵的。

  朱棣聽完葉羽的話,點頭表示認可,“好,如今咱們已經算好了每一步,只等朱允炆的行動了。”

  張信還有些不太明白,便問:“殿下,既然我們已經得到了消息,為何不搶先行事?”

  朱棣沒有回答,道衍笑眯眯的解釋道:“張大人有所不知,我們還欠缺一個理由。”

  張信微微一愣,他畢竟也是極聰明的人,轉瞬間便明白了。

  藩興兵謀反豈是兒戲?而且這種事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並不是大冒險遊戲,隨便謀個反試試,失敗了再反悔。

  這世上本就沒有後悔藥,謀反更是如此。只要這第一步邁出去,就不可能回頭了。

  朱棣即便是被朱允炆陷害逼迫的,但他也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在民間造成支持聲望的理由,一個可以把這次起兵變的稍稍名正言順一些的理由,而不是藩興兵造反這種不光彩的事情。

  所以,朱棣要等,等到朱允炆先動手,他就可以羅列出朱允炆登基後的一系列不仁不義的動作,然後再以被逼無奈這樣的理由起兵反抗。

  張信明白之後,也就不再急躁,他如今已經踏入了朱棣的陣營,後悔是不可能了,心反而就定了下來。

  “如此,微臣這就回去準備,只等謝貴他們的動作。”

  ※※※

  葉羽確實沒有料錯,兩日之後,謝貴和張昺帶了大批部隊將燕府團團圍住。雖然朱棣早已安排張玉和朱能率領府衛隊守衛府,但卻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帶了這麼多人。

  朱棣見對方大批人馬公然在北平城街道內將燕府圍住,這顯然是不準備再留絲毫情面。

  不過,這倒是正中了朱棣的心思,與其朱允炆偷偷摸摸的下手,他反而更希望對方堂而皇之的來抓自己,這樣看在百姓眼中效果更好。

  道衍雙手攏在袖中,他依然是笑眯眯的,沖朱棣說道:“殿下不如羅列一些府重臣的名單出來,告訴謝貴他們說您已經把這些不法事的罪臣抓了起來,讓他們二人進來帶走。”

  朱棣一下子就明白了道衍的意思,他一拍手,笑道:“不錯,擒賊先擒。到時候他們必然要進府中拿人,而他們帶入府中的人手可就少了大部分。”

  拿定了主意,朱棣便揮筆寫就了一些名單,裡面包括道衍、丘福和張玉等燕府重臣。

  朱棣派自己身邊信任的秀童馬和將這個名單送出府,交給謝貴和張昺。

  馬和是自小跟在朱棣身邊的,他雖然幼年時便遭到閹割成為了太監,但朱棣對他極好,又讓道衍親自教習他,所以馬和對朱棣可謂是絕對的死忠。

  “徒兒。”道衍叫住馬和,和聲道:“謝貴和張昺都不是狠辣的人,所以你無需害怕,挺胸抬頭的去!你越是理直氣壯,他們越不會加害於你,反而越會信任你的說辭,跟你進府。”

  馬和點點頭,道:“師父放心,徒兒明白。”

  馬和一直跟在朱棣身邊,什麼戰場都去過,自然不會害怕這一點兒小陣仗。

  出了府大門,便看到外面被亮著刀的人馬圍得水泄不通,馬和小小年紀,反倒沒有絲毫的畏懼。

  他走到謝貴和張昺面前,昂首道:“這是我們殿下擬出的罪臣名單,請二位大人過目,若覺得合適,就請隨我入府緝拿人犯。”

  謝貴和張昺有點兒不明所以,他們問道:“什麼罪臣?我們是奉聖上旨意前來帶燕殿下入京的!”

  馬和哼了一聲,道:“皇上讓你們來,無非就是聽到了一些燕國內有大逆不道之人的風聲。如今爺已經將這些人全部拿下了,二位元大人也該跟我進去看看。再者,就算你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那你們不入府去宣旨,難道還要我們爺在病中一步步走出來聽你們嘮叨不成?再說,爺與皇上是血緣至親,這裡面若是有誤會,你們在府這樣放肆,日後誤會解開了,爺自然還是爺,你們到時怎麼解決今日冒犯皇叔之罪?”

  謝貴二人聽馬和說的振振有詞,一想朱棣確實是至親皇叔,地位尊崇,他們進府去宣旨也是合情合理,便同意了馬和的要求。

  馬和又道:“你們隨意帶幾個人就行了,府重地,可不是所有大頭兵都能擠進去的!”

  謝貴覺得有理,便命令人馬在門口等候,自己只帶了一小隊親兵入府。

  馬和帶著他們走在前面,心中暗笑這兩人蠢蛋。其實馬和剛剛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是合情合理,但唯獨放在目前的形勢下是不合理的。

  朱允炆削藩的動作已經這麼明顯,顯然這次也是動真格的,哪裡還有什麼商量的餘地?而謝貴和張昺竟然兩三句就被馬和忽悠住了,也當真是愚蠢迂腐至極。

  馬和帶著謝貴二人走進東暖閣,自從入府之後,他二人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但進都進來了,也不好臨時說反悔。

  如今進入東暖閣後,心瞬間就涼了半截。

  因為東暖閣內現在的架勢,哪裡是燕綁了罪臣交給他們,簡直就是燕擺了個衙門,要對他們二人興師問罪了。

  尤其是,當謝貴抬眼看到坐在一旁的葉羽時,更是瞪大了震驚的眼睛。

  “喲,好久不見了謝將軍。”葉羽沖謝貴笑眯眯的打著招呼。

  謝貴曾經在北境的軍中見過葉羽一次,雖然是短暫的一面,但葉羽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此刻,謝貴在燕府見到葉羽,震驚的合不攏嘴,“你……你不是在南疆麼?怎麼會在這裡?”

  來不及行禮,謝貴現在只剩下滿心的震驚和恐懼。因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了。

  葉羽嗤的一笑,道:“在南疆豈不是就被折磨死了?我還不想死。”

  謝貴和張昺正準備叫親兵掩護,一直沉默的朱棣卻一拍書案,橫眉怒立,怒道:“尋常百姓家還講究兄弟宗族親情,本身為天子的叔叔,卻還要始終擔憂自己的性命!朝廷和皇上這樣對待我們這些叔叔,這天下就沒有什麼不能幹的事了!張玉朱能!給我將這兩個人抓起來!拉到外面斬首!本要用他們的首級,祭我燕國軍旗!”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01

第二百五十三章 靖難

  被殺者的鮮血還沒有幹,朱棣便已經換上了代表三錫親尊貴身份的冕服,服侍他更衣的,是他的妻子徐儀華。

  徐儀華專注的替他整理好衣帽,專注的仿佛世界上只有這一件事值得她去認真對待。

  朱棣看著眼前的妻子,多年來,她一直跟隨自己,替自己打理府內外所有的事情,自己征戰在外時,她便是憑一己之力撐起了整個燕府,甚至燕國的一片天。

  朱棣對自己的妻子,是有著愛和感激的。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了,除了與江月相愛之外,再未動過納側妃的念頭。

  握住徐儀華的手,朱棣柔聲說了句:“儀華,別怕。”

  只是短短的四個字,但徐儀華卻怔怔看著他,心底覺得感動的想落淚。

  其實徐儀華什麼都沒說,也沒什麼表示,但朱棣還是可以從她的眼中看出擔憂。畢竟,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整個燕府上上下下都會迎來巨大的改變,不是從侯升格為皇親,就是降為死囚。

  但是,朱棣知道,自己現在已經不可能回頭了,自己不反就會踏上其他兄弟的後塵,為了江月,為了憐香,為了燕府上上下下所有跟隨自己的人,這一步都必須要踏出去!

  徐儀華看出他的堅定,便也露出堅定的笑容,她反握住朱棣的手,道:“殿下,你放心,無論如何,為妻都會跟你一起面對!你永遠不會是自己一個人,身邊永遠都會有我陪伴!”

  朱棣聽著妻子堅定的言語,看著她堅定的眼神,頓時便覺得胸腔中豪氣驟然間升起。他的唇角掛上一抹自信飛揚,握住徐儀華的手,與她十指交握,向殿外走去。

  不用再考慮了,前路縱然艱險,總勝過坐地等死!

  來吧朱允炆!把那個寶座讓給我!把屬於我的一切都還回來!

  此時,當燕府東暖閣大門徐徐打開的時候,站在外面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從裡面攜手走出的兩個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葉羽和道衍,他們兩個的身後站著丘福、張玉和朱能。再後面則是燕府護衛中最核心的力量,他們都是跟隨朱棣很多年的將士們。

  朱棣好徐儀華攜手走到他們面前,環視四周後朗聲說道:“本從未有過病!是奸臣賊子陷害於我,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以求保全性命!可如今,皇上想來是連這最後的活路都不想留給我了!”

  朱棣的聲音並沒有很大,但卻不自覺透露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而他語氣中的渲染力,也自然而然的帶動了在場所有人的情緒。

  “朱能!將那二人的頭顱帶來示眾!”

  朱棣這句話的聲音充滿威懾力,幾乎讓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激靈。

  朱能手裡拿著兩個血淋淋的包裹,裡麵包著的自然是謝貴和張昺的頭顱。朱能將包裹打開,將那二人的頭顱扔在地上,讓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朱棣指著地上的人頭,怒道:“這兩個人,就是皇上派來緝拿本的賊人!如今已被親軍拿下,就地正法!”

  朱棣環視四周,將所有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在看到眾人臉上時隱時現的憤怒時,他對這個效果感到很滿意。

  於是,他繼續朗聲說著:“本乃是太祖皇帝之子,當今皇上的親叔叔,大明朝記錄在宗室玉牒中的三錫親!然而,本擁有這樣的身份,卻還需要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處境,擔心燕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本駐守北境十餘年,從未有一刻懈怠,更從未做過一絲對不起先帝,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大明的事!如今,皇上既然咄咄逼人至此,那也就休怪本為求自保出此下策了!總不能讓全天下都看到,我們這些在邊關浴血奮戰的將士們,竟然都會落得被君猜忌,淒涼慘死的下場吧?”

  所有在場的將士都被朱棣這一番言辭說的群情激憤,不得不說,朱棣的這次演講十分的到位,而且恰到好處的戳到了痛點。這些在邊關奮戰過的將士們,最怕的就是君的猜忌。

  而朱棣則恰好抓住了這一點,讓他們對自己的遭遇和行為產生感同身受的情感,從而打心底接受跟隨自己造反這件事。

  “眾將士!我們這次的行動,是刀架在脖子上後的反抗!如今朝廷之中,有佞臣左右皇上的心志,若非這些人在皇上耳邊鼓動,皇上怎麼會對我們這些叔叔們下手?太祖皇帝有訓,朝無正臣,內有奸邪,則親訓兵起事,響天子號令,統領鎮兵以討伐奸佞!而今,奸佞之臣當道,霍亂朝綱,蠱惑聖上,我等自當回應太祖皇帝遺訓,順應天下百姓之心,舉兵討伐,揚旗靖難,以清君側!”

  “燕!燕!燕!”

  朱棣這番慷慨激昂的陳詞之後,便聽到下面排山倒海般的激烈回應!

  其實所有的將士都不傻,如今他們要踏上的所謂“靖難”道路,真的是為了討伐奸佞麼?他們很清楚最終的目標是什麼,他們心裡都很興奮,因為前路的終點,不是搖身變成新皇登基的功臣,就是參與謀反的反賊。

  這條路的終點,不是極致的榮華,就是滅頂的災難。

  葉羽靜靜聽著朱棣的演講,心裡也忍不住吐槽,太祖皇帝確實曾說過,若朝中有奸佞之臣當道,親便可起兵討伐。但這件事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要有皇帝的密詔為憑。

  當然,朱允炆是肯定不會給朱棣這樣的密詔的。

  不過在朱棣、道衍和葉羽三人看來,這個密詔有沒有都沒什麼關係。因為沒有人會去在意這件事,他只需要公然宣稱朝中有佞臣,然後便可以以此為由起兵靖難,清君側。

  然而,正在所有人情緒最高昂的時刻,天公不作美了,突然一陣大風吹過,飛沙走石的風雨大作了起來,就連屋上的瓦片有的都被吹落。

  剛剛還情緒激昂的士氣,一瞬間就被突然變化的天色給澆滅了。

  朱棣雖然面不改色,但他內心也慌了,他身旁的徐儀華也不自覺的握緊了他的手。

  葉羽眯著眼看著天色,心裡也是一陣無語。什麼情況?關鍵時刻老天爺跑來砸場子?

  正在場面有些尷尬到快要失控的時候,一直站在人群中的盛夏突然跳了出來。

  “真龍飛天,定然會有風雨相伴!之前市井之中多有傳言,說燕府內有氣,又有紫氣東來應在北平,正是有真龍隱於此的跡象!如今燕殿下即將起兵靖難,正是真龍飛天之兆。殿下剛剛宣佈靖難之事,便有狂風伴雨而來,將瓦片吹落於地,這正是真龍飛天的大吉大利之兆!”

  盛夏真不愧是陌石山莊主“相”位的聖使,關鍵時刻的反應過快,處理問題也恰到好處。一番慷慨激昂的封建迷信言論竟然在一瞬間扭轉了剛剛尷尬的局面。

  而此時,道衍也站出來說話了,“世亂民貧,不出頭誰做主?如今真龍已現,各位應該慶倖你們是北境的將士,是燕國的將士!”

  “燕千歲!燕千歲!”

  於是,在盛夏和道衍配合著的一頓忽悠下,所有將士又找回了剛剛的那股氣勢,反而比剛才更加的賣力。

  葉羽瞠目結舌的看著,心道封建迷信還真是害死人啊!這盛夏也真能說,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真龍天子?別逗了。什麼天意歸屬,天星下凡全都是盛夏搞出來糊弄人的。而未來要走的路,成敗與否,只能看他們自己的努力。

  而朱棣心裡當然也清楚這些,將士們被糊弄了過去,他卻沒有。

  說實話,朱棣確實不止一次將自己與朱允炆比較,而比較的結果是,無論從軍事、政治、功績等任何方面來看,自己都要遠遠勝過朱允炆。而自己手下率領的軍隊,全部都是跟隨自己在北境多年奮戰的將士們,戰鬥力自然要強過皇帝的軍隊太多。

  但是,如果按照封建迷信來說,在京城內的那個人,其實才算是正統的皇帝,而自己現在再怎麼說也只是藩。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必須要走過很長的路,經歷很多的兇險。

  但是,朱棣已經不會再回頭了!

  道路雖然艱險,但勝利的果實卻實在誘人!

  於是,誓師大會之後,朱棣立刻下達了一道命令,這是他之前就和葉羽已經商討好的。

  “張玉朱能,你二人迅速帶領府內的護衛從前後兩個門衝殺出去,務必將門外謝貴帶來的人沖散,然後將謝貴和張昺已經伏誅的消息散播出去!府解困之後,你二人速速前往城外支援張信,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北平城!”

  “是!臣遵旨!”

  張玉和朱能都是從最開始就跟隨在朱棣身邊的將領,他們是絕不會讓朱棣失望的!

  來吧!第一步就是完全佔據北平城!

  朱棣將從北平,這座曾經是元朝大都的城市展開行動,從自己的封地開始自己的霸業。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02

第二百五十四章 唯一的人選

  由於張玉朱能和張信之間的配合,朱棣只用了兩天時間便徹底控制了北平城,再加上他之前準備工作和輿論做的十分到位,北平城內的百姓又基本都是擁戴他的,所以拿下北平城根本就沒有怎麼費勁。

  正式佔據北平城後,朱棣開始按照葉羽的佈局進行下一步行動。

  北平衛指揮使張信率領精兵進攻通州,限期一日內拿下通州。

  大將張玉和朱能率領三萬精兵奔襲薊州和遵化,限期十日拿下此二城。

  大將丘福率領三萬精騎奔赴北平城東邊的永平府,限期半月拿下永平。

  而朱棣本人則帶著葉羽往西北去,進攻居庸關和懷來,勢必要在半月之內掃平北平城周圍所有的重鎮,將燕國一帶徹底變成朱棣的大本營。

  全部都安排好之後,朱棣和葉羽也率兵踏上了去居庸關的道路。

  居庸關和懷來的守軍是朱允炆的親信宋忠的部隊,宋忠的名字十分的不好聽,而這個人的能力其實也很一般。

  朱棣和葉羽還沒到達居庸關,就已經收到了陌石山莊的密報,前來報信的是一個長相尖嘴猴腮,身材又有些瘦小的男子。

  “屬下陌石山莊黃蜂,拜見燕殿下。”

  葉羽站在地圖前,聽著這個叫黃蜂的男子有些尖細的嗓音在彙報。

  “殿下,屬下是奉少主命令在西北一帶刺探軍情的,這邊有個消息帶給您。謝貴在北平的軍隊基本已經被張信將軍收編,還有一部分嫡系部隊出逃,正好就逃到了居庸關宋忠這裡,宋忠已經將他們收入麾下了。”

  朱棣點點頭,道:“一些殘兵敗將罷了,想必都沒有什麼士氣可言了。”

  黃蜂點點頭,說著:“正如殿下所料,不僅這些出逃的士兵,就連宋忠手下原本的部隊已經軍心渙散。因為‘時人’大人的輿論已經散佈到了這邊,宋忠的軍中軍心動搖,許多人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的意志。”

  朱棣想了想,問道:“宋忠是不是做了什麼應對?”

  若非宋忠做出了應對,黃蜂也沒必要特意過來向朱棣彙報這個情況。

  黃蜂點頭說道:“宋忠跟軍中將士們撒了個謊,說家在北平的士兵家屬們已經都被殿下您殺掉了。他軍中所有家在北平的將士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群情激憤,一個個都重新拿起了武器,準備跟咱們拼死一戰。所以,按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其實居庸關和懷來的軍隊,鬥志還是十分高昂的。”

  一直沉默的葉羽一聽黃蜂這麼說,忍不住笑了笑,說道:“很多時候,平息毫無鬥志的慌亂最好的方法是憤怒。宋忠想用憤怒去平息軍中的慌亂,讓士兵們重燃鬥志。可以說,他的意圖是正確的,只是選的方法很蹩腳。因為這個謊言,真的很好拆穿。”

  朱棣明白了葉羽的意思,他也笑著點點頭,說道:“咱們先在這裡按兵不動,勞煩黃大俠替本跑一趟北平,找一些在宋忠軍中的士兵親屬過來這裡。本要在戰場上讓宋忠手下的士兵們再次失去同本戰鬥的意義!”

  葉羽露出滿意的笑,不得不說,朱棣的這個做法十分正確,在後來的戰場上看,也確實正確的無以復加。

  當宋忠天真的以為自己的謊言可以給軍隊帶來勝利的時候,他卻驚奇的發現,燕的軍隊並沒有沖自己撲過來,反而是在居庸關下列隊站好,然後開始沖關內大喊。

  喊的內容是什麼呢?大概都是一些類似兄弟表哥叔叔伯伯之類的稱呼,一瞬間,宋忠就傻眼了,他手下的部隊也傻眼了。

  不得不承認,朱棣這一招親屬政策走到實在高明。

  居庸關內的將士們大部分都失了抵抗的意志,紛紛繳械投降,有的甚至還打開了關門,迎接朱棣的部隊入關。

  簡單,實在是太簡單了。

  對於十幾年征戰在漠北的朱棣來說,攻下居庸關和懷來簡直已經不能算是一次戰爭,因為太簡單了。

  戰鬥的結果很顯然,宋忠全軍覆沒,本人也被活捉。但他寧死不降,最後被朱棣殺掉祭旗。

  葉羽看著宋忠的頭顱被高掛起來示眾,不禁低歎著閉閉眼,在心裡為這個寧死不降的將領默哀。

  不得不說,宋忠雖然名字聽起來不吉利,也不具備什麼才華,卻有跟敵人殊死一戰的勇氣,還有一顆寧死不屈的忠心,他確實到死都對得起他名字裡的那個忠字。

  雖然立場不同,但葉羽還是在心裡佩服宋忠這個平凡的將領。

  只可惜,在戰場上從來就沒有同情,這是你死我活的較量,雙方都已經踏上了擂臺,不到勝負分出的時候,誰也無法走下這個擂臺了。

  擂臺的雙方是朱棣和朱允炆,如今朱棣已經順利的完成了第一步,成功的佔領了燕國一帶所有的城池重鎮。

  而戰敗的消息也已經傳入了朱允炆的耳中。

  朱允炆這下真的開始慌了,他一直在心裡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朱棣果然反了,現在一切暗地裡的小動作都已經不管用了,只能用刀劍說話了。

  然而,當朱允炆絞盡腦汁環視朝堂內外時,他卻震驚的發現,他已經很難再找到一個真正可堪大用的人才去對付朱棣了。

  朱允炆頹然坐在乾清宮的書房內,歎息著先皇屠戮功臣的惡果竟然在這個時候顯現了出來。

  似乎,只剩下一個人了!這個人是長興侯耿炳文。

  朱允炆叫來了耿炳文,決定任命他為此次北上伐燕的主帥,統領三十萬大軍北上,務必要將朱棣和他的叛軍殲滅。

  其實,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朱允炆的決定是十分正確的,朝野上下,確實只剩下耿炳文一人可擔當此次重任了。

  耿炳文是跟隨朱元璋的老將,他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為朱元璋信任,並在建國後被封為長興侯。而朱元璋幾乎殺光了所有功臣,卻獨獨留下他,自然也是為了防止變故,更有他的深意。

  可顯然,朱允炆並沒有理解朱元璋的深意,否則他一定不會讓耿炳文擔任主帥去進攻。

  朱元璋留下耿炳文,是因為他確實是個人才,一個善於防守的人才。

  當年,朱元璋與張士誠決戰時,是耿炳文駐守長興十年,城池固若金湯,從未被張士誠打開一絲縫隙,從而成功為朱元璋牽制了張士誠。

  所以,朱元璋才將他封為了長興侯。

  每一個將領都有他的長處,也有短處。耿炳文的長處就是防守。朱元璋殺掉藍玉這些擅于進攻的將領,獨獨留下擅于防守的耿炳文,是因為他知道,耿炳文就算有異心,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而他所擅長的防守可以在未來有什麼萬一的時候,替朱允炆守衛城池河山。

  朱元璋的用意深遠讓人欽佩,可惜的是,朱允炆卻根本沒有領會他的意思,他將耿炳文派上了戰爭的最前線,讓他去進攻。

  進攻的物件,還是從小混跡于名將之中、深通兵法且至今未嘗敗績的燕朱棣,不巧的是,朱棣所擅長的恰好是進攻。

  這是一場矛與盾的戰鬥,第一輪朱允炆派出了耿炳文,而朱棣則是親自提刀上陣。

  朱允炆將三十萬大軍交給耿炳文,再三囑咐他千萬不要讓自己失望。

  耿炳文一向是忠心耿耿,他向朱允炆叩拜行禮,承諾道:“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負使命,將燕及其官署和一干叛將一網打盡。”

  哪知,信心滿滿的耿炳文,卻從朱允炆口中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命令。

  朱允炆竟然鄭重的握住耿炳文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燕畢竟是朕的叔叔,朕現在還不想背上殺害叔叔的罪名。”

  耿炳文有些傻眼了,這到底什麼意思?

  朱允炆這一生幹過很多蠢事,而這一件,無疑是最蠢的。

  誰聽說過去打仗,卻不允許傷害對方主帥的?

  從這一句話裡就可以看出,朱允炆作為帝,不如朱元璋,也不如朱棣。

  朱棣和朱元璋是相像的,他們此生都信奉一句話:要麼不做,要麼做絕!想想朱元璋是怎麼對待藍玉的,朱允炆如今要去削藩,竟然還要親手給對方的主帥製作一塊免死金牌?當真糊塗!

  耿炳文十分無語,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應承了一句就帶兵出發了。

  耿炳文率軍一路向北平而去,九月初時到達了真定,他派遣部將徐凱駐守河間,潘忠駐守莫州,楊松為先鋒進駐雄縣,待主力會集後再發動進攻。

  耿炳文確實經驗老到,他並沒有貿然進攻,而是在離北平不遠的地方擺下陣勢,等到所有主力軍的會集,同時也等待著朱棣的反應。

  而此時,燕朱棣早已得到了耿炳文軍中的一手消息,當然,給他消息的依然是陌石山莊的人。

  夜殤手下的情報網遍佈天下,可以說,朱允炆任命主帥的消息剛出來,朱棣就幾乎同時得到了這個消息。

  所以,這段時間裡,朱棣和葉羽一直在商量怎麼應對耿炳文這個經驗豐富的洪武遺將。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03

第二百五十五章 攻破犄角

  耿炳文的軍隊駐紮在真定,他的部將楊松在雄縣,徐凱在河間,潘忠在莫州,這樣的安排勢如犄角,互相之間可以幫襯。

  朱棣和葉羽在主營之中,聽著陌石山莊的暗衛莫可彙報耿炳文的情況。

  “燕殿下,駙馬爺,耿炳文分兵這幾處,擺明瞭互相支持,互相照應,無論雄縣、河間、莫州,有任何一方出了問題,其他的兩撥守軍都可以第一時間趕過去支援。”

  葉羽曾在宗人府天牢中受到莫可的照顧,所以他對莫可從個人情感上就十分信任。

  於是,他直接問莫可:“對方軍心氣勢如何?”

  莫可一笑,道:“屬下在他們軍中混了一段時間,對方的軍心渙散,也沒有什麼嚴謹的紀律,潘忠和楊松這幾個耿炳文的部將更是無能之輩。而長興侯本人嘛,也已經上了年紀,我們打敗他們撕開南下的口子簡直易如反掌。”

  朱棣聽了之後稍稍一怔,一般情況下來說,所有戰前輕敵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可如今莫可這樣的自信,這樣把耿炳文帶來的南軍說的一無是處,究竟是輕敵還是真的有根據?

  葉羽稍稍沉吟,而後緩緩說道:“耿炳文雖然坐擁三十萬大軍,然而,這三十萬所謂的帝師精兵,其實不過就是三十萬烏合之眾罷了。試想,一個臨時組織起來的龐大軍隊,凝聚力可能很好麼?不如說,這樣的軍隊,越是人多越容易壞事吧。”

  朱棣表示贊同,道:“不錯,南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大部分都是臨時組織起來的,一時間軍心難以團結到一起。而且我也在想,耿炳文此時駐紮在真定,又分兵三處安排在四周,大概是因為他的主力部隊離的還有些距離,所以才無法果斷採取攻勢。”

  葉羽笑了笑,拿起一根筆在地圖上隨手畫了畫,道:“那我們不如就陪這位老將軍玩一玩,我們先打破他佈置在真定城周圍的犄角陣型。”

  朱棣當然知道葉羽現在沒有心情陪耿炳文玩兒,他只是想要趁耿炳文的主力部隊沒有匯合時,把真定城周圍掃清,然後就可以一口氣收拾耿炳文的主力了。

  朱棣笑著問葉羽:“那三弟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葉羽露出自信飛揚的笑容,道:“二哥,不如咱倆布下一個甕,一口氣吃掉雄縣、河間和莫州,把耿炳文獨立了。”

  接下來,朱棣和葉羽兩個人在主營裡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終於制定出了一個計畫。

  ※※※

  建文元年九月初,北軍的大將張玉率領一萬精騎連夜奔襲雄縣,隨行在軍的是北軍如今的軍師葉羽。

  隊伍行軍的速度極快,張玉和葉羽沖在最前面。

  由於已經入秋,葉羽在戰甲之外又批了件披風,因為朱棣十分擔心他的身體。而這一隊先鋒的主將張玉更是隨時注意葉羽的情況,“駙馬,您怎麼樣?需不需要咱們降低一下行軍速度?”

  葉羽笑著搖搖頭,道:“哪兒那麼嬌氣?張將軍放心吧,我沒事兒。想當年我在北境戍邊時,這樣的夜襲可是家常便飯。”

  張玉見他這樣說,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他依然緊緊跟著葉羽,生怕葉羽逞強導致身體有什麼不對。

  其實這次突襲張玉很不贊成葉羽親自參與,他也曾跟朱棣反應過,可是無功而返,因為葉羽本人堅持一定要去,朱棣苦笑著表示拗不過他。

  於是,就導致張玉現在半點都不敢馬虎的關注在葉羽身上。

  夜晚,人的意志是極其脆弱的,即便是訓練有素的軍人都容易在夜晚放鬆警惕,更何況是南軍這些臨時抓來戰場的散漫軍隊。

  北軍到達雄縣城外時,城內的南軍個個都是強打著精神在值守,很多已經昏昏欲睡,更有的乾脆已經靠在城牆上面睡著了。

  葉羽對這種情況十分滿意,他下達了全面攻城的命令,而最先沖上去的,卻並非北軍中的起兵,而是陌石山莊的人。

  這隊人是莫可帶來的,由“十大冥帥”中的夜遊帶領,在陌石山莊隸屬于主“武”相的盛淩。聽莫可說,似乎是夜殤專門挑了派過來參與一些偷襲任務的。

  這對於北軍來說,確實是如虎添翼。

  夜遊此人人如其名,在黑暗中行事讓人完全捕捉不到他鬼魅般的身影。他帶著全部一襲黑衣的陌石山莊中人,兩三步便跳上了雄縣的城牆。

  葉羽和張玉就帶著精騎在城外不遠處的林中等待,他們和夜遊說定,只要夜遊搞定雄縣四邊城門的守軍後,把北城門打開,張玉就會第一時間率領騎兵沖進去。

  不得不佩服陌石山莊的辦事效率,葉羽沒等多久,就看到了夜遊在城樓上放出的信號。

  張玉嗆的一聲把出腰間佩劍,做了個衝鋒的手勢後率先沖了出去。

  葉羽如今的身體確實不適合親自去砍殺,所以他只是策馬跟在後面,而張玉此時之所以能夠放心的沖在最前面,是因為夜遊完成了暗殺的任務,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葉羽的附近。

  有夜遊跟在葉羽身邊,張玉自然是可以放心的。

  以夜遊的武功來講,他定然可以保護好葉羽。

  此時,雄縣的守軍們依然沒有反應過來,他們沒有任何防備,突然見到這些不速之客,不由得大驚。

  雄縣的主將楊松一面派人向莫州的潘忠求救,一面組織士兵奮起反抗,楊松知道,己軍勢如犄角,如若潘忠能及時趕來,兩軍合力就能擊退北軍。

  但是很可惜,楊松直到死,都沒有看到援軍的身影。

  葉羽漫步在雄縣城內,張玉已經砍下了楊松的人頭,懸掛在城內示眾。葉羽站在懸掛著楊松頭顱的旗杆下面,再一次在心底默哀,算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對捲入這場戰爭的亡魂送上哀悼。

  ※※※

  與此同時,就在附近莫州的潘忠,確實已經在趕來救援的路上了。

  潘忠雖然十分平庸,但是也第一時間意識到戰爭已經開始了。他現在十分清楚,如果楊松的雄縣失守,那麼自己也定然成為板上魚肉,於是他立刻親自率軍向雄縣趕去。

  不得不說,潘忠其實已經盡他最大的能力全速前進了。

  要快,一定要快!

  潘忠的速度確實不慢,很快就到達了莫州到雄縣的必經之路,月漾橋。

  潘忠根本沒心情去管什麼橋,他想都不想就率領兵馬沖過了月漾橋。潘忠確實是沒有來過這裡,因為如果他來過,就會注意到現在橋下多了很多的水草。

  就在潘忠率領他的部隊沖過月漾橋時,四處突然想起了炮聲,還有箭矢劃破空氣迅速飛撲過來的聲音,以及,從橋下突然冒出來的大量北軍士兵。

  潘忠此時傻眼了,他看著自己的前路被四處冒出的北軍攔截,等他想要回頭時,卻發現橋下跳出來的北軍把後路也截斷了。

  而率領這些兇神惡煞一般的北軍的,正是燕朱棣本人。

  此時,他一聲令下,北軍開始向被圍困住的潘忠軍隊發動猛攻。

  潘忠此時進退不能,被圍起來猛打,沒用多久就全軍覆沒,他本人也被活捉。

  事實證明,朱棣和葉羽的計畫十分完美,他們通過陌石山莊的情報,在一瞬間就看破了耿炳文擺下的陣勢,明白這個陣勢唯一厲害的地方就是互相支持,互相照應,只要雄縣出事,離這裡最近的潘忠必定來救並內外夾攻。

  但是,耿炳文熟知兵法,卻忽略了實戰中的變數。

  楊松潘忠他們並非良將,南軍也並非氣勢高昂堅不可摧的雄師,這看似沒有破綻的佈陣中,其實很容易就被對方抓住弱點輕易攻破。

  而且,朱棣和葉羽的佈局並非只有這兩個點,他們同時派出丘福和朱能夜襲河間,出其不意截斷了這三個互成犄角的城池之間的連接。

  一夜之間,耿炳文布下的陣型便輕鬆被攻破,朱棣這個閃電戰打的十分漂亮,輕鬆解決了雄縣、河間和莫州之間的犄角之勢。

  朱棣首戰旗開得勝,但他十分清楚,真正的決戰和考驗還在後面,不久之後他將面對耿炳文本人駐守的真定城。

  朱棣和葉羽分別在雄縣和莫州整頓好了守軍,然後在河間府合兵,共同商議攻下真定的事情。

  莫可之前的情報中已經言明,南軍此時正處於分散狀態,三十萬大軍並未全部到齊,現在只有十萬人左右分佈在滹沱河兩岸。

  丘福提議道:“四爺,駙馬,若我們現在立刻舉兵攻擊,趁他們還未合兵各個擊破,一定可以大獲全勝。”

  丘福的提議很好,南軍除了耿炳文之外,幾乎沒有可以擔當重任的大將,而北軍則擁有丘福、張玉和朱能這樣經驗豐富的大將。只要現在突襲真定這十萬大軍,南軍必敗。

  張玉和朱能也覺得丘福的提議很好,搶著要擔任先鋒去進攻真定。

  然而正在他們興高采烈的爭搶先鋒這個位置時,朱棣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05

第二百五十六章 長興侯的潰敗

  張玉和朱能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因為他們從朱棣嘴裡聽到了相反的想法。

  “先按兵不動,傳令全體將士,原地休整,這些天給我把傷養好,把體力恢復,把精神都集中起來!”朱棣只是平靜的下達了這樣的命令,絲毫沒有因為耿炳文的主力未到而感到欣喜。

  張玉和朱能面面相覷,頗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眼中流露出探詢的意味。

  “四爺,我們……不乘勝追擊麼?現在南軍還未集結,豈不是正好讓我們借勢把他們一舉擊垮?”

  朱棣默不作聲的想著事情,張玉和朱能見他這樣,心裡更加沒底了。

  葉羽倒是看出張朱二人的疑惑,便笑著解釋道:“二位將軍不必困惑,殿下這樣考慮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請駙馬爺明示。”張玉問著。

  葉羽笑著解釋道:“殿下現在不去攻擊分散的南軍,是因為嫌敵人太少。如今的南軍,主力部隊為到達,只有這十萬人分佈在滹沱河兩岸,太過分散,我們若貿然出軍反而容易腹背受敵,耿炳文雖然老了,但他畢竟是條老狐狸。而我們如今按兵不動,養精蓄銳,等到敵軍主力到齊之後合兵一處,然後便是決戰之時。”

  張玉自從洪武二十四年跟隨葉羽平定建昌衛叛亂之後,就對這位奇兵絕謀的駙馬十分敬佩,朱能更是一開始就認識葉羽,明白他的本事,此二人對葉羽都是絕對的信服。

  “可是……”張玉還是問出了一些疑惑,“耿炳文若是根本不肯合兵呢?他或許有時間拖著,可咱們……”

  “咱們確實不宜一直拖下去,但是你們放心,耿炳文一定會合兵的!不出三日,他就會合兵!”

  葉羽篤定的語氣和肯定的神情觸動了張玉和朱能,二人面面相覷,最終決定不再去問,總之四爺和駙馬從未料錯過就是了。

  不過,葉羽走到朱棣身邊,眼神複雜的看著他,然後說道:“眼看真定決戰就在眼前,若是耿炳文潰敗,朱允炆一定會採取下一步行動,屆時會有更多的南軍湧過來,我們還是要早做準備。”

  一直沉思的朱棣終於抬起頭,他看向葉羽,片刻後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葉羽微微一笑,道:“殿下是知道的,如今為了對抗源源不斷的南軍,我們所能借用的力量,除了西北的涼州衛和晉在北境的軍隊外,就只有那個人了。”

  朱棣臉上的線條緊繃,最後也只能說了句:“是,只有他。只是……”

  “我去吧。”

  朱棣倏然抬頭,他眼神複雜,搖搖頭:“不行,還是我親自去!”

  葉羽笑了笑,道:“即便他容易被你說服,可另外那一位,殿下可有自信能夠真的掌控好?”

  朱棣愕然,隨即也露出一些苦笑,說實話,他這輩子很少遇到可以讓他苦笑的人,而葉羽口中的那一位,卻還真是這極少數人的其中一位。

  可葉羽卻是一臉自信,說道:“殿下沒有信心,我卻有。這一點,殿下想必不會懷疑吧?”

  朱棣任命的點點頭,不得不承認,他確實相信葉羽是唯一一個可以讓那個人心悅誠服跟隨的人。

  於是,燕殿下只好搖頭歎息,道:“等到這次大勝耿炳文之後,咱們就分別動身吧。”

  “好。”

  葉羽平靜的應了下來,他知道,耿炳文不過是個序幕,他之後才是真正到來的戰爭。

  而長興侯耿炳文,也確實沒有讓朱棣失望,他等了三天後,等來了他的主力部隊,終於決定要合兵了。

  耿炳文其實並不想這樣做,但是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必須要合兵。

  對於已經六十多歲的耿炳文來說,快到退休的年齡還要打仗實在不是一件讓人愜意的事情。而如今,當他得知他擺下的三角陣型輕易便被朱棣的北軍擊垮後,他終於露出了疲憊的神情。

  自己的部將,楊松、潘忠和徐凱竟然絲毫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北軍如同砍瓜切菜般給收拾了,耿炳文終於開始佩服這位年僅三十多歲的天才軍事將領。

  耿炳文是見過世面的,徐達、常遇春、李文忠這些人,都是跟他同一個時代的天之驕子,這些名將勢如破竹的攻勢和鬼神莫測的判斷能力曾一度讓耿炳文感到畏懼。在那個時代,耿炳文只能盡一切努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隨著徐達等人的離世,耿炳文也曾自負而驕傲的認為,這個世上能打仗、會打仗的人已經不多了。

  而如今,耿炳文終於意識到,自己正面對著一個極可怕的敵人,這個人絕不會比徐達差。而且,這個人的身邊,還圍繞著不亞于劉伯溫的軍師和不輸于常遇春的勇猛大將。

  反觀南軍,由於朱元璋生前的大清洗,已經再也沒有徐達和藍玉這樣的統軍帥才,也再沒有劉伯溫和李善長這樣運籌帷幄、奇兵絕謀的神鬼軍師了。

  耿炳文的專長並非進攻,他現在也已經沒有辦法了,面對步步緊逼的北軍,他只有合兵待戰這一條路。

  北軍這邊,朱棣從莫可處得知耿炳文合併後,立刻展開了猛烈的攻勢,張玉和朱能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然而,在葉羽這位軍師的命令下,北軍並沒有展開想像中的全軍衝鋒,而是分兵兩路,一路由張玉、朱能、丘福率領,高舉燕旗幟,由正面向真定城緩緩進發。葉羽在這裡還特意叮囑了一下,讓他們一定要緩緩的走,只讓耿炳文能看到旗幟就好。

  因為,葉羽整個作戰計畫的關鍵,在先鋒軍身上,先鋒軍一共只有八千人,而先鋒官則由朱棣本人勝任了。這一隊八千人的先鋒軍繞了個圈,從真定城的東側繞了過去,準備將耿炳文集結好的軍隊再沖散。

  不得不說,葉羽的這手花招玩兒的很好,他等著耿炳文合兵一處一起殲滅,但卻沒說一定要一口氣打你全部的人,等你合兵了,我再把你沖散了,圍起來打。

  耿炳文被蒙在鼓裡,他遠遠看見北軍的旗幟,一直整軍待發,等待著朱棣的到來。

  可是,他註定在對方的大軍中等不到朱棣,因為朱棣已經率領先鋒軍從東側繞到了真定的西南側,殺了南軍一個措手不及。

  等到耿炳文終於知道後方起火的時候,南軍已經損失了三個營。

  但耿炳文也不愧是經驗老到的老將,他雖然措手不及,但也不算太慌亂,立刻整頓兵馬,列隊出陣,抵禦朱棣的先鋒軍。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由於陌石山莊的高手跟隨在朱棣身邊,耿炳文剛剛掉頭準備迎戰朱棣,消息就已經送到了葉羽的身邊。

  於是,一直跟在北軍主力部隊中的葉羽下達了全軍衝鋒的命令。

  北軍的速度如閃電一般,向南軍兇猛的撲了過去。張玉、朱能和丘福已經忍了好久了,終於等到了葉羽的衝鋒命令。

  他們帶領部下對耿炳文的南軍發動了猛烈的進攻,這些經常與蒙古人打交道的北軍戰鬥力極強,在他們兩頭夾擊之下,南軍敗相立現。

  北軍的戰鬥力太強,一向疏于戰陣的南軍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兩側兇猛的夾擊之下,耿炳文終於感到吃力了,他帶領部隊迅速退到了滹沱河東側。

  北軍漸漸停下了攻勢,朱棣準備收繳殘軍,然而不要命的朱能卻根本沒有停下的打算。

  等到朱棣反應過來的時候,朱能已經帶著部下沖耿炳文的南軍追了過去。

  耿炳文被朱能追的屢屢後退,然而,當他冷靜下來後卻發現,朱能竟然只帶了幾百精騎。

  這一下耿炳文脾氣上來了,他就算在剛剛的戰鬥中損失慘重,但好歹還有小二十萬人,你朱能竟然帶著幾百人就敢沖過來?當真是欺人太甚!

  耿炳文立刻下命令全軍整頓,準備列隊迎擊朱能,他倒是要看看,朱能這幾百人是不是真的刀槍不入。

  然而,耿炳文的算盤又打錯了。

  朱能是跟隨朱棣在北境征戰了無數次的猛將,他根本就是不要命的。

  朱能面對列隊迎擊的南軍,竟然絲毫沒有畏懼,反而帶領麾下精騎加快了速度,毫不遲疑的沖進了南軍的陣型當中。

  朱能揮舞著手中的馬刀,他的身上和臉上都是鮮紅的血跡,活像是從地獄歸來的修羅。而他手下的北軍也是如此,一個個殺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嫺熟,這種不要命的氣勢把南軍完全給震懾住了。

  耿炳文的南軍在戰爭之初本就沒有什麼士氣,如今又連續吃了敗仗,早已是強弩之末,如今看到朱能這群人簡直就是不死之身的修羅,更是嚇得四散奔逃,完全沒了抵抗的意志,丟盔卸甲投降者數千人。

  耿炳文徹底失去信心了,他率領剩餘的士兵退入真定城內死守。

  北軍大勝,朱能更是帶著幾百人的部隊趾高氣揚的在真定城附近轉了轉,收繳了所有武器裝備還有降軍,然後才昂著脖子回了北軍的軍營。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06

第二百五十七章 景隆掛帥

  耿炳文帶領南軍退守進了真定城,而張玉和朱能又連續攻擊了幾次,卻都無功而返,他倆不免有些氣餒。

  耿炳文果然還是擅長防守,他這次是用實力證明了自己能夠躋身洪武朝名將之列絕不會是偶然的。來吧朱棣,當年的張士誠我都不怕,還怕你們不成?

  張玉和朱能氣的在主營裡直跺腳。

  而朱棣則若無其事的笑道:“你們若是知道當年他堅守長興抵抗張士誠猛攻的記錄,那你們大概會哭出來了。”

  張玉和朱能面面相覷,最後疑惑的看向一旁的葉羽。

  葉羽笑了笑,解釋道:“當年長興侯駐守長興十年之久,未讓張士誠的軍隊打開一絲縫隙。”

  張玉和朱能這下傻眼了,他們現在才知道,耿炳文並非他們一直以來認為的那個老匹夫,反而是真正有實力的老將。

  “那……四爺,駙馬,我們怎麼辦?不能這麼跟他耗著啊。”

  朱棣自然也十分清楚,自己不能這麼跟耿炳文耗著。

  耿炳文是有資本耗下去的,時間對於他來講並不是很重要,他大可以每天在真定城內喝喝茶、澆澆花打發打發時間。但對於朱棣來說,時間比一切都要寶貴。如果說為什麼的話,那是因為朱棣是造反者。造反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歸入假冒偽劣產品之列,即便朱棣有千百個理由起兵謀反,即便天下所有人都對朱允炆極其不滿,但沒有用,朱允炆依然是正統的皇位繼承人。

  朱棣是驚才絕豔的皇子,他的鐵騎踏遍北漠,縱橫千里,但他並不是皇帝。

  他可以在這樣的戰役裡擊敗朱允炆的南軍無數次,朱允炆卻依然是皇帝。但如果朱允炆擊敗他一次,他就可能永不翻身,淪為死囚。

  所以,現在時間對朱棣來說是極其寶貴的,因為他無法保證,自己手下的士兵們會永遠一心一意的跟著自己去造反。萬一耗得時間長了,有的人不想幹了選擇投降南軍,那自己就算是毀了。

  不過,就在朱棣愁眉苦臉的時候,葉羽再一次開口寬慰他了。

  “殿下,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大概朱允炆會親自替我們解決的。”

  “嗯?”朱棣有些不解,“朱允炆怎麼替咱們解決?”

  葉羽露出深不可測的笑意,他緩緩說道:“當今的皇上是繼承了先皇遺志的,但是很可惜,他並沒有繼承先皇的能力,卻繼承了先皇猜忌的性情。耿炳文如今在真定戰役中慘敗,以朱允炆的性情和心志來說,他一定會迫不及待的換掉這位老將,換一個新人上來試試。因為,他年輕性急,實在太渴望一場勝利了。”

  朱棣這下恍然大悟,他一拍手大笑道:“不錯!正如三弟所說,朱允炆現在十分的心急,他太需要一場勝利來平復自己的不安,所以他一定會忍不住換掉耿炳文!那個時候,就是咱們攻下真定城的時刻!”

  ※※※

  京城皇宮內,朱允炆大發雷霆。

  他已經接到了前線的消息,戰敗,戰敗,戰敗,全都是戰敗!朱允炆現在怒火中燒,只覺得整個人頭都暈了。

  他現在很著急,而且找不到方向,他在害怕,怕這場戰爭會這樣一路輸下去。

  兵部尚書齊泰站出來說道:“陛下稍安,長興侯是跟隨先皇南征北戰的名將,他定然可以一步步計畫安排,將叛軍擊敗!”

  朱允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齊愛卿,這句話朕已經聽過太多次了!你能換兩句有用的說嗎?”

  齊泰愣了愣,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因為按照形勢分析,只要耿炳文一直在真定城堅守,那朱棣的叛軍一定堅持不了太長時間,到時候叛軍軍心大變,自然就是南軍的勝利。

  可是齊泰不知道的是,朱允炆現在想聽的根本不是這些,他想要從這些大臣們的言論中得到安慰。

  這時,還是黃子澄站了出來,說道:“陛下,依臣看,長興侯果然還是廉頗老矣,如今派他去討伐朱棣的叛軍,怕是十分不妥了。微臣看,不如將他撤換回來吧。”

  齊泰聽到黃子澄這般說,大驚失色,“不可!陛下,戰時隨意撤換主帥,定會影響全軍的士氣和軍心啊!”

  然而,朱允炆根本不準備聽他的,反而十分期待的問黃子澄:“黃先生,你說,你覺得應該換什麼人去?”

  黃子澄笑道:“曹國公李景隆。”

  齊泰這一下更是慌了,他立刻反對道:“陛下三思!曹國公並未有過戰場經驗,顯然難以擔當此大任!還請陛下……”

  “齊愛卿!朕倒是覺得,曹國公可以一試。他畢竟是將門之後,頗有其父當年的風采,朕相信,若是由他前去,一定會為朕帶回勝利!”

  齊泰呆愣在原地,他這才明白,朱允炆現在是迫切的需要一場勝利,而他為了得到這場勝利,已經有些不擇手段了。

  朱允炆最終還是採納了黃子澄的意見,任命曹國公李景隆為主帥,將耿炳文撤換了回來,並且再交給李景隆二十萬大軍讓他帶去真定。

  李景隆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出征了,他帶著自己的軍隊,同時帶走的還有朱允炆的希望。

  朱允炆迫切的期望李景隆可以成為“周亞夫第二”,替他掃平燕的叛亂。所以,他為李景隆舉行了盛大的踐行。賜給他通天犀帶,並且給他先斬後奏之權,凡是有士卒兵將不聽命者,可即刻斬殺,無需彙報。

  為了激勵李景隆,朱允炆還親自為他寫了八個大字:“體爾祖禰忠孝不忘”。大意就是讓他以其父李文忠為榜樣,為皇帝盡忠盡孝。

  ※※※

  李景隆出發的同時,陌石山莊的探子已經在路上了,而且又先一步到達了朱棣的主營,將消息帶給朱棣。

  得知消息後的朱棣拍案而起,大笑道:“猜到他會換人,沒想到居然換了這個廢物過來!這還真是天助我也!”

  朱棣興高采烈的在軍中發表了一次演講,細數李景隆是軍事白癡的各種論點,總之就是一句話,南軍這次必敗!

  不過,高興歸高興,朱棣還沒有昏了頭,他十分清楚,李景隆雖然無能,但他手下的軍隊,加上真定如今的南軍,一共將近五十萬大軍。朱棣可以瞧不起李景隆,但最起碼無法瞧不起五十萬這個數量。

  以北軍目前的實力來看,如果硬拼勝算一定不大,而南軍的補給又遠遠超過己方,拼消耗明顯是更加愚蠢。

  自己雖然軍隊素質極高,但畢竟人數太少,再加上還要派人防守北平附近的大片根據地,總不能找老百姓去防守吧?

  所以,朱棣明白,此刻就是葉羽之前說的,該去請援軍的時候了。

  葉羽明白朱棣的意思,他說道:“我明日便準備啟程,去遼東。殿下你,也要早做準備了。”

  朱棣點點頭,道:“我也要收拾一下,親自去西北一趟。晉和涼州衛還需要再聯絡合計一下。只是……如今大敵當前,雖然李景隆還未到這邊,但只要南軍知道本不在,一定會大舉進攻北平的。”

  這個問題,也是葉羽在意的問題,但是他們已經別無選擇,因為他們必須要向前進。

  葉羽如今有些懊惱,因為他經過宗人府那一場牢獄災之後,對於這段歷史的記憶已經基本全都消失了,所以他根本不記得歷史上的靖難究竟是如何發展,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每一步是否正確。

  然而,他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只能按照如今的形勢一步步分析,一步步去做。

  “殿下,你我二人都要離開一段時間,我倒是有個人選,你將北平的防禦交給他,一定萬無一失。”

  朱棣疑問道:“哦?是誰?”

  葉羽說:“世子。”

  “嗯?熾兒?”朱棣詫異的說:“熾兒性情有些柔善,卻不知是否真的能擔當此任。”

  葉羽笑了笑,說道:“殿下讓我做世子的老師,這段時間我也交過他不少,對他也算是瞭解。若殿下信我,大可放心將北平交給世子。”

  朱棣被葉羽說動了,於是他將北平的防禦交給了自己的長子朱高熾,臨行前對他再三叮囑:“熾兒,我今日將北平的防禦交給你,你一定要堅守住,待我歸來之日便是全勝之時!”

  朱高熾還是第一次見父親如此鄭重嚴肅的交辦給自己一件事,他隱約額感到,一場嚴峻的考驗即將到來。

  “父放心!只要有孩兒在一日,定然誓死與北平城共存亡!”

  一向柔善謙和的朱高熾很少露出這樣堅定的神情,朱棣十分滿意的拍拍兒子的肩膀,點齊親兵準備親赴西北去請援軍。

  葉羽要去遼東,按照慣例,他依然是帶著楊澈和楊雪笙兄妹二人。

  臨行前,他囑咐自己的學生,道:“世子,你要記住,如今已是將近十月。你要咬牙死守到入冬,入冬之後,守城就再不是難事了。”

  朱高熾將葉羽的話牢牢記在心裡,向自己的老師行了禮,道:“是,學生記下了,先生一路保重!”

  就這樣,燕朱棣和葉羽分別踏上了去西北和遼東的道路。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06

第二百五十八章 舊事如新

  那是哪一年來著?

  只記得是個寒冷的冬天。

  和陸琪在一起已經三個月了,藍磬支著腦袋慵懶的看向窗外,日子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充盈啊,怎麼好像更無聊呢,難道是因為關在家裡的原因?

  自從入秋以來,藍磬接連病過幾場,這一次乾脆一直高燒不退,搞得她不得不放下課業和學生會的工作請假在家。

  啊,好煩,又要積攢好多的工作了。藍磬在心底憤恨的抱怨著。

  吱呀。

  房門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撲鼻的香氣,藍磬慵懶的眼神瞬間恢復了些許神采,她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個人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走了進來。

  “小羽!終於做好啦!”藍磬從書桌前跳上床,她似乎一瞬間病就好了。

  走進來的人是葉羽,他端著餐盤走過來,笑著說:“快吃點兒吧,吃完把藥吃了。”

  藍磬冒光的眼神在看清餐盤上的食物後又失落的暗了下來,“為、為什麼又是粥!”若不是自己還發著燒,她實在有仰天長嘯的衝動。

  一連好幾天了,自從自己發燒請假在家,小羽每天都來給自己做飯,叮囑自己吃藥,但是……要不要各種花樣的粥啊!每天喝粥都快煩死了啊!

  可葉羽卻根本不理會她的悲痛,狐狸眼一眯,嘻嘻笑道:“石頭,你也體諒一下我吧。自從你生病,我每天變著花樣做各種粥,絕沒讓你喝重樣過,你有啥不滿意的!”

  這倒是實話,藍磬這幾天皮蛋瘦肉粥,南瓜粥,紫米粥,八寶粥,香菇雞肉粥,玉米粥等……確實沒有喝過重樣的……

  所以今天是……

  魚肉粥……

  藍磬扶額,無奈的端起碗喝了一口。嗯,確實不錯,這傢伙的廚藝實在是沒得挑。

  仔細一想,這幾天小羽也是不容易的,每天要從學校趕過來給自己做飯。自己雖然抱怨對方不換花樣總是做粥,但其實心裡也是很清楚的,不是小羽不肯做,只是因為粥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更合適吧。

  正在這樣想著,一隻溫暖的手就付上了自己的額頭,抬眼看去,葉羽正一臉認真的比對著自己和他的溫度。

  “嗯,體溫好像降下來一點,不過還是比我的燙,總之沒到正常值吧。你今天也要好好吃藥好好休息哦。”

  真是的,哄小孩的語氣。

  藍磬無奈的撇撇嘴,不多說什麼,只是乖乖的低頭把碗裡的粥喝完。而葉羽則已經跑去接好一杯溫水,把藥拿出來給她準備好了。

  由於等下還要回學校,葉羽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告別,走之前最後囑咐了藍磬要好好把藥吃掉。

  不是第一天認識葉羽,但每次看到葉羽為自己忙活的身影時,藍磬還是忍不住想要感動的哭起來。

  由於父母比較忙,藍磬生病幾乎都是葉羽充當了保姆。在這種情況下,更讓一向堅強的藍石頭差點兒掉下眼淚。

  不知從何時開始,葉羽幾乎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無關風月,無關任何事,就只是此生最最重要的夥伴。她瞥了眼安靜的手機,心裡更是有些五味雜陳。

  葉羽是自己的朋友,可是陸琪……他卻是自己的戀人。而如今自己生病在家,每天來照顧自己的,卻是朋友而非戀人。

  藍磬突然更加無法把握愛情的定義,她突然覺得愛情實在是太不靠譜了,所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也並非危言聳聽咯?

  古人誠不欺我。

  不好,頭又疼了。

  藍磬將碗裡的粥喝完,拿起旁邊的藥吃下去。她將碗和杯子都放在餐盤裡,然後決定鑽進被窩趁著藥勁兒再昏睡一場。

  陸琪,最討厭了!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一陣電話鈴聲把藍磬從睡夢中叫醒,她微微有些不滿的接起電話。

  “喂!”

  電話那面好像稍稍愣了一下,緊接著說:“石頭,你是不是睡覺呢?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

  聽到是小羽的聲音,藍磬的態度稍稍好了些,“沒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怎麼了?”

  “沒事,你怎麼樣?試表了麼?藥吃了吧?叔叔阿姨今天也不回家嗎?那碗就放在那裡吧,我明天過去再收拾哦……”

  藍磬聽著對方喋喋不休的話,突然笑了起來:“你是我媽媽桑麼!”

  葉羽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下,接下來就是有些不滿的語氣了,“什麼啊,虧我還這麼擔心你!”

  擔心……

  藍磬睜開迷蒙的雙眼,小羽一直是擔心自己的,那他呢?

  靠,怎麼醒了就想到他!

  藍磬拼命搖頭,把這些不愉快統統驅趕!

  “對了!”小羽的聲音再次響起,好像突然變得有些正經,“我今天看到陸琪了。”

  誒?藍磬微微一愣,也許是因為聽到意料之外的名字吧。

  電話那邊的葉羽繼續說道:“我在球場裡看到他了,今天是你們體育部舉辦活動的日子吧?他好像不用去的樣子,但是他一直在球場跑來跑去,幫你們的部員組織紀律。是你拜託他的嗎?我看他挺忙的樣子。”

  原來……

  “我說你啊,也發個資訊慰問人家一下啊。”

  原來是這樣嗎?

  藍磬握著手機的手不禁一滯。

  正在這樣想的時候,手機忽然發出一陣輕嗚,一條新的資訊從螢幕上彈了出來。

  【現在體溫正常了嗎?就算是正常了,你也要好好休息哦!今天工作比較忙一些,我有點兒焦頭爛額的,一直沒有顧上問候你,沒有生氣吧?今天下午看到葉羽了,也沒有機會問他你是不是好一些了,不過看到他好好的來學校,看來你有好好的吃飯吃藥,那我就放心了。趕快好起來吧,我想帶你去吃好吃的呢。】

  是陸琪的短信。

  今天這一天,自己都在糾結他沒有發資訊給自己。原來是太忙嗎?

  不過……以他對外聯部工作的熟悉程度,焦頭爛額什麼的,根本是不可能嘛。所以,果然是擅自跑去幫助自己了嗎?

  陸琪,這個笨蛋!

  藍磬將手機放在額頭,耳機裡傳來葉羽的聲音:“石頭?喂?石頭?你有在聽嗎?”

  藍磬極力保持著平靜,“沒事啦。總之,我要再睡一會兒,就不跟你說了哦,明天見啦小羽。”

  這樣說著就按下了紅色的掛斷鍵。

  她盯著螢幕上的字,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了。無論是作為朋友的葉羽,還是作為戀人的陸琪,他們真的,都對自己很好,很好!

  她這樣想著,在回信介面敲打了一行字。

  【陸琪,我想你了。】

  藍磬接到陸琪的來電時正和葉羽在吃飯。看到螢幕上的顯示是陸琪時,她還是很驚訝的。

  “陸琪?”

  而電話那邊的陸琪只是笑著問她:“下午有空嗎?”

  “我下午跟小羽約好遊戲要打副本……”

  “可是,我下午想要見到你!”強硬的語氣。

  “幾點呢?”藍磬看著對面的小羽露出詢問的神色,只得尷尬的笑笑。

  “下午三點十五分零四十二秒。在xx路西街的a52區。”當陸琪把這個精確度高到可怕的時間地點報上時,藍磬只覺得自己腦袋都嗡嗡的想起來了。

  “拜託,你這是什麼節奏啊?難不成你被綁架了,所以需要我去交贖金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嗎?”

  電話那邊的陸琪好像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總之,你會來的吧?”

  藍磬看著葉羽壞笑的神情,認命的捂住臉,道:“是是,我會去的。你最好是被綁架了,這樣我就可以乾脆讓歹徒把你撕票了。”

  掛斷電話後,藍磬抱歉的沖葉羽笑笑:“抱歉,要放你鴿子了。”

  葉羽托著下巴,笑道:“哎呀,還真是讓單身漢羡慕啊。”彼時,他還沒有勾搭上趙絲顏,於是也就只好一個人回去打遊戲了。

  下午三點整,藍磬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動身去赴陸琪的約。其實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跟小羽窩在專教打遊戲要比約會什麼的有意思多了。

  呼,戀愛,是這麼麻煩的事啊。

  而且,很不巧的,自此她出發後,老天就開始下起了雨。由於目的地本身離學校並不遠,導致藍磬又忘了帶著雨傘,這樣在雨中奔跑的藍磬更加惱火。切,趕緊結束這無聊的約會吧。

  終於到達目的地的藍磬卻沒有看到陸琪的身影,這個地方又是沒有什麼遮擋的空地,她只得強壓著怒火在原地等。

  “真是的,怎麼又不帶著傘?再感冒怎麼辦?”

  陸琪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緊接著就是頭頂的雨被什麼遮擋住。

  藍磬皺著眉轉身,正對上陸琪帶笑的眼睛:“沒事來這種空地幹什麼?我以為是什麼有意思的約會地點呢。”

  陸琪不語,只是盯著手錶看了看。

  藍磬見他這樣的態度,更加惱火,乾脆不管他,直接走進雨裡,道:“我要回去了,真無聊。”

  “雨,快要停了呢!”

  陸琪的話再次響起,藍磬剛要責備他的無聊,就感覺到頭頂的雨滴確實在慢慢減少。

  陸琪的傘再次遮擋在她頭頂,他用溫暖的聲音說:“之前你生病,我都沒有怎麼去陪你,心裡一直很內疚。況且……”況且,你身邊有葉羽,他比我強很多,又會做菜,又會照顧人……

  但是,都說,能看到雨後奇跡的戀人,就是上天都眷戀的天作之合。

  所以……

  這片天空的奇跡,會屬於你我麼?

  他這樣祈求著,在心中默默開始倒數。

  拜託了,奇跡啊,請你出現吧。

  感覺到雨停了下來,陸琪讓開自己的身體,道:“況且,這麼美的景色,我怎麼能不跟你一起看呢?”

  藍磬順著陸琪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道美麗的彩虹掛在雨後的天空,在那一片天上匯成七彩的色調。

  好美啊!

  藍磬覺得自己的心情也隨著天氣好了起來。

  雨過天晴嗎?而且又有彩虹,這確實是上天的恩賜呢。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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