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783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42
0140 打劫急診

  操!這特麼又出什麼事兒了!

  隨著那陣吵雜的、尖銳的雜音衝到耳朵裡,鄭仁自身馬上便有了反應。

  血壓升高,心跳加快。

  只要有急診搶救,就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很多急診科的醫生、護士都不同程度的出現心律失常的毛病,要靠口服倍他樂克來緩解症狀。

  鄭仁感到自己有些心慌、胸悶、氣短,但這時候顧不上了。他站起身,大步衝了下去。

  路過護士站的時候,鄭仁簡單交代自己要去急診科,有事兒打電話,便一路小跑以最快速度衝了下來。

  吃瓜群眾們在走廊裡、大廳裡張望著,走廊裡揮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混雜著嘔吐物的酸臭、血液的血腥味道變成一種難以名狀的氣體。

  沒有人說話,緊張的氣氛讓所有人都緘默下來,只有不懂事的幾個孩子歇斯底里的哭聲像是詠歎調一樣在急診科內外迴蕩著。

  鄭仁分開人群,大步衝了上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是患者猝死還是心臟驟停?是喝了百草枯搶救,還是……

  無數個可能性在一瞬間平面鋪開。

  急診科的治療室,護士配置藥品的房間外面,幾個保安哥們畏縮著、猶豫著。

  一看鄭仁衝到,帶班的保安苦著臉來到鄭仁身邊,小聲道:“鄭總,一個人要搶毒麻藥。”

  鄭仁的心像是被無形的拳頭攥緊了似得,連跳動的頻率都緩慢了幾分。

  不是急診搶救,這事兒大條了!

  在很多年前,毒麻藥物管控不嚴格的時候,這種事兒經常發生。

  可是隨著行規越來越規範,毒麻藥物的保管像是軍統局的絕密文件一樣,需要兩個或是以上的人同時保管鑰匙。如果患者需要,有毒麻方權限的醫生開方,兩名護士確認,才能給患者用。

  而且每一個安瓶都要回收,換取下一次的藥品。

  自從管理嚴格,加上接連不斷的嚴打、打黑除惡專項活動,黑惡勢力已經無處可逃,隱藏起來。

  像今天的這種情況好久都沒發生過了。

  鄭仁分開擠在最前面的吃瓜群眾,見治療室的裡面,一個護士蜷縮在牆角,被嚇得臉色慘白,手腳不住的顫抖。她努力的用手摀住嘴,不發出聲音刺激歹徒。

  她是那麼的用力,鄭仁能看見她手指關節煞白煞白的。

  一個一米七左右,瘦小枯幹的年輕人正在用鑰匙在每一個鎖上的抽屜、櫃子那試探。

  他的手臂上紋了一條黑漆漆的龍形紋身,紋身手法粗劣,黑乎乎的一團,只能勉強看出來或許是一條龍。

  左手拿著一把西瓜刀,隨著手臂的抽搐不斷無規律的抖動著。

  鄭仁知道,越是這種人,越是可怕。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想要做什麼,或許這件事情就此平息,或許會鬧出人命來。

  至於事情會向哪一個方向進展,鄭仁也不知道,沒人能知道。

  “怎麼打不開!”試過多次,還是打不開抽屜,年輕人怒了!他的聲音嘶啞、含糊不清,以至於無論是鄭仁還是躲在牆角的護士都不知道他要說什麼,更不要說交流了。

  他抄起一個外用鹽水瓶子,用力砸向躲在牆角的護士。

  可是他四肢並不協調,沒有準頭,瓶子扔到櫃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玻璃瓶子破碎的聲音是那麼刺耳,蜷縮在角落裡的護士用雙手摀住耳朵,一聲尖叫。

  尖叫聲彷彿刺激到已經喪失理智的年輕人,他紅著眼睛用刀指向護士,嘴裡含含糊糊的說著什麼,鄭仁沒聽清楚。

  眼看局面要失去控制,鄭仁顧不得會有什麼後果,抬起一腳,踹在半掩的門上。

  “轟!”的一聲巨響。

  年輕人像是一隻沒有理智的野獸一般,被這面的響聲刺激到。

  他回身,死勾勾的看著鄭仁。

  臉上的肌肉

  扭曲,

  痙攣,

  猙獰可怖。

  嘴角有口涎,

  嘴裡發出無意義的喝喝聲音。

  下意識吸引來年輕人的注意後,鄭仁如墜冰窟。

  在急診科,他遇到過地痞流氓,遇到過蠻橫不講理的患者家屬,遇到過醫鬧。

  但是,不管是哪一個,都沒有此時此刻面對失去理智的年輕人危險。

  “散開,散開!”鄭仁用力揮舞雙臂,讓周圍吃瓜群眾散開。

  幾名保安大哥畢竟多少有一點職業素養,知道那人要是發瘋,急診科可能會血流成河。

  指望那些吃瓜群眾發揮出人多力量大的優勢……基本不可能。

  “散開!散開!”幾名保安開始幫助鄭仁驅散周圍圍觀人群。

  見機早的、感受到危險的人馬上退後。

  可是他們留下的縫隙,隨即被更多人填補上。

  鄭仁面對已經無理智的年輕人和一層層圍觀吃瓜群眾,心中苦澀萬分。

  吃瓜群眾的存在,把鄭仁逃走的最後一絲希望變成奢望。如果要逃走,能不能分開人群是兩說著。而歹徒面對更多生病的患者和與鄭仁一樣都是普通人的患者家屬……

  後果不堪設想!

  鄭仁後退兩步,背已經靠到牆上。

  年輕人猙獰笑著,手裡的刀舉起來,指著鄭仁,嘴裡試圖說著什麼,但此時的他完全沒辦法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身上穿的是隔離服和白服,要是有一身棉衣,會不會好一點?鄭仁在危機關頭,像是普通人一樣,走神了,不著四六的想著毫無關係的事情。

  他沒有勇悍的武力值,根本無法一人解決歹徒。

  之所以吸引歹徒的注意和放棄不顧一切逃走的念頭,只是一貫以來做人的原則讓他這麼做罷了。

  猙獰的歹徒拎著刀走出治療室,此時前排的吃瓜群眾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無數驚叫聲響起,人群頓時做鳥獸散。

  孩子們聲嘶力竭的哭聲夾雜在混亂的氣氛中,一地雞毛。

  鄭仁試圖找些什麼東西自衛,可是急診科的紅色硬塑椅子是焊死在地面上的,就是怕起衝突的時候被當做武器。

  醫生辦公室?太遠了,鄭仁知道自己肯定跑不到那去。

  年輕歹徒似乎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也忘記了來急診科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可惡的醫生,似乎妨礙了自己做什麼事情,恁死他!

  這有這麼一個念頭在年輕歹徒腦海裡不斷盤旋,迴蕩。

  他手裡拿著的西瓜刀舉起來,一臉猙獰的衝向鄭仁。剛邁出兩步,忽然腳下一軟,一個趔趄。

  +++++++++

  還是解釋一下,這種事情,在上世紀末和21世紀初到十年前,經常見。現在基本已經杜絕了。不過作為年輕時代的記憶,還是體現一下。感謝打黑除惡,能讓我們生活在半夜兩點能出門擼串的生活中。講真,為什麼要總提半夜兩點出門擼串這事兒呢?因為2005年去華西進修,半夜兩點和朋友步行在林蔭街上,出門擼串,看到一個姑娘獨自一人行走,我很震驚,成都治安可真好。現在基本全國都這樣了,真好,真的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43
0141 強烈的求生慾望

  沒等鄭仁反應過來,一個身影獵豹般衝了過來,風馳電掣。

  等鄭仁再仔細看的時候,年輕歹徒已經倒在地上,一隻大腳踩在他手肘關節上。

  完全符合人體力學,專業的不能再專業了。這一點鄭仁也知道,只是做不到而已。

  “鄭醫生,又見面了。”范天水憨厚的笑。

  有半個月沒見范天水?鄭仁早都記不得這個人了。

  只是他的特徵太過於明顯,一照面,鄭仁這種臉盲晚期的患者也想起他來。

  范天水比半個月前胖了一些,原本骨架特別大,全身骨瘦如柴。

  胖了一些後,不覺得臃腫,反而更顯彪悍。

  雄獅一般。

  “你……你怎麼在?”鄭仁疑惑。

  “公司一直注意市一院急診的情況,說是這面鬧起來了,我就從公司趕過來。”范天水說到:“連經理很快也能到。”

  小六姓連,鄭仁知道,只是習慣性的叫六哥。

  這還真是……

  有時候做好人似乎也不吃虧,鄭仁心裡想到。

  “報警了麼?”鄭仁高聲問道。

  “應該快到了。”躲在很遠處的幾個護士回答。

  鄭仁長出一口氣,心跳也沒有剛剛那麼快了,但他還是能感覺出來有些心律失常。

  但這都是小事。

  先去安撫了一下躲在治療室牆角,受到驚嚇的護士。

  她三十多歲,是經驗豐富的老護士。

  急診科夜班的時候,要有一名老護士帶班,省得有急診搶救,年輕的小護士緊張的連針都扎不進去。

  忙叨了一會,小六和警察幾乎同時趕過來。

  對於醫院發生的危害公共安全的惡性案件,警察處理起來也頗有心得。

  先把年輕歹徒押送回公安局,然後找了一個安靜的屋子,詢問當事人的口供,做筆錄。

  老潘主任也隨後趕到,和他一起到的還有分局的局長。老潘主任一臉嚴肅,先巡視了一圈,見急診科醫護人員沒有受傷,只是有些驚嚇,這才放下心,和分局局長交流、溝通。

  與和患者溝通不同,老潘主任和分局局長說話格外的強硬。

  分局局長也沒用官腔應付老潘主任,站的筆直,彷彿接受老班長訓斥的新兵。

  錄完口供,鄭仁見外面已經恢復平靜,找老潘主任又匯報了一遍。老主任讓鄭仁趕緊回去休息,壓壓驚,說是這面的事情自己會妥善處理的。

  有老潘主任在,可以解決大多數的麻煩,鄭仁很是安心。

  折騰了幾個小時,鄭仁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急診病房。

  剛剛那幾分鐘的緊張,可要比連做十台手術都要累。腎上腺素、多巴胺大量分泌,一旦安靜下來,鄭仁全身都覺得疼。

  回到急診病房,鄭仁詫異的看到謝伊人坐在辦公室裡,蜷著腿坐在椅子上,戴著白色airpobs的耳機,正在玩手機。

  耳機上面粘了兩個大兔子耳朵,萌化人了。

  “你怎麼在?”鄭仁傻傻的問道。

  “呀,你回來了!”謝伊人沒有聽到鄭仁說話,只是感覺有人站在門口,抬頭見是鄭仁,連忙摘掉耳機,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下去。

  “你怎麼在?”鄭仁也覺得謝伊人沒有聽到自己說話,就又問了一遍。

  “吃完飯,給你帶飯呀。”謝伊人說道:“那家的烤肉特別好吃呢。”

  “有多好吃?”

  謝伊人用手比劃了一下,“有好幾層樓那麼好吃。”

  呆萌呆萌,毛茸茸的女孩充斥著青春活力氣息,讓鄭仁身體的疲憊都舒緩了好多。

  他哈哈一笑,摸了摸謝伊人的頭,問道:“飯呢?”

  “我回來的時候聽說你正在錄口供,就放到熱水器上了。發生什麼事兒了?”謝伊人這時候才想起來詢問事情。

  “一點小事。”鄭仁不想謝伊人被嚇到,便微笑說到。

  “那趕緊去吃飯吧,再放一會就涼了。”謝伊人連跑帶跳的去給鄭仁把帶回來的飯取來,一樣樣拿出來。

  白膩的小手晶瑩如玉,沒有塗抹指甲,自然清新。

  每拿出一樣打包的食物,鄭仁都能感覺到謝伊人對美食的那種滿滿的愛。

  詳細的說自己吃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受,眼睛裡全是小星星。

  這才是最標準的吃貨啊,鄭仁感慨。

  對於食物,鄭仁沒有太大的愛,只是飽腹而已。如果能不吃飯也不餓的話,鄭仁估計要選擇不吃飯。

  吃飯,簡直太浪費時間了。

  “你嘗嘗這個,特別好吃。和普通的牛肋條不一樣,吃到嘴裡特別有層次感。”

  “你嘗嘗這個,油而不膩,一入口就刺激味蕾,有一種整個人都會爆炸的感覺。”

  “……”

  鄭仁在謝伊人熱情的介紹下,逐一品嚐。他即沒嘗出層次分明的口感,也沒感受到刺激味蕾的那種爆炸感。

  “好吃嗎?”謝伊人眨著大眼睛,期待的問道。

  “挺好吃的。”鄭仁說著違心的話。

  在他看來,這只是食物而已,區別就在於肉類能更扛餓一些。

  不過強烈的求生慾望讓鄭仁沒有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再怎麼鋼鐵直男,也要表達出對生命的尊重。

  “我閨蜜,就是前幾天因為急性胰腺炎在在消化內科住院的那個,最近出院了,今天也去吃烤肉。”謝伊人眼睛笑的像是月牙,“她也說好吃,吃了好多。”

  “胰腺炎,不能暴飲暴食。”鄭仁很煞風景。

  “不是好了麼?也不能算是暴飲暴食,她每一頓飯都吃這麼多。”謝伊人分辯著。

  “他們都回去了?”鄭仁問道。

  “吃完飯,他們說想打麻將。我不會,就把他們送到我家,然後給你送飯來了。現在應該在打麻將呢。”

  真是花天酒地啊,鄭仁心想。吃飽喝足就要驕奢淫逸,這幫傢伙!

  “反正我自己住一個房子也會有些害怕,人多點反而更熱鬧。”謝伊人笑盈盈的看著鄭仁,每一口食物進入鄭仁嘴裡,她似乎都能感同身受,滿滿期待,期待著鄭仁的讚美。

  鄭仁吃的很慢,他不願意讓謝伊人失望,每吃一種烤肉,都要絞盡腦汁的去琢磨讚美的詞彙。

  這對於鄭仁來說,簡直要比……比剛剛面對年輕歹徒的時候還要累。

  不過他並沒意識到,只是自然而然的想法。

  剛剛吃了一半,鄭仁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剛剛平復的心率瞬間又飆升到110次/分以上,住院總的手機響,尤其是鄭仁這種人,自然意味著急診,這是大概率的事情。

  “鄭總,急診有個刀傷患者,您下來看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43
0142 兩口子打架別動刀(上)

  讓謝伊人通知那群打麻將的驕奢淫逸的傢伙們來加班,鄭仁三口兩口把剩下的肉都塞進嘴裡。

  一樓急診科,一個女人無措的站在搶救室的裡,滿身鮮血,一臉驚慌。

  鄭仁快步再次來到急診科,掃了一眼病床上的患者,視野右上角系統面板裡出現淡紅色的診斷——脾破裂,失血性休克。

  “患者男性,四十五歲,一小時前被刀刺傷左上腹,送至我院時血壓80/60毫米汞柱。”急診外科的值班醫生匯報病史:“急診B超回報,脾窩處可見積液,深徑3.5cm,胸腔未見積液。”

  因為脾臟在左側膈肌下方,受到外傷的時候,要判斷是不是有胸腹聯合傷。

  一旦有氣胸存在,患者送到手術台上,被呼吸機吹啊吹的……那可是要死人的。

  系統雖然沒給出肺部刀刺傷、創傷性氣胸的診斷,鄭仁還是很謹慎的用聽診器聽了一遍。雙肺呼吸音清,未聞及乾濕性囉音。

  外傷應該很單純。

  “家屬呢?”鄭仁問道。

  “那個就是。”值班的外科醫生偷偷指了指愣在急診搶救室裡的女人,“據說是兩口子吵架,她直接就捅了一刀。”

  “……”

  這麼彪悍?

  不過鄭仁可沒有打家務官司的習慣,叫著家屬,帶患者又做了一個胸腹聯合CT,查明的確沒有氣胸後,這才來到急診手術室。

  蘇雲已經守候在手術室的門口,和楚家姐妹其中一個把患者推進去,鄭仁便去換衣服。

  患者狀態還好,傷的不是很重,這一點從血壓上就能看出來。

  或許可以不用做脾切除,鄭仁心裡對病情有基本的評估。

  換好衣服,刷手,穿手術衣。

  楚家姐妹麻醉結束,蘇雲已經做好前期工作,消毒、鋪手術單,無影燈下眾人嚴陣以待,等鄭仁上台。

  還真有一種教授的感覺,鄭仁還是不適應這種情況。在普外一科的時候,蘇雲的工作都是自己做的,甚至有時候連手術台都上不去,鋪好單子就被攆下去了。

  一路都在琢磨患者的情況,鄭仁已經有了腹案。

  伸手,手術刀柄被拍到手裡。

  鄭仁沒有選擇小切口,而是沿著左側肋緣下方取了一個長達20cm的切口。

  杏林園裡,直播開始。

  【大神好久沒開直播了。】

  【這次是什麼?咦?很少見的脾破裂啊。】

  【似乎沒什麼難度,只是單純性脾破裂,血壓也不是很低,切掉就可以了,患者1周後就能出院。】

  按照杏林園裡看前先皮一下的習慣,最早進入的醫生們雜七雜八的聊著。

  對於外科醫生來講,單純的切除手術,的確沒什麼難處。

  破壞總是要比建設更容易一些。

  【好大的口子,真寬敞,我判斷和以前的術者不是一個人。】

  【誰知道呢,看手法有類似的地方。】

  【動作都很快,是麼?只是脾切除而已,就算是想慢也慢不到哪去。】

  直播裡,打開腹膜的一瞬及,戴套的吸引器就被插了進去。濃濃的、暗紅色的鮮血汩汩而出。

  很快,切口附近的鮮血被吸光,吸引器再往裡進,術者開始打開腹膜,做腹膜保護。

  【有助手的手術,看著真輕鬆啊。】

  【必然的,要不然怎麼會有句話說,手術不是一個人做的呢。】

  【你去看看播主的其他手術,很多都是一個人順利完成的。增加一個人,能讓手術時程縮短幾分鐘而已。】

  看直播的醫生們對術者有著莫名的信心,這種信心是之前幾十台、上百台手術建立起來的。

  腹膜保護後,進入腹腔。

  蘇雲拿著吸引器,把腹腔裡殘留的鮮血抽吸乾淨。與此同時,鄭仁快速檢查脾臟,見脾臟上極有一個2cm左右的刀口,鮮血汩汩冒出。

  用紗布壓迫,儘量少出一點血,鄭仁快速檢查肝臟、胰腺、胃、腹膜後血管、附近腸道、十二指腸等等臟器。

  還好,只是單純性的脾破裂,和系統的診斷一樣。

  因為脾破裂大出血,脾臟縮小,與周圍組織沒有黏連。鄭仁將脾臟托出切口之外,小心的交給蘇雲。

  【哇哦,術者要做什麼?難道是脾修補?】

  【應該是吧,這個患者很適合做脾修補。】

  【除了碎的縫不上的脾臟,我們已經全都做修補術了。脾切除完全沒有一點難度。】

  【不吹能不能死?脾修補術,一個不小心,二次上台的可能性極大。】

  對於脾破裂應該做修補術還是暴力切除術,正在看視頻的諸多醫生們都有著自己的判斷。

  水平稍弱的醫院或是醫生,是很少敢做修補術的。

  就像是前幾天鄭仁做的腎段切除術後出血的病人一樣,脾臟也有這樣的風險。

  無論是脾臟還是腎臟,都很脆,用針線縫合的時候,輕了的話傷口縫不住。重了的話,一下子就出現撕裂,造成手術中的二次損傷。

  鄭仁把脾臟交給蘇雲後,開始用大紗布墊填壓脾床。

  整個過程看上去很快,卻很小心謹慎,沒有造成暴力操作引發的副損傷。

  在鄭仁填壓脾床的同時,蘇雲已經探明脾臟裂口的方向與深度。

  創口位於脾上極,深約3cm。

  鄭仁填壓脾床後,一伸手,針帶線。

  中等針,標準制式的3#縫合針。

  細線,1-0的可吸收縫合線。

  蘇雲固定脾臟,鄭仁開始做褥式縫合。

  【呃……為什麼會這麼快?術者就不怕撕裂麼?】

  【應該是心裡比較有數的原因,做得多了,想不快都慢不下來。】

  【看的真害怕,我縫過一次脾臟,一用力就撕破了。】

  這種操作並不是常規的,有些下級醫院的外科醫生,一輩子都沒做過一次脾臟的修補術。一般發現脾破裂,直接切掉就可以了,省得術後有二次開刀的風險。

  縫合後,鄭仁把持針器拍到患者腿側,謝伊人隨後拿起來,放到器械台上,一邊擦拭持針器上的血跡,一邊瞄著鄭仁那邊的動作。

  打結結束,謝伊人隨即便把剪刀拍在鄭仁伸過來的手上。

  剪斷,接線,要溫鹽水準備沖洗。

  按部就班,不徐不疾。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44
0143 兩口子打架別動刀(下)

  溫鹽水沖洗腹腔,雖然系統面板給出的手術完成度已經非常高了,鄭仁知道,只要關閉腹腔,這台手術完成度必然是100%,但還是細緻的檢查腹腔內有無活動性出血。

  這或許是外科醫生的強迫症之一吧。

  不檢查,真的不行。一旦有活動性出血,二次上台,患者承受的創傷性傷害遠比一次手術要高。

  二次上台,是醫療界所謂的二進宮,風險極高。

  兩千毫升的溫鹽水倒入腹腔,反覆用吸引器吸出,最後只剩下淡淡的、略渾濁的液體的時候,鄭仁便和蘇雲一起關腹。

  楚嫣然一直觀察著患者的生命體徵和手術的進展情況。

  在開始關腹的時候,她在手術麻醉單上記錄下來一筆,準備患者的麻醉甦醒。

  楚嫣之則東看看,西看看,和謝伊人聊一會,又站到鄭仁、蘇雲的身後,從不同角度“觀摩”手術。

  逐層關閉腹腔,縫最後一針的同時,患者意識開始恢復。

  因為患者因為送醫及時,所以出血量並不大,只是比較輕的失血性休克,所以完全沒必要插管、帶呼吸機。

  不過因為急診病房的護理力量有限,所以鄭仁還是決定要把患者送到ICU住一夜。

  其實ICU也不會每天都會花10000+了,比如說眼前的這名患者,術後複查血常規,要是血紅蛋白不低於80的話,應該都不會輸血。

  依靠自身的造血功能,就能度過這一關。

  做完手術,鄭仁下台,沒著急換衣服,而是等了幾分鐘,幫著把患者抬上平車,由蘇雲、楚嫣然護送回ICU,這才沖了個澡,換身衣服,回到急診病房。

  蘇雲沒有回來,這是常規性操作。

  因為是急診科的術後患者,蘇雲都習慣性留在ICU,看守1-2個小時,等患者病情平穩,沒有特殊處置後才會離開。

  術後1個小時,鄭仁和值班護士說了聲,便披上白服,去ICU查看術後患者的情況。

  只要情況允許,每一個手術醫生都會這麼做,除非是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手術。

  來到ICU,術後患者情況平穩,已經完全清醒。

  因為刀口疼痛,所以給了一支藥,正在昏睡。

  監護儀上,患者生命體徵平穩。而蘇雲也沒像是之前看護重患那樣,坐在呼吸機、監護儀旁,手裡拿著筆和紙在計算。

  他有些悠閒,和ICU的護士妹妹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鄭仁沒聽清楚蘇雲說的什麼,反正旁邊監護室的妹子們壓低聲音,笑的花枝亂顫。

  血管瘤破裂的老爺子血壓也基本恢復,插著呼吸機管子有些不舒服,鄭仁和他說了說外面的情況,安撫了一下老人。

  恢復的不錯,真好。

  鄭仁笑了笑,轉身離開。

  出了ICU,鄭仁見走廊裡的椅子上躺滿了患者家屬,甚至連地上都是鋪蓋卷,也不知道術後患者的愛人在哪。

  ICU就是這樣,患者家屬不能進入,以免身上帶著的細菌給呼吸道敞開的患者再次感染的可能。所以他們只能睡在外面,沒有休息室,只能隨便找個地兒躺著。

  像今天手術的患者,比較輕,一晚上就能轉出ICU。這種患者家屬也就熬一夜就是了,但一旦換成重症還能依靠呼吸機勉強吊命的那種患者,家屬在外面無限的等待,日復一日。

  鄭仁叫了幾聲患者家屬的名字,聲音不大,卻也不小。

  防火通道里傳來聲音,鄭仁推門走進去。

  湯秀和那個中年女人在防火通道里抽菸提神。

  看見鄭仁,湯秀楞了一下,下意識的拿出女士香菸,遞了過去。

  鄭仁擺了擺手。

  “患者恢復的不錯,沒有意外的話,明天就能出來了。”鄭仁說到。

  湯秀和中年女人臉上都露出喜悅的神色,但馬上意識到鄭醫生說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鄭仁也笑了,道:“都不錯。”

  兩人臉上終於輕鬆下來。

  “兩口子吵架?”鄭仁故作輕鬆,試探問到。

  中年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動刀動槍的,何必呢。”

  “他平時都老實,今兒因為這個月禮份子錢多,問我要。”中年女人訕訕的辯解:“您也知道,孩子上高中,正是花錢的時候。補課一節都要幾百,我們倆只是普通職工,真的沒太多錢。這些錢也都是從牙縫裡攢下來的。”

  “那也別動刀。”鄭仁和藹的笑了一下,“這下可好,花的更多了。”

  一說起花錢,女人臉上露出肉疼的神情。

  “不過還好,你送來的及時,花的不算多。回到急診病房,儘量幫你節省一點。”鄭仁道。

  “謝謝,謝謝。”中年女人忙不迭的點頭,“醫保能報銷吧。”

  “怎麼可能。”鄭仁搖頭,“車禍、刀傷,醫保是不報銷的。再說,雖然是你們兩口子自己打架,正常情況下要是有公訴人提起訴訟,你可是要面對重傷害罪坐牢的。”

  女人的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

  “不過只要你愛人沒有意見,就不會提起公訴。畢竟咱們講究的是民不舉官不究麼。”鄭仁表情很嚴肅,“明天你愛人出來後,別那麼強硬。道個歉,讓他順順氣。患者恢復期,要是心情好,會很快出院,也能少花幾個。要是被氣出個好歹來,後繼治療費用可是天文數字。”

  鄭仁連哄帶嚇,中年女人一臉訕訕,連連點頭,賭咒發誓的說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這就是鄭仁多聊幾句的目的,他沒有常悅的天賦,但臨床多年,對患者家屬心態的掌握也算是高級水準了。

  面對這種因為激情衝動而造成後果、已經被嚇懵的患者家屬,交流起來不要太簡單。

  “鄭醫生,我父親怎麼樣?”一直安靜等待的湯秀見鄭仁和中年女人的話題告一段落,便急切的詢問道。

  “老人家沒事,全麻清醒,我說話他能聽到。就是因為用呼吸機輔助呼吸,沒辦法說話,明天拔管轉出來就好了。”

  患者順利康復,無論是鄭仁還是患者家屬,臉上都洋溢著和煦的笑容。

  “謝謝,謝謝。”湯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千言萬語,最後化作謝謝二次,不斷的重複著。

  鄭仁擺了擺手,轉身離開消防通道,坐電梯回到急診病房。

  謝伊人已經走了,鄭仁看微信群,麻將局被攪黃,做了一台手術,也都沒什麼興致,各回各家。

  外面的北風呼嘯著,有暖氣的醫院溫暖如春。

  前半夜各種吵鬧,後半夜倒是平穩,安然度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46
0144 軟硬釘子接連碰

  第二天一早,老潘主任來查房,看完急診病房的患者後,他就帶著鄭仁、蘇雲、楊磊一同去ICU,查看昨天兩台手術術後患者。

  昨天送到醫院來低壓測不到的湯老爺子血壓平穩,今晨急查的血液化驗顯示,血紅蛋白已經回升到正常值略低一點的水平,凝血功能沒有改變,肝腎功能有一點點小異常。

  在醫生眼裡這些細微的改變,那都不是事兒。

  至於脾破裂的中年男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ICU了。

  屋子裡面不間斷的呼吸機、監護儀的聲音單調、枯燥的讓人發瘋。

  老潘主任滿滿的自豪與得意,和ICU錢主任聊了幾句,安排轉科,便帶著麾下兵馬離開ICU。

  在醫院,只有超高的水準才能贏得發自內心的尊重。

  隨著鄭仁的到來,急診病房漸漸形成規模,老潘主任對此表示滿意。

  可這並不耽誤他去院裡面要人、要錢、要政策。

  又查看了一圈急診留觀室,老潘主任便急吼吼的去院裡面磨各路神仙去了。

  要人、要錢這些事兒,不去磨是沒人肯給的。要給,也只有一些空頭政策,這些政策還要看科主任是否強力。

  要是強力的主任,自然能依靠政策讓科室得到發展。要換一些慫的主任,有沒有政策都是一樣的。

  回到急診病房,鄭仁開始寫會診記錄,把兩個術後患者轉下來。

  之後的活,都是常悅的了。大量的文字工作,常悅卻並不覺得繁重,迅速的完成。

  1個小時後,患者從ICU轉回急診病房。

  急診病房當初設計有問題,沒有單間。

  常悅很細心的給兩個患者安排了比較清靜的房間,以便於患者能有一個安靜的環境,快速康復。

  同病房的都是術後三五天的病人,每天點滴完就回家,一點都不留戀醫院的消毒水味。

  查看患者,根據恢復情況更換醫囑,和患者家屬溝通,書寫病例,這些瑣碎的活都是常悅和楊磊的。

  鄭仁坐在辦公室裡,安安靜靜的看書。

  昨天有些心慌氣短的症狀,也隨著一夜休息平復下去。

  過了會,走廊裡傳來一片腳步聲。

  應該是看望患者的親朋好友吧,鄭仁坐在辦公室裡,就能聞到花香味道,心裡有了判斷。

  “常悅,告訴他們,花不能放進病房。”鄭仁道。

  常悅應了一聲,出去和來探視的患者親朋好友們溝通。

  有少數患者會對花粉過敏,出現或輕或重的過敏症狀。

  因為平時也沒機會接觸那些千奇百怪的花朵,生病後探視的親朋好友送來,也不捨得扔,擺放在病房的窗檯上。術後本身免疫力就受到一定影響,更加劇了過敏的症狀。

  所以鄭仁讓常悅去阻止。

  這種阻止的效果是有限的,鄭仁也知道。通知一聲,不過是做到讓患者、患者家屬知情,至於執行不執行……鄭仁就說了不算了。

  患者執意不執行的話,海城市一院可沒有這個魄力,把患者自動出院。

  要是換成20年前,帝都、魔都的大型醫院,或許還能這樣。可現在,隨著網絡社會的構建完成,這種情況也越來越少。

  因為不執行醫院規定而讓患者出院,用不了多久,醫生草菅人命的新聞就會遍佈全網。

  大家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出現一切後果,自行負責唄,那還能咋辦。

  很快,常悅回到辦公室,臉上表情有些古怪。

  “怎麼了?”鄭仁問到。

  “是海城都市報報社的人,領頭的是他們的總編。”常悅低聲說道。

  呃……一說到報社,鄭仁眼前還滿滿的都是那天晚上,醫鬧找來的報社記者。

  雖然最後,事情完美解決,可是系統任務——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鄭仁還時不時的會想起來。

  喉舌、話語權、無冕之王,諸多詞彙讓鄭仁很是無奈。

  鄭仁也不願意搭理他們,即便是報社的主編又怎麼樣?自己又不指望著靠他們的生活報出名,所以根本沒理睬那些人,依舊安安靜靜的坐在辦公桌前看書。

  不一會,一群人湧到辦公室門口。為首一人五十多歲,頭髮花白,儒雅穩重。

  他見辦公室裡醫生們各自忙著,便敲了敲敞開的門。

  “您是……”鄭仁抬頭,明知故問。

  “您好,鄭醫生,我是海城都市報的總編,我叫李維仁。”

  “您好,李總編,請問有事兒嗎?”鄭仁對他們絕對沒有好印象,軟釘子一個接著一個的,看那表情,如果有可能的話,壓根不想這群人進辦公室。

  李總編怔了一下。

  “都市報?就是半個月前,凌晨被醫鬧找來,威脅說要報導醫生在沒有家屬知情的情況下擅自做手術的記者工作的報社?”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鄭仁身後傳來。

  李總編臉上滿滿的尷尬。

  成熟、穩重的總編大人已經多久沒吃癟了?

  沒有殺父奪妻的仇,誰願意去得罪喉舌們?

  沒想到在市一院的急診病房裡,軟硬釘子接連碰到。

  “原來是報社的大人物啊,趕緊裡面請,喝茶嗎?哦,我們這沒有茶,只有白水,你們一定喝不慣是吧。”蘇雲繼續陰陽怪氣的調侃,“趕緊請,別站在外面。真要出篇報導,說海城市一院虐待患者家屬,據不透露病情,隱瞞患者狀況,我們幾個可都要被辭職了。”

  蘇雲低著頭,根本沒有站起來的意思,額前的黑髮飄呀飄的。

  鄭仁第一次覺得蘇雲這個尖酸刻薄的娘炮還是挺有用的,最起碼這些話說的還是挺解氣的。

  關門,放蘇雲,真的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這位醫生,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誤會。”李總編尷尬的神色一閃而過,換上溫暖和煦的笑容。

  “呵呵。”蘇雲乾巴巴的呵呵了一下。

  流言止於智者,聊天止於呵呵,斯是理也。

  一下子,場面更加尷尬,空氣幾乎凝固。

  報社的總編,也沒想到市一院急診病房都是刺頭,竟然把自己晾在外面。

  那個小記者,叫什麼來著?韋鋒!狗日的,回去給你好看!李總編心裡暗暗罵道。

  事情的是與非,如果強行辯論的話或許會有不同的解讀。可是今天,一樣的情況,一樣的處理,報社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如果真要掰扯清楚,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麼。

  這下子……

  “鄭醫生,您在嗎?”人群後面,傳來一個憨厚的聲音。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46
0145 只有手術台上才是舔狗

  鄭仁聽到聲音,有些疑惑。常悅卻馬上站起來,在人群的縫隙中招呼道:“隋哥嗎?”

  “誒,我是。”憨厚的聲音似乎對這麼多衣冠楚楚的人有些自然的畏懼,站在外面,不敢進來。

  “進來進來。”常悅熱情的招呼,看也不看報社的人,分開人群,把一個憨厚的人拽了進來。

  漢子一臉迷茫,喏喏的,手裡拎著一個土籃子。

  鄭仁覺得有些眼熟,但怎麼都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鄭總,他是破傷風感染患者的家屬。”常悅知道鄭仁是臉盲晚期,便提醒道。

  “哦哦哦,坐。”鄭仁站起來,熱情招呼,“阿姨回家後恢復的怎麼樣?”

  “挺好的,挺好的。”門外站著那麼多衣冠楚楚的人,患者的兒子搞不清楚狀況,愈發侷促起來。

  “那就好。”鄭仁微笑。

  “這……這是……”患者的兒子說話都結巴起來,老實巴交的,“這是家裡的土雞下的蛋,俺娘讓俺送給常醫生和鄭醫生。”

  他放下手裡的籃子,拿下上面蓋的一塊碎花藍色泛白的布,露出裡面的雞蛋。

  雞蛋不大,但土雞蛋都這樣,據說要比大規模飼養的雞下的蛋營養價值高。

  鄭仁對此沒有研究,也不理解土雞蛋能做什麼。

  但畢竟是患者家屬的好意,還是出院後的那種,屬於誠摯感謝,鄭仁露出真誠的笑容。

  “太客氣了,這大老遠的。”鄭仁道。

  “不遠,不遠。”患者的兒子連忙擺手,“我睡到三點半才起來,現在農閒,也沒啥事。這都是最近幾天的雞蛋,新鮮。上面這十幾個,是今天早晨我從雞窩裡扒出來的,還熱乎咧。”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

  鄭仁剛要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蘇雲陰陽怪氣的聲音。

  “當著報社同志們的面,收患者家屬的禮物,你就不怕上頭版頭條?市一院醫生頻頻暗示,患者家屬出院後迫於壓力,無奈送紅包。”

  “這個似乎沒什麼震懾力,標題應該換成患者家屬畏醫如虎,簡短有力。那個韋記者,你說說用哪個好一些。”

  患者的兒子站在辦公室裡,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門口那群人站在最後面的韋鋒一下子毛了!

  這個娘炮真特麼的可惡,一個勁兒的給自己上眼藥,是欺負自己不會說話嗎?

  你一個醫生,跟記者比文字功底,比說話的功力,這不是找死呢嗎?!

  韋鋒剛要出言反駁,但心念一動,馬上又忍住了。

  滿臉通紅,一心不忿。

  這種場合,不要說是他,就算是總編大人,只要要點臉的,都得忍下來。

  人家說的在理啊。

  看著那籃子土雞蛋,聽著鄭仁身後蘇雲不斷的嘴炮,報社的人大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新來的韋鋒一定要炮製新聞,這是出名的最好途徑,報社的人哪有不知道的。

  但每個人做事情都要有下限,韋鋒的下限似乎也太低一些了吧。

  他們不知道,也沒有看過韋鋒接醫鬧紅包的照片,要是知道了,還不一定會怎麼想。

  李總編忍不下去了,這場面也太尷尬一些。

  “咳咳。”李總編咳嗽了兩聲,“這位醫生,我們說話做事,不能以偏概全。不管是什麼地方,有好人,也會有別有居心的人。但社會總是好人為主,歷史潮流,浩浩湯湯……”

  一番話,說了好幾分鐘,鄭仁都聽困了。

  費了老大勁兒了,李總編才給自己搭了一個梯子,安全著陸。

  沒等蘇雲反駁,或是說什麼更難聽的話,李總編就說到:“總之,還是要感謝您對湯主編父親的搶救。”

  說完,李總編帶人就走,毫不猶豫。

  蘇雲還想追上去說什麼,被常悅用惡狠狠的眼神制止。

  “這些人,不罵他們幾句,還以為自己真是無冕之王,能隨便胡說八道。”一臉傲嬌的蘇雲在常悅面前可抖不起威風,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喝了十一箱大綠棒子留下的心理陰影。

  “你一直想辭職,鄭總不可想。說兩句解解氣就得了,真要是把人得罪狠了,鄭總副高都晉不上就得辭職。”常悅鄙夷的看著蘇雲。

  “有什麼好幹的,一天一天睡不了個囫圇覺。這是冬天,還算好的。真要是到了夏天,一晚上能接七八個刀刺傷,你信不信。”蘇雲道。

  “總歸有口飯吃。”鄭仁打圓場。

  可惜他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個人魅力,蘇雲雖然手術的時候像是一隻舔狗般準備好一切,等自己上台,但那並不代表他真的是一隻舔狗。

  而且鄭仁不是常悅,蘇雲絕對沒有心理陰影。

  “2013年,協和女超人於鶯離職。那可是協和,海城市一院能比嗎?”蘇雲撩了一下額前的黑髮,嗤道:“她說,一個夜班,從下午4點半到第二天早上8點,像她那樣30多歲的女醫生,下了班以後,走路都是飄的。”

  “你飄不?鄭總?”蘇雲挑釁的言語後,一片安靜。

  鄭仁想起來每次接到急診科電話時候的心慌氣短,想要噴蘇雲幾句,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至於工作,要不我們考個執業獸醫去吧,醫師證都能拿得下來,獸醫真心不要太簡單。”蘇雲道:“有個妹子,開了一家寵物醫院。她們會什麼呀,長毛寵物的蟎蟲,幾針伊維菌素就能解決問題,費用不過一塊多錢。她們偏偏不用,各種貴藥,大幾千,還治不好。嘖嘖,利潤多豐厚?”

  “再有就是做手術,鄭總去,可以專門給貓貓狗狗做絕育手術。有的大型寵物吃了襪子什麼的出現腸梗阻,也能手術解決。一台手術費五千,一個月啥也不用干,做兩台手術,收入上萬,不比當醫生好多了?”

  聽著蘇雲的吐槽,鄭仁無話可說。

  人家說的在理啊。

  “喂,你夠了啊。”常悅雖然也找不到話來反駁蘇雲,卻開啟了蠻不講理模式。

  蘇雲搖了搖頭。

  破傷風患者的兒子不知道幾位醫生在鬧著玩還是說的是真的,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隋哥,坐。”常悅各種狀態之間切換的幾乎沒有縫隙,“大老遠過來的,累了吧,你等會,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常醫生,我就是來表示感謝的。”患者的兒子更不好意思了,連忙拒絕。

  看著那籃子土雞蛋,回想起蘇雲的吐槽,鄭仁笑了笑。

  人生麼,這麼過似乎也行。什麼時候自己熬不住了,那就再說唄。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46
0146 局部神經叢麻痺退化綜合徵

  眼看著就中午了,常悅執意要請患者的兒子去醫院對面的麵館吃一頓飯。

  患者的兒子連忙推辭,但常悅很堅決,不容拒絕。

  楊磊跟著常悅一起去了,鄭仁走不開,聊了幾句,把常悅和患者的兒子送走,準備去食堂。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臨床醫生,將要做的事情耗時超過十分鐘,那麼前期一定要做準備工作——查房。

  只有患者平穩,才能不被打擾。要不然,就得提心吊膽的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電話會響起來,真心連頓飯都吃不好。

  鄭仁開始新的一天的第二次查房。

  急診病房的患者都很平穩,包括兩個從ICU轉出來的病人。

  湯秀也知道剛剛在醫生辦公室的唇槍舌劍,她有些尷尬,鄭仁卻當這事兒沒發生過。

  進屋後,查體問病,和其他患者一樣。

  患者生命體徵平穩,因為是介入手術,所以術後疼痛感也不劇烈,只是肚子有些漲。

  鄭仁判斷是腹腔內積存的血液刺激腹膜導致的,安撫了患者幾句,並且打消了患者想要晚上回家的想法。

  開什麼玩笑,昨天下午來的時候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了。今兒就想要回家?

  雖然說醫院的條件和家裡比起來差了很多,但畢竟有值班醫生在,一旦有什麼危險狀況,直接上台剖腹探查,也要比在家等120急救耽誤時間強不是。

  對於患者的這個要求,鄭仁拒絕的很堅決。

  湯秀的父親也沒有過多的堅持,鄭仁告訴他再恢復一天,就能下地的時候,老爺子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脾破裂的患者躺在病床上,因為開腹手術,需要等排氣才可以吃飯。兩口子不知道說什麼,一邊說,一邊笑,看起來溫馨和睦。

  誰又能知道,昨天老婆剛剛把老公捅成失血性休克呢?

  所以說,衝動是魔鬼,能吵吵,儘量別動手。

  鄭仁進去,和患者家屬聊了幾句,見脾破裂的患者恢復很快,也告訴患者、患者家屬今天排氣、吃飯後,患者能下地活動一下。

  病房平穩,但還是不夠。鄭仁作為住院總,還得瞄一眼急診科。

  蘇雲也沒地兒去吃飯,他沒跟著常悅蹭飯,不知道是十一箱大綠棒子留下的陰影還是特別不願意和患者家屬交流。

  兩人來到急診科,在值班醫生的陪同下看了一圈急診病房。依舊都是小傷小病,點點消炎藥、脫水藥就可以,沒有誤診和潛伏的急危重症。

  還好,看到患者都平穩,鄭仁心跳80次/分,分外舒服。

  吃飯,睡覺,等待不知什麼時候就要來的急診,鄭仁已經盤算好了今兒的工作計畫。

  轉出急診留觀室,和值班醫生交代了幾句,剛要走,鄭仁一回頭看見兩個患者家屬推著小平車走進急診大樓。

  平車上躺著一個瘦小枯幹的老太太,看樣子應該七十多歲了。

  “患者怎麼了?”鄭仁快走兩步,問到。

  “俺奶前幾天過路的時候摔了一下,現在兩條腿都不好用,走不動。”一個二十多歲的精壯小夥子說到。

  “推個輪椅來。”鄭仁招呼後面。

  至於是蘇雲推輪椅還是值班醫生推輪椅過來,這就和鄭仁沒什麼關係了。

  視野右上方系統面板上一片安詳寧靜的綠色,沒什麼病呀。鄭仁疑惑,仔細端詳了一下躺在小車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臉淒苦的皺紋,眼睛眯成一條縫,能隱約看出不久前還哭過的痕跡。因為年紀大了,估計牙齒不好,有點腮深深的陷下去,看著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

  小車上鋪了幾層褥子,她躺在褥子上,身上蓋著一床厚實的棉被。

  風塵僕僕的氣息,迎面而來。

  難道是推過來的?這特麼簡直太可怕了,鄭仁心想。

  “怎麼是推來的?”鄭仁試探問到。

  另外一個年紀較長的患者家屬愁眉苦臉的說到:“俺娘站不起來,要是坐汽車,背著倒可以,就怕在車上她不舒服,所以就推著過來了。”

  家裡人不錯,鄭仁心裡想到。

  值班的外科醫生推了一個輪椅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老太太扶上輪椅。

  鄭仁心裡有疑惑,攙扶的時候,忽然有意的鬆了一下手,隨即抓緊。

  在鬆手的一瞬間,老太太往他這面栽了一下。

  因為有身體擋著,鄭仁也不怕老太太摔倒。

  但他注意到患者忽然右側的腿用力,支撐住身體。

  一瞬間,好多年頭在鄭仁腦海裡出現。各種不同的辯症、想法,最後結合系統面板的信息,他得出了自己的診斷。

  “當時摔倒什麼部位受傷?去哪看過了?”鄭仁在後面推著輪椅,一路奔急診搶救室走去。一邊走,一邊詢問。

  “身上沒事,頭被碰了一下。當時去俺們鄉下的診所看了,醫生說沒什麼事,但是要小心有遲發性顱內出血,一旦發生,不死也得癱。兩三天後,漸漸不能走了。俺就帶著去鎮上的醫院做了檢查,有B超、CT什麼的,都沒發現問題。”

  來到急診是,鄭仁把家屬拿來的各種化驗檢查的回報、CT片子都細緻的看了一遍。

  沒事,一切都沒問題。

  沒有顱內出血,沒有骨折,沒有腹腔臟器出血,可是她怎麼就癱了呢?

  鄭仁站在閱片器前面沉思,兩個患者家屬越來越是擔心。

  想要問,但還是有些拘束、膽怯,不敢打擾鄭仁的思緒。

  可是不問的話……海城市一院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大的醫院,這裡要是再看不明白,老人估計就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是裝病吧。”蘇雲站在鄭仁身子側後方,小聲說到。

  鄭仁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這是很少見的局部神經叢麻痺退化綜合徵。”鄭仁來到患者和患者家屬面前,認真的說到。

  “……”

  “……”

  蘇雲和值班的外科醫生一臉懵逼。

  這特麼是個什麼診斷?自己怎麼沒聽說過?

  但是看鄭仁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口吻裡充滿權威,更是疑惑。

  “啊?”患者的家屬們一下子愣住了。

  聽起來好像很嚴重啊。

  老太太耳朵不聾,聽的一清二楚,兩行濁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不過你們運氣好。”鄭仁隨後淡然說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46
0147 都是老司機

  突如其來的轉折讓患者家屬們愣住了。

  “我剛從美國開會回來,見過局部神經叢麻痺退化綜合徵的患者。”鄭仁依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聲音不大不小,患者能聽的一清二楚,“我帶回來了一種特效藥,效果好,就是特別貴。”

  “能好?”年紀比較長的患者兒子馬上問到。

  “治癒率是100%。”鄭仁肯定的說到,連平時常用的幾乎兩個字都沒有說。

  值班外科醫生依舊一臉懵逼,鄭總最近不都是在急診病房手術嗎?什麼時候去美國開會了?難道說是美國專家來講課,他去聽課了?

  還有特效藥?再怎麼特效,也不會有100%的治癒率吧。

  這不科學!

  蘇雲聽到第二句的時候,就知道鄭仁要做什麼,低下頭,不去看一個戲精的表演。額前的黑髮,飄啊飄的。

  “大夫,那俺們治,您說個價,俺這就回去湊錢。”患者的兒子馬上說到。

  “不急。”鄭仁擺擺手,道:“因為患病時間已經很長了,再不用,怕有問題。先用藥,然後你再去交錢。”

  說完,鄭仁大步離開急診搶救室。

  不一會,一個護士跟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20ml注射器。

  “靜脈注射。”鄭仁道。

  患者家屬眼中滿滿的希冀與憂慮,複雜的一逼。

  即希望一針見效,又怕沒有效果……連“特效藥”都沒有效果,那只剩下癱瘓一輩子這一條路了。

  “行了,五分鐘後就可以下地了。”鄭仁道:“1周後還要來醫院追加一次強化治療,肯定沒事。家屬跟我來一個,我開單子,你們去交錢。”

  說完,鄭仁也不看患者,昂首挺胸的走出急診搶救室。

  “要是老潘主任在,肯定沒問題。”蘇雲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呵呵。”鄭仁當然明白蘇雲說的是什麼,呵呵一笑。

  “真的是癔症?不是什麼少見的疾病?”蘇雲彷彿沒聽出來鄭仁呵呵中不想聊天的意思,繼續問道。

  “不會。”鄭仁肯定說到:“反正一針葡萄糖酸鈣,萬一真是我看走眼了,也打不壞。”

  “真是……”蘇雲想要說不負責任,但轉念一想,患者的家庭條件,一定支撐不了做核磁共振以及其他昂貴的檢查費用。

  鄭仁的選擇是對的,如果真的不好,就只能再說了。

  來到急診外科的診室,鄭仁給患者的兒子開單子。

  患者兒子一臉忐忑,他被鄭仁剛剛的話給嚇壞了。

  美國,進口的特效藥,那得多少錢?不知道回家賣房子夠不夠。

  幾間瓦房,估計夠嗆。可家裡還有什麼能賣的呢?

  這還不算,1周以後,還要鞏固治療一次……

  鄭仁動作很麻利,打印機很快打出一張交款的票據。

  “喏,去交款,然後在旁邊的藥局把藥取回來。”鄭仁輕鬆說到。

  那漢子手裡拿著單據,仔細的找價錢。雖然上面很多字都不認識,但阿拉伯數字還是能看懂的。

  當他看到錢數的時候,眼睛一下子瞪大,滿臉無法置信的表情。

  “爹,奶奶站起來了!”還沒等他詢問鄭仁是不是開錯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

  “啊?”他怔了一下,隨即衝了出去。

  健壯的身體撞到門框上,鄭仁覺得整個屋子都抖了三下。

  “又讓你蒙對了。”蘇雲靠在牆上,跟沒骨頭一樣,一臉戲謔的看著鄭仁,“你運氣真好。”

  鄭仁想要吐槽一下,但一則自己說不過他,二則系統給自己加了幸運值……老子會如來神掌,難道也要跟你說麼?

  很快,那漢子扶著老太太來到急診外科診室。

  走路雖然還有些虛浮,有些軟,但和之前的“癱瘓”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大夫,大夫,謝謝……”兩個患者家屬忙不迭的道謝。

  “沒事。”鄭仁笑了笑。

  “這個……”患者的兒子有些為難的拿著手裡的票據,看樣子應該是天人交戰了無數次。

  鄭仁也有些意外。

  “大夫,您是不是開錯單子了?”患者兒子最後還是良知佔據了上風,不再猶豫,問到。

  “哦,沒有。”鄭仁雲淡風輕的說到:“因為是國際大公司的贈藥,所以醫院沒辦法收費用。你們運氣好,要是提前幾天,都用不上呢。”

  “那費用……”

  “免了。”鄭仁道。

  蘇雲鄙夷的看著一臉大方的鄭仁,心裡盤算著一次靜脈注射,一個無菌注射器,20ml葡萄糖,一支葡萄糖酸鈣合計多少錢。

  至於進口的特效藥,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患者家屬連聲感謝,鄭仁又囑咐他們,1周後,再找自己做一次鞏固治療。這種特效藥不僅能夠治療,還有預防作用,老太太這輩子都不會再犯了。

  看著患者歡天喜地的去交費,離開,鄭仁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在急診科耽誤的時間有點長,也不知道去食堂還能剩下什麼殘羹冷炙。

  “為什麼讓他們再折騰一趟?”蘇雲不解。

  “癔病,還那麼重,一次治好的話我怕老太太不信。所以再來,鞏固治療一次,應該是最好的解決方案。”鄭仁道。

  都是老醫生,這點彎彎繞誰都懂。

  蘇雲雖然沒繼續說什麼,但鄭仁知道,這個尖酸刻薄的娘炮沒出言嘲諷,就是贊同了。

  他才真是幸運啊,在醫院這麼久,還沒被人打死,鄭仁心裡想到。

  處理完患者,鄭仁晃晃悠悠準備去食堂。

  走到半路上,電話鈴聲響起。

  “伊人,什麼事兒?”

  “哦,好的呀,正好我和蘇雲都沒吃。”

  “嗯嗯,那麻煩你了。”

  說完,掛斷電話,轉身回急診病房。

  “什麼事兒?”蘇雲在後面問到。

  “患者家屬送的笨雞蛋,被常悅拿到伊人家,中午據說做了笨蔥炒雞蛋。”

  “是笨雞蛋炒蔥。”蘇雲面無表情的說到。

  “都一樣了,伊人說她帶著到醫院來一起吃。”鄭仁倒是無所謂,一個吃而已,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兩人回到病房,等了不到二十分鐘,謝伊人就興沖沖的帶著一個黑色溫潤的食盒來到急診病房。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46
0148 素手熬羹湯

  招呼鄭仁和蘇雲一聲,謝伊人直接奔著值班室走去。

  鄭仁來到值班室,謝伊人已經打開食盒,正把裡面的飯菜一樣一樣取出來,擺放到桌子上。

  食盒體積不大,但內有乾坤。具體材質和功效鄭仁不懂,但一個食盒拉開後,竟然有三個那麼大,其中精巧細膩的心思可見一斑。

  會不會太麻煩了?鄭仁光是看食盒就覺得有飽腹感了。

  謝伊人眼睛裡放著對美食尊重和喜歡的光輝,小心翼翼的把食盒取出來,一樣一樣的說到:“悅姐拿來的雞蛋特別好,可惜她們都吃過了。我試著炒了一個菜,又做了個蛋花湯,你們嘗嘗。”

  一個菜,分成三個巴掌大的碟子裝著。一個精緻的砂鍋,外面看著冷冰冰的,打開蓋子後,一股氤氳的熱氣飄了起來,淡淡的香氣瞬間滿溢。

  “快來,快來,吃飯,吃飯。”謝伊人滿眼小星星的催促著。

  在她看來,只要有好吃的,世界就充滿了光明。

  這是一個吃貨最基本的素質,是對生活滿滿的熱愛,可惜鄭仁不懂。

  雖然不懂,但是鄭仁有強烈的求生慾望,馬上脫掉白服,又洗了洗手,這才正襟危坐,開始吃飯。

  米飯特別香,有嚼頭卻又不硬,悶的剛剛好。

  金黃色的笨雞蛋炒蔥,香氣盈盈。蔥的火候剛剛好,掩蓋了雞蛋吸附的食用油帶來的油膩感,卻又沒有遮掩住笨雞蛋本身的香味。

  食指大動。

  “呦,不錯呦。”蘇雲先是讚美了一句,也不客氣,馬上坐下開始大吃起來。

  “當然。”謝伊人先去洗手,回來輕巧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蛋放在嘴裡輕輕咀嚼。

  “這雞蛋可是我自己打的,沒用打蛋器。”謝伊人很滿意,“一直認為用打蛋器打出來的雞蛋,沒有靈魂。”

  “裡面加了黃酒?”蘇雲說到。

  “一點點,酒精濃度幾乎沒有,是為了去掉雞蛋裡面很淡的腥味。”謝伊人全身散發著聖潔的光輝,菜餚雖然簡單,但她依舊充滿了熱愛,仔細品嚐。

  鄭仁夾了一筷子雞蛋,配著米飯呼嚕呼嚕的吃著。

  “牛嚼牡丹,可惜了。”蘇雲不失時機的諷刺。

  “雞蛋打的不錯。”謝伊人吃了一塊雞蛋,毫不吝嗇的自誇起來:“我吃鹽少,所以略微淡一點,你們別介意啊。”

  “正好正好。”鄭仁一碗飯已經吃完了一半,面前的小碟子也空了一半。

  按照這個速度來看,吃完飯的時候,菜也剛好吃沒。

  因為鄭仁吃的香甜,謝伊人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

  “我添了一丟丟的白砂糖,讓使蛋白因加熱凝固的溫度上升,而延緩了加熱時間,另外,砂糖具有保水性,也能增加蛋的柔軟程度,是不是很好吃。”謝伊人道。

  “嗯。”說話的功夫,鄭仁已經把飯和菜全都吃完,動手盛湯。

  對於吃貨來講,最大的讚美就是一口氣把飯都吃掉,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你怎麼會做飯?”瞬間吃完後,鄭仁才想起這個問題。

  “外面的飯菜有時候會吃膩,所以就自己琢磨。我還會做好多菜,有時間去我家,我做給你們吃。”謝伊人笑盈盈。

  “鄭總沒時間,他一年都離不開急診病房,我們代表他去就可以了。”尖酸刻薄的娘炮不失時機的插了一刀。

  “過幾天要去帝都,估計會讓你留下來當住院總。”鄭仁氣定神閒。

  “讓我當住院總,我就辭職。”蘇雲毫不示弱,“住院總就是把人當牲口用。話說要不是來急診病房看你做手術,我估計已經辭職了。”

  “辭職你幹嘛去?”謝伊人問。

  “寵物醫院啊。”蘇雲道:“可簡單了,每天都能看到貓貓狗狗的,氣氛和諧,比醫院強的太多。”

  “呀!”謝伊人眼睛裡的星星又冒出來了。

  “喂。”鄭仁用筷子點了點,蘇雲走不走和他沒有關係,要是把自己的器械護士給拐走了,鄭仁估計自己得找蘇雲拚命,“你要走自己走,別忽悠伊人。”

  “說的好像醫院多好似得。”蘇雲不屑。

  “伊人可是很純粹的,去寵物醫院,一週也做不了一台手術,多無聊,是吧伊人。”

  謝伊人點頭,不斷的吃飯,一臉滿足。

  “你運氣真好。”蘇雲看謝伊人的表情,嘿然一笑,“去帝都幹嘛?”

  “上次來推廣手術的裴教授和幾個介入科的老專家弄了一個新的術式,讓我去。”

  “什麼術式?”

  “不知道呢,到了就知道了。”鄭仁到是無所謂,自己介入水準大師級,估計也能幫點小忙。

  像裴教授那種年紀的專家,早就過了做手術的黃金年齡。他們一般都是讓手下的研究生、博士生做手術,自己做指導。

  水平比裴教授高,鄭仁不敢這麼說。但那些研究生、博士生麼,要比自己強才見了鬼。

  “我要一起去,順便看看幾個討厭的傢伙們現在發展的怎麼樣了。”蘇雲道。

  鄭仁一陣惡寒,怎麼去帝都蘇雲也要跟著?

  “什麼討厭的傢伙?”謝伊人問。

  “水平沒我高,卻總是覺得能超過我的人。也不知道誰給他們的自信。”

  鄭仁腹誹,你的自信也挺莫名其妙的。

  飯吃了一半,鄭仁手機響起來。

  心率110次/分。

  “喂。”

  “嗯,好,我下去看看。”

  鄭仁簡單瞭解,便掛斷電話,“急診有一個膽囊炎的患者,我去看看,你們先慢慢吃,需要手術,我微信通知你們。”

  說完,鄭仁披上白服,腳下生風的離開。

  “剛吃完,走這麼快,也不怕得闌尾炎。”蘇雲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

  謝伊人吃飯的速度加快,呼嚕呼嚕。

  “你怎麼也這麼著急?”

  “我估計得做手術,要去上面準備一下。”謝伊人嘴裡含著飯,含含糊糊的說到。

  果然,沒幾分鐘,兩人的手機同時響起來。

  患者診斷為急性膽囊炎,需要手術。鄭仁在微信群裡通知,盡快做好手術準備。

  “東西先放這兒,我去手術室。”吃完後,謝伊人風風火火的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19:53
0149 保安范天水

  患者病情不複雜,只是單純的急性膽囊炎。

  在急診科把患者推到急診病房的時候,蘇雲和謝伊人已經消失,估計是準備手術去了。

  一般情況下,下級醫生需要接診,做術前交代,等術前準備結束後,推著患者上台。麻醉結束,開始消毒,鋪置無菌單的時候給上級醫生打個電話。

  鄭仁的這個“下級醫生”雖然吹牛逼說自己毫無破綻,但能把上級醫生扔到病房,去準備手術,怎麼看破綻都很大。

  無法吐槽,已經不是槽點了,大到槽坑的程度。

  不過因為是白天,楊磊和常悅先後都回來了,下面也不缺人,鄭仁剛好偷會懶。

  半個小時後,患者術前準備完成,常悅和患者家屬交代完畢,楊磊推著患者去手術室。

  鄭仁體會到做上級醫生的一絲好處。

  不過不好的地方在於上級醫生必須要負責任,比如說手術出現意外情況,上級醫生要是不扛起來,到處埋怨的話,即便是主任,也幹不了多長時間。

  鄭仁曾經聽說過在其他醫院的產科,有一個主任就是這種人。只要出事,他必然把責任推到下級醫生身上。

  所以到後來,病房患者有事,下級醫生就會給他打電話,請示匯報,並記錄在病程記錄中。如果不接電話,醫生會如實記錄。

  沒用多久,這個主任就因為睡眠不足等亞健康狀態退了二線。

  當然,這只是極端情況。鄭仁只是一個住院總,還考慮不了這麼多。況且有系統這個大豬蹄子在,現有的診斷、治療完全沒問題。

  去手術室,換了衣服,鄭仁來到術間。

  楚家姐妹麻醉完畢,蘇雲正在鋪無菌單。

  時間剛剛好,鄭仁刷手,換手術衣,站到術者的位置上。

  今天的患者病情比較單純,做的是腔鏡手術,蘇雲已經備好了器械,等楊磊刷完手上台,手術正式開始。

  只是一台膽囊切除術,十多分鐘後,鄭仁就把膽囊切下來,放在病理標本盆裡拿出去給家屬看。

  蘇雲、楊磊沖洗腹腔,縫合。

  配合的幾乎完美,急診手術室越來越有成熟規範的大科室樣了。

  楊磊縫完最後一針,患者全麻甦醒。

  對於楚家姐妹的水平,楊磊一直都很佩服。能做到這一點,不光要熟悉患者的用藥量與藥物的代謝時間,還要清楚每一名醫生的手法、速度。

  要不然患者醒了,還差幾針,那就尷尬了。

  一台手術,前前後後用了不到一個小時,楊磊等患者徹底甦醒,推著患者回去,急診手術室便再次安靜下來。

  三個姑娘捧著零食,躲到值班室裡,一邊悄悄話,一邊吃著,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患者下台,常悅一路奔忙,除了手術記錄是鄭仁寫之外,其他所有文字工作都是常悅的。

  不過常悅樂此不疲。

  畢竟不用值夜班,鄭仁手術做的還好,根本沒有任何爛事兒留下來讓她處理。

  所以,常悅也沒什麼好抱怨的,開開心心的做著文字工作,管理病房。

  楊磊毫無存在感,不光是在急診病房,從前在普外一科也是一樣。大部分時候,他的患者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楊磊對患者不上心,一天三五次的查房,瞭解病情,可偏偏患者記不住他……或許這是一種特殊體質也說不定。

  白天只來了一個急診,這讓鄭仁有些不習慣,心裡忐忑,總覺得一天不做三五個手術,肯定會有更大的急診搶救等待自己。

  晚上七八點鐘,正是急診科最忙的時候。

  鄭仁下樓,巡視了一圈急診留觀室,見沒什麼遺漏的重患或是某些罕見病情的患者,這才放心。

  準備去診室看看,路過保安室的時候,鄭仁看見裡面坐著一個人,很熟悉的樣子。

  停住腳步,仔細打量。

  原來是前幾天救過自己的范天水。

  “范大哥,你怎麼在?”鄭仁驚訝。

  “鄭醫生,你好。”范天水像是一桿標槍般挺拔、筆直,行走之間龍行虎步,哪裡還有生病時候的落魄模樣。

  “連經理讓我來市一院急診的。”

  “小六?”

  “嗯。”范天水笑,“這裡的安保工作本來是另外一家安保公司的,但經理說他們工作做的不細緻,與其要我天天在附近守著,還不如直接把這活要過來。”

  醫院的護理員、護嫂們都是某某家政公司的人員,這事兒鄭仁知道。可是保安都是安保公司的麼?

  之前鄭仁對此毫無概念,直到范天水說起來才隱約有了印象。

  “辛苦你了。”鄭仁真心感謝。

  “這裡挺好的,應該我感謝你才是。”范天水有些不好意思,侷促的說到:“一個月3000元工資,包吃包住,也沒什麼體力活。”

  要求可真簡單啊,鄭仁心想。

  “對了范大哥,有人鬧事,你可不能出手沒輕沒重啊。”鄭仁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提醒范天水。

  “放心。”范天水咧嘴一笑,“都是百姓,好壞有公安管,我只負責這裡的安全。”

  “那就好。”鄭仁這才放心,都是人民內部矛盾,可千萬別弄出大事,“抽菸麼?”

  “行啊。”范天水和鄭仁來到急診外面掛著吸菸室的板房裡,他從身上摸出一盒林海靈芝出來。

  這煙太嗆,和以前老人抽的蛤蟆賴一樣,鄭仁抽不了。

  “忙不?”

  “不忙。”兩人點上煙,范天水深深吸了一口:“經理前一陣子通知了市一院附近的一些人,說是再有組織的在一院鬧事,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一院現在挺清淨的,只要有點地位的人都知道了這事兒,去別家醫院了。”

  “……”鄭仁楞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竟然通過這種方式給醫院總了貢獻。

  雖然有些莫名的悲哀,但他畢竟是得到好處的那個人,悲哀只是一閃而逝,更多的則是喜悅。

  只要是正常人,就沒人喜歡在不穩定的環境下工作。

  鄭仁雖然是憑實力做手術,憑實力單身的鋼鐵直男,卻一樣這麼想。

  “在公司,生活的怎麼樣?”鄭仁問了一句廢話。

  看范天水現在的情況,和生病的時候簡直是天壤之別,就能想像到答案。

  范天水憨厚的說到:“我聽常醫生和經理說了,是鄭醫生你幫著聯繫的,這份人情我記著。在公司還不錯,每個月沒什麼花銷,除了資助一下犧牲的戰友家裡,能攢下一千多塊錢。”

  “嗯,那就好。”鄭仁點頭。

  兩人又聊了幾句,煙滅,話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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