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盛明皇師 作者:諾琴誓夏 (已完成)

 
王烏鴉 2019-2-12 00:38: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84985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0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目標大同

  京城,黃府。

  如今已經官至太常寺卿的黃子澄正在書房裡暴跳如雷。

  “李景隆這個蠢材!平時看他挺機靈的,如今看來竟然是個只會耍陰謀詭計的小人!真讓他去戰場上打仗,竟然就是個廢物!他這才剛去了多久?有一個月麼?一個月不到就讓朱棣打成這個德行!龜縮進德州不敢再出來!他和曹國公府顏面掃地也就罷了,還順帶連累我!當初是我保舉他做這個元帥的,若是讓皇上知道了,指不定日後連我都不信任了!”

  “老、老爺,那我們怎麼辦?”黃子澄的心腹管家戰戰兢兢的問他,他跟在黃子澄身邊很久了,還真沒見他動這麼大怒過。

  黃子澄胸膛急劇起伏,他陰沉著臉色,心裡快速思考著對策。

  不行,這件事決不能讓皇上知道。

  他只是接到了李景隆的報信,而戰敗的消息其實還沒有經過正式的管道傳入皇城之中。

  所以,黃子澄咬了咬牙,在心底打定了主意,他決定要將這件事隱瞞下來。

  想到這裡,他將桌上的信紙拿起來扔進一旁的炭火盆中,眼睛閃著狡詐的光,狠狠說道:“管家,這個消息,你知我知,絕對不能走漏一點風聲!全府上下任何人都不能告訴!明白嗎?”

  管家立刻明白了黃子澄的意思,他緊張的吞了吞口水,看著黃子澄怒瞪的雙眼,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黃子澄狠心咬著牙,這個消息決不能讓皇上知道,只要李景隆之後能扳回一城,自己就不算是用人不當。

  李景隆啊李景隆,我再信你一次,你可一定不要讓我失望啊!

  現在的黃子澄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必須相信李景隆,既然已經把寶押在他身上了,就只能跟他一條路走到黑。

  ※※※

  德州,慘敗後的李景隆終於有點兒清醒了,他算是明白了打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風花雪月,不是夜臥談兵,而是刀劍刺入身體時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是四處噴濺的鮮血,是垂死士兵聲嘶力竭的慘叫聲。

  李景隆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在這場殘酷的戰爭中,他已經失去了戰勝對手的信心。但無論他有沒有信心,只要朝廷沒有命令撤換指揮官,他還是幾十萬人的統帥。

  李景隆現在深知光靠自己已經沒有辦法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早知道戰場是這樣的地方,他寧願在京都耍心機一輩子,也不要再來這種地方。

  李景隆現在很清楚,雖然他可以用勝敗乃兵家常事來安慰自己,但如果他再次失敗,那可就不是鬧著玩兒了。手握幾十萬重兵,卻多次輸給人數少於自己的北軍,先不用提回京城如何交待,就是面子上就過不去。

  他畢竟是李文忠的兒子,還是要面子的,只要自己這次擊敗朱棣,就能夠挽救曹國公府的聲譽。

  但他現在也很清楚,自己是打不過朱棣的,必須要請幾個幫手。

  在李景隆看來,自己打不過朱棣的主要原因是自己能力不夠,南軍的戰力也沒有北軍強。雖然這些都對,但事實上,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決心!

  此時,已經和葉羽先後回到北平的朱棣,夙夜未眠的跟葉羽在東暖閣討論接下來的事情。

  “鄭村壩這一仗,你打的很漂亮,幸虧你及時趕了回來,否則怕是熾兒也受不住北平了。”朱棣的語氣中充滿對葉羽的感激和對朱高熾的讚賞。

  葉羽笑了笑,道:“世子這次沒有讓您失望吧?”

  朱棣笑著點點頭,說:“他做得很好,組織的井然有序。儀華和煦兒也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很感激,有他們在。”

  他稍稍頓了頓,片刻後說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我們該高興的時候,今後的路會更難走。雖然我們現在收編了朵顏三衛和晉的軍隊以及涼州衛的主力,但是與南軍的人馬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葉羽看著他緊緊鎖著的眉,心裡當然明白他的顧慮。

  雖然如今看來,一直都是勝利的,但朱棣的內心比任何人都要忐忑。因為他很明白,對他而言,任何一次戰鬥都是決戰,從他起兵那天起,他就已經背上了反賊的罪名。即便他是聲望正盛的藩,即便百姓的呼聲很高,但也改變不了自己不是先皇正統繼承人的事實。

  還有,外面那些興高采烈的士兵們,真的值得信任麼?他們會不會哪天把自己出賣去向皇帝求個官位?

  朱棣有著無與倫比的才能,但他不是正統的繼承人,這就是他的死穴,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如今的靖難,實在是一筆風險極大的生意,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每一戰都可能是最後一戰,日復一日的精神壓力和折磨使得朱棣的神情越來越冷漠。葉羽知道,朱棣不可能後退,他心底深處支持著他的動力,就是死去的江月。

  朱棣不斷的以性命相搏,而這種心理壓力和拼命,絕不是朱允炆和李景隆能夠體會和理解的。

  李景隆輸掉戰爭還能回家,實在不行就投降,而朱棣如果輸掉了,等待他的只有毀滅一樣的死亡。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不得不玩一場絕對不能輸的遊戲。

  悠悠的燭火下,葉羽看到朱棣的臉變得越來越堅毅,而他自己也在一點點冷凍自己的內心。

  這一場遊戲,他和朱棣都沒有退路了。

  不僅僅是為了皇位,不僅僅是為了平反,更是為了活下去。

  “三弟,傳令全軍整頓,休整半月之後,我們準備向大同進發。”

  葉羽剛剛一直在發呆,現在突然聽他下了這麼個命令,不禁問道:“先打大同麼?”

  朱棣點點頭,說:“大同是十三弟的封地,他之前被朱允炆隨便扣了個罪名押到宗人府關起來了,大同的守軍們想必都心存怨念,我們趁著這個寒冷的天氣,先把北方掃平,南軍不適應這個天氣在北方作戰,正是咱們的好機會。”

  葉羽當即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沒錯,如今李景隆龜縮進德州,想必是要以逸待勞重整軍容,我們也不必逼得太緊,趁著他退了先收拾了北邊的城市。”

  朱棣道:“雖說不逼著他,但也不能讓他好過,我馬上通知陌石山莊,讓夜殤他們多下點功夫和心思吧。”

  葉羽現在已經完全瞭解了陌石山莊的能力,他認可道:“說的是,有陌石山莊在,李景隆怕是一時半會兒都緩不過來了。”

  “他緩不過來正好,本還要讓陌石山莊削弱他們的有生力量,能少就少!”

  朱棣起身走至懸掛的地圖前,沉聲道:“先是北方,本要一點點的將大明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

  葉羽看著他的氣勢,心中明白他的決心,事到如今,無論是朱棣還是自己,都已經退無可退了。

  更何況,憐香還在京中等著自己。

  葉羽走出東暖閣,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如今已是十一月底,天氣極冷,他的血瘀之症本就怕冷,再加上宗人府的那次折磨,身體更加的不好,一點兒凍都忍受不了了。

  他抱怨了下天氣,裹著厚厚的大氅向跑回清羽閣,卻在廊下看到了等在那裡的嵐琴。

  稍稍愣了愣,葉羽快步走過去,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嵐琴見是他,露出燦爛的笑,說:“等你呀。”

  葉羽還沒來得及說話,嵐琴就變戲法一樣遞給他一件特別厚實的披風,說:“我怕你冷,等你出來再加一件披風,走回去才合適。”

  葉羽怔怔看著面前的披風,再看看她,心裡一下次五味雜陳,有一些感動,有一些茫然,有一些愧疚。

  “嵐琴,我穿的很多了……”

  “不行!這件披風是我們雪山上的雪貂皮製作的,做工特別的好,保證比你身上的都暖和!”

  嵐琴的語氣讓人毋庸置疑,她不再給葉羽反應的時間,直接上手給他披在身上,系上了帶子。

  原本葉羽就穿著大氅,如今又加了件披風,顯得異常臃腫。

  他看看自己,苦笑了下:“你辦事兒也真是讓人無法反駁啊。”

  嵐琴嘿嘿笑道:“挺好看的,走,回去吧。”

  葉羽看著她當先走出去,心下歎了口氣,便也跟上。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披風,雖然是夜晚,但摸上去感覺真的是上等的皮毛,只不過,感覺做工並沒有太好呢……

  這個嵐琴,吹牛都不會,他們朵顏的裁縫看來也沒什麼好的手藝。

  “北平的雪下的還挺大,你的腿這兩天沒事吧?”

  葉羽笑了笑,搖頭說:“笙兒一直在配著藥,我最近倒不會因為天氣變化腿疼,稍稍有些酸麻的感覺罷了。”

  嵐琴聽他這樣說,但也不能完全放心,便說:“那你一定要聽笙兒的話,按時吃藥之類的,我現在就在你跟前盯著,要是讓我知道你不聽大夫的話,一定讓你好看!”

  葉羽聽著她威脅的語氣,但心裡確實溫暖的,便笑道:“是是是,郡主大人的話在下怎敢不聽?”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1

第二百七十章 夜襲太原府

  夜晚,寂靜的可怕,沒有一絲動靜,太原府的城牆孤寂的聳立在月色下,在冬夜裡顯得格外冷寂。

  黑暗中,一雙漆黑的眼睛靜靜的注視著不遠處的太原府尹大宅。這雙眼睛的主人一身黑衣,將整個身體隱藏在黑暗中,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眼珠都沒有移開過。他就這樣靜靜的,靜靜的隱藏著,像是在等待什麼。

  突然,一陣詭異的大風刮過,樹上的夜貓受到了驚嚇,怪叫著飛離樹梢。由於之前下過了雪,此時樹枝上厚厚的積雪也隨著風刮散下來。

  風刮了一陣,墨色的烏雲隨著風遮住了月亮,世界一下子又黯淡了一些,原本靠著月色還可看到些影子,現在卻完全被黑暗包圍,顯得陰森,可怖。

  黑衣人漆黑的眼中泛出明亮的光芒,他抬手一揮,身後又躥出一個,同樣也是一身黑色夜行衣。

  帶頭的黑衣人一聲不吭的帶著另一人借著黑夜的掩護快速閃進了太原府尹家的大宅中。

  太原府尹名叫曹偉,他是先帝朱元璋在世時親自任命的,也算是朱元璋的直系官員,如今誓死效忠建文帝朱允炆,算是鐵杆的保皇黨。此人為地方官二十年,不斷利用自己皇帝直系官員的便利條件,中飽私囊貪贓枉法,光是貪掉朝廷撥給太原府的軍餉就達到十余萬之多。

  他以個人名義在太原一帶開設賭坊、酒樓甚至還有妓院,這些場子暗地裡都在做類似民間借貸的高利貸融資,騙錢騙色。更有甚者,他私自提升地方稅點,太原府的稅高的使人不堪重負,地方百姓怨聲載道,但礙于他的權威都是敢怒不敢言。

  原本代朱桂來到大同封地之後,嚴令山西境內各府申報稅務和財產,無論是農耕,養殖,紡織,餐飲娛樂,不論是否在府衙登記,都必須要上報到朱桂這裡,由他親自記錄在冊,調整和監督山西全境內的政務民生,一時間山西境內大小所有官員全都收斂了小動作,乖乖聽話。

  朱桂還曾下達指令,將自己的代府設為山西全境百姓可以上門申訴的衙門,他規定,只要是有什麼想要上報朝廷的事情,無論是好是壞,百姓都可以來他的府邸直接找他,他只要不上戰場,都會一一安排接待,而直接負責這件事的人,也是他最為信任的府長史。

  朱桂就藩之後的一系列政策讓他瞬間在山西全境百姓心裡樹立了良好的形象,而他效仿燕朱棣的治理方式,也讓他得到了更多的好評。

  山西的政務在代朱桂的帶領下,一時間走向了正軌。

  然而這當然不是曹偉這樣的人希望看到的情況,他心裡把朱桂恨的牙癢癢,簡直想要把對方生吞活剝。但他也沒什麼好辦法,迫于形勢關掉了幾間賭場和妓院,只留下酒館繼續做著私下的生意。

  直到建文帝朱允炆繼位之後,不停的加大削藩的力度,讓曹偉終於看到了擺脫代控制的曙光。

  他立刻私信朱允炆和黃子澄,對他們公開表示支持,並以先帝直系官員的身份宣誓對他們效忠。

  在得到朱允炆和黃子澄的信任後,曹偉便開始無休止的給朱允炆遞小報告,係數代朱桂的錯誤,不管是真是假,總之是各種髒水都要潑。

  也正是因為他暗中遞摺子給朱允炆,才直接導致最後朱允炆羅列出代的罪過,將他緝拿回京關押入宗人府中。

  這些事情本就是暗中進行的,曹偉曾得意洋洋的認為世上不會再有別人知道,以為他做這件事的時候極為的小心謹慎,就連自己的夫人都不知道。

  不過,天下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能包的住火的紙,只要有人想查,還真是能查出來。

  曹偉的這些勾當,就是被陌石山莊的人查出來的。

  得到消息之後的夜殤冷笑幾聲,說了句:“當初我還跟那位代殿下賭過錢,後來也聽說他是個有作為的藩,如今卻受了小人陷害,這口氣怎麼也不能輕易咽下。”

  再加上,夜殤接到了朱棣的來信,說北軍下一步的作戰便是拿下山西、陝西這些北方地區,她自然要暗中籌畫幫助北軍儘快結束戰鬥。

  而且,最近她還得到了一個消息,這個消息使得她選擇第一個發難的人,就是太原府尹曹偉。

  於是,夜殤便派出了人去辦這件事,領隊的是‘吹雪’盛淩,現在跟著他的則是他的直系部下,‘十大陰帥’的老大,鬼。

  他們二人輕功俱佳,此時毫不猶豫的便躍上曹府的牆,縱身落進院內,輕的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

  他們早已從暗衛那裡拿到曹府的地圖,借著黑暗輕輕鬆松便接近了曹偉的寢室。

  眼看這個輕鬆的暗殺任務就要完成,但事情往往都不會這麼一帆風順,就在他們快要接近曹偉寢室門口的時候,兩個黑影閃身擋在了他們面前。

  盛淩和鬼迅速停了下來,他們看著那兩人手中亮著的利器,不禁對視一眼。

  “主上的想法還真沒錯,你們這些鼠輩,還真的準備對曹大人動手!”其中一人惡狠狠的說著。

  另外一人則冷靜許多,他陰狠說道:“兩位,若你們願意棄暗投明,我們可以考慮在主上跟前替你們求情,若不然,休怪我們刀劍無情。”

  盛淩往那兩人手上看了一眼,只見說話十分兇狠的那個人手裡拿著一柄長劍,這劍看上去十分普通毫無特色,但只有劍尖處比別處要窄一些。而另一個面色陰冷的人手裡則是拿了一根長棍,從大小和粗細上看應該是齊眉棍。

  盛淩的目光從二人的武器轉移到身材和臉上,這兩人身材都差不多,而且腦袋上都是沒有頭髮的,這也不禁加大了兩個人的滑稽程度。

  盛淩凝眉片刻,突然笑道:“想不到少室山上曾經的‘武僧飛廉’竟然淪落到跟採花大盜‘千里獨行’潘軍波為伍了,這還真是讓在下覺得匪夷所思啊。不過你們二位腦袋上都空空如也,如今看來倒有些相像。”

  這話一出,拿著長劍的人瞬間暴怒,他飛身而出撲向盛淩,怒道:“你大爺的!你說誰空空如也?!”

  潘軍波招招致命打向盛淩,他天生脫髮,也因為這一缺陷,從沒有女子願意嫁給他,這本就是他最大的缺憾,也是他最不願別人提及的事情。他甚至因為曾有女子毫不掩飾的表達出嫌棄他的脫髮,盛怒之下奸殺了那個女子,從此以後,他便乾脆做起了採花賊,以此得到內心的滿足和生理的發洩。

  如今,盛淩居然一臉嘲笑的樣子說出此事,這大大刺激到潘軍波的內心,所以他在一瞬間失去理智,憤怒的向盛淩發起了攻擊。

  盛淩等的就是他先發難,嘴角輕扯,腳步向後一扯,嗆的一聲從背後拔出長劍,迎上他的攻擊。

  另一邊,飛廉靜靜看著鬼,兩個人似乎都沒有要動的意思。

  但是,如果有懂行的人在場的話,一定就會看出,這兩個人雖然沒有實際的動作,但周圍散發出的足以讓人窒息的氣場已經證明這場戰鬥早已開始了。

  武僧飛廉的內功之強盛淩和鬼都心知肚明,所以盛淩才選擇用激將的方式把潘軍波從飛廉的身邊引開,以防止他對飛廉的支援。

  鬼是‘十大陰帥’中年紀最長的人,他負手而立,沉穩應對飛廉身上散發出的殺氣。

  這是功力極高之人才能做到的比試,單單靠敵我雙方身上的殺氣、內力、氣勢就能拼出勝負。這樣的戰鬥,若是功力不強的人,早已被震得暈倒在地,若是毫無武功的普通人,甚至會將五臟震壞而亡。

  所以,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有這種戰鬥出現,除非是人煙稀少之地。

  可如今身在太原府尹家裡,鬼用這招就是為了間接將睡在飛廉身後寢室中,不會武功的曹偉直接震死,沒想到飛廉竟然還選擇應戰。

  鬼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過來。看來曹偉此時根本就不在寢室之中,他一定睡在府中被自己和飛廉散發的殺氣波及不到的地方。

  盛淩當然也明白了這個情況,但他現在被潘軍波死死纏住,根本沒有機會脫身,就算暫時脫身,恐怕憤怒的採花賊也一定會緊緊跟著自己。

  這潘軍波雖然是個讓人不齒的採花賊,但武功卻也是極高的,盛淩此時心不在焉的想著事情,竟然讓他占了些許上風。

  潘軍波不依不饒的向盛淩猛攻,而盛淩則還需要分心想曹偉究竟在哪裡。因為若不趕快找到他,難免他得到有人夜襲的消息後逃之夭夭,到那時暗衛提供的情報可就斷了,再重新找他就又要浪費時間了。

  剛剛想到這裡,盛淩卻覺肩上吃痛,回過神來後卻見潘軍波的長劍竟然劃破了自己的肩膀。

  盛淩皺了皺眉,他今日為了暗殺行動方便,穿的是黑色的夜行衣,與他平日裡喜愛的白色衣衫截然不同,倒不至於看出肩上刺眼的紅色,但在戰鬥中被人率先傷到,卻已是很久沒有遇到的情況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1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冰雪逆襲

  盛淩抬手快速在自己肩上的穴道點了幾下,將被潘軍波傷到的傷口止住血,然後皺著眉看向對方。

  原本出發之前,盛淩還不知道為何夜殤會派自己親自來執行這次任務,而且還派出了‘十大陰帥’的老大鬼。按說以往執行任務的時候,夜殤只會派出‘十陰帥’裡面的幾位出來,不會這樣大動干戈讓自己和鬼親自過來。

  如今,當盛淩真實的跟潘軍波叫上手之後才發現,夜殤大概早就得到了消息,這次行動會遇到十分棘手的勁敵,潘軍波雖然為人被江湖中人所不齒,但武功身手確實十分了得的。

  不過盛淩畢竟位居陌石山莊‘四聖使’之一,若是輕易就能被人拿住,那陌石山莊怎麼可能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就佔據江湖霸主之位。

  此時,潘軍波的戰意徹底激起了盛淩的鬥志,他暫時拋卻其他的想法,讓自己把全部的心思放在面前的這場戰鬥上。

  盛淩一甩手中長劍,腳下微微使力,瞬間向潘軍波撲過去,他手中的長劍在一瞬間製造出銀亮的劍雨,將自身和潘軍波都籠罩在這劍雨之中。

  一個旋身,盛淩的身影俐落攻至潘軍波眼前,劍勢比之剛才不知淩厲迅速了多少倍,忽隱忽現,竟讓潘軍波在一瞬間疲於應對,毫無還手之力。

  潘軍波見對方的出手和招式比之剛才不知迅速狠辣了多少,便也不敢再有任何分心,全力握劍防禦對方的猛攻。

  盛淩的攻勢極其兇猛,長劍揮舞的毫不破綻,銀刃劃破夜色,照出那雙凜冽冰冷的黑眸。

  嗆的一聲,雙方長劍相撞的聲音響起,二人均被對方的力道震得向後飛出一段距離。

  停在屋簷之上,潘軍波有些詫異的看著盛淩,緩了緩氣血翻騰的五臟,他知道剛剛那一撞之下自己已經受了一些內傷了,想不到盛淩的內力竟如此強勁。

  平復了一下,潘軍波突然開口問道:“你們為何深夜來暗殺曹大人?”

  盛淩冷冷看著他,並不準備跟他搭話,只是持劍慢慢向他靠近。

  潘軍波手中的劍做好防禦的姿勢,又道:“要殺曹大人的人,一定是燕北軍中人。只是,潘某實在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吹雪’盛淩竟然是北軍的人,如此看來,陌石山莊恐怕也是暗中相助燕的吧。”

  盛淩稍稍一怔,他沒想到只是過了這些招,潘軍波就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原本他還以為潘軍波只是個有勇無謀的好色之徒,如今看來,他腦子裡還真不是一團漿糊。

  盛淩依然沒說話,但潘軍波卻是笑了。

  “今夜能與‘吹雪’盛淩以生死相鬥,潘某縱然當即赴死也是此生無憾!盛大俠,請吧。”

  說罷,潘軍波再次擺好架勢,提氣向盛淩攻了過去。

  盛淩神情未變,抬手擋住潘軍波的攻擊,潘軍波卻微微一笑,握劍的手竟然就松了力道,但劍尖稍稍下滑之際,他手腕微微使力,那劍竟然就在空中以盛淩的劍為軸心旋轉了起來,盛淩腳下立刻使力向後退開,否則這一劍就要正劈到自己臉上。

  潘軍波重新握住劍,他響了個口哨,頗為興奮的說著:“盛大俠的反應還真是快,若是尋常人這一劍就會被劈開了。”

  盛淩當然明白潘軍波說的是真的,他也明白潘軍波的武功路數。

  古時吳越成仇,越勾踐臥薪嚐膽,相圖吳國。可是吳手下大將伍子胥,秉承孫武遺教,訓練的士卒精銳異常。勾踐眼見兵卒武藝不及帝國,悶悶不樂。有一日,越過突然來了個少年,劍術精妙無比。勾踐大喜,請他教導越兵劍法,終於以此滅了吳國。

  後來,這套越風劍法便被人記載傳了下來,更依據古劍法的要旨再加創新,於鋒銳之中另加複雜變化。潘軍波少年時便得到了這套劍法的秘笈,他雖然人品不正相貌不好,但卻對於武學十分有天賦,將這套劍法練至化境。

  數招過後,盛淩如今已看出潘軍波的劍法奧妙,當下便決定以快打快。潘軍波的劍法變化快,他的出手則更快,招招像是要搶先對方一步,將對方變化莫測的劍招死死抑制住。

  此時,酣戰中的盛淩劍勢突變,手腕稍稍一番,直朝潘軍波面上劈去。

  潘軍波的重心太靠前,他意識到大事不妙已是有些慢了,只得急忙收住力道向後仰去,抬手以手中之劍堪堪將盛淩的攻勢擋住。

  盛淩本以為這一劍定能擊中,卻沒想潘軍波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厲害,心裡也不禁對這個對手起了不敢小看之意。

  他本想提氣再攻過去,但卻猛然間覺得腳下一軟,緊接著便是覺得一陣頭暈,全身力道都如卸掉一般軟了下來。

  盛淩以劍抵地,撐住自己的身體防止徹底倒下去,他頭腦的眩暈感愈發強烈,不過理智尚存,抬眼看到潘軍波手握劍的劍尖初,盛淩一下子便明白了。

  那傢伙的劍尖比全劍柄要細很多,原本還不知道原因,如今看來,是經常浸泡在液體當中造成的。而那種液體究竟是什麼,從自己現在的身體反應就能看出來,恐怕是某種毒藥吧。

  盛淩懊惱的咬緊牙,他確實沒想到自己會馬失前蹄栽在這裡,這下可是糗大了,難道要死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下麼?

  都怪自己太過自大,從一開始就沒把潘軍波放在眼裡,才導致落得這個處境。

  盛淩和潘軍波如今是處在房頂上的,他艱難的向地面上看去,卻見鬼和飛廉兩個人的內力之戰還未分出勝負,指望他這個時候撤出來幫助自己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單純拼內力的比試雖然看上去沒有華麗的招式武鬥過癮,但其危險性卻遠勝於比招式。尤其是內功高手之間的比拼,若是在勝負未分之時有一方撤出,那麼這人便有可能當即五臟俱裂而亡。

  潘軍波一步步向盛淩走來,盛淩實在忍不住在心裡歎息,他這次是栽了,都忍不住生出絕望的感覺了。

  他用盡力氣想要恢復一些內力,然而藥勁兒真的太強,他根本沒辦法站起來。

  潘軍波走到他面前,盛淩這下心裡是真的絕望了。

  不過,絕望歸絕望,若真要盛淩在這個時候放棄,他倒是真的做不出來。他畢竟是陌石山莊的‘四聖使’之首,若是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但是,不放棄歸不放棄,盛淩現在連內力都提不上來,真不知還能撐多久。

  潘軍波走到盛淩面前,舉起手中的劍,奸笑道:“想不到‘吹雪’盛淩竟然今日就要死在我手裡,看來我運氣不錯,明天就要揚名天下了!哈哈哈哈哈哈!盛淩,你要怪就怪自己太自大輕敵了!”

  話音剛落,潘軍波手中的劍便應聲而落,狠狠向盛淩砍了過去。

  千鈞一髮,盛淩在最後關頭要緊牙關,他用盡全身剩餘的力氣,將身子往右側稍稍偏了一下。

  就是這稍稍的偏離,潘軍波的劍沒有直接砍到他的頭和脖子,卻砍中了他剛剛受傷的那個肩膀。

  瞬間侵襲全身神經的疼痛讓盛淩勉強恢復了一些神智和體力,他借著這股勁兒用力往後退開一些距離。

  “嘁。”潘軍波一擊未致命覺得有些遺憾,但他不算著急,提劍向盛淩走去。

  盛淩卻借著這有限的時間不斷讓體內的內力運轉,即便已經比不上未中毒的時候但已經比剛剛好很多了。

  盛淩剛剛拼盡最後一點力氣,讓潘軍波的劍砍在自己的肩上,讓自己因為疼痛恢復神智短暫擺脫毒藥的控制。而且,潘軍波這一劍是用劍刃砍的,他的毒只在劍尖上滲透,所以這一劍砍在肩上不會中毒,反而可以讓肩膀傷口滲進去的毒順著血液流出一些。

  “不要再掙扎了盛淩。”潘軍波再次接近盛淩,笑道:“你已經不可能從我這裡活著離開了!”

  盛淩不搭理他,只是集中全部的精力,讓體內的內力運轉起來。

  潘軍波的劍再次舉起,然而,讓他震驚的是,盛淩手中握著的劍竟然開始慢慢結冰。

  潘軍波立刻警戒的推開一步,此刻並非風雪天氣,雖然之前下過雪,但也不至於在一瞬間讓盛淩的劍結冰,這種現象唯一的解釋就是,是盛淩的內力造成的。

  盛淩是至陰內力,他運用自己強大的至陰內力可以製造出如雪一般的劍花,也因此得名‘吹雪’。

  潘軍波被眼前的情況驚住了,他不斷後退,然而卻發現連自己身邊都被一股強烈的冷氣包裹住,甚至連後退的力量都沒有了。

  盛淩緩緩站起身,他其實現在內力還未完全恢復,但他不想再繼續放水了,眼前有必須要馬上打到的敵人,否則將不止是自己死掉,陌石山莊的事情也會因此暴露在保皇派面前。

  他目光冷然,死死盯住潘軍波,用盡內力攔住對方的退路,將內力灌注在手中的劍上。

  盛淩的眼神如同死神一般,黯淡無光卻充滿至冷的氣息。

  潘軍波終於開始感到害怕了,然而他已經沒有退路,只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寒冷內力。

  被冰雪覆蓋的內力順著劍刃劃下,直接從潘軍波的面部劃到胸前。

  鮮血沒有噴出,因為傷口已在一瞬間被冰雪凍結,連癒合的可能都已沒有。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2

第二百七十二章 黑暗的審判

  潘軍波倒下的時候眼睛都是死死瞪著的,似乎有點兒死不瞑目的感覺。

  盛淩見他倒下,自己也就卸力般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一下下平復著自己的內息,運作全身往左肩傷口處集中,將血液中的毒素徹底逼出來。

  現在潘軍波已經死了,盛淩也就有時間專心的調理自己的傷勢,他偏頭看了眼院中的鬼,見他依然與飛廉對峙著,自己這個時候也無法插手進去,只得就這樣等著。

  屋頂上的盛淩坐在那裡運功逼毒,院內,鬼和飛廉比拼內力還在焦灼進行,他們二人都對對方十分驚訝。

  鬼是‘十大陰帥’之首,習武三十多年,夜殤平日裡安排一般的任務從不會輕易動用他,由此可見他的內力自然不同尋常。

  而飛廉,曾經是少室山上著名的武僧,一根齊眉棍在手曾經風雲一時。然而青年之時因犯戒被逐出少林寺,從此便成為江湖上有名的‘殺僧’,他再不遵循出家人的任何戒律,曾一度靠殺人賺錢謀生,是人人聞風喪膽的惡人。

  這兩個人就這麼一直僵持不下,外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但盛淩卻能看得出,他畢竟是功力極強的人,院內那兩人的比試進程他是能夠大致掌握的,如今還是鬼保持著微妙的優勢。

  輕輕呼出一口氣,至少還不必太過擔心,自己要趁這個時間趕緊把體內的毒排出。

  院內的鬼早已感知了現在的情況,雖然他不適合太過分心,但屋頂上的氣息少了一個他還是能感到的,而且留下來的那個是熟悉的盛淩的氣息,雖然有些弱但好歹證明盛淩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

  想來盛淩是已經搞定了潘軍波,但也從剛剛的戰鬥中受了傷。

  不過,想到這一層,鬼心裡也就放心了下來,至少證明自己現在沒有後顧之憂,只需要專心解決眼前的飛廉即可。

  局勢僵持不下,鬼準備加大內力對抗飛廉,他本就是修習內家功夫的人,內力強勁在陌石山莊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飛廉雖然出師少室山,更是當年十八武僧之一,後來犯戒被驅除出寺後成了有名的‘殺僧’,但是他畢竟比鬼年長許多,一時間拼體力還真不是鬼的對手了。

  眼看著鬼漸漸占盡優勢,而且潘軍波也已經死了,飛廉深知若是再耗下去等盛淩穩住傷勢,自己就是必死無疑了。

  想到這一點,飛廉決定拼老命試一把,如果不惜餘力的跟鬼拼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否則就是死定了。

  於是,飛廉開始將全部的內力釋放出來,絲毫不留任何的餘力。

  鬼感受到對方瞬間釋放的強大內力,不禁皺了皺眉,這是準備拼命啊,若是內力釋放的度把握不好,可是有可能耗盡內力油盡燈枯而死的,飛廉如今的這個舉動無異於自爆,這是一場豪賭,以性命相拼的豪賭。

  鬼不做他想,急忙提高自己的內力,直面迎上飛廉的殺氣。

  只不過,剛剛一瞬間的鬆懈,讓他現在感覺到對方強大的殺氣撲面襲來,幾乎迎面將他逼迫的喘不過氣來。

  鬼負在身後的雙手不自覺握緊拳頭,他準備釋放更多的內力,將飛廉的殺氣反撲回去。

  然而,鬼正一邊提高輸出的內力,一邊屏氣凝神讓自己不要陷入飛廉拼盡全力的殺氣之中,誰料,他卻突然感到對方的內力幾乎是在一瞬間卸了下去。

  鬼全部的內力向前撲去,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強勁的內力將面前的寢室大門直接沖碎,甚至波及到了旁邊的窗戶,這個毀滅性的瞬間不僅驚到了屋頂療傷的盛淩,就連鬼自己都一時間呆愣住。

  “我說你們……怎麼動作這麼慢?”

  一個悠閒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這個聲音鬼是熟悉的,他當下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不理會那個聲音的主人,他反而轉頭看向另外一側,只見飛廉跌坐在廊下的柱子旁,柱子上有血滴下,顯然是飛廉的後背受了重傷,撞到柱子上時有血跡粘上,而且失血十分嚴重。

  鬼不禁無語的皺了皺眉,他扭頭看向剛剛那個聲音的主人,問了句:“黑無,你怎麼來了?”

  黑無從煙霧中走出,一臉無語的擺了擺手,說:“少主讓我來的,他似乎猜到你們兩個得遇到麻煩,就讓我暗中過來相助。”

  鬼眉頭皺的更緊,又問:“少主不是派你去了南方?”

  黑無又擺了擺手,笑道:“要想騙過敵人,必須要先騙過自己人。這句話老大你應該不是沒聽過吧?少主就是想到敵人也有可能做好防範準備,所以才為了以防萬一的讓我過來,你看這可不就是遇到了麻煩?說起來少主還真是料事如神了。”

  鬼扶額歎息,夜殤的心思一向難以真正把握,自己對這點倒是十分清楚。他再看看靠在柱子上只剩一口氣的飛廉,不禁感歎,黑無這一劍竟然直接劈開了飛廉籠罩在全身的內力,看來這傢伙功力又長進了不少。

  黑無抬眼看了看屋頂,道:“‘吹雪’大人竟然受了傷,真不可思議。”

  “採花賊的劍上喂了毒,我也是一時大意著了道。”盛淩顯然已經恢復了體力,他跳入院中,露出了無奈的苦笑。他內力本就深厚,如今反復吐納多次,已是能把體內的毒都逼出來,雖然不能馬上運足內力但也能夠保證行動自如。

  黑無見他行動自如了,就說:“沒什麼大礙了就好,結果了這位苟延殘喘的‘殺僧’就回去交差吧。”

  “嗯?”盛淩詫異道:“還沒找到曹偉的人……”

  “哦哦,那個不用管了,我已經在太原衛指揮使的家裡找到了他,並且已經把他宰了,順便收拾了那個腦滿腸肥的指揮使,把兵符奪了過來,回頭順道給如今率領北軍攻打大同的駙馬爺送過去,山西境內大概就是北軍的囊中之物了。”

  盛淩和鬼沒想到黑無手腳這樣俐落,不禁愣了愣,但轉瞬一想,他們定然是被自家那個心思縝密的少主給忽悠了。想必這次任務之前,夜殤早已想到曹偉不一定會住在自己家裡,所以才做好了兩手準備。

  “黑無常,你居然行動前連我都瞞著?”盛淩頗為鬱悶,不管怎麼說自己好歹也算是‘十大陰帥’的上級啊。

  黑無正是‘十大陰帥’之中的黑無常,他一臉無所謂的笑道:“少主不讓說的。”

  唉,還真是敗給少主了。

  盛淩無語的搖搖頭,加入陌石山莊這麼久了,他對夜殤縝密的心思一直十分欽佩。

  既然這樣,那麼結果了飛廉就算是完事兒了,盛淩遞給了黑無一個眼神。

  黑無收到盛淩的示意,走到飛廉的面前,他看著靠在柱子上氣喘吁吁的飛廉,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些同情的意味。

  “年輕人,你是在同情貧僧麼?”

  黑無稍稍一愣,飛廉沒有看自己,竟然會知道自己的神情?

  飛廉笑了笑,道:“敗了就是敗了,貧僧沒什麼需要同情的,你動手便是。”

  黑無眼神變了變,沉聲問道:“你們的主上是誰?具體還有多少人?如今分佈在哪裡?”

  這三個問題,是黑無臨行前夜殤交代他問的,雖然夜殤自己也知道不一定能問出什麼,但這樣問還是有她的目的的。

  果然,飛廉只是笑了笑,說:“貧僧已經是將死之人,你們什麼都不用問,我什麼都不會說。”

  黑無已經猜到這樣的結果,“看來你們是先帝留下的錦衣衛了?你們的人大概分佈在各個保皇派官員的府邸吧。”

  果然,飛廉的神情在一瞬間產生微妙的變化,黑無銳利的眼睛立刻捕捉到他的這一變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黑無的右手開始有殺氣不斷集中,他緩緩抬起右手,對飛廉說了句:“‘殺僧’飛廉,你這一生殺人無數,今天的這種死法,也算是輕鬆的。”

  飛廉微微一笑,反問:“年輕人,你的意思是,你殺了我,就是替天行道了?”

  黑無扯了抹意味深長的笑,“前輩誤會我了,我並不覺得自己替天行道,我們也是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只不過,我們心中也有我們認定的正確的事。”

  “哈哈哈。”飛廉大笑道:“黑暗的人給黑暗的人進行了審判,成敗寇,貧僧今日輸給你們,自然就是邪惡的,年輕人,趕緊動手吧!”

  黑無不準備再跟他廢話,右手猛地劃了下去,一道隱約泛著銀色的光芒沖向飛廉的前胸,在一瞬間劃開了深深的一道血口子,有鮮血一瞬間噴出。

  盛淩看著飛廉氣絕身亡,他想著剛剛飛廉說的那句話,不禁也在心裡苦笑。

  黑暗給黑暗的審判……

  如今陌石山莊跟隨燕靖難,若是燕成功登上皇位,那麼他們也就會一躍成為新皇登基的功臣。可若是燕失敗,那他們就會淪為反賊。

  成敗寇,確實是世間不變的真理。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3

第二百七十三章 第一個敵人

  建文元年十二月到建文二年正月底,葉羽率領北軍從北平出發一路向西自大同打開突破口,先是將山西收入北軍領地,再是陝西一直到涼州,兩個月的時間裡,整個北境基本已落入燕的手中。

  葉羽今年一整個正月都在戰場上度過,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思考慮過年的事情,而且這種時間點,他忙碌起來心裡還能舒服一點兒,否則這個年節他總會不自覺的想起憐香。

  這種思念是根深蒂固的,葉羽想逃也無法逃避。

  即便嵐琴自始至終跟在他身邊,但葉羽還是無法控制心裡的思念。或許有人會說男子心中不該有太多的情感牽掛,但葉羽似乎就是無法做到這樣,他唯一能讓自己暫時停止這種想念的辦法,就是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戰爭當中。

  葉羽帶著收編的北境軍隊返回北平與朱棣匯合,此時已經是建文二年二月,朱棣今年基本上是沒有過年的,他一直在為日後的戰爭做著準備。自從去年年底就縮在德州的李景隆一定也在緊張的做著準備,朱棣多少還是瞭解李景隆一些,他知道李景隆雖然不成器,但好歹是名門之後,面子還是要的。所以李景隆雖然不能自已逆襲打敗朱棣,但他一定會去找幫手。

  若說這個年過的最踏實的,大概只有陌石山莊的夜殤了。

  自洪武二十六年開始,她已經經歷了很多這樣的新年,最開始她也跟葉羽一樣如坐針氈,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即便是牢牢鐫刻在身體內的仇恨,也可以讓她不再感到錐心的疼痛。

  今年正月十五這一天,夜殤白天和楚信楊清商量了下一步的行動,結束後他們二人將行動安排下去。

  夜殤走出正堂,感受著天氣的寒冷,看著自己呼出的氣息化作霧氣融入空氣之中,她突然就有了個想法。

  打定主意之後,夜殤去邀請了墨瑤一同去賞燈。

  可以看得出來,墨瑤聽到夜殤的邀請後臉上閃過驚喜的神色,她確實沒有想到,在這個緊要關頭夜殤還會約自己去賞燈。

  夜殤看著墨瑤的神情,心裡雖然無奈,但卻多了一些喜悅,她知道自己這個決定還是正確的。

  墨瑤的性子是十分懂事的,她絕不會做出任何讓夜殤為難的事,所以即便墨瑤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會輕易說出來。

  因為墨瑤比任何人都清楚,夜殤如今心裡最惦記著的頭等大事是什麼。

  除了靖難成功替藍家平反之外,夜殤的心裡已經裝不下任何事了。事實上,對於夜殤的終身大事,楚信和楊清顯然更加關心。在他二人的心裡,夜殤如今已經是藍家唯一的血脈,他們十分希望他早日完婚,起碼可以為藍家留下一點香火。只不過他們想不到的是,夜殤早在很久之前就有更加隱蔽的秘密。

  所以,無論楚信楊清怎麼旁敲側擊的想趕緊促成夜殤和墨瑤完婚,都被夜殤直接無視。而身為當事人之一的墨瑤,顯然對這件事也保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

  楚信和楊清一頭霧水,根本搞不明白這兩人到底在搞些什麼。

  而夜殤心裡卻是明白的,她知道墨瑤的心思,知道她是不想給自己過多的壓力,對於這一點,夜殤對墨瑤心存了更多的感激。

  而今年,他們時隔多年之後團聚,夜殤則不想在正月裡因為自己心裡的仇恨讓墨瑤也壓抑著過年。

  所以,她主動提出要跟墨瑤一起去賞燈,時間依然是正月十五這一天。

  這一次的賞燈,氣氛意外的好,墨瑤起先還怕夜殤會心不在焉,哪知真正玩兒起來之後才發現,夜殤這傢伙即便是改變了許多,成長了許多,但她依然在內心身處保留著藍磬最真實火熱的性情。

  ※※※

  建文二年二月,李景隆在做好準備之後,帶領著他的大軍再次向北平進發。這一次,他的第一個目標是白河溝,他將在那裡和自己的幫手匯合。

  李景隆的幫手有兩個,一個是武定侯郭英,一個是安陸侯吳傑。這兩個人是前朝老臣,具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在即將開始的這場戰役中,他們二人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郭英曾經跟隨過藍玉一段時間,但由於他是朱元璋提拔的將領,當年在藍家軍中多多少少也是起到了替朱元璋監視藍玉行動的作用,所以他得以從洪武二十六年的屠殺中存活下來。

  郭英和吳傑固然是不錯的,但李景隆找到的最得力的幫手並不是他們,而是另外一個人。

  最先得到這個人資料的,是夜殤。

  不過夜殤並沒有從這些情報中看出什麼特別之處,所以他沒有多想就飛鴿傳書給了朱棣。

  對於朱棣來說,李景隆這個人並不值得擔心,在他眼中,李景隆不過是一隻待宰的羔羊,順道肩負著為北軍“運送糧草”的艱巨任務。

  不過,雖然輕視李景隆,但朱棣還是像往常一樣仔細給部將們分配著任務,而經過之前的戰役,北軍對燕的軍事能力再沒有任何懷疑,他們堅信跟著朱棣一定會取得勝利。

  而此時,朱棣也接到了來自陌石山莊的情報,裡面詳細的寫了平安找來的幫手名字。

  當朱棣看到南軍先鋒官的名字時,一向鎮定自信的面容上居然閃過了一絲驚慌的表情。

  葉羽當然不會放過他這個表情,朱棣露出這樣的神情是十分難得的,不禁問道:“怎麼了?南軍的陣容有什麼不妥麼?”

  朱棣怔了怔,片刻後搖頭苦笑,道:“別的也沒什麼,只是他們的先鋒官……我沒想到李景隆竟然找上了他……此人名叫平安,將門之後,最重要的是,他曾經是我的部下。”

  葉羽如今對歷史的記憶基本退化沒了,所以他已經不記得平安這個人。

  所以,他也只能問:“很棘手?”

  朱棣點了點頭,面色有些凝重:“平安這個人,算是父皇的養子,他的父親平定曾跟隨父皇征戰,官任濟南衛指揮史,在攻打元大都的戰役時身亡。父皇為了表示對這位部將的關愛和悼念,任命當時年紀還很小的平安承襲父親的職位,並將他收為養子帶在身邊。所以,平安這個人作戰還很有些父皇的影子。”

  葉羽有些明白了,平安對於朱棣來說是個可怕的敵人。此人不但作戰勇猛,而且他對付朱棣還有個別人都沒有的優勢,那就是他曾經是朱棣的部下,跟隨朱棣作戰多年,十分瞭解朱棣的用兵方法。

  平安對朱棣的瞭解讓朱棣感到害怕,因為要跟一個熟知自己底細的人作戰,確實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但事情一件到了這一步,無論對手是誰,都必須要打下去。

  葉羽望著一旁的地圖出神,他在盤算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夠避開平安直擊李景隆。然而看了半天,他失望的歎了口氣,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朱棣歎息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的辦法,平安這小子,太過瞭解我的用兵方法,是我們的心腹大患,想著繞開他是不現實的,無論如何都要先把他打敗!”

  葉羽點點頭表示認同,道:“確實,我們還是準備好應戰吧,想必李景隆這次也是準備拼命了。”

  朱棣笑了笑,說:“他把一切都賭在這一戰之上,不過他還是不足為懼,因為他這種人,永遠會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只要我們加以利用,日後說不準還能為我們所用。”

  葉羽稍稍一怔,問:“怎麼?殿下想勸降李景隆麼?”

  “時機還未到,等我們把平安收拾了,再進一步商討這個問題。”

  葉羽皺了皺眉,事實上,他不喜歡李景隆,而且到了厭惡的地步。李景隆這個小人在藍家的事件中起到了怎樣的作用,葉羽心裡一清二楚,所以他恨不得將李景隆千刀萬剮。

  但是,放在眼前的這場戰爭中,李景隆或許確實如朱棣所言,可以加以利用,這樣會為北軍省去極大的麻煩。

  葉羽搖了搖頭,現在多想這些實在無益,不管怎樣,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靖難成功,自己日後想要收拾李景隆難道還不是易如反掌麼?

  於是,葉羽不再多想這些,只是做好準備向白溝河挺進。

  本次作戰,先鋒的位置依然由朱棣本人親自擔任,嵐琴作為副將之一帶領朵顏三衛跟隨在朱棣身邊。

  到達白溝河時,朱棣看到的是比之前更多的士兵、戰馬、營帳,按兵法所布,井井有條。人流來往不息,非常壯觀。

  這個情況朱棣多少猜到了,畢竟李景隆這次是來拼命的,他帶來了五十萬人馬,誓死擊敗朱棣的北軍。

  不過,在朱棣的眼中,這五十萬人根本不值一提,唯一讓朱棣放在心裡的,只有平安。

  必須先徹底擊敗平安,否則永遠如芒刺在背。

  於是,朱棣開始了與南軍第二次正面交鋒前的誓師活動,他一定要將北軍的士氣提到最高。

  然而,朱棣不知道的是,他這邊想著要趕緊打敗平安,而平安在得知朱棣大軍到達之後,便開始了他的第一次衝鋒。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4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可怕的平安

  北軍到達白溝河後,在蘇家橋宿營,可是十分不湊巧的是,他們正好遇到了南軍先鋒平安。

  平安實在是個極其勇猛的將領,在戰鬥中從來都是身先士卒,沖在最前方的那個人。這一點大概要歸功於他早期跟隨朱棣作戰,因為朱棣就是永遠沖在全軍最前方的那個人。

  這一次,在面對老上司朱棣的時候,平安也沒有絲毫的客氣,操起長槍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沖出去了。跟著他一起衝鋒的,還有老將瞿能父子。瞿能在之前的北平防禦戰中已經跟北軍交過手,他深知敵人的強大和堅韌,更知曉己方主將的無能。但這一次,他是跟隨平安來到了這個戰場,起碼讓他覺得稍稍安心了一點。

  平安和瞿能的身先士卒良好的激勵了南軍的士氣,他們一看主將都衝鋒了,自然也不能呆著不動。

  於是,平安的先鋒軍就如發瘋般沖入北軍營中,大肆砍殺,往來縱橫,一向如綿羊一般的南軍在今日突然搖身變成了嗜血的虎狼。旌旗獵獵,戰鼓雷鳴,平安和瞿能率領著部隊衝鋒,槍指之地,所向披靡。

  平安手中的長槍舞得密不透風,他沖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面,他的任何一個動作後面的士兵都能看到。他的槍挑死無數北軍,寒光不停的閃動,鮮血如鵝毛一般噴灑而出。

  南軍的士兵們再沒有任何猶豫,他們被主將平安的舉動激發了壓抑許久的鬥志。他們沖著北軍猛撲了過去,揮舞著手中的刀浴血奮戰,一個倒下另一個就替上去,沒有任何一個人退縮。

  由此可見,榜樣的力量實在是極為強大的。以往南軍眼見的都是李景隆的愚蠢和膽怯,今日看到了平安的兇猛,總算是激發了守衛家園的鬥志。

  這樣的情況,是北軍從未想到的,在他們眼中一向柔弱的南軍竟然突然間如此兇猛,他們十分的震驚,更是毫無心理準備,紛紛潰退。

  剛開戰就出現這種情況,北軍始料未及,無奈之下只得頻頻後退。

  朱棣和葉羽也有些措手不及,他們確實沒有想到平安的動作這樣迅速,他們在蘇家橋還沒站穩腳跟,就被人一通猛攻猛打,打的有點兒發蒙。

  無奈之下,他們二人稍稍合計,忙下令全軍撤退。

  北軍此時已然沒了鬥志,全軍急需整修,得到撤退的命令後,後軍立刻變成前軍,向反方向的固安撤退。

  這一次短暫的戰役,讓北軍有些發蔫,但很多士兵還沒有消極,畢竟敵人來的太快,己方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若是休整完畢,定然會像之前一樣打的南軍抱頭鼠竄。

  有這樣積極樂觀的心態是正確的,然而,這一次的戰爭跟以往都不同,以往因為李景隆的愚蠢沒少幫北軍的忙。可這一次,北軍的親密朋友李景隆退居了二線,真正主導南軍作戰的全都是一些經驗老到的武將。

  當北軍的前軍到達通往固安的必經之路時,可怕的噩夢開始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瞬間響起,緊接著就是沖天的火光和漫天的飛沙,前軍在絲毫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在一瞬間死傷大半。

  北軍慌了,全都慌了,他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但是他們逃不了,無處可逃。

  這裡是一片密集的森林,在林中四散逃跑只會迷失方向,況且他們被驚天的爆炸聲給驚呆了,根本就無力做出正確的反應。

  一瞬間,前軍亂成一團。

  戰馬四下亂跑,士兵們慘死一片,有的是被爆炸炸死,有的是被火燒死,有的是被暗箭射中,有的是被自己的戰馬踩踏而亡。

  正在北軍亂作一團之時,一隊南軍從森林中沖出,見人便砍,在火光之中閃著嗜殺的光,宛如地獄沖來的修羅。

  率領這隊南軍的,是武定侯郭英。

  在平安與北軍交鋒之時,他就已經從真定出發,他預計到北軍撤退的路線,在蘇家橋到固安的必經之路上埋好了炸藥,等待著北軍上鉤。

  果然,北軍被平安的衝鋒打了個措手不及,慌亂之中全軍撤退,而他們的撤退路線正是從蘇家橋到固安。

  可憐的北軍並沒有探雷器,也沒有排雷的工兵,毫不猶豫的沖上去之後,只迎來了再次慘敗的命運。

  郭英率領南軍突襲成功,斬殺北軍前軍兩營,只道炸藥的威力小了,後軍趕到之時方才撤退。

  朱棣和葉羽是跟在中軍之中的,他們瞭解到前方情況時已經晚了,等到趕到時地上也只剩燒焦的焦土和無數的死屍。

  朱棣冷冷的看著前軍慘敗的戰場,憤怒的一言不發。

  雖然他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但葉羽還是感受到了他的憤怒。

  朱棣是個天才,他出生在戰火之中,混跡于名將之列,十幾歲即上戰場,往來呼嘯從無敗績。像今天這樣的慘敗,是他此生都未經歷的狼狽,他的憤怒是必然的,而感到屈辱也是必然的。

  回到大營之後,朱棣悶聲不響的坐在主帥座位上,葉羽則站在沙盤前怔怔出神。

  兩個人今日都經歷了第一次的失敗,只是目前還不是沮喪的時候,必須要想辦法攻破現在的難關。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葉羽先開口的。

  “殿下,雖然平安很可怕,但是南軍的弱點卻沒有改變。”

  朱棣明白葉羽的意思,他也十分同意葉羽的想法,平安再厲害也不過就是一個人帶著一支先鋒部隊,而南軍最大的弱點依然是李景隆所在的中軍。

  所以,朱棣決定明天的決戰還是直沖對方的中軍。

  於是他下達了一個命令,命令大將丘福率領先鋒軍衝擊中軍。

  丘福接到命令後立刻返回自己的軍營做準備。

  葉羽一直沉默著,看上去是在發呆,心裡卻其實不停的在盤算一些事情。

  平安太瞭解朱棣,這確實是他的優勢,是他最可怕的地方。然而,這也不見得就不是他的弱點,有時候自認為太瞭解一個人,反而會在無意識中引起自己都無法察覺到的自大和傲慢,而這一點就是平安如今最大的弱點。

  葉羽現在就是在心裡不停的盤算著,如何利用平安太過瞭解朱棣的這個弱點。

  第二天一早,依然是由南軍率先發動了進攻。

  平安帶著先鋒軍繞到了北軍的側面,發起了猛攻。平安瞭解朱棣,他知道朱棣在面對危機的時候一般都不會過多思考防禦的事情,而是選擇勇往直前的進攻。所以他安排了這樣的進攻計畫,就是打定主意認為朱棣此時一門心思都在想著怎麼進攻,所以側翼不會警覺到自己的突襲。

  然而,讓平安感到震驚的是,他率軍猛衝到目的地的時候,北軍的側翼竟然已經有了防禦準備,大將朱能和張玉正列陣在那裡等著自己。

  這是平安始料未及的,他雖然還是按照計畫向北軍發動了進攻,但事情顯然沒有他想的這樣順利了。

  平安對這樣的情況十分不解,他認為自己絕對足夠瞭解朱棣,卻不知問題出在哪裡。

  平安的失誤在於,他確實瞭解朱棣,但他不瞭解葉羽,而不巧的是,葉羽也是十分瞭解朱棣的人。

  這次北軍側翼的防禦作戰安排,全部都是葉羽的策劃。葉羽一直都在想,如何利用平安過於瞭解朱棣這個特點,他設想如果自己是平安的話,會怎樣對付朱棣。

  葉羽和平安一樣瞭解朱棣,所以他能夠猜到平安會怎樣做,從而做出了這個防禦的計畫。

  而此時,平安正與北軍的側翼陷入了焦灼的對戰,而丘福已經帶著先鋒軍沖向了李景隆的中軍。

  只不過,無論丘福多麼能打仗,他帶去的那幾萬先鋒軍依然不足以撼動李景隆的中軍。

  然而,朱棣卻並未把希望放在丘福身上,因為他正帶領著朵顏三衛繞道衝擊李景隆的側翼。

  與朱棣交過手的人發現,他雖然善戰,但更喜歡耍心眼。他很少從正面打擊對手,而是常常從對方的側翼突襲,所謂“以正和,以奇勝。”,這正是朱棣作戰的最大特點。

  這次也不例外,他對丘福下達了進攻中軍的命令後,就做好了親率大軍繞到李景隆軍側翼的準備,他準備在那裡擊潰李景隆。

  然而,這一次,他也失敗了。

  因為平安瞭解他,平安猜到了朱棣的作戰行動,所以自己出兵攻打朱棣側翼的同時,便派出大將瞿能父子從右側出擊,埋伏在半路上,準備從後面包抄朱棣奇襲的軍隊。

  朱棣果然沒有讓平安失望,他攻到中軍左翼的時候,成功陷入了早已準備好的圈套之中。

  這下朱棣傻眼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戰局竟然會變成這樣。他瞪著猩紅的雙眼,在心裡把平安千刀萬剮。

  而此時,朱棣的軍隊裡有著包括葉羽和嵐琴在內的大部分北軍主將,若是在這裡陷落,北軍的損失將不止是慘重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此時,朱棣、葉羽和嵐琴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況,他們已經被南軍團團圍住,成為眾矢之的。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5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危局

  朱棣徹底陷入了危局之中,可以說,這是他征戰沙場以來受到的最大的挫折。此時,他們被南軍團團圍困,連一絲的縫隙都沒有,簡直是徹底陷入了絕境中。

  然而,常年在戰場上拼殺,讓朱棣養成了絕不會輕易服輸和放棄的堅韌性格。在這樣的局面中,沒有人能來救自己,只有自己救自己。被團團圍困,沒有縫隙,那就自己撕開一條縫隙沖出去!

  往年征戰沙場時練就的真功夫就這樣派上了用場,朱棣如同困獸一般奮力拼殺。

  只見看上去養尊處優的燕殿下一把抄起馬鞍上的弓箭,彎弓搭箭後三支箭齊放,狠狠射穿敵軍騎兵胸前的護甲。

  箭射完了,他就抽出佩劍亂砍亂殺,逢人便砍,毫不留情。

  亂軍之中,有人射死他胯下的戰馬,他便在地上滾出幾步,砍死敵人的騎兵,將馬奪了過來。

  鮮血眼紅戰袍,戰馬也連續換了幾匹,甚至聯手中握著的劍都已經砍斷,朱棣卻沒有露出絲毫的退縮之意。

  葉羽的身邊始終有楊澈跟隨護衛,嵐琴也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一步都不肯遠離。所以與朱棣相比,葉羽反而是顯得輕鬆許多。

  只是,遠遠看著朱棣拼殺的樣子,葉羽有些著急,他握住弓箭,遠遠彎弓,瞄準所有接近朱棣身邊的敵軍,以防有敵人趁亂接近朱棣讓他措手不及。

  但是,即便如此,葉羽如今的身體與之前也沒法比,他的弓箭射程遠不如前,在戰亂中還需要躲避自己身邊的敵人,慢慢的不自覺露出疲態。

  葉羽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讓朱棣出事,只要朱棣還在,北軍就是一息尚存,若是朱棣有什麼差池,那北軍就真的毫無回天之力了!

  為了保證北軍的勝利,為了讓朱棣登基將憐香從那個牢籠中解救出來,葉羽必須要把朱棣的安危擺在最優先的位置。

  於是……

  “阿澈!你去保護殿下!快去!”葉羽的聲音十分急切。

  楊澈稍稍一愣,回頭看他:“可、可是……少爺你……”

  “我沒事!你快去殿下身邊!他沖的太靠前了,隨時都會有危險!你快去啊!”葉羽如今必須要拼盡一切保護朱棣,“阿澈!這是命令!我命令你馬上去殿下的身邊保護他!”

  楊澈看著他堅決的樣子,咬咬牙領命沖到朱棣的身邊。

  一定,一定不能讓朱棣有任何事情!

  而葉羽這邊,楊澈雖然離開了,但嵐琴和她的狼女卻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倒是沒怎麼顯出危險的樣子。

  楊澈趕到朱棣身邊後,朱棣明顯覺得輕鬆了許多,他立刻開始在腦子裡盤算著下一步的對策。

  朱棣明白,繼續在這個地方待下去定然會死無全屍,這麼多人圍著,即使每人只砍一刀,也足夠把自己剁成肉餡包餃子了。

  有了這個意識,朱棣決定暫時往河堤方向撤退。

  朱棣的部下跟著他一起邊打邊退,而葉羽和嵐琴看到他們的趨勢,便已明白朱棣的目的,也就命令全軍準備向河堤撤退。

  可是,仗已經打到了這一步,不是想退就能輕鬆退了。

  北軍正往河堤方向撤退著,而不巧的是,平安和瞿能的軍隊也在此時趕了回來。

  平安雖然在北軍側翼大營沒有討到好,但他懂得進退維度,眼看著攻破無望,立刻組織軍隊返程,準備圍堵朱棣。

  因為平安深刻明白,這場戰爭殺死多少北軍士兵都沒有用,只要現在殺了朱棣,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看著平安的瞿能的軍隊到達,李景隆一陣興奮,他立刻下令全軍總攻,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將朱棣徹底擊敗!

  北軍苦苦支撐著往河堤方向撤退,此時的朱棣沒有任何後招了,而李景隆的軍隊圍著自己向河堤進發,眼看就要再次將自己團團圍住,只是朱棣有生以來最為危險的時刻。

  眼看九五至尊的夢想就要破滅,萬念俱灰的朱棣似乎已經能夠感受到冰冷的長槍刺入自己身體時的感覺。

  眼看著朱棣似乎有些萬念俱灰的意思,葉羽心裡暗叫不好,若是朱棣在此時失去了鬥志,那麼日後的路就是純扯淡了。

  想到這裡,葉羽心裡一陣焦急,他的腦子快速盤算著對策,一定要想個合適的辦法解決這個危局。

  正這麼想著,他抬頭看了眼河堤的最高處,那裡是個低矮的山丘,不過緊鄰河堤人跡罕至。

  葉羽心裡一下子有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立刻帶著嵐琴和幾個狼女向那山丘頂上沖去,讓自己的軍隊攔住敵人爭取時間。

  嵐琴不知道葉羽有了什麼主意,但她只是寸步不離的守著他,不讓他陷入危險之中。

  葉羽不顧危險,縱馬沖上山丘頂上,開始不斷的揮舞馬鞭做出召喚人的動作。熟悉葉羽的人們大概立刻想到了,十年前洪武二十三年初的時候,葉羽在大同渾源縣城外做了類似的事情。

  這一幕依然有剽竊長阪坡張飛智退曹軍的嫌疑,但葉羽此時已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他只能孤注一擲。

  這一招有沒有用,其實不取決於使用計策的葉羽,而是取決於敵人。

  葉羽之所以敢用這一招,多半也是因為平安太過瞭解朱棣的原因。葉羽認為,以平安對朱棣的瞭解程度來看,他若是看到了自己的舉動,多半會第一時間認為朱棣埋伏了主力軍隊在此,再加上朱棣剛剛拼命率軍沖向河堤的堅定表現,讓平安在心裡更加相信這一點。

  所以,葉羽使用了這最後一個辦法,也是如今唯一的辦法。

  不知是葉羽把平安看透了,還是老天爺都幫著他們,平安和李景隆看到有人在河堤山丘之上揮舞馬鞭後,便一門心思的認為北軍埋伏了主力部隊在此。

  隨即,李景隆和平安達成共識,下令全軍撤退,觀察敵軍動向再做打算。

  也就是他們的這個命令,讓北軍暫時有了喘息的機會。

  朱棣眼見著南軍撤離了一些,這才稍稍放鬆了精神,他恍惚的看著自己的部隊,心裡一陣淒涼。

  自從起兵到現在,還未經歷過如此慘烈的戰役,自己的全部軍隊已經投入戰場,再也拿不出一兵一卒,而自己本人也已經身被數創,極度疲憊,難道自己這十多年來的堅持和隱忍就要到此結束了嗎?

  “殿下!休整一下,恐怕南軍待會兒就反應過來了。這一招雖然能夠短暫的起到作用,但平安畢竟不是李景隆,他沒那麼好騙。”

  朱棣恍然間聽到葉羽的聲音,他抬頭看向葉羽,只見對方俊眉微皺,一雙清澈的狐狸眼微微彎著,顯然是在思考著眼前的局勢。

  葉羽還沒有放棄,或者說,他連放棄的打算都沒有。

  朱棣怔住了,他此時第一次在心裡疑問,為何葉羽比自己還要堅持這件事?好像靖難成功之後,葉羽能夠得到極大的好處一般。

  但轉念間,朱棣就被自己的愚蠢逗的苦笑,這有什麼好疑惑的?葉羽是為了憐香啊。為了有朝一日重新走回憐香的身邊,為了能夠常伴心愛的人身旁。

  想到這裡,朱棣突然就想到身在北平的徐儀華,以及被朱允炆害死的江月。

  一股難以名狀的怒火和鬥志再次在心裡熊熊燃燒。

  沒錯!還不是放棄的時候!不能放棄,自己已經沒有放棄的資格了!

  必須堅持下去,只要堅持,就一定會出現轉機的。

  就在這樣的信念之下,朱棣率領他的軍隊再次與南軍血戰。

  平安果然如葉羽所料,沒過多久就反應了過來,立刻意識到自己上了當,於是立刻率軍反撲。

  堅持固然是可貴的,但是堅持就一定能夠成功麼?從此時的戰局來看,朱棣能夠翻盤的機會微乎其微,除了指望老天爺,恐怕沒有別的辦法了。

  然而,就在朱棣心裡再次絕望的時候,一直隨軍的盛夏卻湊到他身邊說了句:“殿下,無論如何,您和軍師都要想盡辦法與南軍周旋,最次也要挺過今天傍晚!到了申時之後,轉機定會出現!”

  盛夏再次發表了她神棍般的言論,雖然看似荒謬,但朱棣和葉羽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狂喜。

  盛夏對於天相的把握多麼的準備他們二人還是知道的,所以他們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採納了盛夏的提議,立刻組織強軍抵抗南軍的攻勢。

  而借由這個機會,盛夏則向他們二人闡述了自己的預見。

  “申時過後,會有大面積的強風吹過,而我的判斷沒錯的話,風向應該是由北向南刮過去,到時佔據上風地點的我們,是絕對有利的!”

  朱棣和葉羽立刻明白該怎麼做了,他們命令張玉和朱能拼死也要支撐到申時之後,又傳令給嵐琴,讓她率領朵顏三衛的騎兵悄悄撤到西側遠離如今的戰場,待到申時過後立刻繞到南軍後方準備突襲。最後,他們安排大將丘福率領機動部隊按照他們的指令準備,要借由北風吹過的時機送給南軍一份大禮。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6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上天的眷顧

  此時,北軍依然靠著河堤進行著如同困獸之鬥一般的殊死對抗,在南軍眼裡這就是絕望的掙扎,打敗眼前的北軍只剩下時間問題。

  而北軍的統帥朱棣和葉羽心裡也是焦急萬分,雖然盛夏的預言從未失誤過,但此時他們還是不能安心,如今簡直已經算是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給面子的老天爺身上,確實是一點都不能讓人安心的。

  不得不說的是,北軍雖然一直處於劣勢,但由於他們的素質比南軍高出許多,一時間確實能夠抵擋住,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然而,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南軍的一名將領又發動了新一輪的猛攻。

  這個人是瞿能,瞿能是南軍中最為勇猛的將領之一,僅次於平安,而在這一次戰役中,他的表現更是極為活躍,狀態極好,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他左沖右突,砍殺了無數北軍士兵,勇猛過人。

  在僵持的戰局中,他以自己敏銳的直覺察覺到了戰機,清楚的意識到朱棣其實已經快抵擋不住了這個事實。瞿能知道,只要再發動一次瞄準北軍中軍的衝鋒,就有機會徹底殲滅朱棣。

  瞿能立刻組織自己的部下準備衝鋒,成此大功,舍我其誰!

  此時戰場上的士兵們已經殺紅了眼,這一仗從上午開始,如今已經快要接近黃昏時分,雙方的陣型已經完全混亂,夾雜在一起,僅憑衣著展開激戰,完全談不上什麼戰術了。

  瞿能組織好自己的軍隊,將他們重新整隊,準備發動最後的攻勢,徹底打敗朱棣。

  在準備妥當後,瞿能帶領部下發起猛攻,一邊沖一邊大呼:“滅燕!滅燕!”類似這樣振奮士氣的口號,瞿能一個人率先向北軍沖去,士兵見他這樣拼命,大受鼓舞,紛紛冒死向敵陣沖去。

  瞿能的衝鋒徹底打亂了朱棣的防守體系,原本從陣型、體力和精神上都已經十分脆肉的北軍防線又被南軍騎兵分割成了幾段,再難重新聚集在一起。

  朱棣和葉羽見狀大驚,他們身先士卒,奮力挽救即將徹底失控的局面,但幾乎已經喪失鬥志的北軍士兵們,已經無力再抵抗士氣正旺的南軍了。

  朱棣露出絕望的神情,他在心裡下了判斷,認為自己的天子之路在今天就算是徹底斷了。

  朱棣和葉羽的心沉到了穀底,而平安和李景隆卻露出即將迎來勝利的狂喜之色,他們準備加大衝鋒的力度,配合沖在最前面的瞿能一舉拿下朱棣。

  就在這時,盛夏突然大喊一聲:“起風了!”

  本已絕望的朱棣瞬間重新睜開眼睛,在紛亂的戰場中,似乎只剩下身體唯一的感官去感受風的吹過。

  愣了片刻後,朱棣確實感受到從身後吹過的風,而且感受到這股風越來越強大。

  一瞬間,剛剛的絕望心情轉為極為強烈的狂喜,朱棣立刻下令全軍迅速後撤,在後撤的過程中儘量集結在一起!

  南軍有些莫名其妙,北軍突然開始後撤,並且全都往一起湊,這難道還嫌自己不夠集中,想要湊到一起讓南軍圍起來打麼?

  這樣匪夷所思的行動,南軍不能理解,但是用不了多久,他們就理解了。

  風越來越大,由北向南的刮過來,而且勢頭有越來越猛的趨勢。天氣也跟著驟然間冷了下來,那一陣陣刮過的風就像是寒冷的妖風一樣,轉瞬間刮過剛剛還晴朗的戰場。

  風越來越迅猛,直吹得人心寒,不知為何,平安突然從心底生出強烈的不安,他還算反應快的,立刻命傳令兵去通知已經沖入北軍陣中的瞿能,讓他不要太過深入,儘快撤退。

  然而,平安的命令還沒來得及傳到,狂風便開始肆虐了起來,已經可以用飛沙走石來形容了,周圍的樹木嘩嘩作響,狂風卷著樹枝、樹葉揮動,像魔鬼的爪子一般亂舞。

  由於風向是由北向南刮來,南軍處於下風口,一下子變成了頂風作戰,加上風中卷著的砂石吹入眼中,南軍一下子便有些亂了陣腳。

  平安心裡暗道不好,正準備加速組織撤退。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更加強烈的狂風席捲而來,南軍沒有絲毫的防備,只聽一陣哢嚓哢嚓的聲音響起,軍中有幾杆旗杆被吹斷,大旗落地。

  這一下,平安和李景隆徹底傻眼了,他們實在沒想到,剛剛還局是一片大好,只在一瞬間就轉變的這樣徹底。

  這件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這風早不刮晚不刮,單單這個時候刮起來,還偏偏把帥旗刮倒了。

  南軍蒙了,這個時候的人基本都是封建迷信的信徒,此時帥旗帥旗被吹斷,就如同做生意被砸了招牌一樣,士兵們惶恐不安之際哪裡還有心思打仗?

  南軍亂了,北軍卻是大喜過望,朱棣和葉羽瞬間恢復鬥志,他們知道盛夏的預測再一次實現了。

  來不及感歎盛夏的神棍實力,朱棣和葉羽是能夠抓住戰機的人,他們趁著南軍驚恐不安之際,下令全軍反撲。

  由於之前北軍已經通過後撤集結到了一起,此時借著北風狂做之機,向南軍發動了瘋狂的反撲。

  此時,已經繞到南軍後面的嵐琴也發動了進攻,南軍驚慌失措之餘突然後軍遭到突襲,根本無力抵抗,全軍潰敗。

  瞿能的先鋒部隊已經深入敵營深處,他此時也知道戰場上風雲變幻,自己已經沒了之前的優勢,便打算命令部隊後撤。

  然而,瞿能回眼望去,卻在一瞬間大驚失色。

  原來,狂風刮起來之後,早已做好準備的丘福就率兵在河堤處將瞿能部隊的退路封死,然後沖著南軍大本營的方向放了一把大火。

  不得不說,這一招還真是送佛送上天,借著如今瘋狂的北風放了這把大火,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在漫天大火中,北軍發動了總攻。

  瞿能望著大本營方向陷入一片火海,心裡不禁升起了絕望之情。露出一絲苦笑,戰場之上果然是隨時都有變故,剛剛自己還信心滿滿,可如今局勢扭轉,自己已經退無可退。

  敗局已定,大勢已去,而自己的部隊已經突入敵陣被重重包圍住,想要衝回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而自己的士兵們慌亂之中四散奔逃,北軍騎兵所到之處屍橫遍野,只要是南軍的將士就根本逃不過這場厄運。

  瞿能看了看身邊的兒子,苦笑道:“看來燕賊一直散播的謠言也不算太假,天助燕賊,他今日是命不該絕啊!看來,今天便是你我父子為國捐軀之日了。”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重新沖入敵陣拼殺,拼盡最後一口力氣,最終被北軍斬落馬下,死於亂軍之中。

  南軍在一瞬間失去了優勢,反勝為敗,瞿能戰死,連最勇猛的平安都扛不住了,抵擋不住北軍的攻勢,率軍敗走。而素來最會逃跑的李景隆更是二話不說,率領大軍向南方逃竄。武定侯郭英見中軍和先鋒平安都已放棄抵抗,自己也就不再戀戰,獨自率領部隊向西逃去。

  白河溝一戰,南軍損失十余萬人,其餘全部逃散,所謂兵敗如山倒。

  朱棣和葉羽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他們立刻下達了全軍追擊的命令,趁著這個機會要將南軍六十萬大軍斬落馬下。

  其實,按照此時的形勢來看,這個目標不是不能達到,然而,似乎南軍也在此刻命不該絕。

  朱棣恢復了他猛將的風采,與嵐琴和丘福會師之後向南軍猛攻,不巧的是,追到一半一支士氣高昂的軍隊突然殺了過來,攔住了他們追擊的去路。

  朱棣看清率領這支軍隊的主將後,不禁在心裡遺憾的歎了口氣,看來今日是無法將南軍徹底擊敗了。

  這支軍隊的主將,正是徐輝祖。

  徐輝祖是朱棣的小舅子,朱棣還是很瞭解他的,此時看見他的部隊趕來,便知道以自己軍隊如今的情況來看,已經不足以打敗徐輝祖再繼續追擊南軍主力了。

  於是,朱棣果斷選擇了後撤。

  徐輝祖的突然出現為南軍贏得了撤退的時間,也為下一次的作戰保下了關鍵的實力。

  白溝河戰役結束了,此戰中北軍戰勝了強大的南軍,雖然有些僥倖,但運氣一向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自此,北軍初步掌握了戰爭的主導權,而此次的勝利也讓朱棣和葉羽的聲望達到了頂點。

  獲得勝利的朱棣帶著滿身的傷痛和疲憊回到了大營,但這一仗從根本上奠定了朱棣的自信。

  自己率領二十萬軍隊打贏了南軍的六十萬大軍,這確實是個了不起的成就。

  自此,朱棣再次堅信,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人是自己的對手,就連最可怕的平安都輸給了自己,還有什麼人能夠打敗自己呢?

  而此時,李景隆率領南軍逃回了德州,然而他卻驚訝的發現,德州城上空飄著的已經是北軍的旗幟了!

  李景隆震驚不已,他和平安都不知道北軍何時佔領了德州,但他們來不及細想,只得率軍繼續南下,進駐濟南。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7

第二百七十七章 新的敵人

  德州的守將是被夜殤殺死的。

  自白溝河一戰開始後,夜殤就帶著她的陌石山莊開始殘食山東境內的一些城鎮,德州、登州、萊州以及威海均已在陌石山莊的行動下成功易幟,成為了燕的底盤。

  萬般無奈之下的李景隆,只得逃進了濟南城裡。

  說來也算滑稽,陌石山莊的總舵就設在濟南附近的九如山上,山東最大的富商何家也在濟南城內,明明勢力應該是最強大的地方,夜殤卻苦於無法成功拿下濟南。

  因為兩個人,一個叫鐵鉉,一個叫盛庸。

  鐵鉉是個不懂打仗的知識份子,目前最高的職位是山東參政,在這次的戰爭中擔任為李景隆運送糧草的工作。鐵鉉很盡責,南軍的糧草從來不缺,但他的辛勤工作並不能挽救戰爭的失敗。李景隆潰敗逃跑的時候,他正在濟南城中,得知消息後,他鎮定的帶著一小隊士兵出城,向李景隆逃回來的方向迎過去,目的是收編這一路上掉隊的士兵。

  這是一個很耐人尋味的舉動,很多被他收編的士兵都不能理解他的行為,紛紛向他發問。

  “大人,您要帶我們去哪兒?山東境內已經有大部分城鎮都歸降了!”

  鐵鉉聞言只是鎮定的回答:“去濟南!我們去守衛濟南。”

  “可是……”士兵們面面相覷,十分不信任地問:“可是主帥已經跑了,大人您能守得住麼?”

  “先皇任命我為山東參政,那麼守衛山東境內的濟南城,就是我的職責。”

  士兵們被這個一本正經的小官震撼了,他們決定跟著他去濟南城,無論如何,先守一下試試吧。

  鐵鉉將能收編的傷兵全都帶回濟南,叫來最好的大夫為他們療傷,將自己管轄的糧草分給他們,讓他們安心療傷,衣食無憂。

  在鐵鉉堅定的信念和細心照料的影響下,傷兵們很快恢復了體力和鬥志,紛紛拿起武器踏上了守衛濟南城的崗位。

  當然,如果光靠鐵鉉,夜殤並非沒有辦法搞定,畢竟他只是一介書生,太好處理了。

  但是,麻煩在於,鐵鉉還有個朋友,就是盛庸。

  盛庸是李景隆左軍都督府中的一個衛指揮使,他的名字裡雖然有個庸字,但他本人卻絕對不庸。相反,他是個極有才華的將領,不過在李景隆的手下,再有才華也很難發揮。

  而且,這個盛庸不僅會打仗,他還有個特殊的身份,先皇朱元璋留給朱允炆的錦衣衛之一。

  盛庸是錦衣衛出身,這件事除了朱允炆之外沒有人知道,不過如今夜殤知道了,因為他慘敗在了盛庸的手上。

  倒也不是夜殤本人,是盛淩。

  盛淩是夜殤手下武功最高的人,大概除了楊清沒有人能打贏他,上次對戰潘軍波的時候,盛淩明顯輕敵了才會受傷,但這一次執行暗殺盛庸的命令,盛淩可是一點兒沒有大意。

  因為在他去之前,夜殤已經分別派暮挽詞和黑無去過了。

  由於暮挽詞和黑無相繼敗給盛庸,夜殤才無奈之下動用了盛淩,讓他親自去解決盛庸這個麻煩。

  然而,讓夜殤沒有想到的是,盛庸還真的是個大麻煩。

  盛淩的暗殺失敗之後,夜殤終於知道,這個守衛濟南的指揮使,原來朱元璋留給朱允炆的一個殺招。

  於是,因為鐵鉉和盛庸的關係,夜殤遲遲沒能拿下濟南城。

  就這樣,一個書生和一個將領,共同肩負起了守衛國家的使命。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的李景隆已經丟下幾十萬大軍獨自一人南逃了。不過,甩開李景隆這個拖油瓶,鐵鉉和盛庸才更好發揮他們的本領。

  此時,朱棣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如果北軍在此攻佔了濟南,那就意味著他們將徹底佔領山東的水路要衝,退可保衛北平,進可攻擊京城。若真的如此,可就再也沒有回天的可能了。

  鐵鉉和盛庸組成了南軍的防禦陣營,自覺的肩負起了與北軍對抗的職責。

  鐵鉉不是科班出身的將領,但他是一個極有悟性的人,他在嚴酷的戰爭中鍛煉了自己,瞭解了戰爭的規律。而武功高強又熟知兵法戰略的盛庸,則成為他最好的搭檔。

  北軍大營內,朱棣和葉羽正在商量對策。

  他們已經從夜殤那裡得到了鐵鉉和盛庸的資料,仔細分析著對策。

  其實,夜殤得到的消息也不多,只有鐵鉉的出身和履歷,以及盛庸其實是朱元璋留下的錦衣衛,更多的資料也沒有。不是夜殤辦事不利,而是因為這倆人真的沒什麼可以調查的了。

  朱棣此時正沉浸在打敗南軍主力的喜悅裡,他對於拿下眼前的濟南城十分的自信,因為連夜殤都查不到鐵鉉和盛庸的過多資料,證明這兩個人實在是不足為慮。

  於是,做好強攻準備的朱棣派遣軍隊向濟南城發動了猛攻。

  只不過,讓信心滿滿的朱棣十分鬱悶的是,北軍日夜強攻濟南城卻沒有絲毫的進展。原本朱棣認為脆弱不堪的守軍竟然氣勢十分高昂,連續打退北軍多次。北軍在城下徘徊數日,始終不得門道,每天除了抬回無數屍體之外再沒有任何進展。

  朱棣這下就鬱悶了,他原本想的好好的,一鼓作氣把濟南城拿下,朱允炆就會失去東面最重要的一道屏障。可是如今,在他久攻不下之後,他終於開始急躁了。

  葉羽覺得如今的情形不適合再強攻,於是他向朱棣提出了建議,認為應該先休整一段時間,再考慮良策進攻濟南。

  但朱棣卻與葉羽做出了開戰來第一次相反的決定,他決定加強進攻,勢必要盡快攻下濟南。

  急功近利的朱棣決定使用最後的秘密武器,他果斷抬出了大炮。

  此時,大炮已經廣泛應用於戰場,不過朱棣一直很少用,因為北軍都是騎兵,機動性很強,再加上朱棣和葉羽總是湊在一起搞一些突襲之類的陰招,像現在這樣大規模強攻城市的情況還是很少。

  但既然現在是在攻城,那麼大炮之類的也就能夠派上用場了。

  朱棣命人在濟南城下擺好了大炮,準備好彈藥,準備炮轟攻城。

  然而,正當朱棣看著濟南城得意的幻想著它被火炮強攻時的景象時,一幕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情景出現了。

  朱棣目瞪口呆的看著濟南城牆上的情景,愣了片刻後,他立刻下令全軍不許開炮!

  北軍的所有將士全都停下手中的動作,愣愣的看著朱棣,他們當然也看到了濟南城牆上的景象,所以他們自然明白朱棣為何要下命令停止開炮。

  因為當朱棣看到城頭上高掛著的那些東西後,他就知道,打不打得下濟南城都是小事了,要是開炮把這東西打壞,那才是大麻煩。

  鐵鉉手裡其實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朱棣到底看到了什麼?讓他這樣投鼠忌器。

  但是鐵鉉掛出的這個東西,雖然不值錢,卻是掐住了朱棣的脖子。

  濟南城牆上整整齊齊的掛著十幾個大牌子,上面工工整整的寫著“大明太祖高皇帝神牌”這幾個大字,掛在了城牆的四周。

  這些木牌子可算是比防彈衣都管用了,朱棣氣的渾身發抖,但就是不敢動真格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朱棣不敢幹的,他敢瞧不起皇帝,敢公然起兵造反,但他就是不敢炮轟這些牌子。

  雖然朱棣確實是反賊,即便他有再漂亮的理由,在北方的擁戴呼聲再高,他也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這次靖難戰爭,唯一支持他的理由就是太祖皇帝的遺訓,所謂掃除奸臣。

  朱棣就算現在是反賊,但他反的只是朱允炆罷了,他老爹朱元璋可是大明朝的創始人,就算朱棣對老爹再怎麼不滿,他也不會公然表現出來。

  所以,如今鐵鉉掛出太祖皇帝的神牌來,如果用大炮轟城的話,豈不是要連老爹一起轟了?

  這是萬萬使不得的,朱棣當然知道這些所謂的神牌只不過是一些連夜趕工的破木頭,但他就是拿這些破木頭沒轍。

  朱棣在城下大炮齊備,兵馬強壯,只要此時下命令炮轟濟南,眼前這座城池唾手可得。然而,常勝朱棣此時正乾瞪眼,暴跳如雷,有怒難發,就是不敢開炮。

  濟南城內的鐵鉉和盛庸洋洋得意的看著這一幕,他們看著朱棣和北軍尷尬的在城下列陣,開始放心的準備部署反擊的事情。

  鐵鉉的心理戰大獲全勝,他準確的抓住了朱棣的弱點並加以利用,成功在這裡阻擋了北軍的攻勢。

  朱棣沒辦法對現在的濟南城開炮,只好收兵回營。

  主營中的葉羽得知這件事後一時間啞口無言,他哭笑不得的看著朱棣垂頭喪氣的樣子,在心裡默默記住了永樂大帝這輝煌一生中最窩囊和鬱悶的一天。

  不過,雖然在心裡吐槽一下朱棣,但葉羽還是眯起細長的狐狸眼看向不遠處的濟南城。

  明明就是一座搖搖欲墜的城池,為何我們和陌石山莊裡應外合都無法輕易攻破呢?
嚴羊 發表於 2019-2-17 12:47

第二百七十八章 識破身份

  吃了鱉的朱棣鬱悶的心情顯而易見,自從鐵鉉掛出朱元璋的神牌之後,北軍就如同被掣肘一般,進無可進。

  就在朱棣鬱悶的時候,葉羽終於說話了。

  “殿下,先不要管濟南了。我們姑且把目光往旁邊放一放,不如先拿下這裡吧。”

  朱棣聽著葉羽一貫沉穩的聲音,詫異的抬頭看向他手指在地圖上指著的方向。

  “聊城?”

  葉羽笑著點點頭,道:“山東境內的城池,德州,萊州,登州等地還在我們手中,不過一個濟南難以攻克罷了。我們不如放一放,從西邊下手。”

  朱棣看著他臉上閃著自信的光,不禁問道:“三弟,事到如今,你都沒有迷茫麼?”

  葉羽先是一愣,似乎是沒想到朱棣會這麼問,沉默片刻,他才回答:“事到如今,我們還有迷茫的資格麼?”

  朱棣被他的話驚醒,他沉默的低了低頭,確實如葉羽所說,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沒有迷茫的資格了。這條路已經開始走了,無論如何都沒有退路,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再沒有別的辦法。

  於是,心情無限鬱悶的朱棣還是強打起精神,走到葉羽的身邊,跟他一起在地圖上分析起下一步的行動。

  “聊城位於濟南西北方,盛庸和鐵鉉再厲害,此時為了死守濟南絕不會冒然出兵,這對我們來說正是機會。”

  朱棣現在雖然恢復了鬥志,但卻沒有什麼心思去細想,只問:“攻下聊城又怎樣呢?我們遲早還是要去面對濟南……”

  葉羽卻搖搖頭,他伸手指著地圖上的另一座城池說道:“我真正的目的,是這裡。”

  朱棣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葉羽指著的是徐州。

  朱棣沉默片刻,頓時明白了葉羽的意圖,攻下聊城,就等於打開了通往徐州的大門。只要能夠劍指徐州,那麼有朝一日不得不避開南軍主力的時候,就有了新的路線可以行動。

  所以,葉羽才會執著於攻打聊城等地。

  見朱棣面露沉思之色,葉羽就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圖。

  “再者,我們也要趁此時機先把濟南一帶的小城池掃清,只要孤立濟南,任他們也再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朱棣點點頭,對葉羽的提議表示贊成,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去準備一下。”

  葉羽見朱棣摩拳擦掌,自然知道他憋著一股怒火準備發洩。雖然理解他的心情,但葉羽還是不準備讓他悶頭猛衝,便說:“也不用大舉進攻,我們的行動隱蔽一些,通知陌石山莊的人,讓他們入夜前潛入聊城配合咱們的進攻,裡應外合之下,兵不血刃就能解決。”

  朱棣熟知葉羽的用兵之道,若說自己總喜歡耍一些花招偷襲取勝,那麼葉羽才是那個真正手段詭秘的人。

  葉羽每次打仗,從來不是率領多少多少軍隊,猛攻多少多少天取勝,每次都是精心的佈置,每一個士兵都在他的計畫之內,甚至連敵人的行動他都要計算進去,滴水不漏。

  朱棣無語的搖搖頭,真懷疑他這樣累不累,一雙細長的狐狸眼下盤算著太多事情,偶爾打一場漂亮的仗也應該不錯啊。

  朱棣按照葉羽的方案去佈置,準備在半個月後順利拿下聊城。

  而就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南軍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建文帝朱允炆終於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他撤換了李景隆的統帥職位,晉升鐵鉉為山東布政使,任命盛庸為南軍的統帥。自此,能夠與朱棣的北軍抗衡的南軍終於正式誕生了。

  而作為前任統帥的李景隆,灰溜溜的逃回了京城,當初保舉他的黃子澄氣的大發雷霆,這次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替李景隆遮掩了。

  盛怒的黃子澄向朱允炆請旨,按照延誤軍機的罪名將李景隆處死。

  然而朱允炆卻拒絕了這個請旨,他拒絕的理由似乎很充分,因為李景隆是他的表兄。

  朱允炆這個人似乎總是本著慈悲為懷的精神,對於朱棣他甚至都能下令不要在戰場上殺死,更何況只是一個打了敗仗的李景隆。而且在朱允炆看來,李景隆的敗仗已經打完了,這個時候處死他也沒多大用,養著他不過是按例給他俸祿罷了,無傷大雅。

  李景隆就這樣在刀口下活了下來,不過若是朱允炆現在知道李景隆日後起到的作用,那他估計打死也不會留下李景隆的性命了。

  不管怎樣,南軍總算找到了值得期待的統帥,開始積聚反擊的力量。

  半個月後,朱棣按照葉羽的方法安排,順利拿下了聊城,並準備掃蕩濟南城周圍的所有城池。

  盛庸看著聊城陷落的戰報,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麼說呢,聊城一戰北軍的用兵方法,似乎並不是朱棣的作風呢。

  雖說朱棣本人也總愛耍花招,但他還是喜歡真刀真槍的對戰,像聊城這樣從頭到尾都是精密的佈置的戰爭,從朱棣的軍事生涯中幾乎找不到相同的例子。

  盛庸仔細想著靖難戰爭開始到現在的所有細節,他總覺得,似乎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極厲害的人潛藏在北軍中。

  說起來,聊城戰役的作戰風格好像在哪裡見過的樣子。

  盛庸絞盡腦汁思考,他雖然之前並不是知名的將領,但他自從軍以來見識的戰爭不少,而且記性也不錯,所以他在腦海中儘量搜索相關的資訊。

  直到,他聯想到過去十年北境的一些戰役後,才差點兒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那個人,那個白色的身影,不算高大但卻如清風和煦一般的氣質,哪怕是在戰場上,也從不見那人露出暴戾的氣息。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盛庸見過最可怕的人。那個人打仗幾乎從來都不是大規模的對戰,將己方的損失降到最低,甚至多次連敵軍都傷亡無幾,但就是這樣的戰爭,才讓熟知用兵之道的盛庸覺得可怕,並在心底牢牢記住。

  難道是他?他在北軍中麼?

  他不是應該被發配到南境了麼?難道是中途被燕的人劫走了?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就有些麻煩了……

  盛庸眉頭緊鎖,原本他最近正在計畫北伐,一舉將朱棣的主力部隊殲滅,然而如今又多出了那個人,恐怕會很棘手了。

  上次濟南保衛戰時帶給朱棣的挫敗感一定不小,原本盛庸還以為朱棣會因此而變得急躁,卻不想對方竟然暫時收斂了鋒芒,繞開濟南去攻打聊城。

  如今看來,阻止了朱棣急躁冒進的人,應該就是那個人。

  盛庸在心裡已經確定了那個人的身份,於是便開始針對自己的這個猜想去設定下一步的計畫。現在還不是跟北軍決戰的時候,要先解決的是那個人。

  如果說是這個人的弱點的話,盛庸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辦法了。

  於是,新上任的南軍統帥立刻將自己的猜測和計畫密報給在京中的朱允炆,希望朱允炆儘快按照自己的計畫行動。

  建文二年七月,北軍正在計畫著下一步的行動,然而此時有一條爆炸性的消息被朱允炆用明詔昭告天下。

  憐香大長公主即將以和親公主的身份下嫁高麗。

  得知這條消息後,葉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朱棣更是憤怒的在營中大罵朱允炆荒唐。

  “憐兒和你的婚事,是父皇在世時賜下的,如今就算你獲罪,他也不該讓憐兒下嫁番邦和親啊!再說……父皇曾下過聖旨,憐香公主永不得外嫁和親。朱允炆如今搞這麼一招是什麼意思!”

  憐香自小跟朱棣最為親近,朱棣自然無法忍受朱允炆做出這樣讓她蒙羞的決定,就算葉羽因罪被驅逐出宗廟,但憐香與他的婚姻都已成為事實,若此時再讓憐香以和親公主的身份下嫁,簡直是對她最大的羞辱。

  一直沉默的葉羽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朱棣詫異的看著他,想知道他會有怎樣的行動。

  哪知,葉羽竟走到他面前,對他深深行了個禮。

  朱棣從未見他如此鄭重的向自己行禮,連忙起身問道:“三弟,你這是做什麼?若是有什麼需要直接開口就好……”

  “殿下,我想請您分一些兵力給我。”

  “哦,倒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做什麼?”

  葉羽平靜的眼中是隱藏不住的擔憂,他道:“我要去和親部隊的必經之路埋伏,把憐兒搶回來!”

  朱棣怔怔看了看他,朱允炆的明詔中確實連和親部隊出發的日子都定好了,而且對方是朝鮮的話,必經之路一定在沿海一帶,如此的話自己還可以請東瀛的世泰幫忙。

  只是……

  朱棣看了看葉羽焦急的神情,便知他根本不可能冷靜下來。

  “不如全軍一起去吧,反正已經鬧成這樣了,還怕搶婚麼?”

  葉羽心知朱棣好意,卻搖頭拒絕道:“如今戰事正在焦灼狀態,殿下你不能分心,況且這是我的私事,斷斷不能因此影響到全軍。”

  朱棣看他這樣子,就知道多說什麼都是無用,只得點頭同意:“好,你自己挑選人馬帶去,我也會吩咐陌石山莊的人暗中保護你的安全。”

  葉羽再次向朱棣行禮,鄭重說:“多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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