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840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1
0270 時間差(4/5為盟主狠無奈加更9)

  鄭仁回味著謝伊人臨走時候的動作,嘴角上揚,開心無比。

  回到急診病房,見楊磊在寫手術記錄。

  “楊磊,你回去吧,今兒的班我來。”鄭仁道。

  見鄭仁回來,楊磊微笑,笑容裡似乎戲謔調侃和好奇。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手術室,沒人,黑燈瞎火,孤男寡女,郎情妾意。”楊磊笑容越來越盛。

  “別扯淡,手術室有監控的。”鄭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胡亂找著藉口。

  “那倒是。”楊磊也不願過於難為鄭仁,笑道:“前幾年,省城醫科大學附屬一院的心外科主任和手術室護士長,不就被錄下來了麼。要不是他人脈夠廣,幾個小時內全網刪除,這事兒不知道要鬧多大。”

  “……”鄭仁只是找個藉口,卻沒想到楊磊順著話題把自己的話扯到了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

  “那我走了。”楊磊見鄭仁窘迫,也不想他為難,便笑呵呵說到:“話說住院總,可真不是人幹的活。一想到過幾年為了晉級,還要當一年住院總,我連辭職的心都有了。”

  “熬過去就好了,當一年住院總,什麼手術都會做了。”鄭仁說了一句老話。

  楊磊搖了搖頭,眼神很古怪。

  “你的水平,比去帝都的時候,進步了很多。”楊磊道:“我雖然是個小透明,手術水平也一般,但眼力還是不差。”

  “也就那麼回事。”鄭仁笑。

  “帶帶我做手術,我家在海城,估計這輩子是走不了了。”楊磊認真說到:“東北年輕人越來越少,經濟越來越差,肯定是留不住你這種人的。教我點手藝,你走後,我也能安身立命。”

  鄭仁看著楊磊認真的眼神,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楊磊笑著說到:“真是好羨慕你和蘇雲這種有天賦的傢伙,有時候會羨慕的眼紅呢。”

  天賦?鄭仁想到那個大豬蹄子。自己的天賦絕對不會比蘇雲高,那傢伙才真的是天賦異稟。

  但……也就這麼回事吧。

  送走了楊磊,鄭仁和護士說一聲,又跑到ICU看了一眼術後患者。

  蘇雲和ICU的小護士們一邊聊著天,一邊記錄著患者的各種數值。

  患者狀態平穩,血壓穩中有升,鄭仁瞄了一眼就離開了ICU。

  因為鄭仁不在家,急診病房的患者並不多。

  老潘主任還是習慣於做開腹手術,歲數大了,接受能力有限,加上老花眼,腔鏡手術是無論如何都做不過年輕人的。

  所以這段時間,需要做腔鏡手術的患者都被送去了後面的住院部。

  看了一圈陌生的患者,都很平穩。鄭仁回到值班室,心裡面甜滋滋的,腦海裡一直都是謝伊人把心形的首飾貼身戴的樣子。

  拿起手機,謝伊人留言,已經到家,勿念。

  鄭仁猶豫了一會,簡單回覆了一句。

  今兒兩人都有些難為情,也不像距離遠的時候,每天會聊很多。簡單說了幾句後,謝伊人就說去睡了。

  鄭仁關上手機,洗漱後躺下。

  昏昏沉沉的睡去,一覺醒來,天色已亮。

  要是所有的班都像昨晚一樣,就好了,鄭仁雖然知道這並不可能,但還是真切的期盼著。

  一早查房,各種日常。

  鄭仁順便習慣了一下患者,常悅和每個患者都很熟悉,見面微笑,聊的火熱。

  九點十六分,急診科電話,收了一名急性闌尾炎的病人。

  鄭仁一如既往的打起精神,接診患者。

  常規手續,患者沒任何特殊的地方。只是禁食水時間略差了一點,需要中午十二點上手術。

  不過這都不是什麼大事,那就等等好了。

  十二點,上了手術,鄭仁卻發現謝伊人沒有上台。配台的是護士長安排的另外一名器械護士。

  “謝伊人呢?”鄭仁脫口問到。

  “說是中午有同學從南方回來,去吃飯了。”護士長隨口說到。

  就急診手術室這個人員搭配,能給謝伊人放假,哪怕只有幾個小時,都算是很大的人情了。

  謝伊人不在,好多活就得護士長親自動手。

  不過鄭仁的關注點並不在這裡,原來是同學來了,還以為昨天自己沒有達成的衝動讓謝伊人很難為情,所以辭職了呢。

  戀愛中的人,都是盲目的。

  已經表達很清晰的意思,一旦有風吹草動,卻又胡思亂想。

  ……

  ……

  一家海城最高檔的酒店裡,謝伊人和女同學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對面坐的,是一個文質彬彬,氣度儒雅的中年人——李霄晨。

  李霄晨發動各種資源,終於找到了鄭仁的“團隊”。

  本來他是對蘇雲的話有所保留的,鄭仁這個年輕的醫生,就算是水平足夠高,但還沒到能反抗老主任壓制的那個年紀。

  水平,需要天賦和努力。

  而反抗大主任的壓制,則需要長年累月的積澱與人脈。

  此時,他要是選擇反抗,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海城,重啟爐灶。

  團隊?哪個大主任會允許自己手下的住院總帶一個團隊出來?這意味著羽翼豐滿,能和大主任抗抗肩膀了。

  但調查後,李霄晨驚訝的發現,這位鄭老闆還真的有自己的團隊。助手蘇雲不說,在帝都見過,還吃過飯。李霄晨對他的印象是漂亮的像是個小姑娘,還是傾國傾城的那種。再有就是……真特麼能喝。一斤茅台下去,臉色都不帶變的。

  除了蘇雲之外,還有一名器械護士,兩個麻醉師。

  這種組合……李霄晨都無語了。

  海峽醫院聘請的美國教授,都沒有自己專屬的器械護士,怎麼一個海城的住院總就有呢?

  詳細打聽了一下,據說器械護士家裡挺有錢的,具體多有錢就不知道了。而兩個麻醉師還只是規培生,雖然學歷是研究生,但規培就是規培,不能當正經大夫用。

  於是,李霄晨的注意力就放到了謝伊人身上。

  找到謝伊人的一個在南方的同學,回來當說客。

  本來如果只是挖一名普通的住院總,根本不用花費如此高昂的代價。

  可是李霄晨得到的消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在頒獎典禮後,連夜趕奔帝都,卻沒找到鄭仁。現在正在和孔主任溝通,想來鄭仁去帝都的日子,並不遠了。

  這是一個寶貴的時間差,一定要把握住。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1
0271 錢啊,無所謂(5/5為盟主露稔伊加更9)

  正午,陽光大好。

  街上人流稀疏,年輕人尤其少。

  這是在人口南遷的大背景下的一副普通的畫面,前蘇聯西伯利亞地區被荒棄的那些小鎮子,或許就是海城的未來。

  李霄晨看著對面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謝伊人,心生感嘆。

  鄭老闆運氣真好,在這種窮鄉僻壤,能找到這麼一位器械護士。不說水平,光是外形,李霄晨可以肯定這是一位能靠臉吃飯的主。

  而且還有錢,看來挖人的難度很大。

  不過那又怎樣,海城,一個偏遠地區的三、四線城市,再有錢還能有多少錢?在李霄晨的腦海裡,這世界上就沒有挖不動的人,區別是砸下去多少錢而已。

  自己要趕在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呼喚鄭仁去帝都之前,把他給挖走。要是鄭仁二進京,再挖人的話,可就是天價了。

  在這種天價前面,三、四線城市的小土豪只是灰灰而已。

  “咳咳。謝小姐,您對午餐還滿意嗎?”李霄晨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到謝伊人來的時候說的點兒,便準備說正事兒。

  “吃飽了。”謝伊人微笑,像一朵花似的,隨意一個動作,一個語言,都活力滿滿,可愛到爆。

  “美麗的謝小姐,能允許您給我五分鐘的時間,好讓我表達對您的欣賞嗎?”李霄晨用蹩腳的翻譯腔說到。

  他習慣了美式英語,但回國後又要撿起國語,相互糅雜在一起,就變成了這麼一種說話的方式。

  要是面對大主任,他肯定會打起百倍精神,用標準的國語對話。可是面對謝伊人這個一個年輕的姑娘,李霄晨還是有些放鬆。

  “欣賞?”謝伊人詫異。

  “他是想說服你,跳槽去其他醫院。”謝伊人的同學笑著解釋。

  “哦,你說到是沒問題。但是,我並不想跳槽啊。”謝伊人一臉呆萌,單純的像是一杯白水。

  “海城,只是這個偉大國度的一隅,偏僻、冷清,完全沒有活力。”李霄晨道:“像您這樣美麗的女孩,理所應當在一線城市盡情揮灑您的青春。”

  “哦,你是說玩麼?我小時候特別貪玩,十歲之前,我爸爸還在工作,我就和我媽媽走遍了全國。”謝伊人懵懂道:“至於周遊世界,我覺得還早,走多了也覺得有些厭煩。或許過幾年,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

  “不,不。”李霄晨無奈,但臉上的笑容沒有改變,勸說道:“繁華的都市,意味著大量的機會,我想您對您的未來,還沒有充分的構建吧。”

  “未來啊,不用,不用。”謝伊人笑道:“我爸說了,只要我健康快樂的長大就好,其他的都沒必要。”

  李霄晨愕然……

  不過國人的想法,窮養兒,富養女,這點他是知道的。

  好無奈。

  “但您還是選擇了做手術室器械護士,這份工作很辛苦,很勞累。要熬夜,收入也不多,我覺得您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李霄晨依舊沒有放棄,試探著謝伊人的底線。

  “是愛好啊。”謝伊人歡快的說到:“我對鮮血和內臟沒有特殊的愛好,當然除了吃火鍋之外。我喜歡當器械護士,是因為每一次手術成功,都特別有成就感呢。”

  看著謝伊人神采飛揚的表情,李霄晨特別無奈。

  這姑娘估計是被家裡寵壞了,對生活的艱辛根本無意識。

  “可是從前和其他醫生配台,他們水平一般,真的有點苦惱。那時候我也想過要不要去帝都、魔都。”

  謝伊人的話,讓李霄晨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可是見過鄭……鄭仁的手術後,我就打消了這種想法。”謝伊人遲疑了一下,沒有稱呼鄭總,而是直呼鄭仁,笑容如山花一般燦爛。

  “難怪您會成為鄭老闆的器械護士。”李霄晨微笑,“我這次來到海城,是作為純美資的海峽醫院全權代表,來請鄭老闆和您去海峽醫院任職。”

  “哦,我無所謂啦,鄭仁高興就好。”謝伊人道。

  “……”無所謂,這種態度,真是無懈可擊,李霄晨愈發無奈。

  但他依舊沒有放棄,沉默了幾秒鐘,再次說道:“我們有良好的醫療環境和與您水平相當的薪酬。”

  “錢啊,那個不重要。”謝伊人對錢毫無概念,“我家有很多房產,比如說現在吃飯的這棟樓,產權就是我家的。”

  “……”李霄晨下巴幾乎驚掉。

  雖然這裡是三、四線小城市,但市中心的一棟CBD,價值幾許?賣了的話,至少謝伊人可以健康快樂的長大不是問題。

  還真是有錢啊,李霄晨感慨,但還是想嘗試一下。

  “話可不是這麼說。”李霄晨微笑,“現在國際金融危機很快就要爆發,國內經濟趨緊,超一線和一線城市的房價或許會平穩過度,但三四線城市的房價,一定會直線下滑。至於谷底有多低,要看人口流失的量了。”

  “哦,那也無所謂啊。”謝伊人和李霄晨說話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我覺得,不管是出於您的愛好還是為了金融危機做準備,找一家……”

  “不用吧,我家在帝都好像也有房產。”謝伊人想了想,道:“既然帝都的房子不會掉價,那就可以了。”

  “帝都……”李霄晨愕然,帝都的房價都快趕上紐約了,她家在帝都竟然有房產?

  “我想想。”謝伊人拄著腮,側頭沉思,“對了,好像三環的陽光100,那個CBD是我家的。”

  李霄晨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自己在帝都的工作室,就特麼在陽光100CBD裡。

  三環,靠近朝陽公園。

  幾十平的房子,一年租金就是天價。

  她竟然說整棟CBD都是她家的?

  謝伊人回憶,“好像是我剛出生的時候,我爸正好在帝都弄房產,九十年代的時候,似乎也沒多貴。那棟CBD建成剪綵的當天,我出生了。所以我爸就給CBD取名叫陽光100,希望我能陽光快樂,百分百。”

  說完,她嫣然一笑,“我爸爸是個好爸爸,對不對?”

  李霄晨不光下巴掉下來,眼珠子都冒了。

  在帝都有一棟CBD,不說三環以裡,就算是在大興,在通州……即便是個人渣,也特麼是好爸爸。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1
0272 漂浮的膽囊(1/5)

  手術很順利,鄭仁帶著楊磊做的,二十分鐘下台。

  在台上,鄭仁不厭其煩的給楊磊講了關鍵步驟的操作。雖然只是一台腔鏡闌尾切除術,但以鄭仁顯得水平,旁徵博引,引申到其他手術上,楊磊獲益匪淺。

  下台後,鄭仁百無聊賴。

  剛從帝都回來,似乎生活都失去了方向。

  不,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謝伊人沒上台手術而已。

  只是鄭仁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普外科的技能點在一點點磨,距離宗師級還有好遠。

  鄭仁倒是有心去系統手術室裡訓練一下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估計一台手術能漲一百多點技能點。

  可是一看自己剩餘的經驗值和手術時間,鄭仁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要是都花光了,能晉級宗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旦遇到危急情況,自己就傻眼了。

  還是一點點磨吧,長期主線任務——最好的外科醫生已經做完不知道多少輪了,雖然獎勵菲薄,但蟣子再小也是肉。

  “你愣神想什麼呢?”蘇雲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發呆。”

  “是在想小伊人?你膽子太小,霸道總裁愛上我,看過麼?要的就是那股子霸氣。”蘇雲攛掇著。

  “劉總在美國很霸氣,賠了很多錢,好尷尬。”鄭仁毫不猶豫懟了回去。

  “我在說你,領會精神就行。”蘇雲卻不在意鄭仁抬槓,這證明了他心虛,微微一笑。

  “患者怎麼樣?”鄭仁問。

  “狀態平穩,剛拔了管,現在看,能活。”說起患者的病情,蘇雲就不那麼絮叨了,而是簡短的介紹了患者情況。

  鄭仁心裡有數,手術完成度100%,只要ICU那面不出事兒,處理得當,患者想死是很難的。

  “對了,小結節肝癌的論文已經郵遞到了,我剛接了電話,說是有沒有更多的病例。”

  “暫時應該沒有。”鄭仁道:“以個案形式發表,不可以麼?”

  “倒是可以,但在短時間內很難得到認可。”蘇雲道,“反正你也無所謂了,你就是一條鹹魚,窩在海城當住院總好了。”

  “在哪不是一輩子,你不也從帝都回來了麼。”

  “老闆,寵物醫院感興趣嗎?不是讓你去,有需要你出馬的手術,就是救個台。”

  “……”救台,去寵物醫院,這兩個詞鄭仁表示很陌生。

  “基本都是金毛、阿拉斯加什麼的吃了襪子,腸道異物導致腸梗阻。以你的水平,二十分鐘一台,絕不誇張。”蘇雲道:“錢,好說。”

  “我……”

  “別說你不缺錢,我昨天問過了,謝伊人的爸媽一兩個月後回來過年。”蘇雲賊兮兮的說到。

  “……”鄭仁猶豫了一下,“好吧。不過,我沒獸醫證,可以麼?”

  “沒問題,獸醫哪有會做手術的?都特麼是瞎蒙。做個絕育還行,要是真刀真槍的開腹、開胸,他們拿不下來。”蘇雲道。

  “找機會吧。”鄭仁終於在現實面前低下了頭。

  一想到謝伊人的爸媽要回來,鄭仁心裡就有些忐忑。具體為什麼忐忑,怎麼解決,鄭仁一點逼數都沒有。

  正想著,手機響起。

  “鄭總,我有一位阿姨,右上腹疼,你來看一眼。”是楚嫣然。

  說的很簡單,甚至沒說地兒。而且也不客氣,自己人,有什麼客氣的?多見外。

  既然沒說地兒,那就是在急診了。

  鄭仁馬上大步去急診科,蘇雲像往常一樣,略低頭,跟在身後。

  急診科不是很忙,正是寒冬時節,喝酒打架的人幾乎絕跡,路上還都是冰雪,大家開車也都小心著呢,所以急診科略顯清冷。

  不過這樣,挺好的。

  急診科裡,楚嫣然站在急診搶救床頭,旁邊是急診B超車,一名醫生正在給患者做腹部B超。

  家屬在一邊焦急的張望,鄭仁沒去理睬他們,看了一眼系統面板的提示——急性膽囊扭轉,急性壞疽性膽囊炎。

  咦?這可是很少見的病啊。

  膽囊扭轉是一種罕見的情況,自1898年被溫德爾首次描述為“漂浮的膽囊”以來,到現在有一百多年的時間了,鄭仁搜索了記憶中的文獻,估計只有百餘例報導。

  加上自己不知道的,估計有三五百例報導頂天了。

  準備手術吧,沒辦法了。

  任何臟器,只要發生扭轉,就意味著接下來會出現壞死。系統面板已經給出了提示,急性壞疽性膽囊炎。

  楚嫣然見鄭仁來了,便說到:“林阿姨今天早晨餐後出現腹部疼痛,當時未予以診治。3小時前,疼痛加重,口服了消炎利膽片,未見好轉。1小時前疼痛劇烈,難以忍受,來我院就診。病程中無畏寒發熱,無噁心嘔吐,急診血常規和肝功已經送去檢查,估計快回來了。”

  “膽囊炎,需要手術治療。”鄭仁道。

  “您是鄭醫生?”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問到。

  他戴著金絲眼鏡,一臉書生氣,和焦急不安的情緒。

  “嗯,我就是。”鄭仁應道。

  “您好,我叫周文祥。”中年人雖然很焦急,但卻沒有亂了方寸,伸手和鄭仁握了握。

  “鄭醫生,您判斷我母親需要手術?不手術可以嗎?”周文祥問到。

  “我考慮是膽囊扭轉,局部壞死導致的急性壞疽性膽囊炎。手術的方法有兩種,切除膽囊和膽囊復位。我建議直接切除,這樣可以避免以後再出現類似的情況。至於保守治療,無法緩解病症,不建議。”

  鄭仁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診斷都說清楚了。

  周文祥猶豫了一下,敷衍的走了出去。

  鄭仁看楚嫣然,楚嫣然湊過來,小聲說到:“他爸爸是我爸的同事,在省城往回趕呢。鄭總,膽囊扭轉可是罕見病,能確診麼?”

  “喏。”鄭仁指了指床頭B超,道:“影像學支持膽囊扭轉的診斷。”

  “你什麼時候會看的B超?我記得你從前沒有對B超提出過意見啊。”楚嫣然敏銳的發現了異常。

  “那是因為從前B超都沒什麼問題,這不是遇到了急診罕見病例,我就說了麼。”

  楚嫣然側頭想了想,鄭仁說的似乎有道理,也就沒有繼續說什麼。

  “夏主任,您幫忙看看,我媽媽疼的受不了,她還不想手術。”周文祥的聲音傳了進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1
0273 愁苦的表情(2/5)

  周文祥手裡拿著電話,和兩人走了進來。

  是消化內科的夏主任與普外二科的孫主任。

  孫主任看到鄭仁後,頷首致意,客客氣氣的,絲毫看不出來有大主任的架子。

  消化內科的夏主任是位五十多歲的女性,一米五幾的個頭,瘦小枯幹,臉細長,短髮,透著一股子幹練勁兒。

  “兩位主任,我母親今天早晨吃完飯後覺得肚子疼……”周文祥把病情經過又敘述了一遍。

  說著,幾人經過鄭仁身邊,夏主任無視鄭仁的存在,直接來到患者身邊準備查體。

  楚嫣然有些不好意思,這是她第二次找鄭仁看病,但她的熟人自己又聯繫各種院長和主任,把鄭仁冷落在一邊。

  這次又是這樣!

  楚家姐妹裡,楚嫣然比楚嫣之安靜,但越是看起來脾氣好的人,一旦發火,後果很嚴重。

  鄭仁眼見不對,連忙拉住楚嫣然的白服,像是拎小雞一樣把她拎回來。

  “你幹嘛?!”楚嫣然瞪了鄭仁一眼。

  鄭仁鬆開手,笑著小聲說道:“沒事。”

  楚嫣然皺著眉頭,跺腳道:“以後再也不管閒事了。”

  “呵呵。”鄭仁笑。

  “你背著謝伊人,調戲楚嫣然,這事兒我給你記下來了。”蘇雲在背後冷冷的說到。

  “……”鄭仁楞了一下,雖然知道蘇雲是在開玩笑,但後背冷汗刷的一下子冒出來。

  “別鬧!”楚嫣然抬腳踢在蘇雲小腿上,“鄭總,我相信你的診斷。”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的診斷聽起來很不靠譜,但還是莫名相信。”蘇雲點頭,額前黑髮飄呀飄的。

  被楚嫣之踢了一腳,他也不再開玩笑,隨後說到:“患者右上腹疼痛,診斷急性膽囊炎,是應該的。不知道鄭老闆您是在哪看出來膽囊扭轉的?”

  “腹部超聲檢查表現為膽囊擴張,看不到膽結石。可見一處  8  mm  的節段性膽囊壁增厚,考慮節段性腺肌瘤病可能。”鄭仁指著床頭B超,說到:“這是常規檢查,但是我們剛進來的時候,正好斜位掃瞄了一下,那時候我看見膽囊內無擴張的分隔區,膽囊壁不增厚。”

  “呦呵,眼神夠好的。”蘇雲盯著B超在看,但是他沒有此項專精,看了也是白看。

  和鄭仁待久了,蘇雲覺得心好累。

  介入手術和普外手術還沒攆上,這貨又特麼說什麼B超斜位掃瞄……臨床醫生或許能看明白CT、核磁的片子,但對B超這種更講究操作性的輔助檢查手段卻知之甚少。

  絕大多數醫生,都是看B超報告。

  因為B超對醫生檢查的手法有更高的要求,所以好的B超醫生特別吃香,每天排隊找做B超的人絡繹不絕。

  這面說了幾句話,夏主任已經開始查體了。

  她查體很專業,問病史和辨證也很有一套,一看就是臨床經驗特別豐富的老醫生。

  查體結束,她又看了一眼B超報告。

  “急性膽囊炎,診斷很明確。可以選擇保守,也可以選擇手術,具體要看你怎麼想。”夏主任肯定的說到,“孫主任什麼意見?”

  “我?”孫主任笑了笑,招招手,道:“小鄭,你怎麼看。”

  這個……鄭仁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孫主任才好。

  估計是這麼多年划水劃慣了,他輕易不願在人前肯定什麼事情。

  “我考慮患者有壞疽性膽囊炎,需要急診手術。”鄭仁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診斷說出來。

  “怎麼看出來的?”夏主任口吻裡帶著一絲斥責,根本不是在討論病情,而是居高臨下的責問。

  臨床上,大主任有大主任的威嚴,彷彿是草原上狼群的頭狼一樣,尊嚴不容挑釁。

  自家的狼崽子不行,別人家的狼崽子……也不行!

  因為鄭仁是急診病房的住院總,夏主任說話還算是比較溫和。要是自己家的住院總或是小醫生,敢質疑大主任,怕不是作死。

  其實老潘主任對鄭仁的態度,只是一個例外。

  那是基於鄭仁直播手術的時候,一個人以巔峰級水準完成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

  要不然,老潘主任會和院長拍桌子罵娘,把鄭仁要來?到來後,鄭仁說什麼是什麼,老潘主任只負責後勤工作?

  “B超斜位掃瞄的時候,看到了類似的影像。”鄭仁解釋道,脾氣溫和,沒有一絲火氣。

  夏主任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嚴肅的看著鄭仁,但是沒有直接質疑。

  沉思了十餘秒鐘,夏主任沉聲問道:“急診檢驗,去催一下。”

  在她身邊的一個臨床醫生馬上應了聲,問了一下患者的信息後,轉身跑去急診檢驗科。

  夏主任雙手插在白服兜裡,肩上扛著聽診器,聽診器是紅色的,鄭仁想到了方林。

  不知道方林那傢伙出院了沒。在帝都,臨走的時候,方林沒說什麼謝謝的話,只是說自己出院後來海城玩。

  對於方林的話,鄭仁表示很苦惱。

  玩,鄭仁真心不知道去哪玩。雖然在海城土生土長,但一輩子都在奔命,都在努力掙錢養活自己,哪有時間玩。

  不說海城,鄭仁大學在成都的時候,連武侯祠都沒去過。寬窄巷子只去過一次,還是被同學拉去的。這些都沒去過,就不要說都江堰、峨眉山等景區了。

  真是犯愁,方林要是真從帝都趕過來,不會只在海城市裡吃吃喝喝吧。就算是吃吃喝喝,鄭仁心裡也沒數。難道要拉著方林在急診科值班?

  鄭仁倒是願意,但這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楚嫣然和蘇雲見鄭仁沉默,臉上少有的泛起愁苦表情,都很詫異。

  鄭總這是怎麼了?被夏主任訓斥了幾句,就不敢應聲了?不能夠啊,鄭仁這脾氣,有事兒說事兒,也沒見他平時特別怕誰。

  還是說他對自己的診斷不是很自信呢?

  很快,夏主任手下的臨床醫生拿著急診化驗單跑了回來。

  夏主任拿起化驗單,掃了一眼,冷冷說道:“血清C反應蛋白正常,白細胞計數為  7.5,分葉正常,臨床化驗不支持壞疽性膽囊炎。”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1
0274 高空墜落傷(3/5)

  蘇雲臉色有些難看,但轉瞬便冷靜下來,吹了一下額前黑髮,冷笑道:“等你來求我上手術。”

  楚嫣然覺得夏主任說的有道理,血常規和C反應蛋白都沒有炎性反應,鄭仁為什麼會判定患者是膽囊扭轉導致的壞疽性膽囊炎呢?

  奇怪。

  平時鄭仁也不像是沒譜的人,這次卻有些不小心了。

  可是心裡還是覺得鄭仁是對的,這更奇怪。

  看著周文祥指揮陪護把老太太台上平車,鄭仁嘆了口氣,道:“真不想手術?我建議還是手術好一些。”

  周文祥終於忍耐不住心底的鄙夷,沒搭理鄭仁,而是和楚嫣然說到:“嫣然啊,你學歷不錯,在咱們海城白瞎了,還是找機會去省城吧。離家也近,方便照顧你媽媽。”

  雖然沒有直說鄭仁,但話裡面的語氣分明就是別跟這個不學無術的住院總瞎混,耽誤工夫。

  楚嫣然氣的嘴嘟嘟起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懟回去。心裡暗想,以後這些破事兒再也不接了。

  沒來由的讓鄭總難堪。

  鄭仁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那走吧,咱們回去。”

  “鄭總,你別生氣啊。”楚嫣然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的說到。

  “沒事。”鄭仁揮了揮手。

  楚嫣然哪知道鄭仁苦惱的是要帶方林去哪玩,而不是夏主任的強硬與患者家屬的態度。

  “急什麼。”蘇雲道:“很快就求到你頭上,願不願意還得看你心情。”

  “別瞎說,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啥叫願意不願意。”鄭仁道。

  三人回到急診病房,楚嫣然也沒進去,直接去了手術室,看那樣子估計是回去鬱悶了。

  鄭仁還想問謝伊人回沒回來,這麼一鬧,根本沒法問。

  回到急診病房,鄭仁拿了一本《普外科手術學》翻看。蘇雲百無聊賴的坐在他後面的椅子上,玩著手機。

  常悅好像沒看見這兩個人一樣,忙裡忙外,挨個病房聊天,詢問病情,給患者做心理建設。

  如果每天都能這麼平穩就好了,鄭仁一邊看書,一邊想到。

  雖然那樣的話,自己空有一身屠龍絕技無從施展,但也好過腎上腺素飆升,血壓呲出頭頂的搶救。

  下午,陽光大好,從窗外照射進來,辦公室裡暖洋洋的。落到書頁上,溫暖和煦的陽光帶著紙墨香味蕩漾在鄭仁周圍。

  彷彿又回到了學生時代,回到了每天不用擔心急診的日子。

  “你的手術都是看書看來的?”在鄭仁身後觀察了他一個小時,蘇雲見鄭仁一直在低頭看書,終於忍不住問到。

  “看書,做手術,再反思。”鄭仁一直盯著書本在看,隨口敷衍蘇雲。

  蘇雲沉默,繼續玩著手機。

  彷彿剛剛那句話不是他問的一樣。

  陽光明媚的下午,悠閒的看著書,這種日子根本就不屬於急診科醫生。

  兩人說話後不到十分鐘,鄭仁的手機便喪心病狂的響了起來。

  心跳110次/分。

  好久沒有這種體驗了,剛剛回來,還能接受。

  鄭仁接起手機,聽急診的護士匆忙說到:“鄭總,高空墜落傷!”

  “好。”鄭仁隨即掛斷了電話,把書合上,快步走出急診病房。

  “好好活著不行嗎?非要跳樓。”蘇雲在後面說到。

  現在已經過了房地產開發的高峰時期,而且東北的冬天,就算是有蓋樓的,也都停工了。

  所謂高空墜落,絕大多數都是想不開跳樓的人。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有天賦,有家境,有機遇,沒災沒病?”

  “我也有苦惱,追我的姑娘太多,很煩啊。”

  “……”

  一路小跑,兩人來到急診科。

  一個年輕女患躺在平車上,露在外面的皮膚蒼白,沒有血色。

  護士已經留好了靜脈通道,正在給鹽水。

  心電監護上血壓是60/30毫米汞柱,心率160次/分。

  鄭仁在視野右上角系統面板裡讀取了患者的診斷,肝破裂、脾破裂、骨盆骨折、雙側股骨幹骨折、雙側脛腓骨骨折,跟骨骨折、腹膜後血腫……

  還好,胸部沒受傷,要是再趕上肺破裂、多發肋骨骨折,鄭仁該考慮要不要把心胸外科手術提升到大師級了。

  “叫急診B超,抽血,送輸血科。”鄭仁吼道。

  常規套路,急診科的護士們早都習慣了。一路繁忙,在急診B超的醫生推車過來的時候,急診科的護士把胃管、尿管都留置好了。

  一看就要急診手術,先做了,免得鄭總再吼人。

  B超的醫生一路B超看下來,給出鄭仁準確的輔助回報。

  “家屬呢?”鄭仁大聲問道。

  “我在這兒。”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小夥子在鄭仁身後回答道。

  “患者是你什麼人?”

  “是我未婚妻。”

  “要急診手術,能簽字吧。”

  “能。”小夥子也是有擔當的人,不像很多軟骨頭,一說到簽字遛的比誰都快。

  “蘇雲,帶他去術前簽字,然後交給常悅。”鄭仁吩咐。

  “大夫,我未婚妻不會死吧。”小夥子哭喪著臉,問到。

  “不知道,病情危重,我們盡力。”鄭仁見B超的醫生已經打完B超,叫了急診外科的醫生和一名護士,拉著患者就往急診手術室跑。

  一邊跑,鄭仁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通知手術室開始準備手術。

  雖然路並不遠,但是這麼做畢竟可以節省幾分鐘的時間。

  急診搶救,幾分鐘就有可能決定患者的生死。

  最快速度來到急診手術室,鄭仁道:“去雜交手術室,先準備開腹止血。”

  這又要做雜交手術?鄭總這命啊,一回來就這麼忙。

  其實並不是鄭仁是勞碌命,他不在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情就一個科一個科的手術,哪裡能一口氣都做下來。

  急診科的醫生、護士協助楚家姐妹、謝伊人等人把患者抬上手術台,然後就撤了。

  鄭仁用最快的速度換好隔離服,來到手術室。

  “紅細胞什麼時候能到?”鄭仁問。

  “還要二十分鐘,已經叮囑急診科派人去等了。”楚嫣然辦事還是很穩的。

  鄭仁不再說話,開始消毒,鋪單子。

  無影燈下,患者肌膚的慘白被燈光一照,有些刺眼。碘伏落上去,這才多了幾分生機。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1
0275 不經意的流露(4/5為盟主狠無奈加更10)

  杏林園,直播間,再次開始手術直播。

  【術者又要做什麼高難度手術?昨天嗶嗶的哥們還活著嗎?】

  【同問,同問。】

  【都說了,術者水平很高,還要去質疑。這種人,電視劇裡,肯定活不過三集。話說昨天我會去琢磨,術者的介入水平似乎又高了,普外手術水平也比以前高,難道是更牛的教授開始直播?】

  【我越來越相信這是一個團隊在做手術直播,不可能是一個人。有在加拿大蒙特利爾醫療中心進修交流的人麼,來講講那面的強大好不。】

  皮了幾句,大家就開始尋找患者的病歷,瞭解患者的基本情況。

  病歷,並不如何複雜,需要動腦思考、做鑑別診斷。直播間的病歷,向來簡單粗暴的給出診斷。而且無論怎麼懷疑,事後總是會證明這些診斷是對的。

  鄭仁消毒完畢,一抬手,手術刀的刀柄被拍到手裡。

  此時,大多數人看過了病歷,回到直播間。

  【好重的外傷,應該是高空墜落。】

  【年輕女患,是跳樓殉情麼?】

  【麻煩關注一下術者手術,你八卦的彈幕擋了我視線了。】

  這台手術沒什麼好說的,開腹,修肝切脾。剩下的……等患者狀態平穩後,交給骨科去做二期骨折的固定好了。

  從患者的危急程度講,和昨天的直播有一比。但要是從術者的角度來講,難度完全無法與昨天的手術相提並論。

  這種高空墜落傷的患者,正在杏林園觀看直播的醫生們很多都親手做過。

  鄭仁一刀切下去,取正中切口,長15cm。

  切口比較長,因為這是急診手術,需要的是寬敞明亮的視野,而不是考慮患者術後美型的需要。

  皮膚、皮下組織因為缺血,呈現一種慘白色,尤其是在無影燈的照射下,更是讓人心生一種生命逝去的悲涼感。

  但鄭仁卻沒有這種悲春傷秋的感受。

  患者皮緣下沒有鮮血滲出,鄭仁便馬上沉聲道:“讓急診科加快催血,估計用血量還要更大,輸血科儲存量不夠的話就趕緊去市中心血庫取血。”

  “好。”楚嫣之蹦蹦跳跳的聯繫這事兒去了。

  鈍性分離,說話的功夫就已經到了腹膜。做腹膜保護,一伸手,戴套的吸引器被排到手上。

  反手拿起手術刀,在患者腹膜上切開一個小口,吸引器塞了進去。

  汩汩暗紅的鮮血被抽吸出來。

  等待吸血的過程,鄭仁抬眼瞄了一下患者血壓,50/30毫米汞柱。

  “蘇雲還沒上來嗎?”鄭仁問。

  “剛打過電話,說是簽字已經結束,下面交給老潘主任,他正在換衣服。”楚嫣之在走廊裡大聲回答。

  鄭仁低頭看手術術野,患者腹腔裡的積血開始減少。

  不等完全抽吸乾淨,鄭仁抬頭看了一眼謝伊人,小伊人馬上會意,伸手扶住吸引器。

  鄭仁開始打開腹膜,謝伊人用一隻手遞給鄭仁器械。

  打開後,鄭仁的手伸進肝區,摸了一下肝臟表面。

  有一個大概5cm的破裂,他隨後用手摸到肝門區,左手交叉,一柄帶著膠皮固定的止血鉗子被拍在手上。

  這種非常規操作,謝伊人都提前準備好了,鄭仁很是欣慰。

  止血鉗子套膠皮,是為了用止血鉗子控制肝門出血。有膠管的緩衝,以免造成對肝門區的二次損傷。

  這不是常規操作,是謝伊人判斷患者病情後,在上台後的間歇期,自己做出來的。

  有謝伊人配台,感覺真好,鄭仁滿心甜蜜,那種被多巴胺、腎上腺素催上去的血壓、心率也有所下降。

  鉗夾患者肝門處的動靜脈,力度適中。

  鄭仁開始探查脾臟。

  脾臟比較脆,破裂口要比肝臟大。鄭仁盲操,摸到脾胃韌帶,開始鈍性游離,尋找到胃短動脈的同時做好切斷脾胃韌帶的準備。

  此時,腹腔內的不凝血剛剛被抽吸乾淨,鄭仁用手又掏出兩大塊凝固的血團,扔到謝伊人遞過來的盆子裡。

  隨後鄭仁開始切斷脾胃韌帶,找到脾動脈,並處理。

  “你猜患者為什麼跳樓?”蘇雲一路小跑的來到手術室,一邊刷手,一邊說到。

  沉默,等待他的是無盡的沉默。

  “喂,你們還真無趣啊。”蘇雲嘮叨。

  “先穿鉛衣再刷手,趕緊上來,一會你來檢查腸道有沒有破裂,腹腔內有沒有沒注意到的出血點。”鄭仁道。

  “你呢?”

  “我要做介入栓塞術,患者有腹膜後血腫,骨盆骨折破損的動脈要處理。”

  “……”蘇雲無語,抓緊時間刷手。

  等他上台的時候,鄭仁已經把脾臟切了下來,扔到病理標本盆中,等著術後做病理。

  蘇雲沒有詫異於鄭仁手術做的這麼快,他做手術又快又穩,不是很正常麼?真要是慢下來,就有問題了。

  比如說,昨天晚上的那台手術。

  要了一個大彎勾,給鄭仁暴露視野,鄭仁開始褥式縫合肝臟破裂。

  飛針走線,看的蘇雲略有些恍惚。但他隨即便強迫自己不要走神,說到:“老闆,患者有子宮腺肌症。”

  “嗯。”鄭仁用鼻子擠出一個聲音。

  “她還特別想生孩子,堅決不同意切除子宮,說是不生孩子還不如去死。”蘇雲說到:“今天子宮腺肌病發作,疼的她真的不想活了。在家裡,當著父母、未婚夫的面直接從六樓跳下去。”

  子宮腺肌病是子宮內膜腺體和間質侵入子宮肌層形成瀰漫或侷限性的病變,是婦科常見病。

  在從前,子宮腺肌病多發生於40歲以上的經產婦,但近些年呈逐漸年輕化趨勢。

  這個病一旦疼起來,那是真要命啊。

  跳樓,割腕,屢見不鮮。

  “能治麼?”蘇雲低聲問道。

  鄭仁笑了笑,看著蘇雲似乎對什麼都滿不在乎,每天張羅著要去開寵物醫院,還拉自己去給貓貓狗狗做手術。

  其實,他從帝都回來,沒有直接離開醫療行業,而是在市一院ICU當醫生,早就證明了什麼。

  內心深處的那一份柔軟,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

  又或許,他是故意無視的。

  只是,

  不經意之間,

  流露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2
0276 一屏雙野(5/5為盟主露稔伊加更10)

  “需要造影看。”鄭仁道:“子宮腺肌病,要是瀰漫型的,做介入栓塞治療還不如直接切除子宮來的爽快。要是侷限型的,可以試一試介入治療。”

  “效果好不好。”蘇雲問到。

  他剛剛接觸介入學科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能瞭解這麼多,已經是天縱奇才了。

  而介入手術的具體效果,蘇雲並不清楚。

  “有30%的成功率,或許再低也說不定。但目前,當務之急是救命,然後再說。”鄭仁一邊說著,一邊縫完肝臟,整個過程,連十分鐘都沒有。

  “你來處理剩下的,我去做介入栓塞。”鄭仁道。

  蘇雲點頭。

  “伊人,準備蘇雲需要的器械。嫣然,狀態怎麼樣?”

  “狀態還好,血壓穩住了,藥物剛給。”楚嫣然回答。

  正說著,楚嫣之和巡迴護士跑了進來,捧著十幾袋子新鮮冰凍紅細胞和新鮮冰凍血漿。

  “掛上一袋子,上加壓輸血器,然後你們先出去。”鄭仁說完,把持針器和針拍在患者的腿側,轉身下台。

  子宮腺肌症麼?鄭仁一直琢磨這個病。

  不是大病,但是疼起來,卻真是會要命的。

  先救命,然後看看有沒有機會去處理子宮腺肌病的問題。

  從系統空間裡取出鉛衣,隨之而來的是系統任務的叮咚聲響。

  【急診任務:救人於水火。

  任務內容: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無法抵達巔峰。請完成1例急診搶救,並且治癒患者的隱疾。

  任務獎勵:2000點技能點,經驗值20000點。

  任務時間:7天。】

  呃……鄭仁恍惚中有種錯覺,自己又回到了帝都,系統那個大豬蹄子又開始大方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鄭仁笑了笑。

  系統給了7天這個看似超長的完成時間,如果是普通患者,那這的確是獎勵豐厚的大型任務。

  可是患者急診病情很重,很多。

  處理完肝脾破裂,糾正了失血性休克,患者還有一大堆的骨折需要處理。

  7天,這麼短的時間,能完成嗎?

  不管了,先處理患者急診搶救再說好了。

  穿鉛衣,暴露患者右側股動脈處,刷手,消毒,鋪單子,一套無菌程序下來,消耗的時間和鄭仁的手術時間都差不多了。

  但無菌程序還是要遵守的,百餘年前,外科手術成功率不高,就是因為術後感染的問題。

  雖然現在臨床醫生對感染科比較牴觸,但是在手術中的無菌觀念還是很強的。

  感染科……呵呵。

  在病房,每一次操作都要用3M的手消消毒的話……臨床醫護人員真想讓制定這套規矩的人試試,一天用3M手消消毒100次以上的感受。

  病房還好說,門診一天大幾十到一百個患者。就這麼消毒,不超過一週,一雙手就完全不能看了。

  小護士們的纖纖玉手,會皸裂爆皮,半個月後,會有滲血。不說小護士,就算是鄭仁那雙滿是繭子的手,也受不了。

  再好的東西,都架不住一次一次用。一天三五十次乃至上百次,開什麼玩笑。

  規矩跟外國學,卻根本無視了人家一天看多少患者。

  鄭仁消毒完畢,見謝伊人、楚家姐妹、巡迴護士都撤出手術室,便開始做動脈穿刺,內置動脈鞘。

  “老闆,順便瞄一眼子宮,看看染色。”蘇雲沒忘記提醒鄭仁。

  “知道了。”鄭仁道。

  一個手術台,兩台手術,就此開始。

  杏林園的直播間裡,炸開了鍋。

  切完脾臟,修補肝臟,在這群醫生看來,只是很普通的操作。術者的手術技能很高,操作的特別漂亮,這一點毋庸置疑。

  助手竟然上台那麼晚,這一點也被大家討論過了。很多人都認為是學生在做手術,後上台的是真正的教授。

  可是這個猜測隨即被質疑。

  最開始負責開腹、切脾的術者手法有多純熟,長眼睛的都能看到。

  這樣的人才是學生?不可能!

  觀看直播的醫生們自尊心受到了挑戰。

  但,高潮點還沒有來。

  當肝臟修補完畢後,就在大家都以為手術已經結束,準備大開手速相互對噴,有關於術者是學生還是教授的問題時,直播裡術者位置的那雙手赫然離開。

  走了……他真的走了!

  一般教授在完成手術後,剩下的步驟會交給助手解決。

  這是行規,要是連關腹都不會,帶你上手術幹什麼?一點活都不能干,還要上手術?

  想得美!

  要是那樣,還是先去基層醫院做五年闌尾炎再說吧。

  爭論似乎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支持術者是教授的醫生們剛一得意,彈幕才發了幾條,就看到直播間的畫面一分為二。

  一分為二?

  這是要做什麼?

  難道同時要做骨折的內固定麼?

  似乎不用吧,骨折固定,也不是什麼著急的活,只要沒有穿破皮膚,造成繼發性感染的可能,二期處理就足夠了。

  一台手術,連開兩三個術式,出血量大增,患者能承受麼?

  這些猜測剛剛在觀看手術直播的醫生們腦海裡浮現出來,屏幕中那雙手便開始做股動脈穿刺了。

  【我去……這是要介入止血?】

  【為什麼這麼著急?】

  【我剛才在術野裡,看到術者的手探查的時候向下摸了,是不是碰到了腹膜後血腫?剛才我看病歷的時候,看到腹膜後血腫的診斷了。】

  【人呢?他們一組,只有兩個人麼?怎麼介入手術一個人操作,關腹也是一個人操作?】

  【國外的醫院就是這樣,多大的手術都兩個人做。一台手術3萬美刀,多一個人分錢就少一份收入。看樣子真的是外國的醫院啊,水平好高,去進修的希望……好渺茫。】

  【這才是急診搶救,要是換我們這兒,肯定就關腹了。然後在ICU裡觀察患者血壓。如果血壓持續降低,再找介入科會診。】

  【多項專精,好厲害。我正在考慮是不是也要學習介入手術。】

  彈幕飛舞,已經影響到觀看手術了。

  很多人都關閉了彈幕,沉默而認真的看著同屏雙野的手術直播。

  一面,接過術者手術的助手也展現出超級強大的手術實力,即便只是探查是否有出血,沖洗,關腹,手法純熟的讓人心生恍惚。

  一面,介入手術飛快的進行。髂內動脈超選幾乎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完成,四根小血管的末端有煙花狀的黑色造影劑溢出。

  一屏雙野,這個直播,我給打滿分!

  觀看手術直播的醫生們心裡幾乎都是這樣的想法。

  ……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2
0277 登門拜訪(1/4)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在頒獎典禮結束之後,就直飛帝都。

  時差還沒倒過來,他顧不得休息,拖著疲倦的身體,開始尋找鄭仁。

  可是,得到的消息讓他遺憾——鄭仁已經在兩天前離開了帝都,回海城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想通過官方途徑,讓鄭仁鄭醫生來帝都和自己見面。

  不過這個念頭只一出現,就被他否定了。

  開什麼玩笑!

  自己是來求人的,或許全球介入學科前五的教授的名聲會讓很多人產生崇拜感。可是那雙上帝之手會有這種感覺嗎?

  誰崇拜誰還不一定呢。

  要是讓他產生什麼不悅的情緒,接下來的事情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梅哈爾博士還在等自己的好消息,諾貝爾醫學獎一直在遙遠處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一想到這些,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幾乎是瞬間就拿定主意,買機票,去海城!

  海城到底在哪,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根本不知道。

  全中國,他知道的城市不多,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但這並沒有打消他的積極性,不管是千山萬水,還是大江南北,一定要找到這雙上帝之手!

  孔主任對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到來很驚訝。

  原本以為這位德國教授是上門撕逼的。

  學術上的事情,一旦碰觸到了學術地位,和醫院爭奪大主任位置,也沒什麼太多的區別。

  他認為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太激動了,撕逼在德國撕就好了麼,竟然興師問罪,殺到中國來。

  欺我華夏沒人?!

  可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態度讓孔主任眼睛碎了一地。

  在孔主任面前,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保持著全球頂尖教授的藝術氣息,優雅從容,專業自信。可是一旦提起鄭仁,教授的一切從容都化為灰燼。

  竟然要直接去海城……

  孔主任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做法,難道說自己對鄭仁的重視程度還不夠嗎?

  都立了FLAG,讓他來自己手下帶組,自己退休前,儘量把他捧成主任。

  這還不夠?

  原本孔主任認為是夠的,可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態度表明,這一切,遠遠不夠。

  於是孔主任決定,親自陪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來海城。

  和鄭老闆的友誼,看樣子需要加深一下了。正好有關於科研的事兒,和鄭仁當面交代一下。至於科研經費……似乎也不能小氣。

  與海城市一院進行了官方的溝通後,孔主任就訂了機票,兩人帶了一名翻譯,馬不停蹄的來到海城。

  這一切發生的如此突然,甚至連海城市一院的肖院長都剛剛得知消息,只來得及從省城趕回來。

  他趕到機場的時候,孔主任與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就已經到了這片苦寒之地。

  肖克明院長很意外,雖然遠在帝都的某位三甲醫院的介入科主任與德國海德堡大學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對他的仕途來講,幾乎沒有任何幫助。

  但是肖克明還是親自來機場迎接。

  常在江湖走,能多結識幾個牛人,總是有好處的。

  萬一市長大人生病,能通過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關係去德國診治,那是一件多有面兒的事情!

  怕不要以後升的太快!

  接到兩位後,便一路驅車趕往市一院。

  “鄭仁在哪?”孔主任對沒在機場看到鄭仁,表示了關注。至於什麼大院長,根本不在他的眼裡。

  院長?地市級醫院的院長?那是個什麼東西?

  鄭仁沒來接自己,這是飄了吧,年輕人啊……

  “鄭醫生在急診手術,已經給手術室去了電話,說手術還沒結束。”肖克明院長也不是很介意兩位專家教授的怠慢,解釋道。

  哦,原來是急診。

  留在海城幹什麼呢?在帝都,每天做做慢診手術,不是很好嘛?無論急診慢診,還不都是治病救人?

  孔主任腹誹了鄭仁幾句。

  幾人一路直接趕奔海城市一院的急診大樓。

  肖克明院長比較健談,或許是不願意氣氛冷下來,一路介紹海城的歷史與風土人情。

  “鄭,怎麼還做急診?”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問到。

  對於一名全球知名的教授而言,急診手術對他來講相當陌生。

  不過呢,都麼是從小醫生熬出來的,誰還沒做過急診啊。

  “魯道夫教授,鄭仁在市一院,擔任的是急診科住院總的角色。也就是說,他負責一所醫院的急診診斷與相應的手術。”孔主任想了半天,最後用自己感覺他能聽明白的話來解釋了一番。

  也不知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有沒有明白,反正一路尬聊,車子飛快的趕到了市一院。

  急診大樓,在海城是獨一份。

  但是在孔主任與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眼裡,那就不夠看了。

  肖克明院長介紹了幾句,才發現兩人一點興致都沒有,這才閉上嘴。

  開始聯繫老潘主任,聽老主任介紹正在做急診的情況,一路趕奔急診手術室。

  換隔離服,一行人從醫生通道進入手術室。

  楚嫣然坐在操作台前的椅子上,看著外面屏幕上的監護儀提供的指數。鉛衣已經穿上,她準備隨時衝進去。

  楚嫣之在地上走來走去,嘴裡哼著歌,周身瀰散著青春的活力與卡路里燃燒過後的味道。

  謝伊人站著,透過鉛化玻璃目不轉睛的盯著鄭仁在看。

  “肖院長,搶救正在進行。”老潘主任的聲音傳來,隨後驚訝的問到:“嗯?你們怎麼出來了?”

  一聽說肖院長也跟進來了,楚嫣之馬上躲到牆角,假做之前什麼都沒做。

  楚嫣然馬上站起來,露出笑容,回答道:“剖腹探查在十分鐘前已經結束,做了脾切除,肝破裂修補。

  因為發現腹膜後大血腫,考慮骨盆骨折損傷了髂內動脈分支,所以鄭總正在做盆骨骨折的超選擇造影與相關的栓塞。”

  “嗯。”老潘主任點頭,氣勢壓倒了身後的院長、主任和德國教授。即便在這樣的組合裡,老潘主任依舊鶴立雞群。

  “挺能幹啊。”孔主任笑呵呵的說到。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眼睛盯在介入圖像上,再就不離開了。

  語言上有差異,但是介入圖像,絕對不分國界。

  圖像中,那根微導絲彷彿是活物一般,不斷的遊走,超選擇什麼的根本不是問題,細小的動脈血管也不是阻礙。

  超選,栓塞,造影,一氣呵成。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終於找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2
0278 鄭總沒時間(2/4)

  術者水平的確很高,應該是自己找的人。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只看了不到一分鐘,便確定了這一點。

  髂內動脈的分支很細,但手術影像顯示手術過程中,術者用微導絲超選卻根本不費力。

  在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看來粗的要命的一根導絲,竟然毫不費力的進入到四級血管,開始栓塞。

  “孔,他就是你的合作夥伴吧。”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用蹩腳的中文問到。

  教授是個語言天才,從前為了來中國旅遊就接觸過漢語,也學過一段時間。簡單的交流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平時不願意講而已。

  反正身邊帶著翻譯,講母語豈不是更好?在他看來,用對方的語言進行交流,本身就處於下風。

  可是現在,這不是情況不同了麼。

  孔主任點了點頭,也在看鄭仁正在做的手術。

  肖院長愕然,合作夥伴?能他媽的被德國教授用合作夥伴來稱呼,自己家醫院還有這種人才嗎?

  老潘主任解釋道:“肖院長,前一陣子,鄭仁受邀去帝都參加一個新術式的研究。”

  肖院長點了點頭,他身後的院長辦公室主任額頭汗都滴下來了。

  今兒接到帝都教授和德國教授來訪的消息後,辦公室主任就有些迷糊,大牌教授來海城幹嘛?還是上趕著的,真是很奇怪。

  不過他並沒有聲張,而是偷偷調查情況。

  平時,誰會理睬臨床科室幹什麼?辦公室主任的主要任務,是把院長的馬屁拍好,而不是像錦衣衛一樣,關注著下面臨床科室的一舉一動。

  但是,肖院長現在的沉默,表達了他的不滿。

  以肖院長的性格,如果瞪自己一眼,那還好說。什麼都不說,意味著他生氣了。

  辦公室主任瞅了一個機會,躲到手術室的走廊裡,又往外走了幾步,進了另一個術間,拿出電話撥打出去。

  “急診科,鄭仁,最近有什麼消息嗎?”

  “你是怎麼當宣傳部部長的!”

  “我知道了。”

  辦公室主任鬱悶的掛斷了電話,兩眼望天。窗外的天色已經擦黑,光污染經過雲層反射,整個天空都呈現出暗紅色。

  低沉、晦暗,彷彿他的心情。

  兩天前,市電視台和海城都市報聯名通知了院裡,但那天正好肖院長去省城開會,自己好像給忘記了。

  不對,不是忘記,而是排序在明天早晨的工作匯報裡。

  該死!

  宣傳部部長說,鄭仁竟然還上了電視?

  切,現在還有誰看電視了。辦公室主任心裡是這麼想,但還是給手下辦事員發了信息,讓他們趕緊蒐集相關資料。

  要不然一會酒桌上說起這些事兒來,自己要是一問三不知,肖院長肯定不會認為是他自己的事情。

  事兒不是自己的事兒,但鍋肯定是自己的鍋。

  回到手術室,辦公室主任悄悄站到肖院長身後,這才放心。

  不過……怎麼氣氛有些嚴肅?

  “鄭總在做手術,暫時沒時間。”楚嫣然拿著鄭仁的手機,完全沒了往日的溫和。

  謝伊人覺得很奇怪,忽閃著大眼睛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肖院長知道楚嫣然的來歷,見她生氣便微笑著安撫道。

  楚嫣然掛斷電話,心氣兒忽然平了。雖然沒有喜悅,但是那種滿足感是平時很少遇到的,整個人看起來都變了樣。

  她淡淡說道:“消化內科診斷有誤,患者無法保守治療,想找鄭總手術。”

  “嗯?怎麼回事?”肖院長不解。

  楚嫣然隨後解釋了之前發生在急診科的一幕。

  在那之後,患者去了消化內科住院。

  在消化內科,進行相應的治療。因為急性腹痛,用止痛藥物是絕對禁忌,容易影響醫生對病情的判斷。

  所以患者一直在煎熬著。

  用了抗生素以及相關藥物後,患者病情非但沒有緩解,反而越來越重。

  周文祥的臉一直陰沉著。

  作為患者家屬,沒人能在這時候露出微笑。

  夏主任開始並沒有注意,急性膽囊炎患者疼痛無法遏制,疼痛是必然的。可是估計抗生素已經開始起作用了,患者症狀依舊沒有緩解,而是越來越重。

  這時候,夏主任想起了急診科那位住院總的話。

  膽囊扭轉麼?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夏主任從醫三十多年,只在年輕的時候遇到過一例膽囊扭轉。

  然而……真的不可能嗎?

  怎麼患者的症狀看起來這麼像……

  夏主任猶豫了。

  但是她沒有找鄭仁來會診,不為別的,這個臉,她就丟不起!

  給普外二科的孫主任打電話,過了十多分鐘,孫主任便趕來會診。

  看著患者的狀態,孫主任陷入了沉思。

  “老孫,你怎麼判斷?”夏主任問道。

  孫主任心裡詫異,他第一感覺就是——鄭仁說的是對的!

  不為什麼,就因為那麼多次,他都對了,這次為什麼會錯?

  什麼?膽囊扭轉很少見?孫主任可不認為自己遇不到這種事兒。

  正因為少見,所以才要更小心這種可能性。

  “喂,老孫!”夏主任見孫主任一直不說話,不悅的大聲問道。

  “啊?”孫主任這時候才緩過神來,“我認為,如果疼痛繼續,就不能保守治療了。”

  這是一句很中庸的話,根本不提診斷,誰都不得罪。上了台,水落石出,用事實來說話。

  “開刀?”夏主任的腔調微微改變。

  “診斷不明確,要是同意,就準備剖腹探查好了。”孫主任繼續圓滑著,他沒有說膽囊如何,而是用剖腹探查來解釋。

  “等急查血液回報再說。”夏主任說到。

  罕見病的診治,的確是一個大問題。醫生,從來都不會說百分之百這類的話。如果有人說,那肯定是一個江湖郎中,還是很蹩腳的那種。

  但很可惜,大多數人都喜歡聽好聽的、確定的話,這就是騙子橫行是有土壤。

  這名患者收入院前,所有的輔助檢查指標都指向單純的膽囊炎,而且還是比較輕的那種,膽囊水腫不重。

  保守能治癒的可能性非常大,夏主任確定這一點。

  但看到患者的疼痛感越來越重,根本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她堅定的信心終於動搖了。

  不會真是膽囊扭轉這種罕見疾病吧。

  急查結果很快回來,很明確的炎性改變。雖然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但病情變化巨大,大到可以推翻前診斷的程度。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2
0279 讓你見識見識(3/4)

  而在此查體的時候,患者出現寒戰、高熱,腹肌緊張,板狀腹等異常症狀。

  夏主任無奈,那就手術吧。

  患者轉科,去了普外二科。

  普外一科的劉主任據說因為急診科搶走了急診手術的事情病倒了,現在還沒正常上班。整個科室處於半癱瘓狀態,要找也只能找普外二科的孫主任。

  轉科,準備急診手術。

  孫主任心眼比較多,這事兒不管怎麼做都有可能得罪人,所以他打了個電話給鄭仁,讓他有時間來觀觀台。

  一般都是小醫生給主任打電話,這回反了過來。

  孫主任也不覺得丟人,開什麼玩笑,人家是一個人能做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的能人,是咱能得罪的嗎?

  如果說之前孫主任還有爭一爭勝負的心思,昨晚鄭仁那台急診手術,主動栓塞,讓腸道壞死,再切除一部分腸道解除出血問題,徹底讓孫主任滅火了。

  這特麼是人幹的事兒?這種人,千萬別得罪。

  沒想到,鄭仁這面有急診,上手術了。

  “孫主任那面手術有問題?”肖院長問道。

  “應該是準備上手術了,心裡沒底,找鄭總去壓台。”楚嫣然隨口說道。

  “……”肖院長楞了。

  壓台?找個住院總給主任壓台?

  “鄭總診斷的是膽囊扭轉,孫主任估計是怕出現意外情況。”楚嫣然猛然感覺出來自己的話裡面有些不對味,便往回找補著。

  “我的上帝,漂浮的膽囊!”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用聲音的漢語說道。

  肖院長不是普外出身,根本不知道膽囊扭轉有這麼一個別名,怔了一下。

  “魯道夫教授遇到過?”孔主任笑道。

  他也發現這位頗具藝術氣息的教授其實是能聽懂漢語的,只是他的口語略差了一點。

  “聽說過,柏林夏洛特大學綜合醫院曾經有個研究組專門搞這項研究。但漂浮的膽囊特別罕見,所以在診斷與鑑別診斷方面一直沒什麼進展。”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用略顯生硬的漢語回答道。

  夏洛特大學綜合醫院是德國最頂尖的醫院,那個研究組的領導者同樣是卓越計畫的成員之一,所以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對他有瞭解。

  竟然是漂浮的膽囊,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一下子來了興趣。

  “院長先生,我想給手術錄像,這是一份珍貴的素材。”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提出要求。

  肖院長倒無所謂,外國友人提出要留手術的影像資料,這種小事兒還用說?平時手術的時候,錄製視頻也是經常的事兒,越是大手術,就越要留下資料以供日後學習。

  外國友人提要求,證明手術很大,側面也證明了海城市一院的診療水平麼。

  這是好事兒。

  他客氣了幾句,也不管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聽沒聽懂,便拿起電話直接打給劉主任。

  “劉主任,手術稍等一下。”

  “嗯,來自德國的教授要參觀手術。”

  “患者……稍等一下。”肖院長放下電話,問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患者有感染中毒性休克的症狀,無法拖延,必須馬上開始手術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鄭仁的手術,立即說到:“鄭做手術速度真快,手術終於可以結束了。下一台手術是鄭去完成嗎?我還沒看到過介入的醫生完成普外科的手術。”

  眾人啞然。

  你沒見過,我也沒見過……那就讓你見識見識。

  其實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眼睜睜看著一台骨盆骨折介入栓塞術在十幾分鐘內結束,心裡也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之前他不願承認,那是一雙上帝之手。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即便是上帝降臨人間,也不過能如此而已。

  要是他做這台手術,至少需要1個小時的時間。而普通醫生,這種難度的手術,絕大部分人都做不下來,能做下來的也要3、5個小時。

  介入學科從出現到發展,不過幾十年的時間,傳承不過2、3代醫生,遠遠無法和外科相比。

  世界各地,還有好多地方的人根本沒聽到過介入這個詞。

  和外科系統不一樣,多年的傳承下來,水平普遍要比介入醫生高。

  所以鄭仁宗師級水準,會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極為驚訝。

  要是換做其他外科,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鄭仁至少要達到巨匠級別,才能被世界最高水平的醫生認可。

  孔主任笑吟吟的看著鄭仁結束了手術,感慨的說到:“鄭老闆的水平,怎麼感覺比在帝都的時候又進步了呢?都說年輕人成長快,但百尺竿頭,還能更進一步,厲害,厲害!”

  肖院長恍惚了一下,自己聽到什麼了?

  老闆……那個帝都的主任竟然叫鄭仁老闆!

  這可不是買賣人稱呼的老闆,超市的小老闆之類的。只有具備國家級科研,有國家撥款進行研究的國內頂尖人物,才配這個稱呼。

  鄭仁,一個急診科的住院總,憑什麼帝都的教授稱呼他老闆?

  難道自己這市一院,真的飛出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肖院長在沉思,杏林園手術直播間裡,彈幕也飛了起來。

  【大家還記得不久前的一次介入手術嗎,栓塞骨盆骨折出血動脈的那個。我怎麼感覺術者的水平比從前高了很多呢?】

  【是錯覺吧。】

  【不可能是錯覺,我感覺也很高啊。不說別的,另外負責關腹的人水平比我們主任都高,腹腔還沒關閉,這面介入止血都做完了。】

  是的,這也是蘇雲的想法。

  他親眼目睹了鄭仁之前做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術。本來還準備自己這面關腹完畢,去重新刷手,幫鄭仁做手術呢。

  蘇雲一邊探查患者腹腔內有沒有繼發出血,有沒有手術遺漏,溫鹽水沖洗,吸乾淨。

  沒事了,手術做的真乾淨。真是難以相信,鄭仁又是盲操阻斷肝門動靜脈,然後開始切脾的。

  自己好像也沒耽誤太長的時間,上台的時候脾就切下來了,這貨手術越做越快了。

  心生感慨,蘇雲準備關腹。

  瞥了一眼鄭仁,他竟然拔出了微導管。

  骨盆骨折出血的介入栓塞術結束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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