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320 一口東北腔

　　患者整個下肢被石膏固定著，呼吸機輔助呼吸，躺在手術台上。

　　“怎麼交代病情用了這麼久，家裡面的醫從性我看挺好的啊。”蘇雲早已經準備好了手術，站在手術台前，問到。

　　“患者家屬看到教授，就想找教授做。”鄭仁一邊刷手，一邊回答道。

　　蘇雲怔了一下，嗤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鄭仁換上無菌手術衣，剛要關閉鉛門，就聽到放在操作間的手機鈴聲大作。

　　“看一眼，誰的。”鄭仁緩了一下。

　　楚嫣然拿起手機，瞄了一眼號碼，無奈說道：“急診的。”

　　這是鄭仁最怕的一種情況，這面台上做手術，那面又來了急診。如果說人手多好還說，要是換成從前那種情況，是很坐蠟的。

　　“蘇雲，你去急診看看。”鄭仁隨即做了決定。

　　“手術你一個人？”蘇雲倒是無所謂，他也知道鄭仁能一個人把手術拿下來，一邊摘無菌手套，一邊說到。

　　“沒問題。”鄭仁道。

　　“鄭，我可以跟你一起上手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忽然說道，“這位美麗的老妹兒，病情應該不複雜。”

　　“……”

　　“……”

　　“……”

　　鄭仁、蘇雲等人愕然。

　　老妹兒？還特麼加上了美麗的……

　　這東北口音和翻譯腔合起來，從教授嘴裡冒出來，格外的讓人出戲。

　　蘇雲忍著笑，麻利的脫掉無菌手術衣，穿著隔離服披上白大褂就去急診了。

　　他雖然好奇，但卻知道急診搶救比八卦更重要一些。

　　如果是闌尾炎還好說，真要是大搶救的話，必須有人坐鎮。

　　老潘主任雖然在，但沒有大事還是不要讓老人家費心費力的好一些。

　　鄭仁不解，問到：“誰教你的？”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見鄭仁等人的表情，心中高興，他們一定是被自己的語言天賦震驚了。

　　“是常教我的，她說，老妹兒這個詞，和我們語言中的女士差不多。”教授道。

　　楚嫣然抿嘴微笑，肩膀微微顫抖，很是開心。

　　常悅這貨，淨忽悠老外。

　　叫小姐姐都比老妹兒強。

　　“刷手，上台。”鄭仁不願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回去好好跟常悅說說，讓她趕緊把教授攆走，每天有個外國人在醫院那麼一座，雖然急診特別有國際范，但卻總是覺得哪裡不對。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樂顛顛的去穿鉛衣，刷手。

　　鄭仁動脈穿刺，內置動脈鞘，微導絲已經順了進去。

　　當教授刷完手進來的時候，鄭仁嚴肅說到：“教授，抓緊時間，要踩線了。”

　　教授楞了一下，操著還有些生硬的漢語說到：“鄭……老闆，你這麼早踩線，對你的身體是有損害的，雖然說X光是直射線，但是根據科學……”

　　“導絲已經到位置了，你要是再囉嗦，就去操作間看手術吧。”鄭仁說話生硬起來，打斷了教授的長篇大論。

　　“……”自己就刷個手的功夫，那面手術前期工作就做完了？教授怔了一下，隨即加快速度。

　　楚嫣之給教授系好無菌手術服，隨即關閉鉛門，鄭仁也不等教授上台，便開始踩線。

　　【又是介入……強烈要求做腦外科的手術！】

　　【我覺得胸外科的手術更適合直播，視野寬闊，是直播最佳手術。】

　　【別扯淡，術者要做的是子宮腺肌症。完全不瞭解，正在用某度緊急搜索。】

　　【醫生看病都要用某度了？丟不丟人。】

　　【是子宮腺肌症麼？這可是疑難雜症，從某種角度來說，很難治癒。】

　　杏林園裡，隨著直播開始，大家日常皮一下。

　　魯道夫教授穿好衣服，戴上手套，上台的時候視野裡看到鄭仁已經在造影了。

　　“鄭老闆，你這個造影，沒有超選，會不會太不負責任了？”教授說到。

　　鄭仁從前覺得蘇雲那個尖酸刻薄的娘炮很討厭，但是和魯道夫·瓦格納這個話嘮相比，蘇雲簡直可愛到爆。

　　得告訴常悅，想辦法把教授給攆回去才是。

　　鄭仁寧願自己一個人做手術，也不願旁邊有一個話嘮不斷質疑自己的手術。

　　至於鄭老闆這個稱呼，不用問，肯定是常悅那貨教的。

　　他沒搭理教授的質疑，左側子宮動脈造影結束後，鄭仁便開始繼續超選，導絲順著子宮動脈的分支，進入到某個細小的分支裡。

　　魯道夫教授開始還有些不屑，認為鄭仁手術做的太糙。不過每天要承受這麼多手術，選擇性的糙一點，也是正常。

　　可是十分鐘後，教授沉默了。

　　這特麼哪裡是糙，分明是另外一種治療子宮腺肌症的新的手術方式！

　　精密的彷彿是機器一般的超選，比自己習慣用的微導絲粗了一圈的導絲無論血管怎麼細，都能一次性超選成功；超選後栓塞；再超選，再栓塞。

　　只看了兩個血管，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便馬上明白了鄭仁的意圖。

　　他要用介入手段，徹底清除因為黏膜下層缺乏，導致異常增生的子宮基底細胞。

　　這哪裡是不負責任，而是太負責任了好不好！

　　教授沉默了，全神貫注的幫著鄭仁進行手術。

　　直到此時，鄭仁感受到有一位牛逼助手的好處。

　　蘇雲很強，但在介入方面根本沒辦法和教授相提並論。

　　不管自己想做什麼，教授都能在第一時間體會到，並且手型上做出細微調整。

　　有教授做助手，手術效率至少提升了30%。

　　【術者的手速，好像又快了？只有我一個人是這麼認為的麼？】

　　【我也感覺到這次手術似乎難度不高呀。】

　　【術者，我允許你裝逼，但是不要太過分！】

　　杏林園裡，看不懂的醫生們離開一部分，剩下的出於好奇留下，把這裡當做是一個有手術背景的聊天室。

　　而能看懂的醫生，嫌棄彈幕阻礙視線，都關閉了彈幕，認真看著。

　　小城市的介入科醫生坐在辦公室的角落裡，鬼鬼祟祟的拿著手機，全神貫注看著。

　　上班時間不允許玩手機，這是院裡的規定。

　　但是，他卻捨不得放棄這麼好的一個近距離學習手術的機會。

　　子宮腺肌症啊！

　　他也嘗試做過，但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失敗了。即便是成功了一、二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成功。

　　真是好奇，術者要怎麼做。

321 術者的習慣

　　最開始沒有精確超選，小城市的介入科醫生有些不解，加上看患者資料，他瞭解患者術前根本沒有相應的影像資料。

　　這次手術，是一次半急診。

　　造影后，他敏銳的注意到子宮基底層出現的異常影像。

　　有的地方密集一些，有的地方稀疏一些。

　　要是換自己該怎麼做？

　　他把自己替換成術者，這時候該超選四級血管了吧。可是那些血管特別細，還迂曲無比，想要超選成功其中某一根的話，至少要半個小時的時間。

　　如果要全部超選，雖然只有一側的子宮動脈造影，他估計自己也要小半天的時間能做完。

　　屏幕裡，那根並不是很細、有些硬的導絲一扭、一動順利的經過了某個回彎處。

　　介入科醫生陷入沉思，剛剛自己看到了導絲有一些微小的動作調整，術者是怎麼做到的呢？

　　他的右手拇指、食指開始捻動起來，彷彿是他此刻站在手術台上，正在做這台手術。

　　不知過了多久，腦海裡一道閃電閃過，黑暗依舊的夜幕被撕開一條口子。

　　對！就是這樣！

　　介入科醫生心裡出現一種明悟，原來手術的時候，用中指做托，拇指、食指捻動微導絲的角度改變一下，略向下方15度，這個大回彎就可以輕而易舉的過去！

　　在此期間，他雖然看著屏幕，卻視而不見。

　　技術獲得突破的欣喜，馬上化為虛無。

　　他愕然看見術者竟然在自己思考手術技巧的時候，幾乎完成了所有超選、栓塞。

　　胸口一陣憋悶，介入科醫生雖然早就意識到自己和術者水平的差距，可是他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大……

　　隨著技術的進步，介入科醫生非但沒有覺得自己和術者之間的差距縮小，反而因為進步讓他看清楚術者的更多手法、手段。

　　差距好像更大了。

　　咦？這個超選的手法似乎很有意思啊，介入科醫生來不及鬱悶，馬上注意到視野裡出現的某個手法。

　　前幾天在做肝癌介入治療的時候，超選遇到了類似的血管。

　　當時無論他怎麼努力，最後都沒有完成超選。

　　而在術者的手術裡，這裡似乎根本不是一個難點，微導絲像是活物一般，遊走，通過，如此順暢。

　　看角度，似乎應該是這麼做的……

　　介入科醫生的手指，再一次捻動起來。

　　市一院介入手術室裡，密閉的空間只有機器發出細微的聲音，鄭仁一次次超選，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一次次輔助，手術進行的非常順利。

　　一個個基底細胞增生出被栓塞住，卻沒有損傷到患者正常的黏膜層。

　　整台手術做的特別精細，精細到超出教授的認知。

　　雖然就精細，卻很快，尤其是很多頗有難點的超選，教授沉默的看鄭仁一路坦途的把導絲送過去，自己設想中的困難情況根本沒有發生。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有些不解，鄭仁的水平很高，這一點教授是承認的。

　　可是，竟然會有這麼高？

　　半個小時的時間，左側子宮動脈造影顯現的病變分支全部被栓塞住。教授估計，自己在海德堡的手術室裡，用更為精良的導絲，至少也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做到這一點。

　　嗯，至少……或許用一個半小時也說不定。

　　有幾個地方，自己似乎無法操作導絲過去。

　　這台手術的難度……真的好大！

　　【看著好無聊啊，有人講解一下術者在做什麼麼？】

　　【栓塞子宮腺肌症的病變部分，好好看，每一步操作都很精彩。】

　　【完全看不出來，我是外科醫生。】

　　鄭仁的操作，有的連專科醫生都看不懂，更不要說其他外行們了。

　　雖然都是醫生，但是在科室細化越來越精細的年代，他們只能看出個大概來。

　　子宮內膜上的病變染色，顯而易見。

　　一個一個染色被栓塞掉，最後鄭仁造影，整個子宮左側動脈供血的部分，看不到病變染色的存在。

　　手術做完了一半。

　　導絲抽出，又超選右側子宮動脈。

　　手術很順利，半個小時後，另外一側子宮動脈供血的異常染色區域被全部超選、栓塞。

　　造影，乾乾淨淨。

　　鄭仁抽出導絲、導管，手術結束。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一直沉默，一直到手術結束，他都沒有說話。

　　留下來，是對的！

　　鄭仁習慣性的閃身離開，與此同時，他看到教授也和自己一樣的動作……

　　呃，這特麼是術者的習慣麼？

　　可是兩個人都走了，誰來按壓止血？

　　以前這活都是蘇雲做的。

　　鄭仁笑了笑，衣服還沒髒，不用重新刷手。

　　他轉身回去，拿起無菌紗布按壓穿刺點。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直到這時候才意識到這裡不是海德堡大學的手術室，自己也不是術者，而是助手。

　　他有些不好意思，也轉身回來，道：“鄭老闆，這裡交給我吧。”

　　鄭仁沒有聽到教授的話，耳邊響起“叮咚~”的聲響。

　　【急診任務：救人於水火完成。

　　任務內容：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無法抵達巔峰。請完成1例急診搶救，並且治癒患者的隱疾。手術完成度100%，評價完美。

　　任務獎勵：2000點技能點，經驗值20000點。

　　任務時間：7天，耗時2天零7小時14分。剩餘獎勵時間，4天16小時46分鐘。】

　　任務完成了？技能點給的有點多啊，而且剩餘了將近五天的手術時間，可以說是收穫滿滿。

　　鄭仁從來沒關注過這個任務，在他看來，這是一台慢診手術，不需要也不應該急診來做。

　　要不是患者不斷出現躁動，或許這個任務過期，鄭仁也不會去碰。

　　鄭仁有一種回到帝都的感覺，任務獎勵豐厚，自己似乎能練習一下TIPS手術，以獲得更多的技能點。

　　以前認為宗師級30000技能點就是高不可攀的山峰了，但現在看來，似乎可以試一試100000點的巨匠級別。

　　鄭仁按著無菌紗布，腦海裡滿滿的已經到達巨匠級別後手術更加順利的畫面，根本沒聽到教授和自己說話。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手足無措，鄭仁是生氣了麼？

　　有時候，自己生氣的時候，也會做一些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工作，來提醒那些科研人員，我隨時可以炒掉你們。

　　鄭，他是在暗示自己這一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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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突發事件

　　“鄭……老闆，我來按壓吧。”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像是犯了錯誤的孩子，小聲說道。

　　鄭仁對誰按壓倒是無所謂，剛要拒絕，馬上想到剛剛還有急診。

　　“那你來吧。”鄭仁道。

　　教授這才放心，欣然去按壓止血。這次，他都沒敢嘮叨在海德堡會有什麼樣的耗材能儘量減少壓迫止血的時間。

　　離開手術台，鄭仁去更衣室，把鉛衣收起來，才回到操作間。

　　“蘇雲那面是什麼患者？”

　　“咦？你做完了？”鄭仁的話剛問出口，蘇雲恰好從外面走進來。

　　“什麼患者？”

　　“急性闌尾炎，腔鏡切除，我帶著楊磊把手術做了。”蘇雲一邊說，一邊來到操作台前，開始調閱起手術的圖像來。

　　“鄭老闆，要說你這廟不大，菩薩卻很大啊。”蘇雲打趣道：“我估計魯道夫教授得有幾十年沒幹過這種粗活了。”

　　鄭仁透過鉛化玻璃，瞄了一眼在術間裡勤勤懇懇壓迫止血的教授，倒是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不都是活，不都得人幹？

　　教授也沒長兩個腦袋不是，有啥特殊的。

　　最重要的是，教授的水平……也就那麼回事，沒必要另眼相看。

　　十五分鐘後，壓迫止血完畢，幾個人把患者小心翼翼的抬上平車，一面安排患者家屬去叫電梯，一面由楚嫣然坐在平車上，捏著氣囊輔助呼吸，把患者一路送回ICU。

　　想來術後度過缺血壞死的急性期後，應該沒那麼疼了吧。

　　即便是缺血壞死的疼痛，和子宮腺肌症的4度疼痛也沒辦法比較。

　　做完這一切，鄭仁終於放下心。

　　從ICU又去消化內科看了一眼，TIPS手術術後患者恢復的很不錯，從昨晚到現在嘔血已經暫時沒有了，患者只是血氨輕微升高，並沒有出現肝性腦病的情況。

　　看起來還不錯，鄭仁決定在下一例TIPS手術前，一定要再去系統手術室好好練習一下。

　　雖然訓練時沒有幸運光環籠罩，但那都是最基本的。只要在手術室訓練手術可以順利完成，現實中只會做的更好。

　　回到急診病房，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鄭仁坐在椅子上，回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覺得不值班會清閒到哪去。

　　估計從今以後，每天會不斷的被從“家”裡叫來做手術。

　　這就是生活，難道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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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患者很平穩，鄭仁中午吃飯，睡了半個小時，就起來看書。

　　一直到下午三點半，他才帶著蘇雲去急診科，準備看看留觀室的情況。

　　如果不是很忙，沒有誤診患者的話，鄭仁決定自己要按時下班。至於下班後是請謝伊人吃飯，還是看電影……

　　一提起看電影，蘇雲說的那個段子就迴繞在腦海裡，無法驅散。

　　臨近元旦了，這幾天爆發了一波流感，急診病房裡人滿為患。

　　鄭仁聽急診內科的醫生抱怨，達菲又斷藥了。

　　這些事情鄭仁一個小住院總也沒辦法解決，他準備把事情匯報給老潘主任。

　　120急救的呼叫電話以高分貝的聲音響了起來，鄭仁並沒有在意。

　　專門有120急救小組，他們是120急救車專門配置的人員。

　　刺耳的聲音剛剛響起，就有護士風風火火的接起電話。

　　十幾秒鐘後，一名醫生，一名護士拎著急救箱，從辦公室跑出來，直奔側門。側門門口，隨時停著一台120急救車，像是準備衝鋒的戰士一樣，嚴陣以待。

　　不知道是什麼患者，鄭仁猜測著來到主任辦公室門前。

　　手剛抬起來，準備敲門，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老潘主任面色嚴肅，跨前一步，對著走廊盡頭喊道：“120急救等一下！”

　　鄭仁楞住了。

　　120急救車的出診時間，是有嚴格限定的。接到電話後的3分鐘之內，必須開出去。

　　老潘主任這是鬧哪般？

　　“九小出事兒了，說是有人傷勢嚴重，剛接市裡電話，要派精幹人員去急救。”老潘主任嚴肅說到：“本來我準備去，正好你在。”

　　鄭仁連忙道，“好！”

　　說完，轉身就跑向側門。

　　九小，是海城市第九小學。在120指揮中心的電話打過來的同時，老潘主任就接到市裡面的電話指示。

　　越過了院一級的領導，為的是節省時間，鄭仁從中感受到一種緊張的氣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鄭仁不敢猜，也不想猜。

　　前幾年，在其他城市發生過幾起幼兒園、小學的惡性傷人事件。鄭仁很看不起這些人，報復社會，也不應該去這種地方。

　　這種人，是最純粹的LOW逼，欺負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都不敢，只敢欺負那些孩子！

　　鄭仁迅速來到120救護車旁，一下子跳上去，順手拉上車門，沉聲道：“開車，拉警報，越快越好！”

　　“好咧！”司機師傅應了一聲，急救車的警報聲頓時大作。

　　“呼吸機正常麼？”鄭仁開始檢查急救車上的設備。

　　“正常，每天都調試。”護士連忙說道。

　　現在的急救車是1年前市裡面統一配置的，奔馳急救車，自帶簡易呼吸機以及氧氣系統。

　　“其他設備呢？”

　　“氣管插管套件包、切開包、深靜脈穿刺包，糖鹽水，急救藥物，每次都有專人核查。”護士立即回答道。

　　平時，在接到患者前，醫護人員或許會開開玩笑。

　　但是這次，護士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

　　從老潘主任的古怪命令，到鄭仁蹦上車，這一切都昭示著情況緊急。

　　鄭仁沒有放鬆警惕，開始逐樣盤點。

　　的確像護士所說的那樣，無論是器械還是呼吸機、監護儀，亦或是搶救藥品，全部都齊備。

　　救護車的警報聲作為背景，鄭仁的心率不知不覺已經蹦到了100次/分以上。

　　用了幾分鐘檢查完畢，鄭仁這才略放心，坐下來閉上眼睛休養精神。

　　他像是戰爭間歇期間的士兵一樣，小心的等待著，等待自己衝鋒的那一刻。

　　忽然，救護車一個突然變向，鄭仁趔趄了一下。

　　鄭仁皺起眉頭，難道說前面有車禍堵塞交通？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要是碰到這種事兒，那可就糟糕了。

　　他站起身，剛要透過小窗戶向前看一眼，救護車忽然又是一個急轉變向，鄭仁差點沒摔倒。

　　這是怎麼了？

　　經過兩次變向，救護車的速度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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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碾壓

　　“怎麼了！”鄭仁打開後倉位與駕駛室之間的小窗口，沉聲吼道。

　　情況緊急，偏偏在這時候救護車還開不起速度來，鄭仁怎麼能不急躁。

　　“鄭總，前面有車別咱們。”司機師傅很無奈，幾次變道，但都被前面一台跑車給別住。想要跑起速度來，根本不可能。

　　此時接近晚高峰時間，路上的車本來就多。

　　聽到120急救車的警報聲，絕大多數的私家車、出租車都很自覺，給救護車讓出一條路。

　　這是生命的通道，大部分人都知道輕重緩急。吃飯晚一會，回家晚一會，那都不要緊。能閃避的，都儘可能給救護車讓出一條路來。

　　可是，這次事情緊急，前面偏偏有一台跑車堵在救護車的路。跑車的發動機的轟鳴聲在救護車裡也能聽得清清楚楚，但是它的速度就是不開起來。

　　非但如此，那台跑車還在緩緩降速，速度漸漸降到30-40邁之間。

　　降速也就算了，變道超車也可以。

　　但是無論救護車怎麼轉向，變道，那台車都會在第一時間跟隨變道，始終壓在救護車前。

　　麻痺！鄭仁心裡一股怒火沖上頭。

　　前面開車那貨肯定特麼的喝酒了！

　　還沒到晚飯時間，他應該是中午喝的酒還沒醒酒。要不然，不會有人公然挑釁救護車的。

　　這種事情鄭仁見的多了，但這次事情不一樣，急診急救，還是在九小這種地方！

　　又幾次變道，救護車根本沒辦法和一台跑車較量靈敏度。旁邊幾台私家車車主看不過眼，按響喇叭。脾氣急的，直接搖下車窗開罵跑車車主。

　　司機師傅也很無奈，坐在副駕位置的擔架工已經打電話報警。

　　可是報警……對事情也沒有彌補。

　　真要是等交警來處理這事兒，估計九小那面黃瓜菜都涼了。

　　急診急救，爭分奪秒，偏偏遇到這種事兒！

　　出乎意料，交警到的速度特別快，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一輛警車就趕了上來。

　　警笛聲響起，交警警車和跑車並排行駛。

　　喇叭喊話，警車讓跑車靠邊停車。可是那台車依舊慢慢悠悠的開著，根本不搭理警車。

　　司機師傅罵道：“該死！”

　　罵，是不解決問題的，鄭仁知道。心中一股火氣湧上來，牙齒咬的嘎吱嘎吱作響。

　　脾氣一向不溫不火的鄭仁，這次是動了真怒了。

　　“靠邊停車，我來。”鄭仁虎著臉，惡狠狠的說到。

　　司機師傅也嚇了一跳，平時見這位住院總脾氣很好，見面有說有笑的。他還聽保安范天水說，這位鄭總是免費給范天水做的手術，術後還給他找了工作。

　　這是把好人給逼急了？

　　他開車？就能超過去？不可能！自己可是職業司機，技術水平遠超私家車。

　　救護車是中型車，雖然是奔馳的品牌，但優點在於穩定與車內的配套設備。性能等各個方面，和跑車根本沒法比。

　　鄭總這是急糊塗了……司機師傅心裡也很無奈。真想碾壓過去，可是一想到那台車的價錢，碰壞一點漆都夠自己白幹一年的，他就不由自主的心虛。

　　“停車，我來！”鄭仁見司機師傅在猶豫，又沉聲吼道。

　　司機師傅來不及細想，按照鄭仁的說法，靠邊停車。

　　前面是一台黑色保時捷911，夕陽的餘暉下黑色車身散發著寶石一般璀璨的光澤。

　　看到它的第一個認識就是貴，第二個認識是——真特麼貴。

　　它見120急救車停下，很是得意，緩緩的和警車並排開著，根本不在意警察或是醫生，也不在意他們想要幹什麼。

　　警察的喇叭大聲喊，讓它停車。可是回應卻是一隻手從駕駛位伸出來，對旁邊的警車與後面的急救車豎起中指。

　　囂張！

　　跋扈！

　　但它萬萬沒想到，鄭仁坐到駕駛位上，根本不管前面的那台保時捷911有多昂貴，能開的起這種車的人身後背景多厚重，彷彿它和那一切根本不存在似的。

　　鄭仁快速來到駕駛位，囑咐一聲後面的護士，紮緊安全帶，一腳油門轟上去，120急救車像是一隻怪獸般，發出嘶吼，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

　　120急救車呼嘯著衝了上去，

　　風在吼！

　　車在吼！！

　　人在吼！！！

　　救護車咆哮著，怒吼著，衝了過去！

　　保時捷911里的人從後視鏡裡看到救護車不管不顧的衝上來，直接就嚇傻了。

　　因為兩台車之間的距離比較近，鄭仁雖然有駕照，卻沒有實際駕駛經驗，一腳油門踩到底，救護車的車速沒有瞬間飆升起來。

　　但是和跑車相比，120急救車就像是龐然大物一般。

　　警車也傻了眼，一腳急剎，躲開兩車的碰撞。

　　“轟~~”的一聲巨響，救護車搖晃了兩下，沒什麼大事。

　　保時捷911是中後置發動機，而且它是前備箱，連後備箱的緩衝都沒有。被暴力撞擊，司機慌忙操作，一下子就熄火了。

　　鄭仁剎車，倒車，又是一腳油門，120急救車把已經熄火的保時捷911撞偏，摩擦出一溜火花，毫不猶豫的衝了過去。

　　保時捷裡面的人早就嚇傻了，只來得及把手縮回來，木訥的看著救護車以更加囂張的姿態擦著自己的車，發出令人牙酸耳澀的聲音一路向前。

　　衝過保時捷911，鄭仁把救護車停下來。

　　“你來。”鄭仁很冷靜，沒有絲毫火氣一般。

　　司機師傅都看傻了，前面那台車，至少一、二百萬，看樣子是報廢了。

　　但是見鄭總那一臉冷靜的慣犯凶惡模樣，司機師傅不敢說話，連忙坐到駕駛位，把鳴笛聲調到最大。

　　鄭仁下車，回頭看，兩名交警愕然出現在眼前。

　　“鄭醫生？”兩個交警不約而同的說到。

　　鄭仁皺眉，自己好像認識他們，但是看著有點眼熟，卻忘了在哪見過。

　　“鄭醫生，你去哪？！”老交警問道。

　　“九小。”

　　“這裡我來處理，你給鄭醫生開道。”老交警隨即和小交警說道。

　　年輕的交警馬上跑回車裡，一腳油門，警車啟動。

　　鄭仁來不及和他們寒暄，跳上救護車。

　　司機師傅起速、踩油。

　　警笛聲和救護笛聲同時響起，撕碎海城的傍晚寧靜。

　　一路所有車輛都避讓開一條路，誰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警車給救護車開路，兩種笛聲混雜在一起，讓人分外壓抑。

　　這一定是出什麼大事了！

　　肯定的，要不然不會警車和救護車一起鳴笛！

　　終於，一路通暢，幾分鐘後便趕到了海城第九小學。

324 一腔熱血已成冰

　　海城的冬天，霧霾很重。

　　幾十米之外，視野裡就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霧靄。

　　第九小學的操場上，被嚇壞的孩子瑟瑟發抖，哭聲、喊叫聲在霧霾裡傳出來，宛如鬼蜮一般。

　　教學樓通往大門的路上，一片血泊。

　　就在十多分鐘前，孩子們放學的時候，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手持利刃，惡鬼般出現在這裡。

　　歡聲笑語，瞬間消散，留下的只有無盡的醜陋。

　　班主任楊麗麗今年24歲，師範大學剛畢業，充滿了理想與熱情。

　　她習慣於送孩子們離開校門，看著那些洋溢的笑臉，晚上做夢都會笑出來。

　　霧霾和往常一樣，但不一樣的是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楊麗麗反應很快，幾乎是身體的本能。

　　當歹徒出現的瞬間，她高聲呼喊，把手裡的書本當做武器扔出去，想要吸引歹徒的注意。

　　但是她的努力是徒勞的，歹徒對一個成年人還是有畏懼的，他的目標只有那些手無寸鐵且還沒成年的毫無反抗能力的孩子們。

　　楊麗麗也害怕，可是那一瞬間，孩子們的驚叫擊碎了她的恐懼。

　　直面持刀歹徒，楊麗麗被當胸刺了兩刀，她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孩子們。

　　她能感覺到身體傳來的刺痛與生命力量的流逝，但心中的執念讓她無法後退。用最後力氣拚命抱住歹徒拿著刀的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歹徒。

　　腹部不知被刺了多少刀。

　　作為一個花季少女，攻擊力幾乎為零，她能做的只有這些。

　　彷彿是一場獻祭，楊麗麗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孩子們的平安。

　　歹徒隨後被趕來的其他老師嚇走，那把染血的尖刀就扔在不遠處的雪地上。

　　血已冷，成冰。

　　面對鮮血淋漓的現場，即便是幾個男老師都被嚇的手足無措。撥打110和120電話後，又通知了校長。

　　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楊麗麗的臉色就像是一張白紙，還是沾滿了紅色鋼筆水的紙。

　　青春活力隨著一地鮮血流逝的乾乾淨淨，留下的只有一個軀殼，一個漸漸冷去的軀殼。

　　他們不敢搬動楊麗麗的身體，生怕會給她造成更大的創傷。

　　一名和楊麗麗關係很好的女老師跪在她的身邊，雙手全是鮮血，慌亂的想要幫她止住流血。

　　但，她，什麼都做不到。

　　一個男老師壯著膽子撕開襯衣，努力的要堵住楊麗麗身上流血的創口。

　　可是，

　　一切都是徒勞。

　　鮮血隨即把衣服浸透，小溪一樣蜿蜒流淌，在不遠處結冰，凝固。

　　被拯救的孩子們有的在一邊發呆，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呆若木雞，慌亂的像是一群羔羊。

　　十幾分鐘後，警車與救護車的警報聲從遠方傳來。

　　犀利的聲音穿透層層霧霾，像是一道曙光般，帶給人希望與未來。

　　救護車急剎在楊麗麗身旁不遠處。

　　車子還沒停穩，鄭仁拎著急救箱，一個箭步跳了下去。

　　“閃開！”鄭仁沉聲吼著驅散周圍的人群，來到楊麗麗身邊。

　　視野右上角系統面板一片刺眼的紅色。

　　失血性休克、肺破裂、縱膈破裂、創傷性血氣胸、腸繫膜上動脈破裂、腸破裂、等十餘個診斷閃爍著妖異的紅色，彷彿是惡魔的獰笑。

　　系統任務“叮咚~”聲響出現在鄭仁耳邊。

　　【突發任務：黑暗中的希望。

　　任務內容：挽救為了保護學生而重傷瀕死的教師楊麗麗。

　　任務獎勵：500點技能點，經驗值100000點。

　　任務時間：6小時。

　　人世間，有很多黑暗，但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還有希望。你，就是那團微弱的希望之光。】

　　鄭仁依舊沒有注意到這個任務的出現，他的大腦高速運轉，判斷患者情況。

　　十餘種外傷需要救治，但必然有輕有重。

　　自己時間有限，稍有判斷失誤，診救不及時，傷者就會不治身亡。

　　“抬上車，準備切開包，刀剪包，輸液器。”鄭仁快速說到。

　　擔架工早就抬著擔架等待鄭仁的命令，聽到後，馬上把楊麗麗搬上擔架。

　　護士不知道鄭仁想要做什麼，但還是按照程序，手腳麻利的準備了鄭仁需要的東西。

　　“打開一瓶鹽水！”鄭仁見楊麗麗微弱的呼吸因為搬動變的急促起來，他的語速也隨即加快。

　　擔架工把楊麗麗抬到車上，收起擔架，關閉車門。

　　救護車呼嘯而去，留下一地鮮血與面色蒼白、驚恐焦慮的人們。

　　血壓測不到，護士第一時間剪開楊麗麗的衣服，給鄭仁暴露術野，準備鎖骨下靜脈穿刺。

　　鄭仁上車，卻沒理會護士遞來的穿刺套件，而是拿起切開包，打開刀剪包的第一層包袱皮，把刀剪包倒入切開包裡。

　　“碘伏。”鄭仁一邊戴無菌手套，一邊說道。

　　護士拿起裝著碘伏棉球的缸子，打開蓋，鄭仁的手便抓進去。

　　一把碘伏棉球捏在手指中，鄭仁開始給楊麗麗右側胸壁消毒。

　　第二肋間，鎖骨中線處。

　　消完毒，鄭仁拿起刀片，連刀柄都來不及按，手指捏著刀片一刀切下去。

　　沒有鮮血，楊麗麗的一腔熱血，已經灑在校園裡。

　　鄭仁隨後又用刀片切斷輸液器，取了一段輸液管。

　　“外用鹽。”

　　鈍性分離，止血鉗子夾著輸液管，直接順著切口塞進楊麗麗的胸腔裡。

　　管子的另外一端接入外用鹽水中。

　　“咕嚕嚕”的氣泡聲隨即在外用鹽水裡響起，殷紅的鮮血也被引了出來。

　　鄭仁打開針線，持針器夾角針，快速縫合、固定。

　　“消毒，鎖骨下靜脈。”鄭仁一邊縫合，一邊說道。

　　有些遺憾，身邊不是謝伊人。要是小伊人在，這些話本來可以不說。

　　鄭仁縫合、固定輸液管只用了十幾秒。隨後打開深靜脈穿刺套件，換了一副手套，開始做深靜脈穿刺。

　　一針扎入鎖骨靜脈中，低分子右旋糖酐隨後被掛上。護士還加了一個加壓輸液器，讓液體盡快進入患者的體液循環，爭取更多的搶救時間。

　　小交警知道情況緊急，把警車開的飛了起來，大喇叭不斷的傳出他焦急的聲音，儘可能驅散前面的車輛，為120救護車爭取時間。

　　哪怕是一秒鐘，也是寶貴的。

　　……

　　……

　　盟主……加更的事情……之前想，就不加了。比如緣起緣滅緣自緣、悠悠暮成雪、遙遠的茶契、虞曦若煙塵、無聊打仗、beatsoul、李阿彌、陸潑皮等等，等等各位大人的飄紅打賞怎麼算？人人都說節操好等好多書友的日常打賞怎麼算？都算在第四更裡吧。但凌晨三七互娛李逸飛盟主的打賞，好突然。三七互娛的股票，我在14、15年掙過一筆錢，滿滿的舊時回憶。

　　還是加更五章，感謝三七互娛以及諸位的打賞。

　　另……喜寶兒的閱讀時間大人，日常打賞。教授的東北名字，我在喜寶兒和富貴兒之間猶豫了很久。最後抽籤，抽到富貴。殘念。

325 用生命守護（為盟主三七互娛李逸飛加更1）

　　救護車，只是一個簡單的移動式急救站。

　　能在救護車上做的操作，其實並不多。

　　鄭仁給患者留置了簡陋的胸腔閉式引流，保證呼吸通暢，不會因為氣胸導致死亡。又用吸痰管不斷把上氣道內的血吸出來，以免凝結成血痂，導致呼吸道堵塞。

　　再多的，也就是壓住楊麗麗胸腹部的刀口，儘量避免出血。

　　快點，再快點！

　　鄭仁敲了三五次隔斷，催促司機師傅。

　　其實，市一院距離第九小學並不遠，但是急救車上濃厚到化不開的血腥味道，讓鄭仁心急如焚。

　　如果要是平時，救護車就算是把笛聲放到最大，也飛不起來。

　　可是今天前面有交警的警車開道，不同的笛聲混雜在一起，市一院和九小之間的車流都緩慢了很多，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約而同的避讓開一條路。

　　即便是紅綠燈處，也會有私家車主動給警車、救護車讓開一條……生路。

　　救護車上，看著監護儀上觸目驚心的數字和測不出來的血壓，鄭仁冷靜下來。

　　摘掉滿是鮮血的手套，拿起手機。

　　“我是鄭仁，準備急診手術。”

　　“對，所有術前準備都沒做。”

　　“血樣有，派人專門送血樣，催血。”

　　“叫胸外科台上會診，準備兩台一起開。”

　　“叫嫣然準備雙腔管。”

　　掛斷電話，鄭仁雙眉緊蹙，楊麗麗的呼吸極其微弱，間斷出現深大呼吸。

　　所謂深大呼吸，用老百姓的話講，就是臨死的人在死前在“倒氣”。

　　狀態不好，特別不好。糖鹽水灌進去，血壓也沒見有任何改變，依舊測不到。

　　警車、救護車風馳電掣，一路趕到市一院急診科。

　　因為是校園襲擊的惡性事件，市裡面通知市一院高度重視。肖院長帶著一眾人等已經急匆匆的趕過來，老潘主任背手站在急救車道邊上，沒有和院裡的領導們攀談，正在心裡做搶救的預案。

　　雖然有鄭仁在，但老潘主任依舊沒有任何惰性。

　　搶救預案想的越是周全，就越是有可能在一些細微的點上查缺補漏，盡一切可能成功的完成搶救工作。

　　警車、救護車呼嘯而至。

　　高亢、尖銳、讓人血壓陡然升高的警笛聲混雜在一起，打斷了老潘主任的思緒。

　　竟然有警車開道？救護車前臉、側身有破損？老潘主任很是不解，但這時候沒工夫理會到底發生了什麼。

　　警車沒上急救通道，救護車略減速，穩穩停在急救通道上。

　　後門打開，平車隨即推過來，楊麗麗被搬運到平車上，鄭仁帶著平車就向手術室跑。

　　因為市裡高度重視，院機關來的人比較多。

　　有人習慣了湊上去，顯得自己比較重要。

　　擋住了平車的路，被鄭仁一把推開，甚至鄭仁都沒看被自己推開的人是誰。

　　電梯早就有人看守，一路暗紅色的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市一院急診大樓的大理石地面上，彷彿是一路盛開的鮮花。

　　120急救護士把手裡留的幾管血樣交給醫生，醫生飛快的跑向輸血科。其餘的血樣，準備送到急診檢驗科。

　　雖然急診搶救，十萬火急。但是好多程序依舊不能少，比如說艾滋、梅毒等傳染病的檢查。

　　兩年前，台大附屬醫院就是因為事發緊急，忽略了某一點，導致臟器移植患者全部感染了艾滋病。

　　必須的程序要走，能省略的也必須省略。

　　鄭仁拉著平車，一路狂奔，來到三樓手術室。

　　蘇雲、楊磊、謝伊人、楚嫣然、楚嫣之、手術室護士長等人早就嚴陣以待，手術室大門少有的敞開著。

　　一片靜穆，只有平車的車輪碾壓大理石地面發出些許輕微的聲音。

　　換手，平車進入手術室。鄭仁則直接去了更衣室，換衣服，準備急診手術。

　　這次，和帝都的那次完全不同。

　　上一次，方林受傷，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救治。而這次，救護車開去，再開回來，急診急救的黃金時間都耽擱在路上。

　　人能不能救回來，鄭仁真心沒有把握。

　　有把握要救，沒有把握，也要救！

　　她，

　　用身體守護了孩子們。

　　自己，

　　要更努力的守護她。

　　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鄭仁一邊大步走向手術間，一邊戴帽子和口罩。

　　來到術間，患者已經被抬到手術台上。

　　患者在手術台的體位置略靠下，蘇雲顯然已經意識到有可能兩台一起開，提前做好了準備。

　　蘇雲正在給患者下胸腔閉式引流，他沒選擇鎖骨中線第二肋間，而是選擇的腋中線第六、七肋間。

　　前者的好處是能把氣體引出來，後者的好處是能把血給引出來。在急救車上，鄭仁可不敢大量引血，幾百上千毫升的血引出來，會導致患者胸腔內負壓，出更多的血。

　　來到手術室，就不一樣了。

　　“怎麼做？”蘇雲問道。

　　“胸外的人呢？”鄭仁皺眉，開始刷手。

　　“馬上趕到。”

　　“胸腹聯合開，體位……右側抬高45度。”鄭仁道。

　　普外科做手術，需要平臥位。胸外科做手術，需要側臥位。

　　兩個科室要是一起做，大家都遷就一點，選一個居中的體位。雖然各種視野都很受限，但畢竟能節省時間不是。

　　蘇雲沒說話，縫合固定胸腔閉式引流管後，開始擺體位。

　　“雙腔管。”鄭仁刷手完畢，來到器械台前。

　　“瞭解。”楚嫣之說到。

　　楚嫣然在固定氣管插管，調整呼吸機參數，沒工夫說話。

　　謝伊人把卵圓鉗子和彎盤遞給他，鄭仁夾了一大堆碘伏紗布，開始消毒。

　　消毒完畢，再刷手，穿無菌手術衣，此時胸外科以院裡的領導們趕了過來。

　　“情況怎麼樣？”老潘主任走到鄭仁身後，問到。

　　“不樂觀。”鄭仁一伸手，手術刀刀柄拍在他手裡。

　　“需要聯合切口？”

　　“肺破裂，估計有動脈斷了，必須要處理。腹部是腸破裂，腸繫膜上動脈破裂，不知道要切多少腸子。”一刀下去，省略鈍性分離的步驟，直接到了腹膜。

　　腹膜保護，打開腹膜，吸引器抽出溫度略低的暗紅色血性液體。

　　看著汩汩流出的血液，老潘主任馬上那起電話出了術間去催血。

　　此時，源源不斷的鮮血是傷者能活下去的最大希望。

　　“胸部什麼情況？有胸部CT片子麼？”胸科主任上台問道。

326 全力以赴

　　“沒有。”鄭仁手裡的吸引器交給蘇雲，打開腹膜，做腹膜保護。

　　胸科主任姓張，是個矮胖子，帶著無菌口罩，眉目之間看起來有點猥瑣。

　　這人在院裡面，有名的小氣與記仇。一般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很少有人和他打交道。

　　張主任感覺有些為難，站在手術台前猶豫著。

　　見那面沒有動靜，老潘主任催完輸血科後，回來正好聽到這段對話，狠狠的橫了他一眼。

　　到不怨胸科不敢上台，現在楊麗麗血壓還是測不到，同時承受開胸、開腹手術，又能活著下台的可能性真的不是很大。

　　“剖胸探查吧。”老潘主任見張主任還是躊躇著，便直接說到。

　　要是沒有一大堆院領導站在術間裡，張主任真想拒絕這台手術。

　　他真想說，已經是死人了，還折騰個什麼勁兒。

　　到現在心電監護上的血壓還是測不到，心率也極快，早就已經開始房顫了。

　　可是看著急診普外手術做的那叫一個快，自己站在這裡幾分鐘的時間，已經找到了腸繫膜破損的動脈，開始結紮。

　　張主任嘆了口氣，道：“盡力而為吧。”

　　“蘇雲，去幫張主任。”鄭仁頭都沒抬，伸手，一塊溫鹽水紗布落在手上。一邊覆蓋腸道，看看哪段腸道有壞死症狀，一邊尋找腸道上的刀刺傷傷口。

　　嗯？張主任怔了一下，斜眼看老潘主任，見他對鄭仁的話沒有表示反對，心裡馬上開始畫起魂來。

　　急診科“搶”走了普外急診手術的事兒張主任知道，這回，是要搶胸外急診手術麼？

　　急診科沒幾桿槍，但這胃口可是真的好大。

　　蘇雲看也不看張主任，直接轉身下台，開始消毒胸部切口，然後重新刷手，穿手術衣。

　　張主任很是無奈，這特麼都是什麼事兒。

　　但當著這麼多院領導的面前，也不好發作。主要是因為老潘主任，是他不敢招惹的一座大山。

　　要是發作……劉天星可還在住院呢，據說鬱悶出肝病來了。

　　人吶，該低頭得低頭，張主任開始和急診手術室護士長溝通，要去大外手術室取胸科的無菌包。

　　蘇雲沒理睬張主任，消完毒後，便開始鋪單子，刷手，站在鄭仁身邊，兩台手術同時開始。

　　謝伊人更加忙碌起來。

　　因為是非常規術式，那種不用說話的默契成為了一種奢望。

　　鄭仁、蘇雲不斷低聲要器械，謝伊人勉強能忙的過來。

　　張主任和大外手術室護士長交代完需要的無菌包，又派自家住院總去取後，轉身回來，見蘇雲已經開胸，頓時大怒。

　　“開什麼玩笑！沒器械，你準備盲操？！這是胸科的手術，不是你們急診的！”

　　他說的有道理，胸部有肋骨，需要特殊器械敞開胸壁，暴露術野。普外可以用幾個拉鉤，但是胸外可不行。

　　要是再早二十年，做胸科手術，都需要截掉一根肋骨，好讓術野更加寬闊。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急診搶救，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比黃金還要珍貴。

　　蘇雲專心致志的開胸，心胸外科明日之星有著自己的自信與驕傲，怎麼會搭理海城市一院一個主任的叫囂。

　　沒人搭理他，鄭仁和蘇雲在忙碌著，肖院長和老潘主任站在鄭仁的身後，專注的看著手術，似乎也沒聽到張主任的話。

　　張主任很無奈，不敢牢騷的太多，只好刷手上台。

　　兩台手術同時開，根本站不下那麼多人。平時胸科開胸手術，至少需要三個人上台。而此刻，滿打滿算只有張主任和蘇雲兩人做。

　　此時，站在一助位置的楊磊成了最忙碌的人。

　　一邊要拉鉤，一邊還要遞器械。

　　鄭仁一心二用，眼睛瞄著蘇雲那面。

　　見蘇雲手法純熟，的確是胸科出身的大夫，要比半路出家的普外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其實鄭仁讓蘇雲去給張主任配台，也是看中了蘇雲在帝都早就做過心臟移植手術這一點。

　　能做胸外最頂尖的手術，一台急診還處理不了？

　　開玩笑！

　　為了更好的配合蘇雲，鄭仁也不猶豫，點了一本大師級技能書，加在心胸外科的技能樹上。

　　楊麗麗開始被當胸刺了兩刀，又拼盡全力抱住歹徒的胳膊，掙脫後腹部被刺了數刀。

　　沒有傷及肝、脾，但腸道有七八處破口，有的腸道還被貫穿。

　　腹腔裡污染嚴重。

　　溫鹽水反覆沖洗，抽吸，結紮了部分受傷的腸繫膜動脈後，術野才清晰了許多。

　　破損腸道的修補，是小問題，每一處鄭仁飛針走線，迅速修補好。

　　大問題在於患者腸繫膜動脈被刺破，腸繫膜缺血、壞死，結紮部分腸繫膜動脈後，這部分被結紮的動脈供血的腸道必然會出現壞死。

　　腹部手術的大活，在於腸道的切除、吻合。

　　不過這對於鄭仁來說，有助手最好，沒有的話，一個人做就足夠了。

　　漸漸的，楊磊幫蘇雲幹活更多一些，鄭仁這面，只是拉個勾，幫助暴露一下手術術野而已。

　　就連打結、剪線這種活鄭仁全都自己包攬了。剪刀含在手心裡，變魔術一般出現、消失，絲毫不耽誤手部的動作。

　　楊麗麗腸道壞死部分，大概有60cm，處於可接受的程度。再長一些的話，就要小心術後出現空腸綜合徵等併發症了。

　　開腹十五分鐘後，鄭仁便已經切除壞死腸管，並把正常腸道吻合完畢。

　　此時，新鮮冰凍紅細胞和新鮮冰凍血漿剛剛取回來。

　　“一人一袋。”老潘主任帥先拿起一袋紅細胞，用雙手煨熱。

　　肖院長緊縮雙眉，看著手術。

　　但他也看到血送來了，讓丁主任給他也拿一袋子紅細胞。

　　有院長做表率，來的院領導們誰能說個“不”字？

　　“輸血科那面沒有血了。”電話響起，急診手術室護士長接起來，隨後說到。

　　“丁主任，聯繫市中心血庫。”肖院長道：“至少要備20u紅細胞。”

　　“血小板和纖維蛋白原也要。”蘇雲作者手術，卻也注意著後面的情況。

　　肖院長是臨床出身，知道患者現在的情況就算是能下台，也必然要面對眾多臟器缺血再灌注損傷與大量輸血後DIC的併發症。

　　他點了點頭。

　　丁主任立即跑出去打電話，聯繫中心血庫。

　　很快，他跑回來，湊到肖院長身邊小聲說道：“院長，B型RH陽性血，中心血庫沒那麼多了。”

　　全市的供血，都出自市中心血庫。一些少見的分型，或是最近用的比較多的血型備血有可能出現量不夠的情況。

　　“你聯繫血庫和院裡，找相應血型的人去獻血。要快！”肖院長看著手術，臉色有些鐵青。

　　“好。”丁主任隨即又離開手術室，出去忙叨這些事兒去了。

　　一般情況，即便有人獻血，中心血庫那面有自己一套繁瑣的程序，沒一天時間都輸不上血。

　　此時，全市最大醫院的大院長說話，還是有一定份量的。

　　鄭仁聽到後面的對話，心裡踏實了很多。

　　院裡出面刷臉，意味著血小板不會缺，纖維蛋白原也不會缺。

　　這兩樣是患者活著下台後必須的東西，可是現在已經很少能要到了，尤其是纖維蛋白原。

　　因為缺少纖維蛋白原，很多門奇靜脈斷流術都無法開展。

　　腸道吻合完，溫鹽水紗布覆蓋五分鐘。鄭仁查找腹腔內，見沒有其他沒有處理的損傷，打開溫鹽水紗布，見腸道吻合口兩端略有血色。

　　這證明沒有缺血壞死組織留下來，術後腸管吻合應該不是問題。

　　重新沖洗腹腔，開始關腹。

327 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沖洗，關腹。

　　鄭仁的手法純熟，雖然每一步都一板一眼的，但看在其他人眼中，卻覺得快的看不清，讓人眼花繚亂。

　　孫主任也跟著來了，他雖然早都知道鄭仁手術做的比自己好。但今兒鄭仁顯然有些急，手速全開，孫主任看的瞠目結舌。

　　他早都熄滅了和急診科這一老一少兩條猛龍爭鬥的心思，此時見蘇雲和張主任做胸科手術，看熱鬧的心思大盛。

　　張林友張主任這個傻逼，平時就喜歡裝大牌，他還不知道這次面對的是銅牆鐵壁。

　　雖然普外二科的孫主任對蘇雲的過去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鄭仁調動了一本大師級的技能書。

　　但是過往種種，像是晨鐘暮鼓一般，給他某種暗示。

　　孫主任敏銳的覺察到今天必然會有好戲看。

　　“做到哪了？”鄭仁低頭關腹，無影燈的燈光有些暗，因為分出一盞燈去照亮胸部術野。

　　“已經縫合肺部破損與支氣管動脈，正在探查其他部位。”蘇雲道，“老闆，忙完過來瞄一眼，我怎麼感覺縱膈有問題。”

　　鄭仁應了一聲。

　　腹腔順利關閉，從頭到尾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鄭醫生水平真是不錯。”肖院長頷首道：“老潘主任，你帶隊伍的能力很強啊。”

　　“是鄭仁自己水平高，我可沒什麼好教他的。”老潘主任嚴肅的說到。

　　此時，腹部外傷基本處理完畢，可是胸部的手術卻還在進行中，老潘主任還沒心思說笑。

　　腹壁幾個刀刺傷傷口開始緩慢滲出鮮血。

　　鄭仁知道，這是隨著大量輸血、補液，患者血容量得以提高的一種表現。

　　讓楊磊縫皮，並且縫合幾個刀刺傷傷口，鄭仁往蘇雲身邊湊了湊。

　　鄭仁對胸外科的手術很陌生，只有在實習的時候，跟著老師上台拉了幾次鉤。

　　所以雖然已經是大師級胸外科水平，但鄭仁還是有些謹慎。

　　患者單肺通氣，右側肺組織像是沒有氣的氣球一樣縮成一堆。

　　右肺下葉、右肺中葉，可以看見有兩處貫穿傷的痕跡。

　　傷口已經被修補完畢，胸腔裡已經灌滿了溫鹽水。

　　楚嫣然打開單肺通氣，加壓，讓肺組織膨脹，看看有沒有沒有修補好，還漏氣的地兒。

　　修補肺臟，和修補腸管一樣，技術含量……也就那麼回事。

　　即便沒有張主任在，蘇雲一個人也能完成，這一點鄭仁對蘇雲有著強烈的自信。

　　他要是這點活都幹不好，還有臉稱是帝都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

　　“老闆，歹徒的刀有多長？”蘇雲問道。

　　“30cm左右。”鄭仁回憶起雪地上那片殷紅和犀利，回答道。

　　“有小概率會傷及縱膈。”蘇雲隨即說到。

　　“吸引器，戴套。”鄭仁伸手，吸引器被拍在手上。

　　“應該可以了。”張主任看著沖洗液中，只有點點紅色，並且沒有氣泡冒出，覺得手術已經做完，“肺破裂修補，完成的很好，該關胸了。”

　　“還要查查看。”蘇雲檢查。

　　“你做手術還是我做手術！”張主任沉聲道：“患者麻醉時間越長，術後康復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術後，我是要去ICU看護的。”蘇雲輕飄飄的說到：“要不，張主任，您來？”

　　真特麼噎人啊。

　　張主任怒火朝天。

　　但……總不能在手術台上和蘇雲對罵吧。

　　能不能罵得過是一回事，就算是贏了，難道自己還真的要去ICU看護術後患者？

　　他知道蘇雲重症醫學的水平是很高的，自己卻未必。

　　張主任憤怒的抬起頭，看著肖院長。

　　肖院長也很奇怪，到底是誰給的自信，讓蘇雲在手術中否定了專科大主任的說法？

　　一般情況來講，要是沒有絕對的把握，這時候應該關胸了。

　　“讓他們試試。”老潘主任一錘定音。

　　張主任憤然，把手裡的止血鉗子拍到一旁的無菌單上，轉身離開。

　　“你去那面。”鄭仁道。

　　蘇雲點頭，雙手平胸舉起，繞過手術台，站在張主任剛剛站的位置。

　　“單肺通氣。”鄭仁道。

　　楚嫣然隨即操作，患者右肺又癟了下去。

　　翻看胸膜，兩人仔細查找，幾分鐘後，在縱膈一側的胸膜上，找到一個不到1cm的傷口。

　　口子很小，看樣子只是劃傷，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如果不注意的話，都看不到這個口子。

　　蘇雲沉吟，鄭仁注意到視野右上方系統面板的診斷裡，有一個還閃爍著紅色的光芒——食管破裂。

　　看樣子是這一刀比較深，造成肺部貫穿傷後，刺破縱膈胸膜，進入縱膈後劃傷了食管。

　　“打開看看。”鄭仁一伸手，尖刀拍在手裡。

　　無論是普外手術還是胸外手術，鄭仁需要，謝伊人就能準確的把器械溫柔的拍在他手裡。

　　這，

　　或許，

　　就是生活吧。

　　沒有花天酒地，沒有紙醉金迷，沒有甜言蜜語，沒有熱情四濺。

　　只要一伸手，她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這樣的生活，的確很好。

　　鄭仁心中沒有喜樂，他的注意力始終放到患者身上。

　　尖刀順著縱膈胸膜處的創口，打開縱膈胸膜。

　　孫主任的眼睛亮了，他知道，戲肉或許就在這裡。

　　鄭仁這個小同志，硬是要得，連胸外科的手術都敢碰，而且看這情況，他是自信滿滿的。

　　人世間，真的有妖孽麼？

　　從前孫主任不信，手術麼，唯手熟爾。管你多笨，放一百台手術，再笨的人也該會了。

　　可是自從遇到了鄭仁，他就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妖孽存在的。

　　被搶走了普外科急診手術，無論是普外一科還是普外二科，在院裡都抬不起頭來。

　　孫主任一輩子小心慣了，之前也被劉主任壓了一頭，雖然憋屈，但還不是不能承受。

　　今兒，看樣子該輪到胸外科了。

　　孫主任無菌口罩下面的嘴咧起來一個弧線，他很開心，他要看看一貫囂張霸道的張主任是怎麼被打臉的。

　　只要有人陪著，再怎麼丟臉的事兒，似乎都能忍。

　　你看，不光是我不行，連他都不行是吧。誰那小子太妖孽，而不是我不行。

　　這就是現在孫主任的心態。

　　他對鄭仁，有著迷之信心，這股子信心，甚至要超過老潘主任。

　　或許，這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的另外一種體現吧。

　　孫主任的內心戲，鄭仁並不知道，他在這個瞬間，已經回到系統空間裡，開始集訓胸外手術了。

328 手術成功！

　　因為正在手術，鄭仁不敢耽擱，進入系統空間，直接點選購買手術訓練時間。

　　系統手術室拔地而起，實驗體的病情很貼心的與楊麗麗類似。

　　在這一點上，鄭仁真心覺得系統很厚道。

　　目的性明確，能夠得到自己最想要的訓練。

　　這就足夠了。

　　因為只是食管修補術、縱膈胸膜修補術，所以鄭仁也沒兌換多少手術時間，五個小時，他認為已經足夠了。

　　食管修補，並不是食管癌切除術那種大手術，和上段食管癌根治術這種巨難的手術截然不同。

　　縫補上，也就夠了，根本不需要特別的技巧性東西。

　　鄭仁出於小心謹慎，才在系統手術室訓練了幾個小時。要不然他總是會害怕自己一失手，哪裡出錯，導致患者術後恢復不好，甚至導致患者死亡。

　　那樣的話，可就抱恨終身了。

　　五個小時，鄭仁做了三十多台手術。只是修補縱膈胸膜與食管而已，簡單的不要不要的。

　　隨著手術訓練時間結束，鄭仁從系統空間出來。

　　手裡還拿著尖刀，蘇雲有些奇怪，問道：“老闆，想什麼呢？”

　　“在想術後胃管可能要多留幾天。”鄭仁隨口敷衍。

　　手起刀落，尖刀延長患者縱膈胸膜的創口，鈍性分離，找到食管壁。

　　果然，在食管壁上有一個破損點，不到0.5cm。

　　蘇雲用止血鉗子探了探，這個點貫穿一側食管壁。如果沒有發現，術後患者的消化液會導致這裡始終無法癒合，甚至以後出現食管-氣管簍，甚至支氣管胸膜瘻都說不定。

　　但，

　　只要發現了，

　　一切都好說。

　　老潘主任的臉色瞬間放鬆下來，胸膛挺的更高。

　　雖然看都沒看胸外科張林友張主任一眼，可是他的意思很明顯——你丫診斷不行，手術不行，跟我手底下的兵比，差的多了！

　　孫主任心裡樂開了一朵花。

　　自己迷之自信果然有道理，食管破損，這種損傷要是被發現，就是小毛病，大不了胃管多留幾天。

　　即便不縫合，估計問題也不大。

　　可要是沒被發現，事兒就大了。

　　張林友主任啊，今兒輪到你了。

　　孫主任笑呵呵的想看看張林友主任吃了那啥的表情，但環顧四周，竟然沒找到張主任。

　　“張主任呢？”孫主任樂呵呵的問到。

　　“剛出去。”楚嫣之隨口說道，她今天憋壞了。這麼多人，想活份一點都不行。

　　滿屋子的人，雖然說手術室需要儘量人少，但是這個患者是市裡面緊急點名的病人，院長都來了，其他相關科室的主任要是不到的話，怕是以後的日子會不太好過。

　　至於對患者的影響……暫時就考慮不了那麼多了。

　　這種情況，早就見怪不怪，在場眾人心裡都明鏡一樣。

　　從前有個部級領導回老家探親，老家在海城周邊的一個窮鄉僻壤。因為條件比較艱苦，行程很緊，老領導回家後就感冒了。

　　老家的小醫院也沒什麼特效藥，像是達菲、帕拉米韋這類抗流感的特效藥物，更是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那面的醫生給老領導用了三天地塞米松，症狀得到了極大的緩解。老領導很高興，充分讚揚了鄉鎮醫院的醫療水平。

　　等老領導來到海城，市一院上上下下都犯難了。

　　這事兒，你說怎麼辦吧。

　　正常治療，至少有兩到三天的康復期，這段時間一些流感症狀還是會有的。

　　領導們會怎麼看？

　　海城市一院的醫療水平，竟然不如鄉鎮衛生所！

　　這特麼不是扯淡呢麼。

　　所以，在海城市一院，除了相應正確的治療外，又給了兩天地塞米鬆緩解症狀。

　　至於以後……老領導不是總要回帝都麼。帝都的醫生一個個都那麼牛，總會有辦法的。（注1）

　　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就像是野史裡面說的，皇帝喝茶都喝不到新茶，都是陳年老茶。大家都怕啊……

　　世事洞明皆學問，道理基本是一樣的。

　　今兒的情況也是一樣，一堆人在手術室裡，生怕市裡重視的患者搶救的時候，自己不在場。

　　要是被有心人按上一個目無組織的罪名……那可就操蛋了。

　　這麼多人，走了個把人，除了楚嫣之這種精力旺盛，無數卡路里等待燃燒的女孩之外，誰會注意到張林友主任在看到食管有破裂後就溜走了？

　　發現食管破裂，蘇雲微微笑了笑。一伸手，沒想到卻身了個空。

　　鄭仁比他的速度略快一點，帶著小針細線的持針器隨即被拍到手裡。

　　蘇雲怔了一下，發現鄭仁手法純熟，絕逼不是第一次做胸科手術。

　　略有些恍惚，這貨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

　　一些縫合食管的小細節，鄭仁做的都非常好，甚至要比蘇雲自己動手……肯定不如自己，蘇雲這麼想到，不過鄭仁這貨做的的確不錯。

　　縫合食管破裂，縫合縱膈胸膜，重新沖洗，見無血性液後，鄭仁和蘇雲開始關胸。

　　“老闆，你胸科手術也挺熟的麼。”蘇雲道。

　　“略懂。”鄭仁道。

　　“……”蘇雲旋即想起在帝都的畫面，當時王老總差點被驚訝掉了下巴。

　　一樣的招式，重複使用，是對蘇雲是沒用的。他下意識的吹了吹額前黑髮，一股熱風吹到無菌口罩上。

　　蘇雲搖了搖頭。

　　關胸的過程要比關腹略微複雜一點，但也沒複雜到哪去。

　　兩人合作有段時間了，默契程度極高。加上有謝伊人在身邊，一個縫合，一個打結、剪線，四隻手上下飛舞，五六分鐘的時間，關胸完畢。

　　而那面，楊磊還在自己吭哧吭哧的縫皮呢。

　　“手術成功。”老潘主任看了一眼監護儀，說到。

　　“嗯。”肖院長背著手，道：“術後圍手術期的治療，要嚴格注意，有什麼困難，直接聯繫醫務處和院辦。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搶救成功。”

　　說完，肖院長轉身離開手術室。

　　可是他還沒轉身，丁仲太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小聲說道：“院長，剛才救護車救援的時候，追尾了一台保時捷。現在車主在交警隊，正在大鬧。”

　　“嗯？”肖院長當時沒有注意到救護車前臉的擦傷，壓根不知道這事兒，疑惑的看向丁仲太。

　　老潘主任冷冷哼了一聲，道：“救護車的行車記錄儀裡有相關的視頻，鬧，他還有臉鬧？”

329 富貴兒

　　“小鄭啊，到底怎麼回事？”丁仲太問道。

　　“車子擋路，被我撞開了。”鄭仁回答的雲淡風輕。

　　蘇雲正要撕掉手術衣，聽鄭仁這麼說，轉身豎起大拇指，因為手術室裡人很多，沒多說什麼。

　　“怎麼能說撞就撞呢！”丁仲太急道，“小鄭，你這個……太衝動了。”

　　“調行車記錄儀的視頻吧。”鄭仁倒是無所謂，這事兒穿破大天自己也佔理，加上有老潘主任在，他還真的是不怕那面鬧出幺蛾子來。

　　“對了，酒駕採血，采了麼？”鄭仁問道。

　　“酒駕？”丁仲太疑惑。

　　“嗯，我估計是中午喝的酒，還沒醒酒。血液酒精濃度應該可以達到醉駕，能入刑了。”

　　老潘主任聽到這裡，拿起電話，撥打出去。

　　鄭仁和蘇雲等人把患者從手術台上搬到平車上，依舊是楚嫣然捏著皮球，一路去了ICU。

　　出了手術室的大門，老潘主任就把鄭仁攔下來。

　　那面有蘇雲，就足夠了，鄭仁去不去的，意義也不大。

　　現場人手足夠，沒人的話，這麼多院領導，也不是擺設。動動手，也累不死人。

　　“鄭仁，怎麼回事？”老潘主任把他拉到一邊，沉聲問道。

　　鄭仁的頭髮被汗水打濕，看起來有些狼狽。但表情平靜，語氣更是平靜，給老潘主任詳細講述了當時的經過。

　　“囂張！”老潘主任沉聲喝道。

　　鄭仁嚇了一跳，平時也沒幹過這種熱血湧上心頭的事兒，多少還是有些心虛。最開始以為老潘主任說自己，但轉念一想，肯定不是。

　　“那面我打電話了，視頻現在在我辦公室。”老潘主任冷冷說到，“這事兒，要是有人顛倒黑白，我他媽的要打官司打到最高檢！”

　　鄭仁笑了，連忙勸說老潘主任別生氣，為了那種人，真的不值當。

　　“還以為現在是十年前？”老潘主任倒沒生氣，“聽說那人在交警隊鬧事呢。十年前，這事兒可能和稀泥了。現在？哼！”

　　這事兒鄭仁也有所耳聞。

　　從前他在急診科遇到了一個酒駕的人，說死不讓採血，寧肯自殘。

　　交警也怕鬧出人命，不能收場。（注1）

　　這事兒到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現在，鄭仁聽醫生們聊天的時候說，拒絕採血，警告三次，還是拒絕，按照醉駕處理。

　　“你去忙吧，我看看視頻，打聽一下誰家的小子竟然這麼囂張。”老潘主任說完，快步走了。

　　鄭仁長出了一口氣，雖然說是佔理，但要是沒有老潘主任在，他還真怕丁仲太這廝把自己給賣了。

　　有理也當沒理，自己都沒地兒說理去。

　　這種憋屈事兒多了去了，鄭仁知道。

　　不過有老潘主任在，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至於其他的，見招拆招好了。

　　有理有據，還怕那面翻了天？

　　開玩笑！

　　鄭仁有些累了，倒不是手術的原因，而是在急救車上的那事兒。

　　他不後悔，即便有問題，留下隱患，也絕不後悔。

　　救護車已經被耽擱了至少3分鐘。

　　如果多了3分鐘，患者應該能少出一點血，術後恢復至少能快3天。

　　假設自己沒有“衝動”，估計到了九小，患者也就真的涼了。

　　在冰天雪地裡，假模假樣做十分二十分鐘的心肺復甦，當做安慰九小的教師、學生。

　　而那個阻礙救護車的雜碎，什麼事兒都沒有，依舊花天酒地。

　　這樣的結果，或許沒有爭議。但真正的英雄，只能躺在冰天雪地裡，默默的迎接死亡的到來。

　　天理

　　何在！

　　……

　　回到急診病房的辦公室，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見鄭仁一臉疲憊，便湊上來問道：“鄭老闆，什麼急診？”

　　鄭仁能感覺到教授的漢語越說越溜了，這語言天賦，還真是強悍。

　　不過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教授竟然沒走，這點出乎鄭仁意料。

　　“刀刺傷，胸腹聯合傷。你怎麼沒走呢？”

　　“常說了，入鄉就要隨俗，到點就下班的醫生，絕對不是好醫生。雖然我不贊同，而且常一般情況下，常也是到點下班，但我還是留下來，看看患者需不需要做介入手術。”

　　“回去吧，不需要。”鄭仁無力的擺了擺手。

　　魯道夫教授笑呵呵的表情看上去很憨厚。

　　正說著，丁仲太快步走了進來。

　　“小鄭啊，這次可能會有麻煩。”丁仲太表情很嚴肅。

　　鄭仁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有麻煩就有唄，就不信還找不到地兒說理去。

　　老潘主任說得對，現在可不是十年前了。

　　見鄭仁面無表情，丁仲太以為鄭仁不知道實情的嚴重性，便皺眉想要仔細說這件事兒。

　　“富貴兒，鄭總回來了麼？”常悅的聲音在走廊裡傳來。

　　“回來了，常。”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應了一聲。

　　富貴兒？這是怎麼回事？

　　不光丁仲太，連鄭仁都愣住了。

　　“鄭老闆，這個名字，是我讓常幫我起的。

　　我想，要是入鄉隨俗，就得有個中國名字。大家都喜歡的，聽起來喜慶一點的。雖然我不是這麼認為，但富貴這個詞，我真的覺得很不錯。”教授笑呵呵的說到。

　　“……”鄭仁一頭黑線。

　　丁仲太沒有注意到教授在場，想了想，小聲說道：“我們換個地方說。”

　　“沒事。”鄭仁擺了擺手，笑道：“沒什麼怕人知道的，您說好了。”

　　“車輛嚴重損壞，車主有輕微受傷情況。”丁仲太見鄭仁一點都不配合，便嚴肅的說到：“那人是帝都人，大商人家的子弟，帝都的律師已經下了飛機，正在趕往交警隊。”

　　“哦。”鄭仁無所謂，又不走心的應了一聲。

　　看鄭仁這個樣子，丁仲太怒其不爭的“唉”了一聲，道：“小鄭啊，不是我說你，公家的事兒，你……”

　　正說著，鄭仁的手機響了起來。

　　拿起手機，一看是孔主任。

　　鄭仁接起電話。

　　“孔主任，您好。”

　　“嗯，是的。下午我去一所小學急救，120車被阻攔，因為趕時間，所以直接壓了過去。”

　　“好的，好的，那就多麻煩您了。”

　　說完，鄭仁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