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838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2
0280 介入雙雄(4/4均訂500加更)

  “鄭老闆,手術做完了?”蘇雲裝作不經意的問到,帶著一絲戲謔的口吻。

  似乎這樣,可以不那麼尷尬。

  “嗯,四根小動脈栓塞完畢。”鄭仁道:“你那面用幫忙不?”

  “不用,開始關腹了。我還以為你會給患者做個子宮造影,順手把子宮腺肌病給弄了。”

  “開玩笑,這可是急診手術。患者傷勢太重,栓塞子宮供血動脈,創傷雖然不大,但極有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又不傻,有機會你讓她康復後來找咱們,不一定行,但是能嘗試一下。”

  “知道了。”蘇雲已經開始嫌棄鄭仁囉嗦。

  “伊人就不用上來了,我給你當器械護士吧。”鄭仁道。

  “孔主任好像來了,你不去打個招呼?”蘇雲側頭看鄭仁,透過鉛化玻璃,看到站在外面的孔主任和一個外國人。

  這麼快就來了,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快一點呢。蘇雲笑了笑,鄭仁這貨……自己要怎麼努力,才能碾壓……不,超過……還是達到他的水平呢?

  蘇雲把目標降了三個檔次,最後發現還是很難。

  鄭仁回頭,見孔主任站在操作間裡和自己打招呼,便和蘇雲說了聲,脫掉無菌手術衣,來到操作間。

  “鄭老闆,手術做的又快了。”見面,孔主任便打趣道。

  “孔主任,您要是再這麼說,我可真要鑽地縫了。別叫老闆,叫我小鄭。”鄭仁笑道:“這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這不是魯道夫教授要來找你麼,我琢磨著要和你商量點事,還是見面說比較好,所以就跟過來了。”孔主任道。

  魯道夫教授?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鄭仁不認人,但記憶力卻沒有任何問題。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鄭仁疑惑。

  “嗯。”孔主任讓了讓,魯道夫便伸出手,用生硬的漢語說到:“您好,鄭,我是來自德國海德堡大學的魯道夫·瓦格納,很高興認識你。”

  鄭仁有些茫然的握了握手。

  “鄭總,普外二科,台上會診。”楚嫣然提醒。

  “嗯?上台了?”鄭仁問到,“怎麼才上?”

  “不知道啊。”楚嫣然有些緊張,雖然她嘴上不高興,可是一聽到鄭仁的話,心裡知道壞事了。

  “那得趕緊去。”鄭仁表情嚴肅,“孔主任,不好意思啊,那面有一個膽囊扭轉的患者,挺到這時候,估計已經壞死了。”

  “你忙你的,下台再說。”孔主任無所謂,看著鄭仁完全無視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存在,和自己說完話後,又和旁邊那位老主任匯報了幾句工作,隨後去換衣服,心裡欣賞。

  一般遇到外國教授,在自己年輕時候開始,絕大部分人都會上趕著巴結。現在隨著國力的增強,情況略好了一點,但也沒好到哪去。

  鄭仁這小子,直接無視了魯道夫教授,這份心性和自信,硬是要得。

  蘇雲關腹已經接近尾聲,雖然只有他一個人,連個器械護士都沒有,但依舊又快又穩。

  “術後直接轉ICU,和錢主任說一聲,先備台呼吸機。”鄭仁叮囑楚嫣然。

  “我和你去看手術,嫣之,聽到了麼。”楚嫣然道。

  “好的,大人。”楚嫣之不知從哪裡看的卡通形象,怪裡怪氣的小聲說到。

  這還是有院長、主任、國外教授在場。要是只有自己人,鄭仁感覺她能上天。

  一行人快步從急診手術室趕到大外手術室。

  路上,院長辦公室主任聯繫普外二科,他們已經上台,正在開腹。

  杏林園直播間裡,蘇雲縫完最後一針,手術直播已經結束。

  【每次看直播,都是一次享受。】

  【有本事開直播的人,當然牛逼,我覺得我們主任這輩子是沒機會達到術者的水平了。就算是當術者的助手,似乎也做不到。】

  【術者助手做的也相當贊啊,但你們注意到介入栓塞術了麼?這樣的手法,讓我想起來前幾天的那台前列腺栓塞術的直播手術。】

  【沒看直播的人飄過,不過我後來看了錄播,不明覺厲啊。】

  【前列腺介入栓塞術的術者水平,應該已經達到世界頂尖水準了。】

  【我感覺,做直播手術的術者水平和直播間的術者差不多,可以比肩。】

  【我感覺你們說的不對。加拿大的這位術者做的都是常規術式,而咱們國內的直播手術,做的可是沒有成型的手術,我暫時覺得沒有可比性。】

  【話說一屏雙野,這個看起來很厲害。人家整個團隊都厲害,不管是普外手術還是介入手術。】

  手術結束了很久,卻依然有很多醫生不肯離去。

  一場急診搶救,雙手術術式聯合,展現了高超的手術技能與急診急救的水平,讓很多醫生感悟良多。

  下次,自己再遇到這種情況,似乎能節省一些時間。

  而這些時間,像是燃料,添加進去,意味著患者的生命之火復燃的可能性大增。

  ……

  ……

  大外手術室,一行人換好了隔離服,走入2號手術間。

  手術間裡,正在急診手術。

  孫主任的無菌帽被汗水打濕,不時的側頭,巡迴護士給他擦去汗水,以免汗水滴落,污染手術區域。

  在術野裡,膽囊扭轉,頸部擰成了麻花狀。

  膽囊本身,因為缺血時間過長,已經出現初步的壞疽症狀。按照常規手法切除,壞死部分太多,不滿足縫合條件。但要是不切除……開腹幹嘛來了?

  看著從沒見過的異常情況,孫主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緊張、焦慮,讓他血壓升高,汗水打透隔離服與無菌手術服,後背濕漉漉的一片。

  “孫主任,我來了。”鄭仁當先走進手術間,招呼道。

  “小鄭,你可算來了,你看看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孫主任顧不上其他人異樣的目光,詢問到。

  鄭仁有些疑惑,膽囊扭轉,只是診斷與鑑別診斷比較難。手術難度,幾乎沒有,切了膽囊也就是了,孫主任這是在做什麼?

  他湊近一看,膽囊扭轉沒有像是個案報導那樣可以選擇復位的那種。膽囊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圈,膽囊管、動靜脈、肝管纏繞在一起。

  這特麼哪是漂浮的膽囊,這是天津十八街膽囊。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2
0281 默契(1/4)

  “纏的太緊,留下的部分太短,導致沒辦法做切除。”孫主任用止血鉗子碰了碰壞疽的膽囊,無奈說到。

  “不要解開。”鄭仁嚴肅說到:“壞疽時間比較長,要是膽囊裡壞死組織逆行進入肝管,可能術後會有很大麻煩。”

  “可是……”孫主任看了一眼扭在一起的膽囊管、動靜脈和肝管,很是無奈。

  下面根本沒給切除縫紮的空間,太短的話,強行結紮,會大概率出現結紮線脫落等問題。可是如果不解開因為膽囊扭轉纏繞在一起的各種組織的話,根本沒辦法做膽囊切除。

  “我試試?”鄭仁客氣的詢問到。

  孫主任大喜,連連點頭。

  找你來幹嘛的,不就是上手術嗎?只是孫主任這話……沒敢說出來。

  在醫院,台上會診是一回事。

  要是不問術者的意見,貿然上去做手術的話,個中鄙視的含義太過於濃烈,結下的仇恨是不死不休的。

  問過後,鄭仁便去刷手,換衣服。

  “小鄭,你來我這裡。”鄭仁換好衣服,孫主任招呼道。

  鄭仁略一遲疑,還是選擇了去孫主任的位置。

  術者的角度,無疑是最好的。只有某些特殊情況,術者角度受限,一助的位置可以作為補充。

  孫主任往旁邊挪了挪,鄭仁也不再客氣,直接站到術者的位置上,專心審視膽囊。

  本來孫主任做的是腔鏡膽囊切除術,但術中發現情況特殊,改為開腹手術。

  打開腹腔後,難題也沒辦法解決。這種扭轉的像是十八街麻花的膽囊,孫主任還是第一次碰到。

  如果早幾個小時,壞疽組織沒有出現或是剛剛出現,手術還比較簡單,解開膽囊根部組織就可以了。

  但經過幾個小時的病情演變,大量的滲出液和已經出現壞疽的膽囊管、肝管糾纏在一起,怕是動一下都會出現組織撕裂的情況。

  要真是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整個手術室沒人開車,不是因為肖院長在,而是因為患者的情況很麻煩。

  一般遇到這種問題的時候,術者心情都不會很好。這時候還在旁邊開車說笑,強勢的主任一把止血鉗子扔過去,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鄭仁伸手,頓了一下,意識到什麼,小聲說到:“止血鉗子。”

  鉗子被拍到鄭仁手上,力度有些大,鄭仁手感很不好。

  鈍性分離周圍水腫黏連的組織,看的孫主任心驚膽顫。小鄭膽子可真大,這種水腫組織,脆的很。

  不用力,分解不開。

  用力,極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撕裂。

  “剪刀。”幾分鐘後,鄭仁伸手,說到。

  一把剪刀拍到鄭仁手上。

  瞄了一眼,鄭仁把剪刀拍在患者腿部,道:“鈍剪刀。”

  器械護士怔了一下,隨即拿起鈍剪刀拍過去。

  不是自己的器械護士,用起來,真心很不順手啊,鄭仁心裡感慨。

  但要換謝伊人上來?似乎太過分了,還是自己忍忍吧。

  “拉鉤再向上一點。”

  “闌尾拉鉤用力。”

  “這裡,幫我用止血鉗子鉗夾一下,注意力度。”

  鄭仁不斷和一助說話,一助改換拉鉤的時間,似乎比手術時間都要長。

  肖院長看的直搖頭,當著外國專家的面,孫主任和他的手下,還真是丟人敗興啊。

  不過此刻什麼都不能說,一切都等手術做完。

  手術室裡,只有鄭仁的聲音不斷響起。聲音不大,沒有絲毫感情,可是不斷被提醒的一助臉上越來越掛不住了。

  怒火在他心裡燃燒。

  在他看來,拉鉤只要留出足夠的視野,術者就夠用了,鄭仁就是在吹毛求疵!

  如果手術有問題,輕飄飄留下一句助手配台水平太差,責任能減免百分之三十。

  “準備3#0無損傷縫合線,小針,最小的。”鄭仁又一次說到:“小拉鉤把肝臟方向暴露一下。”

  普外二科的住院總內心的小怪獸開始暴走。

  “手別抖,對,累的話堅持一下。”

  小怪獸繼續成長,隱約可以噴火了。

  “我要鈍性分離肝被膜,幫我暴露視野。”

  “大拉鉤位置固定,別動。”

  長時間的拉鉤,對助手的體力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普外二科的住院總根本看不明白鄭仁要做什麼,所以下一步無法提前預知,並做到讓術者滿意。

  鄭仁低著頭做手術,和一助說,和器械護士說話越來越多。

  手術台上的氣氛很古怪,還有幾分尷尬。

  一助心裡的小怪獸已經成長為哥斯拉,要不是他一直忍耐,想當眾揭露鄭仁做不下來這台手術,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的“事實真相”的話,怕是早都走了。

  “老闆,我上?”蘇雲的聲音在人群後傳來。

  “患者送去ICU了?”

  “嗯,狀態平穩,但骨折位置比較多,出血量大,先補血,有什麼併發症處理就是了。就是纖維蛋白原比較難找,我讓錢主任去聯繫了,找不找的到不好說。”蘇雲淡淡說到。

  “孫主任?”鄭仁輕聲問了句,聲音很小,只有身邊的孫主任和一助能聽到。

  一助明白鄭仁的意思,額頭的青筋直蹦。

  “小雷,你先休息一會,蘇雲,你來搭把手。”孫主任給了住院總一個台階下。

  蘇雲隨即去刷手,穿衣服。

  “怎麼做?”上台後,蘇雲看到患者臟器情況,也怔了一下。

  “劈肝。”鄭仁回答的很簡單。

  可這個詞,像是一道炸雷般,沒有劈在肝上,而是劈在在場諸多醫生的頭頂。

  劈肝手術,大多用於3-5cm肝癌的切除手術上。而且,絕大多數醫生都沒有掌握這項技術。

  畢竟肝臟脆,血管豐富,楔形切除後,肝臟組織縫合止血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蘇雲問明術式後,轉頭和手術室護士笑了下,要了一大堆的器械,放在患者的腿部一側。

  手術台,終於清淨下來了。

  鄭仁的每一個動作,蘇雲都提前做好準備。不管是拉鉤,暴露視野,還是切肝、止血、縫合。

  手術如行雲流水一般,順暢而賞心悅目。

  配合的默契程度,和之前普外二科的住院總相比……根本沒法比較。

  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判若雲泥。

  切下一段肝組織,止血,阻斷膽囊管、肝管、動靜脈,切除膽囊。再次止血,劈肝的部位連續褥式縫合……

  普外二科的住院總心裡的小怪獸被直接打爆。

  不是鄭仁事兒多,的確是自己水平不夠。

  看人家倆人的配合,再想想自己之前的配合,住院總掩面而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2
0282 科研(2/4)

  接下來的手術很順利,不到二十分鐘就完成了。

  切下來的膽囊形態古怪,顏色也很古怪。

  鄭仁笑道:“孫主任,麻煩您給患者家屬看看吧。”

  “那我先下去?”孫主任心裡慶幸,自己沒得罪過鄭仁,這可真是明智的選擇。

  劉天星那個傻逼,還在家裝病。當初還想壓鄭仁,這下子坐蠟了吧!人家手藝好,好到壓不住。

  要說劉天星,還真是眼瞎啊,這麼一個牛逼的外科醫生,在他手下當了幾年的小醫生,連特麼住院總都沒混上。

  孫主任又有些惋惜,要鄭仁是自己手下的醫生該有多好。

  自己就當大主任,連手術台都不用上,只負責在院裡面橫逛。跟老潘主任似的,要多好有多好。

  嘖嘖,可惜了。

  所以,他和鄭仁說話的態度更小心了一些,甚至略帶著一些“謙恭”。

  “我和蘇雲關腹就可以,不過手術記錄我們就不管了。”鄭仁笑道。

  患者在普外二科,自己要是寫手術記錄……那就有些過分了。孫主任看上去很配合,這事兒還是提前說明一下比較好。

  花花轎子人抬人而已。

  “好,好。”孫主任笑呵呵的下了手術台,帶著染血的無菌手套,拿著病理標本盆,盆裡面裝著黑灰相間的膽囊和麻花狀的蒂部,走出手術室。

  楚嫣然跟在孫主任身後,走了出去。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全程錄製手術過程,他雖然不是普外科專業,但從醫幾十年,手術的難易程度還是能看懂的。

  漂浮的膽囊……似乎自己知道的漂浮的膽囊沒有這麼重的。但那位介入手術碾壓自己的年輕人,普外科的手術做的也是一般的順暢。

  教授的心裡蒙上一層陰霾。

  本來打算來說服這位年輕的醫生成為自己的助手,然後回國,把前列腺的課題開展下去。

  只是遙遠東方國度一個三線小城市的醫生而已,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並不認為這件事情難度有多大。而成為自己的助手,這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榮耀。

  但是……

  他剛到,還沒倒過來時差,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就看了一台半的手術。

  介入手術完美,無可挑剔,這在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預料之中。

  然後是漂浮的膽囊,這個小醫生竟然也順利的做了下來。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心裡想了很多,最後還是決定把視頻發送給專業研究組,自己才能獲取到最貼近事實的判斷。

  點選發送,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又走出手術室,給那位一直研究“漂浮的膽囊”的醫生打了一個電話,提醒他馬上看這段視頻。

  關腹,在鄭仁和蘇雲的手下是簡單到極點的過程。

  和一個人關腹不同,鄭仁縫合,蘇雲負責打結和剪線。剪刀在蘇雲手心裡來回飛舞,雖然不是故意秀操作,但那種俊美瀟灑卻在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

  彷彿一位白衣飄飄的劍客,站在萬仞山巔,帥的一逼……如果頭頂沒有鄭仁這座大山的話。

  常規沖洗,檢查,抽吸,關閉腹膜,逐層關腹,手術結束。

  鄭仁撕掉無菌手術衣,道:“潘主任,這幾天估計得請假了。”

  “沒事,該招待孔主任和魯道夫教授的。”老潘主任見鄭仁手術順利,心情大佳。

  孔主任連連擺手,道:“我明兒一早的飛機就走,跑過來就是看看鄭老闆。對了,我準備在那面積攢十個或二十個小結節肝癌的病人,然後你抽空去一天,把手術做了?”

  這是積攢手術術式的基本量,然後還有跟蹤隨訪等常規科研的手段、過程、方式,孔主任都沒說,應該是已經做好準備自己擔下來了。

  研究新術式,最關鍵的是做手術。要是這些“雜活”還要鄭仁出手的話,孔主任覺得自己都沒臉在人前說自己參與了這項新術式的研究工作。

  鄭仁笑了笑,道:“那就辛苦孔主任了。”

  “你才辛苦,我這面就是做點正常的工作。”孔主任把鄭仁拉到一邊,小聲說道:“再有一件事情,我明年申請了三百萬的科研基金,全都用來做這項研究。我準備先給你撥一百萬,你隨便花,走賬什麼的你都不用管。”

  “……”鄭仁楞了一下。

  他沒正經做過科研,但見別的老闆們做過,裡面的確有很多貓膩。老闆們把科研基金視為自己的小金庫,孔主任怎麼肯和自己一起分享呢?

  而且孔主任一點都不避諱,直接說一百萬現金,你隨便花。這是用錢砸的節奏麼?

  見鄭仁愣住,孔主任心裡得意了一下下。年輕人,畢竟還是沒見過錢,一百萬就砸懵了。不過也就是現在,再給他一年時間,這點錢……估計鄭仁壓根就沒感覺。

  急吼吼的在手術室說出這事兒,是因為孔主任意識到了危機。海城市一院,不在孔主任的考慮之內。但是教授的隨行,讓他意識到如果自己不抓緊的話,鄭仁會隨時隨地溜走。

  “我最近又申請了一項國家級的自然科學基金,所有手續都辦好了,只要手術例數夠20例,錢就能撥下來。到時候,咱倆一人一半。”孔主任不失時機的補充道,這次,他說話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

  蘇雲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

  國家級自然科學基金……可不是有項目、有水平就能申請的。那需要人脈,需要刷臉。

  孔主任竟然說要和鄭仁一人一半,這特麼是下了多大的本錢。

  有多少人,為了混一個國家級自然科學基金的名頭,寧願搭錢。

  “呃……我這面似乎用不了多少錢。”鄭仁本能的拒絕了一下。

  “科技人才,衣食住行,要是達不到普通人的水準,或者和普通人一樣,怎麼能體現出科技立國的重要性呢?影星、歌星開場演唱會都百八十萬的掙,你這做的項目可是救人救命的大事。”孔主任笑道:“就這麼定了,到時候你給我一個公款賬戶,我把錢給你撥過來。”

  “哦。”鄭仁對省級自然科學基金還有瞭解,因為大學實習期間,那所醫院要晉級副主任醫師,至少需要一個省級自然科學基金項目。

  一個項目幾萬、十幾萬,錢倒是不多,可像征的意義重大。

  國家級,似乎也沒多少錢。

  鄭仁點了點頭。

  老潘主任笑呵呵的問到:“孔主任,多少經費的基金?”

  “我申請了五千萬,估計能撥下來兩千萬就不錯了。”孔主任很不滿意。

  肖院長聽到這個數字,瞳孔瞬間縮小到針尖大小。

  整個海城市一院,一年的純利都沒有兩千萬……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3
0283 顯擺(3/4)

  楚嫣然跟在孫主任身後,出了大外手術室。

  離開術間,她就把口罩摘了,揉了揉臉,又微笑了幾下,讓自己的笑容更加具有親和力。

  孫主任注意到身後有腳步聲,便停下來回頭看去。見是一個年輕的姑娘,看身材和眼睛,似乎在急診手術室見過。

  “你是……”孫主任問到。

  “孫主任,您好,我是急診手術室的規培麻醉醫生,我叫楚嫣然。”楚嫣然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紹。

  “哦,楚醫生,你有事兒麼?”孫主任自然不會認為一個青春美少女尾隨自己,會有什麼桃花運,所以問了一句。

  “患者的家屬,是我父母的朋友,我這不是跟孫主任一起出來看看叔叔麼。”楚嫣然一想到周文祥臨從急診科出去的時候,叮囑自己的那句話,心氣兒就不順。

  即使鄭仁手術順利,出了這口氣,但每每想到周文祥跟自己語重心長的說話時的態度和語氣,依舊有些不開心。

  她個性穩重,但並不代表沒有年輕的熱血。

  或許四五十歲後,就不會爭這些閒氣了。可是二十多歲的楚嫣然,偏偏就要爭口氣。

  孫主任的眼角眉梢輕輕一挑,沒說話,臉上的笑容和煦了幾分。

  當時接了一個電話後,和夏主任一起去會診的時候,孫主任便知道這個患者的來頭。

  這個小丫頭,看樣子家裡也有點門路。

  孫主任和楚嫣然一邊走向手術室門口,一邊閒聊了幾句。但這小丫頭口風很緊,孫主任也沒問出什麼話來。

  看樣子家教不錯,不像一些人,張嘴閉嘴就是我爸是誰。

  孫主任對楚嫣然有了一定的好感。

  打開電子門,孫主任端著病理標本盆走出去,喊了一聲,周文祥馬上跑了過來。

  “孫主任,孫主任,怎麼樣?”周文祥滿臉焦急。

  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跟在他身後,眉宇之間有些焦急,但還是儘量保持平靜。

  “周叔,你回來了。”楚嫣然身上那股子穩重勁兒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孩的活潑與頑皮。

  “嫣然,今天的事兒你多費心了。”老者微笑,瞄了一眼病理標本盆,隨後看著楚嫣然,慈祥說到。

  “您交代給我的事兒,我肯定要好好辦啊。”楚嫣然笑呵呵的說到:“我找了我們這兒水平最高的鄭總給阿姨看病呢。”

  “有心了。”老者笑笑,儒雅而世故。

  “這是膽囊,這裡是膽囊的頸部,這裡……”孫主任手裡拿著一個止血鉗子,撥弄著膽囊,給周文祥和老者講解。

  不是給家屬上局部解剖學的課,而是要家屬知道,剛剛的手術,有多麼成功;遇到了多少意外,全部被醫生高超的手法與技術克服了。

  失敗的手術,肯定不會這麼做。

  “這裡已經出現壞疽,壞疽就是缺血壞死後繼發性的一種變化。很危險,特別難處理。”

  孫主任瞥了一眼家屬,見老者的神色未變,覺得自己的交代力度似乎不夠,便繼續說道:“你看,當時這裡纏繞的特別緊,膽囊裡有很多腐敗的毒素物質,如果一旦解開,這些物質會逆流,被肝臟吸收,患者極有可能出現感染、中毒性休克。”

  他頓了頓,讓加重了音量的中毒兩個字在周文祥和老者的意識裡消化了幾秒鐘後,才繼續說道:“所以不能按照常規膽囊切除的方式去做,也就是我之前更改術式的原因。”

  楚嫣然笑了笑,孫主任囉嗦了這麼多,為的是要說明自己更改術式的理由,把自己摘的一乾二淨。

  還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呢。

  “後來呢?”老者看著變色的膽囊,黑色的組織明顯沒有生機,而膽囊被切開後,裡面濃濃的綠色、黑色的混雜物一看便知道是腐爛的東西,絕對不能被機體吸收。

  他的臉上沉穩表情下面隱含著幾分凝重。

  “這種病,是一種罕見病,極為少見。在急診科,鄭總的判斷是對的,我和夏主任都沒見過這種病。”孫主任道。

  “切下來就好,切下來就好。”周文祥小聲說到。

  “阿姨運氣好,鄭總剛好在急診搶救完,要不然再晚一會,後果就嚴重了。”楚嫣然忽然說到。

  孫主任看楚嫣然,笑了笑。

  如果楚嫣然沒有跟出來,他交待病情的話,肯定和現在不一樣。

  他清晰的記得,在急診科的時候,患者收入消化內科,患者兒子和這個小丫頭說了句話。

  想到這裡,孫主任心中透亮,道:“多虧了急診科的鄭總。”

  “鄭總?”周文祥的聲音小了幾分,帶著點疑惑。

  “這手術,幸虧有鄭總在。”孫主任用十分肯定的口吻說到:“即便是在省城,沒有鄭總,也鐵定做不下來。”

  “……”

  “嗯,應該是。”楚嫣然認真說到:“今天帝都來了一個教授,和鄭總談國家級自然科學基金的事情,還有一個德國教授,他見過這種病,對鄭總的手法很是讚許。”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什麼都沒說,只是拿著手機錄製了手術的過程。

  楚嫣然並不認為自己說錯了,只是換了一種患者家屬能聽懂的說法而已。

  “那手術已經結束了吧。”老者問到,“術後有沒有風險?”

  “應該沒有,一天能下地,七天出院。”孫主任道。

  楚嫣然沒說話,只是笑呵呵的站在老者身邊。

  該說的都說了,周文祥的臉色有多難看,楚嫣然心裡就有多開心。

  真想拉著蘇雲那娘炮來啊,楚嫣然想到。這時候,加上幾句尖酸刻薄的話,就像是一頓大餐加上佐味料一樣。

  但這些話,自己卻是不方便說。

  “嫣然,難怪當時你從四川回來,說什麼都不肯去醫大二院。原來在這兒找到高手了。”老者聽說沒事,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表情輕鬆了幾分,開玩笑道。

  楚嫣然只是看著周文祥笑,還是沒有說話。

  周文祥被楚嫣然的笑容弄的很尷尬,手足無措。想說什麼,但一想起來自己當時對楚嫣然的“忠告”,就覺得臉上發燙。

  不過……那個鄭醫生那麼年輕,就算是老主任比較欣賞他,也不至於有帝都的教授上趕著來海城和他談什麼國家級自然科學基金的事兒。

  周文祥負責文教衛生口的工作,雖然還只是個正科級辦事員,但裡面的門道都清楚。

  市級的科研在醫生面前難度係數都要超過9.5,更別說國家級的了。

  楚嫣然這個小丫頭,就知道給自己上眼藥,有的沒的淨瞎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3
0284 交流學習(4/4均訂1000加更)

  鄭仁和蘇雲迅速關閉腹腔,手術做的乾淨利落。

  患者等麻醉甦醒,直接回普外二科,連去ICU轉一圈都不用。

  “鄭仁,水平不錯。”肖院長很矜持的誇獎了鄭仁一句。

  鄭仁微笑。

  “鄭,你終於有時間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把視頻發送給柏林的朋友,然後興高采烈的說到。

  “您會說漢語啊,那可真好。”鄭仁對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會說漢語這件事情,表示了讚賞。

  “下台,都累了,去吃口飯。”肖院長身後的辦公室主任滿臉堆笑,說到。

  飯局這種事兒,老潘主任、孔主任都很熟悉。

  等鄭仁等了這麼久,要是不吃飯的話,才不正常。有什麼話,都可以在酒桌上說。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不明就裡,但只要鄭仁在就好。為了遠在天邊的諾貝爾醫學獎,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患者正準備送回病房,肖院長隨後接了一個電話,於是辦公室主任開始忙叨起來,把患者換到特需病房。

  鄭仁沒有注意這一切,這些和他沒有本質上的關係,自己只是個醫生,只是治病救人便已經足夠了。

  十幾分鐘後,眾人換了衣服,一路去到小灶食堂。

  在六七年前,醫院的小灶食堂堪比海城最奢華的酒店。但現在不是情況不一樣了麼,食堂的規格也隨之越降越低。

  雖然降低了標準與規模,但畢竟要接待全國各地飛刀的教授,所以小灶食堂還得以保留。

  辦公室主任忙前忙後的時候,手機響起來,跟著一起添亂。

  他很不耐煩的接起電話。

  但十幾秒鐘後,他愣住了。

  屬下科員已經查明了情況,說是這幾天市台在播放一個紀錄片。雖然是有關於市一院的,但主角卻不是院長、不是某個主任,而是急診科的住院總——鄭仁。

  這……

  辦公室主任錯愕的不知所以。

  一般情況下,媒體都很牛。要找他們宣傳醫院,付出的代價可不是一般大。

  可是這次,並不是院方的意思。市電視台和海城都市報聯手打造了一個紀錄片,竟然為了宣傳一個“小小”的住院總?

  眼裡還有領導嗎?

  眼裡還有法紀嗎?

  簡直是亂彈琴!

  但這種習慣性居高臨下的憤怒只一瞬間便被熄滅,辦公室主任反覆掂量這件事兒,覺得這肯定不是自己能碰的。

  沒人是傻子,什麼事兒能碰,什麼事兒不能碰,大家心裡都明鏡兒的。

  他讓科員馬上把視頻送過來,又找了一個沒人的機會,和肖院長簡短的匯報了這件事兒。

  肖院長也楞了一下,這事兒透著一股子怪異,肖院長也拿捏不住裡面的意思。

  既然如此,見怪不怪,當自己不知道好了。

  除此之外,辦公室主任還在短時間內就找到了孔主任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履歷、資料,讓肖院長在酒桌上不要太被動。

  看了兩人的資料,肖院長更加驚奇。

  一位,是全國頂尖三甲醫院的科室大主任。

  這是什麼概念呢,自己去帝都,能不能見到人是一回事。就算是見面了,也只能看到對方的鼻孔。

  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更是全球介入學科頂尖的教授。自己連看他鼻孔的機會都似乎沒有。

  這兩個人的來頭之大,讓肖院長都恍惚了一下。

  看來,今天要喝大了,肖院長苦笑。

  同時苦笑的,還有鄭仁。

  今天一天一次急診大搶救,一台小手術,救了一個台。說累不累,說不累……要是能回急診病房看書的話,肯定就不累。

  可要是坐到酒桌上,聽院長大人談笑風生的追牛逼,那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了。

  不過不去肯定是不行的,孔主任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為了自己而來,吃頓飯是必須的。

  到了小灶食堂,孔主任先挨著鄭仁坐下,拒絕了肖院長的請求。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則裝作聽不懂肖院長的話,也沒有坐到主位旁邊的客位上,直接一屁股坐到鄭仁的另一邊。

  肖院長的心都腫了。

  自己一個大院長,還比不過個住院總?

  事實告訴他,還真是比不過。

  不過這都是小事,長袖善舞的辦公室主任安排了其他人的座位,連消帶打的化解了這番尷尬。

  “鄭老闆……”

  “孔主任,您可別老是寒磣我了,叫小鄭,叫小鄭。”鄭仁連忙推辭。

  孔主任笑了笑,也不再客氣,便說到:“科研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我那面估計一個月要找你去一次,每次十到二十台手術,分兩天做,你看怎麼樣?”

  “我這面沒問題,提前告訴我,我跟老潘主任請假。”鄭仁道。

  孔主任瞄了一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見他在聽自己和鄭仁說話,便說到:“魯道夫教授,鄭仁比較忙,有什麼話,就跟他直接說好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馬上說到:“鄭,我看過你的手術,特別完美。”

  “教授,您過獎了。”鄭仁笑。

  “完全不是,請相信我的眼睛,那絕對是上帝之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

  鄭仁臉上保持著一成不變的微笑,等待教授的下文。

  “我想請你去德國交流,要是可以,我準備以你我的名義成立一個實驗室,研究前列腺介入栓塞術,你看可以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道。

  肖院長的耳朵豎的跟兔子一樣,一直在聽這面兩位大人物在和自己手下的住院總說什麼。

  去帝都飛刀……

  來自德國交流的邀請……

  肖院長的眼睛都紅了。

  平時,帝都、魔都的教授跑飛刀,遇到脾氣好的還好說。遇到脾氣不好的、水平差的,真是想讓人掀桌子。

  可一眨眼,鄭仁竟然要跑到帝都去飛刀,還是科研性質的飛刀……這要是別人和肖院長說,他壓根都不帶信的。

  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邀請,就更離譜了。

  肖院長也出國交流、學習、考察過。不過那都是跨國的大型器械廠商花錢,打著考察的名義,請他們出去玩而已。

  學習、交流?誰特麼跟自己交流,人家說學術,自己只能跟人談官場,這不是扯淡麼。

  不說自己,就算是海城橫行的那些外科大主任們,也都是一個德行。

  肖院長能從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眼神裡看到渴望,這種邀請怕是帝都的教授、主任也得不到吧。

  眼睛通紅,不光耳朵支棱的跟兔子一樣,眼睛紅的也跟兔子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3
0285 原因(1/4)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話落到鄭仁耳朵裡,跟沒聽見一樣,只是露出習慣性假裝認識的笑容。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教授怔了一下,這和自己對整個世界的認知不一樣啊。

  科學研究,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認為海德堡大學不說比斯坦福、劍橋等名校強多少,但至少也是同一個數量級的。

  拒絕了來自海德堡的邀請,他還想幹什麼?

  真以為擁有了“上帝之手”,他就是上帝了麼?

  愣神的功夫,鄭仁已經和孔主任開始細化收患者的流程。

  帝都的患者量,像是大海一樣,幾乎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別說一個月二十個小結節肝癌的病人,就算是一天二十個,對孔主任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如果鄭仁一個月只去一兩天的話,64排CT逆行三維重建就成了大問題。

  消耗在重建上的時間,並不比手術時間短。

  鄭仁和孔主任探討的,主要就是這個問題。

  還是回去和褚主任聊聊,看看培養一兩個醫技科室與臨床科室的人,學會做逆行的三維重建比較好一些。

  要是鄭仁……孔主任有些惋惜,但他並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請鄭仁去帝都。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在技術上能走到現有的程度,這種人基本智商都在150以上。雖然鄭仁的情商看起來略低了一點點,那也是專心研究技術導致的。

  嗯,孔主任心裡,鄭仁一切都是好的,不用鄭仁解釋,他就給鄭仁找了各種藉口。

  “親愛的鄭,我剛剛的提議,你是否會考慮呢?”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見鄭仁根本不搭理自己,也不接話,便直截了當的問到。

  “暫時是不會考慮的。”鄭仁喜歡教授的脾氣,所以,他用同樣直接的話來回答。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聳了聳肩膀,頗具藝術氣息的長發散落,每一根金色的頭髮似乎都帶著難以名狀的遺憾與不解。

  “鄭,請原諒我的直接。”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道:“你所在的醫院,整體硬件水平只能說是微不足道。我想,這對你的科研,是一個巨大的障礙。”

  鄭仁點頭,他認為教授說得對。

  “卓越計畫,我每年能動用的資金是3500萬歐元。如果你覺得不夠的話,我可以去找人捐款。你知道,每年那些慈善部門想要給我捐款的人,就像是多瑙河裡的魚一樣,打個電話,隨時都會有。”

  孔主任無語。

  他心裡暗罵了一句。

  自己幾乎全力以赴的拉攏鄭仁,可是除去隱形的社會地位,能拿出手的東西,和世界頂尖教授相比,真的是差了無數倍。

  要是自己……這時候或許該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談談合作的問題了吧。

  鄭仁笑了笑,道:“尊敬的魯道夫教授,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嗯?”教授不解。

  雖然粗通漢語,但漢語細微之處的悠揚婉轉,一句話,光是語氣就能表達無數的意思,他還暫時理解不到這個程度。

  “這裡,是我的家,我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鄭仁再一次拒絕了教授的邀請,斬釘截鐵。

  肖院長手裡端著一杯酒,本來想說點場面話,讓氣氛更加融洽一些。可是剛站起來就聽到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說到每年的科研資金數量,以及不夠的話,還有為數眾多的捐款。

  金山銀山,在他心裡浮現出來。

  雖然和肖院長沒有任何關係,可是他卻恍惚了一下。

  站起來,舉著酒杯,卻不說話,有些尷尬。

  辦公室主任意識到這一點,在就桌下用腳碰了碰肖院長。

  “呃……”肖院長馬上醒過來,展顏一笑,道:“有朋自遠方來……”

  “尊敬的院長,能否再給我幾分鐘的時間,我在嘗試說服鄭。”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覺察到自己的話被人打斷、干擾,很是不開心,直接說到。

  肖院長在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心裡,連一粒灰塵都算不上。如果說有印象的話,那也只是惡劣的印象。

  被鄭仁拒絕了邀請,就已經很讓人傷心了,教授覺得諾貝爾醫學獎距離自己又遠了一些。而這時候,他竟然敢打擾自己,還真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啊!

  好尷尬……

  酒桌上的氣氛變得莫名起來。

  但肖院長是誰?久經沙場的老將,每一個實權正處級幹部,能熬到這個位置的人,都不是白給的。

  他並沒有尷尬的坐下,如果是那樣的話,丟的人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肖院長腦子一轉,急智橫生,馬上就想到了說辭。

  “尊敬的教授,您心中的疑惑,我應該能給您一個滿意的回答。”說完,他沖辦公室主任努了努嘴,辦公室主任會意,馬上一路小跑的離開。

  “真的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似乎並不相信。

  “這個世界,日新月異。”肖院長終於成功的把話題拉回到自己熟悉的軌道上,“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勢不可擋。”

  孔主任楞了一下,他不理解肖院長為什麼在酒桌上開始做會議報告來。

  “我這裡,有近期我市電視台和一家新聞媒體聯手打造了有關於市一院的紀錄片,或許觀看了紀錄片後,您會得到答案。”

  他說的很慢,但是很堅定。

  辦公室主任已經打開了小灶食堂作為擺設的大型投影,那個鄭仁在回來當天草草看了一遍的紀錄片又出現在眼前。

  高級的投影設備,畫面感十足,音效也特別棒,一切都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好奇的微微側身,想看看讓這位前途無量的、擁有上帝之手的醫生拒絕自己的理由是什麼。

  簡短的序幕後,120急救車尖銳的嘶吼聲把緊張的氣氛灑遍整個餐廳。

  搶救大規模食物中毒的畫面,出現在眾人面前。

  孔主任大吃一驚,亞硝酸鹽中毒,這種很少見的情況,竟然被鄭仁遇到了?

  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則乾脆把椅子換了一個方向,目不轉睛的看著投屏。

  肖院長長出了一口氣,對辦公室主任投去讚許的目光。

  其實肖院長都不知道這個紀錄片的內容到底是什麼,臨時說起來,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可是當他看到紀錄片的畫面時,也愣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3
0286 真正的英雄主義(2/4)

  紀錄片時而緊張激烈,時而帶著濃郁的生活氣息。整個紀錄片製作並不算是如何精美,但卻誠意滿滿。

  尤其是在帝都遇到歹徒襲擊時候的那一段急診搶救畫面出現的瞬間,整個小灶食堂溫度都降了下去。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眼中閃過無數的錯愕與不解,一直到湯秀說出那句真正的英雄主義的時候,一切才釋然。

  紀錄片很短,內容缺失了很多。

  孔主任親身經歷了鄭仁在帝都的中後期過程,這段在紀錄片里根本沒有多少鏡頭、畫面的體現。

  可是,一個亞硝酸鹽中毒,一個急診搶救,就足以說明問題。

  肖院長本來想給自己解圍,卻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個刷新自己三觀的紀錄片。

  如果是往日,肖院長肯定會大發雷霆。

  這種紀錄片,自己竟然會不知道?!

  可是紀錄片裡,發生的那一幕一幕,震撼了他早已經麻木的內心。

  十五分鐘後,紀錄片結束。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沉默下去。

  “教授,我相信,您已經得到了您想得到的答案。”肖院長重新站起來,只是這次,他手裡沒拿著酒杯。

  “為了我們民族偉大復興,為了從一個勝利走向下一個勝利,每一個人都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肖院長的聲音變得慷慨激昂,“醫護人員,是人民堅強的後盾,是可靠的基石。所以我相信鄭仁應該是這麼想的,他無法離開這片他深深愛著的土地。”

  鄭仁被肖院長的話驚呆了。

  老同志總結能力很強啊,自己怎麼沒想到這麼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呢?

  孔主任不為肖院長的陳詞所打動,轉身過來,表情凝重。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有些迷茫,但他沒有繼續遊說鄭仁,而是陷入了沉思。

  酒桌的氣氛低落下去,雖然肖院長和辦公室主任長袖善舞,但始終無法把大家從剛剛那十五分鐘的紀錄片的情緒裡帶出來。

  “對了,小鄭,蘇雲呢?”氣氛有些尷尬,孔主任習慣性的想要化解這種讓他不舒服的氣氛,便問道。

  “在ICU護理術後患者。”鄭仁理所應當的回答道。

  “哦?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在你這裡,就成了一名重症監護的醫生?”孔主任笑道。

  “不是所有都要護理,今兒有個因為子宮腺肌症的患者跳樓,術後情況也不是很樂觀,急性期需要他的專業知識。”

  “也是,心臟移植的小白鼠都能看護成哥斯拉。小鄭啊,你這個助手很強。”孔主任衷心的感慨。

  鄭仁笑了笑,想到那貨這時候肯定在ICU裡一邊看護患者,一邊和小護士們有說有笑。

  的確很好,很強大。

  電話聲打斷了鄭仁的思緒,他皺眉,拿起電話,一看是急診科的。

  “對不起。”鄭仁抱歉,接起電話。

  “嗯,嗯。”

  “好,我馬上就到。”

  簡單的幾句話,鄭仁就掛斷了電話,站起來說到:“急診,有個刀刺傷的患者,我需要參加搶救。不好意思,各位領導、主任,我先走了。”

  說完,鄭仁和老潘主任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向孔主任單獨說聲抱歉,轉身便離開。

  肖院長無奈。

  這頓飯吃的,真是有夠憋屈。

  雖然自己成功化解了尷尬,又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心中被保護的很好,自己都已經遺忘了的某處柔軟,可是鄭仁這個態度!

  真是無組織無紀律!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想也不想,隨即站起來,“鄭,我要個你一起去,我想瞭解一下你的理想與堅持。”

  鄭仁哪裡顧得上和這位外國友人攀談,狗屁的理想與堅持,當醫生就是治病救人,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大上,毫無意義。

  一邊匆忙走向急診科,鄭仁一邊掏出電話,打給蘇雲。

  跳樓的女患者狀態已經平穩,在輸入20u紅細胞已經1500ml血漿後,失血性休克的症狀已經緩解。

  再繼續的,是要預防DIC的發生,以及急性低灌注損傷就可以了。血小板已經準備輸了,正在聯繫纖維蛋白原。

  招呼蘇雲來參加搶救,鄭仁一路小跑來到急診搶救室。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沉默的跟在後面,看著鄭仁的背影有些不解。

  按說他的水平已經是專家、教授級別的了,現在要做的是純理論研究,這樣的生活更加悠閒,接觸的層面也更高。

  他還那麼年輕,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他竟然心甘情願留在這個看起來很一般的小醫院裡,為急診奔波。

  真是奇怪,難道這就是東西方思想的鴻溝嗎?

  很快,鄭仁趕到急診科。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躺在急診搶救平車上,肚子上還紮了一把刀,估計入腹7-8cm。

  心電監護示波下為竇性心動過速,血壓還好,95/60毫米汞柱。

  看樣子不是嚴重的外傷,鄭仁心裡不是那麼焦急了。

  在平車前,有一堆看上去流裡流氣的年輕人,一個個眼神閃爍,偶爾相互小聲耳語著。

  鄭仁瞄了一眼視野右上方系統面板,給出的診斷比較簡單,除去刀刺傷這種看上去對診治毫無幫助的診斷外,患者的真正診斷只有一個——腸破裂。

  只是腸破裂而已,還好,還好。

  雖然是還好,但還是需要急診手術的。

  腸道破裂,腸液、腸內容物會進入腹腔,造成繼發性的感染,嚴重可以導致感染中毒性休克。

  看急診科的護士們已經完成術前準備,鄭仁真的有些欣慰。

  “誰是家屬,需要辦理入院,交錢,簽字。”鄭仁掃了一眼那些流裡流氣的年輕人,問到。

  這些人把頭低了下去,顧左右而言他,沒人正面回答鄭仁的話。

  隨後,有人說到:“我不是家屬,我去給他家裡人打電話。”

  說完,他就匆忙離開。

  這個人就像是多米諾骨牌倒下的第一張一樣,他剛剛走到急診搶救室門口,其他人也紛紛走了。

  這種情況,鄭仁見的多了,見怪不怪。

  “通知醫務處值班人員,來急診病房錄製術前交代。”鄭仁囑咐,另外又叫了一名120急救的醫生,幫助自己把患者推到急診手術室去。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很是不理解,剛剛這一切,在德國和在這裡的流程,完全不一樣。

  好奇怪。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3
0287 先治眼瞎吧(3/4)

  剛到電梯前,一個人影猛然從大門口跑了過來。

  沒有喊叫,只是錯愕與驚訝後沉默哭泣。

  是一個女孩子,看樣子不過二十三四歲,清秀的臉上滿是淚水。

  躺在平車上的年輕人掙紮著伸出手,一把握住女孩的手,幾乎是用最後的力氣說到:“別告訴家裡。”

  女孩拚命點頭,淚珠四濺,晶瑩剔透。

  “大夫,他怎麼樣。”女孩淚眼濛濛的看著鄭仁,嘶啞問到。

  鄭仁有些冷漠的說到:“要去手術室,你是他愛人?”

  “我是他女朋友。”

  “叫家屬,簽字,準備手術。”電梯此時到了,鄭仁和另外一名醫生推著平車進入電梯。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也跟著一起進來。

  這種搶救,讓他很是好奇。

  女孩聽到鄭仁的話後,低頭,淚水像是斷線珍珠一樣滴落到電梯的地面上。

  送患者去了手術室,楚嫣之接替,把患者推了進去。

  “那把刀,千萬別動。”鄭仁叮囑。

  楚嫣之回了鄭仁一個鄙視的表情,道:“我知道。”

  尖刀入腹,不拔出來的話,一些血管處於閉合狀態,還能少流一點血。要是拔出來,會讓搶救走向一個未知的方向。

  鄭仁隨即帶著女孩回到急診病房,此時蘇雲已經回來了,見鄭仁在辦理入院手續,身後還跟著那個外國人,怔了一下。

  鄭仁眼皮都沒抬,道:“你去手術室盯著,我處理一下下面的事兒。”

  “好。”蘇雲又看了一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隨後去了手術室。

  “去交錢,這面要備血,手術。”鄭仁把住院單遞給女孩,道:“家屬能來嗎?”

  “大夫……他說別告訴家裡。”

  “你不能簽字。”鄭仁有些冷漠,急診搶救的時候,最是煩這種婆婆媽媽的事情。

  人都要死了,難道你要把死訊告訴家裡嗎?

  而且這個男孩,一看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們,就知道也不是什麼好人。

  “大夫,我能簽字,真的能簽字。出什麼事兒,我負責。”女孩堅定的說到。

  嗯?鄭仁對女孩有了新的感官。

  鄭仁見過多少個車禍、刀傷的患者男女朋友假裝不認識,可這個女孩竟然說能負責任。

  有意思。

  上面有蘇雲在,鄭仁也不擔心,就多問了幾句。

  “怎麼回事?”

  “凱哥是好人,努力打工掙錢,養活家裡面。他父親去世的早,只有一個母親,還生病在床。”女孩整理了一下情緒,說到:“我們兩個處朋友已經兩年了,要是沒有意外,明年開春就準備結婚。但他在社會上有一堆朋友,凱哥為人仗義,總是幫朋友忙。這次他把我倆準備結婚積攢的三萬塊錢借給了他的朋友。”

  鄭仁點頭。

  年輕人,這種事兒經常見。等血冷了、懂事兒了,也就好了。

  不過看他那群朋友,這個小傢伙的眼睛的確夠瞎的。應該先去眼科,治好眼睛再說。

  “我跟他生氣,幾天沒說話。沒想到他被那群人攛掇著,就……這樣了。”女孩低頭,不斷的抹去眼睛裡湧出來的淚水:“我錯了,我不應該和凱哥生氣。”

  鄭仁也打印出來術前交代和其他需要簽字的文件。

  逐一講解,雖然很快,但是條理清晰。

  女孩毫不猶豫的簽字,並且在關係上寫下愛人兩個字。

  這女孩,真是不錯,鄭仁想到。

  “我去手術,會盡力救治,而且會儘量給你節省費用的。”鄭仁認真說道。

  女孩深深鞠了一個躬,拿著住院單去交錢了。

  處理完這面的事兒,鄭仁一邊去手術室,一邊打電話,通知蘇雲稍等開台,麻醉也等自己到了再說。

  蘇雲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應下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依舊跟在鄭仁身後,鄭仁奇怪,問到:“教授,您這是準備和我上手術?一會要做的是普外科的手術,很普通,沒什麼看點。”

  “不不,鄭,我是想瞭解你的堅持與信仰。”教授甩了甩頭,文藝氣息頓時大作,“那個紀錄片帶給我深深的震撼,我覺得我有必要瞭解你。”

  鄭仁倒是無所謂,人家是世界知名教授,總不能把人給攆走吧。

  願意上手術,就去看看唄,自己做手術還怕人看了?

  比較麻煩的是那個年輕人,鄭仁腦海迅速勾勒出來一個方案。

  對於醫生來講,這些事情都是畫蛇添足。但鄭仁偶爾喜歡做這種事兒,比如說急診科遇到的那個小交警,比如說……

  換了衣服,鄭仁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來到手術室。

  蘇雲見那外國教授跟上來,有些詫異,剛想問,就見鄭仁沒有去刷手,而是來到患者面前,用惋惜的口吻說到:“真是可惜,這麼年輕。”

  呃……蘇雲先是怔了一下。不就是個腸破裂麼?有個毛線可惜的?又特麼死不了人?

  不過他馬上就理解了鄭仁的意圖。

  “是,這次怕是救不回來了。他家裡怎麼樣?還有什麼人嗎?”蘇雲瞬間戲精上身,和鄭仁演起對手戲來。

  鄭仁對楚嫣之做了一個禁聲,準備麻醉的手勢,然後說道:“家裡還有一個生病的母親,未婚妻急的在外面要跳樓。唉,他那群狐朋狗友都走了,你說,這是圖啥。”

  “真是可惜啊,這麼年輕。他死了,他生病的母親怎麼辦?”

  “我估計沒人照顧,幾週後就急火攻心,死在家裡。”鄭仁道:“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沒了。”

  “小夥子,下輩子把眼睛擦亮點。”蘇雲認真的看著患者,年輕患者眼睛沒有絲毫神采,雖然監護儀顯示的生命體徵還是平穩的,但是此刻,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死人。

  鄭仁隨即做了一個手勢,楚嫣之開始推藥。

  十幾秒鐘後,患者進入全麻狀態。

  “鄭老闆,你這是圖啥?”蘇雲鄙夷,一邊刷手,一邊問道。

  “看著可憐,不是可憐他,是可憐他媽和他的未婚妻。”鄭仁嘆了口氣,“盡力就好,他能自己走出來,那是最好的。要是還這樣,咱說的早晚得變成現實。”

  蘇雲深以為然。

  急診手術,再次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3
0288 我錯了!(4/4均訂1500加更)

  刷手,上台。

  蘇雲先了一步,消毒,鋪無菌單。鄭仁穿好衣服,接替鋪第二層無菌單,隨後開始手術。

  那柄插在患者腹部的匕首,套上了一個無菌手套,開腹後,楚嫣之便把它取了下來。

  在匕首離開腹部的一瞬間,鄭仁便把一塊無菌棉墊壓到創口上。

  血,沒有噴上房頂。

  隨後反覆消毒,鄭仁和蘇雲又更換了一次無菌手套,這才開始開腹。

  其實也不用,因為腹腔裡因為腸道破裂,肯定有糞便、腸液,屬於污染性手術。

  但鄭仁還是習慣於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儘量做的完美一些。

  左側腹直肌旁切口,10cm。

  逐層入腹,謝伊人默默的遞過來各種相應的器械。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有些迷茫,手術台上正在進行的手術,難度係數並不高,只是普通手術而已。

  可是他卻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不像是人類在做手術,無論是術者、助手,還是器械護士、麻醉師。

  一個團隊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一般,無聲無息的運轉著。

  手術中,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

  自然而然讓人產生一種流暢的感覺。

  流暢到讓能看懂手術的人,不自覺的感到心曠神怡。

  “老闆,你現在越來越愛管閒事了。”蘇雲雖然配合鄭仁“演戲”,但現在患者已經進入全麻狀態,他便開始噴起鄭仁來。

  “隨手的事兒,說幾句話,也沒什麼麻煩的。”鄭仁找到了腸道破損點。

  “切,有那心思,你還不如抽空去寵物醫院看看。就算是你對寵物醫院沒有興趣,對了,那個外國人是誰?”

  “外國人,是說我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問到。

  蘇雲怔了一下,這個老外沒帶翻譯,竟然能聽懂自己的話?這下子尷尬了。

  鄭仁毫無感覺,一伸手,謝伊人把持針器拍到他手上。

  小針,細線。

  但是蘇雲臉皮多厚啊,他隨意說到:“是呀,你是哪位?怎麼跟著鄭老闆一起進手術室?”

  “我是德國海德堡大學的介入學教授,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自我介紹到。

  蘇雲雖然早已經猜到了,但是當事人一證實,他心裡生出一絲荒誕的感覺。

  外國教授,大多都眼高於頂,必要比國內那些主任們難以相處多了。

  鄭仁縫合完腸道破損,把持針器拍到患者腿部無菌單上。

  蘇雲並沒有表露出自己的驚訝。

  一邊伸手,一個闌尾拉鉤被輕輕拍到手裡,拉開患者的腹膜,給鄭仁暴露術野,好探查是否有其他位置不明顯的傷處。

  一邊問道:“你是準備給鄭老闆當介入手術的助手嗎?”

  “……”鄭仁的動作微微一滯。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也楞了一下,好像自己來的目的是找東方的鄭給自己做助手吧。

  謝伊人完全沒注意到蘇雲在做什麼,只要和手術無關的事情,都和她沒有關係。

  她專心致志的看著手術進程,手裡拿著一個鈍剪刀,手邊放著吸引器、吸引器套、無菌濕紗布,隨時準備遞過去。

  楚嫣之驚訝了一下,噗嗤笑出聲來。

  蘇雲這貨真是願意懟人啊,連麼德國教授都說懟就懟,厲害厲害。

  “我邀請了鄭,去海德堡大學組建研究室,進行前列腺介入手術的研究工作。

  但是,鄭卻拒絕了。我覺得,只有有信仰的人才會放棄那麼好的條件,留在這麼簡陋的手術室裡,承受巨大的輻射與工作量。”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認真說到:“我想看看他的堅持與信仰,然後更好的溝通與交流。”

  嘖嘖,這教授,還真實誠。

  蘇雲笑了笑,道:“鄭老闆,挺厲害啊,說拒絕就拒絕。”

  鄭仁用止血鉗子敲了敲蘇雲手裡的闌尾拉鉤,示意他再用力一點。

  “不想說就不說,沒事挑毛揀刺的。”蘇雲嘮叨了一句,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手術中。

  手術很快,匕首隻是在升結腸上留下了一個不到1cm的創口。縫合完畢,找了一下沒有其他創傷口,反覆沖洗腹腔,留抗生素,便開始關腹。

  系統沒有頒布任務,鄭仁覺得很合情合理。

  這麼簡單的手術,系統即便是頒布了任務,獎勵也很貧瘠,還不如不給。

  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被自己和蘇雲嚇唬了一次後,能不能體會到人到絕境時候那種絕望與強烈的悔恨感。

  希望他以後能好好生活。

  關閉腹腔,最後一針縫完,患者甦醒。

  這一點,楚嫣之和楚嫣然手法一樣。別看楚嫣之活蹦亂跳的,但在大事兒上還是相當靠譜。

  全麻甦醒後的患者,沒有自我意識,開始躁動,胡言亂語。

  “我錯了!我錯了!”年輕的患者含糊不清的說到。

  “我去……”楚嫣然無語,無奈的看著鄭仁和蘇雲,道:“你看看你倆把人給嚇的。”

  “知道錯就好。”鄭仁微笑,說到。

  “給我一次機會!”患者說完,便呼呼睡去。

  看樣子是被嚇到了,鄭仁與蘇雲對視一眼,離開手術台。

  鄭仁曾經遇到一個請教授做手術的患者,術後甦醒,第一句話說——教授的錢給了麼?(注1)

  還有一個患者,術後甦醒,回到病房,拉著護士長的手說要和護士長睡覺……

  結果護士長大怒,術後三天患者便灰溜溜的出院了。

  這時候說的話,都是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話。

  被嚇到,就好。

  希望他能珍惜這次“機會”。如果還不知道珍惜的話,自己和蘇雲構建的一個並不存在的設想,或許就在不遠的將來成為現實。

  脫去無菌手術服,鄭仁去手術室換衣服。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不知什麼時候離開,鄭仁沒有注意。

  人家是國際知名的教授,總不會跑海城的一間手術室裡偷東西吧。

  來到更衣室,鄭仁聽到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聲音傳來。

  是德語,鄭仁不懂。

  鄭仁也沒有遲疑,這時候要是站在外面等教授打完電話再進去,有可能造成偷聽人打電話的誤會。

  直接走進去,鄭仁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左手在半空中揮舞,情緒很激動。

  “魯道夫教授,發生什麼事情了?”鄭仁問到。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左手按了按,示意鄭仁先不要說話。他的語速變快,帶著一點霸道,很快便掛斷了電話。

  “鄭,如果你不跟我回海德堡的話,我請求能留在海城一段時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堅定的說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1:44
0289 留下來(1/4)

  留在海城?幹嘛?

  鄭仁楞了一下,難道蘇雲那張烏鴉嘴真的一語成讖,這位教授想要留下來跟自己做急診?

  這不可能。

  咧嘴笑了笑,鄭仁自嘲。

  像這種級別的教授,一般手裡都握著幾個、十幾個科研項目。每天屬下的科研狗們都忙的跟什麼似的,教授一旦不管,保準項目一點都不帶推動的。

  跟自己做急診?

  真以為他是白大爺?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一直在看鄭仁的表情,他沒有直接同意,而是驚愕,隨後笑了。

  中國人表達情緒的方式很含蓄,這是一位留學生告訴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

  鄭仁笑了,那就意味著自己可以留下了。

  至少,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是這麼認為的。

  鄭仁把教授的話當做是一句玩笑,而教授誤認為鄭仁同意了。兩人沒有繼續交流溝通什麼,沉默的中換完衣服,離開手術室。

  急診手術室的佈局和大外手術室佈局不一樣,更衣室與手術室同層。

  鄭仁走出更衣室,見到那個女孩正在焦躁的走來走去。

  “大夫,凱哥怎麼樣?”女孩見鄭仁出來了,急切的問到。

  “腸道破裂,術後要用幾天抗生素,避免其他意外情況。”鄭仁道:“手術的費用可以節省,但是抗生素需要的級別可能比較高,費用……”

  “沒事,沒事,只要人沒事就好。錢,我可以去借。”女孩說到。

  “嗯,我也勸了勸他,或許他術後會有一些改變。”鄭仁道。

  “謝謝,謝謝。”女孩忙不迭的道謝。

  鄭仁揮了揮手,轉身從消防通道下樓。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沉默,跟在鄭仁身後,一路回到急診病房。

  “鄭,那個男孩是和情敵決鬥受的傷嗎?”回到辦公室,教授便迫不及待的問到。

  “教授,在這個國家裡,即便是因為決鬥而傷人,也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鄭仁道。

  “在我的國家也是。不過很多美麗的愛情故事中,都有決鬥出現。男人的氣息、魅力……”

  “不,教授,對於決鬥這個有著傳統意義的行為,我不置評論。但這次的患者,是自殘性質的。”鄭仁坐在電腦前,打開電腦工作站,開始書寫手術記錄。

  “鄭,你真是沒有男人的浪漫。”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甩了甩一頭金黃色的長發,浪漫……浪的一逼。

  鄭仁沒去理會什麼傳統意義,專心書寫手術記錄。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走來走去,觀察病房情況,不時發出感慨。

  他自言自語的時候,用的是母語。鄭仁不懂,也沒時間搭理這位教授同志。估計他感慨這裡的條件多麼的簡陋,根本無法做科研之類的話。

  海城市一院,肯定沒辦法和培養出群星璀璨的海德堡大學的研究所相提並論。

  卡爾·馬克思也是在海德堡大學畢業的。

  每年無數慈善基金會和各種項目的捐贈,讓海德堡大學擁有海量的現金可以揮霍。

  而海城市一院,可沒那麼好的條件。

  很快,平車聲響,蘇雲和楚嫣之送患者下來。

  把患者抬到病床上,護士麻利的拎著心電監護儀去給患者檢測生命指征。

  蘇雲見只有一個患者家屬在,也很無奈,只好自己和楚嫣之一起又把平車送了回去。

  再下來的時候,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坐在辦公室裡,自己經常坐的位置上看著鄭仁在忙碌。

  “教授這是準備常駐了?”蘇雲問到。

  “估計不會。”鄭仁不抬頭,隨口說道。

  “鄭,你同意我留在這裡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認真說到。

  這……鄭仁楞了一下,抬頭看看蘇雲,又回頭看了看教授,真心不知道海城市一院這麼小的廟,為什麼能留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這尊大神。

  不過想留就留唄,又不用自己管飯……不對啊,鄭仁忽然想起來,要是真留在這裡,每天吃飯誰管?

  謝伊人的父母要回來了,自己手裡的錢還不是很趁手。

  難道真逼著自己辭職?但轉念一想,孔主任那裡說是有科研資金。但不知道怎麼個用法,估計自己用來買房子,是肯定不行的。

  吃飯,總可以吧。

  蘇雲見鄭仁表情變了幾變,和川劇變臉一樣,已經猜到他的想法,嘴角露出一絲嘲笑。

  “教授,你今晚怎麼睡?”蘇雲問到。

  “隨便給我一個地兒,我就可以。”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故作大方的說到。

  “你會上手術麼?”蘇雲問。

  這個問話,有些飄忽,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一下子沒理解其中的含義。

  “你要是在值班室睡,我就得回家。你要是能上手術的話,我就不管了。要是不能,我想你還是去香格里拉睡覺比較好一些。”

  香格里拉酒店,是海城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估計孔主任晚上就得住在那。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猶豫了半天,最後說到:“請放心,這些手術我都能做。我是有開業診所執照的醫生,常見病方面沒問題。每年還會義務上3-5個急診工作日。”

  蘇雲聽教授這麼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

  鄭仁看到蘇雲的這種笑,很是無奈。

  這貨分明在調戲教授,但鄭仁實在懶得搭理這事兒,反正只要不是大手術,自己一個人都能拿得下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在和不在都一樣。

  “鄭老闆,那我走了。”蘇雲吹了個口哨,心情特別好。

  “手機開機,有事兒給你打電話。”鄭仁冷漠,說到。

  “我的上帝,醫生下班期間,時間是自己的,你沒有權利打電話!”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在一邊驚訝的說到。

  鄭仁笑了笑,沒有反駁。

  蘇雲做了一個敬禮的姿勢,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急診病房。

  看了一圈術後患者,病情平穩,只要腹腔感染不重,靜點抗生素三五天就能出院。

  鄭仁出了病房,女孩跟出來。

  “鄭醫生,謝謝您。”女孩很懂禮貌,鞠躬,認真說到。

  “不客氣。”鄭仁沒問為什麼,不管是手術還是術前那番戲精上身,都值她一個鞠躬。

  “錢,我會盡快籌到的,能麻煩您別給斷藥嗎?”

  “我的上帝……”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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