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787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39
0170 擁抱

  鄭仁連忙跑上去,見二樓主臥裡,謝伊人滿眼迷茫的坐在地上捂著頭,還沒搞明白狀況。

  楚嫣之剛剛嚇了一跳,不過見謝伊人沒事,馬上捧腹大笑。

  “原來是真的!”楚嫣之道。

  “啊?”

  “啊?”

  鄭仁和謝伊人不解。

  “不是有個梗麼,不是醫生就是護士,昏迷了很久,要成植物人。後來遇到搶救,那面一喊準備搶救,這面馬上睜眼睛。”楚嫣之大笑,斷斷續續的說到。

  這個故事鄭仁聽過,他並不覺得好笑。

  剛剛楚嫣之大喊急診手術的時候,自己的心率也到了100以上。

  雖然知道這只是開玩笑,但對急診搶救、手術的反應,已經深深根植於骨子裡面。

  職業病也是病,得治。

  “咦?鄭總,你怎麼來了?”謝伊人還沒睡醒,剛剛搞清楚狀況。摸著頭見鄭仁跑上來,一臉迷茫的問到。

  “我……我來看看你。”鄭仁道。

  “小花怎麼樣了?”謝伊人很快便清醒,惦記起閨蜜,坐在地上問到。

  鄭仁像是和老潘主任匯報工作一樣,把躺在ICU裡的苗小花各項指標、治療措施認真的匯報了一遍。

  楚嫣之笑成了一朵花。

  知道苗小花大概率能脫離危險,謝伊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回到床上,抱著一個卡通睡枕開始又一遍仔細詢問鄭仁。

  “喂,一天沒吃飯了,晚上準備吃點什麼?”楚嫣之打斷了“病例討論”,問到。

  “我……”謝伊人有些膽怯,遲疑了一下,“不會有事兒吧。”

  “有什麼事兒?”楚嫣之也很疑惑。

  “像小花那樣……”謝伊人明顯有了心裡陰影。

  鄭仁苦笑,和謝伊人解釋起來。

  對於這個熱愛生活,熱愛美食的小吃貨而言,一旦留下這個心理陰影,會對以後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影像。

  這些話謝伊人都知道,但好多事情總是要別人解釋過後才更有說服力。

  尤其是鄭仁,他在謝伊人心裡面的定義是無所不能,所以聽鄭仁講完後,心情好了很多。

  當然,這個無所不能只限於醫療方面。

  尤其是在手術台上,穩重、犀利,讓人無比放心。

  “最近新開了一家鋼管廠五區小郡肝,要不要嘗嘗?”楚嫣之提議。

  謝伊人此時腦子混疆疆的,楚嫣之提議,她毫無反對。鄭仁更是對吃飯沒什麼興趣,只要謝伊人高興就好。

  沒敢讓謝伊人開車,楚嫣之坐在駕駛位,開謝伊人那台紅色沃爾沃XC60。

  “駕!”楚嫣之中二的喊了一聲,歡快的情緒把謝伊人低落的情緒沖淡了幾分。

  優秀的動力帶來強勁的推背感,飛快起速,鄭仁順手抓住了安全把手。坐楚嫣之開的車,簡直太可怕了。

  鄭仁有心讓楚嫣之慢一點,但看她興致盎然的樣子,還是忍住了。

  這裡不是手術室,自己說的話楚嫣之能聽的概率不超過10%。更可能的是,誘發楚嫣之的逆反心理,速度更快。

  不過出乎鄭仁意料,楚嫣之卻是老司機。

  開車起速雖然快,但並沒有超過限速,一路也沒有急剎等狀況,十幾分鐘就趕到了飯店。

  正是飯時,飯店裡的人卻並不多,只有三五桌人在吃飯。

  火遍巴蜀大地的鋼管廠五區小郡肝店在東北卻有些水土不服,這和東北人口流失,尤其是年輕人口南下有關係。

  老年人出於養生,可不敢吃這麼辣的東西。

  楚嫣之一路海點,鄭仁幫著忙碌著。看著小山一般的串串,鄭仁發呆,三個人能吃得了這麼多麼?

  謝伊人神色中還是有些淡淡的傷感,即便是美食也無法沖散。

  不過能出來大塊朵一下,還是有用的。

  隨著小山一般的串串漸漸變成一根又一根的竹籤,氣氛也漸漸活躍起來。

  楚嫣之給鄭仁和謝伊人講那天常悅、蘇雲喝了十一箱大綠棒子的場景。

  鄭仁曾經想過,但從楚嫣之嘴裡回溯那天的事件經過,路人的驚訝,甚至小龍蝦店老闆最後還送了一張花錢都辦不下來的貴賓卡,鄭仁才知道那一晚已經成為傳奇。

  不過喝酒喝成傳奇,鄭仁並不怎麼羨慕。

  鄭仁一直擔心手機響,但天隨人願,今晚似乎格外的安靜,楊磊那面沒有打電話通知鄭仁回去做手術。

  兩個姑娘吃完後,已經將近九點了。在美食和鄭仁不斷專業性安慰下,謝伊人的神情明顯好了很多。

  出了飯店大門,寒風裡帶著雪粒,抽打在鄭仁臉上。

  好疼。

  鄭仁下意識的裹緊了衣服,以求暖和一些。

  “咦?鄭總,你怎麼還穿的是單衣啊。”楚嫣之詫異。

  “這不是當住院總後就沒回家換衣服,今兒也就出來幾個小時,沒時間回去。”鄭仁道。

  “嘖嘖,日子過成你這樣,還真是糙啊。你是不是除了手術,什麼都不太上心?”

  “誰說的,我有時間還會看小說。”鄭仁的辯解在北風中那樣的無力,隨即被吹散。

  “過幾天你去帝都,不會也準備穿這身吧。我跟你講啊,不說西裝革履,也要穿著整齊,這可是對教授們的尊重。”楚嫣之一邊熱車,一邊嘮叨著。

  看來是要找時間去買身新衣服了,鄭仁心裡盤算。

  回程,先把鄭仁扔到市一院。

  看著急診大樓越來越近,鄭仁平生第一次有了不想回去上班的想法。

  剛剛那頓飯,鄭仁不知道有什麼亮點,但吃的心情平靜,分外舒服。

  車停到市一院急診大樓門口,鄭仁下車,揮手告別。

  沃爾沃XC60啟動,鄭仁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捨。

  忽然車子剎住,謝伊人穿著紅色的羽絨服跑了出來。沒等鄭仁反應,謝伊人走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髮絲柔細,北風撩撥起來,輕輕在鄭仁的臉上蹭啊蹭的,有些癢。

  “鄭總,謝謝。”謝伊人在鄭仁耳邊呢喃輕語,

  蕩氣迴腸。

  鄭仁全身都僵住了,想要說些什麼,但似乎思維也被寒風凍僵,耳鼻間滿滿淡淡體香。

  似乎只有一瞬間,又似乎過了永遠,謝伊人轉身飛奔回車,一隻小手舉高,搖晃著道別。

  看著沃爾沃XC60前凸後翹流線型車身漸漸消失在視野裡,鄭仁還楞在急診大樓前,難以自拔。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39
0171 麻煩大了

  過了很久,鄭仁才緩過勁兒來,嘶嘶哈哈把手放到嘴邊,哈氣暖手。

  回到急診病房,鄭仁把楊磊攆回家。轉了一圈病房,見患者平穩,鄭仁也暖和過來了,便換了隔離服準備睡覺。

  日子依舊平淡,三天的時間眨眼即逝。

  謝伊人給鄭仁買了一身新的衣服,至於是什麼牌子,鄭仁也不知道,反正穿上很合身。

  相貌很普通的鄭仁穿上新衣服,竟然略顯瀟灑,這還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苗小花的病情穩定,術後第二天拔了氣管插管,第三天轉出ICU,來到急診病房。

  這段時間,鄭仁做了十多台手術,還僅限於闌尾、膽囊。讓人血壓飆升的重大搶救沒有發生。

  馮經理送來了機票,因為蘇雲強烈的堅持下,長風微創也給他訂了一張,兩人參加學術會議、研究,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啟程的一早,謝伊人開車送鄭仁、蘇雲去了機場。

  讓鄭仁有些小小失望的是,謝伊人並沒有再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甚至他張開雙臂想用告別為理由擁抱一下謝伊人也被她笑嘻嘻的躲了過去。

  一定是因為蘇雲在,謝伊人不好意思。

  鄭仁把鍋甩給了那個尖酸刻薄的娘炮。

  換票,安檢,候機。

  海城的機場並不大,每天固定的航班也只有飛往帝都、魔都的,想要去其他城市,需要在這兩個城市轉機。

  “鄭醫生,您休假出去玩?”正在候機,一個人熱情的打招呼聲傳了過來。

  鄭仁抬頭看了一眼,有些熟悉,但想不起來是誰。

  不過出於禮貌,鄭仁還是站起身,裝作很熟悉的微笑,握手。

  “我去帝都開會。”

  那人是個人精,從鄭仁略帶尷尬的表情上判斷出來真實情況,也不覺得尷尬,微笑解釋:“鄭醫生,我母親的頭疼,就是您給診斷的。”

  “頭疼?”

  “假牙……”

  哦,一說到病情,鄭仁馬上對上號了。原來是自己得到系統伊始,遇到的那個莫名頭疼的患者家屬。

  這樣一來,鄭仁對他親切了很多。

  “我叫崔鶴鳴,以後還請鄭總多多指教。”崔鶴鳴道。

  兩人聊了幾句,崔鶴鳴見鄭仁不善言談,也不討厭,便留了電話和微信,以便日後聯繫。

  當他要離開的時候,聽到鄭仁說到:“崔先生,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

  崔鶴鳴怔了一下,鄭仁是醫生,不是算命的吧,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下一句是要給自己逆天改命?

  “血壓有些高了,還要注意控制一下。”鄭仁微笑。

  崔鶴鳴恍然,苦笑。

  最近的確是這樣,隨著經濟寒冬的到來,流動資金變緊,資金鏈處於要崩壞的邊緣。

  崔鶴鳴在帝都的小公司開始戰略收縮,很是狼狽、疲倦。

  不過崔鶴鳴倒是很樂觀,冬天來了,那春天還會遠嗎?

  只要自己能熬得過去,有了經驗、人脈的積累,在未來的春天裡,絕對能迎來一波爆髮式的增長。

  話是這麼說,但因為工作壓力增大,所以最近身體的確處於亞健康狀態。

  他微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淡淡感謝了鄭仁好意提醒。

  “你怎麼知道他血壓高?”等崔鶴鳴走遠了,蘇雲問到。

  “握手的時候感覺到的。”鄭仁敷衍回答。

  “切,肯定是蒙的。”蘇雲的結論讓短暫的對話終止。

  鄭仁看著崔鶴鳴離去的身影,視野右上方系統面板上出現淡淡的紅色。

  病情不重,但是需要治療。

  系統提示,崔鶴鳴的病是原發性高血壓3級,血壓已經到了170/110毫米汞柱。

  這個血壓已經很高了,估計崔鶴鳴常年積勞成疾所導致的。而且他從來都沒有重視,也沒去診斷、治療過。

  希望自己的提醒能讓他注意一點,鄭仁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不過鄭仁並沒有說的太嚴重,畢竟高血壓簡直太常見了,只要小心控制,是不會有大問題的。

  在登機前二十分鐘,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婦二人推著輪椅來到登機口,男人手裡還拎著一個急救箱。

  鄭仁瞄了一眼,系統面板提示老人是肺癌晚期,全身多臟器轉移。

  應該是夫妻二人準備趁著老人家還能活動,想要全國走一走。這種情況,鄭仁見得多了。

  老人家們因為經歷過物資貧瘠的年代,省吃儉用已經在他們的心裡生根發芽。如果不是兒女半強制的要求,很少有人會捨得幾萬塊錢出門旅遊的。

  不過這種情況隨著經濟條件的持續改善,已經有了好轉。

  夫婦二人和機場工作人員交涉了幾句,拿出文件資料,這才在商務艙登機口先行登機。

  帶著藥品和急救箱登機,是需要手續的。至於是什麼手續,鄭仁沒辦過,也不甚清楚。

  鄭仁難得悠閒,不能擔心急診搶救,也不用擔心患者的康復。在登機開始後還捧著手機,興致盎然的看著小說。

  蘇雲也不著急,看著窗外的藍天,不知道在想什麼,額前黑髮飄啊飄的。

  直到最後,兩人才拎著行李箱慢悠悠的登上了去帝都的飛機。

  飛機上人不多,空姐很漂亮,鄭仁很悠閒。

  沒有隨時可能響起的電話,不再擔心讓人心力交瘁的急診大搶救,鄭仁悠閒的一逼。

  飛機即將滑行,手機關機,鄭仁拿起座位前面的畫報,看了起來。

  蘇雲則戴上耳機,要了一塊毛毯,準備睡覺。

  飛機平穩爬升,鄭仁張開嘴,緩解耳膜的不適。

  幾分鐘後,一聲壓抑的痛苦呻~吟聲傳來。

  空姐聽到聲音,不顧飛機爬升過程中的角度偏差與顛簸,解開安全帶趕了過去。

  鄭仁心裡一動,從聲音判斷,不像是裝的,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回頭看去,崔鶴鳴坐在座位裡,臉色蒼白,捂著胸口。

  而此刻,視野右上方系統面板提示的病情已經從原發性高血壓3級的淡淡紅色轉化成濃烈的紅色,彷彿是一杯紅葡萄酒,帶著血腥的味道。

  擦……麻煩大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39
0172 我要聯繫塔台!

  鄭仁視野右上角系統面板上赫然寫著——主動脈夾層動脈瘤(I型)幾個滴血的字。

  主動脈夾層動脈瘤指主動脈腔內的血液從主動脈內膜撕裂處進入主動脈中膜,使中膜分離,沿主動脈長軸方向擴展形成主動脈壁的真假兩腔分離狀態。

  主要常見於高血壓和動脈硬化,是一種發生概率在十萬——二十萬分之一的急危重症。

  雖然標註的概率極低,但在醫院卻並不少見。

  全市幾百萬人口,每年有幾十人發病,所以主動脈夾層動脈瘤相關臨床醫生都畏之如虎。

  在海城,這病……沒法治。

  至於省城,I型主動脈夾層動脈瘤做外科手術,活下來的機會也不大。

  因為這是心胸外科除了心臟移植之外最大的手術,甚至心臟移植的複雜程度也比不上I型主動脈夾層動脈瘤的手術。

  鄭仁心率驟然升到122次/分,馬上站起來,用手扶住座椅靠背,趕快移動到崔鶴鳴身邊。

  崔鶴鳴大汗淋漓,有些焦躁,臉色蒼白,像是上岸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安靜,一定要保持安靜。”鄭仁沉聲說道:“別緊張,我在這裡。”

  崔鶴鳴伸出手,死死的抓住鄭仁,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似得。

  “空乘小姐,我是醫生,請問有能平躺的位置嗎?”鄭仁問到。

  空姐見崔鶴鳴的樣子,已經被嚇壞了。

  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呈現出這麼恐怖的模樣,沒有了主意。當鄭仁詢問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指著前面頭等艙說:“那面的椅子能儘量放平。”

  “麻煩您去準備一下,我安撫一下他,再過去。”

  鄭仁知道,主動脈夾層動脈瘤這種病最忌諱的是忽然坐起來或是站起來。

  血壓驟然變化,有可能導致主動脈完全撕裂。

  而主動脈一旦撕裂……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崔鶴鳴,知道我是誰嗎?”鄭仁看著崔鶴鳴的眼睛,認真的問到。

  “您是鄭醫生。”崔鶴鳴嘴唇哆嗦著,汗珠子噼裡啪啦的從額頭、鬢角滴落。

  “你不用說話,我的醫術很高明,請你相信我,好不好。”鄭仁道。

  這句話,只是一個心理暗示。但在這種時候,能說出這樣話的人,都是有擔當的人。

  崔鶴鳴很難受,但抓著鄭仁的手,恍惚之間讓他有了一種安全感。

  那天夜晚的無助,帝都醫院老教授的讚揚,自己手裡拿著錦旗,市一院急診大樓外患者們的感謝,都是這種安全感的基石。

  他努力點了點頭。

  “請放輕鬆,不要緊張,我抬你去前面躺一會。”鄭仁的手用力攥著崔鶴鳴的手,給他一種可以信任的安全感,然後一面大聲喊道:“空乘小姐,請問有擔架嗎?”

  “有,有。”空乘小姐連忙說道。

  飛機上備有擔架,但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

  也沒人希望自己有機會見到。

  “蘇雲,搭把手!”鄭仁聲音不大,但是很堅決,命令式的。

  蘇雲直到這時候才摘掉耳機,回頭看去。

  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不解。但鄭仁的話語裡命令意味明顯,上級醫生的氣息展現的淋漓盡致。

  蘇雲來不及辨認到底發生了什麼,馬上協助空乘人員把擔架抬到崔鶴鳴的身邊。

  “放鬆,放鬆,正常呼吸,不要做深呼吸。”鄭仁輕聲說道,彷彿是一名心理醫生在給患者做催眠一樣。

  鄭仁曾經自學過一點點心理學的教程,此時他不由自主的用出來。

  只希望崔鶴鳴的血壓不要因為緊張而升高就好。

  一旦主動脈裂開……

  人就完了!

  也不知道是鄭仁的心理暗示起到效果,還是系統任務賦予的魅力無限的屬性有關係,崔鶴鳴的呼吸漸漸平穩,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了。

  只是間斷的劇烈疼痛還在不斷刺激著他。

  一分鐘後,鄭仁判斷崔鶴鳴的情況還算是平穩,便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到擔架上。

  來到頭等艙,空乘人員已經把一個空閒座位儘量平放好。

  “發生什麼事情了?”在頭等艙的一個乘客問到。

  鄭仁瞥了一眼,是帶著肺癌晚期的老爺子上飛機的中年男人。

  “血壓高,有些小問題,沒事。”鄭仁沉聲說道。

  那人見崔鶴鳴的狀態,馬上來幫忙。

  平臥的血壓相對要比坐姿平穩一些,要不然鄭仁也不會冒著大風險折騰這麼一下。

  只是飛機上的條件的確有限,只能儘量做到讓崔鶴鳴舒服一些。

  “有血壓計嗎?”鄭仁問到。

  中年女人已經從急救箱裡取出一個便攜式血壓計,蘇雲隨即接過來,開始給崔鶴鳴量血壓。

  “我看著不對啊,你判斷是什麼病?”把崔鶴鳴抬到椅子上躺下後,鄭仁被中年男人拉到一邊,小聲的詢問到。

  “主動脈夾層,1型。”鄭仁嘴唇微微動了幾下。

  中年男人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嚴峻起來。

  “你是?”鄭仁盯著他攜帶的急救箱,問到。

  “我是醫大二院胸外科的醫生,夏華。”夏華伸出手。

  鄭仁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道:“海城市一院,鄭仁。你那裡,有藥麼?”

  “有口服的降壓藥,沒有靜脈泵和靜點藥物。”夏華有些為難。

  “有就行,β受體阻斷劑和血管擴張劑,加倍劑量口服。有鎮痛藥嗎?”鄭仁毫不猶豫的擔當起指揮搶救的重擔。

  夏華怔了一下,這個口氣……好像是自己科室的主任。

  看樣子,鄭仁不過二十多歲不到三十,他哪裡來的這種自信?

  不說是在缺醫少藥的飛機上,就算是在醫大二院的心胸外科病房,他也不敢確定眼前的患者能搶救回來。

  這種自信……還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夏華沒有說話,而是來到自己攜帶的搶救箱中取出倍他樂克和硝酸甘油還有鎮痛藥物,問空姐要了一瓶水,給崔鶴鳴服下去。

  “血壓195/125。”蘇雲測完血壓,來到鄭仁身邊,小聲說到。

  沒人大聲喧嘩,生怕某一句話刺激到崔鶴鳴,讓他血壓繼續飆升。

  鄭仁心裡一片冰寒。

  這麼高的血壓,沒有靜脈藥物泵入,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分、每一秒,崔鶴鳴都有可能直接死去。

  “空乘小姐,我要聯繫塔台。”鄭仁一把抓住正要去和機長匯報情況的空姐的胳膊,冷靜而不容拒絕的說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40
0173 我是鄭仁,請求支援

  蘇雲聽到鄭仁的話,怔了一下。

  “你瘋了!”蘇雲低聲怒吼。

  在飛機、火車這類交通工具上救人,是一回事。

  而鄭仁要聯繫塔台,這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知道。

  “他必須要手術,海城做不了。要是去省城的話,時間上判斷還不如去帝都,關鍵是我不認識省城的人。”鄭仁只解釋了一句,然後小聲和空姐說到:“患者隨時都有可能猝死,我想聯繫帝都的醫生。”

  空姐沒想到會這麼嚴重,馬上點了點頭,去叫機長。

  鄭仁看了一眼崔鶴鳴,不願意浪費時間,馬上跑到自己座位旁,取下行李箱,從中拿出自己的執業醫師證和帝都科研邀請函。

  科研項目以及做飛刀,都要有醫師資格證。

  當然,飛刀只要發動執業證的複印件,由患者所在的醫院往醫務處備案就可以了。

  這次去帝都做科研,證件必須要原件,是提前說好的。

  鄭仁想到的、能說服機長的,似乎也只有資格證明。

  他要賭,

  賭時間!

  賭運氣!

  賭命!

  不到一分鐘,一個國字臉,穿著一身制服的機長從駕駛艙走了出來。與此同時,鄭仁也跑了回來。

  “機長同志!”鄭仁嚴肅,沉聲說道:“這裡有一名急診患者,隨時可能猝死。因為病情特殊,所以我請求機組和帝都方面塔台聯繫。”

  說著,鄭仁把自己的醫師資格證書和科研邀請函遞給機長。

  他的口吻很嚴肅,甚至用上了現在很少用的同志這樣的詞彙。

  機長審視了鄭仁兩眼,又認真的翻閱了他的醫師資格證,對比照片,又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大汗淋漓的崔鶴鳴。

  “你跟我來。”機長也是個有擔當的人,雖然鄭仁說的是什麼他並不明白,但崔鶴鳴的樣子告訴他,鄭仁說的是真的。

  救命要緊,機長選擇了冒險。

  經過緊急程序檢查後,鄭仁進入駕駛艙。

  此時,機長已經調好頻率,開始和帝都塔台聯繫。

  “帝都國際塔台,N航2992,上午好。”

  “N航2992,請講。”

  “我航班有一名生命垂危病人,乘客中有一名醫生,要求和塔台聯繫。”

  那面怔了一下,顯然這種非常規操作塔台的值班人員沒經歷過。

  機長回頭看了一眼鄭仁,把對講機遞給他。

  “帝都國際塔台,您好,我是乘坐N航2992次航班的一名醫生。”鄭仁的嗓音低沉、渾厚,帶著一股子無法形容的厚重感,“一名乘客突發急症,初步診斷為1型主動脈夾層動脈瘤,請求您與在帝都的醫護人員聯繫,要求一架急診直升機。”

  機長愣了,這個年輕醫生還真敢說,塔台能聯繫120急診急救車到機場守著就不錯了,還要急診直升機?

  就算是帝都,也只有少數幾家大型醫院有急診直升機,只有在緊急任務的時候才會出動。

  而且,在繁忙的帝都國際機場,單獨開闢一條用於直升機的航線,這是多大的事兒?!

  塔台那面沉默下去,很顯然,他們也對鄭仁的要求表示不理解,也無法做到。

  鄭仁隨即說了一串數字,“這是魔都肝膽醫院裴英傑教授的電話,請塔台與裴教授聯繫。”

  說到這裡,鄭仁略猶豫了一下,便堅定的說到:“請塔台告訴裴英傑教授,我是鄭仁,診斷無誤,請求急診直升機,請求安貞、阜外醫院準備急診手術!”

  安貞醫院、阜外醫院的心血管治療,是全國最頂尖的。鄭仁不知道哪位教授做“象鼻子”手術最拿手(主動脈全弓置換術),所以乾脆說了這兩家醫院。

  “收……好的。”塔台那面也驚呆了,直接報名字,就要帝都醫院派直升機來?這得多牛逼的教授?怕是得七八十歲的學界泰鬥了吧。

  塔台那面掛斷了呼叫聯絡,甚至連常規的問候都忘記說。

  機長一臉疑惑,他全身肌肉微微膨起,看樣子已經進入臨戰狀態,把鄭仁當做是劫機的亡命徒了。

  鄭仁很顯然感受到機長的敵意,馬上把對講機交給機長,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架勢。

  “你確定帝都那面能派急救直升機?”機長見鄭仁的態度,加上之前看過醫師執業證書,心裡對白衣天使還是有一些敬畏的,只是對他的行為有些疑惑。

  “誰知道呢。”鄭仁搖了搖頭,“盡力而為罷了,剩下的,要看命了。”

  說著,鄭仁從駕駛艙走了出去,回到崔鶴鳴的身邊。

  在服用了大量降壓藥後,崔鶴鳴的血壓穩中有降。加上服用雙倍的鎮痛藥物,現在躺在頭等艙放平的椅子上,正閉著眼睛讓自己儘量平靜一些。

  “血壓多少?”鄭仁回來,詢問到。

  “180/110毫米汞柱。”蘇雲馬上回答。

  “鄭醫生,我沒事吧。”崔鶴鳴勉強睜開眼睛,忍著胸部傳來的劇痛,詢問到。

  “有我在,肯定沒問題。”鄭仁堅定的回答。

  崔鶴鳴緩緩伸出手,鄭仁握住濕漉漉的手,安撫他道:“你知道,我的醫術很高明的。”

  “我相信你,鄭醫生。”崔鶴鳴又緩緩閉上眼睛,嘴裡小聲說到:“不要緊張,不要緊張,有鄭醫生在,有鄭醫生在……”

  夏華愣了,那個叫鄭仁的醫生來自海城,一個地級市而已,能有什麼名醫?可是他在患者面前,那股子絕對的權威感和安全感,作為一名老醫生,他是能感受到的。

  這種力量到底是哪來的?

  蘇雲也愣住了,雖然說自己是鄭仁“毫無破綻”的助手,但說到權威性……蘇雲並不認為鄭仁真的比自己強。

  只要給自己一兩年的時間,肯定能完全碾壓他。

  從前,蘇雲就是這麼想的。可是和鄭仁接觸的時間越久,他就越是對自己的想法沒有把握。

  真能超越麼?

  或許吧。

  看著一個陌生的患者對鄭仁報以全部的信任,蘇雲心裡更是迷茫。

  這種信任,自己多少年沒遇到過了?

  這不僅僅是醫術問題,可至於還有什麼,高智商的蘇雲卻又說不出來。

  所有人沉默下去,只有崔鶴鳴沉重的呼吸聲均勻的響著。

  十幾分鐘後,駕駛艙的大門打開,機長走出來。

  “收到塔台的消息,急診直升機正在趕赴帝都國際機場。”機長此刻說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是真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40
0174 急診直升機

  機長的聲音刻意壓低,為了不驚擾到病人。

  但在鄭仁附近的蘇雲和夏華也都聽到了他的好消息。

  蘇雲俊美的臉龐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隨後低頭,額前黑髮飄啊飄的。

  夏華怔了幾秒鐘,在心裡又把機長說的話回憶了幾遍。

  可是越是重複回憶,他就越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省城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是本省最大的醫院,無論是年收入還是診治患者數量,或者是高難度患者的救治,都是全省第一。

  可印象中……

  真的沒有遇到過用直升機接送急診患者的情況啊,除了在影視劇裡看到過,夏華這種從醫十幾、二十年的老大夫真的沒見過急救直升機。

  不說動用一台直升機的費用,光是醫院的直升機降落平台,就需要老大一塊地兒。

  如果把停車場當停機坪,估計清理出足夠面積停車場的時間,還不如用120急救車把患者送到醫院呢。

  帝都的一些大型三甲醫院有急診直升機,夏華相信。

  但是這個小夥子在哪找來的直升機?

  能調用急診直升機,這可是天大的臉面。

  真麼是見了鬼了!

  “那就好。”鄭仁對機長微笑,隨後又去觀察患者的狀況,小聲說到,“辛苦您了。”

  機長見鄭仁坐在患者身邊,正在目不轉睛的觀察著患者情況,也不便打擾。

  心裡很多疑問更是沒辦法問出來,便回到駕駛艙。

  關上艙門,是另外一個天地。

  副駕有些奇怪,問到:“林哥,那年輕人什麼來頭?”

  “看不出來。”林機長搖了搖頭。

  “年輕人,路子真野啊,找塔台要急救直升機,這事兒我跑民航時間短,還是第一次碰到。”

  “我跑了十一年民航,飛了上千班,也是第一次遇到。”林機長回想起那張雖然不英俊,但是充滿了堅定與穩重的臉龐,道:“我聽鄭醫生說,患者的血壓不能有大幅度波動。降落的時候,要慢一點,輕一點,希望他能活著到醫院。”

  ……

  ……

  海城距離帝都並不遠,直線飛行距離也不過大幾百公里,不到一個小時後,N航2992次航班便飛到帝都國際機場的上空。

  用最平穩的方式降落,機長為了挽救一條鮮活的生命,進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空姐連續說了幾遍,請乘客稍安勿躁,等待重病患者先下飛機。

  雖然有幾個人不願意,嘟囔了幾句,但遇到這種事情,大家還是儘可能的保持著理解與寬容。

  飛機沒有滑行到出口,而是按照塔台指示,落到佔地面積巨大的帝都國際機場的一個角落裡。

  那裡,有一架直升機守候著。

  彷彿是等待命令的士兵,

  安靜、

  機敏、

  無畏。

  民航剛剛停穩,空姐機艙門打開,兩名醫護人員和兩名穿著墨綠色制服的擔架工便上了飛機。

  她們只聽說了一些大概,沒想到竟然有急救直升機在帝都國際機場等候。驚訝的看著嗡嗡作響的直升機和快速登機搶救患者的醫生,略有一些小興奮。

  但正是搶救患者的時候,她們也知道輕重緩急,忍住內心深處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協助擔架工平穩搬運患者。

  “有泵麼?”看到平穩著陸,鄭仁的神情也放鬆了一些。

  “有。”隨機醫生從急救箱裡取出靜脈泵和降壓藥物。

  因為鄭仁通告了裴教授患者病情、診斷,所以急救直升機帶了相關藥物。

  靜脈泵啟動,連接小型心電監護,又等了幾分鐘,藥物起效後血壓降到了150/90mmhG,鄭仁這才點頭,和帝都的醫生一同協助擔架工把崔鶴鳴抬下飛機,送上急診直升機。

  目送急診直升機飛走,鄭仁心底的擔憂才略緩解。

  至於手術是否成功……那就要看命了。

  1型主動脈夾層,需要做主動脈弓置換手術。這種手術很難,很危險。

  死亡率高達10%左右。

  但畢竟還有痊癒的可能性,鄭仁只是普外科醫生,對於全弓置換這種超高難度手術完全沒有上台搭把手的想法。

  做人,總得有點逼數。

  自己把患者安全從民航上護送下來,已經竭盡全力了,再多的,真心做不到。

  “小鄭,可以呦。”夏華目送直升機的離開,和鄭仁一同回到民航飛機裡,艙門關閉,飛機繼續滑行。

  “還好遇到您。”鄭仁實話實說,“也是患者命大,一般飛機上很難找到鎮痛藥的。”

  這是實話,絕對不是鄭仁的客氣。

  或許有人會攜帶降壓藥物,但鎮痛藥……那就要看運氣了。

  崔鶴鳴僅僅降低血壓是不夠的,主動脈內膜撕裂的劇烈疼痛會帶給患者一種瀕死的感覺。

  疼痛如果控制不住,就無法順利降低血壓。

  “是啊。”夏華對鄭仁的話很是贊同,都是老大夫,有些事情真心不用客氣。

  當然,夏華知道飛機上的突發事件難點在於第一時間診斷。

  自己是心胸外科的副主任醫師,可要是自己獨自面對這樣一個患者,敢輕易下診斷嗎?

  結果必然是否定的。

  夏華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小鄭,你的診斷水平很高啊。”

  “還好,見過,就記住了。”鄭仁客氣道。

  “急診直升機,這種高檔貨色你是找誰弄來的?一般人可做不到。”這才是夏華最感興趣的事情。

  捫心自問,就算是自己診斷明確,並且給了正確的處置,可是在飛機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別說是急診直升機,估計聯繫塔台,來的也只是在機場執勤的120急救車。

  這種急救車也只能勉強應付一些小型意外而已,開進帝都,還要面對堵車,患者送到相關醫院,估計要1-2個小時。

  而病情危重,用一寸光陰一寸金來形容都不貼切。

  急診直升機,還真是個稀罕玩意。

  “我要參加帝都的一個科研項目,碰巧認識一位教授老師。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估計是老師找來的。”

  夏華心裡一萬頭羊駝奔馳而過,尼瑪……你有三十歲嗎?來帝都參加科研研究?還能遙控指揮說句話就能調動急診直升機的教授?

  自己這麼多年的醫生白當了……

  他忽然感受到自己受到了深深的傷害。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40
0175 不做手術也很牛逼

  飛機很快滑行到出口附近,乘客們有序下機。

  等乘客都走光了,空姐們圍住機長,七嘴八舌的詢問。

  “機長,發生什麼事情了?”

  “林哥,到底怎麼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急救的直升機呢。”

  林機長表情也很輕鬆,雖然不知道患者的死活,但自己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難道不值得驕傲一下嘛?

  “我聽鄭醫生說,患者是得了一種很重的病,好像是主動脈夾層什麼瘤,隨時可能猝死的。”林機長說到。

  “呀,主動脈夾層?我一個同學的父親就是這病。”一名空姐驚訝的摀住嘴。

  “重麼?”其他人問到。

  “我也不知道。”

  “切……”

  “不過老家的醫生說沒法治,至少要去省城或是帝都。家裡想要轉運,據說我同學的父親從病床上坐起來,然後一下子就倒下去死了。”空姐努力回憶著當年的事情,她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這種病人會出現在客機上,出現在自己身邊。

  而且,

  最關鍵的是,

  那人竟然安然無恙的被送上了急救直升機。

  “這麼重!”

  “坐起來就死了?”

  “天呀,好嚇人。”

  一想到好生生的人,坐起來就猝死的情景,其他空姐們都被嚇了一跳。

  林機長也面色一凜,他想過那名乘客的病情很重,但是他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不過還好,上了直升機,怕是現在已經到醫院了吧。”空姐雙手合十,像是在為患者祝福。

  “估計是,這要是120車,跑到市區,到了醫院,意外情況就更多了。”

  “我都沒見過急救直升機,要不是因為直升機上有紅十字,我還以為是特警出動要抓捕罪犯呢。”

  聊了幾句後,最開始發現崔鶴鳴情況不對,協助鄭仁把他抬到頭等艙座位上的空姐忽然問道:“林哥,你可真厲害!”

  林機長怔了一下,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

  “急救直升機呀,也就你和地勤人員熟悉,能呼叫來急診直升機。”小空姐一臉崇拜。

  林機長怔了一下,隨即豁然大笑。

  “我哪有那本事。”林機長沒有虛榮的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是那個小大夫給塔台一個電話,讓地勤聯繫一個姓裴的教授。”

  “啊?”

  “然後呢?”

  “不可能,就算是地勤肯聯繫,陌生的電話怎麼能叫來急救直升機。”

  小空姐們紛紛表示不信。

  “我記得鄭醫生說,告訴裴教授,是鄭仁在飛機上診斷的主動脈夾層,需要急救直升機。”林機長現在回憶起不久前的那一幕,還是很感慨,“後來塔台回話,直升機就準備好了。降臨之前,我聯繫塔台,滑行到急救直升機的位置。”

  “……”

  報名字這種事兒……

  很多人都經歷過,小空姐們自然也或多或少遇到、聽說過。

  不過大多都是喝多了吹牛逼。

  沒想到,在飛機上,

  那個不起眼的小醫生,

  只報名字就能要來急救直升機?

  這麼玄幻?

  “好厲害,他是什麼來頭?”

  “我看他去拿自己的資格證,好像還有一個什麼科研的邀請函來著。”

  “哇哦,要是下次再遇到,我一定要留下他的聯繫方式。”

  “你是想要鄭醫生旁邊助手的聯繫方式吧。”

  空姐們嘻嘻哈哈的說笑著。

  ……

  ……

  鄭仁下了飛機,和夏華留了聯繫方式後道別。

  蘇雲跟在鄭仁身後,一直沒有說話。只剩下他們倆人的時候,蘇雲冷靜的說到。

  “你膽子可真大。”

  “怎麼說?”

  “看一眼就判斷患者是1型主動脈夾層?”蘇雲抬起頭,目光雪亮。

  “嗯,症狀,脈搏都給出很明確的判斷。”鄭仁風輕雲淡的順口胡編,反正是系統那個大豬蹄子給出來的診斷。

  崔鶴鳴的病史、症狀也都符合。

  至於是1型還是2型,還是3型,只是病情輕重不同而已,來帝都急診急救,總要比飛回海城要強。

  蘇雲沒有槓精附身,和鄭仁爭論。

  聽到鄭仁肯定的話語之後,他的腳步略滯了一下,隨後便沉默跟在鄭仁身後。

  這事兒牛逼大了,蘇雲知道。但是身為一名外科醫生,難道不是憑技術裝逼嗎?怎麼鄭仁這次沒做手術,自己竟然會產生這種“錯覺”?

  ……

  馮旭輝打了一個大牌子,站在接機口等鄭仁和蘇雲。

  長風微創對這次的研究活動投入了極大的關注,馮旭輝也是運氣好,在東北的第一次推廣活動就撿到了鄭仁這麼個寶貝。

  所以他很認真的準備了鄭仁來帝都的起居,並且提早一個小時就來到機場迎接。

  當他離老遠看到鄭仁身影走出接機口的時候,便搖晃著手裡的牌子,想要吸引鄭仁的注意。

  但……事實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鄭仁像是沒看見晃動的牌子一般,目不斜視的走出登機口,走進人群。

  那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助手則跟在他的身後,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人生一般。

  馮旭輝無語了。

  這都什麼事兒啊,鄭總怎麼沒看見自己呢?

  對了,他一定認為自己是小醫生,不會有人來接機。

  “鄭總,鄭總!”馮旭輝一路小跑,來到鄭仁身後,笑呵呵的打招呼。

  鄭仁回頭,眼神略有些……迷茫。

  “長風微創的馮經理。”鄭仁身邊的那個漂亮的助手……男助手小聲說到。

  扎心了,鄭總!

  馮旭輝臉上的笑容都尷尬了幾分。

  “馮經理,您好。”鄭仁伸出手,熱情洋溢。

  “他是臉盲晚期,你別介意。”蘇雲解釋。

  馮旭輝尷尬的笑了笑,“鄭總,車安排好了,我送您去酒店。”

  “哦,不用了。”鄭仁鬆開手,微笑,說到。

  “別客氣,您來帝都,就是來我家了,作為朋友,哪能不招待呢。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馮旭輝沒有介意鄭仁臉盲的事情,熱情又不失禮貌的說到。

  “剛剛裴教授跟我說,他在停車場等我。”鄭仁揚了揚手裡的手機。

  “裴……教授?”馮旭輝迷茫了。

  “是啊,在飛機上遇到了一個大麻煩,幸好有裴教授的幫助。不過裴教授親自來機場,我也很意外呢。”鄭仁一邊說,一邊辨認了停車場的位置。

  “……”馮旭輝都要哭了,這是什麼年代了,怎麼連拍馬屁賣好都這麼難。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40
0176 住招待所吧

  不過再怎麼意外,馮旭輝還是盡力做到了一名職業經理人應該做的事情。

  在他的引領下,鄭仁和蘇雲順利找到裴教授的車。

  一輛並不起眼的紅旗轎車,看樣子應該是十年、二十年前的款式。

  “小鄭,這面。”遠遠看見鄭仁走過來,裴教授打開車門,下車招呼道。

  “裴教授,您這太客氣了。”鄭仁連忙快走幾步,以表達自己對老同志的尊重。

  “你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裴教授笑呵呵的樣子,哪裡能看出難題的模樣。

  鄭仁有些不好意思,羞赧一笑。

  按說自己和裴教授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並沒有深交。在飛機上,他讓塔台聯繫裴教授,也是無奈之舉,賭的是裴教授作為一名幾十年的老醫生的仁心。

  不出意外,鄭仁賭贏了。

  因為裴教授的仁心,因為自己……系統的診斷準確。

  “當醫生就是這樣,總能碰到各種意外。該出手就出手,可不能被現在社會上的風氣給帶壞了。”裴教授拍了拍鄭仁肩膀,笑容裡有些認真:“不是執業所在地,就不能診治患者,這都是什麼狗屁規定!

  小鄭,我對你很滿意。”

  裴教授說的是前些年,有一位婦產科醫生在火車上幫人接生,成功後卻被家屬告上法庭,說是執業醫師執業所在地不包含火車和當時火車所在地。

  事情最後以賠款、取消那名醫生的執業資格而告終。

  所以那之後,當火車上尋找醫護人員的廣播響起來的時候,很多醫生、護士都會假裝沒聽到。

  風氣,就是這麼被帶壞的。

  很明顯,裴教授並不支持這種做法。

  當醫生的,遇到生病的患者,還能不去診治?

  他用他的言語、行動表達了對鄭仁的認可。

  “都是應該的。”鄭仁微笑,說到。

  “裴教授,您看鄭總是先去賓館還是先去醫院?”馮旭輝站在一邊,抽空問到:“我給鄭總預定了一家賓館。”

  “不去賓館,去醫院的招待所。”裴教授揮了揮手,自己坐上車,示意鄭仁坐在後面。蘇雲看了一眼,和司機一同把行禮放到後備箱,然後坐到了副駕的位置上。

  馮旭輝欲哭無淚。

  為了讓鄭仁這個富有潛力的年輕醫生有賓至如歸的感覺,自己甚至墊付了一部分錢,給他預定了一家五星級酒店。

  沒想到……

  招待所……

  這個古老到很多00後根本沒聽說過的名字,本身就帶著一股子鄉土氣息,彷彿讓人回到了三十年前。

  可憐的鄭總,放著五星級酒店不住,要去住招待所。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是臉上絕對不能表露出來。

  馮旭輝馮經理帶著職業性的微笑,目送黑色紅旗轎車離去,這才上了自己的車,尾隨紅旗,一路揚塵而去。

  紅旗轎車上,鄭仁端端正正的坐著,和裴教授閒聊。

  “小鄭,沒想到你診斷水平不錯啊。”裴教授笑呵呵的說到,“主動脈夾層,可不是一般人敢下診斷的。這還不說,你竟然敢說是1型的。”

  “見過兩例,看過一些文獻報導。”鄭仁客客氣氣的說到。

  “有幾成把握?”裴教授好奇。

  “八成?”鄭仁猶豫了一下,給出一個數字。系統那個大豬蹄子給的診斷,應該沒有問題,但自己也不能說十成把握不是。

  鄭仁換位思考,在客機上,沒有任何輔助診斷設備,光憑藉經驗,自己是絕對不會相信任何人能準確的診斷出1型主動脈夾層動脈瘤的。

  “很有自信麼。”裴教授手指輕輕點著膝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過了幾息,才說到,“之所以相信你的判斷,是因為我見過你做手術。”

  蘇雲的耳朵動了動,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玩著手機,不過看樣子也是心不在焉,精力都放在裴教授和鄭仁的對話上。

  鄭仁點了點頭。

  “你有把握就好,這次出動直升機救援,我可是搭了老臉的。要是診斷有誤,那幾個老傢伙怕是會笑話死我。”

  搞醫療的人,本質上和技術宅沒什麼太大區別。只不過技術宅只需要面對電腦,搞醫療的人需要面對形形色色的不同人群。

  但在靈魂深處,都有著對技術的崇拜。

  診斷準確,治療得當,這樣的人絕對是無數人崇拜的對象。

  但要是自以為是,判斷的病情和實際情況相差甚遠,雖然嘴上不說,各種暗地裡的鄙夷卻少不了。

  而那些不重視技術的……都特麼都當院領導了。

  裴教授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鄭仁想了想,問到:“患者現在怎麼樣?”

  “血壓已經控制,正在做64排CT。”裴教授道。

  ……

  ……

  與此同時,某醫院64排CT室內。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教授正襟危坐,似乎根本沒聽到面前的機器發出細微的噪音,全神貫注的看著屏幕上的影像。

  “老師,患者安全送到病房。”一個三十多歲的醫生掛了電話,從外面走進來,小聲說到。

  “做術前準備吧。”老教授注視著屏幕,淡然說到。

  “診斷了?”青年醫生驚訝,屏幕上只有普通CT螺旋斷層掃瞄的圖像,64排三維重建還在系統軟件裡吭哧吭哧的計算著。

  “應該是1型主動脈夾層動脈瘤,診治的及時,撕裂得到有效控制。”老教授說著,用手指了指一個斷層的影像,道:“這裡,能看見細微的變化。”

  青年醫生皺眉,很顯然老教授的話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你師兄手術什麼時候下?”老教授問到。

  “今天三台慢診手術,正在做第二台。”

  “告訴他,停了慢診手術,改期。”老教授道:“先把這個急診做了,開台後我去指導手術。”

  “象鼻子置換?”青年醫生躍躍欲試。很顯然,他對心胸外科最大的手術特別感興趣。

  “嗯。”

  正說著,三維重建影像已經建立完畢,一幀幀圖像上傳,在顯示器上展示出來。

  在主動脈離開心臟5cm處,一個撕裂點出現在眾人面前。

  撕裂的位置並不長,大概有3-4cm,程度也並不嚴重,一切都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

  “老裴那個傢伙,還真讓他給蒙對了。”老教授喃喃說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41
0177 鄭老闆?

  紅旗車進入帝都車海中,緩慢行駛。

  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到西四環到西五環的一家醫院。

  車子沒有走前門,而是從後門進入,徑直開到西北角的一排古舊的小樓前。

  雖然已至初冬,但蔓藤依舊堅強生長,蒼茫中一片青黃。

  “你在這裡住,距離研究所不遠,很方便。”

  紅旗車停在一棟小樓前,裴教授溫和說到。

  馮旭輝尾隨紅旗車也來到小樓前,當他一進入醫院後門的時候,臉色就越來越是精彩。

  這哪裡是招待所,分明就是藏龍臥虎的地界。無數的傳說,在腦海裡被翻出來。

  某某年,某位在這裡看過病。某某年,某位醫生招入保健組,也在這裡住過。

  雖然不如五星級酒店豪華,但要是讓馮旭輝選,他肯定毫不猶豫選擇這裡。

  當尾隨著紅旗車,越來越靠近那片並不起眼的小樓,馮旭輝的眼睛越來越亮,手也越握越緊。

  自己果然開著主角光環,第一次做業務,在海城那個鳥不拉屎的小地兒竟然能遇到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這氣運,沒誰了!

  一定要把握好機會,馮旭輝暗自下定決心。

  招待所的入住可不僅僅需要身份證,還要介紹信這種古舊的物件。

  好在裴教授早已經給鄭仁開好了介紹證明,辦理好繁瑣的入住手續後,裴教授便和鄭仁告別,說是明天一早,在研究所見。

  醫院有一個國家級的實驗基地,被稱為研究所,這並不是秘密,鄭仁早就估計會在那裡做研究。

  送走了裴教授,鄭仁看見馮旭輝提著鄭仁和蘇雲的行李箱要上樓,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鄭仁也很無奈,自己清手利腳的,竟然還要別人幫忙。

  “習慣就好了。”蘇雲似乎看出來鄭仁的心思,在旁低著頭說到:“能住進這裡,是你的本事。就憑這,你的重要性,在馮經理心裡面至少提升了兩個數量級。”

  “哦。”鄭仁到不在乎馮經理怎麼看自己,也沒有好奇這裡有什麼特殊,他應了一聲,便跟著馮旭輝的腳步上了樓。

  樓只有二層,建築風格厚重而樸實,一看就能感覺出前蘇聯的味道。

  雖然看上去老舊,但卻很乾淨、清爽。

  馮旭輝把鄭仁、蘇雲送上樓,先約了晚飯,被鄭仁婉言拒絕後,他反覆叮囑,有事兒一定要打電話。

  鄭仁習慣了自己清清靜靜的日子,對馮經理的熱情有點不習慣。但還是應了下來,把馮旭輝送走。

  簡單收拾了一下,鄭仁沖了個澡,從行李箱裡拿出泌尿系統局部解剖學準備先研究一下。

  沒看幾頁,就聽到隔壁的房間傳來說話的聲音。

  蘇雲這傢伙,不會剛來帝都,就把前台小妹兒給撩了吧。

  鄭仁沒有羨慕,只是覺得要鬧出什麼事兒似乎蠻對不住裴教授的,便打開房門看了一眼。

  他猜錯了,是幾個三十歲左右的人,其中一個還穿著白服,肩上掛著紅色的聽診器,騷氣的很。

  蘇雲也沒讓他們進。就這麼站在門口聊著。

  這是怎麼回事?

  見鄭仁冒出頭,蘇雲指了指鄭仁,道:“這就是我的新老闆,你們有事兒去找他,別來煩我。”

  “喂,蘇雲,幾年沒見你怎麼還是屬狗的,翻臉比翻書都快。”帶著聽診器的醫生不悅,“走的時候你說回去當大夫,不開心就去開寵物醫院。沒兩年,就自己殺回來,你這是跟誰顯擺呢。”

  “走吧,出去吃口飯,也好久沒見了,你這傢伙還是死性不改。”另外一個穿著帽衫的人說到。

  “就你那樣子,眼高於頂,說在海城找了個新老闆?帝都的老闆那麼多,要你的得有十幾個,也沒見你跟誰走。我呸!趕緊的,出去聚一下。”

  蘇雲沒有說話,額前黑髮飄呀飄的。

  鄭仁一看,應該是蘇雲當年在帝都的朋友,不知道在哪打聽到他要來帝都,第一時間就跑過來找他。

  真是奇怪,那個尖酸刻薄的娘炮竟然還能有朋友。

  鄭仁此時特別沒有逼數,他就沒想到自己這麼一根木頭,也有了新朋友,似乎……彷彿……還要有女朋友了。

  “老闆,你去麼?”蘇雲問到。

  鄭仁在蘇雲說話的一瞬間,彷彿看到了他嘴角的訕笑。

  好古怪的表情,鄭仁沒理解是什麼意思。再說,他為什麼叫自己老闆?

  一般情況下,醫學研究生會管自己的導師叫老闆,也有叫老師或者師父的,看研究生導師的個人愛好。

  但蘇雲嘴裡的“老闆”看上去不到三十歲,似乎還沒有蘇雲大。

  這傢伙,越來越能扯淡了。

  “喂,你去不去?要是再推三阻四的話,別怪我天馬流星拳無情!”紅色聽診器玩笑似得一拳擂在蘇雲胸口。

  鄭仁搖了搖頭,剛想要回去看書,卻被蘇雲快步衝過來,一把拽住。

  “出去吃飯。”蘇雲道。

  “你們去吧,我看會書。”鄭仁拒絕。

  但架不住另外哥幾個的盛情邀請,他們也很感興趣,為什麼蘇雲會稱呼這個年輕人為老闆,卻又沒有對待老闆的謙卑與客氣。

  鄭仁無奈,便答應下來。

  好在系統給了三千例前列腺局部解剖經驗,倒是不畏懼明天實驗室的問答。

  在鄭仁看來,明兒去實驗室,是類似於畢業答辯一樣的流程,要是自己通過了就能留下來幫幫忙。

  具體要做什麼,鄭仁也不知道。

  時間還早,鄭仁估計他們要先找地兒坐會,聊天什麼的。

  幾個人熱熱鬧鬧的正要離開,忽然手機聲響起。

  紅色聽診器拿出手機,接通後簡單說了幾句,有些抱歉的說到:“老家有個人來看病,約好的上午,沒想到下午才到。我去安排一下,正好換衣服,你們等我。”

  “一起去吧,好久沒逛了。”蘇雲倒是無所謂的樣子,拉著鄭仁,跟在幾個人後面,來到門診大樓。

  ……

  帝都的醫院,人山人海。

  鄭仁曾聽說過這裡一張專家號黃牛要炒到3000-5000元。

  不過在高鐵、民航等交通網越來越發達的今天,高價阻擋不住人們對生命的珍惜,越來越多的人湧到帝都來看病。

  在人流中穿行,來到門診四樓,紅色聽診器打電話找到要看病的老鄉。

  那是一個瘦的像是骷髏一般的女孩,估摸著也就22、3歲,但瘦的讓人心寒。

  鄭仁看到視野右上角的病情提示,疑惑了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41
0178 癌晚?我看不像

  紅色聽診器看了一眼片子,便帶著女孩從門診部去了住院部。

  那女孩家人一臉憂心,拎著厚厚的片子在後面跟著。

  因為她太瘦了,真是很少見,所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估計是癌晚,還是消化系統的。”蘇雲旁邊,一個青年醫生惋惜的說到。

  “這麼年輕,惡性腫瘤發病太凶,應該沒有治療的機會了。”

  “我倒是建議去廣安門中醫院看看,那面的中醫調理一下,或許能多活個一年半載的。”

  蘇雲沒說話,而是用眼角瞄了鄭仁一眼。

  鄭仁沒有注意到,看著骷髏一般的女孩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個小時後,紅色聽診器換了一身便裝,輕快的跑了回來。

  “走了。”紅色聽診器招呼了一聲。

  “你那老鄉是什麼病啊?”一人問道。

  “食管癌晚期,全身各臟器轉移。”紅色聽診器嘆了口氣,道:“來的太晚了,沒有手術機會,連吃靶向藥的機會都沒有。顧老闆在看片子,我就偷跑了。”

  “……”眾人沉默。

  “我看不像啊。”鄭仁沉吟了一下,最後還說說到。

  “嗯?”紅色聽診器詫異的看著鄭仁,這似乎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就要質疑診斷?

  他以為他是誰?

  蘇雲完全沒有拉架的意思,抱著膀站在一邊。

  “雲哥兒,你這小老闆什麼來路?”另一個年輕的大夫湊到蘇雲身邊,小聲問道。

  “很厲害。”蘇雲回答的很簡單。

  “他真的是你老闆?不會是哪個教授長了一張娃娃臉吧。”

  “不是,他比我小幾個月,不過手術做的很厲害,我不如他。”蘇雲實話實說。

  “……”那個年輕醫生露出詫異的神情,比之前看到骷髏一般的女孩兒時的表情還要誇張。

  “你說啥?帶你做手術?沒開玩笑吧。”另外一人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表情做作,略顯浮誇,“雲哥兒,你越來越虛偽了。”

  “說真話你們都不信,要說你們的智商啊,真是堪憂。”蘇雲冷冷說到:“趕緊收拾收拾回老家算了,留在這兒也是耽誤病人看病。”

  一貫的牙尖嘴利,鄭仁早都習慣了,其他人比鄭仁更習慣,根本沒人當真。

  “這位……”紅色聽診器猶豫了一下,“老闆,你剛剛說什麼?”

  老闆……鄭仁特別不習慣這個稱謂。

  “我叫鄭仁。”鄭仁道:“患者不像是食管癌晚期,我建議食管鏡下做穿刺活檢。”

  “似乎不用,患者手裡拿著的化驗單還有PET-CT都表明是食管癌晚期,伴全身多處臟器轉移。”紅色聽診器聽明白了鄭仁的話,語氣變得冷峻下來。

  “怎麼跟我老闆說話呢。”蘇雲嘴角帶著嘲諷的笑容,看在眾人眼裡,不管是鄭仁還是其他人都想胖揍他一頓。

  “雲哥兒,你有什麼說的?”

  “去做穿刺活檢,又不耽誤什麼事兒。”蘇雲一揮手,道:“反正吃飯還早,或許有驚喜也說不定呢。”

  鄭仁的意見,紅色聽診器可以不聽。但蘇雲說話了,他開始有些猶豫。

  “雲哥兒,你是認真的?”紅色聽診器疑惑的問到:“癌晚,我覺得沒有必要再遭罪了。”

  蘇雲看了一眼鄭仁,見到他堅定的表情,便笑了笑,道:“去試試,要不是癌晚的話,你請客吃飯。如果要是猜錯了,我請客,去哪隨便你們挑,吃什麼也隨便你們挑。”

  “我要去大董,吃鵝肝把你吃到破產。”另外一個人把紅色聽診器往住院部方向推,一邊開著玩笑。

  “那我回去看看。”紅色聽診器倒不認為還能有別的診斷,畢竟連PET-CT都診斷明確了,患者和患者家屬也就是抱著萬一的可能來試試看。

  這種情況,還要折騰穿刺活檢嗎?

  怕是穿刺後,種植轉移會讓患者的病情更重一些才是。

  但是蘇雲那麼堅持,他還是轉身回去。

  “老闆,你有幾分把握?”蘇雲搖頭,笑了笑。

  “十分。”鄭仁肯定的說到,似乎每聽出來蘇雲話語中的戲謔。

  面對蘇雲這廝,和車上與裴教授說話的時候,鄭仁的態度肯定不一樣。

  其他幾個人都覺得有意思,確診的不要太明確的病,蘇雲的“老闆”竟然說肯定是誤診?

  開什麼玩笑。

  “哦?你覺得是什麼病?”蘇雲問到。

  “消化道結核,傳染期,全身播散。建議穿刺活檢,病理確定後,服用抗結核藥物治療。”鄭仁道。

  “……”

  “……”

  “……”

  眾人瞠目。

  連蘇雲都聽不下去了。

  這特麼都哪跟哪?

  消化道結核,本身就是一種罕見病。

  在肺結核有了特效藥物控制後,結核病就不再是什麼絕症了。

  一百多年前,結核可是堪比癌症的“不治之症”。

  而消化道結核以腸結核最常見,食管結核……太少見了。即便是帝都大型三甲醫院的醫生,也沒見過幾個真實的病例。

  食管結核少見到什麼程度呢?

  不說發病人數,連原發、繼發的機理,在臨床上還是存疑的。有人認為,原發的食管結核根本就不存在。所有食管結核都是繼發性的,是食管周圍及縱隔淋巴結結核直接或間接侵入食管壁而引起。

  鄭仁身邊一片沉默。

  “真不知道你那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來的。”蘇雲小聲嘟囔了一句,摸了摸手機,嘆了口氣。

  微信錢包,今兒估計要大出血了。從手機裡噴出幾口老血來,估計會很恐怖。

  一名醫生拍了拍蘇雲的肩膀,以示安慰。

  聽到鄭仁的診斷後,其他人似乎對蘇雲的這個“老闆”沒有了興趣,認為是蘇雲在開玩笑。

  幾個人隨便找了椅子坐下,擺弄著手機。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紅色聽診器大步走了回來,速度很快,帽衫後面的帽子有一飄一飄的。

  “走啦,吃飯去了。”一人放下手機,揉了揉眼睛,懶洋洋的說到:“雲哥兒,我可真訂大董了。”

  蘇雲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無所謂。

  “今兒去大董吃啊。”紅色聽診器的臉色驟然蒼白。

  “雲哥兒請客,幹嘛不去大董?其他地兒就算了,我還是想吃他們家的鵝肝。”

  “……”紅色聽診器的表情像是便秘了一樣,撓著頭說到:“換一家,換一家。”

  “咦?你怎麼會給雲哥兒省錢呢?怪事。”

  “穿刺活檢,目測應該不是腫瘤……”紅色聽診器為難的說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0:41
0179 誤診?不存在的

  “什麼?”

  “真不是食管癌?”

  “操!不可能!”

  其他幾人詫異,這麼明顯的診斷,怎麼會錯呢?

  “反正今兒穿刺活檢送去病理檢查了,還不能算是輸。”紅色聽診器乾脆耍起無賴,“去簋街,吃麻小吧。”

  一聽麻小,蘇雲的臉色就變了。

  鄭仁大樂,心裡隱隱有些遺憾,那天要不是有急診科有誤會,自己必須要趕回來,能親眼目睹蘇雲被常悅喝斷片,該有多好。

  看蘇雲的臉色就知道,那天對他的傷害有多大。

  暴擊+10086.

  商量了幾句,網約車就已經到了。

  目的地——還是大董。

  正是晚高峰時期,從第四環到東四十條,足足走了將近兩個小時。

  鄭仁愈發後悔起來,要不是這幫傢伙拉著,自己肯定看書看出1個技能點來了。

  到了南藤倉,前廳經理熱情的迎接,看樣子和這群人很熟絡。

  進了包房,蘇雲也不在意,一路海點,光是鵝肝就要了三份。紅色聽診器的臉色,

  越來越黑……

  越來越黑……

  點完菜,大家落座,蘇雲這才一一介紹。

  紅色聽診器姓方,叫方林,是在讀的博士。另外幾人也都是在讀博士,他們和蘇雲是研究生時期認識的。

  鄭仁彷彿記得蘇雲的研究生是在協和讀的,但為什麼和這面的人關係這麼熟悉呢?

  雖然疑惑,但是沒有問。畢竟以鄭仁對蘇雲的瞭解,自己問了,得到的必然是一堆尖酸刻薄的回答。

  “鄭老闆,今兒我得敬你一杯。”方林要了兩瓶拉夫格,客客氣氣的和鄭仁說到。

  “客氣了,我不會喝酒。”鄭仁拒絕。

  “算了,你要喝酒我陪你,他不喝酒。”蘇雲倒也知趣,這時候出來圓場,“真把他喝多了,明天去不了研究所開會,事情就大條了。”

  “對了!”方林一拍大腿,說到:“我聽泌尿外科的小孫說,最近在研究前列腺的介入栓塞術,還說看到雲哥兒你的名兒了。我就說,以你的才華,海城那種地兒根本掩蓋不住。”

  蘇雲微微一笑,撩了一下額前黑髮,道:“以顏值來說,就算是我在西伯利亞,蒼茫的白雪也掩蓋不住,就算是寒流也會變得溫暖。”

  “……”雖然很熟了,但眾人依舊瞠目。

  “不過這次研究項目,我是跟著老闆來的。”說著,蘇雲瞥了一眼鄭仁。

  “咦?是請鄭老闆來?誰請的?”方林到這時候還是不肯相信。

  “魔都肝膽醫院的裴英傑裴教授。”

  方林幾人對視一眼,都不太相信蘇雲的話。

  裴英傑教授,那可是院士的熱門人選,業界鼎鼎有名的教授!

  只是看鄭仁的年紀,雖然穩重,但怎麼都不像是被邀請的專家行列的人。但直接質疑,特別沒有禮貌,加上和鄭仁不熟悉,所以大家都保持沉默。

  鄭仁倒是不覺得什麼,看著空蕩蕩的桌子回憶著前列腺的解剖。能把拉夫格的瓶子看出前列腺解剖的模樣,亙古以來,只有鄭仁一人。

  有了三千例前列腺解剖經驗後,鄭仁感覺自己已經到了庖丁解牛的水準。

  氣氛有點尷尬,方林說到:“鄭老闆的診斷真是沒的說,我回去的時候,顧老闆正準備做食管鏡下穿刺活檢呢。”

  “嗯,你老闆很厲害。”鄭仁回答的理所應當。

  氣氛再次被鄭仁一句話給打的沒了生機。

  老闆很厲害?這是在誇自己的診斷嗎?別人誇誇也就算了,你自己誇你自己,這是幾個意思?

  好在這時候烤鴨和其他菜一道道上來,蘇雲開始和方林等人推杯換盞,大家便把這個好生無趣的鄭老闆扔到一邊。

  說起這一兩年的事情,每個人都有好多八卦,雖然蘇雲尖酸刻薄,但鄭仁看其他人似乎對他的離開感到很遺憾和不捨,不斷的勸他回來。

  蘇雲只是喝酒,並不接話。

  一杯又一杯的碘酒味的拉夫格喝下去,那哥幾個酒量小,完全沒辦法和蘇雲拼。

  兩瓶酒,蘇雲自己喝了一瓶,還意猶未盡。

  “要是常悅在就好了。”鄭仁見他遺憾,很自然的說到。

  蘇雲臉上的肌肉抖了抖,惡狠狠瞪了鄭仁一眼。

  “趙哥一直念叨,等你回來要找你好好喝,我們是陪不好你的。”快到量了,方林等人直接認慫,看這樣也不知道過去被蘇雲喝多了多少次。

  難得好酒的人心裡如此有逼數,鄭仁估計蘇雲在他們心裡面的地位,和常悅在蘇雲心裡的地位一樣。

  “老趙呢?”

  “別提了,今天中午,被老闆直接拎去做象鼻子手術了。”方林道:“本來他還說今天少安排幾台手術,要和你好好喝點。沒想到來了一個急診主動脈夾層的患者,估計這時候還沒下台呢。”

  蘇雲看了鄭仁一眼,問到:“是急診直升機送來的患者麼?”

  “嗯?你怎麼知道的?”方林喝了兩杯拉夫格,舌頭有點大了,但神智還清楚。

  “我跟你說,急診直升機我就見出動過幾次,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沒想到,今兒直接接了一個主動脈夾層。那患者命可真大,據說是在客機上被發現的。”方林說的口水四濺。

  在酒桌上,講起這些八卦來,哪個醫生不是熱血沸騰。

  “是唄,去年在D航的飛機上,就有一個人猝死。事後估計也是主動脈夾層動脈瘤破裂,那人就沒今天這個患者命好了。”旁邊有人說到:“也怪,直接去機場接患者,這種事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鄭仁拎了一個櫻桃模樣的鵝肝,細細吃著。

  烤鴨什麼的,他不感興趣。但這鵝肝做的真是好,外面包著一層水果醬,鵝肝的油膩被解掉大半。

  至於口感什麼的,鄭仁自然品嚐不出來,只是知道鵝肝做的很好吃。

  而那哥幾個在討論的事情,他也像是沒聽到一樣。

  “今天的小女孩是怎麼回事?說說。”蘇雲見鄭仁毫不在意,也不把主動脈夾層的患者扯出來,換到今兒的那個小女孩身上。

  “她是今年六月份減肥的時候出現胸部疼痛,吃東西的時候加重。當時沒引起注意,以為是胃酸反流之類的小毛病,開點藥回家吃就算了。”方林說起那個女孩的病情來,還心有餘悸。

  畢竟,一個食管結核誤診成食管癌全身擴散……雖然在坐的都是醫生,所有人都理解。即便是PET-CT也是有一定準確率的,無法百分百評估。

  但誤診就是誤診,除了患者的父母之外,最希望患者活下來的,就是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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