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42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13
第四十六章 木甲藝伶


看清門后的情景,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郝向柔同樣一臉震驚,顯然事先也不知道會是這樣的場面。

「這些美女都是清朝的?」竇大寶喃喃道,「她們是活人還是死人啊?」

我和瞎子對視一眼,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條案后的女人清一色穿著清朝宮廷服飾,雖然說不上國色天香,但也都姿容不俗。她們每個人都拿著一樣樂器,長笛、琵琶、豎琴……似乎一直等待在這裡,為進入這間大廳的人演奏優美的樂章。

然而最奪人眼球的,是正對鐵門的所在。

同樣是一條長案,卻比兩邊的要大了一倍。而這條覆蓋著黃色錦緞的長案后,卻只有一個女子。

和其他女子不同,這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明顯不屬於清代,而是一身樸實的灰色粗布裙衫,懷中也沒有樂器。

可比起其他女子,這女人的容貌卻是艷麗了數倍。

瞎子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這裡沒有進過水,而且一直是封閉的。門開的時候外面的空氣流進來,才把這裡的長明燈引燃的。」

長明燈!

我心裡猛一動,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靜海。

倒不是說老和尚有什麼動作,而是聽瞎子說到這裡燈火自燃的原因,我一下想到了不久前在東北進入過的蛟龍附鳳局。

進入鐵門后的感覺,竟然和當初進『妃子墓』時的感覺出奇的相似。

「難道這裡是墓室?」我脫口道。

「這些女樂師都是殉葬的人?」竇大寶悚然瞪圓了眼睛。

他忽地指了指靠近鐵門的一張條案,「那張桌上好像少了一個。」

順勢一看,果然就見那條案后只坐了一個女子。

我已經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弄懵了,哪還顧得上數人頭。聽說過天葬、海葬,甚至是懸棺、樹葬,從沒聽過有誰把墓室造在船上的。可這裡給我的感覺,卻又和在墓葬中出奇的相似。

瞎子看了我一眼,從包里掏出了羅盤,低頭看了一眼,表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瞎子說:「羅盤失靈了!」

「喂,你幹什麼?小心點!」趙奇忽然說道。

順著聲音看去,就見郝向柔已經徑直走到了中間的那張條案前,正俯身查看條案后的女子。

我也忍不住走到一邊,想要弄清這些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與其說這是活人,反倒更像是蠟像,只是這些女人的身體肌膚表面並沒有蠟質的光澤。

我盯著一個懷抱琵琶的女子看了一陣,沒看出端倪,就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臉頰,甚至是有些荒誕的想要探探她是否還有鼻息。

但就在我伸出手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這女子手腕處的衣袖上有一片污跡。

我被這片污跡吸引,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看清一個細節,我瞳孔不由得猛一收縮。

這女人的手上同樣沾染著黑色的污跡,除此之外,她的手心裡還有一道摩擦出的痕迹。

正是因為這道痕迹的顏色和污跡對比太過鮮明,所以我腦子裡立刻閃出一個無比恐怖的念頭。

我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仔細看了看女子的臉,把手伸向她豎起的旗裝領口。

拉開領口,順勢往裡一看……

「禍禍,你不是吧?她們可都是死人。」竇大寶在背後說道。

「死人個屁!」我覺得自己的嗓子都走音了,急慌慌的往後退。

因為驚慌,兩腳一絆,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麼了?」瞎子過來扶住我問。

我抹了一把腦門上的冷汗:「這些不是人,是木偶!」

「什麼?!」一直眉頭緊鎖的靜海倏然瞪圓了眼睛。

「這些女人都是木頭做的,她們的手上有血,那些船員都是被她們殺死的!」一句話說出來,我就感覺渾身的汗毛根都在往外冒寒氣。

木頭做的人沒有靈魂,怎麼可能殺人?

可是,從木偶衣袖和手上沾染的血跡,還有手心摩擦的痕迹來看,我腦海中幾乎浮現出一幅清晰的畫面。

一個酷似真人的木偶,無聲的來到一名船員身後,將手中的木釘出其不意的狠狠插進了他的眼睛!

靜海和尚眼珠快速的轉了轉,露出了駭然的表情:「難道是……木甲藝伶?」

他猛地抬起眼,大叫道:「別碰那口棺材!」

棺材?

我猛一吃驚,回過頭,就見郝向柔已經揭開了正中那張『條案』上覆蓋的錦緞。

這時我才看清,錦緞下並非是條案,而是一口偌大的原木棺材!

「找到了!」郝向柔興奮道,「趙奇,快過來幫忙把棺材打開!快!」

「呵呵……呵呵呵……」

她的話音未落,棺材后的那個女人竟突然發出一陣譏笑。

「啊!」

郝向柔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一聲尖叫,踉蹌著跑了回來。

竇大寶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那個……那個女的不是木偶?她還活著?」

剛說完,就見原本一動不動的女人忽然抬起一隻手,在棺材上輕輕拍了一下,「啪!」

我心跟著一顫,隱約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緊跟著,女人的另一隻手也抬了起來,同樣是在棺材上拍了一下。

「徐禍……」季雅雲忽然拉了拉我,指著一邊顫聲說:「你快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我渾身的血頓時都涼了。

先前那些低垂眼帘,酷似真人的木偶,此刻竟然全都睜開了眼睛,緩緩轉動眼珠,朝著我們看了過來!

下一秒鐘,木偶竟各自撥弄吹奏起手中的樂器。

我的神經本來緊繃到了極限,可是當聽到第一下弦音,就感覺像是被打了超劑量的麻藥般,瞬間鬆弛下來。

突如其來的放鬆讓我的意識短時間內變得有些昏沉,可隨即我感覺到左手裡還握著一隻有些發涼的小手。

是季雅雲。

不好,中招了!

我驀地驚醒過來,將舌尖抵進牙縫,同時奮力張開了眼睛。

我本來是想咬破舌尖的,可睜開眼就看見,趙奇和郝向柔竟然已經跑到那口棺材旁,正合力將棺蓋打開。

「別碰棺材!」我大聲道。

但為時已晚。

棺材似乎並沒有釘死,就在我出言阻止的時候,趙奇和郝向柔已經把棺蓋掀到了一邊。

趙奇朝棺材里看了一眼,卻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情形,猛地瞪大眼睛倒抽了口冷氣,然後就見他抬起頭,眼神複雜的看向了我。

半晌,他緩緩說道:「是徐潔。」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14
第四十七章 寶物


我渾身一震,不顧一切的鬆開握著的手,快步走了過去。

棺蓋打開,棺材里平卧著一人,這人身穿一條白色長裙,雙眼閉合,面容嬌美恬靜,卻根本不是徐潔,而是桑嵐!

我大失所望,可旋即又想,本來也是要找桑嵐的,現在總比一個都找不到好。

我正想試著去把桑嵐叫醒,卻突然感覺好像哪裡不對勁。可這時我的腦袋說不出是怎麼回事,就像是改了單向,又像是喝多了酒一樣,覺得哪裡不對,卻怎麼都回不過彎來。

我正渾渾噩噩的把手伸進棺材,忽然就聽到「汪汪汪」一連串狂暴的狗吠聲。

跟著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驚惶的喊道:「老闆,小心後面!」

我猛一激靈,感覺耳後勁風襲來,本能的往下一蹲。

同時我也想到是哪裡不對了,打開棺材后,是趙奇說棺材里的人是徐潔,我走近棺材,看到的卻是桑嵐。

然而我並沒有第一時間想到問趙奇為什麼要騙我,而是一心想把桑嵐叫醒。

這種單一混沌的邏輯,根本就不應該是現實中應該有的,而是和人在做夢的時候那種迷離模糊的思維相似。

娘的,還是中招了!

蹲下身的一剎那,我猛地咬破了舌尖,劇痛傳來,全身一震,就見肉鬆正在我腳下撕咬著一個人的褲管。

看到這人的衣服質料,我心就是一緊,身子往後一斜,用力將那人扛在肩上奮力甩了出去。

那人「咣當」被甩在地上,我看的分明,這居然是坐在棺材后的那個素裙美女。

雙方肢體有了接觸,我只覺得頭皮發炸。這哪是什麼人啊,根本也是個木偶!

再看那口棺材,只是錦緞被揭掉了,棺蓋卻是原封未動。

趙奇正盤腿坐在棺材的一邊,兩眼似閉非閉,人一動不動。郝向柔被她抱在懷裡,卻是緊閉雙眼,胸口劇烈的起伏不定。

「老闆!」季雅雲驚呼道:「你快幫幫他們!」

轉頭一看,就見瞎子和竇大寶正摟在一起,滾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腳的朝對方身上招呼。

見美女木偶動作僵硬,半天都沒爬起來,我先鬆了口氣。

到底是木頭人,就算真能殺人,也不過只是趁人不備偷襲。既然識破,以木偶的動作就很難再傷到人了。

我跑到瞎子和竇大寶身邊,見兩人表情兇狠,卻都兩眼緊閉,當即顧不上多想,抽冷子過去捏住兩人的下顎猛地向上一懟。

「嘶……」

「我日……」

兩人雙雙倒抽冷氣,同時睜開了眼睛。

「什麼情況?」竇大寶一躍而起。

瞎子也從地上爬了起來,錯了錯下顎,朝著地上啐了口血,「還能是什麼情況?中招了,被迷了。」

聽兩人說才知道,他倆同樣是在聽到弦樂聲起的時候,心神陡然放鬆,跟著眼前就開始險象環生。兩人都是奮力相搏,卻不知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也得虧竇大寶跟我一樣是從小打野架打到大的,愣是先不管不顧的用煤油燈照瞎子胳膊上來了一下,把他手裡的砍刀…事後證明是瞎子的尋龍尺給磕掉了,要不然倆人非出個好歹不可。

「向柔!醒來!」趙奇猛然睜開了眼睛,低喝道。

郝向柔身子一震,跟著張開了眼。

趙奇皺著眉頭朝我看了一眼,拉著郝向柔從地上站起身,粗聲對她說:「來不及了,趕緊把棺材打開!」

看他神情眼色,我突然有種陌生感,感覺他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郝向柔也是果決,雖然還一臉心有餘悸,聽了他的話,立刻就反應過來,和他一起走到了棺材旁。

我看看周圍的木偶,除了那個素裙美女還在試圖掙紮起身,其餘都沒了動靜,更沒有彈奏弦樂。難道剛才的一切,包括弦樂聲都是幻覺?

見趙奇和郝向柔去搬動棺蓋,我不禁皺眉,「你們不怕這裡有機關?」

「不想死就過來幫忙!」趙奇頭也不回的說。

「唉!」話音未落,角落裡忽然傳來一聲懊喪的嘆息,「要是沒猜錯,機關已經觸發了,還是趕緊打開棺材找到寶貝,趕緊離開吧!」

說話的是靜海,看到老和尚的所在,我們幾個都不禁嘬起了牙花子。

這老丫居然就坐在門口那張少了一個木偶的條案后,怪不得剛才沒發現他呢!

雖然不知道靜海說的機關是什麼,可我還是感到了時間的緊迫,當即朝瞎子使了個眼色,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煤油燈,招呼竇大寶一起走了過去。

棺材是原木所造,許多地方的樹皮甚至都沒有去掉。黑沉沉的看不出是什麼木頭,但卻十分的沉重。

好在棺蓋並沒有釘死,我和竇大寶、趙奇、郝向柔四人合力,很快就將棺蓋掀到了一邊。

就在棺材打開的瞬間,後方傳來季雅雲厲聲的質問:「你想幹什麼?」

我對剛才被木偶偷襲心有餘悸,聞言猛地推開竇大寶,跟著閃到了一邊。

回頭卻見是靜海和尚臉色陰鶩的正朝著這邊走來。

看到他似乎剛放下的一隻手,我猛然意識到,老東西這是看到棺材打開了,動了奪寶的念頭。剛才居然在我們身後動手腳!

我和竇大寶對視一眼,都沒感覺到異樣。

趙奇仍是面朝著棺材站在那裡,似乎沒聽到身後的動靜。

眼看就要來到近前,靜海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猶疑的看著他的背影,「你……」

趙奇一邊的嘴角揚起,冷哼了一聲,探身將一隻手伸進了棺材。

這時,我和竇大寶才看清,棺材里只有一副森森白骨。

屍骨身上穿著一件粗布素裙,兩隻手十指相扣在胸前。而兩手間,露出一塊暗紅色不甚透明的牙狀物。

趙奇毫不猶豫的將那東西從屍骨手裡抽了出來,卻又用另一隻手毫無顧忌的去翻動屍骨,像是在找其它東西。

我和竇大寶都已經看到,他從屍骨手裡抽出的,是一塊月牙狀的紅色石頭。

「不對!」趙奇將屍骸的衣服扯開,骨骸幾乎都翻零散了,「怎麼會少了陰石?」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16
第四十八章 磁榫


靜海從剛才就沒再走過來,偏著頭看到趙奇手裡的月牙石,有些氣急敗壞道:「好寶貝啊,怎麼就落狗嘴裡了呢!」

「汪!汪!」肉鬆似乎對他的說法很不滿意,抗議的叫了兩聲。

靜海用力跺了跺腳,竟轉過身就往外走:「寶貝都成人家的了,還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走!」

話音未落,大廳中突兀的響起一個女人的譏笑聲:

「呵呵呵呵……動了我的棺槨,還想去哪兒?留下來陪葬吧!」

聲音未落,兩側條案后的美女木偶竟同時挺身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那扇鐵門竟轟然閉合了起來!

「糟了!」靜海和尚聲音竟不由的發顫。

我更是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我聽得分明,女人的聲音竟然就是先前偷襲我的那個『素裙美女』發出的。

此刻,美女木偶卻不像先前那般動作僵硬,而是像普通人的動作一樣,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面帶冷笑,眼珠轉動掃視著廳中的每一個人。

其餘的木偶雖然站在原地,但也都像是活了似的,轉動眼珠在每個人的身上掃過。

「這些怪物該不會是……是有真人在裡邊吧?」竇大寶邊說邊從包里拿出得自野郎中的紅壇布披在身上,同時抽出了殺豬刀。

我快步走到季雅雲身邊,將她攬到身後,和瞎子對望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滿是驚恐。

木偶活了,這未免太聳人聽聞了。

可根據一個法醫的判斷,上面那些船員的的確確是被木偶用木釘插死的!

驚疑不定間,『素裙美女』竟背起了手,往前走了幾步,停下幾步,又是一陣譏笑:「呵呵呵……動了我的棺槨,還想去哪兒?留下陪葬吧!」

「除了這兩句,你還會說什麼?」趙奇突然轉過身,目露凶光的瞪著它:「你能告訴我,陰石在哪兒嗎?」

『素裙美女』轉頭看向他,卻仍是那副譏諷的表情,沒有說話。

面對如此詭異的場面,趙奇竟沒有任何驚恐的表現,反倒是顯得十分惱火。

他緩緩合上眼睛,猛吸了口氣,眼沒睜開,口中卻道:

「這些木甲藝伶是被磁力操控的,之所以能動,是因為木頭鉚合的部位用的是磁榫!徐禍,你是法醫,應該知道怎麼能夠讓一個人癱瘓吧。」

磁榫?

我朝著他手裡握著的月牙石看了看,腦子一陣發懵。

就在這時,讓人更加悚然驚魂的一幕出現了。

條案后的木偶竟同時露出了笑容,同時邁步從條案後走了出來。

和『素裙美女』相比,這些木偶的笑容顯得十分僵硬。

但因為面部雕琢巧妙,油彩上的逼真,乍一看也和真人沒太大區別。

季雅雲忽然捅了捅我,小聲說:「她們隨身的包里,裝的應該就是那種木釘吧。」

我這才發現,除了『素裙美女』,其餘木偶的身上都背了一個和旗裝顏色相同的布包。

見木偶開始笑著朝我們圍攏,我再次看向趙奇。

他卻是兩隻手背在身後,手裡搓弄著月牙石,竟探著頭,似饒有興緻的上下打量著那個素裙美女木偶。

眼睜睜看著木偶逼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面的樓梯底下也有一個木偶,而這裡靠門的那張條案后少了一個。

那個被我誤認為是桑嵐的木偶應該是被水浸泡,年深日久,不但衣衫腐爛掉,而且身上的油彩也被泡沒了,所以是光著身子的。

我當時又驚又惱,雖然沒仔細查看木偶的細節,但也大致看到了木偶本身的一些連接構造……

想到趙奇的話,我腦子裡像劃過一道閃電:「大寶,瞎子,老和尚,你們只管把它們的衣服扒了!」

「這也太下流了,不過我喜歡!」竇大寶嘴上打屁,動作卻不慢。

就在木偶同時將手伸進布包的前一刻,他已經衝上去,殺豬刀連連揮舞,將靠近他的幾個木偶衣衫劃開。

「別管前面!後邊,它們的後頸、脊椎應該都有凸起,那應該就是磁榫。把磁榫拔出來!」

眼看一個木偶摸出一把木釘朝我撲了過來,我趕忙把季雅雲往旁邊一拉,貓腰上前,跟著一腳踹在木偶小腿脛骨上。

木偶失去平衡向前撲倒,我反手揪住它后領子,另一隻手順著她頸間沿著後背一路下滑,摸到一塊凸起,手指往縫隙里一插,猛一用力,就聽「咔」的一聲。那塊凸起被我從木偶身體里拔了出來,連帶絲質的衣服被扯下一塊。

木偶撲倒在地,就像是人被傷到致命部位一樣趴在地上不住的掙扎,卻怎麼都爬不起來。

我仔細看了看手中的所謂磁榫,竟是一塊鑄成古怪形狀,說不出是銅是鐵的金屬物。

只能說是多虧了趙奇的提醒,我們才省了一番氣力。

他雖然只是三言兩語,但言簡意賅。雖然匪夷所思,但竇大寶等人見了我的動作,也都很快把握住了關鍵。

三人一起,一邊躲閃著木偶刺殺,一邊拔出磁榫。居然只用了不到十幾分鐘,就把除了『素裙美女』以外的木偶全都放倒了。

靜海不知道什麼時候縮到了鐵門邊,靠在門上不住的搖頭:「唉,造孽啊,你們都不知道自己造了多大的孽啊!」

我和瞎子等人相對苦笑。

到了這會兒,我們哪還能不知道,這些木偶和鬼魂無關,而是奇工巧匠機關造設。

這種現代人都難以琢磨出的工藝,絕對是歷史遺留的瑰寶。這些木偶隨便帶出去一個,都可以說是價值不菲。

可性命攸關,誰還顧得上那些……

趙奇從頭到尾一直打量著『素裙美女』,『素裙美女』除了先前的譏笑言語,也沒有其它動作。

見其餘木偶失去了殺傷力,趙奇朝著『素裙美女』點了點頭,「你就留在這裡,陪你的主子吧!」

說完,大步走向鐵門,將手中的月牙石對準鐵門上的轉盤一擰。

轉盤竟自己轉動起來。

鐵門打開,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就見『素裙美女』收起了笑容,再次坐回了敞開的棺材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感覺她的神情無比的哀傷落寞……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17
第四十九章 船要沉了


不過是木頭做的人偶,怎麼會像活人一樣有著喜怒哀傷呢?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原本愁容慘淡的『素裙美女』突然抬起了頭,竟沖我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猛地一驚,懷疑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那木偶笑得更厲害,而且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發惡毒。

前一秒鐘還一臉黯然,下一秒竟露出如此怨毒的笑容,這讓人不自禁的有一種陷入巨大陰謀的感覺。

「那不是木偶!」我下意識的大叫。

叫聲未落,就見素裙美女抬臉看著門口,將一雙手猛地伸進了面前的棺材里。

「呵呵呵……」她竟再次發出了笑聲,聲音中卻沒了先前的譏誚嘲諷意味,而是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癲狂和絕望:「哈哈哈哈……」

趙奇和其他人一起猛地回過頭,看到狂笑的素裙美女,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大聲道:「走!快離開這裡!」

一句話說完,就見原本乾燥的大廳里,突然湧入了水。

站在門口,看不出水是從哪裡湧進艙里的,但進水的速度快的驚人。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水深已經有半尺高,那些倒地的木偶全都浮了起來!

「船要沉了,快走!」趙奇和靜海同時喊道,靜海更是第一個踩著地上的屍骨,兔子似的連蹦帶躥向對面的樓梯。

「棺材里有機關!」我反應過來道。

「走!」瞎子拉了我一把。

轉眼看到另一側還有一扇艙門,我用力甩開他,衝上前,奮力想要轉動上面的轉盤。

瞎子和竇大寶明白我的意圖,跟著跑了過來。

這扇門的轉盤比其它門銹死的更加嚴重,三人用盡吃奶的力氣,竟都紋絲不動。

趙奇帶著郝向柔跑到樓梯口,回過頭來大聲道:「你們在幹什麼?想死嗎?還不快走!」

我緊咬著牙只顧用力,沒有出聲,竇大寶一邊瞪眼使力,一邊從牙縫裡擠道:「去你媽的,你走你的,咱們不是一國的,少他媽假惺惺!」

趙奇略一猶豫,竟然跑了回來。

「這是主動力艙!」他朝門上的英文標識牌看了一眼,邊說邊幫著轉動轉盤。

只用了兩把力氣便鬆開手,猛一扯我肩膀:「別白費力氣了,這扇門裡外都銹死了,根本就是從船沉沒后就沒打開過,裡面怎麼會有你要找的人?」

我一怔,他說的並非沒道理,這個轉盤外表銹死的痕迹已經很明顯了,如果最近被轉動打開過,絕不會合我們四個人的力量都轉不動。

轉眼間,外邊的水也已經沒到了腳背。左右看看,再沒有別的可供人藏身的所在,我只得一咬牙,「瞎子、大寶,走!」

一路跑上樓梯,跑出上面的鐵門,靜海老丫竟已經跑沒影了。

趙奇招呼我們將鐵門關閉,以此來隔斷上層艙室短時間內不會進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耳邊響起,我不禁大吃一驚。

這居然還是那素裙美女的聲音!

都跑這麼遠了,而且鐵門也關上了,怎麼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難道說她跟上來了?

可聲音並不是從鐵門後傳來的,而像是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似的。

趙奇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是幻覺,咬住舌尖!」

我趕忙狠咬舌尖,舌頭先前就已經咬破變得腫脹,這次用的力氣雖不大,但還是感到一陣劇痛鑽心。

痛感傳來,驚悚的女人笑聲頓時消失在耳邊。

笑聲一消失,四周頓時靜的有些詭異。

除了外面間或傳來水浪拍擊船體的聲音,就只有幾個人和一條狗粗重的喘息聲。

「趕緊離開這條船!」趙奇邊說邊拉住我的胳膊,對一旁一直注視著他的郝向柔卻是不管不問。

郝向柔眼中閃過一絲幽怨,轉過身一言不發的向前走去。

來到樓梯口,我的心口忽然猛地一陣發悶。

「汪!」

聽到肉鬆的叫聲,低眼一看,就見它飛快的跑到了樓梯的下方,回過頭朝著這邊狂吠。

「別管那條狗了,走!」

趙奇又要過來拉我,被我一把推開。

「你要的東西得到了,你先走!」我說了一句,快步朝著樓梯後方走去。

「嘖!」趙奇眼珠快速的轉了轉,回頭把那塊月牙石朝郝向柔手裡一塞:「你先上去!照計劃行事!」

郝向柔看了我一眼,點點頭,快步上了樓。

趙奇和瞎子等人也都跟著繞到樓梯後方,先前那個隱藏在樓梯下面的木偶還保持被我拖倒的姿勢趴在地上。

竇大寶搔了搔頭皮:「這會不會就是那間屋裡少了的那個木頭美女?」

「多半是了。」瞎子看向我,「你管它幹什麼?」

我按了按心口,強迫自己努力把從上到船上后的細節快速的想了一遍,卻始終捕捉不到頭緒。

只覺得這木偶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而且,發現這個木偶的時候,它蹲在那裡的姿勢實在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趙奇走到我身邊,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出於混亂,我看了他一眼,下意識的說:「我來是為了找徐潔和桑嵐。」

趙奇似乎怔了怔,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但很快,他眼珠轉了轉,彎腰鑽進樓梯下方,將那個木偶拉了出來。

他借著光亮,盯著木偶的臉看了一陣,眉頭驟然一緊:「怎麼會這樣?」

「怎麼?」我問,同時只覺得心口悶的更加厲害,並且,似乎還有一股怨念一樣的無形電波在侵襲著我的大腦。

趙奇吸了口氣,問:「你要找的是靈識?」

不等我回答,他就指了指木偶:「如果是,這裡頭有一個。」

「難道是嵐嵐?」季雅雲上前一步。

我猛地渾身一震。

靈識!

桑嵐的靈識在這個木偶里?

難怪我一接近這裡心口就悶疼的厲害呢。肉鬆又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應。可人的靈識怎麼會到了木偶裡邊?

看著趙奇肯定的目光,我點了點頭,彎腰把木偶扛到了身上。

兩者間貼近,我猛然有種莫名而來卻無比清晰的感覺:我肩上扛的,就是桑嵐!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19
第五十章 照明


聽我說木偶就是桑嵐,竇大寶和瞎子面面相覷,都顯得匪夷所思。

我只能說,靈識這東西我們了解的都不深入,但我能感覺出,桑嵐的靈識就附著在這木偶里。

找到桑嵐,我算是吃了半顆定心丸,腦子也跟著清楚了些。

我說:這個木偶當初應該和其它木偶一樣,上來刺殺那些船員。甲板上我們最先見到的那具船員骸骨,應該就是被它殺死的。因為跑上了甲板,在被召集回下方船艙的時候,它沒來得及回去,所以留在了上面。

這種想法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卻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了。

這時,已經能感覺到船身有下沉的跡象。

趙奇對我說道:「現在人找到了,還不快走?」

瞎子皺著眉頭說:「徐潔不在下面,那就只能是在上面,或者說,她已經離開這條船了。」

我沒說話,扛著木偶往上走,上了兩層階梯,驀地停住了腳步。

「又怎麼了?」趙奇不耐煩道。

我稍一猶豫,把木偶交給竇大寶,「你和瞎子,帶著桑嵐、季雅雲先走。」

「那怎麼行?」竇大寶急道。

瞎子攔了他一把,走上前看著我說:「我知道我們誰都攔不住你,我和大寶留下,也幫不上你。佳音說,她幫你算過……呵……」

他猛地在我肩上捶了一拳,「她幫你留了一口陽間飯,我們等你回去,咱們不醉不歸!」

說完,他不等竇大寶再多說,一邊推搡著竇大寶,一邊大聲招呼季雅雲上去。

季雅雲也知道眼下的形勢不容得婆媽,走過我身邊的時候,低聲對我說:「你自己小心。」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轉過頭,就見趙奇居然是咬牙切齒,一臉的懊惱。

我說:「你也先走吧。」

趙奇像是被我的話驚醒,抬眼看向我,乾笑了兩聲:「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肯上去,你確定你要找的人還在下面?」

不等我開口就繼續說道:「不管怎麼樣,你總要留個人幫忙的。時間不等人,既然你確定要找的人在下面,那還等什麼?」

「好,那謝了!」我也沒廢話,說了一聲,一個箭步跳下樓梯,左右看看,沿著走廊朝著船頭的方向走去。

我決定留下,是因為直覺告訴我,我要找的人應該還在下面。

我不知道我和桑嵐之間為什麼會有那種『心靈感應』,能夠輕易感覺到她的存在。

而我對徐潔,又是另外一種感知。

我以前並沒有意識到這種感應的存在,但或許是段四毛之前的怪異舉動,又或是瞎子剛才的欲言又止,都讓我感覺到,此時此刻,我的生命正瀕臨生與死的臨界點。

這竟使得我對徐潔的感應突然清晰起來。

下來的時候,除了對於鐵門轉盤上的手印的揣測,並沒有看到其它徐潔留下的蹤跡。

但就在剛才,我忽然感覺到,徐潔就在附近。

我形容不出這種奇異的感覺。

或許,徐潔在我的生命中存在與否,就是我對於生死一念間的決斷……

我和趙奇默默無言的向前了一陣,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雙方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深深的疑惑。

因為時間緊迫,兩人幾乎是一路狂奔向前。

根據奔跑距離和先前的印象判斷,我們跑過的路程已經超過走廊的長度,甚至是船體的長度了。

可停下來往前看,隱約能看到走廊盡頭;回過頭,依稀能看到起點的樓梯口。再看兩人駐足的所在,卻仍然是走廊的中心位置!

「還是中招了!」我咬牙道。

要是在陸地上,或許還有鬼打牆一說,可走廊就這麼狹長一條,根本沒有方向的轉折餘地,又怎麼會跑不到頭?

趙奇前後看了看,又轉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呵呵一聲冷笑。

「怎麼了?」我忍不住問。

「我們跑了有一陣子了,你還能說得出整話,身體不錯啊。」

我一愣,「你什麼意思?」

話一出口,卻隨即也想到了關鍵。

為了趕時間,兩人幾乎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前跑。

體格再好的人,跑這麼一段也會呼吸急促,何況先前我們都已經因為連著幾次轉動轉盤,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然而,此刻仔細感覺,卻並沒有覺出應有的疲憊。

「這船上似乎還有別的東西,是我們都沒想到的。」趙奇嘴裡說著,緩緩轉動眼珠看著四周。

他突然把手伸向旁邊一扇半掩的門,我以為他想把門推開,不料他卻只是輕輕摸了摸門上的標識牌。

他轉過頭問我:「剛才你一路跑,一路往兩邊看,你在找什麼?」

我沒有猶豫,說:「我前天晚上在旅館夢見有人撓我的房門,下來的時候,我看到一扇房門上有抓撓的痕迹。」

趙奇『噢』了一聲,點點頭,似自言自語的說了句什麼。

「你在另一個世界到底經歷了什麼?」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因為我對他的感覺越來越陌生,似乎站在我眼前的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

「唉。」趙奇嘆著氣搖了搖頭,話音陡然一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趕快去你說的那個房間!」

「怎麼去啊?」

他沒有回答,而是深深的朝著門上的標識牌看了一眼,自顧緩步向前走去。

我下意識的跟著往前,一邊走,一邊看著經過的標識牌。

走了一陣,漸漸覺得眼皮發沉,眼睛也一陣陣發花。

我隱約意識到了什麼,用力甩了甩頭,看向前方的趙奇,卻見他一邊慢步往前走,一邊挨個看著另一側的標識牌。

我正想說什麼,他卻忽然轉過頭。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說道:「參照物有問題!」

趙奇走回來朝我身後看了一眼,短暫的疑惑在眼中一閃而過,向我問道:「你有沒有覺得,現在還是有點像是在做夢?」

我被問的一愣,但很快就點了點頭。或許是前兩晚帶來的困惑,又或許是特殊的環境下造成的壓抑感覺。

我就覺得周圍發生的一切,都不怎麼真實。

想到做夢,我再一次把舌尖伸進齒縫。

「沒用的!」趙奇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圖,搖了搖頭,轉過身邊往前走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跟著抬高聲音說:「光都沒有,還找什麼!」

話音起落間,一道刺眼的光亮突然閃現在我眼前。

我本能的捂住了眼睛,等稍微適應下,透過指縫,就見趙奇就站在我面前,根本沒再繼續向前,而是將一根打亮的熒光棒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看著他發愣,可當我放下遮擋的手,猛然間想到了兩人這段詭秘的路程中最大的BUG。

從下層跑出來后,趙奇和郝向柔的熒光棒都已經熄滅,一干人全靠竇大寶和瞎子撿回來的兩盞煤油燈照亮。

然而竇大寶等人已經提著油燈上去了,我和趙奇的視線卻未曾黯淡過!

不知是不是被豬油懵了心,我們竟都忽略了最關鍵的一點——照明!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20
第五十一章 骷髏賭桌


我看了看趙奇舉在手裡的熒光棒,再看看四周黑漆漆一片,這熒光棒竟是此刻唯一的光源!

「你該不會還想在現在問我問題吧?」熒光下,趙奇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趕緊走!」

我心中的疑問實在已經累積如山,可眼下的境況是,寧可捕捉星火般的靈光一線前進,也絕不能停留思考。

相比對趙奇的疑惑,我更加擔心一點。

瞎子、季雅雲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竇大寶也是粗中有細,怎麼就會忽略了一點——他們走了,我和趙奇手中就沒有現成的光源了?

只能說是,在木偶笑聲停止的那一刻,我們都以為擺脫了詭異的迷幻,可事實是,我們可能都未曾從夢境般的迷幻中走出來!

「你身上還有沒有什麼照明的設備?」趙奇邊舉著熒光棒往前走邊問。

我反手拉開背包,拿出熒光棒插進腰裡,「還有你先前給我的這一根。」

「那還好,總算有的一拼。」

趙奇點點頭,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看了看我。

我伸手在標識牌旁的抓撓印上摸了摸,甚至還彎曲指甲,順著軌跡輕輕往下撓了一遍,向他點頭:「就是這間屋。」

趙奇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就像先前一樣,異樣的神色總是瞬間即過,取而代之的就是果斷。

他抬手推了推門,推不開,立時抬起腳狠狠朝著門上踹去。

「砰……砰……砰……」

四周的牆壁和地板都隨著震顫,可門卻怎麼都踹不開。

興許是他突然而來的狂暴引發了我竭力壓抑的情緒。我左右看看,見斜對面有一扇木板小門,上去一腳踹碎。

一望而知,那竟是一個原始的儲存消防救援工具的隔層。

我抓起一柄消防斧,轉過身,朝著那扇門上狠狠劈了過去。

「砰!」

一聲巨響,木門被斧子砍出一個洞。

趙奇緩緩向後退了兩步,斜眼看著我,不自覺的在腦門上抹了一把。

連著幾斧子下去,門被砍出一個大窟窿。

我還想再砍,被趙奇一把拽住。

「行了,省點力氣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機會!」他甩開我,湊到斧子劈開的洞口,就著熒光往裡看去。

「把斧子給我!」他肩膀明顯一聳,頭也不回的向後伸出手。

我喘著粗氣,把斧子把塞到了他手裡。

他把熒光棒咬在嘴裡,用兩手舉起將近一米長的消防斧,把前端從洞口續了進去。

斧子頭下垂,他兩手攥著斧子把,腦門青筋暴露,從喉嚨里「啊」的一聲低吼。

門後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從聲音判斷,應該是他以一種艱難的姿勢,用斧子砸開了頂住門的東西。

那姿勢本就難以發力,所以他並沒有將斧子抽回來,而是鬆開手任憑斧子掉在房門后。

就在斧子落地,發出「咚」一聲的同時,他嘴裡的熒光棒驟然熄滅了。

「砰……砰!」

隨著兩下門板撞擊硬物的聲音,趙奇在黑暗中低聲道:「快上亮子!」

我趕忙從腰裡抽出熒光棒,用力掰了一下。

光亮再起,趙奇又抬腳在門上狂踹。

每踹一下,門便張開一些。

當房門被踹開不到二分之一的時候,趙奇停下了動作。

而我在他身後,借著熒光看清門內的情形,也全然呆住了。

正如夢中所見,狹小的艙室里除了靠牆的兩張沙發,就只有當中一張圓桌。

率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桌面上的四個骷髏頭。那正是我在夢裡極度黑暗中觸碰到的四個『保齡球』。

而這四個『保齡球』中間的桌面上,散落著一副陳舊的撲克牌。

每一個骷髏的臨近,都有一副連帶的骸骨歪斜在桌旁的椅子里。

這情形看上去確然詭異,但卻不難想到一副畫面。

這艘船沉沒的前一刻,有四個人正在這間屋子裡打撲克。

可船都要沉了,這幾個賭鬼為什麼還坐在桌旁?

他們難道賭到忘形,沒發現沉船的跡象,最終沉迷其中,死在了賭桌上?

趙奇向後退了兩步,轉過頭,表情顯得有些古怪,但仍是很快就表面恢復如常,向我問道:「那個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一怔,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問,拿著熒光棒走上前,心中稍一猶豫,就將熒光棒扔進了門裡,同時用儘力氣,狠狠一腳將艙門踹的大開。

我終於看清了艙室中的全貌,卻也再一次僵立原地。

圓桌上不止四個賭鬼,還有第五個。

只是這第五個參賭的人,剛才被門框遮掩,我沒有看到。

這時我看的分明,在被遮擋的那把椅子上,赫然坐著一個穿著白色T恤、黑色牛仔褲的女人。

那女人的打扮雖然還算青春,但側臉面容卻似乎近四五十歲的樣子。

女人僵坐在桌旁,右手中還捏著幾張攤開的撲克,人卻是一動也不動。

我用力吞了口唾沫,腳步虛浮的向前走了兩步,口中喃喃道:「徐……徐潔……」

賭桌旁的女人沒回應,但我看的真切。

她的樣子雖然不同於我熟悉的徐潔,可這副臨近垂暮老年的容貌我卻是見過的。

那一次是在老鱉山……在冰層里……

她就是徐潔!

她沒有喝雞血嗎?還是活雞血已經失去了作用?她居然又變成了這副衰敗模樣……

「徐潔!」我又喊了一聲,再也忍不住,就想要跑上前。

趙奇突然一把揪住了我的后領。

「你幹什麼?」我怒道。

「你還沒看出不對?」趙奇厲聲道:「我問你,你做夢的時候來到這兒,看到的情形和這裡有什麼不一樣?」

我猛地一愣。

有什麼不一樣?

這裡和夢中看到的,除了多出了『中年徐潔』,幾乎就沒有區別啊!

趙奇粗暴的將我拽回到他身邊,低聲在我耳邊快速道:

「仔細想想,肯定有不一樣的地方。不要意氣用事,否則不但你要找的人會永不見天日,你也會死在這兒!」

我環視一周,回過頭和他對視一眼,猛地雙手抱頭蹲了下來。

我沒有完全喪失理智,相反,而是一直有種找尋不到關鍵的彷徨迷離。

可是任憑我絞盡腦汁,也實在想象不到,關鍵在哪兒?是什麼讓我們有著這一連串似夢非夢、又似夢中夢般的奇詭經歷!

趙奇就站在我身後,鼻息沉重,似乎也陷入了極度的迷惑,無法確定下一步的行動。

我大腦更加混亂……

就在這時,艙室中突然響起一陣小孩兒的笑聲: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22
第五十二章 鬼賭


乍一見到徐潔,我也不管那小孩兒的笑聲如何詭異了,只想著無論如何先帶徐潔離開。

哪知道剛走到圓桌旁,頭頂的吊燈忽然大亮起來,暖黃色的燈光下,艙室中的陳設竟一掃破敗,桌椅板凳全都變得如同嶄新。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圓桌上的四具骨骸,竟變成了四個活生生的大鼻子藍眼睛的老外。

我心知這事詭異,下意識的想要拿符籙,可看到仍僵坐在那裡的徐潔,又把手縮了回來。

四個水手打扮的老外一起面色陰森的盯著我和趙奇,其中一個忽然咧嘴一笑,用生硬的中文說:「哈哈哈,又有中國朋友來了。」

這人的牙齒參差不齊,還缺了一顆門牙,笑起來樣子說不出的醜怪。

雖然知道這四個傢伙不是人,可想到徐潔和這麼幾個粗魯骯髒的傢伙共處一室,我還是忍不住心頭火起。

「你們是什麼人?」我邊問邊搭住了徐潔的肩膀,感覺她身體冰涼,心不由得一沉。

四個老外互相看了一眼,仍是那個崩牙說:「你們中國人真的很沒禮貌,難道你們看不出來,我們是戴文號的主人?」

戴文號?

我看了趙奇一眼,見他眉頭緊鎖,顯然也想不明白出了什麼狀況。

於是我回過頭指著徐潔,單刀直入的向崩牙問:「你們對這女孩兒做了什麼」

「女孩兒?」崩牙愣了一下,隨即聳了聳肩,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貌似你對女人年齡的定義,和別人不一樣啊。」

說完,笑著對其餘三個老外水手大聲說了一句英語,接著四人一起鬨然大笑。

我英語水平雖然不怎麼地,可還是聽懂他說的是:原來是個傻子。

「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我強壓火氣大聲問。

「我們一起玩牌,她輸了,就要留下陪我們。」開口的仍是崩牙。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當然,你也可以替她翻本,可前提是,你要有賭本。」

我耐心耗盡,就想翻臉,不料趙奇忽然走過來向他問道:「你們說的賭本是指什麼?」

「金銀財寶,絲綢……還有茶葉,都可以。」崩牙在我和趙奇身上掃了一眼,靠進椅子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當然,如果你們什麼都沒有,賭你們的命,也是可以的。」

不等我開口,趙奇就說:「好,我們跟你們賭,就賭我們的命。」

崩牙似乎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麼痛快,怔了怔,點點頭,「那就坐吧。」

我看向趙奇,他自顧拖了把椅子坐下,口中低聲說:「當為則為之,你難道不想救人了?」

見我在徐潔身邊坐了,崩牙立刻把紙牌攏在一起。

他邊洗牌邊說了一下規則,我一聽,立刻就皺起了眉頭。

他們所說的玩法類似於德州撲克,徐潔雖然也算是會玩牌,但也僅限於用我的電腦玩鬥地主,怎麼可能會不輸給這幾個賭鬼?

關鍵是,剛才我看見徐潔手裡的牌當中,竟然還有大小兩張鬼牌。

德州撲克中是沒有鬼牌的,這幫孫子是合起伙來坑她啊。

崩牙把洗好的牌捏在手裡,讓我們下注。

趙奇和我對視了一眼,直接說:「一次過,AII-IN!(全押)」

崩牙皺了皺眉:「你們中國人,全都是一個套路,這樣玩有意思嗎?」

我說:「這不違反規則,輪到你們下注了。」

一個歪戴著水手帽的老外粗聲粗氣的說:「既然你們賭命,我們當然也只能奉陪。」

「你怎麼陪?」趙奇的目光冷森起來,盯著他沉聲問:「你們有命嗎?」

四個老外賭鬼同時一愣。

不等他們開口,趙奇就冷冷的說:「如果你們輸了,我就要你們魂飛魄散!」

崩牙嘴角明顯一抽搐,和其餘三人互望一眼,咬了咬牙說:「好,我們奉陪!」

我本來想說,如果他們輸了,必須把徐潔交出來。

但是趙奇卻暗暗向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再多說。

我只覺得他和先前判若兩人,見他目光肯定,我又看了四個賭鬼一眼,沒再開口。

既然是一局定輸贏,便沒了多餘的步驟。

兩張底牌、五張公牌發下來,我剛要看牌,忽然就覺得,身後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

一種莫名的疑惑索繞在心頭,我伸出去的手下意識的縮了回來。

見趙奇拿起了牌,崩牙敲了敲桌子問我:「你為什麼不看牌?」

我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把進來后的情形快速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一個細節映入腦海,我腦筋兒猛地一蹦。

剛才我分明看到,徐潔手裡除了有兩張鬼牌,還有四張二和一個尖兒。

按照最合理的組合,那算是四條。四條在德州撲克里算是比較大的了,可如果是按照鬥地主的規則,她那把牌可就是無敵了。

徐潔只會鬥地主,可她又怎麼會有那麼好的運氣,拿到那樣一手牌呢?

想到關鍵,我往上挺了挺身子,沉聲說道:「不用看了,你們都輸了。」

「你在說夢話嗎?」四個老外賭鬼同時擰起了眉頭。

我冷笑:「不是我說夢話,而是你們活在夢裡。」

說著,我隨手拿起五張牌:「不好意思,同花大順。」

牌翻在桌上,赫然是清一色黑桃10、J、Q、K、A!

四個賭鬼同時瞪大了眼睛,下一秒鐘,全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同時發出了凄厲的哀嚎。

哀嚎聲中,四人的身體和面孔就像是扭曲的電視屏幕一樣,被拉扯的畸形扭轉,最終被扯的粉碎,消失了蹤影。

趙奇怔怔的看了我一陣,又看了看手裡的牌,突然露出驚恐的神色,一把將牌甩在桌上:「怎麼會這樣?!」

我看了一眼,他那把牌,竟是一手九不搭八的散牌。

我沒有想他為什麼會反應這麼強烈,見徐潔還是沒動靜,猛然站起身,狠狠一口咬破舌尖,將一口舌尖血對著上方的吊燈噴了過去。

「噗!」

吊燈被血噴洒,驟然熄滅。

與此同時,船艙里猛然響起小孩兒「哇哇」的哭聲。

吊燈熄滅,熒光棒的光芒也已經開始黯淡,可房間里的光亮卻並未消減,而是由暖黃色變成了幽藍色。

我猛地轉過頭,順著哭聲和光芒照射來的方向看去,赫然就見角落裡,一個披頭散髮的洋女人正滿臉怒容的面朝著我。

小孩兒的哭聲,居然是從洋女人身上發出的,而藍色幽光的光源,竟是從她心口的部位……從她身體里散發出來的!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23
第五十三章 一個願望


看到角落裡的洋婆子,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這洋婆子的眼睛像是被挖掉了,只留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她居然是我在夢裡見到的,那個從桌子底下滾出來的,第五個人頭!

和夢裡不同的是,她現在有了身子,而且身上還穿了一件大紅色的晚禮服裙子。

她就那麼面色猙獰怨毒的面朝著我,心口透出藍光的同時,身體里發出的小孩兒哭聲越發的慘烈。

我經歷過的詭事絕不算少,可怎麼也想不出眼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原來在這裡!」趙奇忽然促聲說了一句,毫無徵兆的朝著洋婆子撲了過去。

就在他快要衝到洋婆子身前的時候,哭聲戛然而止,洋婆子心口的藍光也驟然消失了。

艙室中頓時變得昏暗起來,借著熒光棒最後散發出的微弱光芒,我隱約就見一個身影飛快的從門口閃了出去!

熒光棒熄滅,四周圍頓時陷入了如那晚的夢境中一般絕對的黑暗。

我連忙拿出最後的火源,那個我一早就想到的煤油打火機。

但卻發覺,打火機的上蓋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一樣,怎麼都打不開。

我正驚疑不定,身前突然亮起一抹熒光。

見趙奇手裡拿著一根熒光棒,我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居然還跟我留了一手!

趙奇走到我面前,熒光照射下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森。

他盯著我看了一陣,眼中陡然露出果斷堅毅的冷狠之色,沉聲說:「帶上你的人,快走!」

我看了看手裡的打火機,並沒有銹死的痕迹,卻還是打不開蓋。

我顧不得多想,收起打火機,將徐潔抱了起來,跟著趙奇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船頭的樓梯,上了一層,卻發現通往上方的樓梯竟然已經腐朽毀壞了。

我仔細看了看,說:「木板爛了,踩著框架上去。」

「不怕死你就上!」趙奇顯得有些狂躁,轉過頭朝著走廊另一側走去。

我沒有絲毫猶豫的跟了上去。趙奇今晚的表現實在太奇怪了,不知從何時起,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似乎對這船上的情形和發生的事,比我要了解的多。

雖然只剩最後一根熒光棒,但趙奇並沒有顯得多匆忙,而是有些步伐沉重。

我正疑惑不明,他忽然頭也不回的說:「棋差一招,我輸了。」

我一怔:「什麼?」

「剛才在賭桌上,我押了我的命。你贏了,我的命是你的了。」

「啊?」我又是一愣。

隨即反應過來,德州撲克中是沒有聯合一說的,四個賭鬼輸了,魂飛魄散;趙奇同樣也是輸了。

我說:「只是一場鬼賭,不能算數。」

「呵呵,你說不算數就不算數?」趙奇回過頭來冷森的看著我,「如果不算數,那四個洋鬼子又怎麼會魂飛魄散!」

見我不說話,他忽然抬高了聲音:「把命還給我,我可以答應幫你實現一個願望!」

「什麼意思?」

「你只要說答不答應!」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點頭:「好,你幫我把徐潔救活。」

趙奇看了我懷中的徐潔一眼,大聲道:「好!」

「好」字出口,他轉過身加快腳步向前跑去,竟一邊跑,一邊快速的念誦起我聽不懂的法訣咒語。

雖然聽不懂他念的是什麼,但我卻能明顯感覺到,咒語聲中,我的大腦似乎擺脫了一些不應有的恍然,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我沒有輸!」我的懷裡突然一動,一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夢囈般的驟然響起。

「徐禍!」

聽到這聲呼喚,我像是觸電般渾身劇震。

低頭就見徐潔竟然正抬著臉,有些驚訝,又有些茫然的看著我。

「我可算找到你了……」我盯著她喃喃說道。

徐潔和我對視了一陣,猛地摟住我的脖子,把臉埋在我胸前嗚嗚的哭了起來。

趙奇停下腳步,回過身看著我說:「我們現在互不相欠了。」

我下意識的點點頭,「不拖不欠了。」

趙奇也點點頭,竟毫無徵兆的甩開步子向我跑了過來,和我擦肩而過,頭也不回的一路飛跑,直到不見了蹤影。

他把最後一根熒光棒帶走了,四周又陷入了漆黑。但比起下面一層的絕對黑暗,上面卻稍許光亮了些,雖然仍是昏暗一片,但近距離內,我能夠依稀看到懷中人的輪廓。

我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沒有去追趙奇,而是繼續朝著船尾的方向走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選擇,或許只是直覺使然。

我邊走邊向懷裡的徐潔問:「不是說好不離開?怎麼又離家出走?」

徐潔起先像是還不明白狀況,又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過了一會兒才帶著哭音說:「是師父讓我來的,他說只要找到陰陽石,他就放過我,就能讓我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師父?

老三!

我似乎想通了一些關竅,不禁惱火道:「你那個師父是好人嗎?他的話能信嗎?你是豬腦子啊?」

徐潔在我懷中拚命搖頭:「不是!你聽我說,師父他……」

話沒說完,昏暗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小包租婆?禍禍?是你們嗎?」

跟著,旁邊一扇敞開的門裡突兀的閃過一道光亮。

我一個箭步跨到門口,就見竇大寶、瞎子和季雅雲都在這房間里,季雅雲的身旁,還站著一個近乎虛無縹緲的身影,竟然是桑嵐!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我急著問,「船就快沉了,怎麼不上去?」

「我們迷路了!」瞎子看著我說了一句。

竇大寶走上前,提起油燈往我懷裡照了照:「小包租婆!呃……你……你怎麼又變老了?」

聽他走動時腳下『咣當』聲響,借著光亮一看,就見地上散落著一堆木頭肢體。

瞎子說:「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桑嵐一下子從木偶里出來了。木偶跟詐屍一樣……和下面那間船艙里的其它木偶一樣,對我們發動攻擊。我和大寶把它幹掉了。」

我想了想,點點頭。

趙奇剛才念的那段咒語絕對有古怪,不光令徐潔蘇醒,似乎還改變了船上的其它一些狀況。至於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能力,到底又具體改變了什麼,那就無從追究了。

想起瞎子剛才的話,我忍不住問:「什麼叫迷路了?」

瞎子剛想開口,桑嵐忽然虛影般的飄忽來到跟前,盯著我懷中的徐潔看了一陣,抬眼看向我:「她是徐潔?」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25
第五十四章 詭境


「你沒事吧?」看著桑嵐縹緲的身形,我突然感覺到一絲陰冷。

桑嵐盯著我說:「她這麼老,又不是人,有什麼好?」

我一怔,隨即火起:「你說什麼呢?」

桑嵐直勾勾的看著我,猛然道:「我想知道,我到底哪裡比她差!」

「嵐嵐!」季雅雲連忙走過來,想要拉住她,但兩人的手卻交錯而過。

我和桑嵐對視一陣,緩緩說:「你比誰都好,可……妹妹,她是我的愛人。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她都是我的女人。」

「你……」桑嵐還想說什麼。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你們還在蘑菇什麼?快想法子離開吧,船就快沉了!」

回過頭,就見靜海站在門口跳腳,他的一隻手裡閃著綠色的亮光,卻看不清拿的是什麼。

「老東西,你怎麼又回來了?」竇大寶沒好氣道。

靜海一副心急似火的模樣,卻是乾瞪眼不說話。

「你以為他不想走?問題是他走不了!」瞎子冷冷說了一句,轉過頭對我說:「剛才上來后,郝向柔直接跑沒影了。船尾向上的樓梯不通,我們就想去船頭,可……」

我打斷他:「走廊沒盡頭,怎麼都走不到船頭?」

瞎子點點頭:「桑嵐從木偶里出來,木偶一下掐住大寶的脖子,我們仨就打到這間屋來了。」

靜海在門外連連跳腳:「快想法子出去,水漫上來了,再不走我們就都死定了!」

聽他說我們才發現,走廊上竟已經有了積水的痕迹。同時也意識到一個最嚴峻的問題:水從底層透入,向上蔓延,船,就快沉了。

「走!」我當機立斷。

剛邁出一步,桑嵐忽然飄忽到我面前,攔住我問:「如果沒有徐潔,我們會不會在一起?」

話一出口,不光是我,竇大寶和瞎子等人全都愣住了。

竇大寶反應過來,急道:「桑大美女,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逃命要緊啊!」

見桑嵐無動於衷,只是看著我,我咽了口唾沫,說:「妹妹,你……就是我妹妹。」

「呵呵……」桑嵐看著我,冷笑著點點頭,「好,很好!」

說完,轉過身向外飄忽走去,「跟我來!」

竇大寶湊到我身邊,小聲問:「你覺沒覺得,桑嵐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哪那麼多屁話,先離開這裡再說!」我心頭著實有些壓抑,沒好氣的說了一句,抱著徐潔跟了上去。

「誒?船尾先進水的,為什麼不往船頭走?」靜海看著桑嵐的背影奇道。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往船頭走的?為什麼沒走出去?」

靜海翻了翻眼皮,沒再多說。

我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兩旁的房間,心中也漸漸疑惑起來。

我們現在是應該朝著船尾的方向走,可走了這一大段距離,早該到船尾的樓梯了,卻似乎仍是遙無盡頭。

「桑嵐。」我忍不住喊了一聲:「這船有問題,我們……」

「我知道!」桑嵐猛地回頭,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在這船上待了整整一天,所有角落都走遍了,我沒法離開!我害怕,我只能躲起來,我以為你會來找我,會帶我離開!可你明明看到我了,你沒有管我!你只想要找你的徐潔!」

我本想反駁,可想到最初見到樓梯下木偶時的情形,不由得一陣默然。

那時我的確感應到她就在附近,但卻沒有用心細想。

雖然說我怎麼都沒想到她會附身在木偶身上,可我當時的心思確實沒怎麼在她身上。包括後來,如果不是肉鬆的古怪反應,我也絕不會再想到那個木偶,甚至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桑嵐轉過頭,似乎是強壓著憤怒說:「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比你們都熟,相信我,就跟我走。」

「嗯!」季雅雲第一個跑了過去,回頭朝著我點了點頭。

我看了看瞎子和竇大寶,沉聲說:「跟她走!」

桑嵐的身影雖然飄忽,但速度並不快,而是一面向前,一面看著左右的門牌標識。

她忽然在一間艙室前停了下來,定定的看了閉合的艙門一陣,回過頭看向我說:「這裡頭有古怪。」

我怔了一下,心沒來由的一提,轉而看向懷中的徐潔:「你能下地嗎?」

徐潔顯得有些恍然,「我……我好像已經沒事了。」

我點點頭,把她放下,幾步走到桑嵐身旁。

剛想再向桑嵐發問,艙門后陡然發出『砰』的一聲撞擊聲,緊跟著,就聽門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小孩兒哭聲!

我心沒來由的一緊,抬腳便去踹門。

「砰!砰!砰……」

在竇大寶和瞎子的合力幫助下,反鎖的艙門終於被踹開。

艙室中漆黑一片,視線難以適應。

「把燈給我!」竇大寶向季雅雲要回剛才交給她的煤油燈。

剛接過來,我就見燈光閃耀下,天花板上驟然垂下一顆人頭!

我一隻腳已經邁進了門內,人頭從門后垂落,正吊在我面前,和我鼻尖之間相距不到一尺的距離。

我只覺得面部僵硬,牙關都快因為緊張咬碎了。

當看清人頭的樣貌,我不由得閉緊了雙眼。

這人頭居然就是那個沒有眼睛的洋婆子!

她的一束金髮被一根繩子吊著,腦袋就在與我近在咫尺的前方搖來晃去。

和先前的猙獰怨恨不同,此刻她已經完全沒了生命跡象,然而,整張臉的表情卻是一副慘痛的凄涼。

感覺有人拍我胳膊,我猛地睜開眼,就見瞎子來到跟前。

他顫顫嗦嗦的把手指伸向人頭,但很快下移,指著人頭的脖頸部位,聲音發抖道:「這……這好像是縫合過,又扯開了。」

我定神一看,果然,人頭頸部的皮膚,有著一些細密的針孔,上面甚至還連帶著一些褪了色的細線。

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實驗室,我已經見慣了這種縫合痕迹。

看到一些被撕扯開的線狀傷痕,我下意識的把目光轉向房內,快速的搜尋意識當中應該存在的另一部分。

然而,狹小的艙室內,除了面前的人頭,再無別物。

「走……走吧!」靜海的聲音也不由自主發顫。

「走……走走!」這一晚的經歷幾乎另人崩潰,我只能是連連招呼其他人離開。

可就在我轉過身的剎那間,一個聲音近乎在我耳邊急道:「你把她也帶走吧,她很可憐的!」

我猛一怔。

接著就聽那稚嫩的聲音口齒漏風道:「我四(是)茶茶!」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6:27
第五十五章 回到戴文號


「茶茶!」我又驚又喜。小傢伙果然和徐潔一起來了這裡。

可沒等我來得及反應,靜海突然驚呼道:「不好!中招了!」

下一秒鐘,我就見面前吊著的洋女人的頭,忽然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冷森的笑容,同時就像是鐘擺一樣來回蕩了起來。

僅僅只是一眨眼,原本的昏暗便被燈火璀璨取代,周圍竟變得嘈雜起來。

我錯愕的發現,不單單是我面前的艙室中亮起了燈光,而是整條走廊……乃至整艘船都『活』了起來。

除了人聲嘈雜,我竟然還聽到了機械轟鳴的聲響!

就在燈光亮起的剎那間,懸吊在我面前的人頭驟然落了下來。

我心中大驚,剛要做出反應,不料眼前一花,再看時,人頭的眼窩裡竟多出了兩隻眼珠。

長出眼睛的人頭頓時鮮活了許多,我也終於看清了她本來的樣貌。

這是一張典型的歐洲女人臉孔,金髮碧眼,五官立體感極強。雖然臉型稍顯圓潤,卻極富風韻。

雖然種族不同,但我還是得說,這女人很美。

可洋女人的表情和她精美的五官絕不符合,她的臉上滿帶委屈和悲傷,眼睛里全然是絕望和憤怒……我實在無法具體形容,她此刻是怎樣的狀態。

洋女人凄厲的朝著我喊了一句英文,同時竟伸出一隻手來推我。

我這才發現,她除了長出了眼睛,竟還有了完整的身軀。

只是她白到耀眼的身體上,並沒有完整的衣衫,而是周身一絲不掛,美好的胴體顯露無遺。

洋女人沒穿衣服,但懷中卻抱著一團紅白相間,像是衣服似的一團布帛。白的純潔無瑕,紅的觸目驚心……

洋女人的手幾乎碰到我的肩膀,我才猛然反應過來,閃身躲向一邊。

她歇斯底里的又大叫了一句英文,然後瘋了似的奪路而走。

我雖然英語學的不好,可還是聽懂了,她說的是:滾開,混蛋!

船艙里,兩個水手模樣的洋人邊提褲子邊粗聲粗氣的罵著髒話。空氣中,瀰漫著臭烘烘的酒氣和汗味。

「她被強暴了!」桑嵐突然道。

我身子一震,驀地反應過來。

看著洋女人跑走的背影,再看艙室中的情形,之前發生了什麼再明顯不過了。

看到從兩個洋人腳下一直延續到門口的血跡,想到洋女人懷中抱的那一團『布』,我腦子裡的某根神經不自主的猛一蹦,「跟上那個洋婆子!」

沒聽到其他人的回應,我猛地轉過身,發現身後竟只有徐潔、季雅雲和桑嵐三個女人,瞎子、竇大寶、靜海,連同肉鬆,居然都不見了!

「其他人呢?」一句話問出口,我就知道問也是白問。

包括徐潔在內,三個女人全都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我。

機器在轟鳴,船在往前開……這怎麼可能?

我有一種置身夢幻的感覺,可我更加清楚,這一路來的經歷,絕對不是夢境!

或者說……這一路夢境與現實結合,我或許沒脫離夢境,但也從未離開現實。

「你剛才見到茶茶了?」徐潔突然向我問道。

「沒,但我聽到她說話了。」看著徐潔熟悉卻蒼老的面容,我多少有些不適應。

徐潔似乎感受到我目光的閃躲,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卻是說道:

「茶茶好像是跟我一起來到這裡的,這裡……這裡的情形我說不清,我就覺得,自從上了這艘船,我就分不清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裡。」

她頓了頓,看著我悲聲道:「你把茶茶帶回去……把肉鬆帶回去……」

「我他媽是來找你的!」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沖季雅雲和桑嵐大聲道:「快跟上那個女人!」

「從現在起你最好給我認定一點,以後是聽你男人的話,還是聽你那個所謂師父的混賬話!」我邊拉著徐潔向前走邊宣洩般的大聲道。

我實在控制不住情緒,猛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瞪著她:「記住,這是最後一次了。我選的路,我從沒後悔過,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不能老老實實陪我一起走下去?」

說到動情,我忍不住眼眶發酸。

徐潔眼睛通紅,強忍著淚水用力點了點頭,卻是發不出聲音。

洋女人步伐踉蹌,雖然竭力想要奔走,但速度卻不快。

我和徐潔、季雅雲、桑嵐一路跟著她,跟到樓梯口,就見她步履蹣跚的往樓梯上走去。

「她流了很多血!」桑嵐指著樓梯上的血跡惶然道。

我早已留意到,洋女人一路跑過來,腳下滴落了一長串的血滴。

順著血跡向上看,就見她白花花的腿內側,赫然還有殷紅的血液在往下流淌。

「跟著她!」我下意識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決定,或許是職業的本能……不是陰倌,而是法醫的職業本能,讓我不顧一切的要找出詭秘背後的真相。

底層『堂皇大廳』中的情景固然詭異,可我怎麼就覺得,這艘船上一切的怪異經歷,都和這個洋女人有關呢?

「等等!」上了一層后,桑嵐忽然停了下來。

轉過頭,就見她正仰面看著拐角處牆上的一塊標識牌。

標識牌上全是英文,而且並非是現代常見的字體。早年學的英語我早就大半都還給了老師,有限的單詞或許還認得,這麼長一大段,我是看著都眼暈。

桑嵐盯著標識牌看了一陣,猛然回過頭,「這艘船是戴文號!」

我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三個字了,眼看洋女人跑向一側,我沖桑嵐點點頭,「邊走邊說!」

桑嵐看了徐潔一眼,轉過頭,邊往前走邊說:「1900年,英國商人約克梅爾森為了入侵中國西部市場,購置了一艘名叫戴文號的商船,這艘船在經過瞿塘峽江段的時候忽然沉沒。」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在英國的海航博物館里,有戴文號的模型陳列館,對於沉船的原因,解釋的並不清楚,甚至時間上也有些籠統。單從現有的記載,根本就分不清戴文號是在開往重慶,又或者是從重慶返回的時候沉沒……」

「說重點!」我轉動眼珠,看著前方的洋女人倉惶的跑進了這層的一間艙室。

不等桑嵐回應,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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