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19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8:21
第二十章 鬼影子


高戰愕然的問我鬼怎麼也會燒紙?燒給誰?

我先是把在韋偉家院門口看到老太婆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他:韋老太的老伴三年前就死了,現在她只有一個親人,她還能燒紙給誰?

高戰不可置信的搖著頭,說我不是才拉過韋偉,她不是還活著嘛。死人怎麼可能給活人燒紙?

我也回答不上來,只能是讓他儘快想辦法找到韋偉。

『人燒紙,為執念;鬼燒紙,必有冤。』

這是破書上的記載。

最早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我一度覺得那破書就是糊弄人的東西。

萬萬想不到,有一天我真的會親眼見到鬼燒紙。

我通過靈覺看到的老太婆自然不是人,而她燒的那些發黑、發脆的紙紮供品,明顯是燒過一次的。

茫茫人海中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高戰打了幾個電話,只能確認到,九月底的時候,東區分局的確接到過報警,說小李海鄉有個孤老太太死在了家裡。

警方試圖聯絡老太太的孫女,卻怎麼都聯繫不上。現在再按照警方記錄的號碼打過去,韋偉的手機早欠費停機了。

傍晚接到竇大寶的電話,說季雅雲又被送進急救室再次搶救。

想到老何的話,我越發心急,乾脆和高戰分頭行事。他去想辦法尋找韋偉,而我,則繼續開夜班出租,想要看看能不能再碰到那個摳門又逗逼的波波頭。

……

晚上我早早來到前兩次波波頭上車的那個小區外,擺上暫停載客的牌子,窩在駕駛座上等。

看著街上越來越少的行人,我暗暗搖頭。

波波頭昨天可沒說,讓我今天來接她。

如果真像她說的,她來這兒是為了替人補課,而補課的那戶人家搬走了,那她今晚就不大可能再來這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始終沒見波波頭的身影。

我嘆了口氣,看來只能靠高戰去查了。

看看儀錶盤上,已經12點半了。

我拿過煙盒,想點根煙,然後直接開回家,卻不小心把打火機帶落到了駕駛座下面。

我抖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打著車頂燈,低頭找打火機。

「媽的,真是越亂越不嫌亂,連你也跟著搗蛋。」

好容易找到打火機,嘟囔著直起腰,打著火,剛要點,冷不丁透過車窗,看見不遠處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在路燈下晃蕩。

「波波頭!」

我也顧不上抽煙了,急忙打開車門,跳下車跑了過去。

靠近一看,這人穿著黑白條的運動服,頭髮從前後左右看都像個蘑菇,可不就是波波頭嘛。

她彎著腰,低著頭,像是在找什麼東西。連我來到跟前也沒發現。

我剛要叫她,猛然間卻意識到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

四下看了看,目光轉回來,落到地面我自己的影子上,我驀地反應過來。

路燈把我的影子拉的狹長變形,然而波波頭卻沒有影子!

她沒有影子……難道她已經死了?她不是人,是鬼?

難道我的鬼眼又回來了?

波波頭仍然沒發現我就站在她不遠處,一邊低著頭晃悠,一邊嘴裡還帶著哭腔的念叨著:

「找不到了……怎麼就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我可怎麼回家啊?」

我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放輕聲音問:「你在找什麼?」

「啊!」

波波頭猛然抬起頭,像是受驚的兔子般,叫著往後一蹦。

她的動作很有些搞笑,然而當我看清她的樣子,不但笑不出來,反倒像是三九天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寒氣直透進了骨子裡。

她的臉不再像是前兩晚那麼鮮活,而是透著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死灰,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剛從泥里扒出來的死人一樣。

我現在可以肯定,波波頭是鬼,不是人。

她死了!

昨天晚上真是鬼差要帶她走,卻被我陰差陽錯給攔住了?

「耶?帥哥,怎麼是你啊?」波波頭居然認出是我。

我快速的平定了一下心神,盡量柔和的說:

「我每天這個時候,都在這附近趴活。這麼晚了,你要不要回家?」

「回家?」波波頭顯得有些恍惚,忽然用力搖了搖頭,說:「我不能回家,東西找不到,我回不了家了。」

她一邊說,一邊抹了把眼睛。

手放下來,眼睛的部位居然多了幾道白印子。看上去就像是她臉上本來就蒙了一層洋灰,被這一把抹掉一片似的。

我強忍著心裡的疑惑,問她:「你要找什麼?我幫你找?」

波波頭沒回應我,而是又低下頭,彎下腰,一邊找一邊哭著說:

「不見了,不見了,找不到的話,我就不能回家了……」

我愣了幾秒鐘,想要點根煙理清混亂的思緒,手伸進衣兜,卻摸到一團柔軟滑膩的東西。

我心裡一動,忙把那條紅手絹掏了出來,「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

波波頭聞言抬起頭,看到手絹,臉上露出了喜色,「怎麼在你這兒?」

說著,上前一把將手絹搶了過去。

「你昨天落在我車上的。」

剛說了一句,我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手絹拿在她手裡,她原本死灰色的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起來。

然而這不是最讓我震驚的,讓人吃驚的是,只一眨眼的工夫,兩人的腳下居然多了一個影子!

我發誓,在我的陰倌生涯中,從來沒見過如此詭異離奇的狀況。

一個被我認定的鬼,突然有了影子……她活了?

波波頭顯然沒感覺到我情緒的波動,把手絹收起來后,又恢復了前兩晚那種不怎麼靠譜的狀態。

「帥哥,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平古啊?」她笑嘻嘻的看著我,那點小心眼完全都寫在了臉上。

我眼珠轉了轉,說:「回,你走不走?我順路帶上你?不收錢。」

上了車,我一邊慢慢往平古的方向開,一邊裝作無意的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波波頭倒是對我也不防備,笑著說:「我叫韋偉,偉大的偉,可不是唱歌的那個。」

我點點頭:「你的僱主不是已經跑路了嘛,你怎麼還來這兒?」

「還不是為了找它!」波波頭掏出紅手絹,在我眼前晃了晃。

「別亂來!」我本能的一激靈,往旁邊閃了一下。

因為中巴車裡的經歷,我已經對紅手絹有陰影了。

這個波波頭的怪異我剛才已經見識過了。她現在雖然活靈活現,還有影子,可我也看出,她不像是活人,起碼不是普通人。

難道說,她真是造成幾起車禍的元兇?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8:23
第二十一章 鼠君子


「一條手絹而已,你怕什麼?」波波頭收起手絹,好奇的看著我問。

我舔了舔嘴皮子,反問她:「一條手絹而已,你那麼在乎它幹什麼?大半夜的還跑出來找它?」

波波頭斜睨著我看了一會兒,壓低聲音說了兩個字:「秘密。」

我心裡有太多疑問,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腦子裡一閃,鬼使神差的問道:

「那個雇你補課的人家,電話是多少?」

「你問這幹什麼?」

「他們不是欠你工資嘛,我去幫你要回來。」

波波頭愣了愣,跟著擺了擺手,「別費勁了,那家人太不地道,都停機了,還怎麼找?」

我信口說:「你可別小看我們開出租的,幹這一行,迎來送往,什麼樣的人都拉,各行各業都認識一兩個。你告訴我那家人的名字、電話,和在那個小區的地址,我能打聽到他們現在搬去哪兒了也說不定。」

波波頭像是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把姓名電話和地址告訴了我。

「你要是找到他們……我是說,萬一你要是真找到他們,不用幹旁的。只要告訴我現在他們住哪兒就行了,我自己去找他們要工錢。」波波頭靠進椅子里,吐了口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那家的孩子還小,我可不想他受影響。」

「找到那戶人家,我怎麼聯絡你?」我問。

波波頭斜睨著我,忽然嘿嘿一笑:「你該不會是想要我的電話號碼,想追我吧?」

我也笑笑,搖頭:「我有愛人了。」

「哈哈,逗你玩呢。我早看出你是個老實頭了,要不然這半夜三更的,倒找錢我都不坐你的車。」

波波頭又報了個手機號,我心裡默念了一遍,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

這個號碼就是分局資料上記錄的號碼,已經停機兩個月了。

說話間,又到了小李海鄉。

車停下,波波頭從兜里掏出一小疊零零碎碎的鈔票,不等我開口,就說道:

「蹭車蹭一次就行了,你開夜班車也挺辛苦的,也不能喝西北風是不是?多了沒有,這二十塊錢,當是請你吃宵夜。」

說著,抽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往駕駛台上一拍,不等我說話,就跳下車,兔子似的連蹦帶跳跑進了村裡。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我忽然聞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回過神,就見駕駛台上的那二十塊錢竟然又變成了一小撮燒紙灰!

我顧不得再想別的,趕忙打開車門,下車朝著村子里追去。

沒追出多遠,就看到了波波頭在前邊。

我放慢腳步,屏著氣一路跟到她家門口。

遠遠的,就見她做了個掏鑰匙開門的動作,下一秒鐘,她人就消失在了大門外。

我急著跑過去,院門上還掛著白天見過的那把鎖,並沒有打開過。

正狐疑不定,隔著門就聽院里傳來波波頭的聲音:

「奶!我回來了!你怎麼又不睡覺啊?」

沒有聽到回應,我更加百爪撓心。左右看看,一眼看到旁邊的歪脖大槐樹,助跑兩步,噌的爬了上去。

隔著院牆,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我眼睛一下子就瞪直了。

院子里並沒有波波頭的身影,借著朦朧的月光,我就看見,一條紅色的手絹正懸浮在半空,飄飄悠悠……直飄進了屋裡!

我再也按捺不住,翻身進了院里。

屋裡沒開燈,卻再次傳來波波頭的聲音。

「奶,我都說了,讓你早點睡,你就是不聽話。」

「呀,給你留的飯全吃完了?嘿嘿,真乖,來,親一個。」

「趕緊的,我幫你擰個手巾板兒,給你擦擦,咱都早點睡。明一早我還得上班呢。」

屋裡黑燈瞎火,透過窗戶根本看不見裡頭的狀況。

聽著波波頭自言自語似的俏皮聲音,我既覺得詭異無比,又感覺一股溫馨的暖流在心頭血管間蕩漾。

又過了一會兒,屋裡再沒了動靜。

我實在忍不住好奇,猶豫了一陣,還是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小聲喊了一句:「波波……韋偉!」

裡邊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一咬牙,心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做一次夜半躥門的『鼠君子』也在所不惜!

房門沒插,輕輕推開門,一股子比白天還要濃重的腐朽臭氣立刻撲面而來。

這屋子裡絕對不能住人,波波頭一定不是人!

認定了這一點,我毫不遲疑的拿出手機,打亮了閃光燈。

屋裡和白天一樣,空蕩蕩的,哪有半個人影。

走過五斗櫃,看著相框里波波頭的那張照片,想到這樣一個討喜的女孩兒已經死了,我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

燈光照到角落裡的床上,我心猛一動。

白天來的時候,床是空的,就只是一張空床板,而這會兒,床頭的位置,赫然平鋪著那條鮮紅的手絹!

我心念電轉,走上前,將手絹拿了起來。

手絹剛拿在手上,猛然間,身後就颳起了一陣陰風。

我汗毛猛一悚,右手本能的伸進包里,握住了陰陽刀。

我沒看到屋裡有人,可我能感覺到,此刻正有什麼東西,站在我的身後,那東西幾乎都快貼到我背上了!

我咬了咬牙,沉聲說道:

「波波,不,韋偉。我不是壞人,也不是真的出租司機。其實我是個警察,是法醫。我還是個陰倌……雖然,我現在看不見鬼,可我真是陰倌。我跟著你回來,只是想幫你。我得先找到你在哪兒,才能知道該怎麼做。」

『我必須得找到你的屍體,如果找不到,那說不得,下次見到你,就只能用符籙強行『送你上路』了。』我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如若不然,季雅雲可就活不成了,我總得先保住活人的命,再去調查真相吧?

我還想再說點什麼,忽然,耳畔傳來一個蒼老嘶啞的聲音:

「我孫女睡著了,你拿了東西,就趕緊走吧。不要吵醒她,她太累了。」

我身子一顫,猛地轉過身,卻不見身後有人。

也就在我轉過身的一瞬間,感覺屋裡的那股冷森驟然間消失了。

作為一個看不見鬼的陰倌,我是真沒膽子再在這裡待下去,把手絹揣進兜里,拔腳就往外走。

按照原路翻上牆頭,剛要跳出去,忽然間隨著一陣撲面而來的風,我就聞到一股子燒紙的味道……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8:25
第二十二章 要賬


出了村子,上了車,我立刻打電話給高戰,把波波頭報給我的僱主信息告訴了高戰。

高戰的效率很高,不到一個小時,電話就打了回來,說已經查到那家人月初搬去了隔壁的城市。

同時他還查到一個出人意料的情況:

那戶人家的男主人,在本市的時候是開計程車的。不過在九月份,已經把名下的車轉給了別人。

說到這裡,高戰停頓了一下,跟著聲音變得有些異樣:

「他之前轉手的那輛車,就是前兩天在縣道上出車禍的那輛。」

短暫的沉默過後,我和高戰同時說:去臨市!

天一亮,高戰就開著局裡的車來到城河街。

我這兩天沒白沒夜的連軸轉,實在累的不行了,一上車,立馬就不管不顧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十分老舊的小區,按照門牌找到樓棟,往上走的時候,樓梯上匆匆走下一個中年男人。

正當雙方要擦肩而過,高戰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人一怔:「你幹什麼?」

高戰面沉似水的看著他問:「你是潘國立?」

「你們是什麼人?」那人疑惑的看著我們問。

「警察。」高戰和我雙雙出示了證件。

我是真有些佩服高戰,這傢伙平常看上去有點不靠譜,可關鍵時候表現出的警覺性和觀察力絕對對得起刑警隊長的職位。

他不過是在資料上看過證件照,居然一眼就將對方認了出來。

高戰鬆開手,對潘國立說:

「我們想向你了解一些情況,方便嗎?」

「哦,方便。」潘國立點點頭。

我留意到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和高戰對視了一眼。

跟著上了四樓,401的房門開著,一個短髮婦女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正在換鞋,看樣子正準備出門。

「你怎麼又上來了?」婦女向潘國立問道,看了看我和高戰,「他們是……」

潘國立並沒有回答她,而是說:「我有點事,你打輛車,送萌萌去上學吧。」

婦女又看了我們一樣,點點頭,帶著孩子往外走。

剛下了兩級樓梯,那小女孩兒忽然搖晃了兩下,挨著她媽媽歪倒在樓梯上。兩眼翻白,渾身抽搐,嘴裡不斷吐白沫。

「糟了,萌萌又犯病了!國立,國立……」婦女慌張的喊著,想要把女孩兒抱起來。

我想也沒想,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手托起小女孩兒的後背,另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塞進她嘴裡,撐住了她兩邊的臼齒顎骨,「幫我把她放平!」

我看出小女孩兒是患有羊癲瘋(癲癇)類病症,對於這類突發性癥狀,我還是有一定處理常識的。

我幫小女孩兒按摩一些相關穴位,約莫過了幾分鐘,她終於慢慢緩和下來。

把小女孩兒抱進屋,我去廁所沖了沖被咬出牙印的手,出來后問夫妻倆,有沒有孩子的病歷。

翻看了一下病歷,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近期沒有連續發病記錄。」

我看向潘國立:「今天最好不要讓她去上學了,要送去醫院檢查一下嗎?」

「不用了,家裡有醫生開的葯。」潘國立的老婆說。

我點點頭,彎下腰,正準備再檢查一下女孩兒的狀況,沒想到小女孩兒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眼睛半開半合,嘴裡喃喃的說:

「小偉姐,你不要走……」

我心一動,潘國立卻忽然搶過來,抱起女孩兒,邊往裡屋走邊對婦女說:「小菲,快去把萌萌的葯拿來。」

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轉頭看向高戰。

高戰點點頭,沖我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等潘國立從屋裡出來,高戰清了清嗓子,先是報了個車牌號,然後問他:「這輛車是你的?」

潘國立愣了一下,點點頭,「以前是我的,現在已經賣掉了。」

「賣給了孫立?」高戰問。

「是,他……他出什麼事了?」

「好好的,為什麼要把車賣掉?」

「我開了快二十年出租了,不想開了。」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高戰猛然抬高了聲音。

潘國立像是被嚇到一樣,身子明顯一哆嗦,「我……」

「你搬到這兒,還是開出租。」高戰盯著他的眼睛,緩緩的說:「你知道我們找你是因為什麼,是你自己說,還是跟我們回去再說?」

我也一瞬不瞬的盯著潘國立,沒想到他眼珠轉了轉,忽然搖著頭說:

「就算孫立出了事,你們來找我幹什麼?車賣給別人,已經和我沒關係了啊。」

「孫立已經死了。」高戰冷聲說,「你們開出租的,之間都有聯繫,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出了車禍。」

不等他開口,高戰就站起身:「既然這樣,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憑什麼?」

「協助調查!」高戰猛地提高了調門,原本看著有些滑稽的眉毛也少有的擰了起來。

裡屋的門打開,潘國立的老婆慌慌張張的走了出來:「怎麼回事啊?出什麼事了?」

緊接著,屋裡就傳來小女孩兒夢囈般含糊的聲音:「媽,小偉姐姐來了……」

潘國立的老婆原本還只是慌亂不知所以,聽了這話,臉色竟瞬間變得煞白。

看到這一幕,我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到潘國立面前問:

「小偉姐姐是什麼人……」

話音未落,就聽潘國立的老婆尖聲叫道:「國立,快跑!」

同時,就近一把抱住了高戰。

潘國立像是呆了一下,反應過來,拔腳就往門口跑。

我已經有了防備,左腳一橫,一條手臂箍緊潘國立的脖子,用力將他扳倒在地上。

「你們憑什麼抓我?我犯什麼法了!」潘國立拚命掙扎著說。

我扭住他一條胳膊,將他翻了個身,用膝蓋頂住他後背,低聲說:

「我是來幫韋偉要賬的,一個月的補課費是九百……你們欠她多少,自己算吧。」

潘國立猛一窒,緊跟著看向自己老婆,扯著嗓子大喊:「你們別瞎說!別瞎說……」

高戰是何等人,單看他眼色和女人的反應,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反手制住女人,冷聲對潘國立說:

「你倒是把她豁出去了。現在就看看,你們的孩子誰來照顧吧。」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8:27
第二十三章 追債


連我這個外行人都看出潘國立夫婦有貓膩,更何況是高戰。

高胖子當即雷厲風行,打電話叫來當地公安局的人,特別叮囑,將兩口子分別押送到局裡,不要讓兩人再有接觸。

潘國立的老婆,那個叫卓菲的女人,被帶走的時候哭著喊著要照顧女兒,讓人忍不住心生惻隱。

可有些事是絕不能心軟的……

到了當地公安局,警方立刻對潘國立和卓菲分別展開了審訊。

僅僅只過了一個鐘頭,高戰就匆匆從一間審訊室出來,卻只是向我打了個手勢,就又進了另一間審訊室。

沒過多久,卓菲被從審訊室押了出來。

一看到我,她立刻沖了上來,哭喊著說:「警官,我什麼都說了,人是潘國立殺的。我求求你們,放我走吧,孩子還小,沒人照顧,她會出事的。」

「就只有你的孩子是孩子?」我冷冷注視著她,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警方會派人照看好她的。」

兩個小時后,高戰才從審訊室出來,臉陰沉的就像是要下雨一樣。

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著當地一名姓曹的警官一起進了一間辦公室。

「卓菲的心理防線很脆弱,已經招認,韋偉是被潘國立殺害的。」

高戰點了根煙,皺著眉頭抽了一口,接著說道:「但她只知道潘國立殺了人,不清楚具體細節,也不知道屍體在哪兒。」

我已經猜到大概會是這個結果,問道:「潘國立那邊呢?」

高戰搖了搖頭:「潘國立不是個聰明人,但他很清楚自己老婆的性格和現在的狀態。他應該猜到卓菲會供出他殺了人。所以,他現在嘴像黏了膠水一樣,問什麼都不肯說。」

曹警官彈了彈煙灰,說:「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嫌疑人知道罪責難逃,索性頑抗到底。不過沒關係,只要運用一些方法,不怕他不招。只是那需要一定的時間。」

我想了想,問:「我能看一下兩人的審訊記錄嗎?」

曹警官點點頭,移動滑鼠說:「看視頻記錄吧,這會比較直觀。」

視頻打開,屏幕中出現了卓菲、高戰和另外兩名當地刑警的身影。

一開始卓菲還勉強算是冷靜,但高胖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讓她亂了方寸。

「你女兒的羊癲瘋又發作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的人已經送她去醫院了。」

卓菲先是失神了一會兒,忽然仰面「啊」的一聲,哭喊著說:

「老天爺,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要報應也別報應在我孩子身上啊!」

對於審訊,我是外行,只能說能幹刑警的,都不是吃乾飯的。

高戰並沒有急著再問,而是由一個女警安撫著卓菲的情緒。

等到卓菲剛剛平靜下來一些,高戰嘆了口氣,說:

「你先冷靜一下,我先問你,你家裡還有沒有其他親戚,關係好的那種。孩子畢竟還小,得需要人照顧。如果你們實在沒有託付的人,那我們就只能把她送去福利機構了。」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抬眼看向高戰。

高戰直視我,少有的正色說道:「或許你以為我拿孩子當砝碼不厚道,可你不能否認,對於卓菲的狀態,這是最好、最直接的切入點。」

我只能是點點頭,高胖子說的是事實,只是作為『旁觀者』,我還是不大能習慣這種近乎狡猾和『威脅』摻雜的訊問方式。

不得不承認,高戰採用的方式是最有效的。

僅僅只是兩句話,就已經讓卓菲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或許是愛女心切,又或者是本身心理就脆弱,一陣嚎啕后,卓菲竟主動說出,是潘國立殺了韋偉。

但是,就像高戰說的,她似乎真不知道具體的過程,也不知道屍體被怎樣處理。

照她所說,她就是感覺丈夫不對勁,不光整天精神恍惚,夜裡還經常做噩夢。

有一次潘國立在做夢的時候大喊了一句:『我不是故意殺她的!』

畢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夫妻,彼此有著相當的了解。

聽潘國立在夢裡這麼說,卓菲就意識到出大事了。

或許潘國立殺人後也在時時刻刻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需要一個發泄口來緩釋情緒。

所以卓菲一追問,他就承認自己殺了孩子的補習老師。但卻說,那只是個意外,他不是故意要殺人的。

高戰搖了搖頭:「她應該是真不知道旁的了,潘國立也沒告訴她殺害韋偉的具體時間。」

我沒說話,等到看完整段視頻,才抬眼道:「我能不能問卓菲幾句話?」

高戰看向曹警官,曹警官搓了搓額頭,沉吟著說:「你是法醫……現在屍體還沒找到,你有必要和她見面嗎?」

我說:「只是問幾句,可能對破案有幫助。」

曹警官點了點頭,「行,跟我來吧。」

在審訊室再次見到卓菲,她整個人已經處於一種完全失神的狀態。

我默默的打開背包,從包里拿出一本病歷。

翻看了一下,緩緩的說:「你女兒潘萌萌以前沒有發羊癲瘋的病史,按理說,這種病並不是突發性的。照病歷上看,她第一次發病,是在今年的八月六號。在那之後,還有過四次就診記錄,分別是在十號、十三號、十七號和二十七號,而且都是在夜裡發病……」

不等我說完,卓菲的眼淚水又涌了出來,有些失控道:「報應!這都是報應啊!」

「她的發病時間,不是在禮拜天,就是星期四,你……不覺得奇怪嗎?」

見卓菲只是哭,我抬高了聲音:「周四和周日,是不是就是韋偉替你女兒補課的時候?」

卓菲哭著點點頭,「是……萌萌每次發完病,都會迷迷糊糊的喊小偉的名字,這都是報應,是小偉不甘心,找我們報仇來了,她想要孩子的命!」

「她從來沒那麼想過。」我下意識的喃喃道。

見曹警官看我的眼神有些詫異,我撓了撓頭,翻看著病歷說:

「要是按這個順序往前推,韋偉最後一次替潘萌萌補課,應該是在八月三號,那天是周四。」

我抬眼看著卓菲:「你還記不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8:29
第二十四章 案件重組


「八月三號,周四?」

曹警官有些驚訝的看了我一眼,朝身邊一個警員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記錄下來。

卓菲有些恍惚的抬眼看著我:「警官,我女兒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冤有頭,債有主,禍不及妻兒。」我緩緩說道。

卓菲慌亂的點了點頭,一手掠著頭髮,另一隻手卻同時用力的一下又一下抹著臉,像是在竭力回憶著什麼。

她的兩隻手被拷在一起,動作看上去說不出的怪異,又有些可憐。

我知道這是一個人彷徨無助到極致的表現,我只能是默默的看著她。

「八月三號,星期四……那天下大雨,我們都以為,小偉不會來了,可小偉還是來了。因為萌萌第二天要考試,所以……所以她幫萌萌補完課,已經十點多鐘了。」卓菲突然抬起頭,「是國立開車送她回家的!」

「你肯定沒記錯?」曹警官問。

「沒有,我肯定沒記錯。那天國立沒有出車,吃晚飯的時候,還喝了酒。可那時候太晚了,小偉堅持要回家,說是要陪她奶奶。是……是國立說要開車送她回去的。國立是老司機了,喝那點酒,應該沒事的。國立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我還怪他,為什麼不帶傘……」

「他是幾點鐘到家的?」曹警官抬高聲音問。

「我……我想不起來了,真的想不起來了……」

見卓菲不住的抹臉撓頭,我急忙說:「行了!」

高戰小聲對曹警官說:「別問了,再問下去,她就要被逼瘋了。」

接下來,曹警官和高戰等人再次對潘國立進行了審訊。

直到下午四點,兩人才先後回到辦公室。

高戰一進門就狠抽煙:「還他媽是個不怕燙的死豬。」

曹警官的情況比他好點,抽了口煙,皺著眉頭說:「不急,審犯人就和熬鷹一樣,得慢慢來。」

「不能等了。」我看了一眼手機上竇大寶剛發來的微信。

老何說是八卦鏡能替季雅雲拖延一些時間,可誰知道具體能拖多久?

不儘早查清楚這件事,找到波波頭,我心裡怎麼都不安生。

曹警官看了看高戰,試探著問我:「你有辦法能讓潘國立招供?」

我捏了捏衣兜,猶豫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我或許能查到真相,但不是在這裡。」

高戰反應極快:「你要帶潘國立回去?」

我點點頭,看著他低聲說:「我想讓他再『開』一次夜班車。」

雖然兩座城市相鄰不遠,但是要帶潘國立這樣的重犯回去,還是需要辦理相應的手續。

回到我所在的城市時,已經是晚上七點。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警車下高速的時候,竟下起了大雨。

我本來以為這頭接應我們的會是趙奇,出乎意料,卻是才見過不久的東區分局的江斌。

江斌先是和隨行前來的曹警官打了招呼,然後把我和高戰拉到一邊,小聲說:「趙奇因為嚴重違紀,被暫時停職了。」

我和高戰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警方的規定不是擺設,趙奇私自駕駛營運客車,已經是嚴重違規,而且,還出了車禍,導致車上乘客受傷。對他來說,暫時停職恐怕只是個開始。

聽我說完計劃,江斌看向高戰,神情顯得有些疑惑。

曹警官直接擰著眉頭問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高戰也有些猶豫,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問我:「你確定帶著潘國立重組案情,能讓他坦白交代?」

我摸了摸口袋裡的紅手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不光是案情重組。」

現在已經確定波波頭是鬼無誤,但她的情況實在是很特殊。

我的鬼眼仍然沒有恢復,然而我看不到其它鬼,卻唯獨能看到她。

關鍵是,作為一個鬼,她竟然有影子!

而在紅手絹遺落在我車上的時候,她是沒有影子的。

我有理由相信,波波頭的特殊,和手絹脫不開關係。

我對高戰說:潘國立的女兒是在韋偉被害以後,突然發羊癲瘋的。而且,每次發病都是在周四、周日,那是韋偉幫她補習的時段。

根據卓菲的說法,在她們搬家后,潘萌萌就沒有再發過病。除了——今天我們找上門的時候。

那時,潘萌萌迷迷糊糊的說『小偉姐姐來了』,而我的口袋裡,恰恰帶著紅手絹。

高戰聽完,點點頭,「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只要有紅手絹在,韋偉就還會現身。」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瞪大眼睛看著我:「你是想……」

……

晚上十點半,計程車停在前幾次韋偉上車的地方,也就是潘國立以前住的小區外頭。

我坐駕駛座,高戰和曹警官坐在後座兩側,中間緊緊夾著一個壓著帽檐,戴著墨鏡、口罩的男人。

眼看雨越下越大,曹警官耐不住性子問:「小徐,你到底在等什麼?難道非要等到當天潘國立送受害人離開的那個點,再開車?」

他邊說邊斜眼看向中間夾著的傢伙,觀察他的反應。

我搖了搖頭,從後視鏡里朝高戰遞了個眼色,示意由他回應曹警官的問題。

本來這件事是絕不該讓曹警官參與的,無奈牽涉到人命,潘國立又是從他的轄區抓到的,他要跟著,我們沒理由也沒權利反對。

好在高戰本就八面玲瓏,幾句話就把他哄的暫時消停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除了外面的雨聲,車裡靜的出奇。

我通過後視鏡朝後看了好幾次,被押在中間的潘國立都一動不動,甚至連脖子都沒轉動過。

這情形十分的詭異,就好像後座的兩個活人中間,夾著一具坐著的死屍……

我盯著儀錶盤上的時間,看著秒錶計數一下一下跳動。

眼看時間跳到10點56分,後座的曹警官忽然說道:

「那個女的在幹什麼?是不是喝多了?」

我陡然一激靈,猛地抬起頭,就見不遠處的路燈下,大雨中,一個穿著黑白條運動服的女人,正低著頭、彎著腰,身影踉蹌,像是在慌亂的找尋著什麼。

借著路燈的光亮和雨幕的折射,積水的地面上,卻沒有她的影子……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8:31
第二十五章 我是鬼


「你們留在車上!」我急著說了一句,打開車門跑了過去。

跑到跟前的時候,波波頭正在翻街邊的一個垃圾桶。

她身材本來就瘦削,和偌大個垃圾桶比起來,更顯得渺小。

大雨頃刻就將我渾身澆透了,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大聲問:「你在幹什麼?」

或許是雨聲蓋過了我的聲音,波波頭像是沒聽見我說話,仍然翻著垃圾桶,一邊翻,一邊還含糊的說著什麼。

又靠近一些,才聽清她是在哭著說:「找不到了,找不到了,為什麼找不到了?找不到,我就見不到奶奶了……」

她的聲音充滿悲哀和無助,聽得我心裡發酸,但同時也讓我心中的疑惑到了極點。

她沒有影子,卻和我一樣,被雨淋的渾身透濕。黑白條的運動服上,還有著大片大片的灰色污漬,就好像剛從泥坑裡爬出來一樣。

「找不到了……為什麼找不到了……」波波頭不斷的哭著。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拉了她一把。

波波頭像是被嚇到了,身子猛地一震,直起身,緩緩轉了過來。

看到她的臉,我渾身一哆嗦,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

比起昨晚剛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更加的恐怖。

臉色不光又變得死灰,而且還和衣服一樣,沾著一些灰色的污跡。

更恐怖的是,她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底竟然變成了血紅色,而且一對眼珠明顯突出了眼眶!

眼底血管爆裂,眼珠突出,像是窒息死亡……

所學專業讓我本能的作出判斷,目光下意識的向她頸間看去。

可她運動服的拉鎖直拉到頂,根本看不到我想看的部位。

波波頭愣愣的看了我一會兒,像是反應了過來,帶著哭音問我:

「我的手絹,有沒有落在你車上?」

我把手伸進衣兜,用力攥緊了那條紅手絹,卻還是狠下心緩緩搖了搖頭,「沒……沒看到。」

「帥哥,你幫我找找,求你……幫我找找我的手絹。」

波波頭用力揉了下眼睛,似乎全然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看著我哭道:「你幫我找找吧,沒有手絹,我就回不了家,就見不到奶奶了。我要回家照顧奶奶的……」

我感覺插在兜里的手都攥的發麻了,可是想到季雅雲的處境,我還是強壓住把手絹還給她的衝動,搖了搖頭,把手抽出來,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別找了,雨太大了,找不到的。上車,我送你回家!」

說完,不管不顧的拉著她往回走。

波波頭並沒有反抗,而是失神的不斷重複著:「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我回不了家了,再也不能照顧奶奶了……」

我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幾乎是半推半抱的把她塞進了車裡。

走到駕駛室邊,背轉身,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才上了車。

「她是誰?」後座的曹警官忍不住問道。

外面雨大,車裡也沒開燈,他和高戰,還有潘國立,都沒有看清波波頭的臉。

「和你們一樣,都是去平古那邊的。雨太大,叫不到車,拼一下吧。」話說出來,我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控制不住的有些沙啞。

曹警官雖然不清楚我到底想幹什麼,但職業的敏銳讓他本能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我調快了雨刮器的速度,雨刮片快速的刮擦玻璃,發出讓人煩躁的聲響。

我用力抹了把臉,抽出幾張餐巾紙遞給波波頭:「先擦擦吧,我送你回去。」

波波頭身子顫動了一下,緩緩側過頭看向我。

「啊!」

我後面的高戰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呼。

從他的角度,已經看清了波波頭的臉。

這會兒我已經顧不上想為什麼所有人都能看到波波頭了,只是把紙巾又向前遞了遞。

波波頭猶豫了一下,終於接了過去,沒有擦拭雨水,而是顫聲問我:

「你真的能送我回家嗎?」

我不敢再和她對視,扭過臉,邊掛擋邊用力點了點頭,「一定能。」

車在雨中緩慢的行駛,波波頭也像是漸漸平靜了下來。

「帥哥師傅,你能不能教我開車?」波波頭忽然問道。

我怔了怔,「你很想學開車?」

「嗯,我從很早以前就有個夢想,等我賺了錢,就買一輛車,不需要太好,二手的也行。爺爺奶奶一輩子沒出過遠門,因為奶奶腿有毛病。有了車,我就能帶著他們到處去旅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啊,有時間,我教你開。」

「呵……」波波頭自嘲的笑了笑,「爺爺已經去世了,其實,我現在想學開車,是想學會以後,也和你一樣,找份開計程車的工作。那樣我就能隨時開回家,照顧奶奶了。」

我點點頭:「我教你。」

「帥哥師傅,你真好。」

我勉強笑笑:「能不能把帥哥後面的兩個字去掉,然後在前面加個『大』字?」

波波頭也是一笑,卻沒有回應。

又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對我說:「你這麼辛苦開夜班車,一定是為了你的女朋友,真羨慕她,有這麼一個好男朋友。」

她又沉默了片刻,接著說道:「不過,你以後還是盡量不要夜裡開這條路了。你的那些同行,一到夜裡,就誰也不肯去平古那邊了。他們說,平古不乾淨,這條路上有鬼。」

「是嗎?」我看了她一眼,「你見過鬼?鬼長什麼樣?」

波波頭很認真的說:「你別不相信我說的,這條路上真的有鬼,我真的見到過的。就那天晚上,你送我回去的時候,撞到了人……那不是人,你撞到鬼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我點了點頭,「不過如果我不開夜班車,以後誰送你回家?」

「呵呵,不用了,真的很謝謝你,這幾晚送我回家,還收那麼少的錢。」波波頭笑得有些慘然,「不過以後,都不用你送了。」

雖然知道她說的可能是事實,可我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

波波頭像是在猶豫,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的說:

「我說了,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害你的。其實……其實我應該已經死了,我,是鬼。」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9:02
第二十六章 雨夜鬼故事


雖然早知道這個事實,我還是不自禁的身子一顫,「你知道自己是鬼?」

波波頭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有些逗逼的歡樂女孩兒,好奇的看著我問:「我是鬼,你不怕嗎?」

我遲疑了一下,說:「其實我也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你也是鬼?」波波頭聲音中竟透著些許恐懼,身子還往後縮了縮。

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瞪了她一眼,「你才是鬼,我頂多算半個鬼。」

「什麼叫半個鬼?」波波頭好奇的勁頭又上來了。

我說:「其實我不是出租司機,我的真正職業,是法醫。還有,我還有另外一個職業。」

我又看了她一眼,頓了頓說:「除了法醫,我還是個陰倌。」

波波頭愣了愣,忽然指著我大笑:

「還以為你是老實人,原來你也會吹牛B!你要是陰倌,那天晚上為什麼看不見那個黑臉鬼,還直接撞上去了?哈哈,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個看不見鬼的陰倌。」

我滿頭黑線,從來沒見過這麼心大的鬼。

而且,居然還被她蒙對了,我特麼現在就是個看不見鬼的陰倌!

波波頭兀自哈哈大笑:「說自己是陰倌就算了,還法醫,你這也吹的太沒邊了,牛都被你吹上天了。又當陰倌又做法醫,你不怕驗屍的時候,人家本主的鬼在旁邊盯著你啊?」

她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鬼腔鬼調的說:

「咳咳!喂,那小子,你下刀輕著點,不要割花了我英俊的臉……哎哎,不是說化驗肝嗎?你割我的腰子幹什麼?」

我這個氣啊,恨不得現在就打開車門,一腳把她踹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紅手絹也在車上的關係,波波頭突出的眼睛居然縮了回去,只是眼底還是充著血,臉上還帶著污漬。

她止住笑,掠了掠濕漉漉的頭髮,側著頭,看著我說:「我可沒騙你,我真是鬼。你能看見我,是因為我和別的鬼不一樣。」

我心一動,「有什麼不一樣?」

波波頭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問我: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找到那條紅手絹?」

我搖了搖頭。

「切,這都不知道,還敢吹牛說自己是陰倌。」

波波頭給了我一個鄙視的眼神,「告訴你吧,紅手絹是手絹,也是一個行業的信物。這個行業呢,就叫紅手絹。通俗的說,紅手絹就是變戲法的。

你一定沒聽過外八行了?紅手絹和你說的陰倌,同屬外八行,不過陰倌是屬於神調門的,就是專門和鬼神打交道的。」

波波頭居然向我普及了一遍外八行的知識,接著幽幽的嘆了口氣:

「你能看見我,是因為那條手絹是爺爺臨死前給我的。在很久以前,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總之我得叫祖宗。我祖宗曾經救過一個神調門人的命,為了報答救命恩人,那個陰倌對我祖宗施加了法術。只要作為信物的紅手絹在手,就算我們死了,也可以留在陽間,到了晚上,就能和正常人一樣,被普通人看見,還能和普通人接觸。就和活著沒什麼兩樣。」

我聽得驚奇不已,忍不住問:「那個陰倌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我相信波波頭沒有撒謊,卻怎麼也想不出,她說的那位大能,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報答』她祖宗。

「當然有意義了。你想啊,一個好好的人,突然死了,肯定會有很多事還沒有做啊。就比如你們男生,萬一忽然一下子『嘎嘣』了,電腦里的小電影被其他人發現,那多尷尬?我們就不一樣了,如果我是男的,有了紅手絹,我就能回來,把小電影都刪了對不?」

我是徹底無語了,這波波頭的腦迴路到底是什麼樣的?

不過不得不承認,她打的這個比方實在是很容易就讓人了解到『紅手絹』存在的意義了。

那就是,如果死了的人心愿未了,就可以利用紅手絹的術法,完成未完成的心愿。

「噗嗤!」

後座的高戰也被波波頭異於常人的腦迴路給逗的忍不住笑出了聲。

波波頭像是才留意到後面有人,回頭看了一眼,問我:「這兩個人都是拼車的?」

「是啊。」我點了點頭,才猛然覺出她話里的蹊蹺。

後座明明有三個人,她為什麼說是兩個?

波波頭朝著後面嘿嘿一笑,大咧咧的說:「你們有沒有被嚇到啊?嘿嘿,大半夜的講鬼故事,是不是很刺激啊?」

接著回過頭,又像是沒事人似的對我說:「我可沒騙你,我剛才說的可都是真的。這條路真的不乾淨,你以後晚上能不開這條路就別開了。」

我終於忍不住問:「韋偉,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波波頭怔了一下,神情變得有些茫然,過了一會兒才說:

「我也是這幾天才想到,我可能已經死了。原來爺爺說的都是真的,我以為自己還活著,是因為紅手絹。可是……我也想不起來,我到底是怎麼死的了。」

她似乎還想接著說,但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潘國立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道:

「你別再裝神弄鬼了!我沒殺人!沒有,沒有!你以為對著空氣裝神弄鬼,我就會承認了?我沒殺人!」

下一秒鐘,本來還算正常的波波頭突然臉色一變,渾身止不住的哆嗦起來,「我為什麼會聽到潘叔叔的聲音?」

潘國立本來是雙手打著背銬,被高戰和曹警官控制在中間的。

這時他居然掙脫兩人,猛然撲向前,張開嘴朝著我臉上咬了過來!

事態的演變實在太過於突兀,我根本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是本能的躲向一邊,同時去踩剎車。

雨實在太大了,儘管車速並不快,可是剎車驟然抱死,車還是甩了半個圈,失控的撞上了路沿的一棵大樹。

「砰!」

隨著一聲巨響,我身子不由自主的被甩向前,雖然系著安全帶,額角還是重重的撞在了一側的車框上。

不等我緩過來,就聽後方傳來開車門的聲音,緊跟著聽到曹警官大喊:「別讓他跑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9:07
第二十七章 盜夢緝兇


這場車禍實在來的太過突然,高戰和曹警官都沒有防備,更加沒想到,潘國立會借這個機會,從車裡跑了出去!

我想下車去追,卻感覺一陣劇烈的眩暈,不由自主的重重靠進了椅子里。

恍惚間,我聽到一個聲音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問道:「潘叔叔,你沒事吧?」

我一愣,用力甩了甩髮昏的腦袋,轉頭看了過去。就見副駕駛上的波波頭,正一臉關切的看著我。

不知怎麼,她的眼睛居然恢復了先前的黑白分明,臉上和身上的污跡也不見了。

「潘叔叔,你是不是喝醉了?」波波頭又問了一句。

潘叔叔?

我感覺狀況有些不對勁,嘴裡卻有些含糊的說:

「沒事,這點酒不算什麼。雨太大了,先靠邊停一會兒,等雨小點再走。」

「嗯。」波波頭點了點頭,靠回椅子里,沒再說話。

看著外面傾盆的暴雨,我呆了足有一分鐘,猛然反應了過來。

剛才的話不是我說的……或者說,那是在我不由自主的狀況下說出的。現在,這身體根本不受我控制!

波波頭叫我潘叔叔,難道說……

我一下想起了在東北綠皮火車上的遭遇。

那次在火車上,在某個時間段,我曾經是『段乘風』,而且是二十幾年前的段乘風。難道這次也是一樣?

那次是在夢裡,這次呢?

我感覺頭很暈,卻又發覺,並不像是被撞傷的那種暈眩,而是昏沉中帶著幾分莫名的興奮,就像是喝過酒一樣……

「小偉,你是不是很缺錢?」我斜眼看著波波頭問道。

波波頭怔了怔,赧然一笑,搖了搖頭,「還好吧。」

「你這麼年輕,還這麼漂亮,卻在超市做促銷員,還兼職給人補課,太辛苦了。」

「沒有啊,我覺得挺好的。」波波頭掠了下頭髮,「我挺喜歡現在的工作的,做促銷員不錯啊,每天都能看到好多不同的人。特別是看到爸爸媽媽帶著小朋友逛商場的時候,我就特替小傢伙們覺得幸福。」

她看向我,忽然露出一抹調皮的笑容,「潘叔叔,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那些試吃的酸奶啊、餅乾啊,有一大部分都被我給吃了,哈哈哈……」

「現在的小姑娘,很少有你這麼能吃苦的了。」我笑著搖搖頭,轉過臉,盯著她,漸漸收起了笑容,「想不想以後不用這麼辛苦?」

「啊?」波波頭愣愣的看著我。

「你想不想以後不用這麼辛苦,有錢花,有漂亮衣服穿,還能用名牌化妝品?」我能聞到,『我』在說話的時候,嘴裡噴著濃重的酒氣。

見波波頭似乎沒反應過來,『我』竟伸出手,搭在她的腿上,不輕不重的捏了捏,上半身也跟著向她靠近了些,「小偉,其實,我很喜歡你。」

「潘叔叔,別這樣。」波波頭終於反應了過來,用力在我肩上推了一把,同時想要把我搭在她腿上的手撥開。

然而『我』卻更加得寸進尺,非但沒把手挪開,反倒用另一隻手摟住了她的肩膀,邊把她往懷裡摟,邊噴著粗氣:「我真的很喜歡你,小偉,別上班了。你就只替萌萌補習,我養你!過段時間,我就跟那個黃臉婆離婚,我娶你!」

說著,硬是把波波頭拉進懷裡,噴著臭氣的嘴朝她臉上拱去。

「你別這樣……」

波波頭終於完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劇烈的掙扎著,想要把『我』推開。

怎奈她身形單薄,怎麼也不能擺脫一個體重超過一百五十斤的男人的控制。

「放開我,你再這樣我報警了!」波波頭邊掙邊哭。

「報警?報什麼警?你敢報警,我就說是你勾引我的,你猜警察是信你還是信我?」

『我』像是一條餓了三天的豺狗一樣,邊把嘴在她臉上、脖子里拱,邊去拽她的運動褲,「小偉,你聽話,你不是還有個奶奶嗎?你跟了我,我就給你錢,讓她吃好的穿好的。呵呵,你要是敢報警,呵,我知道你家的地址,警察沒證據抓我,我一定會去你家,到時候我就把那老不死的掐死!」

「啊!」

波波頭猛然一聲大叫,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一下把我『掀』到了一邊,兩眼通紅的瞪著我大吼:「你不要罵我奶奶!」

眼看波波頭推開車門沖了出去,『我』咬牙罵了一句,也跟著下了車。

「你太過分了!我要報警,我要報警!」波波頭邊踉蹌的往後退,邊拿出了手機。

「報你媽的警!」我衝上前,一把奪過她的手機扔了出去。

見波波頭哭喊著想跑,『我』像瘋了一樣追上去,攔腰抱住她,想把她拖上車。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波波頭掙扎的實在太厲害了,『我』嘗試了幾次,都沒法將她弄上車。

『我』像是被徹底激怒了,猛然一把揪住她的頭髮,把她的頭狠狠的向車上撞去!

「砰!砰!砰……」

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波波頭不再掙扎,『我』才放開手,任憑她依靠著車身軟軟的滑向地面。

『我』粗喘了一陣,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蹲到跟前,把她翻過來。見她雙眼緊閉,一動不動,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死了!」

『我』身子猛一哆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好半天,『我』像是終於清醒了過來,勉強爬起來,身子卻控制不住的顫抖。

四下看了看,一咬牙,彎腰抓住波波頭的后脖領子,像拖著一條死去的綿羊一樣,把她拖下路沿,朝著野地里拖去……

我感覺整個人被憤怒充斥,都快要爆炸了。忍不住一聲大吼:

「我草你媽!放開她!」

隨著這一聲大喊,我一個激靈,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

然而,我卻發現,自己仍然在車裡。

我顧不上頭部被撞擊的劇痛,慌忙轉臉看向副駕駛,卻不見波波頭的身影。

被撞癟的車頭還在冒煙,後座兩邊的車門都開著,車上除了我,再沒有別人。

我剛才被撞暈了……

想到昏迷前聽到的聲音,我急忙下車,四下看了看,踉蹌著跑下路沿,不顧一切的朝著波波頭被拖走的方向跑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9:12
第二十八章 盜夢緝兇(2)


跑過一片野地,依稀就見不遠處有幾間房屋。

屋子旁邊,一個用石棉瓦搭的棚子里有人影閃動。

到了跟前,才看清是高戰和曹警官,兩人正合力把潘國立摁在地上。

「我草你媽!」我大罵著,沒頭沒腦的往潘國立身上狂踢猛踹。

「徐禍!徐禍!」高戰從後面抱住我:「行了!你這樣會打死他的!」

「他他媽該死!」我又朝著潘國立頭上狠踹了一腳。

潘國立猛然抬起頭,紅著眼睛瞪著我,咬牙切齒的說:

「我沒殺人,你們沒證據,你們冤枉我!我要告你們!警察打人,警察殺人啦!」

高戰見我同樣是兩眼通紅,急忙把我往後拖,「你冷靜點兒,別衝動!」

我怒火攻心,想要掙脫他,卻又是一陣眩暈。

等到暈眩稍減,勉強睜開眼,卻發現高戰、曹警官,連同潘國立竟然都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

我正驚疑不定,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有什麼野獸拖著獵物在雨中行走。

恍然的轉過身,隱約就見一個人影正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這邊走來,身後好像還拖著什麼東西。

等看清這人的樣貌,我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

來的竟然就是潘國立,而被他像死狗一樣拖著的,赫然是波波頭!

我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這畜生,立時就想衝上去。

但僅存的一線理智迫使我止住了衝動。

波波頭已經死了,不管我現在是在夢境中,還是通過靈覺看到這一場景,都無法改變事實。

無論是夢境還是靈覺,只要我的舉動稍有偏差,就可能脫離這一切。

那樣的話,我就真的不能找到真相,不能替波波頭申冤昭雪,不能令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看著死去的波波頭,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先前觀察過波波頭的樣子,她眼底充血、眼珠凸出、臉發脹,她應該是窒息死的。

為什麼我如今看到的,她卻是被我……被潘國立殘暴的撞擊頭部撞死的?

冷靜一些,才發現我現在身處的棚子,環境和之前有些不一樣。

剛才棚子里是齊整的水泥平地,而現在卻是滿地的泥土磚礫。

離我腳下不到三米的地方,竟還有一個五尺見方的凹陷,那是……

我下意識的抬眼看向旁邊那幾間房子。

房子是新蓋的,好像才剛剛蓋好,還沒有裝修過。

朝著那處凹陷走了幾步,我不由得使勁吞了口唾沫。

這是為了建房子,挖的池子,是用來化生石灰,或者攪拌水泥用的。

因為下雨,池子底部還有一層沒有完全凝固的水泥。

一個極為恐怖的念頭瞬間蔓延了全身,以至於我整個人都僵硬的不能夠動彈……

潘國立將波波頭拖到棚子里,拖到了我面前。

「這房子是我朋友的,嘿嘿……嘿嘿嘿嘿。小妮子,窮逼玩意,沒住過新房子吧?這回讓你住新房子!房子剛蓋好,你第一個住!」

潘國立自言自語的念叨著,嘶啞的聲音宛如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厲鬼,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下一刻,他猛地一咬牙,將波波頭瘦弱的身子甩進了洋灰池子里,緊跟著轉身朝著屋子的方向跑去。

波波頭被丟進池子,身體緩緩下陷。

池子里半凝固狀態的水泥不厚,可還是將她二分之一的身子陷入到了裡面。

我很想把她拉出來,可我真的無能為力。

潘國立歪歪斜斜的走了回來,懷裡還抱著一大包沒開封的水泥。

他把水泥包丟在地上,找來一把鐵鍬,鏟起旁邊的碎磚礫和泥土,一鏟一鏟的填進池子里。

最後,他打開水泥包,把水泥倒進池子,倒在了波波頭的身上。

當他不知道從哪裡扯過來一根膠皮管子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想要撲上前阻止他,然而我的手、我的身子卻和他穿插而過。

我分不清到底我是虛影,還是這惡魔般的存在是虛幻的。只能愣愣的,眼睜睜的看著他把水灌進池子里。

原本已經被土石磚礫和水泥掩埋的波波頭突然『呃』的一聲,上半身一挺,把臉露了出來!

「啊!」

潘國立一聲尖叫,倒退兩步,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

「她沒死!」我瞪圓了眼睛,眼眶都快要撕裂了。

波波頭沒死,她拚命掙扎,但粘稠的水泥已經包裹了她小半邊身子,她的身上更是覆蓋著沉重。

潘國立反應過來,爬起身,踉蹌著回到池子邊。

波波頭僅僅只是一張臉還露在外面,已經開始充血的眼睛緩緩轉動,看到他,像是看到了唯一的生機,艱難的從喉嚨里發出哀求:

「潘叔叔,你放過我吧,我奶奶沒人照顧,她會死的……」

然而,她的哀求,得到的,卻似來自地獄深處的回應。

「你去死吧!」

潘國立歇斯底里的喊了一聲,抓起地上的水管,朝著池子里淋去。

波波頭的眼珠一點一點的突出,最終沒有了動靜。

「還有點……還有一點……」

潘國立丟開水管,把水泥袋裡殘存的水泥倒在波波頭露出的臉上。

就在波波頭的臉幾乎完全被掩埋的那一刻,水泥下突然冒出一隻手。

隨著那隻手的擺動,一抹艷紅被甩了出來。

一陣風吹過,那抹紅色竟然隨風飄蕩到我的臉上,遮住了我的雙眼……

「徐禍!徐禍!你醒醒!」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猛然一顫,驚醒過來。

我躺在棚子里潮濕的水泥地上,高戰抱著我的上身,一臉的焦急:「老曹,別打電話了!把那孫子腿踹斷,別讓他跑了就行!你去馬路上讓江斌他們過來接應!」

「他們來了!」曹警官的聲音回應到。

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回想剛才的如夢似幻,我像是觸電般,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

「你沒事吧?」高戰瞪著硬幣眼問。

「高隊!曹隊!情況怎麼樣?」江斌帶著兩男一女三個警員來到跟前,「我們一直在後邊跟著……雨太大了,我們跟丟了……」

「別說了!」我嘶聲道。

所有人都是一怔。

潘國立掙扎著翻了個身,直起上身,坐在地上朝著江斌等人大喊:

「抓他!他打我!他想殺了我!警察殺人啦!」

我扶了扶昏沉的腦袋,不顧一切的甩開高戰等人,上前狠狠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緊跟著揪著他的頭髮,把他拽起來,將他面朝下按向地面:「你知道下面有什麼!來人!挖!」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09:14
第二十九章 疑雲未散


「挖什麼?」

「怎麼挖?」

江斌和高戰同時愕然的問。

我幾乎已經沒了理智,抓著潘國立的頭髮把他的頭狠狠撞在水泥地上。

「你夠了!」曹警官和另一個警察硬把我拉開。

曹警官指著我鼻子,氣淋淋的說:「你是不是腦子撞傻了?發什麼神經?還有沒有紀律了?」

「去他媽的紀律!」我用力甩開他,指著那片水泥地,「不是要找屍體嗎?屍體就在這下邊!還不挖?」

幾個人同時一愣,曹警官疑惑的看著我問:「你怎麼知道屍體在這下邊?」

「我親眼看見他埋的!」我紅著眼睛大聲道:「波波頭被丟到水泥池子里的時候還活著!她是被這畜生活埋的!」

「你看見的?」曹警官更加狐疑。

「老曹,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高戰穿插到我倆中間,回頭道:「江斌,立刻叫增援,把這裡挖開!」

棚子底下已經澆了水泥,應該是屋子的主人想把這裡用來做車庫的。

雖然曹警官和江斌等人都對我的話有所懷疑,但是案情重大,誰也不敢耽擱。當即臨時調來了一輛專業的工程車,冒著大雨連夜挖掘。

一個鐘頭后,表層的水泥被挖開,露出填埋的渣土。

曹警官看了我一眼,對江斌說:「讓工程車撤了吧,改人工挖,盡量不要破壞屍體。」

「別撤。」我無力的搖著頭,「下面是蓋房子的時候,挖的水泥池子。下面還有一層水泥,波波頭……韋偉被澆在水泥裡邊。」

「你怎麼知道……」

曹警官還想追問,再次被高戰拉開。

當波波頭的屍體顯露出來的時候,潘國立哀嚎一聲,像死狗一樣癱在了地上。

但是很快,他就像是精神病人一樣,顫顫嗦嗦的抬起頭,目光渙散的看向我:

「呵……嘿嘿,警官,你真厲害,你真是神探,你真的找到小偉的屍體了。她死的太慘了,你一定要儘快抓到兇手,替她報仇啊……」

此刻我已經漸漸控制住了情緒,冷眼看著他說:「你可以不承認是殺人兇手,可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韋偉被你埋在這裡的?」

我推開攔阻的高戰,緩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頓的說:「你對她說,你會和你老婆離婚,會娶她,你想強暴她。她不從,你就威脅她,說她只要報警,你就告訴警察,是她這個窮丫頭勾引你這個僱主。

你還威脅她說,如果她敢報警,你就去她家裡,掐死她奶奶!你抓著她的頭髮,把她的頭一下一下往車上撞……你以為她被撞死了,就把她帶到這裡。可她沒有死,她被埋了一半,還在求你,她要回家照顧奶奶!」

潘國立癱坐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哆嗦,驚恐的看著我,顫聲說:「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呵,我要是說,這些都是我親眼看見的,你信不信?忘了告訴你,我不光是法醫,還是個陰倌。我,看到了!」

潘國立身子明顯猛一震,但我萬萬沒想到,他在愣怔了幾秒鐘後,竟咧嘴一笑:「嘿,警官,你真會開玩笑,這個世界哪來的鬼啊。人……人不是我殺的,你們快去抓兇手吧。」

我強忍著擰斷他脖子的衝動,咬著牙點了點頭,轉身走出棚子,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大路走去……

「你在找什麼?」曹警官問道。

我沒回應,只是站在路邊齊膝深的水溝里,彎著腰默默的摸索。

「找到了!」

我直起身,抬手舉起一部濕漉漉的手機。

我記得很清楚,潘國立搶過波波頭的手機以後,順手丟進了水溝。

一部破舊廉價的手機,透明的手機殼後邊,還夾著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合影,其中一個是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另一個,是波波頭……

我把手機交給法證人員,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曹警官走過來,盯著我看了一陣,朝我豎了豎大拇指,「雖然我不明白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可是……我承認,你真的很厲害。」

他搓了搓大手,朝路邊的計程車看了看,回過頭來問我:「心理戰?那個女的,是你找來的『臨時演員』?」

我想笑,可笑不出來。

想到波波頭,我下意識的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了那條紅手絹。

手絹拿出來的同時,一個身影竟突兀的出現在一旁。

是波波頭!

波波頭沖我笑了笑,可笑的有些勉強:「原來你真是法醫……你還是陰倌?我……我真的死了?我是鬼?」

說實話,我真不想再見到這個『波波頭』,因為見到她,我心裡就會有種說不出的心痛。

我想立刻拿出符籙,送她去黃泉冥海,可還是猶豫了。

這時雨已經小了下來,我爬上路沿,朝著路對面看了兩眼,扭過臉向波波頭問道:「那三起車禍,都是你幹的?」

波波頭愣了一下:「什麼車禍?」

我盯著她看了一陣,確定她沒有撒謊。

事實上,我也絕不相信三起車禍、十幾條人命,都是這個樂天孝順的女孩兒造成的。

可發生車禍的地點,就在不遠處的斜對面,紅手絹又是屬於她的,不是她,還會是誰?

波波頭斜眼看了我一眼,像是鼓起勇氣朝我靠近了兩步,囁喏著說:

「你……你能不能把手絹還給我?就算我死了,可奶奶還活著呀,她下不了床,沒人照顧……她會死的。」

說到後來,波波頭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伸手捏了捏她已經不再髒兮兮的小臉,勉強笑了笑:「我說過送你回家,就一定說話算數。不過……」

想到她奶奶已經去世,我不禁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了,我現在就送你回家,去見你奶奶。」

「你在跟誰說話?」曹警官忍不住問我。

我怔了怔,見其他人也都同樣疑惑的看著我,才恍然反應了過來。

波波頭再次出現,其他人卻都看不到她了。

只有我能看到她……這是因為紅手絹在我手上,還是我的鬼眼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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