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975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6:16
520 咱這廟,太小

  省城,醫大附院,院長辦公室。

  醫務處林處長正在軟磨硬泡。

  “院長,海城的這個小大夫,真的是特別牛逼。”林處長哭喪著臉,道:“咱們醫院從前頒布的人才引進的優惠政策,實在是不夠看啊。”

  “有什麼不夠的!”院長怒道:“現在房價都什麼樣了,一個連副高都沒晉上的大夫,你要我給他在省城分一套一百平的房子!你是怎麼想的!”

  林處長心裡苦啊,但是沒法說。

  “院長,鄭醫生隨隨便便幫了咱們一個大忙,這種人才……”

  “老林,不要考慮這麼多。”院長坐在靠背椅上,翹起腿,說到:“不光要考慮他一個人,要是給一名主治醫師這麼好的條件,其他人怎麼辦?這些年,咱們醫院本家的博士生都留不下來,一個本科畢業的小主治能進來,就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了,還想要房子?”

  “……”林處長真的是沒什麼話好說。

  正常來講,院長說的是對的。

  一旦鬆了口,省醫科大學畢業的研究生、博士生都會蜂擁找人說情。而鄭仁的這個例子,將會被舉無數次。

  您看,一個海城的小主治都能進,咱這純純醫大血脈的博士,為啥不能留下來?

  此類的話,會把耳朵磨出繭子。

  林處長無奈,又無力的反駁了幾次,最後只好悻悻的走出院長辦公室。

  或許,一個省城介入科的名額也可以了呢?

  他心裡有著期待。

  作為醫務處處長,人事的事情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鄭仁,他也從來不認識。

  只是愛惜人才,覺得這麼一個前途遠大的小大夫窩在海城真的可惜了。

  能幫的只有這些了,林處長心裡想到。

  本來他也沒準備給鄭仁在省城要一套房子,這個條件只是“談判”的籌碼而已。

  拒絕了這個,要個名額的事情就沒那麼難了。

  只是鄭仁的學歷太低,年紀也不夠大,直接帶組?還是在老高手底下蹲幾年呢?

  林處長出了機關樓,臉上才露出一縷得意的笑容。

  把鄭醫生挖過來吧,即償還了他幫忙的人情,也給醫大附院的醫療安全加了一道保障。

  兩全其美。

  林處長很開心,這個臉刷的,還是值當的。

  他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老高,我剛從院長辦公室出來。”

  “不是,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猜我去幹嘛了?”

  “你呀,就知道做手術,是不是看鄭老師的視頻看的懵了?”

  “嗯,我剛和院長說完,要了一個編制。對!編制,正式的!”

  “什麼?”

  “你等下,我去你那。”

  說完,林處長掛斷了電話。

  剛剛臉上得意的表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編制,能進入省城醫大附院,這個條件還不行?老高這腦子裡想的到底都是什麼!

  很快,林處長行色匆匆的來到介入科,直接找到正在研究視頻的高少傑。

  “老高,你是不是沒聽明白我說的話?”林處長徑直問到。

  “林處長,我知道您是想挖鄭老師來。”高少傑眼圈黑乎乎的,他徹夜未眠,研究用手機錄製下來的鄭仁講解TIPS手術的“課程”。

  彷彿回到了青蔥少年時,為了未來,為了理想而奮鬥的年代。

  “可是……”高少傑苦笑,“林處長,只是一個編制,估計不夠啊。”

  “嗯?”林處長不解。

  “具體,我也不清楚,只是一種感覺。”高少傑很謹慎的沒有把鄭仁發表論文,要去申請諾貝爾醫學獎的事情說出來。

  萬一,鄭仁要是同意呢?

  自己只管手術、學術,其他的事情要是消耗太多心思,反而不純粹了。

  “來省城醫大附院工作,人生換了一個舞台,這還不夠麼?!”林處長不解。

  但是他看高少傑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和自己開玩笑。

  “咱們這座廟,太小了,怕是裝不下鄭老師這麼大的一尊菩薩。”高少傑推了推眼鏡,說到。

  “……”林處長心裡有無數羊駝奔馳而過。

  MMP的,老高你是跟我開玩笑呢麼?

  醫大附院廟小,海城市一院的廟就大了?

  扯淡!

  “林處長,正好我要去一趟海城,您有時間麼?這種事兒,我建議您還是和鄭老師面談的好一些。”高少傑說到。

  林處長不悅,但隨即意識到老高這傢伙似乎正試圖和自己表達什麼。

  他也很好奇,能讓高少傑這種中青年學者直呼老師,又能研究出新的手術方式,雖然他不知道TIPS手術到底是什麼。

  鄭醫生肯定不簡單。

  去一次?

  身邊、手頭有無數的事情要忙,想要抽身走,還真的有點難。

  林處長沉吟了幾秒鐘,道:“你先去,我最近找時間去一次海城。”

  “林處長,謝謝。”高少傑很認真的、發自內心的表示感謝。

  “沒什麼。”林處長揮了揮手,一頭露水。

  自己已經表達了足夠的誠意,怎麼還是不夠麼?

  ……

  ……

  海城,鄭仁不知道有這麼多人為自己奔忙。

  他換了衣服,給謝伊人發了一條微信,約了晚上吃飯,這才回到急診病房。

  三個患者的術前交代,一份份打出來,鄭仁這才挨科打電話,找患者家屬來簽字。

  急診病房的那個年輕女患者,她的未婚夫很知性,醫從性也很好。

  肝癌介入手術後噁心、嘔吐、疼痛、發熱等併發症,他都有瞭解。即便是腹瀉、脹氣等不太常見的併發症,他也有所研究。

  還諮詢鄭仁,要是一旦出現,海城市一院的中醫科怎麼樣,能不能行針解決這類問題。(注1)

  看樣子這個小夥子不光是記憶力好,他也對整個疾病有了初步的認知與研究。

  所謂久病成醫,是有道理的。

  很多患者對疾病的研究非常深入,比一些實習醫師理解的都要透徹。

  鄭仁就他的各種疑問,詳細解釋了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一直到下一個患者家屬來到急診病房的醫生辦公室,他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

  ……

  注1:中醫,還是有道理的。肝郁氣滯,很多肝癌介入術後患者會出現腹脹的症狀。我們手頭有一個科研,是和中醫科聯手做的,針對術後腹脹,中醫行針解決。

  效果,還不錯。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6:16
521 謝伊人小姐,您的快遞(盟主沉醉紅塵加更3)

  進來的是兩個男人,鄭仁印象深刻的兩個男人。

  是那天鄭仁和謝伊人約會,遇到急性肺栓塞患者的父親和……男朋友。

  他們兩個一起走進來,情緒穩定,甚至鄭仁能看出來一絲親密?

  老丈人和女婿了這就?

  鄭仁回想起來當天,男孩跪在地上,痛哭失聲,真情告白。

  嗯,和老丈人告白,這種事兒鄭仁也是第一次親身經歷。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鄭仁心裡有些溫暖。

  讓他們倆坐下,鄭仁詢問了治療經過。

  患者因為下了下腔靜脈濾器,在ICU得到治療,病情漸漸好轉。但是因為妊娠期,凝血功能一直有障礙,後來就轉到婦產去做了流產。

  現在患者已經基本康復,各種化驗指標都很正常,可以去除下腔靜脈濾器了。

  鄭仁交代了術中的危險,每一條都很詳細。

  其實下濾器的時候都過去了,取出來沒什麼風險可言。但是醫療行業,最怕的是現有科技無法解釋的併發症。

  畢竟,現在最高端的黑科技都不能說對人體有百分之百的瞭解。那麼有併發症,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交代完,鄭仁笑著說到:“以後,要小心。”

  這句話什麼意思,兩名患者家屬都清楚。

  小夥子點頭,很認真的說到:“大夫,您放心,我們以後肯定不給您添麻煩。”

  “別以為結婚了就沒事兒了,要提高警惕。”患者的父親板著臉,一臉老幹部的神情,說到。

  “是,是,您放心。”小夥子連忙陪著笑臉。

  “哦?要結婚了?”

  “嗯,取出濾器,出院後我們倆就去登記。”小夥子幸福而開心的說到:“我和她說了,要不了孩子的話我們就丁克。要是想要孩子,就去領養一個。”

  小夥子的笑容與溫暖情緒,讓這個下午的陽光都變得明媚了起來。鄭仁微笑,這樣,真的挺好。

  不久後,鄭仁接到馮旭輝的電話。他去接機,已經把客人安排好。

  因為事情比較多,鄭仁根本不想和除了謝伊人之外的人說話,便客客氣氣的加了那姑娘的微信,然後說醫院有點忙,晚點聯繫她。

  忙碌的一個下午,就這麼過去了。

  都是一些最基本的工作,沒有急診,沒有搶救,沒有生死離別。

  下班前,鄭仁先給蘇雲發了一條微信。

  【晚上有時間麼?】

  只一瞬間,蘇雲用他達到電子競技選手的手速就回覆了鄭仁的信息。

  【要去和小伊人約會?去吧,這面有小爺我鎮著,肯定沒事。】

  鄭仁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隨後給謝伊人發了微信,約好老地方見,便換了衣服,整理心情,哼著一首老歌快活的走出急診病房。

  全天24小時承受這麼緊張的工作,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

  鄭仁把一切都拋在腦後,不去想,準備開開心心的和謝伊人一起吃飯,聊天,回家……

  要是能回一個家就好了,此刻,鄭仁特別痛恨謝伊人家竟然有這麼多的房子。

  來到地下停車場,依舊是D區,鄭仁很輕易的找到了那台紅色的沃爾沃XC60.

  謝伊人坐在車上,好像在發呆。

  鄭仁本來想換個謝伊人看不到的方向走過去,但又怕嚇到謝伊人。便招了招手,走過去。

  他沒有去副駕位置,而是來到主駕車窗旁,輕輕敲了敲玻璃。

  “請問謝伊人小姐在麼?”

  謝伊人怔了一下,木頭一樣的鄭仁今天這是怎麼了?

  她搖下車窗玻璃,溫婉笑道:“您哪位呀。”

  “我是送快遞的,謝伊人小姐,您的快遞送到了。”鄭仁認真的說到。

  “快遞的什麼東西啊。”謝伊人捂著嘴,笑著說到。

  “有史以來最厲害的外科醫生。”鄭仁揚手,手裡假假的有一張簽收單。

  按照鄭仁的劇本,這時候就應該在歡聲笑語中結束了一次“話劇”的排練。

  沒想到謝伊人卻抓住他的手,想了想,要一隻手從包裡拿什麼東西。但一隻手太彆扭了,她連忙說道:“手放在這裡,不許動啊。”

  “哦。”鄭仁也好奇,她到底要做什麼。

  很快,謝伊人拿了一管口紅出來,下面是黑色的,上面是金色的,整體造型像是一根胡蘿蔔。

  擰開後,謝伊人拉住鄭仁的手,在他手背上畫了兩下。

  “嗯,簽收了。”謝伊人終於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點了點頭。

  鄭仁還想握住謝伊人的手,沒想到車窗卻緩緩關上。

  無奈,只好繞了半圈去副駕位置。

  “嗯,以後呢,你就是我的了,不許調皮。”謝伊人的臉有點紅,假做專心的目視前方,啟動了沃爾沃。

  “嗯嗯。”鄭仁忙不迭的點頭,傻笑。

  接話?這種曖昧的場合下,鄭仁怎麼知道該說什麼。剛剛的玩笑,已經是他情商爆棚才本色出演。

  “晚上吃什麼?”謝伊人開車出了醫院地下車庫,柔聲問道。

  “呃……”

  “算啦,問你你也不知道。我想想……想想……”謝伊人道:“對了,你去帝都的時候,說大董的鵝肝好吃。正好咱們海城有一家小日料店,鵝肝壽司做的也特別贊。”

  “好呀。”鄭仁已經神魂顛倒,哪裡還能回憶起在帝都大董吃鵝肝時候的場景。

  至於鵝肝什麼味道,鄭仁更是完全不記得了。

  謝伊人開車,鄭仁嘮叨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好多事兒,雖然瑣碎,但生活就是這些點點滴滴的瑣碎組成的。

  尤其是那天搶救的肺栓塞的女孩,鄭仁給謝伊人講述了她的男朋友和父親之間的糾葛,還有當天那番感人肺腑的“表白”。

  謝伊人也不覺得煩,認真傾聽,偶爾會交流一下。

  很快,沃爾沃開到開發區,很偏僻的一個位置。

  這裡是曾經的餐飲一條街,但是海城經濟不景氣,很多飯店都關門大吉。

  一家小店,門口掛著鯉魚旗,點著燈籠,日系風濃郁。

  “就是這兒了。”謝伊人停好車,兩人下來。

  鄭仁仔細看,這家店叫小林薰壽司,一個角落裡還貼著個宣傳標語——做有態度的日料店。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6:16
522 在公交車上滑雪

  這時候剛剛下班,食客們還沒上來,位置有些空。

  找了一張桌坐下,鄭仁觀察了一下,這家店的裝修是混雜的風格。桌子是木質的,特意做的古舊一些。上面有柔和的燈光直射,幾個日式風格的碟子擺放的整整齊齊。

  “芥末魷魚要一份,鵝肝壽司,要兩……三份。三文魚是新鮮的麼?”

  “小姐,是今天剛空運過來的。”

  “要一份,嗯……三文魚腹。”謝伊人專心的看著菜單,鄭仁能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對美食滿滿的愛。

  “吉拉多生蚝,要兩個……鄭仁,你喜歡吃生蚝麼?”謝伊人問到。

  “還好。”鄭仁對生蚝的概念,只有大亨小串家的燒烤生蚝,不是很喜歡吃。但是,也沒有特別的討厭。

  “那要六個。”謝伊人道。

  “小姐,我們家的生蚝是空運來的法國吉拉多生蚝,價格……”服務生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哦,69一隻,價錢還好。”謝伊人看了一眼價格,說到:“他家的吉拉多生蚝算是很良心了,來過幾次,都很新鮮,你可以嘗嘗。”

  鄭仁茫然,點頭。

  “甜蝦,要一份。”

  謝伊人點的不多,但是都很精緻。

  等菜上來,每一份菜,謝伊人都要給鄭仁介紹一下。

  什麼吉拉多生蚝被稱為生蚝中的勞斯萊斯,最好的凹型生蚝。必須要空運的才是最好的,吃的時候第一口要喝掉裡面的海水。略微有些猩咸,習慣就好了。

  再有就是甜蝦是北海道的特產,吃起來有一種黏黏的口感,可不是食物變質,而是一種特色。

  鄭仁聽的雲裡霧裡,只顧著不斷點頭,嗯嗯嗯的回答。

  等菜上齊,謝伊人才發現自己忘記了什麼。

  她看著鄭仁的眼睛,小聲說到:“吃日料,要喝清酒。你喝麼?”

  “呃……”鄭仁猶豫了一下,明兒還有三台手術的事情出現在眼前。

  而且作為背景,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第二天滿滿血絲的雙眼。

  “太好了。”謝伊人合掌,歡快的說到:“服務員,來一瓶一滴入魂。”

  “……”鄭仁大汗。

  不過謝伊人知道鄭仁不能喝,只給他倒了一杯酒。酒杯握起來很有質感,清酒在裡面飄蕩,沒有刺鼻的酒味。

  “我喜歡喝梅乃宿梅子酒,可惜他家沒有。”謝伊人舉起杯,笑道:“為了季菲兒明天手術順利,新婚幸福,乾杯!”

  季菲兒就是那個一懷孕就會出現凝血功能障礙的患者,鄭仁有些愁苦,但謝伊人興致正高,鄭仁也不願掃興。

  酒杯輕碰,喝了一口後鄭仁問到:“喝了酒,就不能開車了,代駕麼?”

  “不喜歡別人碰我車,我都想好了,一會咱倆走回去,或者坐公交車回去。”謝伊人道。

  燈光有些昏暗,酒香清淡,鄭仁已經暈乎乎的了。

  每一樣食物都各有特色,鵝肝香濃,生蚝鮮肥,兩人一邊聊,一邊吃,說說笑笑,時間眨眼就已經快到晚上九點。

  鄭仁搶著把單買了,一掃碼,一千三百多,鄭仁咂舌。

  看樣子自己以後要多掙錢了,總覺得錢沒處花的想法是不對的,鄭仁心裡暗暗想到。

  走出小林薰壽司,寒風凜冽。

  謝伊人笑臉通紅,一瓶清酒,只喝了四分之一,謝伊人就已經不勝酒力了。鄭仁倒是沒喝多少,只是有些微微醉意。

  “呀,公車,公車!”一輛公車忽然出現在眼前,謝伊人有些醉意,也不管車是開往什麼方向,拉著鄭仁的手,兩人跳上這班公車。

  這個點兒,是海城末班車的時間。

  上了車,有很多座位。

  因為公車保暖不是很好,車上溫度很低,尤其是硬塑椅子,凍得和冰塊一樣,謝伊人也沒坐,而是抱著鄭仁的胳膊,耳語道:“鄭仁,都說末班車會鬧鬼耶。”

  “……”

  鬼,鄭仁沒見過。但鮮血淋漓的搶救現場,上學時候,和病理老師、解剖老師參加屍檢,膽子已經無比肥厚。

  嗯,比今天吃的吉拉多生蚝還要肥。

  “沒事,鬼也怕惡人。”鄭仁做了一副凶狠的模樣,笑道:“有我在呢。”

  “你?”謝伊人醉眼濛濛,兩朵桃花開在雙頰,手指輕點鄭仁,道:“你已經快遞給我了,要做最好的外科醫生,不能去驅鬼。”

  手指軟柔,俏酥入骨,鄭仁心神一蕩。

  謝伊人輕聲嬌笑,鬆開鄭仁,雙腳一前一後,膝蓋微微彎曲。

  鄭仁見她的姿勢古怪,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鄭仁,這是我第一次坐公車。”謝伊人笑著說道:“我就知道,站在車廂後面,不抓扶手,就像是踩了一塊巨大的滑雪板。”

  隨著公車的顛簸,謝伊人的身體輕輕搖晃。

  幸好是末班車,只有一個乘客坐在最前面,謝伊人才能玩的開心。

  “就像是在瑞士的阿爾卑斯山滑雪,鄭仁鄭仁,這感覺是一樣的!”謝伊人壓低了聲音,興奮的自娛自樂。

  看著謝伊人,鄭仁覺得自己心裡如此安靜、喜樂,或許,這就是幸福吧。

  可憐的是,這趟車不通往海城市一院。

  越坐離家越遠,謝伊人瘋了一會,酒意上來,抱著鄭仁的胳膊,昏昏欲睡。

  謝伊人穿的單薄,要是坐在沃爾沃上,暖風吹著無所謂。但這裡是公交車,到處都是刺骨的寒風。

  鄭仁擔心謝伊人受涼感冒,找了一站下車,打車回到別墅群。

  這裡的安保工作做的特別嚴格,私家車有門卡能出入,出租車無法開進去。

  在大門口,鄭仁把謝伊人抱下來,看看距離不遠,乾脆背著謝伊人大步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天很冷,

  風很大,

  心裡,很熱。

  鄭仁走的很慢,耳畔是謝伊人略有沉重的呼吸聲,鬢角有謝伊人青絲掠過的痕跡,鼻間儘是沁人心脾的清香。

  要是能永遠,這樣,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

  謝伊人家的燈亮著,鄭仁猶豫了幾秒鐘,沒有背著謝伊人回到自己住的那棟別墅,而是去了謝伊人家。

  鄭仁敲門,是楚嫣然。她今晚上麻醉的備班,在謝伊人家住。

  門打開,楚嫣然看到鄭仁背著謝伊人回來的,先是一驚,隨即笑容滿面,伸出手,豎起拇指。

  “鄭總,厲害!”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6:17
523 老闆,高!的確是高!

  “別鬧,來搭把手。”鄭仁說到。

  “這是喝了多少啊。”楚嫣然和鄭仁把謝伊人扶到沙發上,楚嫣然問到。

  “也沒多少,一點清酒。”鄭仁道。

  楚嫣然微笑,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鄭仁,像是……像是看一個傻逼。

  鄭仁怔了一下,他雖然不知道楚嫣然眼神裡的含義,但是卻能感受出滿滿的惡意。

  “怎麼……了……”鄭仁小聲問到。

  “鄭總,你還真是不愧你這個名字啊。”楚嫣然忽然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為什麼?”

  “嘖嘖,不為什麼,給你發張好人卡。”楚嫣然笑著去打濕了一塊毛巾,給謝伊人擦臉。

  很快,謝伊人就醒了過來。紅撲撲的臉蛋一下子變得慘白,乾嘔了幾聲,踉踉蹌蹌的奔著衛生間跑去。

  鄭仁想扶一把,被謝伊人推開。

  這是怎麼了?自己煩什麼錯誤了麼?

  鄭仁有些恍惚。

  楚嫣然道:“鄭總,伊人妹子不舒服,你先回去,先回去。”

  鄭仁愣住,猛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見鄭仁垂頭喪氣的樣子,楚嫣然好氣又好笑,先扶謝伊人去衛生間,又連忙跑出來,把鄭仁推出門,最後怒其不爭的口氣說道:“女孩子喝多了要吐,有什麼好看的,伊人妹子臉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趕緊回去,明早記得過來吃早飯。”

  哦,原來是這樣。

  鄭仁懵懂的回到自己的別墅裡,皺眉沉思,到底楚嫣然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不過鄭仁很快想起來自己還有事情要做,拿起手機,開始聯繫崔鶴鳴找來的那個據說是高手的女孩。

  給謝伊人過生日的計畫,到底能不能成,還要看專業人士的意見。

  聯繫了那個女孩,鄭仁連夜趕過去,在香格里拉一樓的咖啡廳見面,兩人聊了很久。

  對於鄭仁的想法,專業人士表示震驚。不過她還是覺得很有趣,表示願意全力以赴,幫鄭仁試一試。

  再次回到別墅,鄭仁終於長出了口氣,洗漱後直接睡了。

  日子就是這樣,平平淡淡,日復一日。

  有人歡喜,有人哀傷,有人吃燒烤、喝小酒,蹲在馬路牙子上衝著漂亮姑娘吹口哨;有人合衣而眠,一次一次被叫起來,處置患者,做手術。

  第二天一早,去謝伊人家吃過早飯,幾人一起去上班。

  大家對蘇雲的氣運表示了讚美,只要蘇雲值班,基本都很平穩,平均三個班能有一台手術就不錯了。

  而鄭老闆的班……

  不用說了,把所有人忙的跟狗一樣。

  還是那種被熊孩子打斷了一條腿,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來到急診病房,蘇雲精神抖擻的坐在辦公室裡玩手機,一看晚上睡的就特別好。

  鄭仁也很無奈啊,自己也不想那麼忙。

  “老闆,來了?”蘇雲見鄭仁來了,馬上收起手機,一臉賊兮兮的笑,壓低了聲音,偷偷問到:“昨晚怎麼樣?”

  “玩的挺開心的。”鄭仁道。

  蘇雲還不滿意,追問了約會的經過。

  當他聽到鄭仁把謝伊人背回家的時候,額前黑髮都像是被澆了混凝土一樣,凝固住了。

  “老闆,高!的確是高!”蘇雲看上去像是在由衷的讚美,可是鄭仁卻覺得這貨是在損自己。

  他的說法和楚嫣然不一樣,楚嫣然是笑話自己,而蘇雲……看上去是在微微一愣後。那種發自真心的讚美,是鄭仁第一次在眼前這個尖酸刻薄的娘炮身上看到的。

  但,鄭仁依舊本能的覺得這貨在噴自己。

  到底怎麼回事?

  鄭仁智商不低,但撩妹兒的技能根本就沒有開啟。

  蘇雲看鄭仁一臉懵逼,笑呵呵把他拉到防火通道里,從鄭仁白服兜裡摸出紫雲,點了一根,雲霧中悠悠說道:“老闆,你這事兒做的,一般人看來是錯失良機,但仔細一想,大妙!”

  鄭仁靜靜的聽著。

  “首先,從女孩兒判斷。以我對伊人的瞭解,她肯定不會是裝醉,然後引你入轂的綠茶麼。我估計她是對你極為放心,完全信任,這才會有昨晚的情況發生。”

  鄭仁還在靜靜的聽著。

  “然後,就到了你的選擇上。送伊人妹子回家,和背著她去你住的地兒。”說著,蘇雲眉宇之間流淌出來一種荷爾蒙的味道,濃郁的連辛辣的菸草味道都掩蓋不住。

  鄭仁皺了皺眉。

  “一般人,遇到這麼好的機會,肯定會推倒,這就叫做水到渠成。”蘇雲道:“可是因人而異的分析,伊人妹子能不能接受?我覺得可以接受,但是會在你們倆的關係中留下一道看不見的裂痕。”

  鄭仁點頭。

  “要是寧肯做錯,也不願錯過,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就無所謂了。”蘇雲額前黑髮飄呀飄的,“但你是奔著結婚去的,遇到伊人妹子這種奇葩家庭里長大的奇葩,這麼做就是大錯特錯了。

  各種首殺,都要完美。

  伊人妹子不清不楚,要是某些首殺就這麼沒了,她得遺憾一輩子。

  完美的約會,完美的表現,克制了內心衝動,做出正確選擇,老闆,我讚美你!”

  算了,真有什麼道理,鄭仁也不想知道。

  天底下,道理再多,也大不過小爺我願意。

  不過蘇雲一臉敬佩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是真的。他說的,也蠻有道理的。

  可惜,自己做手術的時候,這貨的臉上從來都不會有這種表情。

  明明自己手術做的特別好,世界巔峰水準啊!

  可惜了。

  鄭仁心裡瞬間有了一種明珠暗投的感覺。

  一根菸沒抽完,鄭仁看到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身影從病房走出來,滿滿的疲憊與亢奮。

  這兩種感覺交織在一起,讓教授看起來有些怪異。

  “富貴兒!”鄭仁喊道。

  “唉呀媽呀,老闆,你咋在這兒?”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見鄭仁在防火通道里,興奮的大步走過來,“老闆,患者術後恢復的特別好,排尿順利,各種指標都已經達到了預期值。”

  “哦。”鄭仁的反應卻很平淡。

  “老闆,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麼?”教授完全不瞭解鄭仁的情緒為什麼這麼平淡。

  在教授看來,要是在海德堡,此刻應該有香檳開瓶時的“砰砰”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7:51
524 沒有懷孕的孕吐

  “手術做的托底,術後有這種情況,是應該的。要是沒出現改善,咱們才應該注意一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鄭仁平平淡淡的說到。

  蘇雲看了一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又看了一眼鄭仁,這兩個人在說兩件事情,完全是雞同鴨講。

  聳了聳肩,蘇雲道:“走啦,老闆,交班了。”

  “富貴兒,今兒有幾台手術,跟我去做。”鄭仁道。

  “老闆,世界級的科研你沒興趣,被這些小手術消耗精力,你的邏輯把我弄蒙圈了。”

  鄭仁笑了笑,沒說話,掐滅菸頭,又用自來水澆滅,扔到黑色大垃圾袋裡。

  “老闆是拿咱們倆當勞工呢,你沒發現?”蘇雲在後面和教授說到。

  “沒發現。”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猶豫了一下,說到:“要是有這種能學到世界級手術的機會,雲哥兒,你一定要喊我。”

  “……”蘇雲無語。

  教授說的是對的,可是這種事兒一旦是發生在身邊,怎麼都不覺得。尤其是鄭仁那貨一臉治病救人,崇高到不食人間煙火……本來他也很少吃飯。

  交班,查房,轉了一圈急診留觀室,鄭仁上台的時候,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已經給肝惡性腫瘤的患者鋪好了單子。

  那個很知性的患者的未婚夫一直守在手術室門口,等鄭仁來了,他跟著擠了進去。

  把一個厚厚的紅包硬塞給鄭仁。

  推搡中,鄭仁發現自己在系統空間裡獲得提高的身體素質,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一個二十多歲,身體正好,實心實意給自己塞紅包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像是小雞仔一樣,毫無反抗的能力。

  難道身體素質的提高,是為了拒收紅包的麼?鄭仁一邊把患者家屬推出手術室,心裡一邊想到。

  面對鄭大力,患者家屬也很無奈。

  鄭總看起來文文靜靜的,誰會想到力氣竟然這麼大。

  他無奈的收起紅包,好奇的問到:“鄭總,剛剛我看一個外國人先進去了,咋回事?”

  “一個德國教授,來學手術的。”鄭仁說完這句話,就把他推了出去。

  手術室的大門發出“咣~”的一聲。

  但巨大的聲音,叫不醒一個懵逼的靈魂。

  患者家屬雖然知性、記憶力強悍,邏輯推理能力也不弱,但卻無法理解一名德國教授來海城要學什麼手術。

  聽到鄭仁進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喊道:“呦吼,老闆,刷手啦。”

  鄭仁穿上鉛衣,刷手,上台。

  這種難度的手術,在鄭仁面前,和闌尾炎一樣簡單。

  手術極快,一上午三台手術,全部做完。

  教授也沒什麼吃驚的,自家老闆親自做手術,快是應該的。要是慢了,那才是有問題呢。

  做完最後一台二期TIPS手術,鄭仁去換衣服,手機響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帝都的孔主任。

  鄭仁連忙接起電話。

  “孔主任,您好。”鄭仁臉上浮現出微笑,“我還琢磨給您打個電話問問呢。”

  “哦?那好那好,歡迎!我去機場接您。”

  “好的,到時候見。”

  說完,那面掛斷了電話。

  這次孔主任要飛海城,讓鄭仁有些意外。

  不過電話裡孔主任也沒說為什麼,就是告訴鄭仁見面聊。

  那就見面再說唄,鄭仁也不願意猜到底有什麼事情。

  回到急診病房,鄭仁還沒等坐下,手機再次響起。

  自己這忙碌的屬性……鄭仁也很無奈。

  一看是急診科,鄭仁的心率馬上飈了起來。

  “好,我下去看看。”鄭仁沒說話,聽對面匯報完病史後才說到。

  蘇雲抬頭,看了一眼鄭仁,問到:“老闆,什麼事兒?疑難雜症?”

  “下面有個嘔吐的患者,HCG弱陽性,嘔吐很劇烈。”鄭仁道。

  “去婦產科住院,這還用跑一趟。”蘇雲鄙夷。

  “關鍵是婦產科會診後,不收啊。”鄭仁也很無奈,“B超顯示,沒有懷孕。”

  “……”蘇雲怔了一下,馬上來了興致,“走,老闆,去看看。”

  見蘇雲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鄭仁感覺到蘇雲內心深處八卦之火已經燃燒起來。

  兩人直接來到急診科,在搶救室外,看到急診內科醫生正在和患者家屬交代什麼事情。

  “怎麼了?”鄭仁走進去,問到。

  “鄭總,你可算來了。”急診內科醫生抱怨道:“這是患者的檢查報告,具體情況也沒什麼好說的。那面已經排了二十多個患者,我得趕緊去,要不然一會該有人投訴我了。”

  鄭仁點頭,急診內科醫生風一樣的跑回診室。

  先看了一眼患者,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患,躺在一張搶救床上……應該是趴在搶救床上,頭探出床頭,正在劇烈的乾嘔中。

  視野右上方系統面板上是健康的綠色,連個診斷都沒有。

  要是之前,鄭仁會懷疑大豬蹄子是不是斷電、短路或者發生了什麼自己想像不到的事故。

  但這回鄭仁首先選擇站在大豬蹄子一邊。

  患者很健康,但是嘔吐是怎麼回事?

  看了一眼化驗單,尿早孕實驗弱陽性,提示患者是懷孕初期。

  各種檢驗、化驗指標都沒有異常,健康的不要不要的。

  B超沒有做陰式的,而是做的腹部B超。

  報告提示盆腔、子宮內沒有受精卵著床的跡象——也就是說,患者沒有懷孕。

  鄭仁拿著化驗單沉思,一個不到五十歲的女人悄悄拉了拉鄭仁的白服,小聲說到:“這位醫生,咱們外面說。”

  “您是……”鄭仁小聲詢問,和女性家屬走出急診搶救室。

  鄭仁看到B超單子,就已經有了猜測,此刻見患者家屬一臉欲說還休的表情,更是確定了幾分。

  兩人走出急診搶救室,患者家屬先嘆了口氣,隨後說到:“大夫,我是她的母親,我女兒肯定沒有懷孕,這一點我能確定。”

  “嗯?”鄭仁猛然想起不久之前,那個說死都不願意查尿早孕實驗的母女二人。

  “她說自己懷孕了,我不相信。我查了一下,那啥還沒破。”患者的母親勉強說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7:51
525 我不會死吧

  鄭仁自然不會問她是怎麼檢查的,這一點,既然家屬確認,一會簽字好了,一定要留個備案。

  “那你覺得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麼?”鄭仁問到。

  “也沒有啊,我姑娘上大三了。昨天忽然回家,跟我說她懷孕了,然後就是一隻噁心、嘔吐。”患者的母親也很不理解,猶猶豫豫的說到。

  涉及這種隱私,鄭仁也只能詢問幾句,再問……患者的母親臉色已經很難看了,真不好說會不會發飆。

  “如果您確定沒有懷孕,我們會找婦科醫生來查體。”鄭仁道。

  “可以。”患者的母親沒有絲毫猶豫。

  鄭仁馬上撥打電話,找婦科醫生來,然後沉思該怎麼解決。

  婦科住院總說急診科沒有檢查床,讓鄭仁推著患者去婦科。鄭仁知道這也是實情,便把患者抬到平車上,一路趕奔婦科。

  家裡人有很多,不用鄭仁伸手。

  一邊走,鄭仁一邊沉思該怎麼解決這件事情。

  蘇雲跟在鄭仁身邊,小聲問道:“老闆,你懷疑什麼?”

  “癔症。”鄭仁道。

  “能癔症到體內激素水平升高,很少見啊,謹慎點。”蘇雲道。

  “這不是很謹慎了麼。”鄭仁看了一眼前面的患者家屬,小聲說到:“患者的母親說,患者那啥還沒破,不能是懷孕。所以,我找婦科醫生給查查看,要是沒破的話,我琢磨一下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涼拌。”蘇雲道:“讓她回家唄,戲精上身,就是這樣。”

  “別這麼說。”鄭仁道:“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學到哪個器官的疾病,好多同學都會覺得自己不舒服?”

  蘇雲怔了一下,隨後笑著搖了搖頭。

  這是醫學生都知道的一個“常識”性的問題。

  不管學到什麼部位的器官,都會有同學,還不是一個兩個,覺得自己該部位的器官有不舒服。

  具體症狀……和教科書上講的一模一樣。

  所以進入臨床後,醫生是很忌諱引導式問診的。

  每個引導,都會潛意識裡讓患者認為自己有醫生說出來的種種症狀。

  比如說疼痛,比如說痙攣,比如說……

  這個小患者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覺得自己懷孕了。

  但像她這種,連尿早孕實驗數值都呈弱陽性的人,一千個裡面也找不出來一個。

  所以,鄭仁還是謹慎起見,寧肯折騰一圈,也要證實一下她沒有某些既往史。

  至於確定後該怎麼做,鄭仁還在猶豫中。

  好愁人啊,鄭仁嘆了口氣。

  按照蘇雲說的,把患者放回家,也是可行的。

  但是看見小患者趴在床上,嘔出胃液,鄭仁心裡面不忍。

  試試看吧,一個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說不準,也只能這樣了。

  快到婦科的時候,鄭仁加快腳步,先進去,找到婦科的住院總說明情況。

  婦科住院總也很驚訝,她也是第一次聽到有這樣的患者。

  不過她的活也不多,因為和鄭仁有了幾次接觸,鄭仁也幫著婦科解決了難題,所以她對鄭仁的印象很好。

  “鄭總,你小心點,有些特殊情況,那啥不破,也可能是懷孕。”婦科住院總小聲提醒。

  鄭仁點了點頭,那些情況,自己這麼多年聽很多醫生說過,不過大多都是以訛傳訛。

  況且有大豬蹄子的診斷,加上種種檢查、檢驗,鄭仁不是很擔心會出現小概率事情。

  婦科住院總經驗也很豐富,她一臉嚴肅的告訴患者,她懷孕了,要做孕期檢查。

  患者顯然很接受這個說法,於是便推進婦科的檢查室,由患者母親陪同。

  鄭仁、蘇雲和其他家屬在外面等著。

  看鄭仁的表情,蘇雲已經猜到他應該有了決斷,便湊過來問到:“老闆,你不想放她回去?”

  “看她嘔吐的太難受了,想幫個忙。”鄭仁道。

  “沒事兒找事兒。”蘇雲對鄭仁的這種說法很是不屑。

  幫個忙?怎麼幫?開什麼玩笑!

  鄭仁沒去理睬蘇雲,還在沉思,琢磨自己的辦法到底哪裡有破綻,會不會對患者造成傷害。

  很快,婦科住院總查體出來,家裡人去把患者扶上輪椅。

  “鄭總,沒事。家裡說的是真的,沒破。”婦科住院總在鄭仁耳邊小聲說到。

  鄭仁點了點頭。

  那就這麼辦吧。

  把患者推回急診搶救室,鄭仁和家屬作了交流。

  患者診斷已經很明確了,是一種癔症。

  要麼推回去,過幾天慢慢就好了。

  要麼可以試試,心病還得心藥治,能不能成,也不好說。而且這不是正常的診療,具體得到時候看情況一步步走。

  家裡選擇了試一試,並且簽了字。

  做好之前的準備工作,鄭仁讓護士給患者肌注了一支安定,然後來到患者床頭,溫和說到:“你確診是懷孕了,但是出了點小問題,簡單說需要做流產。”

  小患者一邊嘔吐一邊眼淚汪汪的看著鄭仁,可憐兮兮的說到:“大夫,我不會死吧。我們同寢一個同學前幾天剛做了流產,大出血,差點沒死了。”

  聽到這句話,鄭仁心裡一下子亮了起來。

  “我不會死吧。”小患者哭著問到。

  “不會,放心吧。”鄭仁道,“很簡單的小手術,咱們市一院經常做。”

  “真的不會死吧。”小患者一邊噁心、乾嘔,一邊抓著鄭仁的手問道。

  看樣子她是怕死,或者是見到同寢的女同學做完流產後大出血的樣子,在腦海裡形成了一個烙印,揮之不去。

  應該是這樣。

  鄭仁安撫患者幾分鐘,隨著藥力上來,患者漸漸睡去。

  “她醒了,就告訴她流產做完了。”鄭仁叮囑家屬,“急診留觀24小時,有什麼問題,去樓上急診病房找我。”

  家裡也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解決問題,都唉聲嘆氣的。

  鄭仁又和急診內科的醫生交代了一句,說是明早再查一個尿早孕實驗。

  回病房的路上,蘇雲忍不住的樂。

  鄭仁則很嚴肅,早就把這件事情忘到一邊,回到急診病房,準備去看一會期刊雜誌。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7:51
526 投其所好(盟主沉醉紅塵加更4)

  海城,市二院,介入科,王強在忙碌著。

  自從高少傑走了之後,王強這面就開始忙了起來。

  高老師需要什麼,王強的努力方向就是什麼。

  醫療系統,這種門派傳承,隨著改開後時間推移,已經逐步建立起來。

  比如說,北醫畢業的博士生,要是有幸分到協和,第一課就是被告訴——你們北醫畢業的人,基礎差,要更加努力。拚搏,奮鬥,要不然會被協和的同事落的遠遠的。

  這還是北醫,華西的人去了協和,也是如此。更不要說其他小的醫學院校了。

  地方上,大體也是如此。

  王強主動把自己綁到高少傑的戰車上,這種捆綁有些鬆散,就算是高少傑在醫大附院折戟沉沙,也不會對王強有太多影響。

  所以,這事兒對王強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問題在於太過於鬆散,高老師對海城市二院不會很上心。

  王強知道這點,他很努力的去揣摩高老師的心理和需要。

  現在,高少傑老師需要TIPS手術,而自己也需要。

  兩者利益共振的時候,釋放出巨大的能量。

  這幾天王強沒幹別的,趁著程立雪在家養病,“霸佔”了科室所有資源。

  TIPS術後患者的各種資料,他留下了詳盡的記載。

  讓他驚訝的是,市一院那個急診科住院總做的TIPS手術,術後患者恢復的特別好。

  高難度,高死亡率的TIPS手術,變的像是闌尾切除術一般簡單。

  術後三天,患者們就按不住了。

  啥事沒有,腹水消退,誰還願意在醫院住?市一院面對的問題,市二院同樣會面對。

  之前,肝硬化晚期,頑固型腹水,想讓患者回家患者都不會去。回家幹啥?漲的連躺都躺不下,還不如留在醫院,推支速尿鬆快鬆快。

  現如今,鄭仁做完手術後,患者腹水消退的那叫一個快。看著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下去,患者和患者家屬都樂的合不攏嘴。

  不過接下來就是抱怨、嫌棄。

  十幾平米的小病房裡,住了三個病人,加上至少三個陪護。污濁的空氣,吵鬧的環境,讓幾乎所有病人都無法習慣。

  術前不在意的小細節,現在成了大問題。

  王強想留下更多的資料,但這裡不是科研中心,自己也不能拿著木棒守在科室大門口,禁止患者點滴後回家。

  那麼,只能每天早晨急查一次血液化驗,算是留下患者康復的痕跡。

  另外,王強發動了一切資源,開始尋找新的需要TIPS手術的患者。

  高老師那面也在做,這一點王強知道。

  這屬於錦上添花,而且能讓那位鄭老師避免舟車勞頓,王強猜測這會順高老師的心意。

  最開始張院長說,市二院肝硬化晚期的患者要多少有多少,那是吹牛逼。

  但作為一個地級市的傳染病院,乙肝患者真的不需要太多。

  尤其是現在,患者之間都有微信群相互聯繫,一旦某種藥物或是某個地兒治療效果特別好,這消息就像是病毒傳播一樣,沒幾天的時間,好多人都知道了。

  王強通過自己的熟人、甚至是患者群尋找病源。

  一切努力,都是有回報的。

  只幾天的功夫,王強就蒐集了六個需要做TIPS手術的患者。

  六個,勉強夠了。

  王強可不想一次性做太多,他有自己的小心思,要經常性的請高老師和鄭……鄭老師來做手術。

  把患者交給下面小大夫去寫病歷,做術前檢查,王強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屬於自己的主任辦公室。

  不用再看程立雪的臉色,這讓王強心裡有一種快感。

  坐在老闆椅上,王強點燃一根玉溪,美滋滋的抽了一口,撥通了高少傑的電話。

  “高老師,說話方便麼?”

  “是這樣,我們這兒有鄭……老師上次做的TIPS手術的患者,最近需要做二期手術。”

  “嗯嗯,我怕您忘了,這不是說一嘴。”

  “對了,高老師,我又找了六個肝硬化晚期的患者。對,都有TIPS手術的適應症。”

  “好的,我……”

  “哦,那好,那就等您來了再說。”

  說完,王強聽到那面響起盲音,微笑著掛斷了電話。

  自己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饋!

  這一點,王強從高少傑興奮的語氣中能肯定。而且高老師毫不掩飾這一點,說了要和鄭仁聯繫,要是手術,他馬上就過來。

  對於鄭仁,王強雖然已經放下身段,但是巴結一個三十都不到的小大夫,他還是覺得拉不下臉。

  尤其是鄭仁身邊那個俊俏的像是娘們的助手,牙尖嘴利,一張嘴就嗆人,王強是真心的膩歪。

  只要抱住高老師的大腿就可以了,王強含著笑,在煙霧裡似乎看到了一個美好、光明的未來。

  ……

  ……

  鄭仁回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下,電話響起來。

  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心裡就沒那麼急了。

  只要不是急診科,不管誰打來的都不用太著急。

  “喂,你好。”

  “哦,好的。患者術前檢查都做完了嗎?”

  “嗯,好。那你明天把片子帶來,我先看看。”

  簡單幾句話,說完鄭仁就掛斷了電話。

  “老闆,你最近是越來越忙了。”蘇雲開玩笑說到。

  “嗯,二院那面上次做的TIPS手術的患者需要二期手術。”鄭仁道,“他們又準備了六個患者,明天帶片子來。”

  “多做點好,然後你跟那面說一聲,我要有查閱患者所有資料的權限。”蘇雲道。

  鄭仁有些為難。

  “老闆,大哥,寫論文啊!”蘇雲抱怨:“你都不知道外國那幫子評委的嘴臉,尤其是對咱們的文章,稍有不對的地兒,就指手畫腳的。都特麼是槓精,不把資料準備充分,你打算被打臉?”

  鄭仁舉手投降。

  這也不算是什麼事兒,市二院的張院長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

  大不了,論文第七、八、九、十作者帶他們個名字好了。

  雖然在國際上沒用,可是他們會很高興。

  畢竟,他們的名字出現在國際頂尖的論文期刊上。

  這面剛放下電話,科室的座機又響了起來。

  鄭仁苦惱。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7:51
527 如果不是,該有多好

  常悅接起電話,隨後沖鄭仁揚了揚手,“鄭總,找你的。”

  鄭仁接過聽筒,“喂,你好,我是鄭仁。”

  “哦,周哥啊,你好。”

  “嗯,好的好的,你讓患者家屬把片子拿下來我看看。”

  說完,掛斷電話。

  “骨科?”蘇雲問到。

  “嗯。”

  “又找你栓腰橫動脈還是栓骨盆骨折?”蘇雲問道。

  “一個骨腫瘤的患者,他們沒什麼好辦法。周哥讓患者拿片子來看看,咱們能不能治。”鄭仁也很無奈。

  介入手術,不是萬能的手術方式,能治療的疾病並不是很多。

  上次,栓塞腰橫動脈,那是知道要切除椎體,所以才敢栓塞。要是不切,栓完了緊跟著就是椎體壞死,那可是要人命的。

  “你可真好說話。”蘇雲鄙夷。

  “周哥也是沒辦法了,看一眼片子吧,能幫就幫一把。”鄭仁無所謂。

  “老闆,那個啥,我準備最近走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走進來,和鄭仁說到。

  “哦。”鄭仁點點頭。

  前列腺栓塞的患者術後恢復良好,算起來教授也該回去了。

  堂堂一個海德堡大學的教授,長期都留在海城市一院,教授不覺得什麼,鄭仁都覺得彆扭。

  “老闆,你竟然沒有傷心?這是嘎哈玩意呢。”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做了一個誇張的肢體動作,金色長發飛舞。

  “你確定回去後你的手術會很順利?不需要我去救台?”鄭仁反問,話裡面似乎……帶著威脅。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楞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

  “老闆,你看你這話說的,老鼻子見外了……”

  “別扯淡,哪天走?走之前請你吃飯,給你送行。”鄭仁道。

  “具體還沒確定。”教授道:“患者身體機能不允許坐飛機,可是橫穿歐亞大陸,簡直太遙遠了。從這旮沓回到海德堡,要三五天的時間。”

  鄭仁到是無所謂,反正教授走之前給他送送行,這段時間教授也沒少幫忙。

  正聊著,一個中年男人滿臉愁苦的敲響了急診病房醫生辦公室的門。

  “是周醫生讓你來的吧。”鄭仁站起來,臉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

  蘇雲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覺得老闆這種狀況和常悅有點像。

  “是,您就是鄭總吧。”中年男人道:“周醫生讓我來,請您幫忙看一下片子。”

  鄭仁接過片子袋,開始找日期。

  厚厚的袋子裡面,裝了很多片子,鄭仁想按照時間順序來看。

  患者家屬大多數都是迷糊的,像是上次那種按照時間順序標記好的患者家屬,並不多見。

  一邊找,鄭仁一邊問:“麻煩說一下整個病情的經過。”

  “鄭總,我女兒在魔都念大三了。最近幾個月覺得渾身無力,經常心慌氣短,吃點東西就胃脹。開始她也沒在意,半個月前去魔都的一家醫院檢查,發現骨頭上長了好多瘤……”

  說著,他的聲音哽咽,眼淚無聲的落下。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苦楚,讓人難以承受。

  鄭仁想要安慰他一下,但剛要說話,就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麼,在他聽來都沒有意義。

  魯迅有一句話,“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從前鄭仁看《魯迅文集》的時候,不覺得這句話有多犀利。

  可是從醫時間越久,就越是覺得這句話好深刻。

  鄭仁不覺得他們吵鬧,只是有些時候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很是無奈。

  找到半個月前的一張片子,是胸腹聯透的點片。

  胸腹聯透時候,醫生發現了問題,會留下一個影像資料。片子不會很細緻,分辨率不高,但大概能看到一些病情。

  片子上,患者全身的骨骼有密密麻麻的白點。有的大,有的小,密集恐懼症的人是絕對看不了這種片子的。

  通常意義上講,這些白點就是骨腫瘤。

  不過能看到這麼多骨腫瘤出現,鄭仁也是第一次。

  第一眼的印象,這個患者是腫瘤晚期,而且屬於那種沒有治療價值的。

  什麼骨保護用藥,什麼靶向藥,已經沒用了。用老話講,患者病入膏肓。

  鄭仁心裡嘆了口氣。

  “老闆,明天晚上吃飯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還沉浸在離別的悲傷中,有些傷感的問到。

  “閉嘴,富貴兒。”鄭仁的態度有些粗暴。

  教授怔了一下,抬眼一看,驚訝道:“我去,這麼重的病,在我們那晃常兒能看見。”

  “閉嘴。”鄭仁皺眉,嫌棄的說到。

  教授聽出來鄭仁語氣裡的不高興了,馬上閉嘴,站到鄭仁身後,看著他把另外一張CT片子插到閱片器上。

  這是一張胸部64排三維重建的CT片子,平時主要用來看肋骨骨折的。

  而此時,用來看肋骨上的骨腫瘤,也很恰當。

  患者雙側肋骨,可以看到骨密度降低,白一塊、灰一塊。從影像學上來講,這是骨質病理性的改變。

  要是患者沒有去魔都的醫院檢查,很快就會出現骨折,臨床上成為病理性骨折。

  這是骨腫瘤、骨轉移瘤的一種臨床表現。

  鄭仁左手放到腋下,右肘在左臂上,托著腮,仔細看片子上的影像。

  片子很典型,但鄭仁覺得哪裡不對勁。

  可是哪裡不對呢?鄭仁有些不解。

  這種感覺,是第一眼看片子的時候就出現的,可是它隨即消失在腦海裡。

  這種感覺真差,鄭仁看著片子,一幀一幀圖像仔細尋找。

  不是因為骨腫瘤,可是……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老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有些困惑,“我怎麼看著不像是骨腫瘤呢?”

  “我也覺得有問題。”鄭仁輕聲說道。

  患者家屬的眼睛驀然一亮,從魔都到海城,沒有一家醫院的醫生說不是骨腫瘤。

  孩子剛回來,他帶著來海城市一院看一眼。機票都訂好了,明天飛帝都,也找人聯繫了積水潭的一位教授。

  不是……如果不是,那該多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7:51
528老闆,我要讚美你

  “這裡。”鄭仁取出一管筆,用筆尖位置點了點片子,說到:“密度不對,斷層重建,圖像分析上不太傾向於惡性腫瘤。”

  蘇雲站在後面,安靜的看著。

  他搞不懂這麼明顯的骨腫瘤的片子,鄭仁為什麼會強詞奪理的找理由說不。

  是為了安慰患者家屬麼?

  可是絕望之中給了希望,隨後再踩滅,會不會更殘忍?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猶豫,沒有附和鄭仁的話。

  雖然是頂尖的影像學專家,但是遇到少見的疾病時,還是會猶豫。

  鄭仁說完,繼續沉思。

  剛剛似乎有靈感,但是還沒等他捕捉,靈感就悄然而逝。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兒呢?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鄭仁眼睛看著片子,但腦子裡開始從頭回憶患者的父親進來後說的話。

  難道是……

  “你再說一遍你女兒之前不舒服的狀況。”鄭仁道。

  “渾身無力,心慌氣短,腹脹……”患者家屬很難一字不落的重複,但這些字眼早都在他腦海裡落地生根,就算是想忘記都忘不掉。

  是這裡!

  鄭仁思緒中有一道閃電般的光影出現,劃破了無盡夜幕。

  骨腫瘤,和心慌氣短、腹脹,有個毛線關係?倒不是說絕對不能有,但是沒有必然的聯繫。

  如果出現,那肯定是影響到其他臟器了。

  鄭仁的目光隨即匯聚到胸部64排CT三維重建的最上方。

  他手裡的筆用力點了一下片子,閱片器發出清脆的響聲,嚇了教授一跳。

  “富貴兒,看這裡!”鄭仁有些興奮。

  “老闆,縱膈裡……”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下意識的想要說點什麼,但眼睛看過去後,所有的話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塞了回去。

  縱膈裡有一團影子,白花花的,初看像是脂肪影。可是仔細看,就能判斷肯定不是脂肪,而像是……增生的甲狀腺或者是甲狀旁腺。

  胸骨後甲狀腺,少見,但是並不罕見。

  可是和骨腫瘤沒什麼關係啊。

  “老闆,我好想明白你的意思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話有些猶豫、含糊、不確定。

  蘇雲有些迷糊,不過只一瞬間,腦海裡回想起當年研究胸骨後甲狀腺時的一些特殊病例以及文獻期刊上的記載。

  “甲狀旁腺功能亢進!”蘇雲興奮,壓低了聲音“吼”道。

  說完,他就後悔了。

  不應該是這樣……這時候,假裝雲淡風輕的站到閱片器前,告訴大家這是甲狀旁腺功能亢進,導致骨密度異常,不是更有逼格麼?

  難道是最近被鄭仁壓迫的沒有存在感,找機會爆發一下,自己都沒控制住?

  這可是一個不好的趨勢啊。

  蘇雲接下來有些沮喪。

  這事兒自己就算是想裝逼一下也不行,畢竟是鄭仁用筆點了一點,自己隨後才想到這裡。

  都特麼怪這張片子,拿出來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白花花的點,看上去肯定是股惡性腫瘤無疑,誰會往罕見病那面考慮。

  蘇雲自我檢討的時候,鄭仁微微一笑,道:“我考慮,患者不是骨腫瘤,就像是蘇雲說的那樣,是甲狀旁腺功能亢進。”

  患者家屬聽鄭仁如此確定的說,也恍惚了一下。

  雖然抱著一線希望,他也知道這應該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如果這裡不是海城,不是市一院,而是帝都,是協和,或許就信了。

  但是一個海城的大夫,說不是骨腫瘤,可信麼?

  完全不可信。

  “甲狀旁腺功能亢進時,骨吸收加劇,使骨質疏鬆發生更早、更快、更嚴重。

  患者基本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骨痛症狀,尤其是腰腿部更明顯,輕則容易勞累,重者行走困難,甚至不能站立。”鄭仁道,“抓緊時間去治吧,但就算是馬上治療,孩子估計要很遭罪。”

  患者的父親恍惚了一下。

  “再過一兩個月,患者會出現身高縮短,全身劇烈疼痛。不過要是有相應的治療,會好一些。但以後能不能站起來行走,還要看她的意志力與治療效果。”鄭仁道。

  “……”

  越說越像是真的,患者家屬就差一絲絲便相信了。

  辦公室裡,一片沉默。

  常悅她們看不懂,也聽不懂,鴨子聽雷一樣。

  蘇雲正在自我檢討,最近是不是被鄭仁“壓迫”的太狠了,心態有些失衡。

  鄭仁正在琢磨接下來的治療方案,和腦海裡記憶下來的各種文獻上的文章做對比。

  而患者家屬……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卻又不敢說話,生怕這是美夢一場。自己說了,夢就醒了。

  “老闆,我想要讚美你,但找不到合適的詞彙。”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忽然打破了沉默。

  “……”鄭仁瞄了教授一眼。

  “我想起來類似的病例了,的確是甲狀旁腺功能亢進導致的骨密度異常。看起來是惡性腫瘤的影像表現,只能用豐富的……”教授絞盡腦汁,想要讚美鄭仁,卻被鄭仁把話打斷。

  “蘇雲,去手術室,把術中B超機器推下來。”鄭仁道:“做個B超就一目瞭然了。”

  的確,做個甲狀腺B超就夠了。

  可是,沒事兒誰會給一個骨癌晚期的患者做甲狀腺B超?

  蘇雲沒說話,沉默離開,額前黑髮有氣無力的飄蕩著。

  “鄭……鄭總,您……不是安慰我吧。”患者的父親最後鼓起勇氣,問到。

  他怕,生怕這縷希望的光會隨即消失。他甚至都不想問鄭仁,哪怕是謊言,持續的時間長點,也是好的。

  鄭仁笑了笑,道:“安慰你,沒意義。我說的,是實際情況。”

  這是最近一段時間,患者的父親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他用袖子擦著臉龐上的淚水,忙不迭的道謝。

  “不是這麼簡單的。”鄭仁嚴肅說到:“雖然不是惡性腫瘤,呃……大概率不是,但我的判斷要是準確的話,最近幾個月,你女兒會很遭罪。全身疼痛,身體縮短,骨質變形。”

  這是鄭仁第二次描述了,患者的父親仔細聽,怔住了。

  如果按照鄭仁的說法,身體憑空縮短……這是地獄裡才會出現的場景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3 17:52
529 皮兒片兒的

  很快,蘇雲推著手術室的B超機下來,患者的父親也把小患者推了過來。

  周醫生聽到患者家屬敘述的情況後,很詫異,也跟著一起來了。

  在他看來,患者的診斷骨惡性腫瘤,完全沒問題。

  雖然有些可憐,但事實就是事實。他也想盡力幫幫患者,所以刷臉讓鄭仁幫忙看一眼片子。

  或許鄭仁會有辦法呢?

  畢竟上一次栓塞腰橫動脈後的手術,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田老師術後打過兩次電話,叮囑自己再遇到相關患者,一定要找鄭總做手術。而且術前,他會趕過來,觀看介入栓塞術。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個確定無誤的診斷,鄭總竟然直接給推翻了?

  周醫生沒有相信,也沒有不相信,而是抱著中立的態度跟患者家屬一起趕到急診病房。

  來到急診病房,周醫生見到鄭仁,馬上快走幾步,笑著說道:“鄭總,我來了。”

  一邊說,一邊沖鄭仁咔吧眼睛。

  周醫生本來有點娘,咔吧眼睛的時候,看上去像是在拋媚眼。

  鄭仁微微惡寒。

  不過他知道周醫生的意思,馬上說到:“蘇雲,帶患者去處置室,我有點事兒,一會給患者做B超。”

  說完,帶著周醫生來到辦公室。

  “鄭總,確定麼?”周醫生問到。

  “80%確定。”鄭仁笑了笑,“需要做B超後,才能基本確定。”

  “是甲狀旁腺功能亢進?真的是?”周醫生還不肯相信。

  “老闆,你說的太保守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金色長發飛舞,對周醫生帶著疑問的話表示了不滿。

  只要不是和鄭仁說話,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就會氣勢十足,充滿威嚴,給小醫生一種難以呼吸的壓迫感。

  周醫生就是如此。

  “你是怎麼想的?作為一名骨科醫生,你就不知道影像骨質沉積、流失的各種因素麼?”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恢復了一名世界頂尖教授的尊嚴,看著周醫生,教訓道:“幹什麼都皮兒片兒的。”

  “富貴兒!”鄭仁止住教授的話,沖周醫生抱歉的笑了笑,道:“我和教授都是這麼認為的,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周醫生這回相信了。

  在他看來,鄭仁只是市一院急診科的住院總,說話不怎麼值得相信。可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卻是世界頂尖醫療中心的教授,他的診斷必然沒有問題。

  只是教授為什麼會稱呼鄭總為老闆,周醫生就想不懂了。

  “沒事,先做個B超,然後咱們再製定治療方案。”鄭仁拍了拍周醫生的肩膀,微笑說道。

  有患者家屬探頭探腦的張望,他們很緊張,想知道醫生們都在說什麼。

  但是直接進去還不好,只能用這種方式聽個一句兩句,解解心疑。

  說話中,幾人走出辦公室,來到急診病房的處置室。

  患者已經躺在診療床上,病號服的衣扣解開兩個,頸部徹底暴露出來。

  蘇雲很知心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診療床旁,鄭仁直接坐下。

  “窗簾拉上。”鄭仁道。

  蘇雲剛要動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搶先應了一聲,“刷”的一下,把處置室多年不拉的窗簾給拉上。

  細小的灰塵漫天飛舞。

  鄭仁看機器已經打開、預熱,便擠了一點耦合劑在患者的頸部,然後把B超探頭放了上去。

  蘇雲見過鄭仁做B超,還嘲笑他最後把紙巾扔到患者身上,讓患者自己擦乾淨的那個行為像極了一個渣男。

  但是他到現在還是想不懂,為什麼一個普外科出身的醫生,竟然會做B超。

  不光是會做,鄭仁往患者身邊一坐,山嶽一般的那股子穩當勁兒,就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一股子信任感。

  即便是他自己也有些恍惚。

  B超探頭在患者脖子上來回掃著,很快就固定住。

  “蘇雲,記錄。”鄭仁道:“右側甲狀旁腺瘤體,直徑大約2.2×3.2cm,表面光滑。胸骨後甲狀腺有增生,具體看不清。”

  當著患者家屬面,蘇雲是不會噴鄭仁的。

  他隨後從白服口袋裡拿出一張不知幹什麼的紙,把鄭仁的話記了下來。

  患者的父親驚喜交加,很緊張的站在原地,雙手握拳,手心裡滿滿的汗水。

  很快,鄭仁做完B超,隨後關機,站了起來。

  “鄭總……”患者的父親猶豫著,只叫了一聲名字,便不再說話。

  鄭仁笑了笑,說到:“是甲狀旁腺瘤,沒有錯誤。患者的影像學表現,是甲狀旁腺瘤造成的,而不是骨腫瘤。”

  周醫生完全愣住了,剛剛教授的指責,讓他很是不安。

  教授說得對,這種病,別人不清楚,自己應該很清楚的。

  不過最後竟然讓一個急診科的住院總解決了問題,難道自己不應該反思一下麼?

  “甲狀旁腺腺瘤會吸收走骨骼中的鈣,並隨著尿液排出。隨著鈣的流逝,骨骼會變得很脆弱,到晚期打個噴嚏都會全身骨折。

  過段時間,身高可能會降低。就是因為骨骼已經無法支撐肌肉,被肌肉壓變形了。現在患者還沒有低血鈣的症狀,但……”

  說著,鄭仁猶豫了一下。

  患者家屬急了,馬上問道:“鄭總,然後呢?”

  “必須要做手術,外科手術我能做,沒有問題。但這個疾病治療的關鍵在於術後的內分泌治療,外科手術倒是其次了。”鄭仁道:“因為是罕見病,所以我建議你們去帝都手術,把我的意見告訴帝都的醫生。”

  “蘇雲!”鄭仁見家屬臉上露出迷茫的神情,知道他們在帝都找不到相應的醫生。

  鄭仁也怕有什麼閃失,雖然患者得的不是腫瘤,卻是一種很麻煩的病。

  “老闆,你不會讓我去刷臉吧。”蘇雲馬上抱怨,但一邊抱怨一邊拿出手機。

  “王總,我是蘇雲。”

  “你什麼時候去海峽醫院?”

  “哦,暫時不走就好。鄭老闆確診了一個甲狀旁腺瘤的病人,我們這面內分泌的力量比較弱,患者……”

  “行了,算你懂事。過幾天我們去,請你吃飯。”說完,蘇雲掛斷電話。

  在記錄B超數值的紙上寫了一個名字和一個電話號。

  “去帝都,找這個人,抓緊時間住院。”蘇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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