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855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4
330 嫌犯(白銀盟主三七互娛李逸飛加更2)

  丁仲太表情略有些僵硬,當他聽到是帝都的孔主任打來的電話時,耳朵輕輕動了動,想要努力聽到對話的內容。

  偏偏鄭仁手機音量不大,很難聽到什麼。

  “小鄭,孔主任怎麼知道的?”丁仲太直接問到。

  和臨床醫生溝通真好,有話就問。不用像在機關,什麼事兒都要猜。丁仲太緊緊的看著鄭仁的眼睛,好像要從中看出什麼端倪。

  “孔主任就是詢問一下事情經過,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鄭仁淡淡說到:“孔主任要瞭解下情況,看看有什麼地兒能幫忙的。他那面太遠,我估計就是客氣一下。”

  丁仲太見鄭仁一臉平淡,心裡想到,你還算有點逼數。人家孔主任估計也就是表達一下……不對啊,孔主任離著那麼遠,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心思八面玲瓏,一個細微的念頭瞬間便被丁主任抓住。

  他不動聲色的頓了一下,說話的語氣漸漸緩和,“小鄭,這次的惡性事件,市裡指揮,院裡高度重視,你這麼做也不能說是錯的。總歸是年輕人,以後要多注意。”

  “以後……”鄭仁想了想,笑道:“如果再有這樣的情況,我想我還會壓過去的。”

  “……”丁仲太心裡罵了一句髒話,怎麼跟石頭一樣,冥頑不靈呢?真以為帝都的一個臨床主任打個電話,你就有靠山了?

  “你放心,院裡會替你做主。只是那台車……實在是太貴了。”丁仲太心裡不悅,但臉上絕對沒有表露出來,“急診搶救結束,交警隊那面需要你去一趟。”

  “好的。”鄭仁站起來,問到:“哪個交警隊?”

  鄭仁只是學過一個駕照,從來沒有車,根本沒和交警隊打過交道,連門沖哪面開都不知道。

  “唉,你先換衣服,我帶你去。”丁仲太道。

  “鄭老闆,發生什麼事兒了?”教授一直在聽,但鄭仁和丁仲太說的含蓄,他沒有聽的太明白,只是隱約知道鄭仁應該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沒事。對了,魯道夫教授,以後別叫我老闆。”鄭仁道。

  “請叫我魯富貴,或者富貴兒也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認真說到。

  因為心裡有事兒,鄭仁對萌噠噠的教授沒有興趣。

  去換衣服,抽空給蘇雲打了個電話,問了問患者在ICU的情況。

  那面情況還算是平穩,術後血壓已經出現,雖然還是低。

  但沒有出血的地方了,只要再灌進去一兩千的紅細胞和血漿,血壓就能恢復。

  至於腎臟、大腦的缺血再灌注,這些重症監護的內容,鄭仁不熟悉,也就沒有置喙。

  換了衣服,鄭仁和常悅交代一聲,和丁主任一起下樓,坐車趕往交警隊。

  鄭仁沒有抱怨,也沒有後悔。

  如果人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的話,就像是剛剛和丁仲太說的那樣,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壓過去。

  管特麼什麼保時捷還是法拉利。

  再貴,還有人命貴?!

  到了交警隊,鄭仁和丁仲太一起上樓,到了事故處理中心。

  老潘主任和一個看著很威嚴的老警察坐在一起,鄭仁不懂警察肩上的槓和花代表著什麼,只是覺得他像是警局的某位領導。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坐在另外一面,身後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手裡拿著本子,在不停記錄著對話。

  “行車記錄裡,證據確鑿。”威嚴的警察說到,國徽閃閃發光。

  “這段資料,我還要再核實。而且我還沒有和我的當事人核對當時情況,不能只聽你們的一面之詞。”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微笑,沒有一絲煙火氣。

  “葛律師,您是來自帝都的大律師。嫌犯……”

  “對不起,警司。”葛律師繼續微笑,“嫌犯這個稱呼,我想現在還不能加在我的委託人身上。如果非要用這個詞的話,當時開120救護車的人,涉嫌謀殺,更適合這個稱謂。”

  謀殺?

  老潘主任的眉頭像是兩條蒼龍般擰在一起,表情更加嚴肅。

  說起醫療、搶救、手術,老潘主任和鄭仁等人是內行。但是要換成各種拗口、彆扭、嚴謹的法律條款,大家都是外行了。

  即便是交警隊的大隊長,在這方面也沒辦法和律師相比。

  畢竟,人家是靠這個吃飯的。

  此時,道德上的指責,並不重要。這麼多年,多少案例都給出了血淋淋的證明。

  比如說南方某大報社,報到助產醫生在孕婦生完孩子後縫合了孕婦的肛門這種事兒……

  當時掀起滔天巨浪,無數吃瓜群眾群情激昂,完全不管事實真相到底是什麼。

  要是在現在,肯定會有一些別有居心的人還會把所謂“新聞”買上熱搜,加上眾多收了錢的公眾號推波助瀾,使勁兒帶節奏。不明真相的群眾被挑唆,事情也就定了性。

  這可真不是誰有理,就能說的。

  而是要看誰掌握了足夠的資源。

  像是那名開著保時捷的人,一台手術的時間,大律師就從帝都飛了過來。

  其中動用的財力、物力、人力,一般人想像不到。

  至少,鄭仁就想像不到,因為貧窮早就限制了他的想像力。

  看著大律師可惡的笑容,老潘主任恨不得上去抽他兩個耳光。

  但這時候不能落人口實,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忍下來。

  “你說的,也只是臆想。”老潘主任沉聲道:“醫院的法律顧問,正在趕來的路上。我想,到時候由他和你聊,更合適一些。”

  “醫院的麼?”葛律師笑容像是雕刻上去的一樣,看不出情緒波動,“恕我直言,律師這個行業,能打贏官司的都自己開律師事務所了。打不贏官司的,也就是最笨、最蠢的那種人,才會掛靠某家企事業單位,成為法律諮詢顧問。”

  他的笑容愈發可惡起來。

  “這是帝都的情況,海城麼……呵呵。”葛律師所有的輕蔑與鄙夷,全部放在呵呵中。

  “這位就是當時和120司機換位置的那位醫生吧。”葛律師早就注意到鄭仁進來了,但他還是先和老潘主任說了一堆話,才看向鄭仁。

  “你的事情已經涉及到了刑事案件,這一點,我會……”正說著,葛律師身後的女助理帶的手機響了起來。

  ……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5
331 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葛律師很不高興,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微笑雖然還掛在臉上,卻帶著一絲陰騭的味道。

  “是您的電話。”女助理似乎感受到葛律師身上傳來的那股子陰沉,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說到。

  “辦理公務時間,不接私人來電。”葛律師道。

  “是林總的電話。”女助理提醒到。

  葛律師的手一僵,隨即微笑,道:“諸位,對不起,我去接一下電話。”

  他一抬手,女助理恭恭敬敬的把手機放到他的手上。

  “林總嗎?”

  “是,正在這裡辦理手續,肇事司機涉嫌故意傷人。”

  葛律師說是要出去接電話,但卻連屁股都沒動,坐在椅子上,旁若無人的說到。

  涉嫌傷人這種事兒,他是故意說的,為的是給鄭仁增加壓力。

  玩法律的人,心都很髒,這些小手段用的比誰都熟練。

  可是隨後,他的手僵住了。

  剛剛還在臉上的微笑忽然僵硬起來,變的比哭還要難看。

  他隨即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葛律師才開始說話。

  “可是……”

  他剛說可是,手機裡的咆哮聲音噴薄而出,坐在一邊的鄭仁都能感受到那面的憤怒。

  “好,好,我這就辦理。”

  “是的,您說得對。對這種事情,我們要保持零容忍。”

  說完,葛律師掛斷電話。

  整個辦公室裡,安安靜靜的,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葛律師的身上。

  聽口風,事情似乎有了轉機?還是說會事情會走向一個無法預知的未來?

  “鄭醫生,我的僱主讓我做您的法律顧問,負責這件事情的全部事宜。”葛律師正襟,危坐,嚴肅,認真。

  狗臉說變就變,壓根不帶有猶豫的。

  翻臉比翻書還要快,說的就是這個吧。

  眾人愕然。

  鄭仁略有不解,但聯繫到孔主任的電話,隨即恍然,問到:“你是林姐的律師?”

  林……姐……

  葛律師很少聽到有人會用這麼清淡的語氣說林嬌嬌。

  他的瞳孔彷彿被強光照射,縮小成針尖樣。

  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葛律師迅速整理好心情。

  傳說中,打官司這事兒自古就有。

  明朝,徽商富甲天下。平日裡飲食起居遵守祖訓,很是簡樸。大宗花銷在納妾、狎妓、爭訟三件事上。

  由此可見,能養的起一個大訟棍的主,也是能在秦淮河上一擲千金的主。

  每一個好的律師,都不簡單。尤其是能被稱得上是訟棍的人,翻臉不認人,是最基本的。

  葛律師,業務上很優秀。翻臉上,必然也很優秀。

  要不然也不會被林嬌嬌聘請為集團的律師。

  要不然也不會一出事兒就直接殺到海城來。

  要不然也不會在此刻笑著和鄭仁說話。

  他微微一笑,剛剛的陰騭消散如過眼雲煙。

  “鄭醫生,林董是董事長,我是法律部的常務,平時見不到林董,說是僱主也對。”葛律師道:“您是林董的……”

  “我也不認識她。”鄭仁坦然說到。

  老潘主任無奈,鄭仁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耿直了。

  這種情況下,佔了足夠的道義、道理,再加一個訟棍,少點麻煩不是很好嘛?

  “就是前一陣子,在帝都給她做了一台急診手術。”鄭仁笑了笑,“那個人,是林姐的什麼人?”

  葛律師只負責法務方面的事情,這次事件有關情況都是在飛機上瞭解的。

  雖然如此,他還算是知道整個事件的經過。

  “周柏,只是林董全國加盟連鎖的一個合作夥伴。”葛律師道:“家裡有點錢,這次林董決定要在海城建立一家直屬的分支機構,他就上趕著來了。”

  鄭仁傾聽,但是好無聊。此刻,他好想回到急診病房,哪怕不做手術,坐在辦公桌前看會書,也是好的。

  但眼前這事兒,總歸要解決的。

  “不過是想要入贅林家的小角色,既然林董發話了,這面的事情由我全權負責,一個擾亂社會治安總是跑不了。”

  葛律師不知道鄭仁的底細,一步步試探著。

  鄭仁在發呆,眼前的律師,真的是好無趣啊。擾亂社會治安,這事兒肯定算得上。

  還是想回去看書。

  見鄭仁面無表情,葛律師揣摩不到鄭仁這種技術狗平淡如水的內心,用自己的經驗揣測,他咬了咬牙,把周家打給自己的那筆錢忘到腦後。

  “要是鄭醫生您覺得還不夠,危害社會公共安全,怎麼樣?判三緩一?”

  判三緩一?這是什麼意思?

  鄭仁覺得有點困,葛律師說的話,壓根就沒走腦子。

  急診搶救完,全身的精力都被抽空了,還真是有點懷念精力藥劑的那種淡淡的薄荷味道呢。

  葛律師怔住了。

  這個小醫生,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心思恁地狠辣。

  危害公共安全,可以說是極大的罪名了,畢竟已經上升到刑事案件的高度了。判三緩一,也是比較重的處罰。

  他還不滿意?

  葛律師覺得有些心寒,這種睚眥必報的主,最是難打交道。

  之前自己對鄭仁的威脅,像是一把把匕首一樣,在身邊隨行,似乎一個不謹慎,自己就要被戳出無數的窟窿出來。

  “那這事兒,我一定盡力!”葛律師暫時不知道鄭仁的底線,也沒必要和他全盤托出,準備先模糊著,然後看情況再說。

  此時,坐在老潘主任身邊的交警隊大隊長的手機響起。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隨即走了出去。

  “事情的經過,我都瞭解完了。”葛律師覺得鄭仁真是很難打交道,“一切都按照林董的說法辦,要是有需要鄭醫生您配合的地方,我會登門造訪。”

  “那就是這裡沒事了?”鄭仁問到。

  “嗯,暫時沒事了。”葛律師道:“周柏那面估計還會陸續有大律師來,不過沒任何問題,打官司,我是專業的。”

  葛律師拚命想要提高自己的重要性,正在這時候,大隊長推門進來。

  “今晚加班。”大隊長說到。

  說話的對象,是他手下的交警。

  正在做筆錄的交警楞了一下,有什麼大事麼?怎麼還需要加班?

  “這件案件,省廳下來督導。”大隊長說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5
332 亂檢查?

  大隊長把鄭仁一行人客客氣氣送出交警隊。

  省廳出面,肯定不會是因為追尾這種事情,必然涉及到刑事案件。

  老潘主任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要說那個周柏開車阻攔救護車,這種行徑真是足夠惡劣。但全國每年發生此類事件多了去了,大多和稀泥了事。

  至於這次……

  老潘主任不想說什麼,讓鄭仁安心工作,他就開車回家,瞭解情況去了。

  丁仲太自從葛律師反水,就一直處於懵逼狀態。

  自己已經足夠重視鄭仁了,可是現在看,似乎還不夠。

  丁主任仔細反思自己在急診病房和鄭仁說話的態度,不夠溫暖和煦,不夠如沐春風,似乎還有點急,但是幸好沒有急吼吼的跳出來,指責鄭仁。

  應該沒事,應該沒事的。

  丁主任心不在焉的開著車,把鄭仁送回急診大樓。

  邀請鄭仁去吃口飯,被他毫無意外的拒絕了。鄭仁推說還要查房,看術後患者。

  這種理由,還真是沒辦法拒絕。丁仲太無奈,只好把鄭仁扔下,隨後和肖院長匯報了這次事件的詳細經過。

  ……

  鄭仁下了車,沒有著急去病房,呼吸了幾口乾冷的空氣,覺得精神為之一振。

  人多的地方,就是會讓人煩躁啊,鄭仁心想。

  回到醫院,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鄭仁先來到急診科,裡面亂糟糟的環境,卻讓他分外安心。

  外科患者少,內科患者多,胃腸炎、流感的患者尤其多。

  今年冬天東北雪少,大多的雪都下到南方去了。

  所以流感橫行,一旦感染流感病毒。第一天略發熱,第二天瞬間就會燒到40°左右,忒嚇人。

  門診點滴的患者已經排到走廊裡,社區治一治普通感冒發熱,還可以。真碰到這種情況,全都推到三甲醫院來了。

  護士們的腿都快跑斷了,點滴、換藥,忙成一團。

  往裡走了一段,轉過拐角,走廊裡傳來爭執的聲音。鄭仁皺眉,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來到急診內科,見幾名家屬很氣憤的正在和急診內科醫生理論著什麼。

  保安正在勸架,鄭仁看到范天水站在走廊裡,似乎又精壯了一些。

  范天水和鄭仁對視而笑,鄭仁便走進急診內科。

  看到鄭仁穿便裝走進來,急診內科的醫生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鄭總,剛準備給你打電話。”

  “怎麼了這是?”鄭仁問到。

  幾名家屬橫著眼睛看鄭仁,一臉的不服。

  “患者52歲,女患,今天早晨因為臍周疼痛伴有噁心、嘔吐來我院就診。”急診內科的醫生說道:“沒有明確的外傷史與其他重大病史。查體腹部平軟,臍周有輕壓痛,全腹沒有反跳痛及肌緊張。採血結果回報,白細胞略微升高。”

  鄭仁一邊聽急診內科醫生匯報病史,一邊看那名患者。

  患者比較胖,坐在診床上,捂著肚子,一臉痛苦。

  “當時為了排除腸梗阻,我建議患者做立位腹透或是腹部CT。患者說,做檢查會受輻射,拒絕了所有影像學檢查。當時診斷為胃腸炎,有問號。”內科醫生很是無奈。

  “不是什麼大病,你非要查CT,這不是亂檢查嗎?!CT有輻射,你不知道嗎?得了癌症算誰的?”一名家屬大聲吼道。

  鄭仁其實很不理解這些家屬們的心態。

  患者都病成這個樣子了,竟然還有心思說亂檢查的事兒,當真很是無奈。而患者也是,普通人每年做幾次帶輻射的檢查,不會導致身體損傷。

  要是真有問題的話,做介入手術的醫生怕是早都絕跡了。

  “冷靜點,先治病,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鄭仁勸說道。

  “你是誰呀。”患者家屬橫著眼睛看鄭仁。

  “患者診斷為腸套疊性腸梗阻,現在腸道還沒出現壞死症狀。需要急診手術,糾正套疊狀態。要是你們再耽誤下去,怕是要截一段腸子了。”鄭仁道。

  急診內科的醫生也嚇了一跳,看鄭仁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心想鄭總現在戲精的天賦真的是被完全挖掘出來了。

  嚇唬一下患者家屬,也不用說的這麼重麼。

  聽鄭仁這麼說,患者家屬也嚇了一跳。

  “早晨來就診的時候,拒絕檢查簽字了麼?”鄭仁來到內科醫生身邊,小聲問道。

  拒絕檢查,要簽字,這是正常程序,要是一旦有問題,也好解釋。

  常年在急診科接觸各種類型急診患者的醫生,自然不會違反這個流程,要不然不光是濕鞋,還要濕身的。

  “簽了。”內科醫生理直氣壯的說到:“拒絕行腹部CT及立位腹透檢查,出現一切後果自行負責。是患者本人簽的,簽字單剛剛被我鎖到櫃子裡了。”

  “開個腹部CT,我帶患者去做檢查。”鄭仁放心,只要沒有診療上的失誤就行,其他的,上了手術再說。

  聽鄭仁和內科醫生的對話,患者家屬的憤怒漸漸熄滅。

  亂檢查,這種事情,在大型三甲醫院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生的。檢查多,是因為接診的患者特別多,罕見病也變成了不罕見的病。

  尤其是現在的醫患矛盾在有些人的挑撥下,變的尖銳的時代,不小心一點,怕是很快就會被人告死。

  內科醫生麻利的開了腹部CT檢查單,鄭仁接過來遞給患者家屬,道:“交錢,去CT室做CT,我換衣服就去看看片子。”

  “大夫,沒事吧。”患者家屬的態度明顯軟化。

  “都跟你們說了,腸梗阻,套疊性質的,需要手術。就是說,腸子缺血,壞死,再不做手術就爛了。”鄭仁嚴肅道:“以為我和你們開玩笑?”

  內科醫生也愣住了,鄭總不是在看玩笑?難道是真的?

  一瞬間,內科醫生的汗就出來了。

  急性腸套疊、腸梗阻,隨著時間延長,會出現腸壞死。

  那樣的話,小病也變成大病了。

  患者家屬也顧不上吵鬧,一個人拿著單子去交錢。其他人把患者扶上平車,一路推送到CT室。

  “鄭總,真的假的?”內科醫生還認為這是鄭仁解決問題的一種手段,畢竟患者的症狀……不像啊。

  “真的。你詢問患者昨天吃什麼了麼?”鄭仁問到。

  “呃……”內科醫生怔了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5
333 男版福原愛

  這回又走不了了,已經晚上九點多,看樣子做完手術就得後半夜。

  鄭仁苦笑,但轉念一想,做手術總比應酬、在交警隊面對那個翻臉比翻書還要快的律師強,心裡也就釋然了。

  內科醫生搖頭,一臉不解。

  吃什麼會腸梗阻?還是套疊性質的?粘豆包麼?

  鄭仁笑了笑,道:“雖然問了也不一定會問出來,但晚上再來的時候,該做的還是要做,別光顧著和患者家屬吵架。”

  說完,鄭仁離開急診科,到病房去換衣服。

  急診病房很安靜,患者能回家的都回家了,剩下幾個術後病人在。醫院沒有電視,WIFI的速度也很慢,沒什麼娛樂,早早都睡了。

  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常悅正在不緊不慢的寫病歷,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捧著一本漢語教程,在學習。

  見鄭仁走進來,常悅有些奇怪。

  “鄭總,你怎麼還來?是值班習慣了,要替換我麼?”常悅說了一個冷笑話。

  開玩笑,沒事兒的話,誰想在急診病房值班室睡覺?

  男值班室,髒亂差的不要不要的。平時做手術都忙死人了,誰有心情打掃屋子?

  護士勤快的,幫忙幹一點。不幫忙,也是應該的。

  這種地兒能和帶浴缸的別墅別?

  “去急診科看了一圈,發現一個腸套疊性腸梗阻的患者,需要急診手術。”鄭仁一邊走,一邊說,“我帶患者去檢查,你準備一下,收患者,寫病歷。”

  “鄭總,大晚上的你回來就收患者,你這屬性可是夠特殊的。”常悅面無表情的說到。

  不過牢騷歸牢騷,該幹活還是要干的。

  鄭仁迅速換好衣服,經過辦公室的時候,又說道:“患者和患者家屬的醫從性不是很好,你注意點。”

  “知道了。”常悅敷衍道:“富貴兒,你去和鄭總看看,幫幫忙。”

  魯道夫教授早就跟在鄭仁身後,聽常悅這麼說,回答道:“嗯吶。”

  “……”鄭仁無語。

  這才幾天,教授不僅改名叫魯富貴,連麼東北話都學會了?

  不過聽教授說東北話,鄭仁感覺有些親切,距離感瞬間被縮短了不少。

  “鄭老闆……”教授剛一開口,就被鄭仁把話給打斷。

  “別叫我老闆,要麼叫我鄭醫生,要麼叫我鄭總。”鄭仁道。

  自己是狗屁的老闆,鄭仁是個有逼數的人,每次聽到老闆這個詞,都會很不自在。

  但蘇雲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嗯吶。”教授道:“出啥事兒了,這麼晚你還跑過來,你要不來,我都準備回酒店休息了。”

  “要手術,你上不上?”鄭仁問到。

  “鄭總,你們的工作時間,是極其不人道的。”教授雖然改了名,學了一點東北口音,但骨子裡還是那個德國人。

  “我沒問你這個,我問你手術上不上。你要不上,我好打電話叫人來。”鄭仁面無表情,快步走向CT室。

  “我去看看影像,你不認為讓一個介入科的醫生上外科手術,違反……”

  “知道了。”鄭仁隨後拿起電話,撥打出去。

  “患者狀態怎麼樣?”

  “似乎有點麻煩,你多費心吧。”

  “沒事,這面有個腸梗阻,不用你來了。”

  “真的不用……那好,我這面準備差不多,你來搭把手。”

  說完,鄭仁掛斷電話。

  蘇雲在看護楊麗麗,因為傷勢特別嚴重,所以現在楊麗麗的狀態不是很平穩。

  光是臟器缺血再灌注這一點,就足夠頭疼的了。

  人體臟器,有時候特別抗造,車禍現場拉回來的血肉模糊的傷者,幾天就活蹦亂跳的下床了。

  有的,則特別棘手,缺血再灌注,臟器功能因為缺血時間比較長,導致功能受損。

  現有醫療條件下,並不是所有患者都能急救回來。

  ICU就是鬼門關,有的患者出來了,有的患者永遠出不來。

  楊麗麗手術是成功的,但是能不能活著出來,鄭仁也說不好。ICU那個鬼門關,鄭仁說了不算。

  很快,鄭仁和教授來到CT室。

  晚上了,需要做急診CT的患者並不多。鄭仁和魯道夫教授趕到的時候,在急診科診斷腸梗阻的患者已經在CT室做上了檢查。

  看到鄭仁穿著白服,身後還跟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家屬全都不說話了。

  鄭仁心裡有些想法,看樣子把教授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最起碼,少了很多口舌。教授的賣相,的確很不錯,看起來有一股子專家學者的勁兒。

  鄭仁來到操作間,和CT室的醫生打了個招呼,便在機器上看他的操作。

  CT室醫生見鄭仁跟著過來,知道患者病情可能比較緊急,在平掃完畢,馬上在機器上調出片子。

  影像一幀幀的出現在機器上,鄭仁迅速找到腸套疊的位置。

  靶征的外側圓代表套疊腸管,內側圓代表套入腸管。香腸樣腫塊,內有交替的低密度脂肪和高密度腸管。

  套入部反折的腸壁內見損害的血管,在增厚的腸壁內呈低密度。

  “糞石性腸梗阻?”魯道夫教授指著機器上的一層影像,說到。

  “不一定是糞石,我考慮是食物殘渣的可能性比較大。”鄭仁道。

  CT室的醫生不解,糞石和食物殘渣,說的不是一個概念麼?

  魯道夫教授不信,道:“鄭總,啥時候手術?我要看看。這嘎達我認為是糞石,肯定不會是沒有消化的食物。”

  當面對一個外國人,說著流利的東北話時,喜感頓時爆棚。CT的醫生有些驚訝,還有些茫然的看著魯道夫教授。

  無論中國人還是外國人,甚至不管是不是人,只要說東北話,全都是自己人。

  像福原愛……可惜,教授沒福原愛那麼萌,看起來倒有些凶巴巴的。

  “鄭總,片子需要麼?”

  “要,留個患者家屬等,麻煩你了。報告的話,明天我讓患者家屬送回來,再出也來得及。”鄭仁說完,就離開操作間,找患者家屬溝通病情。

  “家裡,患者愛人過來。”鄭仁說到。

  這時候,一些負責吵架的人退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有些膽怯的來到鄭仁面前,憂心忡忡。

  鄭仁的病情交代,把他給嚇壞了。做CT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害怕,可千萬別是什麼需要手術的大病。

  此刻見鄭仁出來,一臉嚴肅,他的心涼了半截。

  吵架的心思早就丟到九霄雲外了,置氣和治病,哪個重要,只要有理智的人,都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大夫,我是患者的愛人,她沒事吧。”

  “腸套疊性腸梗阻,需要急診手術。沒異議的話,跟我去急診病房,辦理住院手術,然後準備急診手術。”鄭仁道。

  患者的愛人頭一暈,差點沒摔倒。

  鄭仁連忙扶住他,坐在CT室外的椅子上。

  “大夫,我血壓高,不好意思啊。”患者愛人沒了在急診科吵架時候的凶悍,一臉委屈,“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就腸梗阻了呢?”

  “昨天吃什麼了?”

  “昨天我們同學聚會,晚上吃的火鍋,然後去唱K,也沒吃什麼特殊的啊。”患者愛人努力回憶著昨天的情況,並不是很確定的說到。

  人的記憶力,有時候真的很靠不住。

  “到底是什麼,做完手術就知道了。

  現在情況比較緊急,套疊的情況不是很重,但是已經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機。要是再耽誤,導致腸道壞死的話,就需要切腸管了。”鄭仁實話實說,沒有嚇唬患者家屬。

  但即便是實話實說,也挺嚇人。

  家裡面按照鄭仁的囑咐,留下一個人等片子,其他人連忙推著平車和鄭仁快步來到急診病房。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5
334 上台打臉

  因為有鄭仁的交代,患者家屬馬上同意了手術。

  患者一路推到急診病房,辦理各種手續,做術前準備。

  鄭仁打電話找謝伊人她們來,一想到術後應該能坐謝伊人的車回家,鄭仁就有些小興奮。

  沒見過世面的孩子,這點小小的甜頭,就可以開心好多天。

  鄭仁聯繫完眾人,魯道夫教授在他便問道:“鄭老……總,你是怎麼判斷不是糞石,而是食物殘渣的?”

  “密度。”鄭仁道。

  密度有什麼區別麼?教授仔細回憶剛剛的片子,按說食物的密度應該比糞石更低一些才是,而且經過消化液的作用後,肯定不會像糞石一樣緊密。

  應該是鄭仁判斷錯了吧,魯道夫教授心裡琢磨,放棄了回酒店休息的打算。

  獲得一次小小的勝利,也是有意義的。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不再說什麼,他準備用事實來說話。

  雖然鄭仁擁有一雙上帝之手,可是醫學是綜合科學,比如說看片子,他的水平應該就不是很強,連糞石和食物殘渣都判斷不出來。

  呃,其實能看出有問題,就已經是高手了。再深的東西,教授可以肯定,這個世界上百分十九十五的醫生都搞不清楚。

  但!

  自己不就是站在巔峰的男人麼?

  這次,一定會獲得勝利。教授的腦海裡都已經開始勾勒出來回到酒店,打開一瓶香檳慶祝勝利的畫面。

  因為有常悅值班,所以收急診後的手續簡單輕鬆了許多。

  最起碼,是鄭仁輕鬆了許多。

  把那些瑣碎的事情扔給常悅去做,鄭仁只負責和家屬溝通、術前簽字就可以了。

  這次,沒提前給蘇雲打電話,因為ICU那面也很重要。

  鄭仁從心底,還是希望楊麗麗能活下來的。

  一個勇敢、負責的人,理應享受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而不是活在人們的懷念中。

  半個小時候,術前準備完成,家屬簽字完畢,鄭仁帶著患者去了手術室。

  路上給蘇雲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來手術。

  魯道夫教授興致盎然的跟在鄭仁身後,手術是否會成功,教授一點都不懷疑。

  甚至,對於手術成功還是失敗,教授根本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自己對影像的判斷和鄭仁對影像的判斷,哪一個是正確的。

  進入手術室,鄭仁換好隔離服,進入術間,開始準備手術。

  這種活很久沒幹了,都是蘇雲一手打理。

  手術室裡,井然有序的忙碌著。

  謝伊人穿著深綠色的無菌手術衣,站在手術台前,問過鄭仁今天做的手術術式後,便準備相應的器械。

  楚嫣然麻醉完畢,蘇雲剛剛趕到。

  鄭仁已經消毒,鋪好單子,一個人先開台了。

  “老闆,你這也太快了吧。”蘇雲刷完手,一邊穿無菌手術衣,一邊嘮叨著。

  鄭仁不喜歡說話,蘇雲的話卻很多。

  手術室裡也的確很安靜,像是出了重大醫療事故一樣。

  “還好吧,正常程序。”鄭仁伸手,刀柄拍在手裡,落到,開皮。

  “什麼術式?”蘇雲問。

  “腸套疊、腸梗阻鬆解術。”

  “最近怎麼這麼多成年人腸套疊呢?”楚嫣然給蘇雲系好衣服,蘇雲站到手術台前,伸手拿起謝伊人放到患者腿側的無菌紗布。

  “碰巧了吧。”鄭仁道:“今兒這患者有點特殊,打開看看你就知道了。”

  “嗯?”蘇雲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鄭仁,“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有透視眼。”

  “別相信那些透視眼,都是扯淡的。”鄭仁道:“透視神醫小寡婦,你看小說看多了吧。”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多年豐富的臨床經驗。”鄭仁道。

  “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做好腹膜保護,打開腹膜進入腹腔。

  腸管果然如鄭仁預料的那樣,扭在一起。

  鄭仁用溫鹽水紗布保護好腸管附近組織,切開腸管。

  教授的眼睛瞪的跟燈泡一樣,閃閃發光。

  蘇雲感覺到異常,抬頭看教授,問道:“富貴兒,你怎麼沒回去睡覺呢?”

  呃……蘇雲怎麼知道的?

  “你也知道教授起了中文名字?”鄭仁問道。

  “你都不看微信群?”蘇雲也很詫異,“常悅在群裡徵集的名字,是我取的。怎麼樣,好聽吧。”

  “……”

  “術前患者做腹部CT,我判斷是糞石,而鄭總判斷是食物殘渣。我跟上來看看。”教授目不轉睛的看著鄭仁的手底下患者腸道。

  “哦?富貴兒這是準備上來打臉來了?”蘇雲立馬判斷出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真實想法。

  “打臉?什麼是打臉?”教授疑惑。

  “就是鄭仁的判斷是錯的,你判斷是對的,你要親眼目睹鄭仁知道錯誤的那一刻,然後微微一笑,假裝不在意,其實心裡樂開了一朵花。”蘇雲滔滔不絕的說到。

  “對呀,我就是這麼想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興奮說到:“蘇,你的說法真的是很準確,漢語博大精深,能用兩個字,一個詞就描述這麼多負責的心理活動。”

  “……”鄭仁想罵人。

  這兩個傢伙,上台是來說相聲的麼?

  鄭仁沒搭理他們倆,伸手接過謝伊人遞來的尖刀,在患者梗阻的腸壁上打開一個直徑1cm的切口。

  隨後,一枚杏仁被擠了出來。

  杏仁落到病理盆發出清脆的響聲,打斷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與蘇雲之間的對話。

  教授迷茫了……非但不是糞石,還是比較完整的杏仁……這是哪來的?

  難道鄭仁是在變魔術麼?

  蘇雲皺眉,問道:“你還說不是透視?”

  “患者病史裡說了。”鄭仁一個又一個的把杏仁從腸道里“擠”出來,扔到病理盆中,“昨天他們吃了火鍋,然後去唱K。”

  “然後呢?”

  “聯繫今天的病情,再想想唱K的時候可能會吃什麼食物,就比較清楚了。”鄭仁道:“杏仁唄,還能有啥。”

  “你這個說法很不合理啊。”蘇雲小聲說道。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恍惚的看著鄭仁把一個一個或是完整,或是有缺損的杏仁取出,心裡驚訝。

  按照蘇雲的說法,自己這是被打臉了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5
335 吃杏仁吃多了……(為白銀盟三七互娛李逸飛加更3)

  “鄭總,你是怎麼判斷的?”教授疑惑的問道。

  “腸道緩慢型絞窄,應該是食物囤積造成的。糞石有可能會造成腸道絞窄,但是過程應該很快,絕對不會是很緩慢的。”鄭仁道:“加上昨晚患者的飲食經過,可以判斷應該是吃了某種堅硬的食物,咀嚼不夠,導致食物墜積而引起的腸套疊。”

  “嘖嘖。”蘇雲想噴鄭仁兩句,但卻找不到什麼話來噴他。

  “要是上午患者同意做腹部CT,或許能避免手術。”鄭仁道。

  蘇雲有些奇怪,問道:“怎麼做能避免腸套疊?”

  “喝可樂啊。”鄭仁道:“大口吞嚥,用二氧化碳氣體擴大腸道,大概率能避免這次手術。可惜,患者上午覺得沒什麼事兒,拒絕了做腹部CT。”

  蘇雲沉默了。

  教授疑惑了。

  鄭仁取出二十多個杏仁後,又捋了捋腸子,沒發現有其他異物,糾正套疊的腸道,要了溫鹽水紗布覆蓋。

  這名患者的腸套疊和小兒腸套疊發病原因有著本質的不同。

  絞窄、壞死的並不嚴重,鄭仁估計大概率可能保住腸道。

  至於喝可樂能在早起解決腸套疊的問題,鄭仁是在一篇個案報導上看到的。

  具體行不行,鄭仁也不知道。

  反正現在證明自己是對的,用蘇雲的話說,就是在打臉了。

  魯道夫教授的臉疼不疼,鄭仁並不關心。

  十分鐘後,鄭仁打開紗布。

  腸道紅潤,血供良好。

  縫合腸管,腹腔沖洗,無異物和出血點,鄭仁就和蘇雲開始關腹。

  手術時間不長,連系統都沒給出任務,估計是手術難度並不大。

  鄭仁猜想,要是患者出現腸壞死才來醫院就診,估計系統會頒布任務。

  但……還是這樣比較好,患者術後估計很快就能出院。

  “楊麗麗的情況怎麼樣?”鄭仁一邊關腹,一邊問道。

  “一般。”蘇雲回答,“已經出現DIC症狀,正在對症治療。”

  “尿呢?”鄭仁問。

  一般嚴重的缺血再灌注時,腎臟和大腦是兩個嚴重受損的器官。

  如果腎臟受損嚴重,患者從無尿到少尿,卻不會出現多尿的情況。那時候,需要做透析才能多少解決一些問題。

  要是長期這樣……患者估計熬不過來。

  臨床上講沒尿了,意思大概是這樣。

  “還在少尿期,一小時大概有10ml尿吧。”蘇雲道。

  “那還好。”

  “一般,具體情況還要明天觀察看。”蘇雲一點都不樂觀,簡單說到。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應該的。”

  五六分鐘後,腹腔關閉,最後一針縫完,患者出現躁動。

  鄭仁和蘇雲等人把患者抬上平車,由蘇雲和教授送患者回病房,鄭仁則拿著病理盆去給家屬看。

  來到手術室外,患者家屬早就沒了在急診科和內科醫生爭執的心思。

  這樣的患者比較單純,不是存心鬧事的,絕大多數患者、患者家屬都屬於這個類型。

  當他們看到一盆子二十幾個杏仁後,一家人全都驚呆了。

  “昨晚果盤裡有杏仁吧,怎麼能吃這麼多呢。”鄭仁道。

  “有……昨晚吃火鍋的時候喝了點酒,後來去唱K。一邊唱歌一邊吃東西,也沒注意她怎麼就吃了這麼多杏仁。”患者的愛人有些無奈。

  要是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算了,早也不知道。

  鄭仁看患者家屬的表情,估計他這一輩子,以後去唱K都會留下心理陰影。

  正聊著,蘇雲推著患者出來了。

  鄭仁把患者接過來,和楚嫣然一起送患者回病房。蘇雲直接去了ICU,屬於他的戰鬥,還在進行著。

  跑出來做台手術,也算是放風了。

  回到病房,患者監護,生命體徵都很平穩,而且麻醉甦醒的很快,能準確的交流了。

  患者沒什麼事兒,屬於救治及時的那種,鄭仁心裡有數。

  寫了手術記錄後,鄭仁就把其他的工作都留給常悅。

  和患者家屬溝通方面,常悅的技能點點的比鄭仁得到系統數次加強還要高。

  鄭仁也覺得很神奇。

  教授鬱悶的離開了醫院,這次想要“打臉”鄭仁,卻被事實打了臉,想來他會對打臉這個詞有著更深刻的理解。

  看了一圈病房,也沒什麼事兒,鄭仁便給謝伊人發微信。

  信息剛剛發出去的一瞬間,謝伊人的消息也進來了。

  【忙完了沒?車庫,D區。】

  鄭仁心裡一甜,那種忙的跟狗一樣,忙過之後,無人問津的、熟悉到了骨子裡的感覺蕩然無存。

  和常悅招呼了一聲,鄭仁便哼著小曲下樓去地下車庫找謝伊人。

  深夜的車庫,依舊停滿了車。

  東北的冬天很冷,好多職工家裡沒有車庫,就直接把醫院的車庫當暖庫存車。

  鄭仁找啊找……

  不要對一個臉盲癌晚期的患者有任何奢望,他連一台車都找不到。

  D區……紅色……鄭仁心裡一直默唸著這兩個關鍵詞。紅色的車並不多,D區也並不大。

  可是無論鄭仁怎麼努力的尋找,也找不到那台前凸後翹,看起來流線感十足的沃爾沃XC60.

  怪了,車呢?

  鄭仁拿起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停在哪了,我沒找到。】

  【你抬頭,我在看著你。】

  瞬間,謝伊人的回覆就到了。

  安安靜靜的地下停車場,雖然都是車,但是冰冷的機器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

  鄭仁本來心裡就有些發毛,看到這樣一條微信,被嚇了一跳。

  下意識的抬起頭,鄭仁看到謝伊人笑顏如花,就在自己眼前不到五米處的車上,眨著大眼睛在看自己。

  “……”鄭仁無語。

  這麼近,剛才自己在找什麼呢?

  臉盲是個病,看樣子自己這輩子都治不好了。

  關上手機,鄭仁快步來到車邊,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你剛才一直在找什麼呢?”謝伊人問道。

  “沒看到。”鄭仁也很無奈啊。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謝伊人問道。

  下午就去九小搶救楊麗麗,手術做完,還去交警大隊,回來又做了一台手術。

  不知不覺,忙碌而充實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謝伊人問起來,鄭仁才覺得自己的確有些餓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5
336 廚娘

  從前在普外一科的時候,半夜被叫來手術,下了台打車回到出租屋,偶爾自己煮一碗方便麵吃了就睡。

  鄭仁回想起那時候的孤單、冷清。現在有人掛念自己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方便麵吧。”心裡的話一不小心流露出來。

  說完,鄭仁就後悔了。

  蘇雲講過的那個故事,像是烏鴉一樣在腦海中盤旋。

  謝伊人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好的呀,我跟你講,煮方便麵,我可是很拿手的。”

  嗯?鄭仁楞了。

  這也行?

  謝伊人啟動,換擋,車子緩緩駛出市一院的地下車庫。

  沒用三分鐘,就來到了別墅區。

  謝伊人把車子直接開進車庫,兩人下車,從車庫的內門進了屋子。

  在這兒之前,鄭仁都不知道別墅的車庫裡面還有門能直接進屋子。

  “吃什麼口味的?”謝伊人把外套掛起來,笑著問道,已經擺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準備直奔廚房了。

  鄭仁有點懵,方便麵,他只吃一個口味,或者說只吃過一個口味——紅燒牛肉麵。

  還有其他口味的啊,鄭仁以前從來都不去商場,買方便麵也只會讓樓下的小超市送貨。

  方便麵有其他口味,他是知道的。但真要是問他具體都有什麼口味,鄭仁就說不上來了。

  見鄭仁沒說話,一臉懵懂狀,謝伊人哼著輕快的歌兒,直接到了廚房。

  “你隨便坐,水在冰箱裡,自己來拿。”謝伊人道:“有什麼忌口麼?”

  “沒,什麼都可以。”鄭仁看著謝伊人窈窕的背影,說話都快口吃了。

  “好的,那我隨便弄了。”謝伊人繫上一個圍裙,瞬間秒變廚娘,打開冰箱,開始尋找食材。

  很快,一大堆東西被謝伊人拿出來,放到一邊。

  紫菜、雞蛋、紅腸,還有各種小配料加上幾樣精緻的小鹹菜。

  鄭仁真不知道煮方便麵還要放這麼多東西,糙爺們煮麵有時候連醬包都會忘記放。

  沙發邊上,放著一台小冰箱。

  鄭仁打開,在裡面取了一瓶純淨水,打開喝了一口。

  七八個小時沒吃飯,沒喝水,這時候放鬆下來,開始有了飢渴的感覺。

  咕嚕咕嚕半瓶水喝下去,鄭仁才覺得好了一些。

  看著謝伊人在裡面忙碌,鄭仁想去幫忙。結果和在手術室裡一樣,被謝伊人笑著推了出來。

  當大爺的感覺……並不好,很是忐忑。

  十分鐘後,從廚房裡傳出來香味。味道很淡,卻成功的讓鄭仁的肚子叫了起來。

  真香!

  好餓。

  又過了幾分鐘,謝伊人捧著一個大碗,招呼鄭仁去吃飯。

  餐桌上,白瓷大碗裡,滿滿的面條。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方便麵原本的樣子,上面鋪了一層各式各樣的佐菜。

  “這是哈爾濱的紅腸,我不喜歡吃兒童腸,沒有肥肉,少了一點口感。”謝伊人道。

  “你不吃麼?”

  “我吃過了呀,是怕你餓,才問要不要吃一口飯的。”

  “你吃的什麼?”鄭仁一邊問,一邊夾了一筷子紅腸,放到嘴裡。

  口感爆棚。

  “和嫣然姐去吃的小龍坎。咱們這兒新開了一家,今天嘗了嘗,味道還算正宗,但是涮料有些一般。不過能在家門口吃上小龍坎,就已經很不錯了。”謝伊人道。

  想來,應該是自己去交警隊時候的事情吧。

  “對了,當時找你,常悅說你去了交警隊。嫣然姐打了幾個電話,說是你那面可能有麻煩,她找家裡幫你解決了。”謝伊人看著鄭仁吃的開心,臉上洋溢著滿足的微笑,說到。

  哦?是楚嫣然找的人?

  鄭仁想了想,這種事兒也想不明白,還是先放到一邊好了。明天,見面問她比自己沒事想來的更直接。

  “慢點吃,燙。”看鄭仁呼嚕呼嚕的吃著面,謝伊人不斷的讓鄭仁慢一點。

  很普通、甚至有些簡陋的一頓飯,鄭仁卻吃出了些許陌生的家的味道。

  吃完,沒等鄭仁收拾,謝伊人就勤快的把碗筷撿下去,開始收拾起來。

  沒想到吃碗方便麵竟然會這麼麻煩……鄭仁有些不好意思。

  “鄭仁,吃飽了就回去睡吧,明兒還要上班呢。”謝伊人的話聲從廚房裡傳出來。

  鄭仁徬徨了。

  這要是吃飽喝足,抹嘴就走,是不是像個渣男啊。

  可是現在謝伊人正在忙叨著,自己要是去動手動腳,似乎更像個渣男。

  現在要說點什麼才好呢?

  鄭仁焦急無比,額頭、鬢角隱約有汗冒了出來。

  真是……好難啊。

  見鄭仁沒反應,謝伊人向後仰身,身體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喂,幹嘛呢?不會睡著了吧。”

  “沒……我在想,用不用幫……幫你做點什麼。”鄭仁說話都結巴了。

  碗筷不多,謝伊人已經刷完了。

  她摘掉粉紅色的手套,笑著走出來,來到鄭仁面前,雙膝微微彎曲,臉和鄭仁平齊。

  好近,好緊張,鄭仁腦子裡一片空白。

  “乖,趕緊回去休息。”謝伊人有些害羞,不知道是離的近了,還是她在想什麼,“忙了一天,回去泡個澡再睡。”

  說完,謝伊人的臉通紅,連忙跑開,把鄭仁的外衣拿過來。

  鄭仁也不好意思逗留,接過外衣,一步三回頭的走到玄關。

  換了鞋,鄭仁還是不想走。

  暖玉在懷,該有多好,為什麼要回去?

  “喂。”謝伊人的聲音在鄭仁背後傳過來。

  鄭仁的心猛然一抖,剛一回頭,還沒等轉身,一個嬌俏的身影就撲了上來。

  “昨天你這麼抱的我,今天我要抱回來。”謝伊人把頭埋在鄭仁後背裡,嬌羞的說到。

  感覺……真的很好啊。

  可惜,這一切都太短暫。

  鄭仁腦子瞬間宕機,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被謝伊人推了出去。

  剛剛的感覺,似乎能記一輩子。

  鄭仁神情恍惚的回到別墅裡,腦海還是一片空白。和上手術時候的沉穩、幹練完全不同,這種甜蜜的緊張,對鄭仁來說極為陌生。

  【晚上早點睡啊,記得要泡澡。】謝伊人的微信發過來。

  【好。你也早點休息,我去泡澡。笑臉】

  鄭仁還沉浸在之前短暫的溫柔中,難以自拔。

  ……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6
337 她一定很愛他

  鄭仁很聽話的泡了個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不用值班,這個感覺真好。

  謝伊人早就起來了,留言讓鄭仁起來洗漱,過去吃飯。

  鄭仁忽然有一種自家良田萬頃、廣廈千間的感覺,吃個早飯都要走兩棟別墅……

  早飯是煎蛋、面包、牛奶,鄭仁吃的不知道味道,只覺香甜。

  呃……香甜,是謝伊人身上散發的那股子香味,至少在鄭仁意識裡,是這樣的感受。

  吃過早飯,兩人趕到醫院。

  距離查房還有點時間,鄭仁先溜躂了一圈。

  昨晚手術的患者已經完全清醒,也不是很疼,只是還沒有排氣,暫時不能吃飯。

  說起來杏仁的事情,患者也很不好意思,據說是喝的有點多,順口就吃進去,嚼沒嚼的自己都不知道。

  病房其他患者病情也都比較平穩。

  鄭仁給蘇雲去了一個電話,詢問楊麗麗的情況。

  蘇雲說,楊麗麗狀態一般,病情暫時沒有大的波動。

  沒有變化,意味著沒有變壞。

  這,

  就是最好的消息。

  鄭仁相信人體強大的機能,可以修復巨大的創傷。

  七點五十五,魯道夫教授準時準點,和鬧鐘一般準時,來到科裡。他看到鄭仁的時候,打招呼的情緒要比往日更熱情了一點點。

  八點,老潘主任主持交班、查房。

  查房過後,鄭仁就沒什麼事情了。所有雜活,有幾名住院醫去做,他抱著一本書,開始看書增長技能點的活動。

  雖然已經是大師級了,但鄭仁是一條有理想的鹹魚,總想著自己的專科——普外科技能有朝一日能達到宗師級甚至是自己驚鴻一瞥的巔峰級。

  看書積累技能點,雖然比較慢,但總歸是能看得到的增長。

  老潘主任認識的那個患者,不在病房,據說今天做64排CT三維重建。常悅已經聯繫好,中午CT室休息的時候,鄭仁可以去做重建。

  重建後,病情評估,決定是否手術,以及手術的時間等問題。

  看了一會書,科室裡的座機響了起來。

  常悅接起電話,哦了幾聲,向鄭仁說到:“你的。”

  鄭仁接過電話。

  “喂,你好。”

  “哦哦,我是啊。”

  “好的,我去看看患者的片子。”

  “哦,那行,我在科裡等好了。”

  說完,鄭仁掛斷電話。

  “骨科找你什麼事兒?”常悅奇怪。

  急診病房一直沒有做骨科的急診手術,為什麼骨科要找鄭仁?難道說又有盆骨骨折導致出血的患者了?

  “說是有個骨轉移癌的患者,要做椎體切除手術,術前想要做一些介入方面的準備。”鄭仁一邊說,腦子裡一邊憑空構想骨科醫生說的手術。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忽然說道:“老闆,是要做椎體摘除,栓塞腰橫動脈嗎?”

  “應該是。”鄭仁點了點頭。

  教授脫口而出,應該很熟悉這個手術的術式吧。

  “魯道夫教授,我說過,請不要叫我老闆。你叫我鄭醫生或者鄭總都可以。”鄭仁很正式的說到。

  “哦,不!”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聳了聳肩膀,道:“我聽常說,你允許你的助手稱呼你老闆。現在我想成為你的助手,那麼就從稱呼開始吧。在我的實驗室裡,所有人也都是這麼做的。”

  這個……

  算了,他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好了。

  鄭仁也無所謂,合上書,往教授那面湊了湊,問道:“魯道夫教授,一會我可能要去做64排CT三維重建,你要跟著一起去麼?”

  “親愛的鄭,你是喜歡這種稱呼還是喜歡我稱呼你老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認真的問到。

  被一個金發碧眼,一巴掌寬護心毛的日耳曼大漢稱呼為親愛的,鄭仁的內心表示無比抗拒。

  真特麼膩歪人啊。

  “叫我老闆吧。”不用選擇,鄭仁便做了決定。

  “那也請您稱呼我富貴兒。”魯道夫教授說到。

  “……”鄭仁真心不知道眼前這貨為什麼堅定的想要給自己起一個中文名字,還特麼叫富貴。

  從前,這兩個字是家奴的專用名。

  現在,這兩個字是寵物的專用名。

  常悅她們是在開玩笑好不好?

  雖然這麼想,但要是解釋起來,必然要浪費大量的時間與口舌。

  鄭仁不想這麼做。

  短暫的思考後,鄭仁決定放棄,教授願意給自己起什麼名字就起什麼名字吧。

  他很認真的說到:“富貴兒,一會我要去做64排CT三維重建,你一起去?”

  “好啊。”魯道夫教授欣然答應,“不過你準備做CT三維重建,要為做什麼手術做準備?”

  “確定的是一個肝癌介入栓塞術,另外栓塞腰橫動脈的患者是否需要做重建,需要看片子。”鄭仁道。

  正聊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請問鄭總在麼?”少婦問到。

  “我就是,你是骨科周醫生說的患者家屬麼?”

  少婦略瘦,容顏憔悴,眼圈有點黑,情緒也不是很好,頭髮枯黃。手裡拎著厚厚的片子袋,看那厚度,至少小十斤。

  聽鄭仁問自己,她點了點頭。

  “先看下片子吧。”鄭仁接過片子袋,放到閱片器前的桌子上,開始看日期。

  “鄭總,您是想要看近期的,還是最早的?”

  因為患者是癌症轉移到椎骨,所以看早期的片子,沒有絲毫意義。

  “看近三個月的。”鄭仁道。

  “九月十五號,做了一個腰椎CT,是這個。”少婦想都沒想,直接說到。

  隨後,她翻了幾個片子袋,沒看日期,只是數數,就抽出一個袋子,遞給鄭仁。

  鄭仁有些唏噓。

  自己從醫這麼多年,見過這樣仔細的患者家屬,真心不多。大多數都不會帶前片,甚至連前片放到哪都不知道。

  缺少從前的資料對比,或許對大多數醫生來說沒有關係。但是有對比,總是好的。

  類似心思細膩的患者家屬,很少見。

  再早幾年,鄭仁還遇到過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把他父親十年來的檢查報告,全都裝訂成冊,整個病情從出現到發展,一目瞭然。

  眼前少婦也是如此。

  她一定很愛他,從她對他的片子記憶程度就能看出來。

  只是,癌症晚期,伴有骨轉移,可惜了。

  人間的悲歡各不相通,鄭仁能做的,也就是幫助患者儘量減少一些痛苦。

  只此而已。

  鄭仁從片子袋裡抽出腰椎CT的片子,插在閱片器上,研讀起來。

  魯道夫教授也跑過來跟著鄭仁看片子。

  患者病情進展很快,是左腎癌腰椎轉移。腎癌是一種惰性程度很高的癌症,一般也不會轉移到腰椎。

  這個患者的運氣,並不是很好。

  三個月前的片子,腫瘤組織已經侵蝕到腰椎骨質,接近神經組織。

  隨後又有兩次檢查,最近一次是兩天前的64排三維重建,看樣子應該是骨科醫生需要清楚手術入路,才做的重建檢查。

  患者病情進展的很快,雖然腫瘤組織來源於腎臟,屬於惰性比較高的惡性腫瘤,但是在晚期,隨著患者免疫機能的下降,腫瘤組織開始加速發展起來。

  鄭仁沉吟。

  腫瘤組織,有很多供養血管。鄭仁相信,要是自己去做重建,會發現更多的供養血管。

  骨科要栓塞腰橫動脈,是為了手術術中少出血。這一點,自己應該可以做到。

  少婦耐心等待,並沒有催促鄭仁。

  二十分鐘後,鄭仁說到:“可以栓塞,我會儘量做的,保證出血少一點,術後生活質量高一點。”

  “謝謝。”少婦看樣子已經接受了現實,鄭仁說的,也是她想要的。

  收起片子袋,少婦深深鞠躬,隨後離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6
338 人心叵測

  因為海城市一院只有一台64排CT機器,每天排滿了人,鄭仁不能耽誤正常工作時間患者的檢查,所以只能等中午。

  一上午都沒什麼事情,這也是急診的普遍規律。

  急診科的工作,一般都是從下午開始,到凌晨三、四點鐘漸漸閒下來。

  九點多,鄭仁感覺外面的人比往常多,略有些吵鬧。

  正常這個時間段,患者在安靜的點滴,只要沒有什麼重大的搶救,不應該這樣。

  “常悅,外面怎麼了?”鄭仁問到。

  “3-8家屬來探視。”常悅冷漠回答道。

  今天她應該是下夜班,因為昨天有搶救,需要完成的文字工作比較多,到現在她還沒下去夜班。

  看那樣子,中午下班前能不能回家都還在兩說著。

  3-8的患者就是老潘主任認識的那個肝癌的病人,去做檢查回來了。

  最近,自從他住院開始,一波又一波的探視的人來看他。

  今天是人比較多的一次。

  鄭仁看著外面像是趕集一樣熱鬧,搖了搖頭。

  “鄭總,這台手術,你未必能做上。”常悅忽然回頭,和鄭仁說到。

  “怎麼呢?”鄭仁有些奇怪。

  “家裡的態度。但這只是我各人的分析,做不得數。”

  鄭仁沉吟,回憶起患者家屬。

  患者六十多歲,很瘦,臉色有些黑,這是肝病患者大多數的臉色。

  他的家屬,好像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

  鄭仁臉盲的屬性讓他早已經放棄去想患者家屬的某些細節,能記住男女,就已經算是印象深刻了。

  有什麼細微的區別麼?鄭仁略想了想,就放棄了追尋究竟。

  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做就不做。

  當醫生的,要是上趕著去治病救人,除了某些急診外,只能說是不懷好意的某田系或者某健的腫瘤醫院了。

  中午要做兩個三維重建,時間略有點緊。

  鄭仁盤算著,看樣子午飯時間是沒有了。

  十點四十五,鄭仁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去了CT室,等人家下班,自己好馬上上機。

  教授並不清楚鄭仁為什麼要自己親自來CT室,在教授看來,能看明白CT片子,就已經是水平很高的外科醫生了。

  和CT室的副主任趙姐找了個招呼,大家下班,鄭仁正式上機。

  教授對於鄭仁不吃中午飯這點,很是腹誹。但他可能是被常悅洗腦成功,認為這是大陸特有的某種精神,而正因為這點,鄭仁才拒絕跟自己去海德堡大學。

  所以,即便很餓,很不高興,教授還是什麼都沒說,坐在鄭仁身後仔細的看著。

  64排CT三維重建,鄭仁從第一次給鄭雲霞做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能夠熟練掌握了。

  尤其是前列腺的毛細血管網的64排CT三維重建做過之後,對鄭仁的水平提升尤為巨大。

  回頭再做肝臟的64排CT三維重建,真心不要太簡單。

  魯道夫教授開始還有些許的不滿與不解,隨著鄭仁操作系統,自行做重建,他的不解變成恍然。

  前列腺的手術,他是這麼做的!

  鄭仁在帝都做的那台前列腺栓塞手術,除去手法純熟、操作細膩、膽子很大之外,那麼多毛細血管網到底是怎麼瞭若指掌的,教授一直想不懂。

  此時,見到鄭仁做64排CT三維重建,教授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因為都是影像學出身,同樣做介入手術,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對64排CT三維重建的接受程度很高。

  世界頂尖水準,就是不一樣。

  只看了十幾分鐘,教授就已經能問幾個問題了。

  鄭仁也沒有藏私的心思,無論教授問什麼,鄭仁都知無不言。

  半個小時後,教授已經可以開始和鄭仁探討一些細節的操作,針對於腫瘤供血血管逆行重建,教授有自己的看法。

  因為兩人成長的過程完全不一樣,所以看法和做法還是有少量的差異。

  鄭仁是被系統“揠苗助長”起來的,而教授是成千上萬病例養熟的。

  教授的經驗更豐富,鄭仁的思路、整和能力更強。

  兩人相互討論,時而傾聽、時而激烈爭論,鄭仁也是收穫頗豐。

  兩個患者的64排CT三維重建,用了一個半小時就做完了。

  鄭仁心裡面,已經對明天的兩台手術有了初步的構建。

  入路在哪裡,應該栓塞哪根血管,怎麼進,要儘量避免栓塞到正常血管,該怎麼做,一切都心中有數。

  這種感覺,真的很棒。

  鄭仁忽然想到,在帝都,自己如果要去做小結節性肝癌的手術,這回應該速度可以更快一點。

  一天十台手術,也不是不可能完成。

  教授早已經忘記了午飯和加班的事情,在回去的路上,還不斷和鄭仁討論做64排CT三維重建的一些細節的問題。

  這應該是鄭仁第一次和世界頂尖水平的教授探討學術性問題,教授的很多看法都值得深思,也對鄭仁的水平有著極大的促進。

  回到病房,還沒進門,鄭仁就聽到走廊裡傳來一陣喧囂吵鬧。

  醫鬧?

  鄭仁的心一緊。

  當醫生,不怕重大搶救,就怕醫鬧。

  真有人敢脫了衣服,坐在走廊的地上,哭天抹淚。讓人認為,醫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但事實都很奇怪,那些醫德並不怎麼好的醫生,卻很少出事。而出事兒的,大多數都是脾氣好,水平不錯的醫生。

  柿子要撿軟的捏,這個道理,絕大多數人都是明白的。

  鄭仁也很無奈。

  或許,這是另外一種劣幣驅除良幣的案例吧,而那些幫凶們,若干年後,遇到庸醫誤診,算是什麼呢?

  雖然頭皮發麻,鄭仁還是要去處理。

  硬著頭皮走進急診病房,鄭仁赫然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走廊裡污言穢語的在罵人。

  而他旁邊,有一個女人在勸著。

  光是看臉,鄭仁絕對不知道那是誰。但這一男一女的組合,卻讓鄭仁想起來,應該是自己剛做完64排CT三維重建的3-8床患者的家屬。

  這是怎麼了?

  男家屬沒有指著醫生、護士的鼻子罵,只是嘮叨著醫院根本不給看病,住院兩三天了,連點滴都沒有之類的話。

  鄭仁疑惑,也沒搭理他,走進辦公室。

  常悅正在電腦前噼裡啪啦的寫著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6
339 一聲長嘆

  “怎麼了?”鄭仁問到。

  “家裡唱雙簧呢。”常悅的口氣不是很好。

  “雙簧?”教授怔了一下。

  雖然語言天賦很高,但是教授並無法在短時間內能理解、明白這種形容。

  無論是鄭仁還是常悅都沒心思和教授解釋。

  鄭仁剛做完3-8床患者的肝臟64排CT三維重建,可以說,大概率上來講,患者的病情是能夠得到控制的。

  可是患者家裡面一雙兒女,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鄭仁還是無法理解。

  見鄭仁有些懵逼,常悅冷漠的解釋道:“患者住院,是家屬安排的。”

  這是一句廢話。

  “為的,是讓親朋好友看到,自己不是不孝順。老爺子生病了,沒在鄉鎮衛生所看病,直接帶到海城,還住在最好的市一院。”常悅的口吻越來越冷,鄭仁能夠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等親朋好友都看完了,家裡開始要求自動出院。”

  “我就勸了幾句,說等你做64排三維重建回來,看看這病治療的把握大不大,患者的兒子就開始鬧上了。”

  簡單幾句話,把整個事情勾勒的清清楚楚。

  很多人平時不捨得把錢花到老人身上,等老人去世了,葬禮操辦的那叫一個奢華。

  給活人看,為的是面子。

  這點,鄭仁懂。

  因為懂,

  所以更是無奈。

  患者的病情,處於可控階段。雖然肝癌號稱癌症之王,但是鄭仁覺得患者只要能兩個月一次來手術、複查,該做手術做手術,不用手術就出院。患者不用吃昂貴的靶向藥,能活三五年沒問題。

  可是……

  好生無奈。

  “你在幹什麼?”鄭仁問到。

  “打自動出院的同意書。”常悅轉過頭,繼續打字。

  鄭仁也沒有辦法,自己總不能把老爺子按在手術台上,直接把手術給做了吧。

  辦公室裡很安靜,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見鄭仁和常悅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一肚子的東西想要和鄭仁交流,但只能強行憋住。

  差點憋出內傷。

  很快,常悅坐在辦公桌前,把3-8床患者家屬喊進來。

  那個罵罵咧咧的男人沒進來,進來的是那個一直勸男人的女人。

  她一臉不好意思,進來就說:“大夫,實在不好意思,我哥的脾氣不好。”

  如果沒有常悅的解釋,鄭仁估計這時候就信了。

  能夠瞞住一個臨床的老大夫,可以說戲精到了一定程度。表情真摯而細膩,充滿了無奈與悲傷。

  但有了常悅的解釋,她的“表演”在鄭仁看來,無處不充滿破綻。

  “簽字吧。”常悅的臉上沒了往日和患者家屬溝通、交流時候的笑容,冷冰冰的,像是一座雕塑。

  “嗯嗯。”女人連忙點頭,拿起筆。

  “在這裡,寫,已瞭解患者診斷為肝癌,可以手術治療。但因家庭與經濟原因,直系親屬經協商後,拒絕手術,強烈要求出院。出現一切後果,自行負責。”常悅的交代寫的極狠,平常的自動出院,絕對不會把話說的如此露骨的。

  鄭仁能感受到常悅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子怒氣。

  3-8床患者的女兒怔了一下。

  “放心,這份簽字書,別人不會看到。”常悅說到:“只是為了證明我和你說過此類的話,以後老潘主任問起來,我也有話可以交代。”

  提到老潘主任,女人尷尬了。

  她不再猶豫,開始在簽字書上寫下常悅說的那一大段話。

  鄭仁默默的看著女人在簽字,心裡有股子說不清的感覺。

  大部分是可惜吧。

  哪怕只做一次手術呢?

  患者都能多活半年到一年。

  現在回去,估計三個月到半年之內就會病死。

  一聲長嘆。

  3-8床患者家屬很快就簽好了字,她又詢問了辦理出院的時間和一些相關的問題。

  常悅很不耐煩的跟她說了幾句,就開始自己幹自己的活了。

  患者家屬心裡情緒有些複雜,鄭仁卻沒心思去瞭解那麼多。見這面就像是常悅說的那樣,也沒了興致,開始抱起《普外科手術學》,自顧自的看起來。

  教授覺得一切都很陌生,很新奇,咔吧著眼睛,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患者家屬很快訕訕的離開辦公室,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大包小裹的拎著東西帶著患者離開急診病房。

  臨床醫生難乾,主要難在這裡。

  人心難測,一不小心,自己就碰個粉身碎骨。

  這次是因為有老潘主任的關係,患者家屬只是想走,也沒敢過於辱罵常悅和鄭仁。

  要是換個人,最起碼惹一肚子閒氣。

  常悅忙完患者出院的手續,把病例甩到護士站,換了衣服和鄭仁沒好氣的知會一聲就走了。

  鄭仁可不敢惹常悅,估計連蘇雲都不敢招惹這位。

  今天的天並不好,正午的陽光很弱,並不暖和。

  鄭仁看著書,也沒有了午後陽光大好的感覺。

  一邊看書,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謝伊人聊微信,時間過的很快,一眨眼就是下午上班了。

  ……

  與此同時,內蒙古科爾沁右翼中旗(注1)某個二甲醫院裡。

  介入科醫生正在參加全院會診。

  ICU病房裡,有一個下消化道出血的患者,整個醫院都束手無策。

  本來他是被全院會診遺忘的對象,但是他在看了杏林園的那一台雜交手術後,頗有心得。聽說有全院會診,也就湊了過來。

  為什麼要全院會診,他很明白。

  這病,在這裡,沒法治。

  全院會診,顯得醫院重視。不是醫療事故,而是我們實在沒辦法。

  從前,的確沒辦法。

  可是現在,介入科醫生認為患者至少有機會可以搏一下。

  醫務科的副科長主持全院會診,各科室主任發言。

  所有人都認為,患者年紀較大,併發症較多,手術風險……幾乎不能叫風險了,上台必死無疑。

  要是保守治療,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活下來。

  但那也是要看命的。

  介入科醫生沒有鄙視他們,這是受醫療條件所限。

  百餘年前,肺結核還是不治之症,現在呢?

  因為是院裡面最邊緣的科室,介入科醫生坐在角落裡,等了很長時間。

  所有人都發言完畢,醫務科副科長收拾東西準備散會,最後習慣性的問了一句,“還有誰有意見的?”

  “我想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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