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856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2
310 渣男(2/4)

  B超室的負責急診B超的醫生認識鄭仁,畢竟急診B超要的最多的就是急診科。

  他笑了笑,道:“鄭總連B超都能自己做?”

  “略懂。”鄭仁接過探頭,在患者肚子上劃拉了兩下,找到自己需要看的位置,仔細看著屏幕上的影像。

  膽管遠端的確有堵塞,在B超下,鄭仁換了兩種手型,側位、正位確定堵塞物不是密度更大的結石,而是腐爛、發酵的食物殘渣。

  堵塞點符合膽總管十二指腸側側吻合術術後併發症的特點,鑑別診斷排除了膽腸端側  Roux-en-Y  吻合術以及膽總管十二指腸瘻的可能性。

  膽管擴張很明顯,這也是患者出現梗阻性黃疸的原因。

  膽道可見積氣,肝內可見囊性包裹,高度懷疑是肝膿腫。

  應該是污水池綜合徵,看患者狀態,需要急診手術了。

  鄭仁把探頭放到B超車的架子上,拿起方方正正的衛生紙,扔到患者身上,一邊沉思手術的方式,一邊隨口說道:“擦擦。”

  “鄭總,確定麼?”鄭仁一套熟練的手法下來,B超室的醫生很是佩服,至少自己是絕對到不了鄭仁這種水平的。

  做不出來,但影像還是能看懂的,也省了自己做。

  他一邊擦著患者身上的耦合劑,即便問道。

  “應該可以確定。”鄭仁道:“夏主任,要是患者家屬同意,就手術治療吧。術前交代,讓患者家屬去急診病房找我。”

  “嗯。”夏主任點頭,表情沉重而嚴肅。

  這個患者和昨晚做TIPS手術的患者截然不同。

  夏主任不認識、不熟悉,沒辦法像昨晚那樣理直氣壯的說,急診手術,我來簽字。

  還要和患者家屬溝通,講解病情。不過這些事兒,也可以交給鄭仁去做。

  鄭仁走出消化內科,還在腔鏡手術與開腹手術之間糾結著。

  要是做腔鏡手術,患者創傷小,急診病房腔鏡下膽囊切除的患者術後第一天晚上就全都跑回家了,就是明證。

  可是患者有各種併發症,如果想要在一次手術中全部解決的話,開腹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

  “老闆,你剛才把衛生紙扔到身上,說擦擦,那個感覺,真特麼像是個渣男啊。”蘇雲笑著說到。

  這種時候,也只有蘇雲這種人能笑的出來。

  鄭仁楞了一下,隨即意識到蘇雲說的是什麼意思。剛剛自己想的走了神,沒想到就讓蘇雲給抓住了小辮子。

  渣男……嘖嘖。

  還真形象,鄭仁也樂了。

  “想什麼呢?”蘇雲隨即一本正經的問到。

  “是開腹還是腔鏡。”

  “必須開腹啊,食物殘渣用腔鏡很難取乾淨。術後用抗生素,太麻煩。而且,主要是我不想扶鏡子。”蘇雲理直氣壯。

  看上去秀氣的像是小姑娘的蘇雲,追求手術術野,要寬敞大氣,所以研究生的時候,他選擇了胸外科。

  隨著外科手術微創化的演變,胸外科開胸手術也迅速減少,40cm的大刀口很少見了。

  鄭仁懷疑這是蘇雲去學心臟移植的初始動機。

  “那就開腹好了。”鄭仁也做了決定,倒不是因為蘇雲不想扶鏡子,是因為患者情況比較複雜,可能術中要用B超探頭找到肝膿腫的點,穿刺抽取膿液。另外,還要處理梗黃等一系列操作。

  兩人回到急診病房,今天老潘主任安排楊磊值第一個班。

  常悅帶著教授去挨個病房轉悠,和患者家屬聊天,說說昨晚為什麼違反規定回家。

  在轉了一圈病房後,常悅發現自己帶著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轉病房,患者的醫從性至少提升了一倍以上。

  在海城這地兒,帶實習生查房,經常見。但是帶個外國“實習生”查房,卻沒人見過。

  病房井然有序,鄭仁通知楊磊,準備上手術。

  因為那天楊磊的請求,所以鄭仁也想著放他一部分手術,盡快提升水平。

  就在幾個月之前,鄭仁糾結的還是岑猛和劉主任不放自己手術的事情。

  沒想到現在他就可以放別人手術了。

  這一切想起來,都是那麼的玄幻。

  很快,鄭仁便接到夏主任的電話,說是患者家屬同意手術,正在來急診病房的路上。她那面也做術前準備,做好後就推患者去手術室。

  夏主任行為辦事倒是挺雷厲風行的,鄭仁比較欣賞這種性格。

  鄭仁沒有把術前交代的事情扔給楊磊或是常悅去做。

  因為患者家屬說患者既往史的時候,有含糊的地兒。鄭仁想要確定是患者家屬是因為缺乏專業知識,還是因為故意的。

  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大了去了。

  患者家屬很快就來到急診病房,是兩個中年人,應該是患者的兒子。

  之前在病房裡,鄭仁也見到過他們倆的身影。

  看上去挺面善的,也比較積極。

  鄭仁詢問了患者從前的情況,從患者家屬的肢體言語上判斷,應該屬於缺乏專業知識,加上時間久遠,患者做手術的時候,他們倆應該還沒成年的緣故。

  確定了這點,一切都走上正軌。

  逐條交代術中可能出現的情況,並且給患者家屬講解了患者現在的狀況,不做手術不行,做手術也有30%可能性下不來台。

  鄭仁說完,患者家屬的臉色慘白,冷汗直流。

  蘇雲見這面沒什麼問題,便和楊磊直接去了手術室,做術前的各種準備工作。

  家屬還是簽下了同意手術的字,鄭仁把簽字單交給常悅,便去了手術室。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跟鄭仁一起去換衣服,進手術室。他沒有反覆的囉嗦,想要說服鄭仁跟他去德國海德堡建立研究組。

  鄭仁也懶的想教授心裡的真實想法,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馬上就要開始的手術上。

  污水池綜合徵,希望別太重才好。

  鄭仁在換衣服的過程中,又去了系統手術室一趟,練了十台污水池綜合徵的外科手術。

  手術過程都很順利,畢竟鄭仁是普外科大師級水準,加上有肝膽解剖的經驗,局部解剖這一塊是很強大的。

  基本功紮實,什麼手術上手都很快。

  練習十台,已經是很小心謹慎的了。

  聽到平車聲音,鄭仁正好換了衣服,走進手術室。

  “鄭總,我開始麻醉啦,有什麼需要麼?”楚嫣之問道。

  “全麻,別的暫時不需要。”鄭仁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2
311 污水池處理者(3/4)

  其實手術選擇方式上,對患者創傷最小的是內鏡下括約肌切開術+膽道清理術。

  但是從世界各地的文獻報導上看,雖然創傷小,但是術後復發的可能性很大,大概有30%左右。

  患者年紀不小了,要是5-10年後復發,患者70歲左右,外科手術要冒著巨大的風險。

  所以鄭仁一開始就排除了內鏡下括約肌切開術+膽道清理術的可能性。

  不僅要看現在的治療效果,還要看遠期的治療效果。

  走到術間,謝伊人已經刷完手,在巡迴護士的配合下打開無菌手術包,開始準備器械。

  “鄭仁,做什麼術式?”謝伊人問道。

  手術室裡,加上急診病房,只有兩個人直呼鄭仁的名字——老潘主任和謝伊人。

  “Oddi  括約肌成形術+膽道清理術+肝膿腫引流術。”鄭仁道。

  謝伊人點頭,完全沒覺得術式多了會有多困難。

  她又讓巡迴護士取了幾樣可能用的到的器械,沒有現成的,就直接用高壓蒸鍋立即消毒。

  真是省了很多心思啊,鄭仁見小伊人在忙叨著,心裡歡喜。

  和蘇雲、楊磊一起把患者抬上手術台,楚嫣然開始麻醉。教授沒有伸手幫忙,或許在他看來,這些活不是自己的,所以習慣性的遠離。

  麻醉,消毒,鋪置無菌單,手術開始。

  站在手術台前,鄭仁耳邊“叮咚”的聲音傳來,系統頒布了任務。

  【急診任務:污水池處理者。

  任務內容:完成一台污水池綜合徵患者的手術治療。

  任務獎勵:2000點技能點,經驗值25000點。

  任務時間:4小時。】

  任務中規中矩,對於鄭仁來講,沒什麼難度。剛剛完成皇冠上的明珠第一階段任務,鄭仁屬於爆發戶階段。

  瞄了一眼任務,看了一下時間限制,鄭仁一伸手,止血鉗子夾著碘伏紗布落在手上。

  杏林園直播間,手術直播如約開放。

  【今天是什麼手術?】

  【剛看完,是污水池綜合徵……話說術者的手術越來越古怪,雖然我不是搞普外科的,但大多數的手術還是聽人念叨過的。可是,這個名字竟然第一次聽說。】

  【還好,這病在普外科、消化內科並不少見,每年都能看到幾例。大多數都是做過膽總管、十二指腸側切吻合術的術後患者。】

  【好高端,這個手術術式我也很陌生。】

  【陌生的東西多了,蒙特利爾醫療中心,可是全世界排名前五的大型醫療機構,什麼罕見病例沒見過?

  我估計更多的病例人家根本不會直播。

  可憐我這個腦外的大夫,天天捧著手機看普外科、介入科的手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雨露均霑,也直播一下腦外的手術。】

  直播間的彈幕裡,大家在瞭解了病情後,開始閒聊起來。最開始的步驟沒什麼好看的,術者選取了右側肋緣下斜型切口,長度大概有15cm左右。

  因為患者有一個手術刀口,瘢痕組織需要避讓,所以這個切口看起來形態有些古怪。

  接下來自然是鈍性分離,打開腹膜,那之後的手術才值得看,所以大家抓緊時間飈手速、發彈幕。

  腦外科醫生的話引起很多人的共鳴,大家牢騷著。

  手術直播,以術者的角度來觀看手術,醫生們獲得的經驗值,遠超於普通手術觀台,甚至要比做一助的視野還要好。

  現代醫學是經驗科學,有成熟的術者展示手術,展示各種不同的疑難病例,這種機會有多難得,杏林園裡看直播的醫生們全都知道。

  但至今為止,還只有普外科的手術與介入手術,他們都很遺憾,同時也有更大的期待。

  彈幕飄了幾分鐘,打開腹膜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減少發彈幕的數量,認真觀看手術。

  腹腔裡,因為有過一次手術,正常的生理結構被改變。

  加上這一次生病的炎性刺激,入眼都是炎性水腫以及分不清組織結構的黏連。

  【要是代入一下,我覺得這時候我可以放棄手術了。做個開關術,省得患者下不來台。】

  【黏連這麼厲害,會不會損傷到增生的血管啊。】

  【是呀,完全看不出來組織結構。這手術……看了就想放棄。】

  鄭仁看到患者腹腔內情況,情緒沒有絲毫變化,一伸手,謝伊人把鈍剪刀拍在他的手心裡。

  鈍剪刀鈍頭分離增生的結締組織,時而剝離、時而剪斷,動作不急也不慢,穩定無比。

  蘇雲的眉毛皺起來了。

  黏連這麼嚴重,鄭仁是怎麼分清楚異常增生的血管在什麼位置的?

  這可絕對不是書裡面能寫到的知識。

  太奇怪了。

  楊磊雖然找過鄭仁,想要多學學手術技巧。可是帶他上台,他才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鄭仁的手術方式。

  當鄭仁分離,鉗夾,4#線結紮一個略粗的血管後,蘇雲問到:“你是怎麼發現這裡有血管的?”

  “摸到的。”鄭仁冷漠,回答。

  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到患者的手術上,哪裡有時間給蘇雲解釋即使是異常增生的血管也會有搏動,如果手指能敏銳的感覺到血管搏動的話,就能夠做到心裡有數。

  鄭仁也是在系統手術室裡,經過千錘百煉後才掌握了這個技巧。

  最重要的是,鄭仁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個看起來很小,其實卻很重要的技巧。

  【忽然感覺術者有透視眼,能看到藏在結締組織裡的異常血管。】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要不然就無法解釋術者怎麼能快速鈍性分離結締組織卻不損傷血管。】

  【到現在,手術出血還不到5ml,可以說是神乎其技了。】

  杏林園裡的醫生們,也都驚訝於這一點,只是……他們根本無法瞭解鄭仁是怎麼操作的。

  一層層的組織被鄭仁分解開,複雜的異常解剖結構變的清晰起來。

  蘇雲雖然不知道鄭仁是怎麼找到血管的,但他完全明白鄭仁每一步的動作含義。

  手裡的闌尾拉鉤、小拉鉤總是出現在應該出現的位置上,幫助鄭仁暴露下一步的視野。

  終於,5分鐘後,鄭仁剝離開最後一層結締組織,一股子腐爛的腥臭膿汁味道瀰散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2
312 有問題的操作(4/4均訂4500加更)

  鄭仁一伸手,不帶套的吸引器被拍到手裡。

  盲窩處,銅綠色的濃汁出現在視野裡。

  “先給我一個刮勺。”鄭仁略遲疑,把吸引器拍到患者的腿部,說到。

  “嗯。”謝伊人忽閃了一下大眼睛,把刮勺拍在鄭仁手裡,隨後拿了一塊無菌紗布,用手托著。

  鄭仁沒有吸引濃汁,而是用刮勺刮了兩三次,把刮下來的濃汁放到謝伊人手裡的無菌紗布上。

  這是要留細菌培養的標本,不用說,謝伊人也知道。

  雖然患者盲窩處的濃汁看起來像是銅綠假單胞菌感染,可是不做化驗,誰又知道呢?

  留了樣本後,鄭仁開始用吸引器吸出濃汁。

  謝伊人那面把被污染的器械小心翼翼的放到一邊,又整理好沒有被污染的器械,以備關腹時候用。

  一切都井井有條。

  【哇哦,綠色的!】

  【那叫銅綠色,光是濃汁就能看出顏色來,這感染得多重?術後泰能、萬古聯合應用,感染都不一定能壓的下來。】

  【術者留樣本了,這手術做的,還真是毫無破綻。】

  鄭仁吸乾淨濃汁後,繼續游離周圍的結締組織與水腫黏連組織。

  患者膽囊已經在24年前被切除了,鄭仁小心翼翼的找到膽道,又剝離開胰腺。

  其實,這裡是最難的一步,鄭仁能感覺出來蘇雲全神貫注,每一步都緊跟著自己的思維。而楊磊卻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有些茫然。

  鄭仁有些感慨,各人天賦問題,這一點真是沒辦法勉強。

  胰腺略有一點水腫的跡象,但並不嚴重。術後可以給一段時間生長抑素,避免出現不可控制的急性胰腺炎。

  “楊磊,記一下,術後告訴夏主任,生長抑素,正常量,用3-5天。”鄭仁提醒楊磊,注意自己手術的重點。

  楊磊應了一聲。

  鄭仁繼續分離肝十二指腸韌帶,游離十二指腸,找到十二指腸附近已經被吸走液性濃汁的那個盲窩。

  盲窩壁上,沾了滿滿的膿苔。

  這個角度,謝伊人應該看不到,鄭仁一伸手,少有的說到:“小刮勺。”

  話音沒落,一個輕巧的刮勺便落到手裡。

  鄭仁略驚訝,側頭看去。眉眼彎彎,謝伊人在衝自己笑。

  【看到這膿苔我就犯愁,上一次我遇到類似的情況,患者術後足足燒了十二天。】

  【是啊,術者不會想要剝離膿苔吧。】

  【千萬別……膿苔和附近腸道組織黏連的很重,別把腸子給弄破了。腸道水腫,脆的很啊。】

  【凡人,別用你短淺而低俗的目光去揣測術者的下一步。】

  【我有一種感覺,術者真的要剝離膿苔……他動了,他真的動了!他竟然真的在剝離膿苔!】

  鄭仁用刮勺先把淺表的膿苔刮淨,隨後要了一個鑷子,一個小紋式鉗子,找到一處膿苔比較厚的位置,開始分離膿苔與腸管壁。

  蘇雲小心翼翼的握緊拉鉤,連呼吸都變的輕了很多。

  他不敢動,哪怕有一絲一毫的異常舉動,都擔心鄭仁會把水腫的腸道壁給撕裂。

  要是那樣的話,腸道里的組織流出來不說,縫合腸道,水腫期也會出現癒合不好、甚至要二次開腹吻合的情況。

  鄭仁也算是藝高人膽大,畢竟在系統手術室裡做了很多次類似情況的手術剝離。

  但是他依舊小心翼翼,找到一絲罅隙,紋式鉗伸進去,耐心剝離。

  這段手術做的極慢,和開腹的快如閃電截然不同。

  無論是手術室裡,還是直播間裡,所有目睹手術過程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緊張無比。

  五分鐘……

  十分鐘……

  十五分鐘……

  第二十二分鐘,鄭仁紋式鉗子、小刮勺終於從患者的腹腔裡拿出來,鉗子上面還夾著一大塊面積約20平方釐米的不規則膿苔。

  【我去,這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操作了。】

  【完全像是顯微手術,很難相信術者是依靠肉眼來完成操作的。】

  【扯淡,這個操作的難度根本不在視野,而在雙手。操作細膩,腸道竟然沒什麼事兒,膿苔被完全剝離。】

  鄭仁對面,作為一助的蘇雲長出了口氣。

  “你這個操作,有問題。”蘇雲道。

  “嗯,我知道。”鄭仁回答:“但是患者有膿毒血症,這面少一點感染的機會,術後活下來的可能性也會大一點。”

  “你這麼有自信?”蘇雲說話似乎不著邊際,但是鄭仁理解,他說的是自己冒著極大的風險來剝離膿苔的事情。

  或許在別人眼裡,風險很大。但是在自己眼裡,也就那麼回事,只是辛苦一點罷了。

  患者術後能恢復快一些,辛苦什麼的,都不算事兒。

  剝離了盲窩裡的膿苔後,鄭仁完全分離十二指腸,隨後一伸手,尖刀被拍到手上。

  與此同時,蘇雲也一伸手。

  不帶套的污染吸引器被拍到他的手上。

  切開膽總管的同時,蘇雲把吸引器塞了進去。

  化膿的、帶著腥臭味道的食物殘渣與膿性物質、變了顏色的消化液順著吸引器的管壁被吸出來。

  蘇雲的手微微動著,儘量不遺漏任何一點。

  膽管內容物很大,不帶套的吸引器在不到20秒的時間內就堵塞住了。

  吸引器發出的“嘶嘶”聲越來越小。

  鄭仁手裡拿著濕紗布,隨著蘇雲手裡的吸引器一離開,馬上把濕紗布覆蓋上去。

  謝伊人早已經準備好溫鹽水,蘇雲把吸引器放到水盆裡,反覆抽吸了幾次,管壁通暢後,再次抽吸堵塞膽管的物體。

  如是反覆五次,膽管終於通暢了。

  【這算是手術完成一半了麼?】

  【大概完成一大半了,下一步應該是做Oddi括約肌成形術。殘留的膽管裡異物被吸出去了,膿苔也被剝離,剩下的就比較簡單了。】

  【這手術做的可真精細啊。不過患者術後感染要怎麼恢復?】

  【那是ICU的問題,要是不做手術,這麼多髒兮兮的東西,必然會導致患者感染無法控制。】

  【術前我看診斷,見到了膿毒血症的診斷。患者手術已經不算早了,希望通過術者的手法,把她從地獄門檻上拉回來。】

  隨著抽吸異物結束,鄭仁也鬆了口氣。他比較害怕的是殘留的膽管水腫嚴重,真有巨大型的異物,自己還要再擴大手術術式,切開膽管取異物。

  幸好沒有。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2
313 請你吃飯呀(1/4)

  肝十二指腸韌帶已經分離完畢,鄭仁開始游離小網膜孔,分離結腸肝曲與肝右葉粘連。

  隨後鄭仁向下推開橫結腸繫膜,剪開十二指腸外側後腹膜,鈍性分離。

  鄭仁鈍性分離的手術技巧是最開始訓練闌尾切除術的時候練出來的,可以說是看家本領。

  他自己估計,單項技巧,怎麼也都達到宗師級水準了。

  但是別人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根本不覺得有多厲害。鄭仁瞥了一眼楊磊,見他沒注意到這點,有些遺憾。

  看樣子還要沒事兒的時候和他說說,他才能看明白手術的要點。

  鄭仁鈍性分離完後腹膜,隨後將十二指腸第2、3段向前分離,直至十二指腸和胰頭能提至手術野淺部,十二指腸及胰頭後方暫置溫鹽水紗墊。

  正常做Oddi括約肌成形術時,需要尋找十二指腸的定位點。

  但這個患者已經做了膽總管、十二指腸側切吻合術,這一點倒是不用再費心去做了。

  鄭仁開始準備切開十二指腸。

  用蚊式血管鉗夾住兩側,從兩鉗中間切開,每次鉗夾1~2mm,隨即用3#0線無損傷縫合線縫合十二指腸黏膜及膽管黏膜,達2.0~2.5cm的距離。

  這一步,鄭仁做的很仔細,避免患者術後發生發生十二指腸瘻。

  括約肌切開後,將切開兩緣的縫線牽引,檢查有無出血。

  隨後檢查胰管的開口。

  胰管開口位於鄭仁切開十二指腸位置的內下方,在3點鐘方向,可見有胰液流出。

  用細的導管放至胰管內,檢查有無阻塞或狹窄。

  分兩層縫合十二指腸上切口,縫合時必須仔細對合,防止發生十二指腸腔狹窄或發生十二指腸瘻。

  鄭仁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縫合切口,而是橫切橫縫的方式處理這個位置,儘量避免十二指腸腸腔狹窄以及十二指腸瘻等併發症。

  【咦?這種縫合方式很特殊啊。】

  杏林園裡,馬上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經過無數次的歷練,觀看手術直播的人下意識的認為術者不會出錯,開始品味這種縫合的好處。

  彈幕並不多,喊666的人也並不多。

  大家都在回味、學習。

  十二指腸上的切口縫合後,鄭仁小心的拉過來大網膜,用大網膜覆蓋加強,肝下區及小網膜孔處放置腹腔引流。

  溫鹽水沖洗腹腔,查無活動性出血,局部用了3支抗生素,鄭仁並沒有直接關閉腹腔。

  “B超機,無菌套膜,50ml注射器。”鄭仁說到。

  “你真準備現在弄?”蘇雲遲疑了一下。

  “沒事。”鄭仁道。

  蘇雲沒有繼續堅持,很快巡迴護士便把手術室的移動B超機推了過來。無菌套膜罩住B超的探頭以及連線,鄭仁開始做直視下肝臟B超。

  沒有皮膚、皮下組織的干擾,看的那叫一個透亮!

  50ml注射器針頭順著B超指引進入肝臟的膿腔裡,一管子一管子的黃綠色膿汁被抽出來。

  大概抽出約125ml膿汁後,注射器的阻力才開始增大。

  “兩支頭孢呱酮,溶解,沖洗。”鄭仁說到。

  隨即,溫鹽水沖洗,那面巡迴護士又打開兩支頭孢呱酮他唑巴坦,溶解後被鄭仁注入到肝臟的膿腔裡。

  這回手術終於做完了,鄭仁又謹慎的看了一遍做過的區域,沒見有出血以及沒有處理的炎性感染病灶。

  “關腹。”鄭仁道。

  謝伊人隨即換了一副手套,開始用預留的乾淨的器械遞給鄭仁。

  整台手術,有快有慢,剝離膿苔以及做括約肌成型的時候,鄭仁動作很慢,很小心。

  關閉腹腔的時候,動作簡直和飛起來一樣,快的幾乎帶了殘影。

  蘇雲能跟的上自己的手速,真人跟確信這一點。

  【我去,唯一我能看懂的關腹步驟,怎麼做的這麼快?!】

  【那是你太弱了,少年。】

  【簡直就是光速關腹,術者剝離膿苔的時候那叫一個慢。這就是該快就快,該慢就慢麼?】

  手術,不是所有醫生都能看懂。

  但是關腹的步驟,所有人全都明白。

  術者的手速全開,一助完全能跟得上,兩人關閉腹腔,用時絕逼不超過3分鐘。

  這速度……簡直太熟練了,堪稱火箭速度啊。

  隨著最後一針結束,患者出現躁動,手術直播間關閉。

  看手術的醫生們依舊戀戀不捨的留在這裡,把這裡當做一個聊天室,對著空蕩蕩的背景,大家開始瞎扯。

  此刻,隨意開車之類的事情都不是問題。

  因為腹腔感染經常遇到,所以這台手術的參考價值非常大。尤其是剝離膿苔和台上B超定位,直接穿刺吸取膿汁,再用抗生素沖洗。

  術者的目的只有一個——儘量讓患者的膿毒血症好起來。

  解決了源頭問題,剩下的就看菌培養的結果和抗生素的應用了。

  手術幾乎完美,好多醫生在手術直播間關閉一個多小時後還戀戀不捨,留在這裡聊天,說自己的感受,看其他人的感受。

  相互參照,提升技術水平。

  要是能留下影音資料,該有多好,很多醫生得隴望蜀的想到。

  這都是奢望,有人能信心十足的發手術直播,就已經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情了。

  敢這麼做的人,真心不多,誰能保證手術絕對不出問題?

  只有術者這麼逆天的人,才會做直播吧。

  手術直播間裡,醫生們感慨了很久,即便術者不知道,也喊了很多遍666,這才漸漸散去。

  鄭仁縫完最後一針,患者已經甦醒過來。

  無論是楚嫣然還是楚嫣之,麻醉的水準都很高,不愧是重症醫學的研究生。

  鄭仁下台,撕掉無菌手術衣,扭了扭脖子。

  “不舒服?”謝伊人有些緊張。

  鄭仁笑了,“沒,就是活動一下。”

  “哦。”

  謝伊人開始收拾手術器械,擦洗,準備送去消毒。

  “鄭仁,今天晚上你不值班了,請你吃飯。”謝伊人背對著鄭仁,說到。

  鄭仁一股熱血湧上心頭,差點沒從已經閉合的囟門呲出去。

  “今天不用請客,晚上有飯局。”鄭仁有些遺憾,雖然說大家一起去比較熱鬧,但要是能和謝伊人吃飯,該有多好?

  這麼久了,似乎只有她剛來的時候,兩人出去吃了一口小龍蝦,遇到了楚家姐妹。

  “哦,好的呀。”謝伊人回答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2
314 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2/4)

  晚上能不用在醫院蹲守,似乎挺好的。

  “叮咚~”系統任務完成的聲音響起。

  【急診任務:污水池處理者完成。

  任務內容:完成一台污水池綜合徵患者的手術治療。

  任務獎勵:2000點技能點,經驗值25000點。

  任務時間:4小時,耗時1小時14分,結餘2小時46分。】

  還算不錯,鄭仁微微一笑。

  轉身見夏主任在,便問到:“夏主任,患者是送ICU還是回你們消化內科?”

  像這種患者,可以術後直接回消化內科,畢竟屬於科間會診,急診手術。

  當然,要是消化內科沒有足夠的信心,對術後護理比較陌生,也可以轉去ICU,等平穩後再轉回消化內科。

  夏主任想都沒想,便說到:“去ICU幹什麼。”

  好強勢的回答,鄭仁笑了笑,但沒說話。

  “小鄭,你手術做的比老孫溜。”夏主任個頭比較矮,卻強勢無比,說這話的時候把鄭仁搞的一愣。

  評價其他科室主任的話,夏主任隨口說出來,根本不走心一般。

  “……”鄭仁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小鄭,TIPS術後的病人要是恢復的好,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把那個頑固型腹水的患者給做了?”夏主任問到。

  夏主任的同學在不斷的恢復,速度很快,幾乎肉眼可見。

  別的不說,嘔血量在術後明顯減少,這是明擺著的。

  所以夏主任已經認可了鄭仁的水平,接下來開始邀請他為其他適合TIPS手術的病人做治療。

  “只要這面沒急診,什麼時候都行。”鄭仁笑道。

  “好,那就等支架取出,效果好馬上就做。再不做,那個患者熬不了幾天。”夏主任風風火火的脾氣,倒是挺對鄭仁的胃口。

  最起碼節省了大家的時間,省得玩猜猜猜的遊戲。

  又不是謝伊人,有什麼好猜的。

  鄭仁去換衣服,蘇雲跟著進來,笑呵呵的說到:“有進步啊。”

  “嗯?手術還好吧,普通成型術式,按部就班的做就是了。”鄭仁說到。

  “我是說小伊人,竟然約你去吃飯。今兒,還真是可惜了。要不然,這可是一個好機會。”蘇雲說著,八卦無比的靠近鄭仁,壓低聲音說到:“給你講個笑話,是我大學同學的真事兒。”

  “你說。”

  “我同學,一個寢室的,可老實了,屬於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那種。”蘇雲一邊換衣服,一邊笑呵呵的說到:“追一個女孩,死活不主動點,我看著都著急。”

  “嗯,你看我也著急。”鄭仁面無表情,已經覺察到蘇雲是想要噴自己。

  “你看你這脾氣,越來越暴躁,這樣不好。”蘇雲很少見的好脾氣,笑呵呵的繼續講到:“在我攛掇下,他終於約女生去看電影。其實那女生早都喜歡他,就等他主動一點。

  果然,一說出來,女孩馬上同意了。

  我告訴他,看電影的時候,是最容易牽手的。進去的時候,先假裝不在意的把兩人之間的扶手拉起來,這樣就沒有距離了。”

  “然後呢?”鄭仁一聽牽手兩個字,來了興趣。

  “如果女生沒有意思,就會主動把扶手放下來。要是沒有,恭喜恭喜,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蘇雲一臉壞笑。

  “這不是笑話啊。”鄭仁不解,不過蘇雲說的,還是蠻有道理的。

  鄭仁已經開始把自己代入,假設自己領著小伊人去看電影。

  “你聽我說麼。”蘇雲道:“那哥們按照我說的,沒有準時進去。而是晚了一會,等電影開場,黑燈瞎火的走進去,順便把扶手拉起來。女生也沒說什麼,就這麼開始看電影。”

  鄭仁馬上把自己代入,這樣似乎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啊。

  “然後過了半個小時,這個慫貨才鼓起勇氣,把胳膊貼著靠椅後背伸過去,輕輕摟住女生的肩膀。”

  “真好。”鄭仁眼睛都直了,蘇雲說的是真事兒啊,這個的確可行。

  不過小伊人不會把自己的手拿開吧,要是那樣的話,可挺尷尬的。

  “女生在他耳邊說,你別這樣,我心跳的可厲害了,不信你摸摸。”蘇雲的笑意越來越濃,看著鄭仁。

  “脈搏和心跳是一樣的。”鄭仁喃喃的說到,忽然,他興奮說到:“是要摸橈動脈麼?這樣似乎就可以牽手了啊。”

  鄭仁設想自己和謝伊人看電影,已經完全感同身受。

  “哈哈哈哈~~~~”蘇雲放肆的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鄭仁不理解自己說什麼可笑的事情了,蘇雲怎麼會笑的這麼厲害呢。

  “我同學也是這麼說的,然後女孩子就生氣了。”蘇雲大笑,“你就沒想,去摸摸女生的胸麼?”

  “……”鄭仁瞬間無語。

  藍天白雲,晴空萬里,忽然一大塊烏雲在頭頂盤旋,暴雨傾盆。

  “你的天賦啊,要是分出學習手術的十分之一來,謝伊人早就被你推倒了。”蘇雲嘴角露出一絲嘲笑,臉上一副我猜你就會這樣的神情。

  鄭仁沉默。

  “反正跟你講了這個故事,就當你經歷了一次。”蘇雲道,“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

  “謝謝。”鄭仁回想起剛剛蘇雲說的那一幕,自己真的蠢死了,“後來呢?兩個人怎麼樣?”

  “現在孩子都三歲了。”蘇雲道,“要主動,了不起謝伊人抽你個嘴巴子,罵一聲流氓唄。”

  “……”鄭仁木然。

  心事重重的換了衣服,鄭仁回到急診病房。

  病房井然有序,魯道夫教授在跟著常悅跑前跑後,鄭仁真不知道這位德國教授心裡是怎麼想的。

  想不懂的事兒,就放一邊,這是鄭仁的習慣。

  而且他根本不關注魯道夫教授,滿腦子想的都是蘇雲講的那個故事。

  幸好蘇雲這貨先提醒了一下自己,要不然自己肯定能說出這種蠢話來。

  看上去這話合情合理,尤其是對一名醫學生……好吧,似乎這麼說的醫學生也不是很多。

  還是自己太蠢啊,鄭仁對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有逼數的。

  心有千千結,鄭仁左思右想,一天連看書的興致都沒有。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2
315 住我家吧(3/4)

  下午,來了一個急性闌尾炎的患者。鄭仁乾脆沒上台,讓蘇雲帶著楊磊去做,儘量給楊磊一些機會。

  普通手術,楊磊做的還是中規中矩的。

  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手術這種事兒,唯手熟爾。

  像蘇雲那種妖孽,真心不多見。

  鄭仁渾然沒想到自己在其他人,尤其是蘇雲的眼中是多麼的妖孽。

  到了下班點,馮旭輝早早就守著了。

  醫生都很忙,其實大家挺不願意出去吃飯的,尤其是應酬性質的飯局。最起碼,百分之八十的醫生都不喜歡。

  馮旭輝一臉謙恭,嘴也甜,這個哥,那個姐,把大家都說的不好意思了。

  馬董事長已經在酒店等候,就等這面下班了。

  面對馮旭輝的熱情,鄭仁很不好意思,叫了一圈人,坐了一輛依維柯來到香格里拉酒店的一個大型包間裡。

  這個酒局,馬董事長謀劃已久。

  其實他開始並沒有準備專程感謝鄭仁這個來自東北三線城市的小醫生,一切都是因緣際會罷了,有馮旭輝在這面也就夠了。

  但是他在帝都親自監督產品進入醫院的時候,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聽到這個小醫生的事情。

  一聽是鄭仁鄭醫生需要的耗材,幾乎沒用孔主任再多說什麼,器械科那面就直接准批。

  而主管副院長那裡也是一樣的情況,聽說是鄭仁手術需要的耗材,一路綠燈,連送禮都送不出去。

  馬董事長從那之後才知道,自己絕對低估了鄭仁這個小醫生。

  不管是因為技術還是因為他搶救了一名醫生,這些都意味著江湖地位。

  看樣子,海城的答謝宴,自己必須要來。

  他其實也頭疼,來東北,喝酒的事兒足夠自己煩惱的。

  據說東北死冷寒天的,是個人都能喝,就跟俄羅斯人一樣。

  馬董事長年輕時候,已經喝出過兩次胃出血。所以想到去東北喝酒,他的頭就開始疼起來。

  為此,他在帝都找了兩個專業陪酒師一起趕過來,只為了把鄭仁給陪好。

  ……

  當市一院急診科眾人走進來後,馬董事長見到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後,心裡慶幸,自己這次真的來對了。

  他不知道教授為什麼留在這裡,但不管為什麼,說明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一臉微笑,大家開始商業互吹,馬董事長和老潘主任相談甚歡。

  鄭仁很無聊,看著圓桌對面的謝伊人,鄭仁又想起了蘇雲中午給自己講的那個“故事”。

  看著大家頻頻舉杯,鄭仁根本提不起來任何興致。

  說也不能說,喝也不會喝,人生吶,還真是寂寞如雪。

  與其參加這種酒局,還不如讓自己熬個通宵去做手術。

  鄭仁恍惚中,好像看到馬董事長要來敬酒,卻在中間被蘇雲給攔了下來。

  一瓶子1500ml的蘇格蘭威士忌,蘇雲對瓶吹了,面不改色。

  亂糟糟,熱鬧鬧。

  鄭仁心裡別無他物,就像是做手術的時候面對一個目標始終不改一樣,看著謝伊人的一顰一笑,心裡漸漸安靜下來。

  馬董事長很苦惱。

  他哪想到市一院這幫人這麼能喝啊。

  之前聽馮旭輝說,鄭仁不喝酒,但是他的助手似乎挺能喝。

  開席剛剛一個小時,負責陪男賓的陪酒師就讓蘇雲給放趴下了。

  三瓶蘇格蘭威士忌,像喝啤酒一樣對瓶吹,誰能受得了?

  那可是58.5度的烈酒,點火就著的那種。

  而且一瓶是1500ml,算是三斤白酒,兩人一小時內就吹了九斤……

  這個量,讓馬董事長一陣眩暈。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女賓那面負責陪酒的陪酒師。

  據說這個男陪酒師根本不敢和對面女陪酒師喝酒,那是真心喝不過。

  也許,她能來撐一撐場面呢?

  但他看過去的時候,驚訝的發現女陪酒師似乎有些多,放浪形骸的摟著常悅的肩膀,兩人好的跟多少年的閨蜜一樣。

  而常悅還是寒著臉,手裡拿著牙籤肉在吃。兩人身邊的酒瓶子,堆起來一人多高。

  這特麼是也喝多了!馬董事長心裡叫苦。

  怎麼也沒想到市一院的這幫人這麼能喝啊。

  老潘主任心裡明鏡的,那兩個人是專業的陪酒師。

  剛進來的時候,從言談舉止上就判斷出來。他本來打算好好喝一頓,怎麼也不能落了面兒。

  但萬萬沒想到,蘇雲驚豔全場,和男陪酒師吹了三瓶蘇格蘭威士忌。那面常悅不動聲色,不知不覺的就把女陪酒師給灌多了。

  不愧是自己手下的兵,真是要得!

  老潘主任臉上樂開了一朵花,每個皺紋都透著一股子愉悅勁兒。

  這酒,喝的開心!

  馮旭輝跑前跑後,忙的一腦門子汗。

  一頓飯,吃了足足三四個小時,老潘主任這才領著標下一眾人馬離開。

  看著屋子裡兩個陪酒師醉的一塌糊塗,馬董事長搖了搖頭。

  ……

  ……

  離開酒店,站在冷風中,有車的開車,沒車的坐長風微創雇來的依維柯。

  謝伊人沒喝酒,但臉蛋紅撲撲的,像是喝多了一樣。

  “伊人,我送你回家?”鄭仁鼓起勇氣,走到謝伊人身邊問到。

  “呦?鄭總今兒膽大了啊。”常悅少有的笑著打趣道,她一雙大大的雙眼皮,看著比眼睛都要大,忽閃忽閃的也彷彿在笑話鄭仁。

  今天常悅絕對沒喝好,鄭仁還記得她和蘇雲喝酒的那天,回來的時候是光著腳的,走路的時候,都有腳印,好像剛洗完澡。

  而現在常悅依舊談笑風生,也沒看她有要拖鞋的跡象。

  “喂,我看你不順眼好久了。”蘇雲在一邊站出來,“我沒喝好,再去一起喝一杯?”

  “手下敗將。”常悅鄙夷。

  “我是不擅長喝啤酒,別以為我怕你。”蘇雲的火一下子冒起來,彷彿剛喝下去的幾瓶蘇格蘭威士忌被常悅的鄙視點燃了一般。

  “手下敗將,不過今天給你個機會。”常悅忍著笑,看著蘇雲,“你確定要和我喝白酒?”

  一向眼高於頂的蘇雲忽然心虛起來。

  常悅這廝……難不成她的酒量……

  有人擅長混著喝,據說越喝越精神,各種不同的酒精在胃裡自動中和了一般。

  “走,擼串去,嫣然沒喝酒吧,拉我們過去。我跟你講,今兒我把你陪盡興了。”常悅少有的活躍,拉著楚嫣然、楚嫣之,坐上車,看都不看謝伊人和鄭仁。

  就像是兩人壓根不存在一樣。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走了,留下鄭仁和謝伊人兩個。

  晚風中,鄭仁隱約聽到謝伊人長出了一口氣。

  “那個……伊人,我送你回家?”鄭仁又說到。

  “好呀。”沒人了,謝伊人雖然還是有些害羞,卻比之前好了太多。

  最起碼臉上的笑容少了幾分羞怯,像是一朵鮮花。

  坐上車,謝伊人打火、換擋,沃爾沃XC60發動機轟鳴。

  鄭仁預想中的強烈推背感沒有出現,而是緩慢的行駛,慢的給鄭仁一種錯覺,似乎走路都要比開車快。

  謝伊人開的無比溫柔,珍惜著回去路上的每一米。

  一個私密的空間,口鼻之間能聞到謝伊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淡淡的奶香味道,鄭仁漸漸的醉了。

  他本來就不擅長言談,此刻更是侷促,不知道說什麼。

  要像蘇雲說的,在電影院裡那樣摟住謝伊人?可是她在開車,要是出車禍了怎麼辦?

  說點什麼呢……

  鄭仁一腦門子黑線,隱約能聽到烏鴉的聲音在耳邊出現,飛過,又飛回來。

  好尷尬……

  這就是單身狗的悲哀麼?

  “鄭仁,你不值班了,準備住哪?我聽說,你當住院總後,就把出租屋給退了。”謝伊人問到。

  鄭仁楞了一下,這回是真的愣住了。

  自己完全忘記了這回事兒……

  好像自己也沒什麼東西,多餘的一點放到小趙那,剩下的換洗衣服都拎到急診病房去了。

  這下子,

  尷尬了。

  難不成今晚要露宿街頭?

  不對,楊磊值班,自己還是跑回去值班吧。

  一瞬間,鄭仁石化,腦子裡各種想法百轉千回。

  “我就知道你把這事兒忘了。”謝伊人嘻嘻笑了,“悅姐說你會忘,我還不信,果然是這樣。”

  這幫傢伙……

  “住我家的房子吧,怎麼樣?”謝伊人的臉更紅了,好像是熟透的蘋果一樣。

  鄭仁張嘴,習慣性的就要拒絕。

  此刻,蘇雲講的那個段子像是成仙時的雷劫一般劈在鄭仁的頭頂。

  自己要是拒絕了……鄭仁瞬間思維平面鋪開,設想了無數的可能性。

  太特麼愚蠢了。

  “好啊。”鄭仁豐富的內心戲正在上演,嘴上回答道。

  “噓~”謝伊人似乎又長出了一口氣。

  這算是同居了麼?鄭仁心生喜悅,卻莫名有些慌張。

  偷眼看謝伊人,似乎一樣的表情和情緒,也有些慌張。

  “房子我今天找人打掃了,你不用管,每天都會有家政去打理的。”謝伊人趕緊用言語來掩蓋自己的慌張,“被子給你準備了幾套,你試試哪個合適。我怕你不喜歡蠶絲被,特意找人加急做了一床棉被,用的是山東大棉花。”

  等等,怎麼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2
316 我喜歡你(4/4均訂5000加更)

  鄭仁不是有急智的那種人。

  短暫的失望過後,車裡面的氣氛有些微妙,鄭仁不知道該說什麼,或是做什麼來化解這份微妙。

  謝伊人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說到山東的棉花,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車子,一路二、三十邁的速度慢慢悠悠的開著,漫無目的。

  心安處,便是家。

  現在這樣,似乎也挺好。

  不斷有外賣小哥的摩托飛馳而過,超車時,偶爾會有人看一眼。

  或許,他們大多會想,果然是女司機。

  謝伊人渾渾噩噩的開車散步,海城的夜晚,要是沒有外賣小哥們的穿梭,是很冷清的。

  沒什麼車河,路況簡單,倒也不用擔心出事兒。

  “那個……”很久後,鄭仁打破了微妙的沉默,結結巴巴的說到:“我住在哪?離醫院近麼?”

  “就在醫院旁邊啊。”謝伊人的聲音小的像是一隻曬太陽的慵懶的貓咪。

  鄭仁不敢再去想什麼“同居”之類的好事,生怕希望越大,最後失望越大。

  沃爾沃XC60用散步的速度回到市一院旁的別墅區,鄭仁和謝伊人閒聊著,具體說的是什麼,鄭仁自己都回憶不起來。

  這時候,他早都懵逼了。

  沃爾沃開進鄭仁來過一次的別墅區,停在一棟別墅前。

  “你住這間。”謝伊人低著頭,不敢看鄭仁的臉,取出一把鑰匙,遞給鄭仁。

  “嗯。”鄭仁老老實實的接過鑰匙,心裡有些莫名的失落。

  謝伊人沒有把沃爾沃熄火,直接下車。

  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後,她整個人都重新開朗了起來。

  私密空間,的確很……

  壓抑。

  “這個你住,那面那棟,是我住的。楚姐姐們有時候會在,基本是誰值班誰在這兒。”謝伊人指著隔壁的那棟小別墅說到。

  鄭仁看了一眼,在這裡能清楚的看到市一院急診大樓。

  距離很近,晚上有事兒,用跑的幾分鐘就能趕到。

  “來,試試。”謝伊人揉了揉臉,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隨後來到大門前,“鑰匙扣,可以開大門的門鎖。”

  鄭仁拿著鑰匙,用上面的一個圓形的鑰匙扣打開外面大門的門鎖,兩人進了小院。

  院子並不大,大約也就百平左右。

  和謝伊人住的院子不一樣,這裡沒有青青小草,更像是東北的建築。

  “大門的鑰匙,插進去,順時針扭就可以了。”謝伊人蹦蹦跳跳的跟鄭仁解釋。

  鄭仁按照謝伊人的指示,打開大門。

  門口放著一雙拖鞋,男式的。

  “這是新給你買的,我聽悅姐說你在單位穿的拖鞋是最簡單樣式的,所以怕你不習慣,沒買其他的。試試,合不合腳。”謝伊人道。

  鄭仁換上拖鞋。

  只有一雙,她不準備進來繼續做嚮導麼?

  剛想到這裡,就聽謝伊人說,“臥室在二樓,那面還有浴室,二十四小時溫泉水,下手術可以泡澡,特別解乏。”

  “你去看看吧,我回去了。”說完,謝伊人飛快的轉身。

  “喂!”鄭仁急了,沒經過大腦,脫口而出,叫住謝伊人。

  謝伊人的身子滯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鄭仁一股熱血湧上頭,幾步來到謝伊人背後,張開雙臂把謝伊人抱在懷裡。

  謝伊人穿的是一件合身的小大衣,保暖又不顯臃腫,把身材勾勒的特別好。

  鄭仁從後面把她抱在懷裡,感受到她身體微微顫抖,也有些茫然。

  微微低頭,鄭仁在謝伊人耳邊說道:“伊人,我喜歡你。”

  懷裡微微顫抖的身體猛然間僵了一下,隨即顫抖的更加厲害,鄭仁能感受到那股慌張。

  “嗯~~~”謝伊人用鼻子哼了一聲,隨即掙開鄭仁的擁抱,跑跑跳跳的出了門。

  鄭仁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謝伊人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說的話。

  “好癢……”謝伊人害羞的笑著說道,“我先回去了,要是沒有急診,明早一起去醫院。”

  看著謝伊人離開,紅色的沃爾沃不再散步,而是像離弦之箭一般慌張離去,鄭仁心中一片空白。

  只瞬間,謝伊人便開車進了車庫。

  鄭仁看不到人影,回到屋子裡面,口鼻之間似乎還留著謝伊人的味道。

  他使勁吸了吸,拿起手機走上樓。

  這棟別墅的佈局和謝伊人住的別墅佈局一樣,房間裡有一張大床,上面放著兩床被子,看樣子是謝伊人特意準備,讓自己挑選的。

  鄭仁摸了摸,把棉被留下,抱起蠶絲被放進衣櫥。

  打開衣櫥後,裡面掛滿了衣服。這也是給自己準備的?衣服的牌子,鄭仁熟悉,就是在帝都的時候,謝伊人給準備的那種。

  洗漱,鄭仁拿起手機,給謝伊人發信息。

  隔著屏幕,聊天似乎順暢了很多,把羞赧與忐忑都壓在心底,可是謝伊人的體香卻彷彿在口鼻之間,久久不散。

  不知不覺的睡去,第二天一早,天色已經發亮,鄭仁才睜開眼睛。

  剛醒的時候,鄭仁恍惚了一下。

  自己這是在哪?值班室什麼時候變這麼大了?

  但隨即想起來這是謝伊人的家。

  好遺憾,她家的房子實在是太多,要是少一點會不會更好一些呢?

  鄭仁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開始洗漱,拿著手機叫謝伊人起床吃早飯去醫院。

  見面後,兩人似乎不約而同的忘記昨晚的擁抱,說說笑笑,簡單吃了一口早飯就去了醫院。

  早八點交班前,鄭仁自己轉了一圈病房。

  回家的病人還沒來,因為點滴是在交班後護士才會扎的,所以來早了根本沒用。

  在家多舒服,在醫院多無聊呀。

  病也不重,誰不想在家待著。

  針對這一點,老潘主任也不想管,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

  只是讓醫生做好溝通、簽字,做到能做到的也就可以了。

  老潘主任七點五十五趕到急診病房,見到鄭仁後問道:“有人找我,戰友的老鄉,得了肝癌,你看一眼,要是能手術,就收了吧。”

  鄭仁點頭。

  在老潘主任身後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帶著侷促的笑,來到鄭仁面前。

  “您就是鄭醫生吧,這裡是我爸爸的片子,您幫看一眼。”男人說道。

  鄭仁讓他們稍等一下,交班後再說。

  早八點,開始交班。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3
317 4度疼痛

  昨天沒什麼急診病人,病房很平穩,交班也沒什麼好說的。

  交班,查房,老潘主任就回到自己辦公室坐鎮去了。

  鄭仁把老潘主任認識的兩個人叫進來,詢問患者病史,查看帶來的檢驗報告。

  患者是69歲男患,身體健康。1周前因為不慎撞到硬物,去鄉鎮醫院檢查,B超發現多個肝臟佔位性病變,考慮為惡性腫瘤,最大的佔位約6×7cm。

  整個病史很簡單,因為患者肝臟佔位性病變已經有了肝內轉移,所以無法進行外科手術切除。

  這時候,介入是最好的選擇。

  但具體情況,比如說能不能做,術後的效果好不好,還要看64排CT增強後才能確定。

  囑咐常悅一聲,讓她把患者收入院,鄭仁就和蘇雲一路去看看其他術後患者。

  來到消化內科,夏主任對鄭仁的熱情明顯提升了兩個層級。即便是對醫院其他科室的大主任,夏主任也沒有這麼熱情。

  由她親自引領,帶鄭仁去看術後患者。

  TIPS術後患者嘔血已經明顯好轉,肝性腦病的症狀也不重,鄭仁覺得再觀察一兩天,就可以取出第二個支架了。

  患者家屬對鄭仁千恩萬謝,鄭仁只是笑,能在鬼門關前把那名患者“撈”回來,鄭仁就已經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至於患者家屬的感謝,對鄭仁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污水池綜合徵的患者情況也比較好,雖然還在發熱,但體溫已經得到了控制。

  從昨天術前39.5攝氏度到現在的38.5攝氏度,這個改變是巨大的。

  鄭仁對自己手術有信心,污水池綜合徵的患者現在最主要的是治療膿毒血症,只要能熬過這一關,她就算是活了。

  看完術後患者,夏主任一路把鄭仁送到病區大門口。

  看那樣子,在夏主任的心裡已經認可了鄭仁的水平。潛意識裡,她認為鄭仁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資格。

  出了消化內科,鄭仁和蘇雲又奔著ICU走去。

  蘇雲臉上沒有一絲宿醉的痕跡,和那天十一箱大綠棒子的情況截然不同。

  鄭仁也很奇怪,按說昨晚的蘇格蘭威士忌酒精含量完全超過了十一箱大綠棒子,可是蘇雲卻一點事兒都沒有。

  “昨晚,得手了沒有?”走著,蘇雲忽然問道。

  得手……鄭仁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要是說擁抱,那應該是得手了。不過估計蘇雲這廝,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看你早晨的樣子,應該還不錯。別著急,烈女怕纏郎,一步步來。”蘇雲諄諄教誨。

  鄭仁忽然覺得蘇雲說的似乎也不錯,至少昨天那個故事,讓自己懸崖勒馬。

  要不然按照自己的脾氣,事態不知道要往什麼方向發展。

  一路來到ICU,換衣服進去,錢主任等人表情嚴肅,在討論病情。

  “小鄭,來了。”錢主任見鄭仁和蘇雲來看病人,便招手道。

  鄭仁知道有問題,馬上走了過去。

  “監5床患者躁動的比較厲害,本來按照病情估計,今天可以拔除氣管插管,停呼吸機輔助呼吸。但鎮靜藥物藥力藥力過後,她就開始躁動,生命體徵變不穩定。”

  錢主任簡單說到。

  監5床,就是鄭仁前天做的那台高空墜落傷的患者。

  有其他情況發生?

  鄭仁有些疑惑,按說這時候她的情況應該每天都要好一點,再過幾天就能去骨科做骨折內固定的手術了啊。

  系統給鄭仁頒布了一個【救人於水火】的任務,但鄭仁壓根沒想去完成。

  慢診手術,就是慢診手術,絕對不能急診做。要不然患者會承受更大的創傷,讓身體康複變的不可預知。

  這是怎麼回事呢?

  鄭仁瞥了一眼患者,視野右上方的系統面板還是淡淡的紅色背景。

  這也正常,她還有很多處骨折沒有處理。

  看系統給出的診斷,似乎也沒什麼特殊的……

  鄭仁疑惑,安靜的站在ICU的醫生的身後,認真聆聽他們對患者病情的分析。

  “老闆,我有一種感覺,患者是因為子宮腺肌症的劇烈疼痛,才會導致當鎮靜藥物藥物濃度降低的時候,出現劇烈躁動。”蘇雲小聲說到。

  鄭仁也考慮到這點,但沒有量化的標準,就沒辦法百分之百的肯定。

  他點了點頭,用右手托著腮,皺眉沉思。

  “小蘇,你有什麼看法?”錢主任熟絡的問到。

  “錢主任,我覺得患者需要嘗試做介入栓塞治療子宮腺肌症。要是還沒有效果,就必須要切除子宮了。”蘇雲不等其他人質疑,便繼續說道:“患者跳樓的原因,是因為子宮腺肌症引發的劇烈疼痛,無法忍受,這才選擇了輕生。

  那種疼痛的峰值到底有多高,我們無法猜測。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必然很高,我估計應該是4度左右的疼痛。”

  疼痛分級,1-12級是網友杜撰的。醫學上的疼痛分級,專業的來講是0-4度。4度是嚴重疼痛,伴有血壓、脈搏的變化。

  ICU的醫生們似乎習慣了蘇雲的一貫正確,下意識的代入他說的話。

  雖然蘇雲說的事情比較天馬行空,但仔細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錢主任沉吟。

  “骨折的疼痛,只要靜臥,已經可以忍受。所以我不覺得患者躁動是因為骨折帶來的疼痛。

  我建議,和患者家屬交代病情。實在不行,就需要切除子宮了。”蘇雲依舊堅定,“要是再拖下去,患者已經插管將近48小時,很快就要做氣管切開。

  那樣的話,會面臨肺內感染等併發症,更難以康復。”

  “可以試試。”鄭仁雖然不確定患者是否因為子宮腺肌症的疼痛而躁動,但還是同意蘇雲的說法。

  現在患者已經沒有了失血性休克的急症困擾,嘗試一下可能性,也沒什麼壞處。

  畢竟,介入手術是微創治療。

  如果患者沒有這麼重的外傷的話,術後24小時就能下地活動了。

  當然,如果有帝都的止血板等一系列的高值耗材的話,4-6個小時就能下地。

  錢主任覺得匪夷所思,畢竟子宮腺肌症這種病不算是特別罕見,只是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切除子宮,一勞永逸。

  對於還沒有生育的女性而言,這種病很少發作,錢主任也沒有經驗。

  沉思很久,錢主任最後拍板道:“我去和家屬溝通,嘗試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3
318 太精細了反而是錯的

  定下來治療的方案後,錢主任負責和患者家屬溝通。

  鄭仁和蘇雲回急診病房。

  一路上,鄭仁沉默。

  他不喜歡碰運氣,就像是TIPS手術,大家都在碰運氣,但鄭仁卻“浪費”了無數小時的手術訓練時間來減少碰運氣的可能。

  子宮腺肌症,在臨床看,只是一個可以“治癒”的小問題。但解決這個問題的基礎,卻建立在破壞性子宮切除上。

  可是介入栓塞真的能起到治療效果,讓患者擺脫這種地獄一般的煎熬的幾率很低。

  鄭仁這幾天估算了一下,之前自己說的似乎太樂觀了。真正能獲得手術收益的患者絕對不超過20%。

  鄭仁不喜歡這樣。

  回到急診病房,鄭仁交代了一聲,便回到值班室,躺在床上進入系統空間。

  空間裡清風裊裊,沁人心脾。

  小池塘水波蕩漾,生機盎然。

  小白狐狸趴在茅草屋前,兩隻眼睛活靈活現,鄭仁感覺不管自己在什麼位置,小狐狸都在看自己。

  鄭仁嘗試和那隻小狐狸交流一下,可是卻沒有結果。

  系統這個大豬蹄子,一直都很高冷,高冷的從來不和自己交流。

  鄭仁無奈,兌換手術時間,進入系統手術室。

  或許在很多人看來,子宮腺肌症只是一個小毛病,但在鄭仁眼裡,它和癌症一樣,都是可惡的傢伙。

  尤其是現在,子宮腺肌症的患者年齡持續性降低,並且向還沒有生育的年輕女性擴展。

  花費一些手術時間,來嘗試一下能不能儘可能解決這類疾病,在鄭仁看來理所應當。

  手術室拔地而起,實驗體躺在手術台上,鄭仁沒有著急做手術,而是先看患者術前的各種檢查。

  輔助檢查明確子宮腺肌症是侷限型的,位於子宮頸位置。

  清楚這一點,鄭仁腦海裡馬上構建出來一個順暢的手術通路。

  必然會成功,鄭仁自信滿滿。

  那麼,就開始做起介入手術吧。

  因為是在系統空間裡,系統默認下,所有實驗體都是侷限型的子宮腺肌症患者。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一點——廣泛型子宮腺肌症,並不是介入手術的適應症。

  即便擁有系統空間,鄭仁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子宮腺肌病病因至今不明,目前的共識是因為子宮缺乏黏膜下層,因此子宮內膜的基底層細胞增生、侵襲到子宮肌層,並伴以周圍的肌層細胞代償性肥大增生而形成了病變。

  鄭仁超選擇動脈造影,尋找造影成像中的異常增生影像。

  基底細胞增生,會有異常的毛細血管出現。

  超選擇動脈造影中,可以留下更多的造影劑,在影像上顯示為比其他位置更“黑”的成像。

  鄭仁很順利的找到侷限性基底細胞增生部分。

  接下來的手術很簡單——栓塞,再造影,發現腺肌症所在位置沒有顯影,在鄭仁的認知中,意味著手術成功。

  可是系統判定手術完成度……竟然只有60%!

  勉強及格。

  手術消耗的時間很短,只有十幾分鐘。

  這種手術,要不是患者外傷很重,在骨盆骨折血管破裂的介入栓塞治療後,鄭仁隨手造影,栓塞就可以。

  當時蘇雲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但鄭仁怕患者狀態不好,出現其他併發症,所以沒有給患者做治療。

  現在看……的確是不夠的啊,肯定還有什麼沒注意到的地方。

  因為手術完成度,竟然只有60%。

  可問題出在哪裡呢?

  鄭仁沒有繼續手術,他呆呆的坐在池塘邊,開始琢磨起來。

  像是TIPS手術術前研究一樣,鄭仁發現磨刀,還真是不耽誤砍柴的功夫。

  冒蒙做手術的話,只能到60%的程度,還是侷限型的子宮腺肌症。

  這可怎麼辦呢?

  他努力回憶,自己看過的文獻和資料。

  但是之前鄭仁搞的是普外科,肝癌的資料會看。可是子宮腺肌症的資料,真心的略過了。

  想了很久,鄭仁也不是緊張。

  反正錢主任那面和患者家屬溝通,至少需要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沒有做急診TIPS手術前的緊迫感。

  子宮腺肌症……問題……手術……

  難道是自己造影有問題?鄭仁腦海裡忽然飛過這麼一個念頭。

  鄭仁的造影,從來都是超選擇造影,也就是說,要進入很細的三、四級動脈分支後,再進行造影。

  很多醫生不喜歡這麼做,因為超選擇的話,意味著手術時間的延長,醫生承受輻射的量增大。

  但這麼做好處也很多,比如說手術更加精細等。

  為什麼會出現手術完成度不夠的情況,鄭仁覺得應該是還有部分子宮腺肌症沒有得到治療。

  殘留的病灶,要麼是病變初期,要麼是子宮其他位置有很輕微的改變。

  就像是長草一樣,有的草籽已經蓬勃生長,有的還在潛伏期。自己做手術,只處理了長成的野草,那些埋藏位置比較深的野草根本沒有處理。

  對!

  鄭仁用力拍了一下大腿。

  生疼。

  呃……以後不能這麼興奮了,打在自己身上總是不好。

  做的太精細,反而成了毛病,這跟誰去說理?

  鄭仁笑了,心念一動,系統手術室隨即拔地而起,再次開始手術。

  這次鄭仁沒有進行太過於細緻的超選擇動脈造影。

  導管一進子宮動脈,隨即便開始造影。

  果然,實驗體的子宮上顯示出來更多的細密的點。

  比較密集的是現在發病的區域,而不太細密的位置,則是以後可能會出現問題的區域。

  鄭仁知道,剩下的,自己只要盡力栓塞也就好了。

  前列腺那麼細密的毛細血管都能栓塞,別說子宮腺肌症的供血動脈了。

  隨著一個位置一個位置的病變被栓塞,鄭仁視野右上角的手術完成度在不斷飛漲。

  60%……65%……70%……

  耗時2小時12分鐘,手術終於完成了。

  手術完成度,100%!

  鄭仁看了一眼時間,苦笑。

  一台小手術,生生被自己做成了大手術。

  不過侷限型的子宮腺肌症,可以得到幾乎100%的手術治療,這絕對是巨大的收穫。

  但鄭仁知道,也只能是自己做才可以。

  畢竟,介入宗師級水準,可不是開玩笑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3 23:03
319 這些都不重要

  從系統空間出來,鄭仁心底暢快。

  系統手術室手術成功,帶給他強烈的滿足感。

  雖然不是所有子宮腺肌症能夠得到治療,但侷限型的可以用介入手段加以治療,就已經足夠了。

  手機響起,鄭仁接起來。

  “錢主任,您好。”

  “好的,那我這面馬上準備手術。”

  “您讓患者家屬來急診病房,我要和家屬做術前交代。”

  說完,鄭仁便掛斷電話。

  走出值班室,鄭仁看到蘇雲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坐著,正在玩著手機。雙手拇指在屏幕上飛速點著,似乎在同時和五六個人聊天。

  “蘇雲,患者家屬同意介入手術,你去準備一下。”鄭仁道。

  蘇雲應了一聲,隨即收起手機,嘴角還帶著曖昧的微笑。

  這傢伙,隔著十米遠,都能聞到那種澎湃的荷爾蒙的味道。

  魯道夫教授在聽常悅講述國內的醫療常規,聽的入神,沒注意到鄭仁進來。

  鄭仁找了一台電腦坐下,開始打手術同意書。

  因為是少見病,而且患者本身還有大量骨折等著手術,所以這份術前交代不能用模板,需要鄭仁一個字一個字敲上去。

  鄭仁仔細斟酌每一條可能出現的併發症,打字很慢。

  不一會,患者家屬來到病房。那個小夥子,鄭仁還有印象。

  當天是蘇雲在樓下做的溝通,自己上台搶救去了。今天,則換了一個位置。

  鄭仁讓他坐下,溫和的笑容讓那個小夥子感覺到一絲安全。

  這些天來,他聽到的消息幾乎都是壞消息。承受的壓力過大,人已經幾近崩潰狀態。

  鄭仁開始跟他做術前交代,但是沒有按照打印出來的條目一條一條的說,而是從子宮腺肌症講起。

  最重要的交代,不是說手術的併發症,而是因為患者的情況比較特殊,沒有可能去做其他檢查明確是侷限型還是瀰漫型的子宮腺肌症。

  所以,手術查明是瀰漫型子宮腺肌症,而放棄後繼治療的可能。

  溝通比較順暢。

  小夥子在這之前,因為子宮腺肌症的問題,帶著女孩跑了很多家醫院,包括帝都、魔都的大型醫院。

  他對這個病症有基本的瞭解,甚至這段時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可以接受切除子宮。

  在要孩子還是切子宮保命的選擇中,他義無反顧的做了選擇。只是患者放不下要孩子的執念,堅持要生完孩子再作手術治療。

  而且他也想好等女孩從ICU裡轉出來,要怎麼安慰她。

  當他聽鄭仁說,有治癒的可能性時,有些驚訝。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轉過頭來,驚訝的問道:“鄭,是我聽錯了麼?你們在討論的是子宮腺肌症?”

  “是的,教授。”鄭仁道。

  “我的上帝,你竟然很有把握能治癒侷限型子宮腺肌症!”教授做了一個誇張的手勢,來配合自己的表情和語句。

  “只是侷限型的而已,瀰漫型的還沒有手段可以根治,只能做手術切除。”鄭仁道。

  “我現在覺得,留下來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道:“每隔幾天,你都能給我一個嶄新的驚喜。”

  “算不上驚喜,教授。”鄭仁很平靜的回答道:“從前,侷限型子宮腺肌症也是能治療的。”

  “但是沒有誰能有把握治療。鄭,我剛剛從你的語氣裡聽到了一種自信,請相信我,這絕對不是錯覺。”教授道。

  鄭仁擺了擺手,示意教授先不要說話,自己在和患者家屬做溝通。

  小夥子看愣了,那個外國人,鄭醫生稱呼他為教授。難道他是這方面的專家?

  “教授先生,您能聽懂漢語?”小夥子轉過頭,問道。

  “可以,只要不是太快,別有方言,我能大概聽懂。”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道。

  “您從事的是什麼專業?”小夥子直接站起來,來到教授面前,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漂浮的木頭。

  因為國內的大型醫院他都有諮詢,正因為瞭解的太多了,所以他對鄭仁要做手術,只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

  “介入。”

  “我能請您為我未婚妻做手術麼?”小夥子有些激動,深深鞠躬。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楞了,他不解的看著鄭仁,又看了看那個小夥子。

  小夥子見教授的表情古怪,不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半弓著腰,也愣住了。

  辦公室裡氣氛一下子變的莫名古怪起來。

  “鄭,是我理解錯你剛剛說的話了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疑惑的問到。

  “什麼話?”

  “你說侷限型的子宮腺肌症你有很大把握治癒這句話。”

  “沒有。”鄭仁道。

  “那這個年輕人為什麼請求我來做手術?我可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特別困惑。

  那個小夥子完全搞不明白狀況,恍惚的看了一眼教授,又看了一眼鄭仁,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關係。

  鄭仁沒有怪罪他,微笑。

  “年輕人,我來自德國的海德堡,我來這裡的目的是邀請鄭去海德堡和我組建一個研究室,做新術式的研究。現在這種術式,全世界只有鄭一個人能夠完成。”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解釋道。

  “……”年輕人一下子楞了,海城什麼時候出了這麼牛的醫生了?

  他們不會是在騙自己吧。

  “同意手術就趕緊簽字,上面手術已經準備差不多了。”鄭仁敲了敲手裡的術前簽字書,說到。

  小夥子還是有些恍惚。

  “你放心,我要是做不下來的話,這兒不是還有外國教授呢麼。”鄭仁笑了,他沒有糾結是自己手術水平高還是教授手術水平高,而是安撫患者家屬。

  患者家屬露出感激的目光,向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和鄭仁分別鞠躬,隨後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鄭仁把術前簽字拿在手裡,叫著教授,去了手術室。

  “鄭,你們國家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擁有上帝之手的男人嗎?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路上,教授感慨著。

  “魯道夫教授,您說的事情並不重要。我認為作為一名醫生,目標要時時刻刻放在疾病上,而不是放在其他方面。”鄭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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