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52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09:35
第四十九章 邪鬼領兵


「他在動!」

桑嵐突然顫聲說道:「他的嘴在動……」

我不由得一哆嗦,回過頭來看著她。

她的聲音竟像是混合了自己原本的聲音和老鼠婆的聲音一樣,聽上去無比的怪異。

順著她驚恐的目光看了一眼,我疑惑的問:「你說什麼?」

「他的嘴在動。」桑嵐又重複了一遍。

我更加狐疑,她盯著看的是棺材,而石棺只被我們打開了一道縫隙,勉強只能看到死屍小腿的部位。

她卻說,死屍的嘴在動?

我剛想再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忽然,靜海像被針扎了屁股似的,猛然躥了起來,雙手捂著臉慘叫:

「眼睛……我的眼睛……」

「你又作什麼妖呢?」孫祿不耐煩的走過去拽住他的胳膊。

靜海和尚身子一震,緩緩放下還在顫抖的手,慢慢睜開眼,眨巴了兩下,長出了口氣。

不等我們問明是怎麼回事,他忽然跳著腳哭天搶地起來:

「猴兒啊!你怎麼就先我一步走了呢?你走了,我可怎麼活啊……」

我們幾個都愣了,桑嵐還好說,她說隔著棺材看到死屍的嘴在動,多半是因為老鼠婆的緣故。

這老和尚又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老丫有精神分裂症?

孫祿看他最不順眼,粗著嗓子說:「無緣無故哭什麼喪啊?好好說話!」

見靜海眼眶通紅,眼裡居然真的包著淚,我感覺有點不對勁,攔了孫屠子一把,勉強緩和的問靜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靜海瞪著通紅的眼睛愣愣看了我一會兒,才帶著哭腔說:「我的猴兒死了。」

聽他顫著聲音一說,我們才明白,原來他在進來時,就在我身上下了降頭。所下的,還是他獨門的秘法,叫做金猿鬼降。

金猿鬼降是用金絲猿猴的魂魄煉製,附著在被下降頭的人身上,靜海就能通過金猿鬼的眼睛看到我所看到的情形。那等同是他的第二雙眼睛。

可是就在剛才,他半昏迷間突然感應不到金猿鬼的存在了,所以才以為自己的眼睛瞎了。

靜海抹著眼淚說,那猴兒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直活了二十一歲高齡才死去。他捨不得玩伴,足足又用了十四年的光景才將其魂魄煉成金猿鬼降。時至今日,已經陪伴他六十七年了。

我們面面相覷,也忍不住替老和尚感到惋惜。

靜海又抹了把眼睛,疑惑的喃喃道:

「我的猴兒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

「它被棺材里的死屍吃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同時看向說話的桑嵐。

「這死屍……能吃鬼!」桑嵐又用那種『雙聲道結合』的怪異嗓音說道,整個身子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似乎害怕到了極點。

「死屍吃鬼?」我腦大筋猛一蹦,拔腿就往外跑。

地宮周圍的巨型油燈光焰都已經縮小成豆大的綠火。

正對著主墓室的牆原本是空空蕩蕩的,此刻,牆邊卻多了兩個手提黑紙燈籠的白臉小孩兒!

「是老三養的小鬼!」瞎子低聲道,「它們想幹什麼?」

他說的沒錯,這兩個白臉小鬼,正是我們在綠皮火車上見過的。不過卻不是戴瓜皮帽的那個,而是另外兩個衣衫襤褸的小鬼。

兩個小鬼神情麻木,看也不看我們,在牆邊停頓了一陣,就挑著燈籠飄忽著朝這邊走來。

就在他倆走過來的同時,又有一個三角臉的女人身影緩緩的從牆面浮現了出來。

孫祿眉毛一擰:「是章萍,這臭女人還敢回來!」

章萍朝著這邊陰森一笑,像是有恃無恐的朝著這邊走來。

和剛才不同,此刻她的身體是半透明的,就像是一個飄忽的虛影。

孫祿沉不住氣,想要衝上去。

我一把拽住他:「別過去!這不是她本人,是她分化出來的靈識,我們碰不到她的。」

「是邪鬼!」靜海驚恐道:「我剛才就是被她給迷了的?怪不得呢……」

想到老和尚之前的狀況,我忍不住直嘬牙花子。

這邪鬼到底有多邪門啊……我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放過這麼個臭女人的。

不過話說回來,老和尚被邪鬼迷惑,究竟看到了什麼,能把他嚇成那副德行……

下一秒鐘,蠢蠢欲動的孫屠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人也跟著往後退了一步。

隨著兩個白臉小鬼和章萍飄忽向前,竟有一隊清兵鬼魂押解著不下上百個孤魂野鬼從牆裡透了出來!

桑嵐忽然啞著嗓子顫聲說道:

「邪鬼領兵,送魂祭喪……這些孤魂野鬼,都是送來給大將軍的……大將軍吃了這些鬼魂,就會變成屍煞,到時方圓百里的屍骸都會因為他的煞氣起屍作亂……」

我和瞎子、孫祿對視,就見兩人的眼中全都透著驚恐。

比起他們,我更多了幾分糾結。

在看過鬼靈術后,我對屍煞有了更深的了解,在『桑嵐』說石棺里的死屍吃鬼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個可能。

但我怎麼都沒想到,邪鬼領兵竟會是這麼個局面。

被清兵押解的多半是徘徊在周圍的孤魂野鬼,要是單純的把它們都給滅了倒還不算多難,可真要是把這麼多無辜的鬼魂給滅了,我們這幾個人下輩子就不用再做人了……

瞎子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一咬牙說:

「禍禍,把你的陰陽刀借給我,有什麼報應,我一個人扛!」

「扛你大爺!」我一把打開他的手,快速的想了一下,說:「你們先待在這裡別動,我先去試試,要是不成功,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乾死它們!」

「你能有什麼辦法?」靜海不住的搖著頭。

我不經意間發現,老和尚雖然在撥楞腦袋,一雙細眼卻始終盯著前面打燈籠的兩個白臉小鬼……

我沒回應他,從包里拿出一張空白的黃表紙,穿過林立的蠟屍,走到正在向前行進的鬼兵前頭。

「怎麼?你是想死在這兒?還是想永不超生?」章萍陰笑著問道。

我朝她笑笑:「有了這一回,你已經註定永不超生了。」

說完,咬破指尖,快速的用血在黃紙上畫了一道符籙。

將符籙甩向空中的同時,雙手飛快的結了個法印:

「天地人鬼神,六道歸一,三界讓路!陽世鬼道徐禍,開地門緝鬼!敕令!」

隨著最後一聲大喊,我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鮮血朝著符紙噴了過去!

「鬼靈禁術!」

「太陰緝鬼令!」

瞎子和靜海同時驚道。

血噴在符籙上,符紙立刻燃燒起來,化為符灰的同時,半空中隱約出現一道巨大的血色符籙,猶如敞開的地獄門戶般朝著鬼兵押解的隊伍迎面網羅了過去……

我大腦一陣眩暈,幾乎就要軟倒。

辛好這時瞎子等人已經趕了過來。

「你特麼又用禁術!」瞎子扶住我惱火道。

「你還有更好的法子嗎?」我含糊的說了一句,「靠,舌頭真特么疼!」

巨符網羅過去之前,章萍狠狠瞪了我一眼,驟然消失了身影。

巨符像是有著強大的吸力,押解的清兵和那些孤魂野鬼不等到跟前就被吸進符籙消失不見。

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兩個打燈籠的小鬼居然透過符籙穿了過來,依舊表情木然的往前走。

「果然是好寶貝!」靜海驚喜的大叫一聲,連蹦帶躥的朝著兩個白臉小鬼跑了過去。

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等到再轉過身,兩個小鬼已經不見了。

「媽的,這老丫就是跟著撿漏來的!」瞎子低聲罵道,「說什麼幾十年的老猴子,我他媽一個字也不相信。」

我顧不上跟他說話,眼睛盯著向前推進的巨符,心裡卻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隱約覺得,像是漏了點什麼……

巨符終於在淡化中消失,不過清兵和被押解的孤魂野鬼也只剩下十多個。

「你扶著他,剩下的交給我們了!」瞎子把我往桑嵐懷裡一推,攥著尋龍尺沖了上去。

見孫屠子也不管不顧的跟著沖了過去,我急著想喊住他,可隨著符籙消失,我渾身的力氣也像是被抽乾了一樣,聲音都發不出來。

看著兩人衝進鬼群,我突然發現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孫屠子凶性大發,專挑那些大頭兵下手。可他用的明明是一把普通的獵刀,怎麼就能劈砍捅刺那些鬼兵呢?

等殘餘的鬼魂被收拾乾淨,我的力氣也恢復了一些。

孫祿提著刀跑回來,意猶未盡的說不痛快,都沒殺過癮。

「你個二13……」我搖著頭斜了他一眼。

「此間事了,速速離去!」靜海尖聲說道,眼睛里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瞎子看的直咬牙,這一趟,也就這老和尚撈到好處了。

「生門封了,我們怎麼走啊?」孫祿問,「走死門啊?」

靜海搖頭:「說了是死門,活人哪能走的通啊?」

「我有辦法,還原路回去。」我嘴裡說著,卻還是感覺像是漏掉點什麼。

不過大局已定,也顧不上多想了。

就在一行人剛走到進來時的通道邊時,突然,主墓室里傳來一下轟然巨響。

我頭皮一緊,猛地醒悟過來:

「我艹,死屍怎麼能吃鬼?棺材里的死屍里還附著一隻鬼!」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09:38
第五十章 紅毛屍煞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呢?」

聽我一說,靜海也變了臉色,不過卻是怒氣沖沖的瞪起了眼睛:「混賬東西,敢殺我猴兒老友,我要他永不超生!」

說著,一甩寬袍大袖,大步朝著墓室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瞥見,門旁的一具蠟屍竟似乎動了一下。

我急忙提醒他:「老和尚,小心……」

話音未落,隨著一陣沉重如雷的腳步聲,一個巨大的身影就從門裡走了出來,徑直走到了靜海的面前。

這人足足高過靜海一頭,身形趕他兩個加起來還要大,一身金盔金甲,就那麼面沉似水的垂眼看著他。

「柴將軍?怎麼會是他?難道他就是那個方士?」孫祿愕然問道。

「應該不是。」我搖了搖頭。

雖然之前我已經隱約想到,石棺里的並不是什麼方士,但也絕沒想到,裡頭會是在綠皮火車上刀劈了娟子的柴將軍。

一般的惡鬼凶煞倒還罷了,像這種縱橫過疆場的人物,生前性格遠比普通人強悍,死後變成鬼也更加的兇猛。

如今他魂魄入體,成了吃鬼的屍煞……

我正想著,就見靜海抬手指向柴將軍的鼻子,氣咻咻的說:

「你……你居然殺了我的猴兒,你……」

原本以為老和尚要爆發,沒想到他突然一轉身,邊快步往回走邊氣淋淋的說:「我對付不了他!」

我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

這老東西,居然又掉鏈子……

柴將軍並沒有追趕他,而是站在原地,緩緩抬起眼皮,木無表情的看著他的背影,像是剛從沉睡中蘇醒過來,還沒有完全弄清狀況。

但是很快,我就發覺事實並不像我想的那樣。

柴將軍雖然站著沒動,但裸露在外的皮膚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一層細密的紅色毛髮。眼睛也從最初的死魚色,漸漸變成了血紅色!

更為驚悚的是,隨著他周身散發出強烈的煞氣,靠近他的幾具蠟屍,竟然動了起來!

「這樣不行!」我反應過來,「他之前已經吃了老三獻祭的那幾個人的魂魄,成了紅毛屍煞。現在煞氣雖然不足以讓所有蠟屍屍變,但他靠近哪兒,周圍的蠟屍就會起屍!真要讓他離開這兒,蛟鱗河照樣要遭殃!」

嘴裡說著,我已經從包里拿出鎮屍符籙,踉蹌著就想衝上去。

「你省省吧,再拼你就真變成鬼了!」瞎子一把拽住我。

「讓我來!」

桑嵐忽然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沒等我反應,已經搶過符籙跑了過去。

「你瘋了!」我大驚失色。

想要把她追回來,卻見她佝僂著身子,像只老鼠精一樣,已經跑到了柴將軍一側,抽出一張符籙貼在了旁邊一具蠟屍的腦門上。

蠟屍一被貼上符籙,立刻張開嘴噴出一道黑氣,接著就不動彈了。

「小心屍氣!」我急道。

她現在明顯是被老鼠婆附身了,可一旦吸入屍氣,她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我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符紙貼上,蠟屍剛一張口,桑嵐已經彎下腰,避開屍氣,躥到了另一具蠟屍跟前。

就這麼照葫蘆畫瓢,眨眼工夫,居然把幾具蠟屍全定住了。

正當她用符籙定住最後一具蠟屍,轉身往回跑的時候,柴將軍血紅色的眼珠突然一轉,向她看了過去。與此同時,抬起右手握住了肩后的刀柄,猛地抽出九環刀朝著她後頸劈了下來。

「桑嵐!」我反應過來,再想衝上去搶救已經來不及了。

「噹!」

就在我絕望的想要閉上眼睛的時候,忽然傳來一下金鐵交擊的聲音。

關鍵時刻,孫屠子及時沖了上去,用連帶刀柄不到一尺長的獵刀硬生生架住了柴將軍的砍刀。

「嘿嘿嘿,跟女人動手不算本事,還是咱倆來吧。」孫祿發狠的說道。

嘴裡說著,猛地擋開砍刀,朝著柴將軍心口就刺了過去。

不知道是出於戰場搏殺的本能,還是別的原因,柴將軍居然被逼的拖刀格擋。

孫屠子也不講什麼路數,只管雙手握刀猛砍,單憑一股狠勁,一來二去,竟硬是把柴將軍逼得退回了主墓室。

我正看的驚心動魄,耳畔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小子怎麼還是這麼莽撞。」

張喜竟然不知何時現身了。

「他這樣不行,等到屍煞徹底覺醒,他根本就擋不住。」張喜邊說邊將一根麻繩在手裡用力扥了扥。

「這繩子……」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麻繩居然是我離開楚婆婆的燒紙鋪的時候,順手抓起來塞進包里的懸魂索。

「你忘了我是怎麼死的了?」張喜呲牙一笑:「弔死鬼、上吊繩,絕配啊!」

「有我張喜,皆大歡喜!屠子,我來幫你!」說完,他人已經化成一道紅影,飛快的竄入了墓室里。

等我們趕到墓室門口的時候,孫屠子還在對著柴將軍狠劈猛砍。

靜海見狀,跺著腳急道:

「小胖子,你不要那麼凶啊。你那把不過是普通的刀,不值幾個錢;他那把九環刀可是寶貝啊,可別給他砍壞了!」

話音沒落,一道紅影突然閃現在敞開的石棺里。

緊接著就見一個繩套拋出,正套在背對棺材的柴將軍脖子上。

紅影一閃即逝,勒住柴將軍脖子的懸魂索卻向石棺內直沉了下去。

正和孫屠子對砍的柴將軍冷不防被拖拽的『噔噔噔』倒退幾步,下半身被石棺一擋,上半身不由的向石棺內仰去。

「去你媽的!」

孫祿一聲大罵,雙手攥刀朝著他心口就刺了下去。

就在他飛身跳起的同時,就見數道黑色的煞氣從他光著的脊背上躥出,環繞攀附在了獵刀的刀身上。

「噗」的一聲刺耳聲響,七寸刀身竟全都沒入了柴將軍的胸腔。

「小心屍氣!」張喜的聲音響起。

紅影一閃,孫祿被甩的踉蹌倒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柴將軍上半身仰在棺材邊,抽搐了一下,竟然就此不動彈了。

「咣啷」一聲,九環刀撒手落地。

「我的寶貝兒哎!」靜海咋呼一聲,連蹦帶躥的跑了過去。

可當他拿起刀的時候,刀身竟然斷成了好幾節。

「他那把刀只是殺過人,屠子背上的可是九個上百年厲鬼留下的煞氣,他的刀不斷才怪。」張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點點頭,終於明白普普通通的一把獵刀,到了孫屠子手上為什麼就能斬鬼了。

要不怎麼說東西是死的,得看拿在誰手上、幹什麼用了。

「總算有驚無險。」

瞎子抹了把汗,看向我:「走吧?」

「等等,到底是寶貝,就算毀了,拿回去拼一拼,當古董賣還是能值點錢的。」靜海邊說邊將斷裂的九環刀往懷裡撿。

「你夠了!」

孫祿擰著眉毛上前,搶過碎刀片扔進石棺里,「當兵的最看重的就是武器,人都死透了,東西就別再拿了!」

沿著來路回到階梯旁,沒得到『寶貝』的靜海悻悻的問,生門堵了,現在該怎麼辦。

我笑著說:「要是沒猜錯,打造蛟龍附鳳局的人,還給自己留了個生門。」

靜海到底是老奸巨猾,眼珠一轉,目光轉向上方那個『洞』,「在上面?可這麼高,又沒有梯子,怎麼上去啊?」

「墓主怎麼上去的,我們就怎麼上去。」

我說了一句,活動了一下腿腳,感覺力氣夠用,就沒再多說,走到階梯的通道內,試著用兩隻手撐住兩側的牆壁,猛一使力,兩隻腳跟著蹬了上去。

在合適寬的過道里,手腳並用的往上撐著爬,這對有過經驗的小孩兒來說不叫事。

不大會兒,我就靠近了上頂,兩腳撐著,反手朝漆黑的洞里摸索,很快就摸到一個凹槽。

攀著凹槽借力鑽進洞里,拿出手電筒打亮,才看清兩巴掌寬的凹槽延續向上,像是刻意在洞壁上鑿出的階梯。

向上攀爬了大約七八米,就見洞壁上又出現一個兩尺見方的洞口。

「這是什麼情況?」孫祿在下方不解的問。

不等我回答,靜海就陰陽怪氣的說:

「嘿呦,你還能再蠢點嗎?你難道還沒發現,棺材里葬的根本不是什麼方士?局是造了,造局的人恐怕是拿了銀子和陪葬的寶貝,順著事先預留的生路跑了!」

我放下繩索,讓其他人順著繩子爬了上來。

一路順著蜿蜒的洞穴爬進一個和廁所差不多大小的石室內。

石室的另一邊,還有一個洞口,居然幾乎是直上直下的。

「不會吧……」

瞎子朝洞里看了看,回過頭,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怎麼了?」孫祿問。

我說:「進來這裡前,石台上邊還有兩根鐵鏈子是通到水裡的。當時還以為是被淹的弔橋,現在看,不是那樣。那根本就是墓主給自己留的退路。」

「那應該是懸梯,從這個『倒扣』的洞下到水裡,再順著懸梯爬到上面的平台……」瞎子看著我說,「這就是另一扇生門。」

孫祿怔了怔,猛地反應過來:「我艹!下水?那水裡可有一大堆的死漂子呢!」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09:41
第五十一章 逆水而上


想到先前那些漂浮在水裡的死屍,我心裡也是一寒。

單是死屍還沒什麼,可靜海說過,那些並不是普通的『死漂』,而是每一具屍體里都寄生著那種赤紅色的毒蛇。也就是守護陵墓的守靈獸。

毒蛇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方式蟄伏在死漂子體內,一旦感應到活人生氣,就會破殼而出,將闖入墓穴的人咬死。

想到那個在橋頭『站崗』的死屍,我心裡越發感覺恐懼。

那可是在最上面,離下面還有很大一段落差呢……古人馴養的守靈獸,可不是一般的邪異。

如果不是有靜海跟著,我們幾個恐怕已經交代在上面了。

「放心吧,我能保你們進來,就能讓你們周全的出去,不過還是要看你們夠不夠膽子了。」靜海摳著手指甲眼皮也不抬的說。

桑嵐忽然說:「你們能出去,我怎麼辦?」

聽她又變成『雙聲道』,我不由得一愣。

老鼠和蛇是天敵,來的時候就是因為老鼠婆藏身在桑嵐體內,所以儘管靜海作了防備,也還是引得死漂浮現。

現在要從水下出去……那桑嵐……

我想了想,走到桑嵐面前,盯著她的眼睛問:

「前輩,你幫我們有什麼目的嗎?」

『桑嵐』沉默了片刻,才用蒼老嘶啞的聲音說:

「有,但你放心,我沒有想過要害她。我一生供奉灰家大仙,死都死了,絕沒有貪戀塵世的妄想。」

「既然這樣,你先從她身體里出來,我有辦法帶你出去。」

「你有辦法?」

『桑嵐』狐疑的看著我,「你想哄我老婆子?想把我留在這裡不管?」

「你都是仙兒了,為什麼不從死門走?幹嘛非要賴在她身上?你又不會死。」孫祿忍不住說。

「死門是給死人、死鬼走的,你也說我是仙兒了,我怎麼走死門?」

『桑嵐』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皺了皺眉,說:「前輩,要是你真沒別的目的,那就相信我。我發誓,如果背信棄義把你留在這裡,我徐禍就留在這裡陪你!」

桑嵐抬起眼皮,目光流轉的盯著我。

我和她對視了一陣,開始發覺不對勁,這眼神……

「你能說話算話才好,要不然……」

角落裡忽然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跟著是『嘿嘿』兩聲冷笑。

轉眼一看,就見一個身形佝僂,身高最多一米,看不清樣貌的身影像老鼠一樣縮在那裡。

我對著現身的老鼠婆用力點了點頭:「我不會亂發誓的,說的出,我就一定帶你出去!」

……

「都準備好了嗎?」靜海朝洞內看了看,回過頭搓著手問。

我深吸了口氣:「準備好了。」

「那你先下吧。」靜海眼睛一翻:「放心,該做的我都做了,雖然不能盡善盡美,但只要淹不死你們,就都不會死。」

「好。」我點點頭。

「我跟你一起。」

桑嵐追上我,聲音控制不住的發顫:「你……你先下,我跟著。」

我在她身上掃了一眼,湊到她臉前小聲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穿的是什麼嗎?」

不等她回答,我就把聲音壓的更低:「你今天怎麼沒穿裙子呢?」

不等她暴走,我就朝瞎子和孫祿揚了揚下巴,順著洞口爬了進去。

下去沒大會兒,我就忍不住苦笑。

有初中物理常識的人都知道,把杯子直上直下倒扣在水盆里,杯子不會進水。

這個洞大致就是這麼個原理。

雖然還有一定的角度能夠勉強攀附,但洞壁被水氣常年熏染,潮濕的滑不留手,不用盡全力就會掉下去。

不明狀況,我可不敢就這麼順著滑下去。

結果就是……

就算上邊的美女穿的是裙子,甚至沒有『打底』,我也抽不出心思觀摩美景。

撐著向下爬了約十幾米,桑嵐問我:「快到了嗎?還有多遠。」

聽聲音,她也是花了吃奶的力氣。

「馬上到了,我撐著,你踩住我的肩膀,先歇一會兒。」

「不用了。」

「別任性!」我找到一個凹槽,用力踩住,「按距離估算,就算是直上直下,從這裡到平台最少有將近三十米。你不喘勻氣,怎麼從水裡爬上去?」

桑嵐沒再說什麼,試探著一隻腳踩住我的肩膀,呼呼的喘著氣。

我氣剛喘勻了些,她忽然問:「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我不由得一呆。

過了好一會兒,才深吸了口氣,緩緩的說:

「準備好了就繼續,妹妹,咱回。」

「唉……」

上面同時傳來好幾聲嘆息。

……

我打著手電筒往下照了照,抬起頭說:「到了,真有懸梯。」

「老和尚,你這次靠不靠譜?」孫祿問。

靜海哼了一聲:「降頭是下在你們每個人身上的,你們可能會死,不過不是被毒蛇咬死,而是淹死!」

老和尚到底年紀大了,爬了這一陣子,氣也喘不勻實。

我又歇了一會兒,說:「屠子,瞎子,照顧好老人家。」

說完,屏住一口氣放開手腳滑進了水裡。

剛摸索著抓到鐵鏈,隱約就見一個身影從洞里滑了出來。

我急忙伸手拉住桑嵐,將她拽到身邊,扯出事先綁在腰裡的繩子,將她捆在背後,沿著懸梯向上爬去。

往上爬的同時,借著防水電筒的電光,就見四周圍數不清的死漂子直立在水中,瞪著眼睛緩緩的朝著這邊漂浮過來。

就在我竭力向上爬的時候,忽然間,就感覺兩排牙齒咬住了我的肩膀。

偏過頭,正和桑嵐近在耳畔的幽怨目光對了個正著……

「呼……」

爬出水面,爬上石台,我顧不得解開桑嵐,癱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緊跟著,瞎子也爬了上來。

最後上來的是孫屠子,靜海和桑嵐的情形一樣,也被他用繩子綁在了背上。

孫祿喘了好一會兒,才解開繩子,嘟囔著說老丫看起來挺柴,背著卻死沉死沉的。

眾人又歇了一陣,我和靜海同時爬起來。

「走吧,夜長夢多。」靜海抹了把臉說道。

孫祿看了看弔橋,又朝先前進入的石門看了看,問道:

「這裡邊不還有一條往上的路嘛,要不要上去看看,興許裡邊有金銀財寶呢?」

「哪那麼多廢話!」瞎子推了他一把,「那上邊葬的是那個妃子。她和另外一些陪葬的奴婢兵丁,當年不是被地下河衝進蛟鱗河的,應該是被老三那伙人丟到河裡的。這些人挖墳掘墓是為了集煞造勢,你猜,要是有金銀,他們會留給你嗎?」

瞎子瞥了靜海一眼,似笑非笑的說:

「咱這位老佛爺的鼻子可比你尖,真要有『寶貝』,他早進去了。」

在地下河中重又浮出水面的死漂子的『注視』下,一行人沿著弔橋一路向上。

到了上面,發現先前站著死在弔橋橋頭的死屍竟已經化成了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瞎子說:「這回這裡的氣勢是真耗盡了,再沒誰能在這兒作妖了。」

我點點頭,拔出腰裡的槍,拆散了丟出弔橋。

值得慶幸的是,或許是以為邪鬼領兵入墓,我們必死無疑,逃出來的老三並沒有堵死出口。

原路出去,外邊下著大雨,天色半昏不暗。

反正幾人都渾身濕透,也就不管不顧,直接深一腳淺一腳的出了山。

回到蛟鱗河村,天光大亮,雨也停了。

到了段乘風家,一進屋,除了桑嵐被家人拉著問這問那,我們幾個都各自癱進了椅子里。

等緩過勁來,換了衣服,我看了看那個女人,低聲問竇大寶她出沒出狀況。

竇大寶搖頭,說他按照我的叮囑,一直盯著董亞茹,晚上都守在她房門口,沒發現她有什麼特別舉動。

董亞茹還是董亞茹……

中午吃飯,段乘風又喝得有些熏熏然,問我們一天一宿沒回來,去了哪兒。

見瞎子也有點犯迷瞪的勉強應付他,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走到一旁,從包里拿出藏魂棺,默念法訣,放出了下水前被我攝入的老鼠婆。

「這件事總算是了結了……」

就在我放出老鼠婆的同時,斜靠在炕角的桑嵐突然再次發出了蒼老嘶啞的聲音。

「她還沒走?」季雅雲一驚,撲過去就想拿趕仙鞭。

我攔住她說:「不用了,我還有些事要問這位前輩。」

我轉向『桑嵐』問:

「前輩,你幫我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是我心裡最大的疑問之一。

老鼠婆是身故的悲王,生前常年供奉灰家仙,不可能察覺不到蛟龍附鳳局裡有著什麼樣的守靈獸。

明知道危險,還要附在桑嵐身上下去,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桑嵐』嘿嘿一笑,搖了搖頭:「你還在以為,老婆子幫你們是為了貪圖這小丫頭的身子?別瞎想了,趕仙鞭一響,我老婆子敢不走嗎?」

她盤起腿,就近端起一個酒杯,嘬著嘴喝了一口,辣的嘖嘖嘖直吸氣。

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我之所以要跟你們進去,並不是單純的要幫你們。而是因為我如果不進去,就永遠得不到解脫啊。」

她忽然咧嘴一笑,在我看來,她雖然還是桑嵐本來的樣子,但笑起來卻活像是一隻大耗子,樣子說不出的詭異。

「你們應該都已經猜到了,當初打造那邪局的人並沒有死在墓里。」

『桑嵐』轉動眼珠,目光最後落在我身上,壓低了聲音說:

「打造蛟龍附鳳局的人、你們口中的方士,其實是我的先祖……」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09:44
第五十二章 老鼠道人


「你先祖?」我們幾個都吃驚不小。

「不錯。」

老鼠婆點點頭,咧嘴一笑:「嘿嘿,說起來我這位祖上還是個道士,只是他的名號實在不雅。但凡認得他的人,都叫他老鼠道人。」

老鼠婆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訴說出一件不為人知的往事。

和瞎子想的差不多,當時負責修建『妃子墓』的,是清代某位王爺。

這位王爺野心勃勃,一早就糾集了一些歪門邪道,妄圖謀奪帝業。

恰好當時要為那個被賜死的妃子修建陵寢,這位王爺就主動請纓,接下了這個任務。

表面上是修妃子墳,暗中卻耗費數十倍的人力打造了蛟龍附鳳的邪局。

蛟龍附鳳本是一蛟一龍同心同德,方士活葬,真龍升天,攀附『鳳體龍氣』扶搖直上。可聯手打造這邪局的方士里卻沒人願意活葬鎮局。

有一天,這位王爺單獨找到老鼠婆的先祖老鼠道人,說要和他歃血為盟,結為異姓兄弟。

老鼠道人一聽,心裡就涼了半截。

心知這一結拜,王爺能不能做皇帝不知道,自己可就死定了。

可他也知道,如果不答應,自己仍難逃一死,說不得還得牽連自己的家人親友。

好在老鼠道人早年走南闖北,也不是省油的燈。

表面上答應和王爺結拜,暗中卻苦思冥想多方周旋,終於是尋覓到一條生路。

老工匠都知道,給王宮貴胄修建墓穴,若是端端正正還好,可如果局勢透著邪門,那就意味著修造墳墓的人在完工後十有八九會成為『陪葬』。

老鼠道人就是吃准了這一點,才拿捏住一些工匠,為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聽老鼠婆說到這裡,我又有些疑惑,就問她:

所謂的生路不過是一條由地宮主墓通往上層的通道,一旦入殮,墓穴勢必封死。那她先祖又是怎麼逃出去的?

老鼠婆嘆了口氣,說了兩個字:冤孽。

原來就在入葬當天,老鼠道人從死門進入墓葬,服下王爺給的『仙藥』,被盛棺入殮。

之後既是殉葬,又是被王爺派來監視他的柴將軍便迫使一干兵丁服下『仙藥』。

作為王爺的死忠,柴將軍自己也服了葯。

可他哪兒知道,自己剛吃了葯沒多久,老鼠道人竟活生生的從棺材里爬了出來。

原來老鼠道人有一樣絕技,能夠龜息假死。

他並沒有吃所謂的仙藥,而是裝死後被盛斂入棺,利用超乎常人的耳力監聽外面的動靜。

柴將軍前腳吃了葯,他就爬出棺材向外逃去,而這時柴將軍雖然還沒喪失意識,人卻已經不能動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跑出了墓室。

老鼠道人的心思不可謂不周密,作為打造蛟龍附鳳局的『主要參與者』,他事先已經力所能及的將王爺的計劃探清了七七八八。

所以,他在這中間打了個時間差。

他料定上面的人一定不會想到,墓里的人即便反悔,有柴將軍等人在,他也絕不可能出去,更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出去。

所以老鼠道人鋌而走險,一出墓室,便通過暗道爬上平台,沿著『蹬天橋』,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仙門』。

這『仙門』是進入主墓室的入口,也是有朝一日,墓中『蛟』得逞大道后飛升而出的出口。是整個工程當中,計劃被最後被封死的。

聽到這裡,孫祿忍不住問:

「他那個時候跑出去,不正好和上面的官兵撞個正著嗎?」

老鼠婆嘆了口氣,沒有立刻回應他。

靜海忽然說:「你忘了她那先祖的稱謂是什麼了?老鼠道人啊。要是我猜的沒錯,她那位先祖也和灰家有著淵源吧。」

老鼠婆點點頭,接著說了下去。

當時官兵正督促工匠封死墓穴,忽然間,四面八方不知從哪兒躥出無數只體形碩大的老鼠。

眼看黑壓壓的老鼠如潮水般洶湧山間,官兵和工匠全都慌了。

老鼠道人就藉機從尚未封死的『仙門』中逃了出去。

老鼠們來的快,散去的也快。

一干官兵驚魂一場,猜測百般,卻怎麼都沒想到墓中正主已經跑出去了。

等緩過神來,立刻驅趕工匠填封墓穴,畢竟主子交代的任務最大,不能按時完成,是要掉腦袋的。

老鼠道人逃出來后並沒有跑遠,而是就近鑽進了事先挖掘好的一個暗洞內潛藏了起來。

只能說他膽子夠大,知道自己從墓里出來肯定無力遠遁,竟把這隱藏的暗洞挖在了『仙門』上方,給官兵來了個『燈下黑』。

也正因為如此,他親眼看到了慘絕人寰的一幕。

墓穴填封,石門落下,官兵立刻抽出佩刀,朝著工匠們劈砍了過去。

等到工匠被盡數砍殺,突然間,山野間又躥出一小股身形動作更為利落的黑衣蒙面人,砍瓜切菜般的將這些官兵全都斬於刀下。

那伙黑衣人在斬殺完官兵后,也沒能夠活著出山。而是在互相吆喝著剛要離開時,不知何故同時暴斃。

老鼠道人在上方看的心驚膽寒,差點沒嚇死過去。

足足在洞里不吃不喝躲了三天,見下方屍骸遍地,再沒其他來人,才戰戰兢兢爬出來,一路倉惶的按照原定路線逃離了這片凶地。

等老鼠婆說完,段乘風喝了口酒,咂著嘴說:

「但凡有稱帝野心者,或許非是睿者,卻一定不失狠辣。打造如此邪局,有這樣的後果絕不意外。那些聯手策劃『蛟龍附鳳』的所謂方士,呵呵,想來也不會有好結果。」

「你為什麼會在蛟鱗河?」

竇大寶忍不住向老鼠婆問道:「老鼠道人逃出生天,不是應該有多遠跑多遠嗎?你咋又回來了?」

老鼠婆嘆息不語。

靜海和尚跟著嘆了口氣:「老鼠道人買通工匠,恐怕不止是用銀錢吧,他應該還承諾,能夠保住那些工匠的命。」

老鼠婆點點頭:「當時先祖曾以王爺義兄的身份承諾,保他們絕不會葬身墓中,否則便遭天打雷劈。」

「呵呵,這是玩了把文字遊戲啊。」瞎子乾笑著搖了搖頭。

那些工匠的確沒有被活埋在墓里,而是死於刀下。

老鼠道人作為王爺的『結拜兄弟』,恐怕是早知道這一步的計劃了。

老鼠婆說,她的先祖雖然人不知鬼不覺的逃得性命,但卻良心難安。

等到那位王爺死後,這件事石沉大海,就又回到了那些工匠們原本生活的村落,發誓只要後人不絕,就要生生世世保護這些工匠的後代。

段乘風眉毛一挑:「你留在這裡是為了保護村民?那次婚宴……」

老鼠婆斜眼看著他,神情委屈的說:

「我家世代供奉灰仙,又不缺衣少吃,我怎麼會因為沒吃上一頓酒席害人家小兩口一輩子不痛快?那兩個偷溜進我家的二流子,因為想偷我家唯一的下蛋母雞,被我發現,沒有得逞,所以懷恨在心,說瞎話編排我而已。」

所有人面面相覷,都是無語。

最後還是瞎子搖著頭打破了沉默:「人心可怖,人心可怖啊……」

「墓穴局勢毀了,我家世代的夙願也算了了。」

老鼠婆忽然咧嘴一笑:「老婆子孤苦一生,到了總算能跟一大堆人一起好好吃頓飯了。現在飯吃完了,我也該走了。」

我和瞎子等人對視一眼,同時端起了酒杯……

老鼠婆走後,瞎子問我:

「你在那下邊到底看見什麼了?怎麼就確定通道在那上面?」

「一個道士!」說話的竟然是桑嵐,老鼠婆走後,她倒是沒什麼異常,只是臉色茫然的看著我說:「我看到一個留著兩撇老鼠鬍子的道士從你身體里穿了過去,還有,我好像還聽見一個人說『帶上我』……我當時還以為是幻覺……」

「那不是幻覺,是靈覺。」

一個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是一愣。

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瞬時間全都集中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這人掠了掠額前的髮絲,眼睛直直的看著段乘風,良久才喃喃道:

「乘風,你老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09:49
第五十三章 古怪的傳話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全都集中在董亞茹的身上,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狀況。

我也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又被『徐秋萍』主宰了身體了。

段乘風本來已經有了七分醉意,聽她開口,像是觸電般身子猛然劇震。

他看著『徐秋萍』,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紅,嘴唇翕動了兩下,卻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怔怔的看著『徐秋萍』,像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又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我有點受不了這種凝重的氣氛,猶豫了一下,打破了沉默。

我看著女人緩緩的說:「你不是徐秋萍,你是娟子吧?」

與此同時,瞎子也低聲對段佳音說:「她是你媽。」

見女人點頭,我沒再說什麼,拿起桌上的煙和打火機走了出去。

片刻,房間里猛然傳來一聲讓人肝腸寸斷的呼喊:「娟兒!」

接著,就是段乘風撕心裂肺的哭聲……

「老……徐禍。」季雅雲走了出來,神情頗為擔憂的說:「茹姐她是被……她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我說:「沒事的,娟子是個好女人,不會害她的。這件事……」

話沒說完,就見院門外走進一個男人。

這人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徑直走到我面前,微笑著朝我點了點頭,然後收起雨傘,轉過身背對著屋子不再說話。

來人是周大龍。

他雖然沒開口,但我也猜到他來的目的了。

他是鬼差……

我朝屋裡看了一眼,問他:「急嗎?」

他搖搖頭:「不急。」

又過了一會兒,我回到屋裡。段乘風和娟子都已經哭的幾乎癱了。段佳音的臉上也滿是淚痕。

只是見『娟子』和段乘風相擁在一起,桑嵐和父親的表情都有些尷尬。

我低聲問一旁的靜海,如果『借屍還魂』的鬼魂離開董亞茹的身體,他是不是就可以替董亞茹解降了?

靜海眼珠轉了轉,朝竇大寶勾了勾手指。

「幹啥?」竇大寶湊過來問。

「把你頭上的紗布解開,讓我看看。」靜海說。

竇大寶看了我一眼,見我點頭,才解開了包頭的紗布。

等紗布解下來,我不禁呆了呆。

在離開小陽間的時候,竇大寶的腦門磕在了鐵觀音上。這才沒幾天,他的傷口居然已經癒合了。只是傷口的位置,竟留下黃豆大一塊鮮紅印記。

因為傷口正好在眉心,看上去就像是我們小時候去照相館拍照的時候,特意點上去的眉心紅一樣。

靜海盯著他仔細端詳了一陣,嘖嘖有聲道:

「不愧是小佛爺啊,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將陰佛舍利收歸己用,而且成就了眉心輪,九世童子身果然名不虛傳啊。」

「九世童子?」我一愣。

貌似剛認識竇大寶那會兒,就總聽他白話什麼『九世童子』,現在聽靜海一說,怎麼就感覺這麼奇怪呢?

我忍不住問靜海,九世童子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靜海翻了個白眼:「這還用問?九世童子,也就是九輩子都是處男咯!」

竇大寶身子一踉蹌,差點當場栽倒。

這會兒也顧不上問旁的了,我又問靜海,能不能解半鬼降。

靜海點點頭,篤定的說能。

給董亞茹下降頭的人用了上百隻鬼做降引,他之前不能解降,是因為這些鬼魂全都融合在了一起,如果強行解降,就會傷害到董亞茹自身的魂魄。

而竇大寶眉心的紅點,在佛家來說叫做眉心輪,又叫做第三眼氣輪,不同於普通的天眼,擁有眉心輪的人不光能夠輕易的分辨鬼物,更是能夠與神明溝通。

利用竇大寶的眉心輪,他就可以將百鬼降引分化辨識,逐一誅除或超度。

「徐禍。」娟子突然叫了我一聲。

她朝我點點頭,說:「真對不起,我從一開始就騙了你們。」

我想了想,問:「你怎麼會附在她的身上?」

娟子滿懷歉意的給我們解釋,說自從那年在火車上離體后,她就被帶到了鬼山,這些年一直都困在那裡。

這次她無意間偷聽到猜霸要在鬼山挑選百鬼用作降引,所以就趁其他人不注意混進了百鬼當中。

因為是祖傳的薩滿,所以她利用薩滿巫術,避免自己的魂魄和其餘鬼魂融合。同時也壓制住百鬼魂靈,令半鬼降暫時不能發作。

「你為什麼要說自己是徐秋萍?」桑嵐忍不住問。

「我離開鬼山後,他們一定會很快發覺,一定會派人抓我回去。所以,我不敢表露身份。還有,秋萍是我和乘風的一位故人,如果乘風有機會聽到她的名字,一定會設法和她見面。到時候我就能和乘風團聚了。」

問答間,我心裡的疑惑逐漸解開。

同時我也發現,娟子雖然沒怎麼見過世面,卻絕不是個笨女人。

只是她被困在鬼山近二十三年,對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了解,所以才會在這麼長時間以來,沒有表露出身份和想要達到的目的。

倒是董亞茹出事後,桑嵐一家向段乘風求助,段佳音替董亞茹卜算避禍,無意間卻將自己的母親接回了家。

「時間差不多了。」外面傳來周大龍的聲音。

「知道了。」段乘風似乎沒覺得意外,也沒顯得有多悲傷。

他拉著娟子的手,滿懷深情的看著她,彷彿透過董亞茹的外表,看到了自己妻子的模樣。

「知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走吧,過不了多久,我就會下去陪你了。」

娟子摸了摸他蒼老的臉龐,「傻瓜,別瞎說,你還有好多年要活呢。」

娟子鬆開他的手,突然走到我面前說:「白夢蝶要我告訴你兩件事。」

「白夢蝶?」我一怔。

白長生的姐姐,那個鬼歌女居然讓她帶話給我?

娟子點點頭,說多虧了白夢蝶的幫助,她才能混入百鬼當中。

「夢蝶讓我告訴你,如果有人要害你,就讓你去找一個人,那人一定會保護你。」

「誰?」

「杜漢鍾。」

「杜漢鍾?」我愕然看著她。

杜漢鍾、杜老闆,種種跡象表明,他就是鬼山的大老闆。白夢蝶居然說,他會保護我?

娟子點點頭,「還有,她讓我提醒你,要你小心身邊的人。」

「身邊的人?」我又是一愣,眉頭跟著皺了起來,「小心誰?」

娟子搖頭:「她要我告訴你的,就只有這麼多。」

說完,最後深深的看了段乘風和段佳音一眼,轉過身,緩緩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的身子猛地一震,回過頭有些茫然的看著屋裡,目光最後落在了桑嵐和她父親身上:

「文宇,嵐嵐,這是哪裡啊?」

娟子離開后,靜海利用竇大寶的眉心輪替董亞茹解了半鬼降。

解降的過程十分的匪夷所思,讓人不禁再次感嘆降頭術的邪異。

關於陰佛舍利,靜海解釋的很含糊,或者說懶得解釋。主要是老和尚還因為沒能得到舍利子耿耿於懷。

對竇大寶這個小佛爺本身,老和尚的解釋簡單粗暴,九世童子就是九輩子都是老處男。

替董亞茹解降后,靜海就說有事,當天就離開了。

而段乘風見到娟子后,腦子竟恢復了清醒。

離開蛟鱗河的時候,他拉住我的手,問我還願不願意認他這個大哥。

我看了看臊眉耷眼的瞎子,說算了,他雖然陰了我一次,但以前也沒少幫我,恩怨就此一筆勾銷。至於兄弟論處就不必了,要不然不光段四毛看我的眼神不善,就連瞎子過後也少不了跟我扯皮。

在火車站候車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打電話來的是一個男人,旁邊間或還有女人的哭聲。

我聽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明春飯店的那對夫妻。

原來靜海在離開楚婆婆的燒紙鋪的時候,已經把楚婆婆養的蠱全都施加在了這兩口子的身上。

兩人最初沒什麼感覺,可這兩天開始發覺不對勁。

那就是到了晚上,飯店裡的生意出奇的好。

客人送走一撥又來一撥,一直到凌晨都不斷。

開始兩口子還滿心歡喜,以為財神爺眷顧到兩人頭上。

可等到兩人準備把收來的錢存進銀行的時候,才發現裡頭竟然夾雜著十幾張冥幣!

這時兩人終於明白過來,夜裡來的那些客人,不是人……

我對著電話呆了好一會兒才琢磨過味來,靜海也是缺德,他倒是沒直接害這兩口子,而是利用蠱惑替他們招攬來『另一個世界』的生意。

兩人在電話里不住哀求,說知道錯了,要我大發慈悲幫幫他們。

我想了想,讓他們把收我的錢轉到我卡上。

之後才告訴兩人:要想平安無事,就多抽時間去給老爹老娘上上墳。

……

早上下了火車,我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平古。

我事先並沒有通知徐潔我要回來,想要給她個驚喜。

可當我懷揣著鬼仙給的鳳凰石,到了城河街,還沒下車,便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街口橫七豎八的停了好幾輛警車,十多個警察正在路口維持秩序。

我的心沒來由的一沉,給了車錢,下了車急著就跑過去,拉住其中一個熟悉的警察,問出了什麼事。

「早上接到報警,城河街32號發現一具死屍。」

「32號?」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按照門牌順序,城河街32號……不就是31號,是我家?

「徐禍!」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第九卷  完-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09:52
第十卷  陰陽詭

第一章 31號兇案


叫我的是趙奇,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要說什麼。

這時我已經從錯愕中反應過來,不等他說出口,拔腿就往家裡跑。

家門口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我剛要進去,就被趙奇追上來一把拉住。

「你應該規避。」趙奇盯著我說。

「我規避個屁!」我幾乎完全失去了理智,掙扎著想甩開他。

這時,高戰恰巧從屋裡走出來,見狀急忙走了過來。

「回來了。」

高戰隨口說了一句,從另一邊按住我的肩膀,對趙奇說:「死者的身份基本能認定了,是個入室盜竊的慣犯,局裡掛了號的。」

「盜竊犯?」

我猛一愣,停止了掙扎。

高戰點點頭:「上回進去,還是我親手抓的他呢。上回是入室盜竊,碰巧那家女主人回來,這小子起了歪心,把女戶主用膠帶綁了,想強姦她。沒想到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是一起回來的,男主人去地庫停車了。這小子被男主人用皮帶打個半死,後來入室盜竊、強姦未遂兩罪並罰,被判了六年,上個月剛放出來。」

我徹底懵了。

好一陣才反應過來,使勁捶了一下腦袋。

和徐潔在一起久了,我多數時間都忘了她不是普通人。所以剛才一聽說家裡死了人,第一時間就想到……

不對!

一個更加不妙的念頭在腦海中冒了出來。

「入室盜竊?人是怎麼死的?」我問高戰。

直覺告訴我,這件發生在我家裡的案子似乎不一般,否則也不會連市局的人都趕來了。

高戰回頭看了一眼,轉過頭剛要說什麼,被趙奇給攔住了。

「雖然是自己人,可還是得講規矩。」趙奇說。

高戰撇了撇嘴,把話咽了回去。

大約過了將近四十分鐘,馬麗和大雙從門裡走了出來。

跟著一個打包屍體的袋子被抬了出來。

馬麗走到我面前,表情顯得有些古怪,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只說了一句:跟我回總局。

我本來還想借口先把行李放回家,看看是什麼狀況。最重要的是,徐潔呢?到現在都沒看到她的身影,她去哪兒了?

但是,想到一個在我看來可能性幾乎為零的可能,我還是勉強打消了這個念頭。

到了總局,有些出乎意料的,馬麗竟遞交申請,讓我跟她去實驗室,參與對屍體的化驗。

到了法醫室,換了衣服。

裝屍體的袋子一打開,我就覺得大腦一陣眩暈,瞬間變得無法思考起來。

「照表面判斷,你認為死者的死亡原因是什麼?」馬麗看著手裡的文件夾問。

「啊?」我恍惚的看向她。

「死亡原因?」馬麗抬眼盯著我又問了一遍。

「死者頸部動脈有貫穿性傷口,應該是失血性休克導致死亡。」我本能的脫口說道。

馬麗問:「你認為造成傷口的兇器是什麼?」

我咬了咬嘴皮子,低聲說:「應該是牙齒。」

「那他就是被人咬死的咯?」馬麗把手裡的文件夾往桌上一丟,「開工。」

直到下午兩點,我才換了衣服,從實驗室走出來。

這會兒我裡邊的衣服已經不知道被汗水溻濕了多少遍,整個人也像是虛脫般沒了多餘的力氣。

死者是一名26歲的男性,身材十分的瘦小。

如我所想,化驗結果顯示,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

但是馬麗告訴我,現場遺留下的血跡和死者的失血量嚴重不符。

也就是說,從死者身體里流出來的血,有超過三分之二不見了……

按照程序,趙奇和沈晴為我做了問訊筆錄。

當沈晴問我家裡都有什麼人的時候,我沒有絲毫猶豫的說: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最後趙奇告訴我,因為案情重大,所以按照法定程序,我租住的房子暫時會被查封,我暫時不能回去居住。

「要不你這幾天先住我那兒?」趙奇問我。

我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去劉瞎子那裡湊合兩天得了。」

出了市局,我立刻撥打了徐潔的手機。

聽筒里傳來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剛掛了電話,手機就震動起來。

打電話來的是孫祿,電話一接通就說,大雙已經把我家的事告訴他了,問我現在在哪兒。

隨即又明顯壓低了聲音說:「大雙說那個盜竊犯是被人咬死的,而且失血量和現場遺留的血跡不相符合。禍禍,該不是徐潔她……」

「不是!」不等他說完,我就絕決的打斷他:「絕對不是。」

掛了孫屠子的電話,我獨自一人開車回了平古。

沒直接回城河街,而是在縣城找了家旅館開了間房。

進了房間,我胡亂丟下行李,一頭扎進了衛生間,連衣服也沒脫,就打開淋浴對著腦袋沖了起來。

女騙子,你又去哪兒了?

為什麼不等我回來……為什麼又不接電話……

你又玩失蹤,還把肉鬆也帶走了……

「嗡……嗡……嗡……」

震動聲在耳畔響起,我反手抓過手機,睜開眼看了一眼屏幕,時間顯示凌晨一點。

關了鬧鐘,翻身起來,又坐在床上愣了會兒神,抓起背包離開了旅館。

開車到城河街附近,把車停在隔壁一條街,下了車,步行來到了城河街。

凌晨時分,城河街附近早沒了人影。

河兩岸綠樹被夜風吹動,沙沙的聲音傳來,使得整條街更顯得陰森。

來到31號,看看還拉著的警戒線,再看看門上貼的封條,直接穿過和28號之間的空地,來到了後邊的院牆外。

剛要翻牆進去,草叢裡突然躥出一個人影,壓著嗓子喊:「禍禍……」

我嚇了一跳,定神一看,居然是竇大寶!

「你怎麼在這兒?」我小聲問。

竇大寶呲牙一笑:「聽說你家出了事,我猜到你晚上一準兒會回來找小包租婆。所以我直接開車從家回來店裡,從十一點就貓在這兒等你了。」

我搖了搖頭:「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趕緊回去。」

竇大寶瞪眼:「什麼叫和我沒關係?你不是我哥們兒?小包租婆不是我朋友?」

「這件事不一樣,私自闖進被警察封鎖的區域是違法的。」

「切。」竇大寶翻了個白眼,「你相不相信小包租婆會咬人?」

「不信。」我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說。

「那不就結了?反正咱問心無愧,小小的踩一下線不過是為了查明真相,又有什麼關係?別再囉嗦了,再囉嗦就天亮了,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說完,他竟不管不顧的往上一蹦,攀住院牆,像只大老鼠一樣的爬了進去。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剛要翻牆進去,忽然間就感覺黑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我……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0:27
第二章 驛站之謎(1)


我猛地回過頭,順著感覺看去。

白慘慘的月光下,卻只見風吹草動,不見有人影。

呵呵,我應該是太敏感了。

我自嘲的在心裡說道。

我實在沒法形容現在的心情,從在法醫實驗室看到屍體的那一刻,我的心已經亂了。

我沒再多想,回過頭,兩下躥上牆頭翻進了院里。

剛一進去,就見竇大寶在後門口,兩手支著膝蓋,撅著屁股在看著什麼。

走近一看,才看到他是在看地上標註的現場痕迹固定線,也就是案發現場沿著屍體或證物畫的那一圈白線。

「那個盜竊犯是在這裡死的。」我低頭看了看,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你有沒有想到什麼?」竇大寶忽然問我。

我一愣:「什麼?你想到了什麼?」

竇大寶沖我擠擠眼:「這場面讓我想到:我一進來就看見常威正在打來福!」

我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電影《九品芝麻官》里的台詞。

竇大寶直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嘿嘿,別那麼緊張,放鬆一下嘛。我和你都相信,小包租婆絕不會害人的。既然這樣,還緊張個什麼勁?」

面對這哥們兒,我是真沒話說了。

旁的不說,能大半夜的為了我,縮在草窩裡喂蚊子,這份情義就不是能用言語描述的。

「別管這些,進來,別踩到痕迹線。」

我急著說了一句,掏出鑰匙打開後門,快步走了進去。

「茶茶!」我徑直來到一樓的神龕前,拿起了上面的大背頭娃娃,「茶茶,出來!」

我連著喊了好幾聲,娃娃都沒反應。

竇大寶走過來,盯著泥娃娃看了一陣,搖頭說:

「這娃娃是死的,茶茶不在裡邊。」

「茶茶不在?」

「嗯。」竇大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可以說是感覺,也可以說是看到的,茶茶真的不在裡邊。」

「茶茶也不見了……」我腦子更加亂了。

我把泥娃娃放好,仔細看了看屋裡的擺設,發現貨架下方的幾個柜子,都有被打開過的痕迹,而且上面被警察做了標記。

竇大寶指了指地上的白色箭頭,問我那是什麼意思。

我說那是已提取但未確定身份的腳印痕迹標註,箭頭的指向代表腳印的朝向。

剛跟他解釋完我就是一愣。

身為『戶主』,趙奇和馬麗等人還是在相當程度上對我做出了規避,幾乎沒向我透露現場狀況。

可警察勘察現場的流程我還是很清楚的。

屋裡並沒有死者腳印和指紋痕迹的標註,也就是說,死者多半也是從后牆翻進來,還沒進屋,就死在了院子里。

可那個死了的盜竊犯既然沒進屋,為什麼貨架上會做了那些指紋標記?

要知道那些貨架上全是牌位,就連我也只是在剛搬來那會兒隨意的打開柜子看了一下,以後就沒怎麼動過貨架上的東西。

見我發怔,竇大寶小聲問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情況。

我反應了一下,不確定的說:

「按照標註來看,進來這裡的賊不止死者一個人,他可能有同夥。」

竇大寶朝貨架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說:

「我猜他那個同夥要麼智商有問題,要麼就是變態。」

我不解的看向他。

竇大寶說:「換了你是小偷,你會不會笨到以為戶主會把值錢的東西藏在一樓,而且還是藏在靈牌下邊?」

我腦子裡實在組織不起完整的邏輯畫面,只能是搖了搖頭,「你別亂動,我去樓上看看。」

想了想,不放心,還是讓他跟我一起。

上了二樓,看到疊的整整齊齊的床鋪,我下意識的咬緊了牙關。

徐潔習慣在起床后把床鋪收拾的乾淨整齊,哪怕是午睡后也會疊被子。

不對。

根據對屍體的化驗,那個盜竊犯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凌晨三點鐘左右。

那個時候徐潔應該在家,如果是她發現有人進來,而且因為『一時衝動』……

她不可能在發生那樣的大事後,再回到樓上收拾床鋪吧?

那時候她不在家?

凌晨三點,她不在家,去了哪兒?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樓上的『白道道』比樓下少很多,而且差不多都是一個樣子,這是不是說明,樓上沒來過那麼多人?」竇大寶問。

我點點頭,朝著額頭使勁拍了一巴掌。

竇大寶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無力的搖了搖頭。

白天做筆錄的時候,沈晴問我家裡有沒有其他人,我說沒有。

可是法證已經做過現場採證,輕易就會發現我在撒謊。

我是真亂了,否則絕不會笨到做這種欲蓋彌彰的事。

竇大寶又四下看了看,小聲說:

「你要不要看看家裡丟沒丟什麼值錢的東西?」

「我他媽哪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嘴裡說著,人已經來到衣櫃旁。

拉開衣櫃,卻見徐潔平常穿的衣服幾乎沒有少。

我混亂到了極致,深吸了口氣,關上衣櫃對竇大寶說:「走吧。」

竇大寶絕不傻,嘆了口氣,朝樓下走去。

我最後朝屋裡看了一眼,說不出心裡是怎麼個滋味,摒了摒氣,轉身往樓下走。

剛下了幾節台階,突然間,就聽竇大寶在樓下大罵:「艹!」

緊跟著就傳來重物碰撞的聲音。

我心一緊,連蹦帶躥的跑下樓,就見竇大寶跌坐在地上,一手捂著後腦勺,一手指著後門外:

「別讓丫跑了!快抓住他!」

我大致看清狀況,顧不上問,拔腳就往外跑。

眼看就要跑出門,猛然間,後門右側猛地探出一隻拳頭,直朝我臉上砸了過來。

我連忙抬起一隻手格擋,另一條手臂彎曲,憑判斷朝著偷襲我的人臉上搗去。

手肘剛碰觸到實體,還沒落實,腰間猛然傳來一陣劇痛。

「去你媽的!」

我強忍疼痛,抄手抱住頂撞在我肋間的腿,一彎腰,將偷襲的人整個扛了起來。

「我艹你大爺,老子弄死你!」竇大寶緩和過來,跳起身沖了上來。

可不等他衝出來,我就感覺一隻手抓住我后腰的皮帶,猛一使力,然後整個人借勢從我肩上翻到了前頭,同時他的另一隻手拽住我后腰的衣服,直接將我的上衣連同背包掀下來,罩在了我腦袋上。

視線被遮蔽,我心一哆嗦,趕忙整個人撲向地面,同時張開雙臂想要抱住那人的腿。

雙手撲空,竇大寶的聲音再次傳來:「艹……」

接著就是一聲痛呼。

我撲在地上,朝一邊連打了兩個滾,反手將上衣和背包從頭上扯了下來。

不等爬起身,就看見竇大寶捂著肚子縮在院牆底下抽搐。

院子里除了我倆,再沒第三者的蹤影。

「你怎麼樣?」我手腳並用的躥到竇大寶身邊。

「別……別管我……丫翻牆跑了,快追!」竇大寶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上方呲牙咧嘴道。

「追不上了。」見他身上沒有外傷,我稍稍鬆了口氣,使勁閉了閉眼,睜開眼,把他扶了起來。

「艹他媽的,這孫子也太賊了!」竇大寶揉著肚子,兀自罵罵咧咧。

「剛才什麼情況?」我問。

「我剛下樓,正好和他打了個對臉!棒球帽,戴口罩,看不清長相。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一把揪住我頭髮把我後腦勺懟門上了。」

竇大寶悻悻的用力搓了搓頭:「我以為他打完我就跑了,哪想到這孫子出了門沒跳牆,縮在門邊上等著給咱來陰的!」

「你怎麼樣?」

「沒事,門是木頭的,門沒爛,頭就沒事。就他媽最後一腳踹太狠了,我胃差點被踹爆。」竇大寶咬牙切齒道:「不追丫了?」

我搖了搖頭,「追不上了。」

我由始至終沒看清對方的樣子,但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對抗中,我和竇大寶二對一,明顯還是吃了虧。

對方有這樣的身手,如果想跑,單單是翻出牆這段間隔,肯定就跑沒影了。

「現在怎麼辦?」竇大寶問我。

「先走,回去再說。」我果斷說道。

貌似整件事比我想象的要複雜,我不知道我離開這段時間,家裡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

可事實告訴我,這個家已經不安穩了。

沒必要再在不明狀況的情形下拖著兄弟冒未知來路的風險。

「走啊?要不要把咱剛才的腳印掃掉?」竇大寶問。

我搖頭:「這是我家,你又經常過來,越是辨識度高而且熟悉的痕迹越不會被定向懷疑。」

「那趕緊把你東西撿起來。」

聽竇大寶一說,我才發現剛才將背包扯下來的時候,拉鏈扯開一半,包里的東西灑了一地。

我撿起上衣胡亂塞在腰裡,又拾起包,將散落的竹刀等物品撿起來裝回去。

正忍不住因為今天的連番變故咬牙,突然就聽竇大寶『咦』了一聲。

「怎麼了?」我抬眼問。

卻見他正抬著臉,一臉驚詫的看著某個方向。

我下意識的順著他的目光轉臉看去,就見院牆外,不知何時多了一棟舊時的宏偉建築。

我心尖猛一顫,緩緩回過頭,再次看向蹲在地上的竇大寶。

就見他手裡拿著一塊木牌,翹起一根手指指著外邊巍峨的古樓式建築,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再看那木牌,居然是我一直放在包里的兩枚桃符之一。

刻有『福』字的那枚桃符!

「怎麼會無緣無故多出一棟樓?」竇大寶瞪著圓眼看向我。

我反應過來,看著古樓,用力咬了咬嘴唇。

感覺到疼痛,回過頭和他對視:

「我現在沒睡著,可我們……我們來到了陰陽驛站!」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0:34
第三章 驛站之謎(2)


「是因為這塊牌子?」竇大寶把桃符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哪兒知道?」我把桃符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心裡滿是疑惑。

利用凌紅暗藏在照片里的陰陽符,的確能夠來往陰陽兩界,這已經在東北的廢礦井裡證實了。

可我當時是在『禍』字桃符上畫的符,並沒有用到『福』字桃符,怎麼就一下子來到驛站了呢?

難道說,見到驛站,是因為剛才偷襲我和竇大寶的那個人?

我忽然想起,翻進院里前,那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但很快又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直覺告訴我,如果真有人在暗中窺視,那和偷襲我們的絕不是同一個人。

偷襲的人身手十分矯健,真要想對我們不利,在我和竇大寶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起碼竇大寶就不能像現在這麼囫圇個的站著。

回想起來,這個人似乎也是偷偷溜進來的,像是事先也沒想到屋子裡會有人。

我就是個窮鬼,家裡又沒金礦,他溜進來幹什麼呢?

貌似我家最近很招人啊……

「你說,季雅雲……不是,是『小時候』版的季雅雲,現在在不在驛站裡頭?」竇大寶鬼使神差的小聲問我。

只一句話,就把我對陰陽驛站所有的疑問和好奇全勾出來了。

話說做驛站老闆的日子不算短了,可那都是在睡著以後去到驛站的。雖然確定驛站的存在,但醒來后總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現在,陰陽驛站切切實實的出現在了眼前……

「走,去看看!」

兩人翻出院牆,看看面前的古樓,對視了一眼,心裡都感覺說不出的詭異。

31號和28號中間明明是一塊荒草蔓延的空地,怎麼就憑空多出一棟建築呢?

兩人順著牆根往正門的方向走,竇大寶突然說:

「你這驛站比起鬼樓氣勢可差多了,人家七層,你只有三層。」

鬼樓?

我心一動。

聽他一說,我才發現,陰陽驛站的存在竟和鬼山有著出奇的相似之處。

竇大寶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眼珠轉了轉,壓低了聲音問:

「咱是不是又到了『另一個世界』了?」

我有點恍然的點了點頭。

現實中不可能轉眼間多出一棟樓,只能是一種解釋:

無論是陰陽驛站,還是鬼樓,都和廢礦井下的梵鯨樓一樣,不屬於我們原本世界的存在。

剛繞到前面,竇大寶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收回剛才的話,比起你這兒,鬼樓絕對不上檔次。」

事實是,我早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之前來驛站,我不是沒出來看過,可那四周都是霧茫茫一片,似乎天地間就這麼一處獨立的存在。

可眼下迷茫不在,正對驛站正門的,竟是一條奔流大河。

驛站門口掛著兩盞大紅燈籠,燈籠下方竟還分別蹲守著一尊猙獰兇悍的巨大石獸。

這一切都使得印象當中陳舊的驛站古樓變得氣勢磅礴起來。

比起鬼山的七層塔樓,陰陽驛站雖不那麼宏偉,卻多了七分的儼然。

「這倆好像不是獅子,是什麼啊?」

竇大寶一手搓著自己的眉心輪,一手指向其中一尊守門石像。

我反應過來,看清他要指的那尊石像,心裡猛一激靈,一下拍開了他的手,「別瞎指!」

「怎麼了?」竇大寶撫著手背問。

我又看了看另一尊石像,小聲對他說:

「這兩位都不是好招惹的,左邊的是饕餮,你剛想指的這位,是龍子睚眥。你應該聽說過那個成語吧?」

竇大寶先是一愣,隨即瞪圓了眼睛:

「乖乖,敢讓這兩位看大門,你這是要上天啊?」

我說這裡的情形似乎有點不大對,讓他別再嘴沒把門的。

要知禍從口出,真要是因為說錯話吃了虧,可就沒地說理去了。

抬頭看了看門頭上『陰陽驛站』的招牌,我深吸了口氣,反手敲門。

敲了幾下,裡邊都沒回應。

「你是這兒的老闆,還用敲門嗎?」竇大寶還是沒忍住說。

我猶豫了一下,伸手推開了大門。

門外的情景讓我一度懷疑找錯了地方,可看到裡頭的陳設,我才敢肯定,這裡就是我先前到過的驛站。

竇大寶四周張望了一下,說:「小雅好像不在啊。」

「她們一家人還在市裡,怎麼會到這兒來?」我有種感覺,之前見過的小雅,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細想起來,似乎是第一次去府河縣,那晚季雅雲跑到我房裡『主動獻身』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直覺了。

看著已經頗為熟悉的大廳,我有種難以抑制的興奮。

以前來驛站,要麼匆匆來匆匆去,要麼就是被其它事牽絆,到目前為止,我還真沒好好看過這裡呢。

我甚至連櫃檯上的賬本都沒仔細看過……

目光落在櫃檯上,我不禁一愣。

每次來賬本都是放在櫃檯上的,這次怎麼沒了?

竇大寶問我:「現在驛站里還住著些什麼人?」

我說:「應該就一個了吧。」

先前白長生和魘婆也住在這裡,但現在他倆成了傘中鬼,那驛站里應該就只剩下一個我來之前就住在這裡的人……那個臉被火燒的毀了容的黑衣人。

想到黑衣人的樣貌,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見竇大寶漫無目的的東瞅西望,我感覺有點亂。本來對驛站充滿好奇,可這裡除了我和竇大寶就看不到有別人,連『熟悉』這裡的小雅也不在,我反倒有點抓瞎了。

想到小雅,我不禁想起一件事,招呼竇大寶走向左邊的屏風。

記得白長生剛來的那次,突然發神經變成了鬼羅剎,小雅倉惶的把我帶進了這後邊的一個房間。

我記得她說過,這個房間是……賬房。

房門並沒有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我站在門口往裡看了看,剛要進去,忽然間,先前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竟又出現了。

回過頭,除了竇大寶正踮著腳尖越過我肩膀往屋裡瞅,並沒有其他人。

我正狐疑,竇大寶已經忍不住撥開我進了屋。

我怕他胡來,只好跟著走了進去。

上次被鬼羅剎追,我也沒仔細打量這屋。

一扇紅木雕花的屏風將屋子從中間隔開;外邊是一張闊大的字台和一把椅子;靠牆是幾乎佔據了一整面牆的多寶架,架子上卻空無一物。

屏風後邊,除了一張小桌,竟還有一張羅漢床。

賬房……

賬本呢?

我看著空空如也的架子發愣。

我依稀記得,上次進來的時候,架子上好像也沒見有什麼東西。

看陳設,要說這間是賬房,倒不如說是書房來的貼切。

竇大寶走到字台後,撐著桌面看了看上面的東西,抬起頭剛想說什麼,眉毛突然一擰,拔腳就往外跑:

「有人!」

我一怔,想到那種被偷窺的感覺,跟著就往外跑。

跑出門,竇大寶已經跑上了樓梯,我只能跟著追上去。

一口氣跑上三樓,卻發現還有一條朝上的樓梯。

「大寶……」

我剛喊了一聲,竇大寶已經躥上去了。

跟著上去,就見樓上只有正對樓梯的一個房間。

房門閉合,竇大寶正站在門口發愣。

「怎麼回事?」我和他沒差幾步,並沒有見到什麼人影。

竇大寶擰了擰眉毛,「靠,動作也太快了吧?」

我拉住他:「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我已經發現,房門是上了鎖的。

上面就這麼大點地方,真要有人上來,絕沒有藏身的地方。

「我明明看到有個傢伙在門外偷看,追上來,他就不見了。」竇大寶皺著眉說,「這裡肯定有什麼妖魔邪祟,多半是進屋去了。」

說著,竟抬腳要去踹門。

「別亂來!」我一把將他拽了回來,「睚眥、饕餮守門,能有什麼妖魔邪祟?」

嘴上這麼說,我心裡卻也犯嘀咕。

竇大寶平時是有點莽撞,但不缺心眼。

他說看見有人,就一定沒有看錯。

只是這上面的門鎖著,一直暗中窺視著我們的人如果跑了上來,那他是怎麼進去的?

「我看你是因為小包租婆的事又犯傻了。」

竇大寶斜眼看著我,「我和你是人,門鎖著當然進不去,你聽說過誰家的門鎖能攔得住鬼啊?」

我一時無語,可還是沒讓他踹門。

除了一樓,驛站的其它樓層我從沒上來過。

從外表看,更看不出這古樓還有第四層。

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蹺。

更主要的事,從上來以後,我就有種說不上來的奇異感覺。可哪兒奇怪,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

竇大寶倒是沒再動踹門的心思,卻不甘心的扒著門縫往裡看。

半晌,回過頭來鬱悶的說:「裡邊沒點燈,啥也看不見。」

我沒有回應他,而是愣愣的盯著門上的鎖。

那是一把古舊款式的銅鎖,鎖身上隱約還有字跡,只是上面的光線有些昏暗,字跡又有磨損,看不清楚是什麼。

順著我的目光,竇大寶也留意到了那把鎖,捏在手裡晃了晃,「銅的,不用踹門,這樣的鎖我兩下就拽斷了。」

「別亂來!」我連忙阻止他。

我從兜里摸出打火機,打著火湊到了銅鎖上,借著火光看清上面的刻字,心沒來由的一提。

那居然是個『徐』字!

我轉眼看著竇大寶,抿了抿嘴唇:

「我要是說,我有這把鎖的鑰匙,你信嗎?」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0:37
第四章 無字靈牌


見竇大寶不說話,我以為他肯定不信,於是伸手就往包里摸。

哪知道還沒拉開拉鏈,他忽然跪了下來,面朝著房門磕起了頭。

「你幹什麼?」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

竇大寶被我拽住,身子猛一哆嗦,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看著我。

我把他拽起來,「你剛才是怎麼回事?」

竇大寶像是才反應了過來,目光轉向面前的門,手抬了抬,似乎想往門上指,但眼中瞬間又露出驚恐的神色,像是被毒蟲咬了似的,慌忙把手縮了回來。

他勉強咽了口唾沫,才壓著嗓子說:

「這裡邊有鬼!」

「有鬼?」我越發狐疑。

這傢伙一向以陰倌自居,怎麼會怕鬼?

居然還向『鬼』下跪磕頭?

「那不是普通的鬼。」

竇大寶心有餘悸的說:剛才他剛鬆開門上的銅鎖,就見兩個黑臉的鬼差透門走了出來,二話不說,就用勾魂索套住脖子將他拉了進去……

「裡頭的是閻王爺!」竇大寶兀自驚魂未定。

看著他驚恐的眼睛,我疑惑到了極點。

我對竇大寶的脾性再了解不過,就算是真見了閻王,他也不至於嚇成現在這副樣子。

而且我一直就在他身邊,並沒有見到所謂的鬼差。

他這是被什麼東西給迷了心智了……

我想了想說:「你可千萬別再莽撞了,這驛站邪門的很,我這個老闆可作不了數。」

竇大寶是真嚇到了,胡亂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包里翻出一把銹跡斑駁的銅鑰匙。

當初徐榮華去世后,留給我兩樣東西,其中之一是那張詭秘的黑白照片,另外就是這把鑰匙了。

就在剛才,我心中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

鑰匙和這門鎖似乎是同一時代的產物,徐榮華留給我鑰匙…我莫名的成為陰陽驛站的老闆……

難道說兩者之間有著牽連?

竇大寶因為莽撞吃了虧,沒敢再多問。

我深吸了口氣,把鑰匙捅進鎖眼,輕輕一旋,「吧嗒」一聲,鎖簧竟真的彈開了!

我的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勉強平定了一下心神,推開了房門。

「唉……」

門被推開的一剎那,黑暗中忽然傳來一聲男人的嘆息。

緊跟著,原本漆黑的房間里竟突然亮起了燭火!

借著亮光看清屋內的情形,我頓時呆住了。

屋裡並沒有人,更沒有竇大寶說的什麼鬼差閻王。

整間屋子只有正對房門的位置有一張供桌,上面赫然擺著一個靈牌。

讓人感覺詭異的是,在燭光的照耀下,那黑漆漆的靈牌上居然沒有字。

而且靈牌前並沒有香爐,卻在旁邊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木頭盒子!

「無字靈牌……」

我喃喃說了一句,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讓我的大腦變得混亂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靈牌上之前是有字的,只是在我開啟了房門后,靈牌上原本的字跡隨著剛才那一聲嘆息消失了……

「他走了!」竇大寶忽然說道。

「什麼?」我一愣。

竇大寶表情糾結的說:

「進來前我感覺到屋裡有人,那人……那人未必是閻王爺,可這裡肯定有人。現在……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我又是一愣。

我雖然沒有竇大寶的感應,但前後幾次被暗中窺視的感覺,以及跟著竇大寶一路來到這兒的過程,都讓我覺得,似乎是有人刻意將我們引來這裡的。

是什麼人有這樣的能耐,能同時逃過我和竇大寶的眼睛?

他將我引來這裡,目的又是什麼……

我又看了一眼無字靈牌,目光轉向旁邊的木盒。

木盒和靈牌似乎是同一種材質,兩尺見方,一尺來高,與其說是盒子,不如說是木箱更加貼切。

就在我看向木箱的時候,箱子的縫隙中,竟猛然透出一線詭異的綠光!

綠光一閃而逝,卻似乎有著某種魔力,吸引著我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竇大寶似乎猶豫了一下,咬著嘴皮子跟著走了過來。

「禍禍,你是這裡的老闆,這箱子會不會是專門給你的?」竇大寶低聲說。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我和他有著相同的感覺,但心裡更覺得奇詭。或許只有打開箱子,才能解開關於陰陽驛站的所有疑問。

我沒再多想,直接打開了箱子。

看到箱子里的東西,我不由得一怔。

箱子裡面居然又是一件月白長衫,以及從裡到外一整套民國時的衣服!

類似的衣服我也有一身,是從狄家老宅帶回來的。

可箱子里的這套衣服,卻給我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在這種奇異感覺的促使下,我鬼使神差的將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換在了身上。

衣服和鞋子都是嶄新的,穿在我身上竟出奇的合身。

「箱子里還……還有面鏡子。」竇大寶看著我,說話有點不怎麼利索。

衣服下面的確還有面樣式古樸的銅鏡,八角形,卻不是八卦鏡,而是正面完全打磨成鏡面。只是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歲月,鏡面已經磨損不堪,只能勉強照出人的輪廓。

我拿出銅鏡,感覺背面有些剌手。

反過來一看,見背面除了一些浮凸的紋路,還有一行纂字。

「陰陽照骨鏡……」認出字跡,我瞬間有些失神。

我看了一眼竇大寶,他也正瞪大眼睛看著我。

目光轉回,我把銅鏡反了過來。

本來只是想仔細看清楚所謂的照骨鏡,沒想到就在鏡子翻過來的剎那間,原本磨損不堪的鏡面竟然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而且鏡子里還出現了一副副匪夷所思的畫面……

「禍禍!」竇大寶突然叫道:「你快看!」

我回過神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無字靈牌上竟然出現了字跡!

——驛站之主,徐福安之靈位。

「你真是這家驛站的主人!」竇大寶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我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想到剛才在鏡子里看到的情形,忍不住『撲哧』一樂,「原來你真是九世的老處男!」

「啊?」竇大寶一愣。

我強忍著笑搖了搖頭,「回頭咱再好好白話,這裡沒什麼好看了,先走,去看看其它房間再說。」

鎖了門,下了閣樓,竇大寶才總算鬆了口氣。

他回過頭,似乎想要說什麼,可看著我身後,再次瞪圓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轉過身,就見剛才我們下來的樓梯,竟然消失不見了!

「我們剛才不是在做夢吧?」竇大寶喃喃的問。

我看了看還拿在手裡的鑰匙,又把銅鏡在他眼前晃了晃,剛要說話,忽然,樓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徐禍,你在嗎?」

我和竇大寶相對一愣,回過神來拔腳就往下跑。

回到一樓,就見大門洞開,門口站著一個窈窕的身影。

「大美女?!」竇大寶愕然的轉頭看向我:「怎麼不是小雅?」

我也已經呆住了。

來人穿著一件寶藍色的旗袍,美好的曲線顯露無遺,正是季雅雲。

不過讓我錯愕的是,她並不是年輕的小雅,而是現實中熟悉的季雅雲。

「你怎麼來了?」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怎麼來的?」

從東北回來后,季雅雲和桑嵐一家並沒有回平古,而是住在了市裡的房子。

這大半夜的,季雅雲又不會開車,她是怎麼來到這兒的,而且還穿成這副誘人犯罪的樣子?

季雅雲愣愣的看著我,眼中又露出小雅經常流露出的那種茫然神色。

竇大寶走到我和季雅雲中間,看看她,又看看我,撓著頭咧了咧嘴:

「你倆這一身,還真般配。」

季雅雲臉一紅,嗔了他一眼,剛要說什麼。

突然間,我就見到她身後的門外毫無徵兆的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

「小心!」我幾個箭步衝過去,一把將她拉到身後。

竇大寶反應不慢,看到門外那人臉色煞白,不似活人,立刻把殺豬刀抽了出來:「幹嘛地?」

說著,就要衝上去。

這會兒我已經看清楚了來人的樣子,感覺事有蹊蹺,連忙阻止他:「大寶,別亂來。」

季雅雲似乎只在被我拉開時有些慌亂,這會兒竟意外的恢復了平靜,上前一步走到我身邊,冷眼看著來人,冷冷的說:

「陰陽驛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去別處吧。」

看著她冰冷的神態,我忽然有種錯覺,她不是季雅雲,而是小雅……

來人是個身材瘦小的男性,比起穿了高跟鞋的季雅雲,還要矮半個頭。

他似乎被竇大寶嚇到了,畏縮在門外不敢進來,一雙賊兮兮的眼睛卻高頻率的偷瞄著季雅雲旗袍的開叉。

「快滾!」季雅雲竟和小雅一樣脾氣不怎麼好。

來人像是才反應過來,眼神閃縮,結結巴巴的說:

「是……是何尚生…何居士讓我來的。」

「老何?」我一愣。

來人連忙點頭:「我有他的字條,是他讓我來這裡的。」

「先進來吧。」我強忍疑惑說了一句,習慣性的走到櫃檯后坐了下來。

季雅雲就如從前的小雅一樣,理所當然的走到我身旁垂首而立。

「你叫張濤?」我盯著來人問。

來人點點頭,躲著竇大寶,戰戰兢兢的走到櫃檯前,把一張紙條放在了櫃檯上。

就在他直起身往後退的時候,我看到他慘白的脖頸處,露出了幾個紫黑色的血洞……
吟雙 發表於 2019-3-6 10:39
第五章 黑衣人的身份


來人叫張濤。

我不光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他今年二十六歲,上個月剛從監獄里放出來。

因為,就在今天上午,我剛在市局的法醫實驗室里,對他的屍體進行了解剖化驗。

這個張濤,就是死在我家後院里的那個盜竊犯!

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紙條,還沒看內容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張紙分明就是從後街31號,老何鋪子里的那個本子上撕下來的。

看清上面的內容,我心裡就是一咯噔。

——事關陰陽,無法超度。

的確是老何的筆跡。

事關陰陽……

想到張濤的死狀,我深吸了口氣,把紙條放回桌上。

這時,我才發現,除了我剛放在櫃檯上的陰陽照骨鏡,先前不見了的那本『賬簿』竟又出現在了檯面上。

不過,這會兒我已經沒心思翻看賬本的內容了。

我勉強整理了一下思緒,看著張濤問:「你到我家裡去幹什麼?」

「啊?」張濤一愣。

我說:「你昨天晚上去的是我家!」

張濤明顯一哆嗦,囁喏著不敢說話。

季雅雲冷冷的說:「老闆問你什麼就說什麼,否則馬上離開。」

「是是是,我說,我說。」

張濤慌亂的點著頭,「我才從牢里放出來沒多久,身上沒錢,就想……」

見他眼神閃縮,我打斷他說:

「我要聽實話,如果有半句假話,我讓你魂飛魄散。」

「我真就是沒錢了。」張濤更慌了,「我在附近連著踩了幾天點,那家……那家只有一個女人,我就想進去弄點錢……」

「我艹你麻痹!」我到底是沒壓住火氣。

高戰說過,這小子從十幾歲就開始做入室偷竊的勾當,最後一次坐了六年牢,更是因為多了一條強姦未遂的罪名。

他多半是看到我家裡只有徐潔一個人進出,所以才起了歪心思。

想到徐潔,我強忍住火:「後來呢?」

「我從後邊翻進院里,剛想捅開後門,哪知道我聽到屋裡居然有動靜……我覺得奇怪,她一個女人,怎麼那麼晚還沒睡?大半夜的,別是跟男人幽會,在幹那回事……」

「放你媽的屁!」不等他說完,竇大寶就破口大罵起來。

我擺擺手,示意他別衝動。

張濤本來就是個從十幾歲就偷雞摸狗的慣犯,述說起來粗俗噁心更能證明他沒撒謊。

只是從他的敘述中,我聽出好幾處不合理的地方。

根據對屍體的化驗,他的死亡時間是在凌晨三點鐘左右。

徐潔生活規律,那個時間段怎麼會還沒睡?

還有,肉鬆雖然是條土狗,但警覺性極強。

半夜有人翻牆入戶,肉鬆怎麼沒叫?

我說:「繼續說下去,詳細點。」

張濤偷瞄了竇大寶一眼,小聲說:

「我當時就想看看裡邊的人在幹什麼,就扒著後窗往裡看。結果……結果我看見一個男的,在翻樓下柜子里的東西。」

「男的?」想到貨架上標註的痕迹線,我心裡打了個突:「那男的長什麼樣?」

張濤搖頭:「他把手電筒藏在衣服里,還戴著帽子、口罩,我根本看不見他的臉。我心說可真夠點兒背的,這他媽是碰上同行了啊!」

「然後呢?」

「看身形,那哥們兒比我壯,我肯定幹不過他,只能認倒霉。那女的……那女的十有八九也便宜那哥們兒了。」

見我面色不善,張濤忽然嘴角一撇,委屈的說:

「我一看沒戲了,就想去別家,畢竟我還得吃飯啊。哪知道我剛要走,忽然一下被人從後邊勒住了脖子……再然後……再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清醒過來,不知道怎麼,我就到了市裡,到了後街的喪葬鋪子。再後來,何尚生給了我一張條子,我就到這兒來了。」

我把他的話整理了一遍,緊皺著眉頭,揉著發疼的太陽穴。

到了這個地步,他實在沒必要撒謊,但是不合理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你偷進院里的時候,狗沒咬你?」竇大寶向張濤問道。

張濤搖頭,說根本就沒看見院里有狗。

竇大寶扭臉看著我:「該不會是小包租婆又和上次一樣,帶著肉鬆『離家出走』了吧?」

「她答應過我,不會再走的。」我喃喃說道。

竇大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

「昨天晚上就有人偷進你家,那個人會不會就是之前偷襲咱倆的傢伙?」

我說:「有可能。」

對於張濤這個人,我實在是厭惡到了極點。

見他糊裡糊塗再問不出什麼,就想拿張符籙讓他滾蛋。

手剛伸向背包,樓梯的方向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別費事了,他是被凶屍咬死的,你勉強送他走,會很損耗你自己的精元。倒不如先讓他留在這裡,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他自然會去他該去的地方。」

轉過頭,就見一個人從樓梯上緩步走了下來。

居然是那個從我剛來驛站時就住在這裡的黑衣人。

對於這醜臉黑衣人的身份,我一直充滿懷疑,但此刻卻無暇多想。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張濤的死可能關乎徐潔,徐潔現在下落不明,我要是因為厭惡把張濤送走,事後再想找他了解線索就不可能了。

「小雅。」我習慣性的看向身邊,卻見季雅雲正看著黑衣人,似乎有些發愣。

「雲姐?」竇大寶抬高調門喊了一聲。

季雅雲這才回過神來,問怎麼了。

見她仍有些恍惚,我有點奇怪。

我讓她先安排張濤住下,完事剛想問她怎麼了,黑衣人忽然開口說:

「就快五更天了,徐老闆,你應該離開這裡了。白天待在這裡,對你沒好處的。」

我又是一愣。

估算了一下時間,的確就快天亮了。

這一晚詭奇的經歷讓我身心俱疲,再加上竇大寶和季雅雲都在,無法預計天亮后留在這裡會有什麼後果,於是我斷然決定,暫且離開驛站。

我站起身,有點忍不住想問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人,卻發現他已經轉身上了樓。

我沒再猶豫,拿起櫃檯上的照骨鏡,拉著季雅雲,招呼竇大寶向外走。

走出驛站,大門竟無風自動的在身後合攏。

與此同時,被我拉著手的季雅雲竟然就那麼活脫脫的從我身邊消失了!

「怎麼個情況?」竇大寶愕然的問。

我從錯愕中緩過神,抬眼看了看四周,朝前方指了指:「我們回來了。」

身後的驛站消失不見,周圍又恢復了熟悉的情景。

我和竇大寶赫然就站在31號和28號中間的那片空地前頭。

而季雅雲,她本不該出現在驛站的……

「那面鏡子呢?」竇大寶問。

我這才發現,拿在手中的照骨鏡居然也不見了。

看著竇大寶,想到在鏡子里看到的情形,我喃喃的說:

「可能鏡子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吧。」

一束強烈的光束照射過來,我本能的擋住了眼睛。

強光熄滅,借著微明的天色,就見街口停著的一輛大吉普上下來一男一女。

竇大寶舔了舔嘴皮子:「不是吧?這麼快就『破案』了?」

吉普車上下來的是趙奇和沈晴,兩人走過來,趙奇看著我,挑起一邊的眉毛問:「回家了?」

「哪敢啊?禍禍昨天晚上住我鋪子里,我們早上起來遛彎,不行啊?」竇大寶搶著說道。

趙奇沖我笑笑,沒接他話茬,上下瞟了我一眼,「你這身遛彎的行頭很特別啊。」

低頭看見身上還穿著長衫,我只能是勉強一笑。

張濤死的邪性,案情重大,所以趙奇和沈晴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只是我這身衣服卻是沒法解釋的。

「走,一起吃早飯吧。」趙奇攬住我的肩膀說。

不知道為什麼,兩人的身體接觸,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你們不會是專門為了防止我回來才來的吧?」我扭臉看向沈晴:「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哪是為了防你啊,我們昨天天一黑就來了,你也知道這案子多邪門了?不盯緊怎麼行?」沈晴沒心沒肺的說道。

我腦子裡的某根神經一動,下意識的看向趙奇……

上了趙奇的大吉普,我在車上換了衣服。

拿出手機,就見上面有個未接電話。

電話是五分鐘前打來的,打電話來的是季雅雲。

想到這一晚離奇的經歷,我趕忙回撥過去。

「你在哪兒?」

「你在哪兒?」

電話一接通,兩人就同時向對方問道。

「我在城河街。」

「我在市裡,在家裡,我剛醒……」季雅雲聲音有些恍然,「我剛才是不是去了驛站?」

「是……是吧。」我實在無法用確定的語氣回答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季雅雲的聲音再次傳來,卻更加疑惑:

「驛站里是不是住著一個穿黑衣服、臉被火燒過的人?」

「是。」

「你有沒有感覺,那人有些熟悉?」季雅雲問。

我一怔,不知怎麼,聽她一問,我竟也感覺,黑衣人說話時的神態,似乎在哪裡見過似的。

然而,這種熟悉的感覺,在之前卻是沒有過的。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季雅雲在電話那頭說道:

「徐禍,我、你,還有嵐嵐他們,前不久應該見過那個人,不過他當時不是現在的樣子。」

「什麼時候?」我竟沒來由的心跳加速起來。

「是火車!」季雅雲氣息明顯有些急促:「我們在綠皮火車上見過他,他是你爸爸,是徐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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