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1:59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長安俱樂部風波(一)

  除夕,團圓飯。

  今晚的四合院出奇地熱鬧,但最開心的當屬兩個孩子。

  天空無月,站在四合院的池畔,也只是偶見幾顆忽明忽暗的星。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對於這句話此時理解最深刻的,應該就是獨自一人站在池畔仰望星空的樂天。這種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也只有在每縫佳節倍思親的時刻,看到別人一家團聚時才最為深切。

  身後響起腳步聲,樂天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誰。在這座四合院裡,也只有李雲道會在這個時候想起自己。

  「我猜你這會兒想的一定不是小姨子。」自從知道胖子跟梅灼薇的事情後,李雲道時不時便會把這事兒拿出來膈應胖子,他也知道,在這件事上,樂天其實並不是特別敏感。

  樂天回頭笑了笑,一反常態地沒有做出作揖求饒的樣子,而是輕歎了口氣道:「在蜀中,我們家這個時候應該是在涮火鍋!一家子人圍著熱騰騰的火鍋子坐著,就像你們這樣!」

  李雲道扔了枝煙過去,胖子接了,卻搖了搖頭,把煙拿在手裡道:「不抽了!抽了便更想回家了。」

  李雲道便陪樂胖子蹲在冬日裡一片枯荷的池塘旁,看著遠方的星辰道:「你真的只是來京城讀書的?」

  樂天錯愕的看著李雲道:「你什麼意思?」

  李雲道嘿嘿一笑,指著西邊的方向道:「沒什麼特殊任務?」

  樂胖子也嘿嘿笑了起來:「我倒是想啊,關鍵是人家把我頭上所有的職務全拿掉了,我跟你兩個人,應該是這一屆裡頭為數不多的兩個無官一身輕的。」

  李雲道卻笑道:「其實覺得這樣挺好,沒了那些雜七雜八的地方事務,也才能真正定下心來學點東西。否則這邊上著課,還要惦記著地方上的那點事情,處理不好,最後沒準兒兩頭都落空。」

  樂天點點頭:「是這個道理,不過不是人人都能像你這般灑脫的,也不是人人都有你這般的運氣,蔡桃夭,阮鈺,居然連齊褒姒也……唉,真要讓班上的那幫牲口知道了,沒準兒還要氣死個人了。」

  李雲道苦笑:「都是我不小心犯下的過失。」

  樂天卻認真看著李雲道,問道:「我干紀檢的,你就不怕我舉報你?」

  李雲道笑了笑:「不怕,因為你不會。」

  樂天看著他問道:「你才認識我幾天?」

  李雲道很認真地數了數:「從報到那天算,到現在整四十九天。」

  樂天笑著問:「你覺得四十九天便能完完全全地瞭解一個人?」

  李雲道卻輕笑著道:「我看人很準。」

  樂胖子撇嘴:「別給我戴高帽子。」

  李雲道認真道:「不用我給戴,你的帽子本身就很高。」

  樂天搓搓手:「我當你是在誇獎我。」

  李雲道笑道:「不用我誇,你也一樣是有三個北清本科學位的天才。」

  樂胖子指出肥手指著李雲道:「哪天你要是違紀了,我也不會放水。」

  李雲道點點頭:「我不會為難你的。」

  樂天居然很開心地笑了起來:「這我知道。」

  幸福的時光永遠是短暫的,否則我們也不會耗費畢生的心血去拚命創造和挽留那些幸福的片刻。

  大年初二,齊褒姒再度飛去了俄羅斯。

  大年初三,蔡桃夭重回西北。

  大年初四,阮鈺因為中美貿易談判的事情,連夜飛往紐約。

  到大年初五連顧小西都飛去了魔都的時候,四合院裡只剩下李雲道和樂天兩個閒得蛋疼的傢伙。

  「無聊啊!」樂胖子站在四合院的正中央,衝著藍天白雲吼了一句。

  山谷間的回音還沒結束,樂胖子的手機便響了,接了個電話,樂胖子跟見了鬼似的跑進書房,氣喘吁吁:「不好了不好了,殺過來了!」

  正在書房裡讀著一冊《曾國番家書》的李雲道抬頭看向胖子,不解道:「什麼殺過來了?」

  樂胖子的臉色很難看,用一根肥碩的手指指著天空:「梅灼曦飛過來了!」

  李雲道苦笑:「那你就得自乞多福了。」

  樂胖子佯怒道:「是不是兄弟?」

  李雲道沒好氣道:「是兄弟也不能幫你結婚啊!我的情況你也知道的,自個兒的一攤子事兒還沒解決呢,你沒看從幾天你那幾位弟妹表面和和氣氣,骨子裡不定怎麼琢磨的呢!」

  樂胖子頓時矮了三分,哀求道:「兄弟,真的只有你能幫我了,否則……唉,梅灼曦那個女人,可她妹妹是完全不同的性子,三句話不到便要動手的,而且她還是空手道黑帶,還會什麼巴西柔術,反正總之我是不能單獨去見她的。我現在擔心的是,我和灼薇的事情,萬一她知道了……」

  李雲道樂道:「你有種吃小姨子,沒種認帳?」

  樂胖子怒道:「話別說得那麼難聽,誰不認賬?等等,什麼吃小姨子,我沒吃,我跟灼薇之間是純潔的……」

  李雲道笑道:「拉過手沒?」

  胖子艱難點頭。

  「那親了沒?」

  胖子再度艱難點頭。

  「那不得了,你以後再跟我說純潔兩個字,我就啐你!」李雲道笑罵著,合上那冊明顯老爺子生前翻過也做過筆記和點評的書冊,起身道,「看在咱倆是兄弟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這一次,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她要是死心踏地想要跟你結婚,這事兒我可就沒轍了啊!清官難斷家務事,大不了你兩個都娶了!」

  「你……」樂胖子伸手顫顫巍巍地指著李雲道,最後只說出「無恥」二字。

  李大刁民卻毫不在意道:「我無恥?反正我沒無聊到要偷吃小姨子。」

  吃了人的嘴短,拿了人的手短,有求於李雲道的樂天就連有一百個不承認,但還是得忍著自己這位室友的埋汰。

  「人在哪兒?」

  「給我發了個地址,好像是個會所。」

  李雲道接過胖子的諾基亞手機看了一眼,頓時皺眉:「怎麼會在這兒?」

  胖子狐疑地看著李雲道:「怎麼,有問題?」

  李雲道搖了搖頭:「可能是我多想了,去了再看。」

  臥虎藏龍的京城裡頭,並不缺各類高中低檔的會所,頂級的,如同之前被古可人吃下來揚言改成反貪博物館的長城俱樂部,除此以外,亦有像「驪宮」「天下閣」這些一流都無法望其項背的「長安俱樂部」。

  早幾年因為建福宮變成會所一事,在網絡上炒得沸沸揚揚,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不了了事,此事李雲道還問過阮鈺,阮鈺只說當時是長安俱樂部有人出面了。

  長城與長安,一字之差,謬以千里。

  沒開阮鈺特意留下的瑪莎拉蒂,還是那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眾帕薩特,只是車子駛進在京城核心地段的這處莊園時,受到了極為嚴格的盤查,直到核實了樂天的身份,並確認的確有位梅姓女士正在裡面等著,安保才終於放行。

  「這個……雲道,待會兒你先別說話,先聽她要說什麼。」一路上胖子都在安靜地冥思苦想對策,此刻終於開口。

  「行,反正我就是個配角。」李雲道笑著道,他看了看連車庫都竭盡奢華的俱樂部停車場,苦笑一聲道,「對了,我好像跟京城的這些什麼俱樂部八字都不太合,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弄出點事情,所以連按你的策略來,萬一到時候又鬧得不可開交,這大過年的,還在正月裡頭,好像不太好啊!」

  樂胖子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上電梯的時候也忍不住手手心蹭了把褲子,實是在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

  「你怕什麼?難不成還怕那姓梅的丫頭吃了你不成?」李雲道笑著問樂胖子,「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一拍兩散,她總不至於是來逼婚的吧?」

  樂天勉強擠出點笑意:「那倒不會,梅灼曦的性子從小就很冷,幾乎不太跟我們同齡人交流,後來她和灼薇都去了國外讀書,相互之間的瞭解就更少了。但她從小就驕傲得很,要是知道我要跟灼薇在一起而不是跟她,估計這事兒沒那麼容易善了。」

  李雲道點點頭道:「估計她這回飛京城,蜀中梅家那邊可能都還蒙在鼓裡。」

  樂天苦笑,剛要說些什麼,電梯開了,穿著得體西服的年經服務員迎了上來:「兩位,裡面請,客人在v1區。」

  李雲道聽王小北說過,長安俱樂部裡分成很多等級的區域,以數字為標,1為最高,9為最次,分別對應不同身份的會員和客人,所以聽到v1區域時,李雲道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因為連王小北也只是v3的待遇,梅家的那位大小姐居然能進v1區?

  「怎麼了?」樂天看到李雲道臉色怪異,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v1是頂級會員區吧?」李雲道問前方長相和氣質都不輸一線男星的服務員。

  那服員員禮貌地點頭笑道:「是的,我們俱樂部的v1區域只針對個別會員開放。」

  李雲道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跟著樂胖子一起穿過一片濃密的綠植,而後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但一個聲音傳來,卻讓他心頭猛地一沉。

  「來人,給我打斷這胖子的腿!」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00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長安俱樂部風波(二)

  將胖子的腿打斷?樂天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腿,而後便有兩道黑影從兩側陡然逼近。 樂胖子先是一愣,輕呼一聲「哎喲喂」,便躲到了李雲道身後。

  那兩人速度極快,而且分工明確,配合也極為默契,一人一掌直取李雲道的咽喉,剩下一人襲向樂天。

  李雲道輕笑一聲,在那聲音喝出的一剎那,手便早已經寒光閃爍,刀花盛放。

  「咦?」襲向李雲道的那人輕呼一聲,變掌為爪,側勾向李雲道雙目。

  李雲道微微仰頭,躲過那凌厲一爪,手腕微抖,刀光掠向襲向樂天的那一腳。

  那人見勢不妙,連忙順勢抬腿,堪堪避過刀鋒。

  而後,那旋轉不停的三刃刀如同靈蛇一般,飛旋至李雲道的左手,恰好封住了再度襲向自己的那鐵爪。

  李雲道一腳輕踹在胖子的肚子,輕飄飄地將樂天推出戰團,而後獨自一人而對那兩道黑影。

  胖子哎喲一聲,一屁股坐出老遠,此時才看清楚,襲擊自己和李雲道的是兩名穿著黑色山裝的年輕男子,看樣子是兩個練家子。

  「啪啪啪!」掌聲傳來,綠植園的花叢旁站著一男一女,男俊女俏,很是登對。

  李雲道回頭看了胖子一眼,胖子的臉色有些怪異:「他怎麼在這兒?」

  那年輕男子看去約摸跟李雲道同齡,國字臉,膚色卻很白,身高超過一米八,一身量身裁剪的深藍色西服,非常符合傳統意義的「英俊」概念。

  李雲道沒來得及問胖子這人究竟是誰,使聽那男子再度輕喝一聲:「不是說了,打斷他的腿!」

  那兩名黑衣練家子正欲再度發動,卻聽李雲道大聲道:「慢著!」

  英俊男子身邊的俏麗女子看向李雲道,冷笑皺眉:「你是誰?」

  李雲道笑著指了指樂天道:「我是他兄弟。」

  那女子長著一張瓜子臉,算得是蜀美女可以打八十分的檔次,但那張俏臉的煞氣極重,很大程度破壞了一般男人對於女人溫柔似水的想像。

  李雲道看了她一眼,便轉頭對樂胖子道:「幸好你沒選她,要真娶了,你小子這輩子完蛋了!」

  胖子苦著臉,他知道李雲道見過視頻裡的灼薇,而眼前的梅灼曦容貌跟灼薇是一模一樣的,但氣質卻截然不同。

  「小心點,那傢伙是潘國良書記的獨生子潘凌風。」樂天似乎對梅灼曦身邊的男子極是忌憚,「潘凌風跟你一樣,混政法口子的,你小心點。」

  李雲道對全國三十四個省級行政區的一把手都做過一定地研究,潘國良的履歷很快浮現在他的腦海。這位潘書記是著名的革命家和愛國人士吳曉玉女士的幼子,他還有兩位長兄,其長兄已經逝世,但生前曾官至某民主黨派央副主席,另一位兄長更是剛剛接替了阮鈺一位族叔的職務,為全國金融體系的執牛耳者。

  怪不得連一向大大咧咧的樂胖子都對他如此忌憚!潘國良的獨生子,潘國昱的親侄子,放眼整個華夏,也算得背景通天的大紈褲了。

  「他跟你那位定了娃娃親的未婚妻是什麼關係?」李雲道小聲問道。

  「聽說他這幾年一直在追求梅灼曦,不過這傢伙是我們蜀是一個很著名的花花公子。」樂天有些無奈,「不過他也花得有本錢啊!」臨了,這傢伙還不忘補一句:「不過跟你,還是差了點!」

  剛準備說話的李雲道差點兒嚼到自己的舌頭,這傢伙在這種節骨眼,居然也不忘埋汰自己。

  那叫潘凌風的男子笑著在梅灼曦的耳邊耳語了幾句,最後微微一笑:「既然是兄弟,那兩個人,四條腿,一起打斷!」

  李雲道失笑:「潘凌風,你以為這裡是你們錦城?不好意思啊,這裡是京城。」

  潘凌風猛地瞇眼,兩道精光射向一臉笑意的李雲道:「是京城又如何?最煩你們這種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京城京官的確多如牛毛,可是跟你們又有半毛錢關係?熊大熊二,給我廢了他!」

  那被他稱為熊大熊二的兩名男子一臉警惕,從剛剛的交手他們已經探出,眼前這個穿著打扮都極為普通但長相卻清秀無的青年也是練過的,而且他們對那把詭異的三刃刀卻也是無忌憚。

  「對了,忘了告訴你,這兩位熊大和熊二,都是手人命無數的江湖人物,被他們廢了,你也不算冤。」那潘凌風極是自傲,在他看來,眼前的李雲道頂多是那樂胖子在北清的老同學一類的角色。

  「哦?」李雲道輕笑。

  樂胖子卻急了,那日去了趟長城俱樂部,他可是聽人家當面講過李雲道一言不合便掏槍的過程,說實話,樂家還要在蜀經營,自己和族諸多同輩都還要在潘國良麾下混個出身,他並不想跟這潘凌風過於交惡。可是,這姓潘的小子唯恐天下不亂地用兩名江湖大梟來刺激一個殺人如麻的前公安廳長,這有點自尋死路的味道在裡頭了。

  「廢了他!」那潘凌風再度大喝一聲。

  熊大熊二本是流竄在關一帶的江湖大梟,殺人越貨的惡事都沒有少干,之前被通緝圍捕,機緣巧合下通過蜀的一位袍哥級大人物結識了潘大少,自此便成了潘大少身邊為虎作倀的工具。

  聽出潘凌風聲音的不悅,熊氏兄弟二人不敢再拖延,相視一眼,分別掏出匕首,齊齊撲向當的李雲道。

  「小心!」一旁的胖子看到那寒光閃閃的利刃,驚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跟潘家的關係,怒目沖那潘凌風吼道,「姓潘的,你這樣造孽,不怕為你老子添麻煩?」

  那伸手摘下一朵鮮花放在鼻下輕嗅著的潘凌風看著胖子輕笑道:「怎麼,你又想查誰?我爸?別忘了,你現在什麼身份都沒有,哦,對了,你現在是個學生!」潘凌風冷冷一笑,「別急,等收拾完了他們,我會接著收拾你的,胖子唉!」

  樂天不擅武力,無法去幫處於戰團的李雲道,不過他很快看出,李雲道在那熊氏兄弟的兩團寒光,居然未落下風,此時,他對李雲道的戰鬥值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不愧是人民警察出身的!

  處於戰團的李雲道卻苦不堪言,這熊氏兄弟二人的路數很野,明顯學過一些傳統武術,又學了一些現代格鬥,而用匕首的方法,幾乎都是在實戰總結出來的經驗。看來在這一點,剛剛那潘凌風並沒有誇張,這兩個傢伙身應該背負著不少人命。

  熊氏兄弟也很詫異,他們沒想到,這個看去弱弱如同大學講師一般年輕人居然這麼難對付,好幾次自己手的鋒刃都快要觸及他的手筋腳筋時,那柄飛旋著的詭異小刀便會朝著他們喉嚨、眼睛致命處襲來,這讓他們一時間竟然也奈何不了對方。

  「廢物!」那潘凌風皺了皺眉頭,對著身後一個一直默不作聲的老者點了點頭,那老者的穿著打扮極為普通,放在大街跟退了休拿把扇子乘涼的老人們沒有太大的區別。他慢慢地從潘凌風身後走了出來,緩緩走向那熊氏兄弟所在的戰團。

  在主子面前丟了人,熊氏兄弟一時間有些惱火,見那老者走了過來,熊大怒吼一聲:「不用你幫!」說著手匕首由正握變反握,向著李雲道的脖頸抹去。兄弟二人已經顧不得命令是不是要廢了眼前的青年,而是在以死相搏了。

  那走路很慢的老者彷彿踱了許久的步子才走到那戰團旁,聲音嘶啞:「回吧,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一人手一把匕首的熊氏兄弟襲向李雲道胸口的一刀一時間沒收住勢頭,竟向著那老者的面門刺去。

  「唉!」老者輕歎一聲,單手握住那熊大的手腕,往自己這邊一拉,而後左腳不動,右腿邁前一步,力道由腿及腰,由腰及胸,只聽一聲悶哼,那熊大竟被這老者一記貼山靠,貼得倒飛出數丈之遠。

  殺紅眼熊二見大哥受傷,竟放下李雲道,反手一刀刺向那老者的心臟。

  那老者輕哼一聲,在那刀尖快要觸及他胸口的衣服時,突然一掌擊在那熊二的手腕,然後那匕首卻陡然轉了一百八十度,噗,熊二瞳孔收縮,匕首差一點刺入他的小腹,不過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朝著那熊大剛剛飛出去的方向,同樣倒飛出去。

  「老二!」壓壞了無數鮮花剛剛起身的熊大看到熊二朝著自己這邊倒飛出來,想伸手接住,卻不料那勢頭極猛,撞了他一個踉蹌不說,還牽動了剛剛被一擊便斷裂開的肋骨。

  「廢物!」老者不再去管那熊大熊二,而是略好地看著李雲道手的三刃刀,「傳聞藏傳佛教噶舉派有位大喇嘛名為達波,是位神醫,他有一把用來救世醫人的刀子,千年前的藏人口口相傳,說那是一把可以降妖伏魔的刀,刀有三刃,有血槽,可醫人也可屠魔,不知這把是不是是傳說的達波降魔刀?」

  李雲道瞇眼:「你又是誰?」

  那老者淡然道:「一無名小卒耳。」

  (番外《徽猷傳》正在公眾號「仲星羽」更新,大家請查收!)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00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長安俱樂部風波(三)

  李雲道瞳孔收縮,看向那老者的手掌,果然有六指。金六指年輕時曾是川北一帶鼎鼎有名的袍哥,手下有不少兄弟,上世紀九十年代嚴打後便銷聲匿跡,卻不知為何今日會出現在這裡。李雲道在青干班寫有關社會治安的論文時曾經查閱過關於金六指的資料,原本以為這人早已經離世,卻不料一直隱藏在民間。

  李雲道看向那潘凌風,這位潘書記的獨子身邊居然圍繞著如此多的江湖大梟,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更令她不解的是,潘凌風身邊那位原本與樂天有婚約的女子,看到這番情景,那張俏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還打嗎?」金六指淡淡地看著李雲道,「四個你加在一起,應該能在我手下勉強撐過十招。」

  李雲道乾脆手腕一鬥,收起三刃刀,班門弄斧這種事情就算了,金六指這樣的對手,應該是跟天狼他們一個級數,哪是自己這種從小手無縛雞之力的可以應付的?

  「你們怎麼都那麼多廢話?」那潘凌風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各廢一條腿,給我扔出長安俱樂部,出了事情,我負責。」

  「哎喲喂,好大的狗膽啊,誰家養的狗不給姑奶奶我拴牢了,跑這兒來瞎吠吠?」一個熟悉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那潘凌風濃眉大眼的臉上驟起春風,望向那在四名膀大腰圓的保鏢簇擁下走過來的女子,一臉笑意。

  「妹子倒是有幾份我們蜀中美女的潑辣,認識一下,我叫潘凌風。」潘凌風想湊過去,卻見那肩上披著一件價值不菲的皮製風衣的女子衝他輕輕一笑。

  「你不認得我?」那女子俏皮的擠了擠眼睛,這讓這位來自蜀中的大少頓時心猿意馬起來。

  一旁的梅灼曦冷哼一聲,非但沒給潘大少增添幾份清醒,相反那潘凌風卻丟下她,走向那從那綠蔭覆蓋的別墅裡走出的女子。

  長安俱樂部的v1區域內部又分為三六九等,潘凌風因為自家那位二叔的緣故,千辛萬苦才拿下這v1外區的資格,此時眼見這位他生平見過的女子中絕屬第一等美貌的女子從那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別墅裡走出來,令他如何不心癢?尤其是這女子的氣質,更是讓他有種欲罷不能的衝動,如能將此女征服,這將是他潘凌風的獵花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只是還沒等他靠近,便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

  潘凌風不認為對方真的敢一槍崩了他的腦袋,這不慌張道:「美女,我叫潘凌風,敢問芳名?」

  那披著皮風衣的女子笑著看了他一眼,卻又轉向那剛剛與金六指交手的青年:「你們倆吃飽了撐著,跑這地兒來幹嘛?姐最近資金有限,而且……這長安俱樂部是萬萬買不了的。」

  那青年微笑著,指了指潘凌風:「也許這位潘少有錢,買下這俱樂部的事情,可姨就不用操心了。」

  潘凌風當真點了點頭:「他說得不錯,潘國昱是我二叔。」

  古可人似笑非笑地看向潘凌風:「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潘國昱的兄長潘國棟只有兩個女兒,倒是潘三潘國良的有個不成氣的兒子,你爹是潘國良?」

  潘凌風陡然皺眉:「潘三也是你能叫的?」

  這在京城輩份奇高的女子看著潘家大少:「難不成潘三是什麼阿貓阿狗的名字,我叫不得?」

  潘凌風勃然大怒,剛剛對這女子湧出一絲好感消失得一乾二淨:「給我掌嘴!」

  他下令,負責執行的自然是那稱被江湖稱為「金六指」的老者。

  只是好金六指剛剛把目標從李雲道轉向古可人,就聽到一聲讓人心頭發寒的笑聲傳來:「金六指,你再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把你的六根手指頭像當初拔你的腳趾頭一樣,一根一根地給你拔出來?」

  一個儒雅的中年人從那別墅裡走了出來,多年過去,容顏跟在崑崙山初見,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中年人身後,站著一個身材不高,但清麗脫俗的女子,看到古可人身邊的李雲道,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你又是誰?」潘凌風突然有些後悔要在這長安俱樂部約見那死胖子了,尤其是這變態的頂級貴賓,從裡面隨便走出來一個人,似乎一個比一個底氣足。

  金六指原本的確打算執行潘家大少的命令,可是當聽到那男子的聲音時候,他身子便猛地一顫,再聽到那「一根一根拔出來的」描述,他幾乎全身顫抖,望向那唇上兩撇八字鬍的中年男子時,眼神中恐懼、憤怒、驚訝交織成異常複雜的情緒。

  「我他媽問你是誰!」潘凌風怒吼道。

  又兩年未見的蔡家小叔沖李雲道笑了笑:「丫頭又走了?」

  李雲道點頭:「說是部隊那邊還有安排,探親假很短。」

  蔡修戈遺憾道:「到底還是長大了,女大不中留啊!我是許久未見那丫頭了,本來想好好與她聊一聊,都結婚成家的人了,放著孩子不管,成天風裡來雨裡去的……」

  李雲道笑道:「她放不下的,其實是邊境上的孩子們。」

  蔡修戈歎了口氣:「我早就跟老爺子說過,女孩子家家,從小就不要灌輸太多的愛國主義教育,現在好了,老人家想看看外孫子還得打視頻電視……」

  潘凌風見對方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也意識在這個陌生的長安俱樂部,自己一方封疆大吏獨子的身份似乎並不能濺起多大的水花,相反,跟著樂胖子來的這個年輕人的身份,倒是值得琢磨的。

  終於,蔡修戈的目光落在潘凌風的身上:「你是潘老三的兒子?」

  潘凌風很敏感地捕捉到了眼前的中年男子在說出「潘老三」三個字時的玩味和不屑,他正想說些什麼,卻聽那中年男子輕歎一聲道:「潘老大倒是一代人傑,一手文章算得上是鬼斧神工,潘老二得阮老太太提攜勉勉強強算個人才,至於你爹潘老三……不提也罷!既然潘老三教不好兒子,今兒我就替你大伯好好教教你這個侄子,不枉費當年在京大的數面之緣。玲瓏,你教教他,在這京城裡,如何做一個禮貌的後輩。」

  他身後身材嬌小的女子點點頭,緩緩出列。

  那金六指欲動,蔡修戈若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他便不再敢動強半分。

  金六指知道這蔡修戈是何方神聖,但那兩熊大熊二兩人清楚,卻那被稱為「玲瓏」的姣小女子往潘凌風走去,雖然剛剛被金六指擊出了重傷,但還是想表現出忠心護主的一面,強撐著攔在那女子前進的路上。

  「站住!」熊大指著夷玲瓏。

  熊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那女子陡然欺近,一股柔綿之力擊在自己的胸口,而後兄弟二人再度如斷線風箏一般跌落出去後頹然落地。

  潘凌風看得目瞪口呆,一個才到自己胸口的一米六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爆發力,而她下一個目標是自己。潘凌風終於還是有些害怕了,但他也知道擒賊先擒王,瞬間從後腰掏出一把槍,對準了離自己最近的樂胖子。

  「不要過來,你過來一槍打死他!」潘凌風惡狠狠地看著周圍的人。

  樂天苦著臉:「為啥是我?」

  「你閉嘴,今天的事情都因你而起!」潘凌風怒道。

  「我……」

  還不等樂天開口,蔡修戈輕笑道:「你開槍吧,我不認識他。」

  樂胖子差點兒被這句話給嗆死,無辜地看向李雲道,後者衝他搖了搖頭,表示不要害怕。

  沒人被槍指著還會臉不紅心不跳,樂胖子也不是公安,紀委查案跟公安查案有很大的不同,至少槍這種東西,他是從來都沒有碰過的。

  「這京城還真不是個誰都能好好待的地方。」樂胖子作出一臉慷慨就義的樣子,微微閉上眼睛,「開槍吧!」

  潘凌風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時候這膽小的胖子也變得如此臨危不懼了。只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抹寒光「嗖」地一聲,插進了他的手腕。

  潘凌風哎喲一聲慘呼,手槍落地,瞬間被那叫玲瓏的女子踢進遠處的草從,而後那女子陡然逼近,左右開弓,扇了這自命不凡的潘家大少足足十記耳光,抽得潘凌風兩眼直冒金星。

  「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從眾人上方傳來,李雲道也抬頭往那上空看上去,居然是一個鬍子邋遢的男子,大冬天裡只穿著一件睡袍,手裡還握著一個酒壺一樣的事物,彷彿從頭到尾,他都一直坐在那兒,根本就沒有人發現過他的存在。綠植園裡有很多參天巨樹,誰也不會想到,這樹上會藏著人。

  但蔡修戈皺了皺眉,以他的底子,居然了沒有發現這人一直在那樹上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那邋遢男子坐在樹梢上,仰頭往口中倒了一大口酒道:「我跟潘老大有些交情,要不這事兒就算了吧?」他說著話,目光的盡頭,不是蔡修戈,也不是古可人,而李雲道。

  「你……你是什麼時候坐在這樹上的?」潘凌風不感激,而反握著受傷的手腕,面目猙獰地看著這幫自己說情的邋遢男子。

  「我啊?這幾天一直在。」邋遢男子挖了挖耳朵,神情有些憂傷,「這麼多年沒回京城,如今的京城,唉,不一樣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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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05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長安俱樂部風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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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都聽到我們說的話了?」潘凌風面色猙獰,但眼神中卻掠過一絲慌亂。

  邋遢男子笑道:「嗯,你想勾引姓梅的小丫頭上炕,對啊,我都聽到了!」

  「你……」一旁的梅灼曦俏臉瞬間通紅,但如今的形勢早就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那披著皮風衣的高挑女子,那儒雅的中年男人,包括樂天帶來的那個文弱得像大學講師卻身手不凡的年輕人,似乎這京城的臥虎藏龍的一面今兒被自己給實實在在挖掘了一遍。

  看到這邋遢男子時,蔡修戈一開始是疑惑,而後眼前猛地地一亮。

  眼睛更高的是李雲道,此時李大刁民苦笑不已:「大叔,一別二十年,徽猷一直很惦念您!」

  那邋遢男子從樹上跳了下來,眾人這才發現,他的身高極高,幾乎接近兩米,身材魁梧得如同一座人形鐵塔。

  他花白的長頭髮直接用一根不知從哪裡隨手取的皮筋紮在腦後,全身上下就一件睡袍,袍子上還寫著「長安俱樂部」的字樣,顯然,這幾日他應該是一直住在這裡。

  他剛剛沒撒謊,這三日他日日在這大樹上喝酒,就如同當年剛剛創建這長安俱樂部的時候那樣。他下意識地看向另外一株大樹,輕輕歎息一聲:「一轉眼便三十多年嘍!」

  那樹上,當年與創建這長安俱樂部的兄弟,會須一飲三百杯,在泉下可也有兄弟與爾共消萬古愁?

  李雲道說一別二十多年,蔡修戈說一別三十多年,古可人有些不解,但看他們的表情,定然應該是不會認錯的。

  蔡修戈踏前一步:「秦大哥?」

  那邋遢大叔終於從回憶中抽身,看向他微微皺眉:「你是……小戈?」

  儒魔蔡修戈何時被人稱為小戈還能一臉欣喜飛快點頭,這回就連古可人也瞪圓了眼睛:這邋裡邋遢的傢伙,究竟是誰?但聽到秦大哥三個字的時候,她也微微猜到了一些。

  蔡修戈強抑住心頭的歡喜:「真的是你?丫頭這次去西邊是……」

  邋遢大叔點頭,輕歎一聲:「老了,連小傢伙都長這麼大了。」他沖蔡修戈點點頭,「咱們待會兒再說!」

  說著,他又轉向李雲道,「都說虎父無犬子,你跟你父親當年的差距,太大了!」他似乎有些失望,但最終還歎了口氣:「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天生體弱,噶瑪拔希用密宗秘術硬是把你的命拉了回來,能活到如今,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李雲道撓頭苦笑:「大叔,你當年知道我是誰?」

  那在崑崙山林間教了徽猷十年如何用槍的大叔,竟然認得自己的父親王抗美,這讓李雲道越來越覺得人生如戲這句話並非說說而已。

  到此時,原本應該是這場會面主角的梅灼曦和樂天,似乎都成了這場中的配角,一個又一個大人物的出現,讓樂天發懵,更讓梅灼曦心驚——這樂胖子在京城究竟交了一群什麼樣的人?

  大叔竟搖了搖頭:「都是緣份吶!」

  李雲道想起了什麼,轉向樂天道:「要不要找個地方,讓你和她單獨聊一聊?」

  樂天點頭。

  古可人沖梅灼曦招了招手:「你們倆跟我來。」

  場中只剩下剛剛被玲瓏幾巴掌扇得雙頰紅腫的潘凌風,一臉怨恨之色看著場中諸人,似乎想把第一張臉都記住,他日好把今天受的這一切,十倍百倍地報復回去。

  那邋遢大叔走了過去,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遞了過去:「嚼碎了敷在傷口上,然後內服,早中晚各一次,應該沒有大礙。」說著,又淡淡道,「下次想作威作福了,就回蜀中去,你們老潘家的那點兒底子,經不起在京城消耗的。」

  潘凌風並沒有伸手接那瓷瓶,而是恨恨道:「山不轉水轉,有機會再較量!」

  邋遢大叔指了指蔡修戈道:「你認得他?」

  潘凌風搖頭。

  他又指了指李雲道:「你認得他?」

  潘凌風再度搖頭。

  邋遢大叔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像你這樣地方上的公子哥,當年我跟抗美加在一起踩死踩殘的沒有上百也有大幾十吧,回去吧,京城水深,容易淹死人。今天如若不是我欠過你大伯的人情,或許我今天也會讓你後悔出現在這裡。」

  潘凌風見他說得輕鬆,也沒有往心裡去,對他來說,抗美這個名字是陌生的。只是他沒有看到,不遠處的蔡修戈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神情激動,貼著褲縫的雙手幾乎在顫抖——那是一個激情燃燒的時代,那是一個為了國家和人民甘願奉獻一切的時代,那是一個不講個人榮辱只顧民族大義的時代。

  而那一切,都與那個叫王抗美的男子有著最直接的關係。

  邋遢大叔見潘凌風還一臉忿忿,笑著道:「你回去告訴潘國良,以後你就不要輕易出蜀中了,嗯,你就說,是當然一腳將他踹進京大未明湖的那位說的,你看看他究竟什麼反應。」他笑得風輕雲淡,這些年看得多了,見得多了,有些事情,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潘凌風幾乎是奪路而走,那金六指也想走,卻聽李雲道輕聲道:「金萬清,你等一下。」

  潘凌風腳步頓了頓,但之後沒有絲毫凝滯,不再管這金六指的死活。

  金六指看向李雲道,勉強笑了笑:「還有何指教?」

  李雲道倒不是想為難他,而探出那三刃刀,問道:「你知道這刀的來歷?」

  金六指搖了搖頭:「只是在很小的時候,很我師父說過。解放前,他看到過一位密宗喇嘛用過這把刀子,嗯,殺的是日本人,出刀必見血。」

  李雲道追問道:「你師父他……」

  金六指苦笑一聲:「師父他上世紀八十代年代就已經因病去世了。」

  李雲道點了點頭:「你可以走了。」

  金六指詫異地張了張嘴,他原以為這年輕人是要找自己的麻煩,卻沒料到只是問那刀的來歷。

  等金六指帶著那熊大熊二兩人離去,那邋遢大叔指了指不遠處的某個地方,對蔡修戈道:「喝一杯?」

  蔡修戈激動點頭:「好!」帶著那夷玲瓏快步跟上邋遢大叔的步伐。

  不一會兒,原本熱鬧非常的綠植園裡居然只剩下若有所思的李雲道一人。

  邋遢大叔究竟是誰?

  綠植園裡剩下李雲道一人,瞬間也就安靜了下來,所以自然聽到了那需數人環抱的樹幹後方傳來的啜泣聲。

  李雲道稍稍遲疑了一下,便微微歎息一聲,走了過去,果然在那大樹後方,看到一個娃娃頭的姑娘。

  兩人只在視頻中見過,正是那梅家二小姐,梅灼薇。

  「兩個人的事情,其實並不複雜,你喜歡他,他喜歡你,也就差不多了。揉入太多其它的東西,對你對他來說,都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李雲道在她對面盤腿而坐,不過不承認,死胖子的眼光很不錯,這妹妹雖然跟姐姐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截然不同。姐姐如同一團冷冰,而妹妹卻卻稚氣得像個孩子。

  李雲道遞了手帕過去,那姑娘接過,狠狠擤了把鼻涕,又還給李雲道,看得李大刁民哭笑不得。

  「你姐姐究竟想要做什麼?她想犧牲自己討好潘國良父子?」李雲道皺著眉道,「潘國良雖然這幾年勢頭很猛,但後繼如何,還有待觀察,你們這麼快就想下注?而且,用交惡樂家的法子來討好潘國良,這招明顯有些用力過猛,動機也太過明顯了!落了下乘啊!」

  瓜子臉娃娃頭的姑娘抹了把眼淚,哽咽道:「我不管這麼多,我就想嫁給樂天。」

  李雲道輕歎了口氣:「可從道理上來說,你是他小姨子啊!」

  那娃娃頭的姑娘雖哽咽著,但還是因為這句話狠狠瞪了李雲道一眼:「沒結婚,哪來的小姨子?」

  「可是有婚約啊?」李雲道笑著道。

  「婚約可以立,也可以解。」娃娃頭的梅灼薇急道,「我都探過老祖宗口風了。」

  「哦,你們家老祖宗說你可以直接嫁給樂天?」李雲道笑著道。

  「這……這倒沒有!」梅灼薇愣了一下,又急道,「但老祖宗說了,我和姐姐的婚事,可以自己作主。」

  「哦,自己作主?」李雲道似笑非笑。

  梅家的老祖宗和樂家的老祖宗都是上過戰場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小輩們之間的心思,怕是明察秋毫的老人早就已經有所查覺了。

  「那你跟你姐跑京城來幹嘛?」李雲道笑著道。

  「我姐說,要考驗一下樂天。我不同意,但……從小我都聽她的……」梅灼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兩把淚痕。

  「潘凌風是怎麼回事?」李雲道問道。

  「潘凌風喜歡我姐,這幾年一直在追,但我姐就是不肯鬆口。這回他是偷偷跟著我姐來的,一聽我姐要約樂天出來談清楚,就幫著出謀劃策,說是要給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樂胖子一個教訓。」她低著頭,不敢看李雲道。

  「我說你未來老公差點兒被人打斷腿,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李雲道皺眉看著眼前娃娃頭的姑娘。

  「不不不,我昨天一夜沒睡,剛剛在這兒……在這兒……不小心睡……睡著了……等醒過來的時候,來了好多人……我就……」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但大眼睛裡的淚珠子卻一直沒停止往下掉。

  李雲道歎了口氣,看向那不遠處的別墅,在那裡,還有一場故事正在上演……

  這世間啊,情這個字,才是最難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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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06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我放手,你要幸福

  (感謝昨天小哥大基、天皓阿爸、重慶劉一手火鍋廣東雲浮店、書友31390993、書友54335388、q群裡的純爺們、七七阿、萊嶺庵的記憶、藍路兒、紫雪靜、哈德run,凌晨這章真是被你們晚上炸出來的!說好的,馬上月中爆發!另外,番外《徽猷傳》在公眾號「仲星羽」上更新,結合番外閱讀會更熱血!)

  紫金的香壇中,裊裊檀香升起。陽台透過雕花窗,在經年的木地板上投下一幅優美的曲線圖。

  也許是因為體重的緣故,樂天向來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而躺著的話他便絕對不會坐著。但此時此刻,這位被樂家老祖宗寄予厚望的青年一代卻站在那雕花窗台下,冬日的陽光將他肥胖的身形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個可笑的身影。只是站在他對面的梅灼曦,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終於得償所願了?」梅家大小姐看著這胖子,面色冷竣,但眼神卻極為複雜。

  「灼薇也跟著來了?」樂胖子微微歎了口氣,「你想要拒絕潘凌風的話,其實有很多種方式,這恰恰卻是最下下策的一種方式。」

  那瓜子臉、眼角處有一顆美人痣的女子卻冷冷道:「不用你管。」

  樂天歎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要是灼薇成為我的妻子,你以後便是我的大姨子。總不至於每次見面,都要拔刀相向吧?」

  那女子卻直視他的雙眼,似乎依然有些惱怒:「油嘴滑舌,我真不知道小薇究竟看上了你哪一點!」

  樂胖子嘿嘿笑道:「我樂天的風騷,豈是你梅大小姐可以領略的?」

  梅灼曦冷笑:「跟你來的那位是京城哪家的公子?」

  樂胖子詫異地看著她:「這你也看得出來,我頭一回見他,以為他是草根吊絲來著。」

  梅灼曦道:「你那個滿是豬油的腦子,能看得出才怪。」

  樂天憨憨笑著,沒有生氣,似乎被眼前這姑娘埋汰是他從小到大早就已經習慣了的事情。

  他歎了口氣道:「你這動不動就諷刺挖苦別人的習慣什麼時候可以改改?打小你就愛取笑我,到了如今,我快要成為你妹夫了,你還是改不掉。」

  樂天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蜀中的那片桃花林裡,這個從小就不太愛笑的姑娘送給自己一隻粉色的紙鶴。那年桃花爛漫,漫天的桃花雨中,緩緩走來又緩緩離開的姑娘就如同那畫裡走出來的仙女。

  仙女,自然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

  樂天是個很實在的人。老婆娶回家不是放著看的,是冷是暖,到時候也只有自己知道。

  他想到了那小時候總是怯生生躲在桃花樹後面看著兩人的姑娘,心中沒來由地微微一暖。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自己要的是這樣的妻子,而不是一個日日拿著鞭子抽著自己往前的女子。

  梅灼曦不知為何微微歎了口氣:「你這懶散的性子,什麼時候可以改一改!」

  樂天很少會見到梅家大小姐會有這般的情緒,有些好奇,但還是答道:「你也知道的,我的身體,支撐不了你那樣的激進生活方式。」

  梅灼曦很惋惜地再次歎息一聲:「對小薇好一些。」

  樂天皺眉:「怎麼像吩咐身後事了?」

  梅灼曦作勢要打,樂胖子連忙護住腦袋。從小到大,兩人都已經習慣了,一個打,一個挨。

  可是走到如今,以後確定不能再打了。

  梅灼曦也意識自己的這個動作已經超出大姨子和妹夫之間的關係,一時間神情竟有些恍忽。

  樂天等了許久,也沒見那巴掌像小時候那般扇在自己的腦袋上,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兩臂之間看向那從小脾氣就極壞的姑娘:「怎麼了?」

  梅家大小姐緩緩放下手掌:「以後再不能打你了。」她的聲音低沉,彷彿有些什麼東西,已經與她漸行漸遠。

  樂天嘿嘿笑道:「那就好,往後再見你,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梅灼曦神色清冷道:「往後?沒有往後了。」

  樂天不解:「你不是要做什麼傻事吧?」

  那柳眉瞬間倒豎,迅雷不及掩耳的幾巴掌扇在胖子的腦殼子上。

  「停!」樂胖子怒道,「不是說不打了嗎?」

  那美人痣在陽光下別具風味,此時梅家大小姐叉腰:「既然往後沒機會了,今天便一次打個夠。」

  樂胖子苦著臉:「你是黑帶,能不能輕點?」

  梅灼曦抬起的手又再次放下,很多年前,一個少年胖子站在梅家的叔伯兄弟面前說,梅灼曦將來是我媳婦兒,你們要打便打我,但能不能輕點……她笑了起來,是啊,輕點……小時候拿這黑帶,不就是為了將來那少年胖子不再被人揍得像個豬頭嗎?

  她笑著說道:「樂天,我應該打斷你的腿。」

  樂天愣了一下:「哪條?」

  她也愣了一下,看這胖子在壞笑,她便知道他說的,的的確確不是什麼好話。

  這次她忍住了,沒有抬手便要揍人。

  胖子笑道:「別這麼傷感,往後我們還是兄弟,嗯,不過又多了一層身份,你是我大姨子,我是你妹夫!」

  她板著臉說:「你妹的。」

  胖子愣了一下,不解道:「怎麼又罵人?」

  她沒回答,只是深吸了口氣,道:「趕緊找你的貴人去,這身肥肉,怎麼看怎麼噁心!」

  胖子苦著臉:「哪兒那麼容易找?要能找到,早就不是這幅尊容了,我自己天天照著鏡子還嫌棄自己呢!」

  梅灼曦笑了笑。

  樂天突然發現,這是十多年來,她笑得最多的一天。

  「你今天怎麼了?」胖子覺得自己的這位「兄弟」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樣。

  「我很好。」她說,「我未婚夫成了我妹夫,所以我很好。」

  「哎哎,你這話說得就有些歧義了,弄得好像我背叛了愛情一樣。咱們是兄弟,兄弟能結婚嗎?」樂天很認真地看著她道。

  「能。」她笑了笑,「這年頭,年齡和性別都不是問題了。」

  胖子被自己一口吐沫差點兒嗆著,漲紅了臉指了這女人老半天才道,「你……你怎麼跟老祖宗說的?」

  她笑道:「我說我喜歡女人。」

  胖子這回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兩隻小眼睛盯得渾圓,一張大臉上寫滿了恐懼:「真的?」

  她反問他:「你說呢?」

  胖子想了想道:「你以後還是離我家灼薇遠一點點。」

  她笑了,轉身,鼻子有點酸。

  胖子說:「喂,京城的銅火鍋很不錯,蘸著腐乳和麻醬跟咱們的香油蒜泥吃著口感很是不一樣,要不試試?」

  她沒回頭,只是看著那精雕細刻的天花,眼中有晶瑩閃動:「我的口味很固定,麻辣鍋,這輩子都不改了。」

  胖子一臉惋惜:「真不試試?真的很香……」抬頭再看時,屋子裡只剩下檀香和從小到大他已經習慣了的味道,「可惜了!」

  眼淚直到她獨自一人步入會所的單人洗手間才忍不住噴湧而出。

  樂天,樂胖子,小天,死胖子,死小天……她捂著嘴哭泣,在心中將那胖子從小到大所有的乳名都喚了一遍。

  這是最後一次這般叫你的名字,往後……

  沒有往後。

  此生,不見。

  咚咚咚,敲門聲。

  「誰?」她聲音嘶啞。

  門外那人輕輕歎息一聲:「古往今來,你這種為情犧牲的傻子何其多啊!」

  是那個剛剛帶兩人帶來的女人,她聽胖子稱這女皇般的女子為可姨。

  洗手間的門打開,梨花帶雨,但面色清冷。

  「你聽到了?」她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知為何,她有種一吐為快的衝動。

  聽完一段可愛又可笑的故事,古可人微微歎息一聲:「傻姑娘!」

  她堅持道:「我覺得挺好。」

  古可人道:「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她卻平靜道:「放手,我有一個從小青梅竹馬的好兄弟,還有一個心靈相通的好妹妹。執著下去,也許我什麼也得不到。」

  古可人輕笑道:「這種事情,哪裡能用得與失來衡量?你得問你的這裡!」她指了指這姑娘的心。

  在人前,梅灼曦永遠是最堅強的。

  古可人拍拍姑娘的後背:「你的美人痣很美。」

  她淒麗一笑。

  美人痣很美,卻美不過柔情似水。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離開,重新開始。」

  「有些事情可以重新開始,而一旦涉及感情,開始不過是又一次輪迴。」

  李雲道看著失魂落魄的胖子重新回到綠蔭蔥蔥的花園,整個人彷彿經歷了一場巨大的打擊,魂不守舍。

  「樂天,你怎麼了?」聲線細柔的姑娘靠了過來,那人才彷彿微微回了神。

  勉強擠出一個笑意,樂胖子看著這唯獨少了一顆美人痣的姑娘:「待會兒帶你去吃京城的銅火鍋。」

  姑娘抿嘴輕笑,眼角還帶著剛剛的淚痕:「嗯,姐姐呢?」

  樂天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一眼那座並不遙遠的建築,可是,不知為何,卻生出了咫尺天涯的錯覺。

  一場鬧劇落幕,另一場關於放手的故事,才剛剛上演。

  李雲道看到古可人的時候,發現古家大小姐情緒不佳,不由得問道:「出什麼事了?難道說那個潘凌風,很棘手?」

  這在京城裡輩份高得嚇人的女皇大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姑奶奶這會兒心情不好。」

  李雲道無奈道:「你想要做些什麼?」

  那女人從頭到腳狠狠打量了某人一遍,才恨恨道:「吃你的肉能不能長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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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06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血,仍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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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雲道並不知道古家大小姐為什麼要吃自己的肉,只是那一日過後,樂胖子短暫地消失了。

  李雲道自然不會不解風情到去干擾人家小兩口的二人世界,新年剛過便突然又恢復到孑然一身的狀態,這卻並沒有讓李雲道有多少不適應,崑崙山破喇嘛廟的無數個日夜,他都是過的那種獨自一人秉燭夜讀的時光。

  讀書,寫字,如此悠閒時光並沒有持續超過一日,因為四合院的大門,卻被人一腳踹開。

  李雲道提著樹人師兄給的那張沙鷹,陰沉著臉繞過影壁,卻看到一張無比尷尬的老臉。

  花白鬍鬚,長髮隨意地用皮筋束在身後,那身材魁梧的秦家大郎卻一臉難為情:「這門沒當年那般結實啊!」

  李雲道哭笑不得,看著被那人一腳踹壞的門栓道:「大叔武勇不減當年!」

  秦白虎性子是極為爽朗,見王家有人出來,而且還是自己熟悉的小後生,心中高興,拿出灌滿烈酒的軍用水壺,自己仰頭飲了一大口,便又塞進李雲道懷中:「嘗嘗,正宗的燒刀子!」

  李雲道也不嫌棄這傢伙的口水,往口中連灌三口,秦白虎也不由得大呼一聲:「好酒量!這一點,你比你爹當年強,這種酒,別說三口,他喝一口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李雲道微微蹙眉,他並不明白這秦白虎突然上門的用意:「大叔是來跟我敘舊的?」

  秦白虎不用他請,但自己晃晃悠悠繞過影壁,等看到那熟悉的一磚一瓦時,長長一聲歎息:「俱往矣!」

  李雲道終於知道,大叔是來懷舊的。

  王鵬震當年是個極念舊之人,所以這家中的一草一木,幾乎這麼多年,只是修葺多次,但沒有發生任何根本性的變化。這些落在秦白虎眼中,皆是當年恰逢同學年少時指點江山的歷歷畫面。

  「這兒,我跟你爹在這兒喝過一次茅台,偷的你爺爺櫃子裡的藏酒,後來你爹被你爺爺攆得滿院子跑……我想想,那年我十六,你爹好像才十二吧!」秦白虎指著那池畔的涼亭,神情嚮往。

  李雲道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形象地說起往事,在那秦白虎對面石凳上坐了下來。

  有些事情,終歸最後是要瞭解清楚的,因為所有的人都告訴他,那是一位偉大的華夏軍人。

  只是,在他眼裡,那曾經的白眼狼不過僅僅是褪去了令人生厭的一面,剩下的,多數還是迷迷糊糊拼湊不起的概念。

  「我們那個時候,套麻袋敲悶棍是再正常不過的,你爹身手好,十來歲就一個能打六個,有一回把趙家、朱家幾個男娃娃,揍得那叫一個哭爹喊娘啊……哦,聽說現在趙老二已經是一方封疆大吏了,當年哭著鼻子求饒回頭又要帶著家長上門來討公道的樣子,可比現在要可愛得多!」

  這些是普通人永遠都不會知道的秘聞,但在秦白虎口中,卻如同家長裡短一般,娓娓道來。

  李雲道看著那張鬚髮戟張的臉,時而興奮,時而憂傷,時而如同風華正茂的青年,時而又變成了閱盡滄桑的老人。這個曾經在崑崙山的密林裡生活了十多年的秦家大郎,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又經歷了一些什麼?或許,這個問題就算讓跟大叔亦師亦友的徽猷來回答,也可能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秦白虎自己一個人說著,說一段,拿起酒壺便喝兩口,笑起來連那涼亭都被他震得灰塵撲撲,但說到悲傷處,那張臉永遠充滿無法消弭的殺氣。

  「是不是想問我,當年為什麼會去你們那個喇嘛寺旁邊一住就是十來年?」他笑了笑,又將碩大的酒壺扔給李雲道,「我說我是怕你死得太早,你信不信?」

  李雲道點頭:「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秦白虎沒有否認,只斜視著遠方的天空道:「老神仙喲……」

  李雲道皺了皺眉,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深入延展,而是接著道:「你後來去了哪?當然,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說。」

  秦白虎笑道:「我跟徽猷那小傢伙說了,你難道沒說嗎?我往西面翻了幾座山,又走了一些路,就到了印度。」

  幾座山,一些路,自然不會真的如同他輕描淡寫的那座。

  那山是海拔數千米的大雪山。

  那路是一路槍林彈雨的血路。

  「印度?」李雲道微微失聲,他想到了一些什麼,但又很快沉默。

  「那陣子,西南比現在還要更不太平,他們那些什麼護國主神叫囂得很厲害。我這人脾氣不好,跑過去一口氣幹掉了四個,嗯,如果加上後來死掉的老象鼻,應該是五個。不過當時不小心跟老象鼻打了個賭,後來我輸了。」他微微歎了口氣,「這一輸,便是十五年。」

  「打賭?」李雲道皺眉。

  「嗯,老象鼻當時給我出了一道題,嗯,那會兒國內正鬧饑荒,他說如果贏了,他會無償給我們糧食。」秦白虎猛歎一口氣,「他拿了一個棋盤,說第一格放一粒米,第二格放兩粒,第三格放四粒,第四格放十六粒,以此類推,放滿整個六十四格為止。只要我能放滿,他便給我們等量的糧食。」

  「你答應了?」李雲道苦笑道,「阿基米德的老把戲了,阿三欺負你讀書少啊!」

  那秦白虎突然漲紅了臉:「我跟你爹不一樣,他讀啥都能讀進去,我就不行,但我天生好武,所以我十六歲一滿,就進部隊了!」

  「你賭輸了?然後你就當真在印度待了這麼多年?」李雲道有些詫異。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很認真地看著李雲道。

  李雲道苦笑點頭:「行,駟馬難追。可人生總共才多少年,你這一待就是十幾年!」、

  他卻極認真地道:「就算馬革裹屍,也不能苟且地活著!」說完,他又灌了一大口酒,自嘲道,「苟且偷生,就會變成我現在這個樣子。」

  李雲道除得他除了邋遢了些,倒也沒看出他說的苟且究竟是啥。

  眼前的秦白虎,活著,但很多年前,他就已經死了。

  不過,有句話說得不錯。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有的人死了,可他還活著。

  大叔秦白虎還是喝醉了,跌跌撞撞要出門,最後撲在四合院的龍騰影壁上呼呼大睡。

  鼾聲震天中,還囁嚅著一些斷斷續續的話。

  兄弟啊!

  李雲道幾乎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秦白虎送到客房睡下,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櫃上,臨離開前,看了一眼那鼾聲如雷的漢子,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受——這些軍人,為華夏挺了一輩子的脊樑骨,也是時候讓他們歇一歇了!

  回到那間書房,老爺子親筆書寫的那「雖遠必誅」四個大字依舊懸在牆上,李雲道在那筆力遒勁的字框前佇立許久,很多之間想不明白的事情,不知為何,今日看到秦白虎,便瞬間豁然開朗。

  這世上,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你不做,我不做,那麼誰來捍衛華夏上下五千年文明。

  百餘年前的那些戰爭,幾乎整個華夏釘在了恥辱柱上,於是有人帶著千千萬萬華夏兒女不卑不亢地站了起來。

  而到如今,這條巨龍即將騰飛,當年在這滿目瘡痍的領土上插旗的人,依舊想方設法地要跩住這條巨條的尾巴。

  所以,才有了那道數百萬華夏人鑄就的鋼鐵長城。

  毀滅的心雖猖獗,卻依舊擋不住那些誓死守護這片領土的靈魂。

  不知,在那北非戰場上驟然消失的靈魂,是否依舊在庇佑著這方土地上的人?

  李雲道坐在那床前寫字,揚揚灑灑。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寒。城頭鐵鼓聲猶振,匣裡金刀血未乾。』」

  李雲道寫字時,那古家女子便走了進來,到他寫完,才輕聲讀了出來,最後還不忘補上一句:「這紙上好大的殺氣!」

  李雲道笑著轉頭:「你怎麼來了?」

  她卻答非所問:「門壞了,所以便直接進來了。」

  李雲道無奈搖頭,她哪次來是打了招呼才出現的?

  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有些猶豫,但終於還是遞了過去。

  「什麼?」李雲道接過照片,陡然皺眉,「什麼意思?」

  她蹲下身,仰面看著這捨身救過自己兩次的男子,前所未有地柔聲道:「這世上有很多人長得都很相似,並不一定是你想像的那個結果。」

  李雲道渾身冰冷,他盯著那張近期剛剛拍攝的衛星照片。

  藍色的太平洋上,一艘遊船,甲板上有兩人,其中一人是李雲道在江州花了大量人力物力都沒有打撈到的國際情報販子史昱明,而讓他此時渾身戰慄不止的,卻是那個看上去跟他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男子。

  「照片是哪兒來的?」他的聲音,冷得如同四九天裡的寒冰。

  古可人想說些什麼,但一隻大手卻伸了過來,將那張照片拿了過去。

  秦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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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07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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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二十八,秦白虎歸京。

  正月初五,秦家長男再度離京。

  這世上長相相似之人何其之多,但那人跟那國際情報販子史昱明攪和在一起,便由不得李雲道不暗生疑竇。而受刺激更大的卻是秦白虎,那晚拿著照片長笑三聲的秦家長男再次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李雲道不知道秦白虎去了哪裡,而秦家那位為了國家和民族嘔心瀝血的老人徹夜未眠。

  次日,李雲道見到秦孤鶴時,老人的臉色顯得格外蠟黃,這不禁令他隱隱有些擔心,叫了保健醫生來把過脈後才稍稍定心,老人只是憂思過度。

  老人慢慢套上那件金星閃爍的軍裝,一邊歎息一聲:「這人啊,到了年紀,就不得不服老啊。年輕的時候在一線,三天三夜不睡覺,照樣生龍活虎!」

  李雲道扶著老人從床側走到書桌旁,老人拿起一張對折的紙遞給李雲道:「白虎留下的。」

  一張白紙,龍飛鳳舞地寥寥兩字。

  北非!

  李雲道吃驚道:「秦伯伯去北非做什麼? 」

  老人看了他一眼,歎息一聲:「白虎對當年他們孤軍深入北非作戰,孤立無援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尤其是你父親的犧牲,更是成了他心中永遠拔不掉的一根尖刺。他與你父親,雖不是親兄弟,但情同手足。白虎,紅狐,那個時代是多少外軍的夢魘!」

  李雲道沉默了良久,終於抬頭看向老人:「也許還活著。」

  老人卻長長歎息一聲:「活著的人,永遠是痛苦的。」

  李雲道繼續沉默,那張照片,對於秦白虎來說是晴天霹靂,對於李雲道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如同顛倒乾坤一般的震撼呢?

  見老人面露疲色,李雲道只叮囑老人注意休息,便出了臥房。

  樹人師兄送他到門口,面露擔憂:「首長原本就舊疾復發,加上大少爺再一走,我有些擔心……」

  李雲道拍了拍師兄結實的肩膀:「盡量別讓老師多想,最近北非政局還算平穩,應該不會出事。」

  憨厚的師兄欲言又止,李雲道卻笑著道:「放心,我沒事。」

  師兄笑了笑,點頭道:「反正你就在京城,得空多回來看看,多陪老師說說話也好。這兩年師父不在身邊, 你知道的,我嘴笨,首長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李雲道笑著點點頭:「家裡就多勞煩師兄了,白虎伯伯那邊如果有消息,你早些知會我一聲。」

  周樹人小聲道:「上次給你拿的沙鷹好用嗎?」

  李雲道苦笑道:「又不是打仗,和平時代,哪有那麼多可以用槍的地方?」

  師兄悄悄遞了一張證件過來:「拿著,你現在沒有公家身份,有這個以備不時之需。」

  李雲道接過看了一眼,是一張持槍證。

  師兄撓頭道:「有這個方便點吧?」

  李雲道心中溫暖,狠狠擁抱了一下這個跟弓角幾乎塊頭相當的師兄:「方便,方便得多!」

  春節短暫而繁忙的假期已經接近尾聲,消失了數日的樂胖子也終於現身。

  「跟哪兒去膩歪了?」李雲道扔給胖子一根煙,「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啊!」

  數日不見彷彿瘦了一小圈的胖子憂傷地拿著煙,想都沒想就點燃了。

  抽了一口,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李雲道突然想起,這胖子以前不抽煙啊!他皺眉看著嗆得滿臉通紅的樂天:「咋了?」

  樂天憂傷地坐在自己的床下的書桌上,肥胖的手指笨拙地夾著那煙:「我這兩天去廣濟寺聽了兩天的經。」

  李雲道張了張嘴:「你信佛?」

  樂胖子搖頭:「我是黨員。但心裡難受,沒地兒去,正好廣濟寺就在邊上,就進去聽智遠和尚講經。」

  李雲道摸了摸胖子額頭:「你沒發燒燒壞腦子吧?」

  胖子佯怒道:「是不是兄弟?」

  李雲道無奈地笑了笑:「是兄弟,那你也得告訴我發生了啥事啊!否則我這一頭霧水的,萬一真把你勸得落髮為僧了,你們樂家老祖宗還不得追殺我十萬八千里?」

  胖子歎了口氣,憂傷道:「我發現感情這玩意兒真不是個東西!」

  李雲道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道:「怎麼感覺你被甩了,有種失戀的無助啊!」

  胖子哭喪著臉,居然當真點頭:「灼薇跟我提出分手了。」

  這回輪到李雲道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胖子:「你這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節奏啊?你不會當真受了刺激,要去那廣濟寺落髮為僧吧?」

  胖子拍了拍滿是肥肉的胖臉:「這幾天我想得很清楚了。」

  李雲道驚得站了起來:「你可別衝動!」

  胖子被他嚇了一跳,忙道:「我說的是關於我和梅家姐妹的事情我想得很清楚,作為社會主義的棟樑,怎麼可能動不動就要去落髮為僧!」

  李雲道鬆了口氣,坐了下來:「你接著說。」

  胖子拉了把椅子,抱著椅背坐了下來,可憐的椅子被他超量的體重壓得吱嘎直叫喚。

  「我現在覺得,這愛情也太他媽不是個東西了,所以我決定暫時放一放。嗯,用她的話來說,把我們的感情放進冰箱,看看能不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我覺得灼薇說得有道理!」

  李雲道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這胖子:「我怎麼覺得你一下子變成情聖了。」

  樂胖子挺起胸膛,但很快又有氣無力地趴在了椅背上:「但說實話,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李雲道起身:「走吧!」

  樂胖子唉聲歎氣地道:「幹嘛去?」

  「喝酒。」

  「喝酒?」

  李雲道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胖子已經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一把勾住李雲道的肩膀:「好兄弟!」

  距離北清校門不足一公里的弄堂裡有家開了有些年頭的東北燒烤,通宵營業,來這裡的多數也是北清的學生。

  天剛剛黑,燒烤店才開門,缺了門牙的老闆看有客人上門,樂呵呵招呼。

  「老闆,羊肉一百串,剩下的你這菜單兒上的,每樣來十份。」李雲道看也不看老闆遞上來的塑封菜單,逕直道。

  老闆一愣,嘿嘿笑著:「小伙子,你們就兩個人?」

  李雲道看了胖子一眼,笑著對老闆道:「您就放心上吧,一準兒浪費不了。對了,紅星二鍋頭來一打!」

  樂天見李雲道豪氣沖天,等老闆去下單,不由得狐疑地看著自己的室友:「不對啊,你今天狀態不太對啊!」

  李雲道似笑非笑:「很明顯?」

  胖子飛快搖頭:「我其實也說不上來,但是能感覺得出來,你今兒不是很高興,或者說,根本就不高興!」

  李雲道長歎了口氣:「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

  胖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對,你的狀態太有問題。這完全不像我認得的李雲道。出啥子事了,說來聽聽,兄弟嘛,不就是用來吐槽的嘛!我失戀這麼丟人事兒都告訴你了,你還有啥可藏著掖著的?」

  李雲道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接過老闆送來的一打二鍋頭,擰開兩瓶,其中一瓶遞給樂胖子:「喝酒!」

  胖子嘿嘿笑著:「就衝你陪我走了一遭長安俱樂部,你就是去砸場子,我也得陪著!來,喝!」

  六十度的二鍋頭空腹喝下去,一股火辣辣的灼燒感立刻從胃裡騰起。

  胖子摁住李雲道又要端起酒瓶子的手,對那缺了門牙的老闆道:「先來幾個饅頭片兒墊吧墊吧肚子!」

  說著,胖子又將李雲道手裡的酒瓶拿到一旁:「先慢點,你跟我不一樣,我一天到晚往嘴裡塞東西,胃就沒空的時候,你這空著肚子,傷身!」

  酒,永遠是男人與男人之間關係的潤滑劑。

  待幾個烤饅頭片上來,兩人分著吃了些,便馬上進入狀態。

  李雲道說些西湖、江州的趣聞,樂胖子也分享著自己在蜀中辦案中碰到的趣事。

  「那回我們查一個被群眾舉報的縣委書記,那哥們兒絕對是個人才啊,天天騎著自行車上下班,衣服褲子破了,打打補丁還湊乎著穿,被當地媒體稱為『蜀中焦裕祿』。一開始,我們以為這傢伙真是被冤枉的,做工作的,哪有不得罪人的,別是被人給誣陷了。跟蹤了整整四個月,這傢伙才慢慢顯出原形。這哥們兒每隔一段時間會回趟鄉下,名義上是看看家鄉的父老,實際上他早就自家老宅的地底下挖了個地窖,我們查到的時候,我勒個去,那一地窖的現金,單咱們人民#幣就搜出了一個多億,其他的美元、英鎊之類的,也不計其數。後來你知道怎麼著嗎?他丫收了一地窖的錢,沒敢花一分!」

  李雲道點點頭道:「這幾年打老虎拍蒼蠅獵狐狸,的確震懾力不小,八項規定加上密集的巡察組巡視,這幾年看著官場的風氣就開始有了扭轉的勢頭。老百姓是直接的收益人,你看看這幾年,有怨言的肯定還有,但一定比前些年少了很多。其實你要知道,華夏的百姓是個世界上最善良最淳樸的百姓,但凡你給他們一點點對於美好未好的期許,他們都會鐵了心地跟你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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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08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定位

  (感謝書友我是冷風、101218188、再等一個晚上、彥佐汪汪汪的捧場支持,月中就快要來了,大家的捧場月票準備好了嗎?羽少的爆發章節已經都準備好了!Plus,番外《徽猷傳》正在公眾號「仲星羽」上更新,看官們結合閱讀會有驚喜哦!)

  男人湊在一起,哪怕沒有下酒菜,以情懷佐酒,同樣能痛飲三百杯。更何況,這是北清大學旁生意最為紅火的燒烤店。入了夜,店裡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但因為才正月初六,多數人還沉浸在年味裡,店裡的生意遠不如旺季。

  缺了門牙的老闆姓車,聽這二人聊著些聽了就讓人痛快的話題,也開了瓶二鍋頭、搬了張板凳湊了過來:「來我這兒吃燒烤喝多了罵娘的居多,談論國事的少之又少,兩位小兄弟,就沖剛剛那句『華夏老百姓這個世界上最淳樸最善良的』,老哥哥敬你們一杯,今兒你們免單,我請!」車老闆五十開外,生活的磨礪讓他看上去要比實際的年齡更大一些,說話帶著些東北口音,所以聽到李雲道帶著東北味道的口音,格外親切。

  樂胖子本就從來不嫌事兒多,多個人一起喝酒他倒是更開心,跟車老闆碰了杯:「這大過年還開著店,不回家過年啊?」

  車老闆苦笑三聲道:「這世上,若能得平安,誰又願背井離鄉!」說著,獨自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猛咂一聲,接著道,「有家都不敢回嘍!」

  的確,從出生開始,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到離開這個世界的人,鳳毛麟角,絕大多數人都是自己故事裡的主角,起起伏伏,如同一部部開頭、結尾相同只是過程不一的小說。

  李雲道給車老闆遞了根串兒,車老闆也不推辭,拿來便咬,邊嚼邊道:「我們老家,官場上要是有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我這種平頭老百姓,也就不用常年都在外頭討生活嘍。京城雖好,我們這種外地人飄在這裡,賺再多的錢也都是無根之草!」

  燒烤店迎來送往,缺了門牙的車老闆早就看出兩個年輕人應該是來進修的公務員。事實上,每年來北清大學參加各類培訓的公務員不計其數。練就了一對火眼金晴的車老闆原本對這種客人沒什麼興趣,只是今晚被他們聊天的內容給吸引了。

  車老闆分享了自己的故事,有些老套,基本逃不離當官的欺壓平頭百姓的邏輯,很不幸運地,車老闆在家鄉得罪的是當地最大的黑社會頭目,而人家又是副市長的小舅子,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車老闆帶著全家背井離鄉。

  很俗套的故事說完,樂胖子就不嫌棄事多的指著李雲道:「這樣說的話,他們那兒少個你這樣兒的,換成是你的話,估計去了就是三下五除二,先掃清了那些黑社會再說。」

  店裡又來了客人,車老闆去招呼,很快又坐了回來,接著剛剛的話題道:「其實在俺們老家,也不是沒有好官。有,就是官兒都太小!」車老闆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原來有個仗義執言的副鎮長,才幹了不到一年就被找了個理由摘了烏紗帽,哦,原因居然他媽是那個副鎮長沒完成既定的拆遷任務。為什麼沒完成,因為人家知道老百姓的苦啊,你把房子拆了,賠償不到位,怎麼辦?唉,人家辭官下海了,聽說現在在深圳搞什麼私募,身價幾個億,紅火著呢!」

  李雲道一直在聽著,多數時間是胖子和車老闆在互動,此時才終於開口:「華夏自古學而優則仕,所以多數聰明人其實都進了官場,只是經歷了時間的磨礪後,聰明沒用對地方。」

  車老闆頗以為然地敲了敲桌子,舉起酒杯:「小兄弟,我敬你,咱們華夏,就需要多幾個像你們這樣腦袋瓜子聰明,又肯為老百姓做實事的官!」

  李雲道擺擺手道:「我倆現在都不是官,就是北清一學生。」

  胖子也連連點頭。

  那車老闆卻道:「甭管現在是不是,只要將來能造福一方,那就是好樣兒的!」

  碰到了氣味相投的,酒總是不夠喝的,所以才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說法。

  一打二鍋頭見了底,一桌子燒烤下了肚子,胖子心滿意足地摸著肚子起身。

  李雲道準備結賬買單,車老闆說什麼也不肯收錢,只說能跟這哥倆說道兩句,心裡舒暢,就當是老哥哥請客。

  都是性情中人,自然也無需造作,跟車老闆約好過幾天再來,再來便一定要收錢,二人才勾肩搭背,蹣跚著往學校走。

  正月裡,京城的夜是寒的,風是冷的。

  但心卻是熱的。

  「天地之間有桿秤,那秤砣就是那老百姓……」胖子突然伸著脖子,在路燈下唱起了不著調的歌,但歌詞卻很有些意思。

  李雲道聽著,嘿嘿笑著。酒精令人麻醉,可是對酒量極好的人來說,有時候越喝,腦子卻越清醒。

  過去一切都已經過去,就像車老闆說的,未來做什麼、怎麼做,對自己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那照片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站在這片土地上,過去幹了什麼都已經成浮雲,而現在幹著什麼,將來要幹什麼,這才是往後生命的主旋律。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酒肉穿腸過……」胖子聲音在夜間的路燈下,聽著格外佛系,此時什麼梅家姐妹,什麼放進冰箱的感情,嗯,這一切都暫時先拋開吧!

  李雲道發現樂天是個很知行合一的人,他說放一放,便當真再也沒有提過那梅家姐妹,從那晚之後,每天早晚去操場跑五圈,成了樂胖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但胖子的體重卻沒有絲毫下降,一直維持在九十公斤上下。

  正月裡,李雲道往返於吳老的別墅與學校之間,頻率越來越高。關於華夏魏晉中古時期的哲學思潮,李雲道知道,這是老爺子給他出的一道考題。

  求學的生活,主題是豐富的,但過程往往都是枯燥無味的,這就如同這世上大多數追求真理的過程一樣。

  這幾日李雲道上完北清的研修生課程,又跟同組的同窗討論了關於在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之間的取捨話題後,便匆匆趕到老爺子在北大外的住處。這幾日正是課題研究找到突破口的關鍵時期,李雲道幾乎日日都往那京大外的別墅跑。老爺子的用飯時間是固定的,所以阿荷姐姐每晚都會給他留好飯菜,待他來了,再熱上一熱。

  這天李雲道敲門,無人應答。自己推門,門卻虛掩,李雲道微微皺眉。

  開門後,卻聽到隱隱啜泣聲。

  廚房一角,一身素襖的女子掩面哭泣。

  李雲道大驚失色:「師姐,出什麼事了?」

  綠荷師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用衣襟擦擦淚痕:「沒事沒事,就是剛剛灰塵迷了眼……」她不敢抬頭看對面男子雙眼,因為她並不擅長有謊言來搪塞關心自己的人。

  李雲道走上去,雙手捧住師姐雖梨花帶雨但依舊清艷動人的臉龐,拇指輕輕幫她拭去眼角的淚痕:「不怕,不是跟你說了嘛,他要是再來煩你,你要告訴我。」

  綠荷師姐有些臉紅得厲害:「小師弟,你安心讀書哩,我這裡什麼都好!」她心跳得厲害,不敢去觸碰他的眼神,但依舊能聞到他身上混合著淡淡煙草味道的男子氣息,這讓她原本就亂的心愈發如同林間奔跑的小鹿。

  李雲道皺眉:「剛剛他做了什麼,惹得師姐這般不開心?」

  綠荷搖了搖道:「沒事,我哭一哭就好了,電視裡說,偶爾流些眼淚,對身體有好處哩,排毒!」

  李雲道歎息道:「你總是這般寬容,別人欺負了你,你也總幫著別人找借口。師姐,這世上的惡人,總是喜歡騎在善良人的頭上做威做福的,但只要有一次,你把他打怕了,他便再也不敢犯賤。」

  綠荷忙道:「雲道,你在讀書,師姐不要你給自己添麻煩。當前最重要的,就是你順順當當地把這兩年的書讀完,然後回到你該去的地方。老師也說,你損失兩年工作經驗不怕,但老百姓們等不起啊。」

  李雲道依舊捧著她的臉,這讓她臉上發燙。

  她使勁,卻依舊無法掙脫開,自己剛剛拿掃帚那污言穢語的傢伙趕走時的勁頭,此時此刻,不知為何,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雲道看著那對水做的一般的眸子,笑道:「師姐臉紅的樣子,才是最美的哩。」他學著綠荷帶著吳儂軟語的口音,羞得綠荷低頭從他臂彎裡逃了出去。

  「餓了吧?鍋裡給你留了你最愛的豆瓣湯,還有小排,可不能讓老師看到哦,剛剛都不敢讓他知道做了葷菜。」綠荷師姐輕笑著說道,「醫生不讓老師吃什麼,他就像小孩子一樣,鬧著一定要吃,以往也沒見他那麼偏好葷食。」

  李雲道笑道:「不然怎麼叫老小孩呢?」

  老人散完步回來,李雲道已經吃了飯,不知是不是因為偷吃了小排,師姐弟二人居然都被老爺子看得有些心慌。

  又是一晚上的討論,李雲道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出了小巷,,李雲道拿出手機,直接打給了古可人。

  「幫我個忙。」

  「說。」

  「定位一個人。」

  「誰?」

  「吳廣。」

  番外《徽猷傳》正在公眾號「仲星羽」上更新,看官們結合閱讀會有驚喜哦!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09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踩你,與你何干(一)

  (這是今天的第二更,算是月中爆發的前奏吧!大夥兒得感謝鐵桿書友盛開的薔薇的110張月票,這章基本就是這廝給爆出來的!也感謝英語達人陳清泉、水之善道2018、護士靜靜、xh129720的捧場和月票。其實,到了小高潮了,你們月票是不是可以再風騷一點?反正馬上也要爆發了。嗯,本書番外《徽猷傳》依舊在公眾號「仲星羽」上更新,想看書或想進群扯淡的,關注吧!)

  留著長頭髮的邱無衣今晚心情不錯,他已經在街口覓得一處羊肉鍋仔店,只要吳廣來京大這邊,他就安安靜靜地在羊肉鍋仔店靠櫥窗的位置找個桌子,叫上一百塊的白切羊肉,配上白菜和粉絲,比大冬天站在呼呼的西北風裡等人要強得多。

  他今兒是看著吳廣被那薛綠荷用掃帚趕出那條小巷的,這讓正對小巷看到此景的他,把剛剛吃進嘴裡的羊肉裹帶著白菜都給笑噴了出來,引來店中無數客人的白眼。但他依舊很開心,在他看來,性格孱弱得如同山間小鹿的女子就應該用沸水澆在這無賴玩意兒的頭上。吳廣與薛綠荷的過往,在站在巷口等人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聽得耳朵生繭了。卑鄙如斯的吳廣,當年居然用自己喜歡男人而不喜歡女人的借口,騙薛綠荷離了婚,離婚不足三日,便轉而投入了趙如穎的懷抱。從本質上來說,這他娘的就是男人當中該死的敗類玩意兒!

  而邱無衣眼中的敗類玩意兒,他今晚心情也同樣很好,哪怕被人用掃帚趕了半條街,他也一樣覺得不虛此行。至少,綠荷已經用一種激烈表達情緒的方式來應對自己,這是好事。女人是一種感性的動物,如果她會恨你的話,那麼某一天,也不是沒有由恨轉愛的可能性。

  時不時來趟京大外的小巷,這對吳廣來說,似乎已經成為了調劑生活和心情的一種方式。那淳樸得依舊如同一張白紙的女人,在他眼中就好像可以任意揉捏的橡皮泥。只是,現在距離任意蹂躪這塊橡皮泥,還需要一點時間。

  跟趙如穎離婚後,吳廣便住進了西單的上國闕,兩百九十六平米的房子總價接近五千五百萬,曾被京城媒體戲稱為連衛生間也要近兩百萬。

  客廳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個西單,每每站在這裡,吳廣便有種大權在握的滿足感。人,有時候不得不犧牲一些東西,哪怕是自己認為最珍貴的。那年,他犧牲了婚姻,換來了如今的這一切。他並不後悔,相反有些驕傲,這種壯士斷腕式的犧牲,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這是他學歷史研究哲學得出一個結論,古往今來,凡是成大事者,無一不是願意犧牲一切的人。

  吳廣給自己倒了一杯波爾多紅酒,稀缺年份,配些冰塊,稀釋了酸澀,增加了清甜,這是吳廣很喜歡的一種口感。晃著如血一般液體的高腳杯,他站在那窗前,悠然自得。

  一條微信打斷了他的悠閒時光,是語音,摁下播放,便聽到一個充滿磁性的深沉男聲:「要加快進度了。」

  吳廣皺了皺眉頭,他非常不喜歡這種被一個人呼來喝去的感覺,可是,他如今卻不得不臣服在那人的腳下。畢竟,那人的身份放在那兒。

  他也想發語音過去,說了一句「收到」卻又放棄了,重新鍵入兩個字「收到」,感歎號。

  他有些惱火地將手機扔到沙發上,剛剛的悠閒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卻是無盡的焦慮。

  在窗口不斷徘徊的吳廣並沒有注意,西單某個可以看到這個窗台的街口,風中站著一個穿著風衣的年輕男子,一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這處窗口。

  離得太遠,吳廣看不到那正投向自己的目光,握了握拳,轉身走回沙發,拿起桌上的藥瓶,倒出兩粒送入口中,而後長長歎息一聲。幾年前的那場衝突,自己一度變成了京城那些豪門深宅裡最大的笑話,最令他恨之入骨的是薛紅荷踩的那幾腳,直到如今,他尚且不能人事,這成為了這幾年深埋在他心中永遠的痛。他要報復,未來的某一天,自己不僅要狠狠摧殘將那薛氏姐妹,更要在那李雲道臉上甩上幾記耳光,最好再跺上幾腳,就如同那日自己所受到的屈辱一般。

  諾大的房子裡空蕩蕩的,吳廣看了看那手機,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對,在蹂躪那薛家姐妹前,自己必須先拿到那人要的東西,這將是自己的投名狀!

  一個被趙家拋棄的人,如今還能在京城有立錐之地,他很清楚,自己如今還能活著,都是因為那個人。

  吳廣恨恨地在沙發上錘了一拳,這讓他覺得還不解氣,所以他徑直來到地下車庫,這裡停著那輛保時捷凱曼,這是跟趙如穎離婚的時候,那位趙家旁系女子不屑地扔給他的。吳廣向來認為,千錯萬錯,錢財這種東西是萬萬沒有錯的,既然趙如穎大方到把房子和車給自己,那他便大大方方地欣然接受,否則如何對得起自己當年為了跟趙如穎結婚而撒下的彌天大謊?喜歡男人?呵呵,吳廣在摁下車鑰匙的那一刻扯了扯嘴角,喜歡什麼都不重要,男人最重要的是別忘記了自己想要什麼。

  車子開出地下車庫的時候,吳廣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抑制不住某種想要把這個世界撕成碎片的衝動。這種感覺很暴虐,但卻讓他覺得很安全。

  他開車繞著西單轉了兩圈,確認邱無衣那只跟屁蟲並沒有跟上來的時候,這才鬆了口氣,一腳油門便上了環線高架。

  京城,有可以俯視這世間的高大存在,也有那掙扎在下九流行業裡的無名小卒。

  京郊。吳廣將車子停在一處靠近十一號線的停車場,步行進入一處魚龍混雜的城鄉結合地帶。這裡的路面坑坑窪窪,雖已入夜,但路兩旁的大排檔生意紅火,時不時便能聽到那些排擋裡的傳來的划拳聲和帶著異鄉口音的勸酒聲。

  這些,都離西裝革履的吳廣很遠。而本身一身昂貴西服的他,就與這樣一處地方顯得格格不入。但每每走進這裡,吳廣都很開心,因為只有在這裡,他才能釋放真正的自己。

  他的目的地是一處開在這三不管地帶裡掛羊頭賣狗肉的溫泉會所。穿過兩側寫滿「拆」字的胡同,他站在一個寫著某某溫泉會所的破舊樓房前,站在門口抽煙的猥瑣漢子一看到他先是一愣,隨後搓搓手便興奮地湊了上來:「哥,今兒得空了?」

  吳廣掃了那尖嘴猴腮的猥瑣漢子一眼,點點頭,掏出一沓大團結塞進那猥瑣漢子手中:「跟上次一樣!」

  猥瑣漢子笑嘻嘻地接過那疊看似有十來張的鈔票,往手中裡拍了拍,一臉為難道:「哥,上次您折騰得太厲害了,沒姑娘願意啊……」

  吳廣又抽出差不多同樣厚度的鈔票,猥瑣漢子一愣,忙不迭地接了過去:「哥,您瞅著,包您滿意!」

  吳廣只點了點頭,踏入那此前自己說什麼都不會願意進入的地方。

  可是如今,這裡對他來說,卻如同天堂。

  待吳廣走進那樓房,猥瑣流子會心一笑,抽出幾張百元大鈔對著路燈照了照,確認了真假後,小心翼翼地收好其中一疊,嘴角微微扯了扯:「他娘的,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猥瑣漢子晃悠進樓房的一樓,轉了個彎,便聽到走廊盡頭傳來姑娘們嘻嘻哈哈的聲音。

  走到那門前,他敲了敲門,便推開門,十來個濃妝艷抹、穿著暴露的姑娘齊齊看向他。

  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嬌笑道:「賴子,你不在門口望風,跑裡頭來幹嘛,小心老闆知道了狠狠拾掇你!」

  被稱為賴子的猥瑣漢子搓了搓手:「有單生意,你們誰接?」他舉起手中那十來張大團結,呼啦啦的聲音很是誘人。

  「我來!」「我我我!」「賴子哥,我接!」

  有生意上門,閒了一晚上的姑娘們豈有不接的道理?紛紛爭先恐後。

  賴子嘿嘿一笑,正欲點中一個平日裡經常給他白眼的姑娘,卻被那年紀稍長一點的攔了下來:「等等!」

  那臉上塗了重重一層粉的婦人眼角細紋密佈,顯然幹這行已經有了年頭,她遲疑地看著賴子道:「這麼多?不會又是上次那位吧?」

  賴子豎起大拇指:「還是紅姐高明!」

  姑娘們頓時安靜了下來,原本爭著去搶去疊鈔票的勁頭瞬間一掃而空。

  「賴子,你不是坑姐妹們吧?上次那混蛋差點兒沒把小倩給折騰死,到現在小倩走路都不太方便。賴子,那祖宗哪來的你送哪兒去,咱姐妹不招待,這錢咱不掙!」紅姐皺眉看著賴子。

  賴子嘿嘿笑得更猥瑣了:「哎喲,紅姐,你看這話說得,這年頭,那些有錢人,誰還沒點特殊的癖好,反正又不用姐妹們張腿,就是稍微疼點,挨一挨不就過去了嘛!」

  紅姐冷笑道:「挨一挨就過去了?說得輕巧,要挨你自個兒去吧,姐妹們不伺候。」

  賴子見姑娘們意興闌珊,一陣肉疼,從口袋裡又掏出幾張大團結,往手裡一拍:「這樣吧,我自個兒給加點,湊足兩千,給個痛快話,干是不幹?」

  這陣子在鬧拆遷,眼看著生意一落千丈,好幾個姐妹已經有幾日沒開張了,紅姐看那大團結,又有些猶豫。

  賴子嘿嘿冷笑:「這兩千雖不多,但也抵得上你們小几日的工錢了,老闆還不抽成,要不要,姐妹們自己掂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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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10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踩你,與你何干(二)

  (嗯,這是今天的第三更!再次感謝盛開的薔薇的捧場月票!羽少說過的,只要兄弟姐妹們月票風騷,何愁沒有更令人熱血沸騰的內容!明兒中午12點開始雙倍月票,兄弟們都準備好了嗎?)

  姑娘們見紅姐不說話,又想起小倩那日被送去醫院的慘狀,雖然鈔票誘人,但內心的恐懼卻勝過了對於錢的渴望。

  錢再多,沒命花,怎麼都是白搭 。

  賴子冷笑一聲,正欲轉身去貴客那兒退錢,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賴哥,我干!」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投向那年方二十的姑娘,有鄙夷,有不解,也有同情。

  紅姐歎息一息道:「薇薇,紅姐知道你父親中風住了院,還有個弟弟在上高中,家裡缺錢,但這活兒咱不能接啊!我們雖然幹的是出賣皮肉的勾當,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那隨隨便便任人打罵的畜生牲口啊!」

  被紅姐稱為「薇薇」的姑娘眼圈兒通紅:「姐,我知道,你心疼我們。可是……昨兒晚上我媽來電話,我爹又進了重症監護了,弟弟那邊眼看著就要上大學了……」

  姑娘們眼中的鄙夷與不解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皆是同情。這世上,自然不缺那好吃懶做的女人,但失足做了這一行的,卻多數有那自己也說不出的苦。這世間,掙扎在最底層的,誰都有一腔訴不完的辛酸淚。

  賴子也有些猶豫了,薇薇是前陣子剛來的,不是紅姐這樣的老江湖,要真送到那貴客的房內,能不能囫圇著出來,就連他都覺得是個未知數。

  「賴子哥,沒事兒,放心,咬咬牙就挺過去了!」她對著賴子慘笑一聲,「你告訴我房號,我去換衣服。」

  薇薇從姑娘群裡擠了出來,低著頭與賴子擦肩而過。

  賴子笑得有些尷尬,紅姐冷笑著對賴子道:「你幹的好事!」

  賴子誒了一聲,嘿嘿笑道:「你也看到了,我都要去退錢了,這是薇薇妹子自願的。再說了,她也的確缺錢,我這是做善事,會有好報的!」

  紅姐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說話,姑娘們也不理賴子,轉頭便又嘰嘰喳喳起來——都在下九流的泥潭裡打滾的,各人能自掃門前雪就不錯了,誰還能比誰高尚到哪兒去?

  賴子很快便將那一絲不快甩到了腦後,到更衣室隔著門沖薇薇報了那貴客的房間號,便哼著小曲離開。這一晚上就白掙一千大洋,夠他揮霍小几日了!

  所謂的貴賓房環境並不算好,至少在吳廣看來,這燈光昏暗的地方簡直就如同老鼠洞一般,比當年自己跟薛綠荷用來結婚的新房大不到哪兒去。可是如今,對他來說,這個老鼠洞卻是那個暴虐靈魂的天堂!

  想到某些場景,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在那充滿暴力的一次次釋放中,他幻想著被虐打的不是那些失足的陌生面孔,而是薛家姐妹,甚至是那王家野種。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起身開門,站在門口的是穿著及臀和服的年輕女子,目光低垂,看著那晶瑩的腳趾:「您好,我是……」

  薇薇的話還沒有說話,便被吳廣一把扯住頭髮,拖住房間。

  慘叫聲和求饒聲讓紅姐和姐妹們心煩意亂,有人打開手機,放起了音樂,王菲的歌聲卻讓人的心情愈發低落。

  賴子在門口又點了一根煙,二樓貴賓間傳來的聲音讓他一連打了數個寒顫,聽到那救命聲的時候,他臉上的橫肉也忍不住抽動了幾下:「沒事兒,忍忍就過去了。」他似乎是在安慰別人,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初春的夜依舊很冷,風很寒,賴子豎了豎衣領,踩滅煙頭,卻冷不丁看到一個穿著風衣的年輕人朝自己走了過來 。

  「哎喲,今兒財神爺齊齊上門了!」賴子心道一聲,迎了上去,「小哥,第一次來?」

  那青年抬頭看了一眼那掛在樓頂的「如沐春風溫泉會所」的招牌,微微一笑:「找人。」

  賴子聽了,心中一熱:「哎喲,是熟客啊!來來來,裡面請,你熟悉的姑娘號牌記不記得?如果不記得也沒事兒,報個小名或者說說相貌特徵,我賴子一準兒都能給您找出來。」

  那青年遞給賴子一根煙:「應該是你這兒的熟客,四十來歲,穿西服,戴眼鏡,很斯文,嗯,很像高級白領來著。」

  賴子一愣:「您不是來找姑娘的?」

  那青年笑道:「跟朋友約好的。」

  賴子一聽,心中又是一顫:「這樣不太好吧,我們的姑娘,一次只接一位,您要是……嗯,有什麼特殊的需要,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當然,這價格自然也不便宜……」

  那青年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一半你拿著,一半給姑娘。我那朋友臉皮薄,我自個兒上去就成。」

  賴子心中暗笑,就這樣還叫臉皮薄?那怎麼才叫厚臉皮?不過接過信封一摸,這可比剛剛那斯文敗類要厚道得多,連忙點頭哈腰:「您裡邊請,就在二樓,左拐第三個房間,今兒客人不多,您二位可勁兒造!」

  那青年微微一笑:「我那朋友有些特殊的癖好,待會兒你們聽到什麼,嗯,也別太往心裡去。」

  賴子連連點頭,之前那客人的癖好已經讓人大開眼界了,想不到還來一個更猛的,不過看在這些錢的份上,哎,薇薇妹子,賴子哥就幫你做主了!他本想去跟紅姐她們打個招呼,但想了想還是算了,這抽頭自己起碼可以拿走兩三千,剩下的幾千都統統歸薇薇了,誰讓這姑娘家境可憐呢!賴子想著,沒準兒今日過後,那薇薇姑娘對自己心生好感,將來也不是沒有一親芳澤的機會。

  他看了一眼那青年的背影,默默歎息一聲,感歎道:「如今這世道,怎麼越是有錢人,這癖好就越跟常人不太一樣呢?」只是可憐了那失足的姐妹,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小倩的樣子,冷不丁渾身一個激靈,罷了罷了,再多給薇薇五百吧!

  吳廣看著那嘴角滲血的姑娘,唇角輕揚:「別叫了,再叫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薇薇此時披頭散髮,兩頰微微有些腫脹,一隻眼窩也已經烏青,那薄如蠶絲的和服下面,更佈滿了那人用皮帶抽出來的傷痕。

  「我求求你,放過我吧,你的錢我一分也不要,我求求你……」薇薇雙手合十,跪在地上邊流淚邊乞求眼前這個模樣斯文卻暴虐如野獸的男人。她萬萬沒有想到,走入房間後會是這樣的非人待遇。剛剛那幾拳狠狠砸在自己的胸口,幾乎將要把自己的肋骨砸斷。可是這人依舊不依不饒,如同一頭見了血的瘋狂公獅。

  「不要?」吳廣扶了扶眼鏡,緩緩捲起自己的衣袖,「不要急,還早!」

  姑娘痛哭不已:「不要啊……我也是爹生媽養的……不要啊……」

  吳廣一臉猙獰地揮動手中的皮帶:「爹生媽養?我難道就不是嗎?我難道就是活該被你們踩的畜生牲口嗎?」

  那皮帶劃過姑娘的臉頰,馬上就是一條條紅色的血印。

  「哈哈哈……求我啊,求我放過你啊,野種!你這個野種!」吳廣瘋狂地嘶吼著。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吳廣的暴行,也讓嘶嚎哭泣的姑娘得以喘息。

  一絲疑惑掠過吳廣的眼眸,皺眉問道:「誰啊?」

  門外沒有人應答,吳廣緩緩走向門邊,又問了是聲:「是誰?」

  門外那人又敲了敲門。

  「誰?」

  「送果盤的!」門外那人終於回答了。

  吳廣鬆了口氣:「等一下!」

  他將皮帶放回床上,也不去管那縮在牆角渾身顫抖的姑娘,反正從門口的位置是看不到那個角落的,就算被看到了,他也無所謂。

  這是生意,一個打,一個挨,他覺得很公平!

  吳廣剛打開門栓,便被轟地一聲,有人一腳踹開那門,吳廣避之不及,卻被那木門的巨大力道狠狠砸在鼻樑上,整個人也往後倒退出四五步。

  一個穿風衣的人影閃進房間,而後飛快帶上門,插上門栓。

  吳廣被擊中鼻樑,那裡人面部神經的交匯處,他還沒看清那人的模樣,便瞬間眼淚鼻涕齊流,弓著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可是等他看清來人的面容時,便如同赤身墜入冰窖一般,從頭涼到腳。

  「李……李……」

  那穿著風衣的青年將手放在唇角:「噓……我在門口站了小半刻,你就已經喊了我的名字足足有六次!嗯,還有十次叫的是薛紅荷的名字。」

  吳廣渾身顫抖,這裡碰到李雲道,讓他有種被人剝光了衣服扔在大馬路上的感覺。

  李雲道掃了那蜷縮在角落時的姑娘一眼,而後一聲歎息:「人家都說了,都是爹生媽養的,你偏偏還要這般……罷了,舊賬新賬,今兒統統一起算!」

  吳廣猛地竄到那衣櫃旁,飛快打開衣櫃,從隨身衣物裡掏出一樣事物。

  縮在角落裡的姑娘瞳孔猛地收縮。

  槍!

  這樣的事物,離她的世界太過於遙遠。

  「李雲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吳廣拿著槍的手卻在顫抖。

  李雲道微微側了側腦袋:「你確定你要在我的面前玩槍?」

  吳廣獰笑,打開保險:「你要是有銅皮鐵骨,可以試試。」

  他的手緩緩扣動扳機。

  那血花飛濺的場景,他做夢都想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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