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51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2:41
第二十六章 老八嘎的話


「老闆,來兩盤大盤雞!」竇大寶剛進門就大著嗓門對飯館老闆說道。

「一盤中辣,一盤不辣的!」靜海跟著喊道,回過頭對我和司馬楠解釋說:「這樣可以倒著口的吃。」

說罷,再次抻著脖子沖飯館老闆喊:「再烤二十串羊肉串,加倆大腰子!多放孜然!」

看著這一老一小旁若無人的點菜,我和司馬楠像做賊似的溜上了二樓。

不大會兒,靜海和竇大寶跟著上來,竇大寶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禿嚕著嘴,學著新疆賣羊肉串的口音說:

「大家都是好朋友的嘛,肉要多一些,土豆胡蘿蔔要少一些的嘛!」

「麵一定要寬的才好吃的嘛,要喝完酒再上,拿來拌湯吃的嘛!」靜海竟也跟著搖頭晃腦的說道。

司馬楠看著兩人坐下,哭笑不得的朝我搖了搖頭:「好像每次見到你和你的朋友,都會刷新我的世界觀。」

我斜眼看著靜海,從牙縫裡擠著說:「不光是你,我也一樣。」

司馬楠笑笑:「既然你們不收錢,那這頓就我請。」

「那是自然,老和尚如今行走四方,為的也就是兩餐一宿啊。」靜海邊說邊咬開一瓶啤酒,仰脖灌了一氣。

我想起一件事,向他問道:「大和尚,你知不知道屍僵蟲是什麼?」

靜海是降頭術的大行家,對於各種蟲子怕是沒人比他更熟知了。

靜海拿著酒瓶頓了頓,眼珠一轉,放下酒瓶把頭往前一湊:「你見過屍僵蟲?那你有沒有見過屍僵祖啊?」

我一愣:「什麼是屍僵祖?」

「就是和屍僵蟲長得差不多,但大很多的那種蟲子!」靜海兩眼放光的說。

一看他眼神,我就知道這老和尚貪寶的毛病又犯了,怏怏的說:「你先告訴我什麼是屍僵蟲。」

「屍僵蟲,不就是殭屍生出的蟲子咯。」靜海悻然的白了我一眼,「不過普通的殭屍是不會生出屍僵蟲的,只有成了氣候,成了妖的殭屍才會有屍僵蟲。」

靜海有一樣好處,就是只要他想說,就不會藏著掖著。

他告訴我說:屍僵蟲是殭屍妖化后所出,屍僵祖就相當於其它動物修行的元丹,僵祖生僵蟲,僵祖、僵蟲就等同是殭屍的一部分。僵蟲吸血,就如同殭屍本體吸血是一樣的。

我遲疑了一下,乾脆把老八嘎的事說了出來。

靜海聽完,眉毛一聳,問我:「他的屍僵祖是什麼顏色?」

「黑色。」

靜海眼皮一耷拉:「切,還以為是什麼好寶貝呢。黑綠藍紅紫,黑的,那就是最低等的貨色。你說的那個老混蛋,多半不是自己修行,而是被人用妖法邪術養的傀儡。」

傀儡……

老八嘎不過是個看大門的,除了吸人血,在被放任外出時還貪色,倒真像是被人掌控的傀儡。

黑綠藍紅紫……

我心一動,問道:「那綠色呢?綠色的僵祖代表什麼?」

靜海再次兩眼放光,看著我說:

「綠色可就有點意思了,僵祖是綠色,這殭屍就是恩僵。是道行高深的人,用自己的血把垂死的人變為殭屍活下來。因為他們是被施恩而活,所以報恩就是他們的宿命。所以恩僵多是古時道行高深的人煉化,用來替自己守墓又或者完成其它遺願的。」

「小子,你見過恩僵?在哪裡見到的?」靜海盯著我問。

我恍然的搖了搖頭,一時間大腦混亂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靜海和尚的解釋一貫的粗暴簡要,但卻點明了一件事。

屍僵蟲生於殭屍,老陳……老陳是殭屍……是恩僵?!

「你不厚道!」見我不回話,靜海點著我鼻子說道,見羊肉串和大盤雞上來,手一擺說:「佛爺不和你計較,吃飽再說!」

我很想把陳皮溝的事和老八嘎、老陳等人的事想清楚,可實在混亂如麻。

靜海含混不清的幾句話,帶給我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叮鈴鈴……」

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就見司馬楠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點了接聽鍵。

我本來只是被鈴聲吸引了一下注意力,可當司馬楠接起電話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愣了一下。

她說的竟是日語。

我鴨子聽打雷似的聽她接完電話,仍怔怔的看著她。

「不好意思,一個朋友打來的,他不會說中文。」司馬楠抱歉的對我說。

「你懂日語?」我下意識的問。

見司馬楠點頭,我也點了點頭。

平古縣到底是小地方,我錄下了老八嘎死前的話,問遍整個公安局也沒個懂日語的。

有也只是能聽懂日本『大片』里耳熟能詳的那幾句。水平最高的,也就是高戰了。

關鍵老八嘎『死前』說話很含糊,電腦軟體都無法識別他說的是什麼……

今兒可算是找到翻譯了。

「幫我個忙。」

我拿出手機,翻出錄音,把手機遞給司馬楠。

司馬楠接過手機,看了我一眼,果斷點了播放鍵。

「你騙我……」

又聽了一遍后,司馬楠接著說道:「你騙我,這子彈……有問題。」

子彈有問題!

我驀地想起趙奇開槍擊斃老八嘎時的情景。

司馬楠又聽了兩遍錄音,把手機還給我,說:

「前面重複的是『你騙我,這子彈有問題』,最後一句大聲喊的是『大日本帝國天皇陛下萬歲』!」

「萬歲他娘的蛋,小日本還他媽失心瘋呢?!」

竇大寶和靜海邊聽我和司馬楠說,邊喝酒吃肉,這會兒說話已經有點含糊了:「小鬼子就他媽不是東西,就老白(白長生)那回,我他媽就認定他們是畜生養的了。」

我擺手,示意他別說話。

司馬楠蹙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錄音中段說了一個單詞……我聽不太清楚,按照發音……」

她嘴裡連著用日語說了好幾個單詞。

「就這句!」在聽到她說出一個單詞的時候,我憑藉感覺攔住了她。

司馬楠又把這個單詞重複了一遍,然後對我說:

「這個詞字面翻譯是:乘坐了很多人的船。也就是……游輪!」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3:00
第二十七章 神秘簡訊


「游輪?」我靠進椅子里,皺著眉頭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們生活的這個城市在內陸,離海很遠,老八嘎死前說『游輪』是什麼意思?

最讓我糾結的,還是司馬楠翻譯的另外兩句話。

老八嘎最後喊了一句日本軍國主義的標誌性口號,這倒還沒什麼。我早就懷疑他的身份,他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中國農民,真正的身份應該是日本人。

這聽上去似乎很不可思議,可如果像靜海說的,老八嘎是殭屍,那就說得通了。殭屍是行屍走肉,『壽命』比普通人要長得多。

「你騙我,子彈有問題……」

我喃喃的把司馬楠翻譯的第一句話重複了一遍。

回想起來,我們發現老八嘎的時候,他似乎是有些失控了。可是在我說郝向柔是杜老闆的女人時,他明顯露出了驚懼的神情。

也就是說,他雖然因為某些原因失控,但並沒有完全喪失理智。

老八嘎是鬼樓的看門人,對於杜老闆,他還是畏懼的。

可就在郝向柔低聲對他說了一句話以後,他就徹底暴走了,忽然就想要咬郝向柔。

當時老八嘎除了一嘴的爛牙,手上並沒有任何攻擊性武器,趙奇竟然毫不猶豫的開了槍。

子彈有問題……

我向靜海問道:「大和尚,子彈能打死殭屍嗎?」

我把手比成手槍狀,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就是一槍爆頭那種。」

「切,頭都爆了,那還不死?」靜海翻了個白眼,和竇大寶碰了碰酒瓶,把瓶里的酒喝乾,看著我尖聲細氣的說:「你是說,那個有著黑色屍僵祖的傀儡殭屍被人用槍爆頭了?」

見我點頭,他往前湊了湊,噴著酒氣低聲說:「殭屍不是活人,他們早就死了。所以魂魄也沒有什麼頭七成形,意識回歸一說。」

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一時間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靜海又翻了個白眼:「你這陰倌是怎麼當的?鬼呢?魂兒呢?殭屍被打沒了腦袋,那他的魂兒呢?你見到他的魂兒沒有?」

我愣了一下,猛然瞪大了眼睛。

聽靜海提醒,我終於想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我現在對陰魂已經相當敏感了,但在老八嘎死後,我照例替他和那個被害的乞丐驗了屍。在那期間,我並沒有感覺到屋子裡有陰魂的存在。

小乞丐是新死,魂魄要七天後才能成形。

可老八嘎呢?他可是殭屍!

一個恐怖的念頭閃現在我的腦海里:

老八嘎死了……不光是腦袋被槍打爆了,而且魂魄也隨之消散了。

趙奇的那一槍,居然讓他魂飛魄散了!

郝向柔和趙奇在當時的舉動,現在想來,怎麼都像是事先商量好,配合演出的一場陰謀。

郝向柔是杜漢鐘的老婆,想要老八嘎的命無可厚非,因為老八嘎闖了禍,殺了人,惹得警察找上門了。

趙奇呢?趙奇為什麼要配合郝向柔?

娟子的話在我腦海中再次響起:

「白夢蝶讓我轉告你,要你小心身邊的人……」

吃完飯,我給瞎子打了個電話,說晚上我和竇大寶去他那裡睡。

沒想到靜海酒氣熏熏的說:「佛爺今晚還沒有住的地方呢!」

竇大寶也喝得五迷三道,搭著他的肩膀含糊的說:

「那還說什麼啊?一起去瞎子阿炳家!再……再再打包五十串烤串,回去和……和阿炳一起接著喝!」

見倆人都喝多了,我也懶得多說。

到了豬鼻巷,一進瞎子家的門,正歪在沙發里嗑瓜子的瞎子一看見靜海就擰起了眉毛,「你怎麼把他弄來了?」

我知道瞎子是真不待見靜海,照他的話說就是,這老禿子太勢利,眼裡除了寶貝就沒旁的,正碰上事,老和尚絕對是那種撒丫子先跑,跑之前還不忘把你往前蹬一腳的白眼狼。

「別一見我就瞪眼,我又不欠你錢!」靜海搶過竇大寶手裡的塑料袋,在瞎子眼前抖楞了兩下,「我不白住你家,咱爺們兒懂規矩,可沒空著手來!」

他涎皮賴臉這麼一說,瞎子也沒招了。

不過照我看,瞎子肯答應『收留』老和尚,應該是看在羊肉串和大腰子的份上。

竇大寶和靜海都是越喝越來勁那種,我跟著又擼了兩串羊肉,就回屋睡了。

說也奇怪,雖然滿滿的疑惑都快把腦子漲破了,但這一晚我睡得很安生,連夢都沒做一個。

天亮,瞎子在外頭敲著窗戶喊我起來吃早飯。

我靠在床頭醒了會兒神,隨手拿過手機。

點開屏幕,見有一條未讀簡訊,隨手翻開,看到發信人的號碼就是猛一激靈。

這個號碼並沒有標註,但已經不是第一次發信息給我了。

上次發給我,是在去陳皮溝的路上,提醒我不要讓人搭車。

這一次,信息的內容依然很短,只有兩個字……

我第一反應是回撥過去,對方卻又是關機。

掛了電話,我看了看簡訊發來的時間,凌晨1點14。

我遲疑了一下,發了條簡訊過去:你是誰?

「哎!四毛,你咋來了?」院子里突然傳來竇大寶的大嗓門。

我扒著窗戶往院里一看,趕緊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佳音!早!」我腆著臉沖剛從外邊進來的段佳音打招呼。

昨天我是沒喝多少,瞎子和竇大寶、靜海卻是喝到後半夜。

段佳音現在和瞎子關係不一般,說白了這和她家沒什麼區別。

在朋友家胡天胡地,女主人回來,自然得賠笑臉。

段佳音看了看我和瞎子等人,又狠瞪了瞎子一眼:「進屋說吧。」

進了屋,見一桌子豐盛早點,我不禁好奇:「瞎子,你做的?」

「他哪兒有那能耐啊!」靜海把兩隻手在胸前拍了拍,「我是出家人,不會白吃白住的,你們年輕人睡懶覺,我就一早起來替你們做早點咯!」

瞎子乾咽了口唾沫,含糊的說:「這可都是我冰箱里的存貨。」

「時間緊,趕緊吃早飯。」段佳音隨手拿起一隻碗,一邊盛粥一邊對瞎子說:「劉炳,你和徐禍都趕緊把手頭的事安排一下,我們馬上去重慶。」

「重慶?」我太陽穴猛一蹦,剛才那個神秘簡訊的內容就是——重慶。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3:53
第二十八章 蓍草卜卦


竇大寶忍不住問:「去重慶幹什麼?」

段佳音看了我一眼,說:「來之前我替你卜了一卦,你要找的人,應該去了重慶。」

瞎子見我發愣,走過來攬住我的肩膀說:「是我讓佳音幫你起卦的,徐潔不會無緣無故出走,人走了,總要找回來才行。」

我這才反應過來,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對段佳音說:「謝謝。」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見到我媽。」段佳音微笑道。

想到娟子,我心裡沒來由的一動,「你母親她……」

段佳音:「她很好,我爸也很好。」

聽說是去找徐潔,竇大寶自然不能落下。

讓人沒想到的是,靜海竟也說要跟著去。

瞎子不禁皺眉:「你跟著去幹什麼?」

靜海眼睛一翻:「和尚我本來就是行走四方的苦行僧,老在一個地方待著,算怎麼回事?」

我們幾個相對無語。

苦行僧?有哪個苦行僧是擼著大腰子猛灌啤酒的?

我給高戰打了個電話,跟他交代幾句,然後讓他幫忙查一下那個兩次發簡訊給我的號碼。

高戰很快就回電話給我,說我給他的那個號碼,沒有登記身份。

第二天一早,我、瞎子、竇大寶、段佳音,還有靜海和尚一起登上了高鐵。

路上我幾次對段佳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她開口對我說,卜算一門不是萬能的,她也只能是按照我的生辰八字,算到我心頭所想之人的大致方位。至於徐潔為什麼會去四川,去那裡幹什麼,她也是算不出的。

一路無話,中午火車到站前,竇大寶問瞎子,要不要在網上訂賓館。

段佳音說不急,等到了再說。

因為都不願意吃火車上又貴又坑的盒飯,下了火車,一行人就先在附近找了家飯館。

點完菜,段佳音忽然拿起桌上的牙籤盒,把盒子里的牙籤全都倒了出來。

見她一根根的數牙籤,竇大寶朝一邊的服務員看了一眼,低聲說:

「四毛姐,你還小不丁點呢?你這麼著,讓服務員看見,人家不說你啊?」

段佳音瞪了他一眼,沒說話,低下頭繼續擺弄牙籤。

靜海盯著桌上的牙籤看了一會兒,「喲」了一聲,搭住竇大寶的肩膀說:

「小佛爺,她這可不是玩呢,她是在卜卦呢。」

「算卦?」竇大寶一愕,「算卦不得用算盤嗎?用牙籤怎麼算?」

靜海呵呵一笑:「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卜算一門博大精深,推盤問卜,只不過是其中一種而已。這位女施主用的法子,卻是比推盤之術還要高明的多。」

靜海解釋說,段佳音用的法子,是源自古代的蓍草占卜術,蓍草非是普通草木,按照古人的說法,蓍草和龜甲一樣,都是具有預知靈性的。

取五十根蓍草,意味著天地萬物;取出一根存而不用,這一根代表著天地未開合前的太極混沌,大衍之數,遁去其一,也就是太極衍生萬事萬物的意思。

繼而一變四營、三變成一爻、十八變成一卦……

見竇大寶聽的雲山霧罩,靜海也沒了顯擺的興趣,手一攤說:「總之就是很牛13咯!」

「噗……」

我剛喝的一口茶全噴了出來,下意識的看了段佳音一眼,又忍不住看向瞎子。

不是我思想猥瑣,而是這老和尚的話風實在轉變的太刁鑽。

他突然來這麼一句,讓人不自覺的就會想,牛13的不是蓍草卜算,而是段四毛本人。

她要是牛13,那瞎子……

我正胡思亂想,段佳音忽然抬起眼,怔怔的看著我。

「怎麼了?」我小心的問。

段佳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看了我一會兒后,搖著頭嘆了口氣,然後才說了一句話:「這趟你一定要小心了。」

我問她小心什麼,她卻是不肯再多說,只讓我們趕緊吃飯,吃完了直接去豐都縣。

我也知道卜算一門不同於瞎子的故弄玄虛,算門高手能夠探知天機,卻不能泄露,否則就會遭到天譴。

段佳音能親自跟來,我已經很感激了,她不肯說,我也不會追問。

就像竇大寶在火車上開玩笑說的:「這次是四毛姐帶隊,四毛姐指哪兒,咱打哪兒。」

吃完飯,一行人開著租來的車直奔豐都縣,段佳音擺弄了一陣手機,讓竇大寶直接導航,開去一個叫鳳凰嘴的小鎮,說她已經在那裡定好了賓館。

到了鳳凰嘴,我和竇大寶都傻眼了。這就是個緊挨著長江邊的小鎮,和豐都幾處著名的景區都不挨著,因此顯得有些破敗。

而段佳音說的賓館,就只是江邊的一家民宿旅館。

相比我和竇大寶的懵逼,靜海反倒是顯得有些興奮。

照他的話說就是,鳳凰不落無寶之地,此地名為鳳凰嘴,那絕對是蘊藏寶氣的福地。

我們都知道老和尚貪寶的毛病,也就沒當回事。

一進旅館大門,我立時就愣住了。

「耶?大小美女?!」竇大寶愕然的瞪圓了牛眼。

自從上次東北回來,桑嵐一家就都搬回了市裡居住。我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這一家人……

後來是季雅雲告訴我,這旅館是桑嵐父親的一個老戰友開的。董亞茹剛解了降頭,桑嵐最近心情也不怎麼好,所以一家人就來豐都遊覽散心,順便桑嵐的父親也來探望一下老友。

我忍不住長吁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故意玩我,我怎麼就和這一家子掰扯不開了呢?

「汪汪……」

聽到狗叫聲,我沒來由的身子一顫。

「肉鬆!」竇大寶和瞎子同時叫了起來。

隨著兩人的叫聲,一條黃狗從後門躥了進來,雀躍的跑到我腳下,圍著我可勁的撒歡。

「徐潔在這兒?!」我感覺嗓子眼發緊。

季雅雲和桑嵐對視了一眼,說:「我不知道,我們也是上午剛到。」

「別撒賴了,趕緊帶我們去找小包租婆!」竇大寶急著對肉鬆說。

「她不在這裡。」段佳音忽然說道。

旅館老闆,一個膚色黝黑的中年人似乎才反應過來,說:「這狗是頭兩天從外邊跑來的,我看它挺乖的,就把它養下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3:56
第二十九章 泥貓


聽了旅館老闆的話,我像是被兜頭潑了盆冷水,剛燃起的熱切頓時被澆熄。

「小包租婆肯定不會丟下肉鬆的,肉鬆在這兒,小包租婆一定會回來接它的。」竇大寶安慰我說。

肉鬆像是附和他似的「汪」了一聲。

我看了段佳音一眼,只能是點點頭,「先住下吧。」

辦理了入住,旅館老闆把我們和桑嵐一家帶到後邊,看到所謂的客房,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不得不說,這老闆很會做生意,住宿的客房竟然是一條船。

當然,船是在岸上的,卻瀕臨江水,人在船上,聽著江面水浪,很是有點在江中漂流的意思。

看到船屋,我突然心中一動。

老八嘎臨死前曾說過『游輪』,那條神秘的簡訊和段佳音又同時讓我來這裡,難道說這旅館有著什麼秘密不成?

這個想法很快被我自己否定了,這就是一艘舊漁船改成了旅館客房,房間總共加起來也就二十多間,從船頭走到船尾也就幾分鐘的事,根本和游輪搭不上什麼邊。

我用力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不去多想,不經意間看到一旁的一間屋子,不由得就是一愣。

這是一間獨立的磚房,就建在船頭的位置,佔地大概也就五六平米,說不上來是幹什麼用的。

我停下腳步,向旅館老闆問:「那間屋子是用來做什麼的?」

旅館老闆笑呵呵的說:「是家廟。」

「家廟?」我又是一愣。

對於家廟我還是了解一些的,古代的一些大戶人家會在家中修建廟宇,供奉保家的宅仙,以祈求家宅平安,人丁昌盛。

所謂的宅仙,並不是單一的指哪一路的神明,而是按照各地的風俗不同,供奉什麼的都有。在東北通常是供奉胡黃白柳四大家,南方沿海多供媽祖,在江南地區還有供五通神的。總之是按信仰不同,供什麼的都有。

瞎子就跟我說過一個關於宅仙的故事。

那個故事發生在現代,說是京津地區有戶人家,去西藏旅遊的時候,偶然在一個地攤上看到一個樹根。

這樹根生得奇特,沒經過雕琢,卻天然生成一男一女的模樣,而且這一男一女還似乎是在幹那回事。

這戶人家的男主人看到這奇異的樹根,當即就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把樹根買了下來。

回到家,竟在院里單辟出一間屋子,把樹根供奉了起來。

他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為這戶人家幾代都是人丁單薄,到了這一代,兩夫妻結婚十年,都一直沒有孩子。

而那樹根的樣子,天生就像是一尊歡喜佛。

男主人設家廟供奉,一是為了求子嗣,另外也是乞求神明保佑,自己在男女之間的那點事上大振雄風。

要說這人也是豬油蒙了心,牛糞堵了竅,宅仙哪能是一時心血來潮隨便供奉的?

就在他把樹根供上沒多久,有一次單位出差,提前一天回來,回到家,就聽自己屋裡頭動靜不對。

房門從裡面插著,屋子裡不時的傳來女人歡愉的哼哼聲。

男人的臉都綠了,這是趁自己不在家,老婆勾了野男人了。

他當即從廚房拿了把菜刀,要和姦夫拚命。

可是踹開房門一看,菜刀當時就嚇掉了,人也嚇尿了。

自己老婆確實是光著身子在床上呢,身上也確實騎著個人。可這人的嘴居然有一尺長,嘴外邊還呲著兩顆巴掌長的獠牙。而且這『人』從頭到腳都黑漆漆的,身上還長滿了黑毛。

這哪是什麼人啊,分明就是野豬成了精了!

豬臉人看到男主人進來,竟是視如不見,只管將女人折騰的死去活來,這才大模大樣的下了床,朝著屋外走去。

等它出了屋,男主人才醒過神來,站在門口,眼睜睜就看著它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自己家的家廟。

男主人壯著膽子跟過去往裡一看,裡頭哪裡有豬臉人的影子。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供奉的哪是什麼神明,根本就是個邪祟精怪。

再回到屋裡一看,自己老婆身下一灘血,竟活活被折騰死了。

對於這樣沾葷腥的故事,瞎子講起來一貫是著重YY,講到這裡也就沒了下文。

但有一點,無論故事真假,神明都是不能亂拜的,宅仙更是不能胡請的。

聽旅館老闆說家廟裡供著宅仙,竇大寶好奇心起,顛顛兒的跑過去,想看看供奉的是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過去。

繞到正對著江水的門口,往裡一看,我和竇大寶都是一怔。

廟裡香案上供奉的,竟然是一隻泥貓。

泥貓比臉盆還要大,全然是用黃泥捏塑,並沒有燒制上釉,但卻形神兼備,活靈活現。只是看上去沒有半點貓的溫馴,反而有些兇惡猙獰。

旅館老闆笑著給我們解釋,說對於江邊的人而言,江里的魚蝦就代表著財富,家廟供奉貓仙,廟門朝著江水,財運就會自動送上門來。

「狗屁不通!」靜海尖著嗓子說道:「財運上門?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長!把這麼個骯髒東西養在家裡,你非全家死絕不可!」

「你他媽胡說什麼?」旅館老闆立刻變了臉。

也難怪,就算脾氣再好,聽老和尚這麼指著鼻子咒全家死絕,也得當場爆發。

我攔住想動手的旅館老闆,摒了摒氣,沉聲說:「大和尚雖然話不中聽,卻是實話。這泥貓絕對不是什麼好來路。」

我之所以向他詢問這屋子是幹什麼用的,就是因為無意當中看到屋子外頭隱約環繞著一股黑色的煞氣。

現在看到這泥貓的樣子,更覺得邪異的很。

旅館老闆聽我這麼說,更是火上澆油,用力揮著手要趕我們走。

最後還是桑嵐的父親勸他先別發火,問他泥貓是哪裡來的,供奉了多久,供奉泥貓期間,家裡有沒有什麼不妥。

「哪有什麼不妥?要不是供奉了貓仙,我早窮的喝西北風了。」

旅館老闆又瞪了靜海一眼,才對桑嵐的父親說,泥貓是從三年前開始供奉的。

那時候旅館的生意很差,幾乎都要關門了,忽然有一天來了個老頭,自稱懂些風水堪輿之術。

在老頭的指點下,旅館老闆才修建家廟,又通過老頭請來這麼一尊泥貓。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3:58
第三十章 凶貓擒鳳


「自從供奉了貓仙,旅館的生意就越來越好,哪怕不是旅遊旺季,我這裡也沒斷過人!」

旅館老闆邊說邊又朝我們用力揮了揮手,看樣子給再多的錢也是不肯讓我們住店了。

瞎子盯著泥貓看了一會兒,又回頭朝江面看了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卻被靜海搶了先。

老和尚同樣是一臉怒氣,指著旅館老闆的鼻子說:

「不開眼的東西,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啊!佛爺說這是邪物,這就是邪物,你要是不信,佛爺就跟你打個賭,如果能證明這泥貓是邪門路數,佛爺在的這段時間,房費全免,你還得管我吃喝!」

瞎子本來還想說話,聽了靜海的話,明顯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噎著了。

旅館老闆氣極反笑,咬著牙點了點頭,「行,你給我證明,你要是證明不了,我他媽打斷你的腿!」

靜海一聲冷笑,剛要說話,一直沒開口的段佳音忽然說:「不需要證明了。」

瞎子一怔:「佳音……」

段佳音搖了搖頭:「這裡的一切都不能動,不然就找不到我們要找的人了。」

話音剛落,就見靜海和尚雙掌合十,對著旅館老闆深深鞠了一躬:「阿彌陀佛,是貧僧出言無狀,貧僧向施主賠禮了。」

他說的虔誠無比,和剛才的流氓和尚形象比起來,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完全是一副有道僧人的樣子。

旅館老闆也被他弄愣了,杵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最後還是桑嵐的父親出面,好歹勸得老闆消了火氣,這才讓我們留了下來。

上了船屋,我對靜海說:「大師,謝謝你了。」

我和靜海算是沒什麼交情,他剛才明顯也是動了火氣的,可一聽段四毛說要找人,立刻就轉了風向,還向人鞠躬道歉,這絕對算是給我面子了。

沒想到靜海冷哼了一聲說:「我改主意不是為了幫你找人,佛爺只是突然覺得,既然有人急著作死,我又何必攔著?」

進了房間,放下東西,我越想越覺得不對。

剛要出去找瞎子和段佳音,兩人和竇大寶已經先後走了進來。

竇大寶一進屋就撓著頭說:「我一看見那泥貓就覺得渾身冷颼颼的,那玩意兒絕對有問題。」

瞎子點點頭:「何止是有問題啊,看形勢,不出三天,這裡就要出大事了。」

「能出什麼大事?」竇大寶好奇的問。

「這鎮子叫什麼名?」瞎子反問。

「鳳凰嘴啊。」

瞎子朝窗外指了指:「這裡之所以叫鳳凰嘴,是因為整片水域的形狀看起來像是鳳凰的嘴,這家旅館在鳳凰嘴的上游,泥貓被供奉的位置,就在鳳凰嘴的正上方,也就是鳳冠所在的位置。你們也看出那不是什麼好貓了,凶貓擒鳳,鳳冠血倒灌入江,短時間內是會替這裡聚斂財氣,可更多的是集聚江中煞氣。」

瞎子搖了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看向了段佳音。

見段佳音不說話,竇大寶忍不住說:「管他黑貓白貓,都跟咱沒關係,四毛姐,你就說咱怎麼才能找到小包租婆吧。」

「等。」段佳音深吸了口氣,看著我說:「我能做的,也只有現在這些了。徐潔畢竟是有靈無命的活屍,我根本算不到她的具體所在。現在要做的,只有不改變這裡的一切,在這裡等下去。」

我點點頭:「謝謝。」

旅館老闆到底是實在人,雖然被靜海惹了一肚子氣,氣消后,晚飯還是替我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江鮮水產。

末了上菜的時候還瞪了靜海一眼,說這一頓他請我們。

靜海沖他嘻嘻一笑,沒皮沒臉的抓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塞進嘴裡,含糊的說:「那就多謝施主布施了。」

見老闆轉身回了桑嵐他們那桌,和尚又是嘿嘿一笑,自言自語的低聲說:「一頓飯換一家人的命,你賺大發咯。」

兩桌人剛開吃沒多久,外邊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人嗎?」

旅館老闆趕緊放下酒杯快步走出了飯廳。

「老闆,幫我開間房。」

「一個人?住幾天?」

「兩個,我先生在外邊停車。住三晚。」

聽著外邊兩人的對話,我忽然覺得女人的聲音有點耳熟,忍不住偏過頭,朝門外櫃檯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清女人的樣子,我不由得愣住了。

這女人居然是不久前才見過的,杜漢鐘的老婆郝向柔!

怎麼會是她?

她先生也來了?杜漢鍾來了?

「向柔,還有房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卻並不蒼老。

聽到這個聲音我猛地站了起來,朝著外邊快步走去。

郝向柔看見我,也是一愣。

我卻顧不得她,直看向門口。

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魁梧的男人正背著包走進來。

四目相對,兩個人全都僵在了原地。

竇大寶和瞎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跟出來看到來人,也都怔住了。

「趙隊長?」竇大寶瞪圓了牛眼。

我怎麼都沒想到,來人居然是趙奇!

這下先前的猜測都被印證了,老八嘎被趙奇槍殺,絕對是一場陰謀。一場郝向柔和趙奇串通策劃的陰謀!

回想起來,從趙奇蘇醒的那一刻,我就在不自覺的逃避一些問題。

他對蕭靜用情至深,怎麼會突然一個人回來了?

我並不是沒覺得這事蹊蹺,而是不願意去面對一個事實。

趙奇突然回歸……是有著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我和竇大寶偷回我家的時候,偷襲我們的那個人,身份也可以確定了。

見到趙奇和沈晴出現在城河街的時候,我就有些懷疑,可我還是不肯相信,也想不通趙奇怎麼可能半夜偷偷溜進我家……

趙奇反應過來,竟然徑直走到郝向柔身邊,朝我聳了聳肩,「向柔的身份就不用我介紹了吧?徐禍,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也是男人。」

「呵……呵呵……」我只能是點點頭,他這麼說,就只是承認他和郝向柔有不正當的關係。

不愧是刑警隊長,都到了這個份上,還能編出這樣滴水不漏的理由。

我連著點了不知道幾下頭,才抬眼看向郝向柔:「你好啊,郝太太。不,我應該稱呼你……趙太太?」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3:59
第三十一章 不能吃飯


郝向柔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淡淡的說:「徐法醫,你看上去不像是那麼幼稚的人。」

我笑笑:「我叫錯了?」

郝向柔看了我一眼,回頭對趙奇說:「我們去房間吧。」

趙奇點點頭,轉眼看向我,剛要說什麼,旅館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邊推開了。

還沒看清來人,就先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

進來的是三個男人,其中還裹雜著一個年輕女人。

一個瘦猴似的男人一進來就扯著嗓門,噴著酒氣喊:「老闆,給我們開一間房!」

我看的皺眉,除了這個穿著花襯衣的瘦猴,另外一個大鬍子和一個光頭都五大三粗,三個人都是紅頭脹臉,流里流氣的。

被夾在中間的女人約莫二十四五歲,穿著一身中規中矩的套裙,看上去倒像個白領。

她明顯是喝多了,站都站不穩。

三個喝了酒的男人,帶著一個喝醉的女人來開房,而且只開一間房?

旅館老闆也忍不住皺了皺眉,「不好意思,沒房間了,都住滿了。」

「咋個就沒得房咯?」瘦猴眼睛瞪得通紅,人站在那裡都直打晃,顯然是喝醉了。

「真沒得房咯。」老闆陪著笑說。

「別廢話,趕緊給老子開房!」大鬍子和光頭也都跟著咋呼起來。

「開房?好啊,把你們的身份證拿出來。」趙奇把包放在一邊,緩步走了過去。

「你是哪個?」瘦猴瞪著眼問。

趙奇習慣性的挑了挑一邊的眉毛說:「到底是哪個要開房噻?」

隨即沉聲說了三個字:「身份證!」

「艹!」光頭把女白領往大鬍子懷裡一推,捋胳膊挽袖子的走上前:「這是哪裡跑出來的龜兒子……」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趙奇把證件舉到他眼前,差不多都快貼到他臉上了,「龜兒子說哪個?」

光頭愣了一下,跟著就蔫了,「原來是警官撒。」

瘦猴這會兒也收起了囂張,跟三孫子似的過來陪著笑說:「警官……」

「她是什麼人?」趙奇打斷他,收起證件指了指女白領。

「嘿嘿,耍朋友噻……」

趙奇猛一瞪眼,目光在三個醉酒男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瘦猴臉上。

迎上他凌厲的目光,瘦猴忍不住一哆嗦,嘴角抽搐了兩下,邊往後退邊結結巴巴的說:

「警官,我們都不是壞人,這個小妹兒喝醉了,我們看到她……看到她睡在大馬路上,好心送她來噻。」

說完,一扭臉,拔腳向外跑去。

他這一跑,大鬍子和光頭立馬也丟下女白領,跟著撒丫子跑了出去。

趙奇上前扶住女白領,轉頭對我說:「報警。」

我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機。

「不要……」女白領忽然睜開眼,含糊的說道,「我不要去警局,我不要回家,讓我……讓我在這裡住一晚就好了。」

說著,打開皮包,將包里的東西一股腦的倒在櫃檯上,「我有身份證……錢……刷卡……」

女白領在那堆東西里扒拉了兩下,忽然趴在櫃檯上嗚嗚的哭了起來:「他不要我了……我到底哪裡不好……嗚嗚嗚……」

「唉,又是個瓜娃子。」旅館老闆搖了搖頭,拿過一把房間鑰匙,讓自己老婆把她扶到後面去。

趙奇和我對視一眼,也是搖了搖頭,然後拿起包,很自然的攬住郝向柔的腰,跟著去了後邊。

回到飯桌,竇大寶忍不住問我:

「老趙怎麼來這兒了?跟他一起那女的是誰啊?」

我默默點了根煙,淺淺的抽了一口,拿起一瓶啤酒咬開了,一口氣喝乾。

竇大寶還想再問,瞎子攔了他一把,說:「你不看電視的?那女的,是杜漢鐘的老婆。」

「杜老闆的老婆?」竇大寶瞪圓了眼睛,「那杜路明是……」

說了半截,他自己也反應過來,「噢,不是原配啊。」

靜海把一片水煮魚塞進嘴裡,邊嚼邊舉著筷子看著另一盤已經為數不多的炸酥肉,忽然嘿嘿一笑:

「哎呀,我突然很想見見那個人,想看看他有什麼能耐,把這裡搞得這麼熱鬧。」

我心裡沒來由的一打突:「誰?」

「嘿嘿,還能有誰?」靜海斜了回到座位的旅館老闆一眼,「不就是讓他供養那隻『貓咪』的財神爺咯!」

我眼珠微微一轉,沒再多說,拿起碗想盛飯。

「別吃飯!」段佳音突然說。

「怎麼了?」愣怔的不止我一個。

段佳音柳眉緊蹙,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好半天才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酒瓶:「你不能吃飯……你……喝酒吧。」

「是啊,年輕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你心情不美麗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總這麼憋著,怎麼能活的快活呢?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玩兒他媽的去……」

靜海嘴裡說著,揚起蘭花指朝著瞎子一指,「啤的不過癮,快去拿白的來,咱爺們兒今兒不醉不休!」

人和其他動物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會為自己找各種理由,來強調自己的行為是必須的。

在靜海和瞎子的合夥『圍攻』下,兩杯白酒下肚,我想起了一切喝醉的理由。

這一放縱,便不可收拾了……

「嘎吱……嘎吱……嘎吱……」

一陣刺耳的聲音將我從昏沉中驚醒過來。

我睜開眼,沒來得及看清狀況,又本能的緊閉上眼用力甩著生疼的腦袋。

「嘎吱……嘎吱……」

刺耳聲響連續不斷,直刺激的腦仁發顫。

我終於忍受不住,勉強再次睜開了眼。

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靠!」

發覺自己還坐在椅子里,四周卻暗黑不見五指,我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散場了?

這尼瑪是把我一個人留在飯廳了?

「嘎吱……嘎吱……」

奇怪的聲音再次傳來,我驀地清醒了大半。

這種聲音我雖然不熟悉,但也絕不陌生。

聲音是從右側的角落傳來的,一下又一下,聽在耳朵里,讓人有種神經脆弱的都快要崩斷的感覺。

這是指甲抓撓硬物的聲音!

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有人在用指甲撓著什麼……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4:02
第三十二章 極夜


我被這一下又一下的抓撓聲刺激的心臟都有些發麻了,本能的一隻手伸向身後的背包,另一隻手去摸放在桌上的手機。

背包不在了,我倒是摸到面前有一張桌子。

可在摸到桌面的一剎那,我先是渾身一僵,緊跟著心差點沒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人也差點順著椅子滑到地上。

我摸到桌上有一隻手,一隻沒有皮肉,只有骨頭的手!

我殘存的酒意瞬間就被徹底嚇沒了,觸電般的縮回手,猛地站起了身。

由於動作過大,身後的椅子「咣當」絆倒,身前的桌面被頂的一動,立時就發出了「稀里嘩啦」、「咔嚓」、「唰唰」……好幾種無法具體形容的聲響!

我的腦神經一下繃緊到了極限,但卻本能的沒再有別的動作。只是緩緩眯起眼睛,想要儘快適應黑暗。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這樣做是徒勞的。

因為,我發現無論再怎麼努力,我的視線也只能保持在把手抬到眼前接近鼻尖的位置,才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

我的第一反應是回過手,想要掐自己一把,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可就在我的手就快掐上屁股的時候,突然,一隻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艹!」

我幾乎被嚇瘋了,本能的想把這隻手甩開。

就在我想要發力的時候,身邊卻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小福!」

我身子一震:「你……」

「小福……是你……真的是你……」

女人已經哭出來了,邊顫聲說著,邊順著我的手臂一路往上摸索,直到摸到我的臉。

感覺冰涼中透著丁點溫熱的指尖觸摸著我的臉,我心不由得一顫。

「媽!」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小福!」女人一把抱住了我。

「媽……」我鼻子發酸,人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不知道該如何動彈。

「嗚嗚嗚……」女人像是怕極了,抱著我,壓著嗓子哭的渾身顫抖。

過了一陣,她身子明顯一震,摸索到我的手,緊緊握住,聲音兀自發顫卻異常堅定的說:

「小福,別怕,有媽媽在,不要怕。」

「咕……」我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剩餘的力氣,才勉強吞了口唾沫,同時也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濕熱。

「嘎吱……嘎吱……嘎吱……」

震懾人心的抓撓聲僅僅是在剛才停頓了片刻,此時又再響起。

「小福……別怕……」女人緊緊的握著我的手,咬牙說著。

我能感覺到,她渾身癱軟,全靠一股信念般的力量在支撐著。

我快速的反應了一下,一咬牙,反握住她的手,連著深呼吸了兩口:「別怕,有我在。」

「小福……」

「別說話,跟著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

我大腦混亂如麻,以至於無法判斷自身現在處於怎樣的環境當中。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這種氛圍環境我從來沒有經歷過。

我想用力閉眼,哪怕是咬一下舌頭,疼醒以後睜開眼,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夢魘。

可直覺告訴我,那一定是徒勞的……

角落裡抓撓的聲音還在持續,似乎沒有因為黑暗中兩人的對話受影響。

我又深吸了口氣,摸索到面前的桌子,在發澀的桌面上來回平掃了兩下,把女人的手牽引到掃過的位置。

「站在這裡,扶著桌子,別說話,別動。」我低聲說。

女人沒出聲,在絕對的黑暗中,我看不到她,卻能感覺到她用力點頭。

我在她手背上揉了揉,把她的手放在桌沿上。

黑暗中,我朝著她點點頭,轉過身,一隻手扶著桌沿,向前走去。

向前走了沒兩步,腳下就感覺到阻礙。

稍微用力一踢,「嘩啦」一陣響,其間似乎還有布帛撕裂的聲音。

「咔吧……」

再往前邁一步,腳底一膈,腳下傳來一聲脆響。

「咕嘟……」

我再次咽了口唾沫,咬緊牙關,繼續沿著桌沿朝前走……

終於再次摸索到一隻有血有肉的手。

我懸到嗓子眼的心跟著放下了稍許。

握住這隻手的同時,雖然看不見,卻仍是把臉偏向了那個抓撓聲傳來的角落。

「小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緊靠在我懷中的女人終於還是忍不住帶著哭音問道。

我摟著她的肩膀緊了緊:「沒事,有我在……」

話音未落,角落裡的撓門聲戛然而止。

我不由得一怔。

不等反應過來,就聽那個角落裡猛然傳來一陣嬰兒尖利的哭嚎……

「哇……」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與此同時,在我身背後不遠的地方,卻同時傳來一陣像是小孩子的笑聲,卻更像是夜梟詭異的叫囂聲響。

「小福……」

「我都說不用怕了。」我抹了把腦門上嚇出的冷汗,死咬著牙關才勉強保持身體顫抖的幅度沒有在黑暗中加劇,「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知道……」

我有些語無倫次。

事實是,奇詭的環境中,母子單獨相處,我有太多現實中不能、也不敢說出的話要說了。

可此情此景,我要做的只能是竭盡全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意志,朝著我最初判定的方向走下去。而不是被旁的因素左右。

絕對的黑暗……

似乎無法醒來的夢魘……

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的真實。

如果我繼續停留在黑暗中,我更不知道接下來將會面臨怎樣的情形。

所以,我要做的……

「走!」

我從嗓子眼裡低吼了一聲,將女人緊緊的攬在懷裡,大步朝著嬰兒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隨著兩人向前,哭聲截止。

我下意識的停下腳步,也顧不得感應周圍的狀況,毅然伸出手摸向身前。

指尖碰觸到金屬的冰冷,我長鬆了口氣。

我沒有急著轉動握住的門把,而是轉過臉,『看著』近在咫尺卻看不到絲毫形跡的……母親。

「媽,兒子長大了。我……我會好好活著。」

然而,一直緊靠在我身側的女人,此刻卻緩緩的挪開了身子,並且放開了我的手。

雖然明知道事態的詭異,我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極度的失落。

「媽……」

黑暗中,沒有再傳來絲毫的回應。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用力點了點頭,抬手抹了把眼睛,左手一使力,轉動了門把……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4:03
第三十三章 第五顆『保齡球』


門外也是一片昏暗,可相比屋內的伸手不見五指,卻勝似白晝與黑夜的對比。

我顧不得仔細看外面的情形,扭過臉看向身後。

借著門外透進的微弱光線,隱約就見屋子裡就是一間類似飯廳的模樣。

屋子的中間有一張圓桌,而圓桌的周圍,除了正對門這邊的那張歪倒的椅子,周邊赫然散落著好幾副白森森的骸骨!

那些骸骨多數已經零散,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徹底腐敗,卻因為骨架的歪斜散落不同程度的破裂。

我終於知道,在碰到桌子時,那些古怪的聲響都是怎麼來的了……

房間內絕不像先前旅館的飯廳那麼寬敞明亮。陰暗,且透著一股子不同尋常的腐朽潮濕。

我一邊回憶繞著桌子走那一圈時摸索到的事物,一邊轉動眼珠,看著眼前桌上的情形。

在黑暗中,我一共摸到幾個保齡球似的東西。

現在,桌上滾落著四顆白森森的人頭骨。

在頭骨之間,散落著一副撲克牌。

不對!

我抱著欲裂的腦袋蹲在了地上。

這根本不是飯廳,而是我從沒到過的所在。

我是在恐慌中把這裡想象成飯廳,想象著我觸摸到的那些頭骨是和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瞎子、段佳音、竇大寶、靜海,甚至我自己……然後才確定門的方位……

我現在的確找到了出去的門,可我剛才摸到的是五個頭骨,現在桌上只有四個……

「嘿嘿嘿嘿……」

隨著一陣陰鶩的小孩兒笑聲,一個球形的物體像是被人踢了一腳,從桌子底下直朝我滾了過來。

我已經嚇毛了,儘管心膽俱裂,卻無法做出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東西滾過來,滾到我腳底下。

我不用做任何判斷,那他媽就是顆人頭!

然而,看清這顆人頭的大概樣子,我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人頭就在我腳邊,離我的腳尖幾乎不到一尺的距離。

我能清楚的看到,她是面朝下,長頭髮,頭髮微微捲曲,而且頭髮竟然是金黃色的。

「怕什麼……剛才摸都摸過了。」我不斷安慰著自己。

我剛才一共在桌上摸到五顆『保齡球』,現在第五個出現了!它不過是滾到地上,滾到桌子底下去了!

不對!

我記得前面四個摸到的,表面都是沙沙的,有點像磨砂的質感。

摸到第五個的時候……那像是個皮球,可那和保齡球一樣,上面有眼兒。

當時自我安慰、自我催眠……我告訴自己那就是個保齡球。

我是土鱉,我沒怎麼去過保齡球館……我還把一根手指頭摳到第五個『保齡球』的孔洞里,把它提起來晃了晃!

「冷靜!冷靜!」

「瞎子,大寶……靜海老丫的絕不會眼睜睜丟下我不管,這是幻覺,是……是他媽該死的靈覺……」

我不斷自我安慰。

「你,剛才是在找我嗎?」一個聲音突兀的傳來。

我渾身一激靈,終於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雖然發音有些奇怪,但我能肯定那是個女人的聲音。

而且,那個聲音,就來自我面前!

「你在找我?!」那個聲音再次猛然響起。

我渾身劇烈一顫,就見面前地板上的人頭突然翻了個個兒,把臉翻了過來!

人頭的臉正朝著我!

我看的真真的,這的確是個女人,而且似乎是個有著一頭金髮的外國女人。

鼻樑挺翹,嘴唇寬厚豐潤……這是個洋婆子?!

她是有一頭金髮,可是『碧眼』呢?

她深陷的眼窩裡,根本就沒有眼珠,而是只有兩個被洞穿的、黑洞洞的窟窿!

極度的驚恐終於壓垮了我的底線。

物極必反,我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強撐著踉蹌的爬起來想要逃離這恐怖的所在。

可就在我轉過身想要逃走的時候,眼前的情景卻讓我如墜冰窟。

就在我的身後,不,應該說是在我身前,幾乎是緊貼著我……竟然矗立著一個沒有腦袋的身子!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就在我面臨這一幕接一幕恐懼的場景,幾乎快要崩潰的時候。

突然,感覺有人拽住我的褲腳,拼力的將我向一旁拉扯。

我幾乎嚇得癱軟,這拉扯的力道卻又十分的大。

我只覺身子一斜,就倒向了地面……

「汪……汪汪!汪汪汪!」

我驀地睜開眼。

猛然轉過頭,就見肉鬆正對著我狂吠。

「呼……呼……呼……」

我仰面急促喘息了好一陣子,才強撐著汗流浹背的身子從地板上坐了起來。

「嗚……」

臭烘烘的狗舌頭舔在臉上,我漸漸回過神來。

這根本不是飯廳,也不是……也不是那類似飯廳,桌上散落著撲克牌的房間。

窗外水浪傳來,我的背包就在一旁的椅子上放著。

這是我的房間。

我艹,做噩夢?

想到夢中的情形,我恍然的搖著頭。

那怎麼可能是夢……那麼真實……

「嘎吱……」

驚魂未定間,角落裡突然傳來一聲指甲撓門的刺耳聲響!

「嗚……」

與此同時,肉鬆夾著尾巴倉惶的鑽進了床下。

「呵……呵呵呵……這是要瘋啊!」

我咬著牙從地上爬起身,想去拿包,手伸出去,卻又縮了回來。

喜子寄身在陰陽刀里。

他是我兄弟不假,可我不能萬事都靠別人吶……

我挺了挺身子,把兩隻手抬到眼前,同時屈伸了一下十根手指。

記得姥爺死那會兒,我怎麼說來著?

那時候我還沒認識張喜、孫祿,沒認識瞎子他們呢。

深夜,雷鳴,暴雨。

董家莊。

我蜷縮在從小睡到大的床上,蒙著被子哭。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一個人,一件件的收拾破爛家當,孤身來到都市的鋼鐵叢林……

我怕誰啊?

關鍵是……

「我用得著怕誰啊!」

我咬牙說了一句,隨手拿過桌上的煙盒,抖出一根,叼在嘴裡點上。

一手夾著煙,一手拉開了房門。

門外是長長的走廊。

撓門聲只響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也不再在意,探出身子朝走廊兩邊看了看。

這就是在那艘改成客房的漁船上,估計很晚了,除了江面傳來的水聲,只是一片寂靜。

我狠狠吸了口煙,「呼……」

「噩夢而已,別再嚇自己了。」

我喃喃說著,想要回屋。

可就在轉過身的一剎那,驀地渾身一震。

就在我房間的房門上,靠近門牌標識的位置,赫然多出了五道手指甲摳出的長長印記!

「汪汪汪……」

我驚醒過來,見肉鬆對著窗口狂吠亂跳,心裡莫名一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窗邊……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4:06
第三十四章 紙青蛙


因為鳳凰嘴江段地處相對偏僻,兩岸並沒有璀璨的燈火。

此刻,江面上黑漆漆一片,似乎還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霧氣。

然而,透過窗戶,就見黑壓壓的江水中,竟然翻騰著一顆巨大的幽藍色火球。

火球大如磨盤,約有三分之二浮在水面上,不斷的翻騰滾動。幽藍的光焰映照水面,猶如魔幻般,讓人既覺得嘆為觀止,又感覺詭異莫名。

「不對勁,這火球絕不是什麼好路數啊……」

我喃喃說了一句,隱隱覺得剛才詭譎的夢境可能和江水中的奇景有關。

我想去找瞎子等人,誰知剛一轉身,眼前突然猛地一黑,竟完全失去了意識……

「砰砰砰!」

「汪汪!」

不知過了多久,拍門聲和狗叫聲同時響起,我被驚醒過來,轉動眼珠左右看看,才發覺自己躺在房間的地板上。

想起來去開門,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腦袋裡更是像被塞了塊鉛疙瘩一樣,又沉又疼。

「禍禍,你沒事吧?起來了沒?」竇大寶在外邊問。

「沒事!」我勉強掙扎著爬起來,過去開了門,走到床邊一頭栽回床上。

竇大寶走了進來,盯著我瞪圓了眼睛:「靠,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我歪在床上搖了搖頭:「沒……沒事,昨天喝多了。」

我忽然想起昨晚昏迷前的情形,急著說:「我門上有什麼?」

竇大寶撓了撓頭:「有什麼?」

說著,走過去把門完全敞開,上下看了看,一臉迷惑的看向我。

我偏過頭一看,門上除了房間號,根本沒有什麼抓撓過的痕迹。

難道昨天晚上……後來看到的,那也只是夢境的一部分?

我問竇大寶,昨晚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竇大寶微微皺眉,說靜海和尚不知道發哪門子瘋,一個勁的灌我喝酒,還不讓我吃飯。

我後來喝的不省人事,是他把我背回房間的。

我問他,昨晚有沒有發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竇大寶搖頭,「我昨晚也喝的不少,一覺睡到大天亮。」

胡亂洗了個澡,身子總算鬆快了些。

來到飯廳,桑嵐一家已經在吃早飯,靜海也在,卻不見瞎子和段佳音。

「四毛和瞎子炳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去逛什麼鬼國神宮。」竇大寶說。

桑嵐的母親、那個女人猶豫再三,走過來說:

「徐禍,昨天晚上喝那麼多酒,該難受了吧?趕緊坐下,我幫你盛碗粥。」

「我自己來行了。」我說。

想起昨晚的夢境,我朝她笑笑:「你以後……還是叫我小福吧。」

女人一怔,隨即露出複雜的表情,眼中也隱約閃動淚光。

昨晚的夢雖然詭奇,但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開始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我想逃避就能逃避的。

直到傍晚,瞎子和段佳音才從外邊回來。

吃晚飯的時候,段佳音卻又一次攔住我,不讓我盛飯。

竇大寶終於忍不住問:「四毛姐,你咋不讓禍禍吃飯啊?你想幫他減肥啊?」

段佳音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靜海眼珠轉了轉,說:「昨晚喝的不過癮,咱今天……」

「一邊兒去!」不等他說完我就連連擺手。

段佳音不讓我吃飯,肯定是有原因的,老和尚雖然神神叨叨,但多半猜到了她的意思。

一頓不吃飯沒關係,可要再喝的跟昨晚一樣斷片,那我真受不了。

竇大寶忽然說:「這趙奇身子骨不錯啊,他和那女的可是一天都沒出屋了。」

他把頭往桌上湊了湊,壓低聲音說:

「你們說,老趙是不是真和杜老闆的老婆有一腿?還是說,他們假扮夫妻來這兒另有目的,然後情不自禁,假戲真做,變得真有一腿了?他倆可一天沒出屋了。」

「我看是第二種。」瞎子伸出倆手指頭勾了勾。

「英雄所見略同。」竇大寶一拍桌子,又說:「還有昨天晚上被那仨痞子『撿屍』的那個小白領,她也一天沒露面了,聽她那話頭,像是被男朋友給甩了,她該不會想不開自殺吧……」

旅館老闆恰好走進來,邊把菜放在桌上邊說:「別瞎尋思了,我讓我愛人去看過了,那丫頭就是喝麻了,吐的渾天黑地的下不了床。我做了暖胃的魚湯,讓我愛人給她送屋裡去了。」

「你良心不錯啊。」靜海咂嘴道。

「那就是一孩子,想不開很正常。誰還沒年輕過啊?」旅館老闆斜了他一眼,走到桑嵐他們那桌去了。

「孩子?呵呵,就怕是個要命的孩子喲。」靜海垂著眼,低聲嘀咕道。

「嗡……嗡……」

桌上的手機震動,我的心沒來由的跟著一蹦。

拿起來點開,竟然又是那個神秘號碼發來的一條簡訊。

內容是:鳳凰嘴唯民旅社。

唯民旅社?不就是我們現在的這家旅館?

雖然不知道這個神秘人有著怎樣的目的,可很明顯,他是在指引著我該去哪裡。

只不過,這一次,有段佳音這女神算引路,他的信息來的晚了一步。

我沒再嘗試和他溝通,又胡亂吃了幾口菜,喝了兩杯啤酒,就回了房間。

打開房門,跟在腳邊的肉鬆忽然「汪」的叫了一聲。

低頭一看,就見地板上居然有一個紙折的青蛙。

我退出房門,退到走道上,往兩邊看了看。

瞎子他們還在前頭,其它房間也都沒有動靜。

我走回房,撿起紙青蛙,順手關上房門。

見紙青蛙上透著筆劃字跡,我趕緊把『青蛙』拆開。

看清上面的內容,不由得就是一愣。

這居然是一張手繪的平面圖!

看到標註的字跡,我心裡砰然一動。

這是趙奇的筆跡。

換了昨天,我怕是忍不住就會去找他,最起碼也會發信息問他是什麼意思。

可昨晚真實無比的夢境,和在夢中極度恐怖的經歷卻讓我下意識的放棄了衝動。

我打開檯燈,把紙攤平放在桌上,先是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然後才仔細查看。

「機艙、淡水艙、隔離艙、貨艙、舵艙……」

我越看越驚疑不定,這居然是一張輪船的平面圖紙!

我不自覺的又想起了老八嘎臨死前說的話——游輪……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4:08
第三十五章 慶幸有你


大略看了一遍圖紙內容,我心裡疑惑到了極點。

圖紙畫的並不細緻,標註的字跡也十分潦草,像是時間緊迫,匆忙趕畫出來的。

我雖然很少接觸船隻,可也能看出,圖上畫的,應該是一艘頗具規模的輪船內部結構。

老八嘎死前認為自己被騙了,除了宣洩委屈和歇斯底里的大喊軍國主義口號,就只說了這麼一個詞——游輪。

他顯然是想要傳達什麼訊息。

現在,趙奇又偷偷將一張輪船平面圖傳遞給了我……

趙奇和郝向柔來這裡,應該和輪船有關。

可問題是……這艘船在哪兒啊?

難道是說,我們現在住的船屋隱藏著什麼秘密?

這個想法很快被我自己否定了。

我們現在居住的船屋,就是由一艘舊貨船改的,和圖紙上畫的船隻規模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一艘船的空間是不會改變的,我並不認為旅館本身有著怎樣的秘密,除了……

那個被供奉在家廟裡的泥貓!

可那隻泥貓就算再邪異,和輪船又有什麼關聯?

我拿起手機,盯著點亮的屏幕看了半晌,最後還是放下了。

趙奇要是方便聯絡,也不會偷偷把圖紙塞到我屋裡。

事實是,見到他和郝向柔一起出現時,我已經隱約想到一個可能。

趙奇的回歸是一場陰謀沒錯,但卻未必是他自願的。

他有一個很大的軟肋,那就是,一直被裹挾囚困在鬼山陰謀中的蕭靜。

我寧可相信他是被威脅,才會替鬼山做事。

現在眼前的這張圖紙,似乎已經證明了我的猜測……

我將圖紙反覆看了幾遍,收了起來,準備明天一早拿給瞎子等人討論。

其餘事我也不多想,多想無益,見招拆招。

本來想安穩的睡一覺,哪知道睡到半夜,外面竟又傳來了「嘎吱嘎吱」的撓門聲!

「呵,這是不想讓老子消停了!」

我冷笑了一聲,翻身起床,幾步來到門口。

「誰啊?」我冷聲問。

「嘎吱……嘎吱……」

「你牛13。」

我也懶得管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了,右手捏起法印,同時左手拉開了房門。

就在我打開房門的前一刻,撓門聲戛然而止。

門外,並沒有人。

然而,看清外面的情形,我還是不由得呆住了。

我對船屋的一些細節已經很熟悉了,外面雖然是過道,但卻明顯不是船屋客房的走廊……

「誰在那裡?」一個發抖的女人聲音突然從走廊上傳來。

我心一動,一步跨出門。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頓時又是一愣。

「老闆!」季雅雲一臉倉惶的跑了過來。

等她來到身邊,我才勉強反應過來,低頭一看,她身上居然還穿著睡裙。

「老闆……徐禍,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地方?」季雅雲有些驚慌的問。

「呵,我要是說,這是在夢裡,咱倆是在夢中相會……」

一句調侃的話沒說完,我就窒住了。

在和季雅雲說話的時候,我的目光下意識的轉回到自己的房間,卻驚愕的發現,房間里的陳設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副景象。

原先的客房不復存在,房間里除了靠牆的一個木櫃和一張雙人沙發,就只有正中一張歐式的圓桌和圍繞著圓桌的幾把椅子。

而在圓桌的桌面上,赫然散落著一副撲克牌!

「艹!」我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這不就是我昨晚做夢,在黑暗中摸『保齡球』的那間屋子?

媽的,做惡夢還連本的?

錯愕間,季雅雲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顫聲問:「這是什麼聲音?」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更是驚詫的無與倫比。

我竟然聽到了機械的轟鳴聲,還有水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腳下的地板微微晃動……

打量四周……這分明就是在一艘船上,而這艘船絕不是我們居住的旅館船屋,而是在水中行進!

「徐禍,我們是在做夢還是怎麼了?」季雅雲喃喃的問。

我朝她絲質睡衣包裹的身子看了一眼,點點頭:「是啊,是做夢,你的噩夢,我的春夢。」

季雅雲頓足:「你什麼時候能改掉這弔兒郎當的毛病?」

「好啊,你現在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馬上就改。」我乾笑道。

事實是我現在除了驚疑就只剩下無奈了。

我根本分不清如今的一切是夢境還是現實。

現實中,我絕不可能從一個空間轉移到另一個空間。

可如果是夢,季雅雲現在幾乎整個人都貼在我身上,以男人對女人本能的敏感,這他娘的能是做夢嘛……

季雅雲顯然也大體意識到了身處的環境,竟少有的低聲吐槽說:

「本來是陪茹姐來散心,又這樣了……我這輩子是不是就跟這些破事脫不開了!」

「現在該怎麼辦?」她問。

我說:「現在?你可以繼續抱著我,可等會兒我要是獸性大發,你別躲。」

季雅雲臉一紅,放開我的胳膊,卻仍是拉著我一隻手,嗔了我一眼說:「你就是沒邊兒!」

跟著又跺了跺腳,「趕緊想想怎麼辦吧?!」

「你先告訴我,你現在是季雅雲,還是小雅?」其實從上次季雅雲『本人』出現在陰陽驛站,我就對這個問題很好奇。

我有預感,『小時候』的小雅不會再出現了。

小雅是季雅雲分離出的靈識,如果沒有消散,那就是和我被顧羊倌分化出的『小草頭神』一樣,回歸本體了。

小草頭神回歸后我並沒有感覺到和先前有多大不同,那季雅雲呢?

小雅回歸后,她自身又有怎樣的感覺?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季雅雲神情有些茫然,突然,她的眼神一緊,指著前方說:「那裡有人!」

我雖然盡量讓自己放輕鬆,可聽到這話,還是緊張地轉過頭,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見一個身影一閃而過,隱沒在走廊的盡頭。

「是她!」

「是她!」季雅雲慢了我半拍,卻和我吐出了相同的兩個字。

我看了看身邊已經改變格局的房間,耳聽隱隱傳來的行船聲響,下意識的握緊了季雅雲的手:

「我不知道你這個童養媳到底是哪位大能的安排,可我知道,等我老了以後,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段莫名其妙的經歷,我都會慶幸這輩子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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