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第一序列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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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iko1026 2019-4-15 20:05:3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2 1146459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19:03
第一序列 1189、棋子

  「這些巫師國度的人,全都在看我們啊。」羅嵐走在溫斯頓城的街道裡,忽然小聲跟旁邊的周其嘀咕道。

  大忽悠、羅嵐這群人一路北上,直接越過了約克郡、瓦杜茲郡來到溫斯頓城。

  只因為大忽悠接到了最新的情報:溫斯頓城坍塌,少帥現身。

  接到這情報後,大家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就趕過來了,可是到了溫斯頓城之後,大家又有些迷茫,不知道該怎麼尋找任小粟才好。

  羅嵐來到巫師國度之後還跟大忽悠抱怨,這情報工作做的太不紮實了,偌大的溫斯頓城裡怎麼連個間諜都沒有。

  他們慶氏在這方面就做的很到位了,整個中原所有壁壘裡,所有壁壘都必須有慶氏的間諜才行,不管走到哪裡都能有人接應。

  大忽悠沒好氣的回答:他們也就是近些年才想要反攻巫師國度,早些年西北還沒統一呢,張景林也沒有回去主持大局,誰能想這麼遠啊,天天應付宗氏還不夠呢。

  所以,早些年西北的情報工作,其實是主要針對宗氏的,除此以外很難有餘力去安排巫師國度了。

  如今好不容易開展情報工作,重點監察對象當然要放在根特城,而不是溫斯頓城這樣的小地方。

  相比根特城、瓦杜茲城,溫斯頓城確實只能算是小城市了。

  此時,他們走在路上,打從他們一進門開始,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匯聚在他們身上了。

  不光是溫斯頓城的屬民,還有那些街道上巡邏的燃燒騎士們。

  只是那些燃燒騎士似乎有點摸不清他們的路數,一時間沒敢靠近過來。

  「咱們還真是萬眾矚目啊。」周其感慨道:「之前是誰出的餿主意,非要不換衣服就進入巫師國度?」

  「我。」P5092平靜回答道。

  進入溫斯頓城之前,大家原本是要去瓦杜茲城鎮外的農場偷衣服來著,結果P5092說不換。

  於是,大家一個個穿著拉風的藍色衝鋒衣,在這溫斯頓城鎮的街道裡看起來無比突兀。

  因為紡織工藝、染色工藝落後的緣故,整個巫師國度的衣物顏色都還很單調。

  巫師們喜歡穿黑色的巫師袍,倒不是大家喜歡故作神秘,而是黑色在可選顏色中算是最高貴的一種了。

  而且,羅嵐他們不光是穿著亮眼的衝鋒衣,一個個手裡都還提著碩大的金屬箱子,背後還背著鼓囊囊、半人高的登山包……

  溫斯頓城的屬民看著他們,就像是看著外星文明一樣。

  P5092說道:「我們來這裡又不是為了融入他們的世界,我們是來找少帥的,先與他匯合好一些。」

  「所以你就選擇以如此轟動的方式出場嗎。」周其無奈道。

  「嗯,如果少帥還在這座城裡,那他很快就能知道我們到來的消息。」P5092說道:「我們在這城池裡沒有情報根基,所以與其我們慢慢找少帥,倒不如放大自己的目標,讓少帥來找我們。」

  「可你就不怕這巫師國度的人群起而攻嗎。」周其吐槽道。

  P5092冷靜的搖搖頭:「怕什麼,如果少帥在的話,他一個人就可以擺平了,如果他不在,我們就撤退。沒有熱武器的情況下,能攔住我們的人不多。一旦真的起了衝突,羅嵐的英靈架設機槍陣地來斷後,我們直接離開就好了。」

  「說的這麼輕鬆……」

  「你和羅嵐的箱子裡都帶了重機槍,季子昂和王蘊還專門帶著重機槍子彈,咱們還用害怕騎兵?」P5092解釋道:「放心,昨天晚上我已經讓王蘊和季子昂登上城牆,記錄下整個溫斯頓城的地圖,我大概盤算了一下,安全撤離的方案有十多種。」

  這幾個人自打離開178要塞邊境後就棄車徒步了,原本大家是想輕裝簡行的,但P5092要求必須帶上重武器,似乎他早已想到會面臨如今這種情況了。

  好在大家都是超凡者,負重對大家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羅嵐想了想說道:「可咱們背了這麼遠的武器,就全在這裡用了?」

  P5092解釋道:「放心,只要找到我們少帥就等於找到武器庫了,不會缺少彈藥的。」

  大忽悠補充道:「嗯,少帥之前在144號壁壘的時候,最少拿走了20架重機槍,子彈更不用提了,這玩意在西北並不值錢。不光是這些,連雲爆彈他都帶走了八支,之前去周氏的時候,他還找周氏要了一批軍火來著,手雷都弄了幾十箱。」

  羅嵐倒吸一口冷氣:「你們去周氏搶人就算了,竟然還找他們要武器?而且周氏還真的給了?」

  「那他們能怎麼辦呢,少帥都開口了他們總不能不給吧,姓周的怕死啊。」大忽悠樂呵呵笑道。

  「那接下來怎麼辦呢,就站在這裡等小粟來找我們?」周其問道。

  P5092看了大忽悠一眼:「開始吧。」

  周其:「???」

  什麼跟什麼就開始吧,你們到底要幹嘛啊?

  結果,大家就看著大忽悠將自己手中的金屬箱子放在地上,打開保險後取出了裡面的RPG發射器,還有一枚榴彈……

  「就是溫斯頓城正中央那個教堂,朝房頂轟,少帥如果在城鎮裡一定能看到。」P5092指揮道。

  周其:「!!!」

  羅嵐:「!!!」

  周其和羅嵐張大了嘴巴欲言又止,在此之前羅嵐覺得自己就夠囂張了,結果這怎麼突然冒出來一個比自己更囂張的?!

  旁邊正虎視眈眈警戒的燃燒騎士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他們趕緊去封鎖城門,似乎要將大忽悠他們堵在溫斯頓城裡。

  然後等待家主的命令。

  「大忽悠你等等。」周其開口阻攔道:「咱們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大忽悠聳了聳肩膀:「進入巫師國度後P5092才是指揮官,我不過就是個聽命令的,你們跟我說沒用。」

  P5092轉頭看向周其認真道:「所有行動都一定要有它的目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找到少帥,用最簡單的方式,做最正確的事情,就是指揮的意義。」

  「你這話我能聽懂,但怎麼一結合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讓我有點不太理解了呢。」周其當時就有點蛋疼了。

  ……

  溫斯頓家族的聖歌騎士團已經開拔去了西方,他們將在那裡鑄造防線,以此來防止沃斯家族干擾主戰場。

  有人曾預測,或許正面戰場上的諾曼與都鐸家族還沒打起來呢,可能溫斯頓與沃斯兩家就要先血流成河了。

  過去兩百年裡,溫斯頓家族雖然背靠伯克利家族,但還具有一定的自主權。

  但是當內戰開始時,從伯克利家主踏進溫斯頓城的第一步開始算起,伯克利家族等於已經接管了整個巫師國度的南方。

  偌大的溫斯頓家族,也只能成為戰車前端拴著的馬匹。

  戰車往哪裡跑,這完全取決於韁繩與鞭子。

  溫斯頓大教堂已經成了臨時軍事指揮部,一切軍事與政令,都將匯報到這裡,然後由伯克利家主決定後再傳遞回去。

  而這位伯克利家主始終佇立在那燃燒不息的火盆前,匯總著外界不斷反饋回來的信息。

  火焰搖曳時,那教堂周圍肅立的巫師雕像們隨著光影晃動,也彷彿活過來了似的。

  「先輩們的努力與籌劃,終於到了收割果實的時候。」伯克利家主在寂靜中說道:「腐朽的都鐸家族與諾曼家族,是時候讓出他們手中的黑色真視之眼了。」

  他手持著金色石頭緩緩吟唱咒語,火盆之中有人影逐漸清晰起來對方,恭敬道:「家主,有何吩咐。」

  「把消息傳遞到根特城每個角落,告訴所有人,小巫師梅戈正帶領著他的隊伍前往那裡,都鐸家族已經數次試圖截殺他,卻始終都沒有成功。」伯克利家主平靜說道。

  這情報中並未提及中土,任小粟的名字更是隻字未提。

  都鐸家族的顏面會因為這條消息被按在地上摩擦,那屹立了兩百年的家族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讓梅戈消散在歷史中。

  到時候,梅戈背後的中土勢力必然會與都鐸家族正面交鋒。

  所以經過深思熟慮後,伯克利家主覺得自己可以期待一下任小粟的表現了。

  唯獨有些可惜的是,他之前以為對方是諾曼家族的人,所以還花了血本給梅戈一顆金色真視之眼,想要以此來換得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之間的嫌隙。

  結果這金色真視之眼也白瞎了!

  不過,伯克利家主心中馬上又生一計。

  他再次通過火盆召喚了另一名潛伏者:「你去告知諾曼家族,唐納瑞的金色真視之眼在梅戈手中!」

  傳遞了這則消息之後,伯克利家主甚至嘴角上翹著微笑起來,他倒是想看看那中土少年面對兩大頂級家族圍攻,會如何自處。

  這中土勢力看起來確實強大,但在他米歇爾.格蘭瑟姆.伯克利手中,也只能成為一枚棋子。

  就在此時,伯克利家主頭頂傳來爆炸的轟鳴聲,只見那教堂頂端愣是讓人在大白天給轟出了一個大窟窿來!

  這一炮,當當正正的轟在了教堂的塔尖上,連同伯克利家主自信的微笑也給一起轟沒了。

  爆炸聲太大,而且爆炸聲還在教堂內部形成了共振,伯克利家主只感覺自己耳朵裡嗡鳴不止,就像是有人在他耳朵上蒙了一塊厚厚的棉布似的,什麼都聽不真切了。

  大塊的磚石開始向下墜落,沒有鋼筋支撐的古老建築被這巨大的衝擊力轟的搖搖晃晃起來。

  教堂裡那些佇立著的精緻雕塑被一座座砸倒,伯克利家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父親的雕塑被砸斷了胳膊,然後身體又被另一塊磚石給砸的稀爛……

  灰塵與磚石撲天蓋地的砸下來,總算伯克利家主意志還算堅定,他怒吼著吟唱咒語,並在磚石砸到他之前完成了所有咒語吟唱。

  數十頭金色的焰翅迦樓羅從他背後飛上天空,為他抵住了所有墜落之物。

  這迦樓羅是溫斯頓家族的獨佔巫術,但伯克利家主早早就將咒語和冥想圖索要了過去,溫斯頓家主也不敢違逆。

  而這位伯克利家主不愧為一代天才巫師,他屹立在教堂之中操控著迦樓羅,竟是完全無懼爆炸後的影響。

  一隊燃燒騎士此時冒死衝進了教堂,他們想要將手中長矛交織在家主頭頂,以免家主被碎石砸傷。

  結果伯克利家主憤怒的將他們推開:「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襲擊了教堂?」

  「家主,剛剛有人匯報說溫斯頓城中來了一些來歷不明的人,看對方的穿著並不像是我們這裡的人,很可能是來自中土的。」一名騎士長匯報道。

  RPG轟炸教堂的餘波已經漸漸停止,伯克利家主大步流星的朝外面走去:「去,給我包圍他們,中土人欺人太甚!備馬,集結騎士團,我要親自制裁這群狂妄之徒!」

  一時間,燃燒騎士們一批朝羅嵐等人包圍過去,另一批則開始在教堂門前集結。

  然而還沒等他們集結完畢呢,伯克利家主便遙遙看到城牆的某一段,突然沙化了。

  青色磚石堆砌的城牆,眼睜睜的變成一堆細沙流淌下來,硬生生被人打開了一條缺口。

  重機槍聲轟鳴起來,那噠噠噠的沉悶聲就像是來自煉獄的嘲諷。

  在此之前,燃燒騎士們已經將城池各個出口封鎖,連城門都已經緊緊關閉,生怕將羅嵐他們給放跑了。

  結果,這中土來客連一個正常人都沒有,壓根沒人喜歡走正門似的,偏要毀城牆!

  短短的兩周時間裡,溫斯頓城的城牆已經第三次被人玩塌了!

  伯克利家主面色鐵青的看著城牆方向,一名燃燒騎士縱馬趕來教堂門口大吼道:「家主,那群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摧毀了城牆,他們有中土的恐怖武器,阻攔著騎兵根本沒法靠近。還沒等我們形成包圍圈,他們就全都從城牆缺口離開了。」

  「那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就看著他們離開?」伯克利家主難以置信的問道。

  「他們留下了一些金色的人影來操控武器,等那些人離開後,這群金色人影跑的跟兔子一樣,根本抓不住啊!一旦我們衝上去,他們就立刻回頭用武器來壓制,家主,騎士團傷亡太大了!」這名燃燒騎士急促說道。

  「有多少傷亡?」伯克利家主問道。

  燃燒騎士猶豫了一下說道:「粗略估計之下,燃燒騎士們傷亡五百多人,那武器威力極大,打到身上能把人大腿打斷,恐怕是沒法再上戰場了。但最重要的是……」

  「說話別吞吞吐吐。」伯克利家主慍怒道:「一口氣說完。」

  「最重要的是死了三名巫師,其中有兩位是您的兒子。」燃燒騎士硬著頭皮說道。

  那三名巫師是臨時支援過去的,他們原本想靠近之後以巫術發起反擊,但重機槍的射程實在太遠了。

  一般來說,普通巫術的施法極限距離也就是幾百米、一千米的樣子,例如小火球只能打一百米左右,迦樓羅可以跨越一千米。

  要說這距離已經夠不錯了,哪怕是大型戰爭中也絕對夠用,騎兵面對巫術只能被壓著打。

  但重機槍這玩意,如今主流重機槍裡,有效射程最短的也都兩千米起步了……

  所以那三位巫師都還沒能靠近呢,人就被重機槍子彈給打出大窟窿來了。

  伯克利家主騎在馬上灰頭土臉的,他咬牙沉默了半晌說道:「他們在動手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這些人剛入城的時候倒是找屬民問過一些事情。」燃燒騎士回答道:「他們好像在找他們的少帥。」

  伯克利家主聽到這話便無奈了,王聞燕給他說過,任小粟就是178要塞的少帥。

  所以,這些人是來找任小粟的!

  伯克利家主就想不明白了,這群178要塞的人是吃錯藥了嗎,怎麼就一個個這麼無法無天?

  他這才剛把中土勢力當作棋子來看待,還沒等他得意兩分鐘,對方就跑過來把他教堂給拆了!

  咋的,就不興讓人高興高興?你們中土是不是閒的慌,扎堆跑巫師國度來搞破壞?城牆招你們惹你們了?

  眼瞅著北方的敵人就要到眼前了,結果城牆愣是被打壞了三次,補都補不好的那種。

  這特麼還打個屁啊!

  「撤退,向南撤回瓦杜茲城。」伯克利家主冷聲說道。

  「家主,咱們不去追擊這些人嗎?」燃燒騎士問道。

  「不追了。」伯克利家主冷笑道:「他們肯定會繼續往北走,就讓都鐸家族與諾曼家族頭疼去吧。」

  「父親,他們毀我們城牆,我們就這麼放他們離開?」一名年輕巫師在旁邊問道。

  這位巫師手持紅色真視之眼,而且之前也始終守在大教堂外面,一看便是伯克利家主最喜歡的兒子之一,說不定還是下一任家主的候選人之一。

  伯克利家主對他解釋道:「這時候追出去,很可能要和都鐸騎士團南下的部隊打遭遇戰,你要記住,在戰場中絕對不能感情用事,一切決定都必須以勝利為目的。」

  「明白了,謝謝父親教誨。」年輕人點頭:「這時候我們出城與都鐸家族打遭遇戰,確實對我們有些不利。」

  「嗯,你能明白就好。」伯克利家主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他此時認真考慮道:「溫斯頓城已經來不及修理了,我們不能拿一座破城去和都鐸打,所以退回瓦杜茲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那我們撤了,這等於是放棄溫斯頓家族的領土,他們能願意嗎?」年輕人問道。

  伯克利家主冷笑道:「以後再幫他們打回來便是。」

  說實話伯克利家主也感覺很難受,這眼看著都鐸騎士團的影子都還沒見到呢,他們就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給打撤退了。

  造孽啊!

  只是,就在伯克利家族向南方撤退時,伯克利家主忽然做了另一手準備,他派了兩支隊伍分別前往諾曼、都鐸家族,沒人知道這兩支隊伍肩負著怎樣的使命。

  ……

  就在溫斯頓城牆第三次被破壞的同時,任小粟這邊又收割了兩撥都鐸騎士團的追兵後,便帶著錢衛寧等人消失在了山野之中,徹底的脫離了都鐸家族的視線。

  此時,關於梅戈的傳說已經在根特城中不脛而走,有人說他是一個低調的天才巫師,以一己之力就能滅掉的都鐸家族八百騎士。

  也有人說他是諾曼家族的私生子,接受過最頂級的巫師傳授,並且早就將諾曼家族的空爆術掌握的爐火純青。

  還有人說梅戈與都鐸家族結仇,皆因奪妻之恨,之前被都鐸家族故意法派到邊塞,結果卻因緣際會得到了天大的機遇,兩年之間便成為了大巫師。

  這次梅戈回根特城,便是要找都鐸家族掀起腥風血雨。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一個個傳言都還有點事實依據,並非完全撲風捉影。

  現在根特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都鐸家族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來追捕梅戈,結果從來都沒有成功過。

  而且,梅戈旁身還有追隨著他的數百名騎士,忠心耿耿。

  在這些版本不同的故事裡,大家當然更喜歡草根的那一種。

  一個小巫師單槍匹馬挑戰頂級權貴家族,這種草根逆襲的故事簡直太受屬民喜愛了,人人都夢想著自己有一天可以成為巫師,整個巫師國度裡那些做著巫師夢的人,都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梅戈一樣,讓頂級家族都無可奈何。

  大家在酒館裡喝酒跳舞的時候,每逢有人談論起此事便會一起眉飛色舞來起。

  就在這紛紛擾擾的喧囂外,梅戈站在根特城外的一處排污口回頭問道:「真要鑽進去嗎?」

  眼前的排污口足有一人多高,從外向內看去,裡面黑洞洞的看不見盡頭。

  這裡散發著惡臭,地面還有老鼠在快速跑過,根本就不怕人類。

  陳靜姝看著梅戈回答道:「如今根特城已經戒嚴了,你如果想要悄無聲息的潛入根特城,那就必須從這裡走。放心,從這裡進去你會發現另一片天地,比你生活過的根特城地表還要熱鬧繁榮。」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19:15
第一序列 1190、沒見過世面

  寬闊的下水道裡一片黑暗,那深邃的洞口像是要把所有光都吸走一樣。

  不怪梅戈會害怕,連錢衛寧這種身經百戰的人要進去,都得提前做好心理建設,深呼吸好久才行。

  陳靜姝淡定,那是因為她知道這下水道通往哪裡。

  任小粟意識到,恐怕整個賞金獵人組織已經在根特城的地下世界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了,他們非常熟悉這裡。

  他打量了一下下水道出口好奇問道:「等會兒,這是現代工藝建造的下水道啊,雖然很破舊了,但問題是巫師國度可沒這種工藝吧。」

  那下水道洞口的牆壁上,混凝土已經被腐蝕的非常嚴重了,連裡面的鋼筋都露了出來。

  這還是任小粟頭一次在巫師國度裡見到鋼筋混凝土的建築構造,就像他當初在境山裡看到人類文明廢墟時一樣新奇。

  所以,整個根特城是建立在一座災變前人類城市的基礎上,這倒讓任小粟有些出乎意料。

  而且,他更驚訝於這下水道竟然還能保存這麼久。

  按理論上講,鋼筋混凝土的使用壽命很高,沒有上限。

  但實際上,這些建築只要暴露在空氣中,自然會受氧化、風化、雨雪天氣影響,如果混凝土內部鋼筋腐朽,則會損壞的更快一些。

  所以,這下水道在災變前的建造工藝級別一定很高,不然根本撐不到200年以後。

  陳靜姝看向任小粟:「中土都是這種建造工藝嗎?」

  「基本上壁壘裡都是。」任小粟點點頭:「起碼要比磚石建築要更加實用一些。」

  陳靜姝說道:「其實,當初災變降臨時,巫師國度大部分人都住在這座地下城市裡,大家把原本的防空洞給變成了新的家園,在裡面苟延殘喘。」

  周圍的人都靜靜聽著,連錢衛寧也是頭一次聽說這些事情,這都是巫師組織已經不太想提及的往事了。

  陳靜姝繼續說道:「後來災變過去後,巫師們帶著大家回到地面上去,重建地表家園,一開始還相處挺融洽的,可是當羅素死去後巫師組織便開始變本加厲的剝削普通人,於是災變後的人類群體出現了分歧。」

  大家在地底的時候,所有人為了對抗那殘酷的災變時期才團結起來,那時候雖然也有不公存在,但有羅素以及他身旁的那些新巫師勢力存在,起碼還算過得去。

  因為羅素本人極有個人魅力的緣故,大家也都願意把他當作領袖,信任他處理事情的公允。

  當時羅素甚至還在地下建立了災後臨時委員會,並組建了臨時的地下法庭,就算是巫師犯法、欺壓普通人,也一樣會得到制裁。

  而且更狠的是,巫師如果犯法會被直接沒收真視之眼。

  沒了真視之眼的巫師,跟普通人是一模一樣的。

  那時候各個巫師舊貴族們也想對抗羅素,可災變以前他們就打不過羅素,災變以後就更不用提了。

  這些舊貴族連自己都養活不起,也就養不了那麼多的兒子,血繼巫術沒了存在的土壤,就只能被羅素吊起來打。

  所以,等大家回到地表以後大家之所以那麼想殺羅素,其實就是知道,只要羅素還在,那巫師舊貴族就永無翻身之日。

  當時羅素已經開始籌劃巫師學校的事情了,若是讓他把巫師與普通人之間的階級壁壘打破,那巫師貴族的血緣體系自然就會被瓦解。

  貴族們為了不交出自己的獨佔巫術,為了保證血統的延續,於是策反了羅素的僕從沃斯給羅素投毒。

  羅素一死,巫師新勢力自然而然的就消散了,那些殘存者大部分都死在了舊貴族的圍剿之中。

  當剝削制度重新建立後,一些人無法忍受自己被壓搾,於是和巫師舊貴族產生了巨大分歧。

  為了不被殺害,他們重新回到了地下世界,在幽暗的世界裡繼續生存延續。

  聖堂組織的人,也是那次跟著大家一起回到地下的。

  陳靜姝看向任小粟說道:「藏在地下的日子是艱辛的,巫師舊貴族起初還多次下來圍剿,大家都必須躲避他們的追殺才行,好在這地下世界足夠龐大,他們也不太好尋找我們的蹤跡。後來大家發現,其實在地下過日子也還行,慢慢的物資也豐富起來,地表與地下成了兩套完全獨立的運作體系。」

  「那怎麼現在又突然出來了呢,我看你們應該是有大動作吧?」任小粟好奇道:「是什麼讓你們冒險出來,哪怕丟掉性命。」

  「因為地下的建築設施已經接近腐朽了。」陳靜姝說道:「按照估算,這地下最多再堅持二十年,恐怕就要坍塌。我們又沒有修築加固的手段,所以只能重返地表。」

  「噢,所以在重返地表之前,你們得先解決巫師舊貴族的事情才行,不然來到地表也是個死。」任小粟點頭道:「但你們出手太晚了,地表巫師已經成氣候了。」

  「總要尋找一線生機吧。」陳靜姝嘆氣道:「我們都知道這事很難,但不爭取一下怎麼知道生機到底在哪。」

  「現在你們找到了。」任小粟笑瞇瞇說道。

  陳靜姝平靜說道:「你是要說,你就是這一線生機對嗎。」

  「都會搶答了,有進步。」任小粟說道:「沒有外力的情況下,你們就算再發展兩百年也打不過這些巫師,光靠那些油嘴滑舌的巫師家族紈褲子弟,根本辦不了這麼大的事情,所以,你們只能依靠外力了。」

  一旁的陳安安倔強道:「我們也很厲害的。」

  「可惜你們沒有豐富的鬥爭經驗,老是寄希望於巫師貴族內部蛻變是不現實的,這些既得利益者怎麼可能真心實意的幫助你們?」任小粟說道:「所以,你們需要讓那些被剝削的無產階級同志站起來……算了不說了,再說要出事了。」

  陳靜姝聽得一愣一愣的:「那你憑什麼說自己就是這一線生機,我看你也沒什麼鬥爭經驗吧,在這裡又人生地不熟的,你去聯合誰呢?而且再說了,我知道你壓根不會在巫師國度待太久,你沒有那個時間與精力來做這些事情。」

  任小粟笑道:「當初羅素是怎麼做的,我現在就要怎麼做。」

  所謂羅素的做法,當然就是先把舊貴族們吊起來打一頓,然後與大家保持高度的意見一致。

  不過任小粟要比羅素更加狠辣一些,他雖然不擅長鬥爭,但他擅長殺人。

  羅素不殺人是因為他自己就是巫師群體的一員,但任小粟不是,他從一開始就對巫師們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彼此之間存在的只有血海深仇。

  錢衛寧等人在一旁聽著這兩人的交談,然後越發的沉默。

  就在昨天錢衛寧還以為任小粟只是純粹想要弄死巫師來著,結果現在才明白,對方其實是要挑戰整個巫師國度。

  這兩件事情看起來過程有點像,但結果卻截然不同,難度也截然不同。

  任小粟回頭對錢衛寧等人笑道:「別害怕,就算失敗了你們也可以跟我去中土,這是我留給你們的退路。」

  「主人不用多慮,只要主人不背棄我們,我們自然誓死追隨。」錢衛寧趕忙表忠心。

  這時候陳靜姝去一旁砍來樹枝,然後讓安安取來油布包裹在樹枝上點燃。

  任小粟愣了一下:「這是幹嘛?」

  「點火把啊。」陳靜姝說道:「進入洞口之後一定要緊跟著我,萬一拿著火把走錯路,要嘛進入一些死亡區域被毒死,要嘛會突然引發爆炸把自己炸死。」

  「死亡區域?炸死?」任小粟怔怔道:「這下水道裡還有機關嗎,誰設置的?」

  陳靜姝說道:「可能是建造這地下城市的人設置的吧,爆炸總是來的很突然,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任小粟哭笑不得:「這特麼哪是什麼機關啊,分明就是你們的火把點燃了這地下積存的沼氣,然後引發了爆炸。」

  這龐大的地下城在設計之初肯定考慮過通風問題,但經過這麼久了通風設施毀壞,內部一些地方坍塌,肯定會造成沼氣積存的問題,這火把一靠近,不爆炸才怪呢。

  所以這玩意壓根就不是什麼有人刻意設置的機關……

  任小粟說道:「行了,別點火把了。」

  他從宮殿裡掏出十多支強光手電發放下去,然後自己則掏出一支氚燈作為照明設備,話說這氚燈還是早先從慶氏那裡搶來的。

  陳靜姝和錢衛寧等人一臉懵逼的拿著手電:「這是啥?」

  「按一下開關。」任小粟為他們示範,只見一束光芒照進下水道裡,竟是一下子照亮了數十米距離,整個下水道都亮如白晝。

  陳靜姝頓時就驚了:「這是什麼東西?!」

  這一刻,任小粟忽然有種高等級文明碾壓低等級文明的錯覺……

  他耐心解釋道:「這就是科技了,以電作為能源來提供照明效果的設備,一支手電如果只開最低檔效果,應該能有幾十個小時的照明時間。」

  錢衛寧端詳著手中手電,就像是撿到了寶貝一樣:「主人,如此珍貴的東西,您竟然交給我們來使用?」

  任小粟哭笑不得:「這算什麼珍貴物品啊,在中土這就是作戰部隊的標配!你們對中土實在太不瞭解了,而且在巫師組織的控制下,對科技也太不瞭解了。」

  「中土如此神奇嗎?」錢衛寧感慨道,他此時此刻竟然有一種想要去中土看看的衝動。

  任小粟笑著說道:「一支強光手電都能讓你們感到驚喜,那你們看了照相機、自來水、電視機之類的東西得多麼驚奇啊,放心,以後就算需要你們留在大興西北分部,你們也可以常去中土逛逛的。」

  巫師國度這邊距離178要塞也就一千公里的樣子,在現代交通工具面前並非那麼遙不可及,如果開著蒸汽列車全速行駛,十個小時也就到了。

  這時候陳靜姝看著任小粟手裡的氚燈:「那你手裡這又是什麼?」

  「這玩意叫氚燈。」任小粟說道:「它以放射性物質作為照明能源,在不損壞的情況下,可以持續照明20年,甚至更久。」

  「哇!20年?!」周圍的人全部驚嘆道。

  一瞬間,任小粟覺得自己就像是面對一群好奇寶寶似的。

  他默默的打量這群好奇寶寶一眼,然後又拿出了一支軍用望遠鏡遞給錢衛寧:「來,試試,這玩意能讓你看的很遠。」

  「哇!這麼清楚!」錢衛寧驚嘆道:「這是什麼東西竟如此神奇?!」

  陳靜姝把望遠鏡接過來,然後便發現自己甚至能透過這古怪的工具,看到幾百米開外的細節!

  「這就是中土的科技嗎。」陳靜姝喃喃說道。

  所有人傳遞著望遠鏡把玩,然後一個個發出源自內心的驚嘆。

  「我就喜歡你們這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任小粟笑瞇瞇的說道。

  這話讓陳靜姝等人有些難受,但他們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任小粟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拿出一支手槍帶上消音器,朝著天上飛過的麻雀開了一槍。

  只見那麻雀被打得羽毛飄散,直直向地面落去。

  「哇,這麼厲害?」周圍的人再次驚嘆。

  任小粟讓錢衛寧把麻雀撿回來:「你看下這麻雀的傷口。」

  錢衛寧檢查了一下,赫然發現那麻雀的身體都被打穿了,血肉模糊的。

  他驚愕道:「主人,這就是中土的武器嗎?」

  錢衛寧今年31歲,所以沒有參加過17年前的那場戰爭,但他還是聽說過中土武器的。

  不過那時候他聽別人描述起槍械來,總歸有些將信將疑的,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這玩意有多狠。

  「這裡在根特城邊上,所以沒法讓你們看其他武器的威力,手槍不過是威力最小的一種而已。」任小粟解釋道:「它的特點就是精準度遠遠高於弓箭,威力也遠遠高於弓箭,而且速度極快,幾乎無法躲避。」

  陳靜姝說道:「這東西,比袖箭要厲害太多了。」

  例如陳靜姝、錢衛寧這樣的人都是一瞬間便能明白槍械與弓箭的差距,而梅戈與李成果、劉庭則只能停留在『好厲害!』『哇!』『臥槽!』這樣的階段,他們知道這玩意厲害,但還不知道到底多厲害……

  任小粟把手槍塞進錢衛寧手中:「這幾天有機會帶你們練練槍法,等你們熟悉一下後,就給你們每人配備一支,然後一人配個100發子彈用。」

  錢衛寧頓時感動了:「主人,這玩意也能送給我們嗎,您真是太慷慨了!」

  「咳咳,你們都已經宣誓效忠了,我當然不能藏私啊。」任小粟說道。

  陳靜姝猶豫了一下:「能賣我一支嗎,我可以出錢買,一百枚金幣夠不夠?」

  說實話,這一刻任小粟是真的很想跟巫師國度做筆軍火交易,一支平平無奇的手槍,竟然能在這裡換到一百枚金幣?這特麼簡直賺大了好嗎!

  不過任小粟最終沒有接受交易,而是直接送了陳靜姝一支,他將手槍塞進對方手裡說道:「我可以無償贈送,不過在我教你們開槍之前,你們先不要使用,容易出事。還有,一定要記住這玩意極其危險,槍口永遠都不能對準自己人。」

  任小粟之所以突然想到給這些人發放槍支,是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可能走了一些彎路。

  他之前想的是,成立第一支巫師騎士團,這種戰鬥力極強的法術炮台團簡直跟轟炸機一樣,想想都強啊,而且還不花錢、不浪費軍火。

  可後來任小粟在想,反正手槍、自動步槍又不值幾個錢,子彈也不值幾個錢,那自己為啥不在這些人成為巫師之前,先給他們武裝成現代化部隊?

  自動步槍外加重機槍,打騎兵難道不是吊起來打嗎?這要是找到有利地形,一百多人吊打幾千騎兵還是沒問題的吧?

  而且,北上的路上錢衛寧還露了一手絕活:密位測距法!

  這玩意聽起來玄乎,其實就是豎起拇指做密位參照物,來測算敵方距離。

  也就是說,錢衛寧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炮兵坯子啊……稍微培養一下,就能扛著遠距離迫擊炮到處跑了,雖然是物理打擊,但其實跟巫術也沒有太大差別對不對,而且這可比那些小巫師狠多了……

  就算是任小粟現在也不敢說自己能夠無視炮火,最多就是躲避彈道而已,真要有炮彈砸他身上他也得死。

  連任小粟都怕的東西,更別說巫師們了。

  所以,在成立巫師騎士團之前,倒不如先成立巫師國度裡的第一支現代化部隊,反正軍火他都有……

  「走吧,先進去再說。」任小粟說道。

  陳靜姝舉著強光手電在前面帶路,眾人的腳步踩在污水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聲音在管道內迴盪著,聽起來格外突兀。

  任小粟看向下水道牆壁上,竟還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塗鴉,有中文的,也有巫師語的,那些文字五彩斑斕的,像是一種特殊的精神符號。

  他看不懂巫師語,倒是能夠看懂中文。

  那牆壁上寫著,自由,反抗等字眼,還配著張揚又古怪的圖案。

  任小粟問道:「這都是誰寫的?」

  「當然是地底居民了。」陳靜姝說道:「隨手的宣洩塗鴉而已,聽說災變前大家就喜歡在牆上塗鴉。」

  「我之前聽說諾曼家族為了找唐納瑞,把地底人都殺絕了?」任小粟問道。

  「差一點。」陳靜姝語氣平靜的說道:「大概殺了一小半吧,不過他們時隔一百多年,已經不熟悉地下的情況了,所以我們新尋到的藏匿地點並沒有被他們發現。也正是那次事件,才讓我們下定決心走上地表,不再任人宰割。」

  任小粟用氚燈照亮兩側牆壁,忽然覺得那些塗鴉還有種奇特的混亂美。

  再往前走,眼前的景象竟是突然豁然開朗了一些,更加寬闊的地下世界出現在所有人眼前:能夠行駛坦克的巨大洩洪道,錯落有致的台階,頭頂還有到不成樣的鋼鐵。

  鋼鐵上的腐朽堆積很厚了,任小粟都懷疑那些東西稍微一碰就會粉碎成末。

  陳靜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然後解釋道:「頭頂那些東西大概是災變前的管道,很久沒人碰過了。」

  任小粟驚嘆之中感慨,這裡就像是一個廢棄的地下工廠一樣,充滿了硬朗的神秘感。

  還有那些隨處可見的彩色塗鴉,更多的變成了畫像,例如翅膀凋零的天使,例如某個人的背影,例如烏鴉與猛虎。

  這裡的圖案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章法,像是有人想到什麼就往上面畫什麼似的。

  陳靜姝說道:「其實這些圖案暗藏玄機,其中包含了一些路線的指示,只要少數地底人能看懂罷了,這些人都是地底的領袖。」

  「所以你能看懂,你也是領袖之一?」任小粟好奇道。

  「我不是,但陳安安和陳程的父親是。」陳靜姝解釋道。

  任小粟這時候尋思,如果地底人真有反抗精神,那自己的武器是不是足夠武裝一支反抗軍出來了啊。

  陳靜姝他們沒見過現代武器,所以覺得必須有足夠的巫師才能推翻巫師,畢竟普通人可沒法對抗巫師。

  但任小粟反倒覺得,這件事好像沒那麼複雜了……

  現代熱武器是足夠屠神的存在,更何況是一群偽神?

  任小粟摸了一下牆壁上的塗料:「這可不是普通塗料,而是礦物研磨成的,對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在地下保持如此鮮艷的顏色。」

  普通顏料是沒法長久保存的,尤其是裸露在污濁的空氣裡,而礦物顏料不同,礦物的腐朽期限要比普通顏料漫長的多。

  聽到任小粟的問題,陳靜姝當即臉色一變,而且選擇迴避了這個問題。

  任小粟繼續說道:「所以你們在原有的地下世界基礎上,繼續挖掘了更大的空間,才能找到這些色彩斑斕的礦物,不然原本下水道裡可不會出現這種東西。諾曼家族之所以沒能圍剿到你們,也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們挖出了其他空間,比如地底二層、三層、四層。」

  陳靜姝皺眉:「倒是有點小看你了。」

  「不用這麼驚訝。」任小粟笑道:「等我的同伴來到這裡,他們會刷新你更多的認知。」

  緊接著,當他們再往前行進幾百米後,前方突然傳來聲音:「誰?通報身份!」

  「星期一,神明墜落。」陳靜姝以暗號回答。

  任小粟身後的錢衛寧往前幾步,擋在了新主人的身前小心戒備著,他將手電筒的光束掃去,赫然出現了一個臉上都佈滿了紋身的年輕男人。

  陳靜姝對任小粟解釋道:「在臉上紋身的人都是再也無法融入地表城市的人,他們是整個地下世界的守衛者。」

  任小粟忽然覺得,根特城地底的世界,反倒比他之前見過的任何地方,都更像是廢土時代的產物。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19:19
第一序列 1191、吃軟飯的梅戈

  巫師國度並不盛行紋身文化,任小粟一路從南方走來,也只在驛站附近的腳夫身上見過紋身,而且那時候梅戈還跟他解釋:這些人以前都當過罪犯,所以才用紋身做了標記。

  所以,在巫師國度裡,紋身對於普通人其實是一種恥辱的標誌。

  但到了這地底世界便不同了,他們將紋身作為反抗精神的標誌,而最忠誠的守衛者則將紋身紋在了臉上,以此來昭示自己與巫師組織對抗的決心。

  例如陳靜姝這樣的賞金獵人,他們隨時可以偽裝成普通人回到地表,混入人群之中。

  但這些守衛者就不行了,他們一旦返回地表,便會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靜悄悄的地下世界裡,守衛者臉上的紋身看起來異常猙獰。

  衣物是破舊的皮襖,腳上則穿著邊角開線的靴子,雖然地表已經是夏季的三十六度高溫了,但這地下依舊陰涼。

  當陳靜姝回答出暗號之後,守衛者便打開了身旁的一道斑駁鐵門。

  所有人魚貫而入,走在前面的任小粟感覺這地底頓時熱鬧了起來,眼前竟是一個寬闊如地底工廠的開闊地。

  這『地底工廠』的牆壁周圍也都畫著大量的塗鴉,四周還有提著刀的『守衛者』四處巡邏警戒。

  數百人聚集在這裡有擺攤的,有詢價的,大多數人都把自己遮擋的嚴嚴實實,生怕自己被人記住模樣似的。

  任小粟看了一眼地上的商品疑惑道:「有衣物,有生活用品,也有刀劍、弩箭這樣的違禁品,這都從哪來的?」

  「整個根特城的黑市都在地下,類似這種小黑市足有幾十個,比這規模大十多倍的黑市也有兩三個。」陳靜姝說道:「地表的那些勢力想要在地下秘密交易,就需要交納一些交易稅,也可以拿物品來頂替。而且,這裡匯聚著整個根特城百分之九十的賭場,還有一些其他特殊交易的場所,包括情報交易、黑市懸賞等等,足以養活地底人了。」

  「諾曼和都鐸家族不管嗎?」任小粟好奇道。

  「當然管了,但賭場裡有一半生意都是都鐸與諾曼家族子弟的。」陳靜姝笑著解釋道:「如果不出什麼大事,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然,我們也需要時刻提防著他們派人滲透到地底其他地方。」

  一旁的陳安安說道:「地表人與地底人的區別很大,常年生活在地底的人,膚色通常都是蒼白的、沒有陽光照曬過,而地表的人一進來就能被發現。一切正常膚色的人,除了聖堂以外都不可以去更秘密的地下空間,除非聖堂成員帶領。」

  任小粟點點頭,所以地底與地表如今其實也算是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他們很清楚地底人仇恨他們,但他們也很清楚這群人壓根翻不起什麼大風大浪。

  當任小粟他們進入這個地下工廠一般的黑市之後,整個黑市中幾乎所有人都忽然轉過頭來看著他們。

  他們這群人明顯來自地表,但這地下世界很少見上百的地表人突然下來的,好多攤主警惕的看著任小粟等人,似乎有些擔心。

  「繼續往前走,不要在這裡停留,我們會嚇到他們的。」陳靜姝說著便繼續朝前帶路,那些黑市的攤主見他們離開,便又恢復了交易的秩序,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

  「他們不認識你們嗎?」任小粟好奇:「你也是聖堂成員啊。」

  「聖堂成員從來不把自己的身份寫在臉上。」陳靜姝說道:「只有各個深層區域的守衛者才知道我們的身份。」

  「為了躲避圍剿?」任小粟問道。

  「是的,這裡魚龍混雜,出賣一個聖堂成員的身份,比他們賣掉一百柄鐵劍還要划算。」陳靜姝解釋。

  一行人繼續往裡走去,任小粟甚至還在某些地方看到了生活在這裡的地底人,但他只看到了老人與小孩。

  「輕壯都在地底幹活,男女都一樣。」陳靜姝說道:「在地底生存的人,沒有廢物,好吃懶做是肯定活不下去。所以地底一層你幾乎只能看到老人與小孩。」

  「輕壯在下面幹什麼活?」任小粟問道。

  「各種見不得光的事情。」陳靜姝說道:「例如將碎銀子熔鑄成銀幣,例如鑄造箭矢的鐵胎,例如走私貨物的搬運,還有各種違禁品的製造工坊。」

  「這是個大型黑窩點啊。」任小粟感慨道。

  陳靜姝撇了他一眼說道:「少在這站著說話不腰疼,地底人能活下去就不錯了,那裡管什麼違禁不違禁的。」

  下一刻,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穿著棕色亞麻長袍的男人,對方戴著兜帽等候在地道之中,似乎正在等待任小粟他們的到來。

  陳靜姝看了任小粟一眼:「跟我來,有人要見你。」

  那隱藏了身份的男人轉身在前面帶路,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們在地下曲折前進,還通過階梯下到了地底深處,當他們經過一些隱秘通道時,看守在通道附近的守衛者還會向那個男人鞠躬致意。

  很明顯,對方在地底世界裡的地位要遠遠高於陳靜姝。

  拐過一條長長的幽暗甬道,前方拐角處忽然傳來幾人的談話聲。

  原本正走著的任小粟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轉頭看向僵在原地的小梅:「怎麼了?」

  卻見小梅同志彷彿沒聽到任小粟說什麼似的,竟是失魂落魄的朝前方衝去。

  任小粟詫異了:「遇到熟人了嗎?」

  「夏!」梅戈急促喊道:「是你嗎?」

  那前方拐角處的談話聲頓時平靜了下來,任小粟看向陳靜姝:「夏?誰啊?」

  「夏.羅素,羅素的後人。」陳靜姝意味深長的笑道:「同時也是這位梅戈巫師的心上人。」

  「所以,你們之前跑去約克郡,是專門去幫這位姑娘找梅戈的對嗎?」任小粟皺眉道:「幹嘛不早說啊,還編了稀奇古怪的謊話。」

  「本來是打算悄悄往他巫師塔裡塞點錢的,誰知道你突然殺出來啊。」陳安安也翻了個白眼:「而且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誰好嗎,怎麼可能給你說真話?」

  任小粟愕然:「塞錢?!」

  他立馬哭笑不得起來:「這小梅同志還真是個吃軟飯的高手啊!」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19:22
第一序列 1192、一張舊照片

  梅戈,暱稱小梅,沒有什麼天才本事,家道中落,還被頂級巫師家族打壓去邊塞牧羊兩年,青梅竹馬的姑娘也被別人搶走當未婚妻了。

  這種人生,堪稱悲催。

  說實話,任小粟想選梅戈來當大興西北分部的負責人,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也是他有點同情對方……

  但是,這一刻任小粟是真的震驚了,他之前以為全天下只有他和楊小槿的感情才最純粹,現在看來,小梅與小夏也很傳奇啊。

  眼瞅著姑娘都要被逼著和別人結婚了,竟然還在默默的托人給前男友送錢,好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不過任小粟有點疑惑:「你們去送錢幹嘛還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的送過去就好了啊。」

  陳靜姝沉默兩秒說道:「當然還要幫阿夏取回一些東西。」

  任小粟試探道:「情書?」

  這時候陳安安面色一變:「你怎麼知道?」

  「我也就隨口試探一下而已。」任小粟感慨道。

  之前陳安安說要偷書的時候,任小粟就思考了好久,梅戈這麼一個小巫師到底有什麼藏書是值得偷的,就算是那本巫術總綱也是刪減過不知道多少次的產物,真有什麼秘密早就湮滅在歷史中了啊。

  所以,唯一比較特殊的書籍,還真特麼就剩情書了。

  當初梅戈這瓜娃子傻兮兮的把情書拿出來,還真是歪打正著的蒙對了。

  任小粟看向陳靜姝:「她既然是羅素的後人,那為什麼不跟著你們生活在地下,而是在危險的地表?」

  按照梅戈所說,這位夏姑娘一直都生活在地面,也就是說,羅素後人的家族也一直藏在都鐸家族的眼皮子底下。

  這也太危險了吧。

  「有背叛的僕從,自然也會有忠誠的僕從。」這次,反倒是之前那位帶路的男子摘下兜帽回答:「當初為了幫助羅素後人藏匿行蹤,羅素剩下的17位僕從全都犧牲了,他們帶著羅素後人逃出了根特城,但那個時候巫師國度才剛剛建立,整個國度內只有根特城這麼一座城池,沒有生存經驗的人在外面太苦了,而且還要面對都鐸騎士團的圍剿。」

  這名帶路的男子已到中年,對方臉上還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從眉骨一直蔓延到下巴。

  任小粟一看,便知道這疤痕是有人拿刀劈出來的,他甚至還能猜到當時的戰鬥情景:

  那一刻,有人面對這男子迎面劈刀,而此人則仰面躲避,這才避過一劫。

  「最終,他們冒險將羅素後人送回了根特城,寄養在一戶人家之中。」男子繼續說道:「那戶人家是羅素早年的僕從,因為一次偷盜行為被羅素逐出家門,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但是當真正的危險來臨時,他們又重新挺身而出,為羅素的後人做出了最大的犧牲。」

  任小粟心說這羅素的個人魅力果然很強,不愧是一代傳奇人物,這逐出家門的僕從竟還能反哺舊主。

  不過他好奇:「最大的犧牲?他們犧牲了什麼?」

  男子看著任小粟說道:「那時候根特城戒嚴,都鐸家族以高價懸賞羅素後人的線索,那個時候城裡舉報成風,家裡有點風吹草動都會被別人舉報。僕從家裡突然多了一個小孩,一定瞞不過鄰居的觀察,所以這位僕從殺了自己的孩子埋進後院,然後將羅素的孩子視如己出。好在羅素後人與僕從的兒子年齡相仿,這才能瞞天過海。」

  任小粟愣住了:「犧牲太大了。」

  這世間,人們都常常說虎毒不食子,自己的親生骨肉那是血脈相連的感情,但這位僕從卻為了保護舊主的血脈,犧牲了自己的兒子。

  「接下來的一百多年時間裡,羅素後人都改名換姓的隱藏下來,以那位那僕從家族的身份繼續生存,他們一代又一代傳遞著過去的信息,等待著報仇的機會。」男子說道:「直到幾十年前,我們找到了他們的線索。」

  「所以你們便開始策劃復仇?」任小粟問道。

  「沒錯,都鐸家族欠聖堂的、欠羅素家族的,都要一併償還。」男子說道。

  「那這是怎麼把傻白甜小梅扯進來的呢,你們要利用他嗎?」任小粟不解。

  「當然不是,梅戈是阿夏姑娘真心喜歡的人,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只是後來阿夏姑娘知道家族仇恨後,便改變了主意。」男子說道:「她以天才身份出現在人們視野裡,並設計讓都鐸家族的嫡長孫喜歡自己,以此來達成進入都鐸家族內部的目的。梅戈巫師是一個美麗的意外,但家族仇恨在前,她只能選擇放棄自己的愛情。為了不連累梅戈,她便托我們將書信全部取回,並告知梅戈巫師斷了念想。」

  陳靜姝補充道:「如果沒有你的出現,那麼一切都會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

  「復仇之後呢?」任小粟說道:「你們打算怎麼辦?」

  「之後便會以阿夏姑娘作為領袖,繼續變革之舉。」男子說道:「阿夏姑娘很有主見,她就像她的那位先祖一樣,擁有著天生的領袖氣質。」

  任小粟心裡嘀咕,這位注定要成為新領袖的姑娘,取回書信的目的,會不會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幼年時和男孩子一起去抓過青蛙?

  結果這時候男子話鋒一轉,突然說道:「阿夏姑娘也加入了聖堂組織,所以她成為新領袖並不算是背叛自己的信念。而現在,似乎更加合適的人選出現了。」

  任小粟樂呵呵笑道:「梅戈嗎?」

  男子呼吸滯了一下:「我說的是你。」

  「你確定我就和你們的組織有關係嗎?」任小粟問道:「就因為我提過騎士與任禾?」

  「並不是。」男子搖搖頭:「聖堂組織一直留有創始人的照片,張皓雲與你在溫斯頓城見過面,他傳回消息說,你與照片上的那位幾乎一模一樣,當然,我們還是能看出一些區別的,那位的領袖氣質要遠勝於你。」

  任小粟忽然明白,該來的遲早要來,該知道的,自己也早晚都要知道。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19:30
第一序列 1193、解謎

  任小粟常常聽人提起任禾,李應允、秦笙、張青溪等人提到過,楊小槿也提到過,可是所有人都沒有親眼見過那位騎士的精神領袖。

  騎士提起他的時候,神情中總會出現憧憬的光輝。

  而其他人提到他,也大多是仰慕。

  這彷彿是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傳奇人物,並不存在於現實中。

  現在,聖堂的人突然說,其實他們還有一張任禾的照片,這讓任小粟感覺,那張照片就像是把傳說與現實突然拉在了一起。

  然後把那位傳奇硬生生的拉進了自己的世界。

  連外人都覺得那是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相,任小粟便意識到,自己終於無可迴避了。

  當然,他迴避的從來都不是自己的身世,而是可能要與實驗體聯繫在一起的身份,還有過去那段幽暗的歲月。

  從災變到現在這兩百多年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許答案終於要揭曉了。

  在溫斯頓城的時候,陳靜姝曾煞費苦心的安排任小粟與張皓雲見面。

  那個時候任小粟還有點納悶來著,有什麼話讓陳靜姝轉告不就行了,何必大費周折?

  現在看來,安排這場見面不過是聖堂組織想讓張皓雲近距離觀察一下任小粟罷了。

  「我還疑惑你們怎麼就敢把我領到自己的老窩來,合著是因為我這張臉。」任小粟說道:「那張照片在哪裡,能讓我看一眼嗎?」

  男子搖頭說道:「暫時不行,不是不給你看,而是照片與一些資料都藏在更加隱秘的地方,一時半會兒取不到。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確定你與聖堂的淵源了,那就不會繼續把你當外人。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許安卿。」

  說話間,任小粟發現陳靜姝看許安卿的眼神有些獨特,他尋思這倆人會不會有什麼更加特殊的關係?

  任小粟說道:「我只有一個問題,當初任禾奪走羅素手中的一枚黑色真視之眼,到底是用來幹嘛的,我在巫師誌裡看到,羅素在信中說是任禾要用真視之眼救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到底怎麼了?」

  許安卿對任小粟繼續說道:「安安和陳程的父親已經帶人回到根特城了,只不過他們現在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暫時沒法過來見你。你在地下稍住幾日,他會來告訴你更加關鍵的信息。」

  「明白了,安安的父親就是聖堂當代的領袖?」任小粟確認道。

  「是的。」許安卿回答:「不過關於任禾奪走真視之眼的秘密,或許夏.羅素就可以告訴你。」

  就在此時,通道前方拐角處傳來一些爭吵聲,似乎有人在推搡著梅戈說道:「你不要離夏姑娘這麼近行嗎?」

  梅戈憤怒吼道:「你又是誰?滾開!」

  任小粟聽到這話以後愣了一下,話說他還是頭一次見小梅如此暴躁呢,看來愛情的力量足以激發一個人內心裡的勇氣啊……

  「其他事情稍後在說,我先去看看怎麼回事。」任小粟對許安卿說道。

  下一刻他穿過昏暗的通道來到梅戈身邊,只見這通道拐過來之後瞬間明亮了起來,兩邊的牆壁上都懸掛著熊熊燃燒的火把。

  「怎麼了?」任小粟問梅戈。

  梅戈委屈巴巴的說道:「他們不讓我過去!」

  任小粟轉頭一看,這通道裡聚集著十來個身穿巫師袍的年輕人,他們胸口都帶著一個簡單的銀色巫師帽徽章。

  伯克利家族的徽章是雄獅,都鐸家族是海東青,任小粟倒是從未聽說過巫師帽徽章代表著什麼家族。

  許安卿在一旁發現了任小粟的目光,他便解釋道:「巫師帽是新銳巫師們組建的新組織,就像當年羅素所做的一樣,他們致力於推翻舊貴族建立新的秩序,並建造巫師學校來打破家族壁壘。」

  任小粟朝那些人打量過去,只見那十多名年輕人形色各異、有男有女,在這眾人身後,一名金髮藍色眼睛的年輕女孩尤其出眾,對方的目光緊緊落在梅戈身上似有關切。

  只是這關切神色轉瞬即逝,女孩開口對梅戈說道:「梅戈,我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你回去吧。」

  梅戈聽到這話有些失魂落魄:「夏,我……我是專門來找你。」

  「我知道。」夏平靜回答道:「最近根特城到處都在傳著你回來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但你如此招搖的回來,不光會害死自己,還會連累我。」

  小梅同志的眼眶慢慢紅了:「好,那我走,只是你一定要自己保重。雖然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你從小都很有主見,只希望你沒事,我怎麼樣都可以的……你幹嘛!?」

  小梅同志對任小粟怒目而視。

  他話還沒說完呢,就被任小粟一腳踩在腳背上給打斷了。

  任小粟詫異:「你腳背不疼嗎?」

  「疼疼疼疼疼……」小梅這才反應過來,然後抱著腳靠到通道的牆壁上哀嚎起來,他只覺得自己腳背火辣辣的,很可能已經骨裂了!

  任小粟看向夏.羅素和那群年輕人說道:「你們既然聽說梅戈北上的事情,那也該知道他如今有多厲害了吧,不管你們打算做什麼,讓他留下來幫忙都是好事啊。」

  其實任小粟猜測,這小夏姑娘純粹是不想讓小梅同志捲入鬥爭,所以才要冷言冷語的把小梅攆走的。

  畢竟,剛剛那關切的眼神做不得假,而且真要劃分界限,也就沒必要讓陳靜姝跑那麼遠送錢了是不是?

  不過現在任小粟也沒弄清楚狀況,不想隨便開口說破什麼,總之先幫小梅同志留下,省得這傻白甜哭哭啼啼的以為自己失戀了。

  話說,自己還真是為了大興西北操碎了心啊。

  結果就在此時,距離夏.羅素最近的一名年輕人忽然說道:「我們當然聽說過梅戈事情,不過他能順利抵達根特城,還不是因為陳靜姝與安安他們?他是什麼水平的巫師我們都很清楚了,你不會真以為他很厲害吧?」

  任小粟愕然,合著大家還是不相信梅戈很厲害啊。

  當然,這群人的想法也沒什麼錯,小梅同志確實有點弱……

  其實梅戈的實力是很透明的,大家都知道他剛剛成為巫師不過兩年多的時間,這點時間就算羅素重生,恐怕也沒法有所成就吧。

  所以當這群知道內情的人聽到消息後,第一反應就是同行的陳靜姝與安安他們好厲害,而不是小梅好厲害……

  畢竟安安與陳程6歲就成為巫師了,陳靜姝更不用說,怎麼看也都比梅戈靠譜。

  有人對陳靜姝和安安他們說道:「各位這一路辛苦了,聽說你們殺了都鐸家族許多人,真是大快人心,如今連凱爾大巫師也死了,都鐸家族的力量被大大削弱,這也提高了我們行動計劃的成功機率。」

  一群年輕人神情雀躍起來,彷彿一個個都與都鐸家族有仇似的。

  只是,陳靜姝與安安他們此時的表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他們心裡最清楚,大家之所以能來根特城,那完全是因為任小粟這個妖怪在幫梅戈,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陳靜姝朝任小粟看去,卻發現任小粟笑瞇瞇的並未反駁什麼,於是她也沒出來解釋。

  本人都不解釋,那肯定是另有打算了。

  任小粟身後的錢衛寧往前一步要說點什麼,不過也被任小粟攔下來了。

  「各位看樣子都是年輕一代的巫師精英了,怎麼連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呢。」任小粟笑著說道:「你們想要顛覆巫師國度的秩序,那就要團結一切力量才行啊,哪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

  小夏身邊的年輕巫師皺眉道:「阿夏明顯已經不想和梅戈再有什麼瓜葛了,為何你們還要死纏爛打?在邊塞當個小巫師不好嗎,何必來根特城冒險呢。還有,你是誰?」

  這年輕人稱呼小夏姑娘的時候倒是挺親切,任小粟心說這不會是小梅同志的情敵吧?那小夏姑娘確實天生麗質,小梅同志有一兩個情敵也確實在意料之中……

  這些人看到錢衛寧等人緊緊跟在任小粟身後,便以為他是個有身份的人,所以說話還算客氣。

  任小粟解釋道:「我是梅戈大人的親隨,你又是誰?」

  「原來是梅戈的親隨。」那年輕人突然笑了起來,當他聽到對方身份只是個親隨時,便放鬆了許多:「我叫蒂特.諾曼。」

  任小粟忽然問道:「蒂特.諾曼……咦,你中間名呢?」

  蒂特.諾曼臉色頓時失去了笑容:「我還沒有中間名……」

  在巫師組織裡,有沒有中間名就意味著有沒有成為大巫師。

  一般情況下,也沒誰會突然拿中間名說事,就像打人不打臉一樣。

  但任小粟覺得,打人要是不先打臉,那還有什麼意義?

  蒂特巫師皺眉道:「你只是個隨從而已,怎麼能對巫師直呼其名?這是對巫師的不尊重。」

  任小粟樂了:「那我該叫你什麼?」

  蒂特巫師冷聲道:「你是親隨,我是巫師,直呼其名是不尊重,叫長輩又把我喊老了,你覺得你應該叫我什麼?」

  任小粟沉默了一會兒試探道:「狗子?」

  蒂特巫師:「???」

  原本旁邊還委屈巴巴自怨自艾的梅戈突然笑出聲來,連錢衛寧等人也都樂了。

  這會兒小梅心想,還是任小粟對他好啊,關鍵時刻願意幫他出頭。

  那蒂特巫師從腰帶裡摳出真視之眼來,似乎想要對任小粟造成威脅。

  卻聽小夏姑娘對年輕的蒂特巫師說道:「蒂特,我們為何要推翻舊貴族的統治、創辦巫師學校?不就是因為要給普通人一個機會嗎,在未來的巫師國度裡人人平等,你怎麼還有這種齷齪的尊卑階級觀念?」

  蒂特巫師聽了這話趕忙解釋道:「不是的阿夏,我剛才是口誤!」

  夏姑娘語氣緩和下來:「我知道你們的觀念一時間還有些難以轉變,不過下不為例,好嗎?」

  任小粟樂了,他對一旁的小梅同志低聲笑道:「你這位青梅竹馬的小夏姑娘情商挺高啊,突然發聲是為了轉移那些人的注意力,給我解圍。後來馬上又緩和語氣,這樣避免內部產生巨大的分歧,是個能做大事的人,比你強。」

  「你要不說最後這三個字,咱倆的友誼還能再堅固一些。」梅戈牙疼道:「你覺得我現在該怎麼辦,離開嗎?」

  「離開?」任小粟樂呵呵笑道:「當然不行。」

  通道牆壁上的火把光芒晃動著,似乎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年輕的巫師們與任小粟所帶領的燃燒騎士之間,有點劍拔弩張的意思。

  最終還是許安卿出來打破了僵局:「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進密鑰之門吧。」

  說著,他呼喚所有人繼續往通道的深處走去,然後在一處塗鴉面前停下。

  那牆壁上畫著一頭東方的神龍,只不過繪畫的風格卻並不像中土那麼含蓄,而是更加張揚與鮮艷。

  男子拿出自己腰間的紅色真視之眼放在神龍的眼睛上轉動,那東方神龍像是活了一樣,在牆壁上游弋起來。

  只聽通道裡有輕輕的機括聲響起,而後他徑直朝著甬道的一面牆壁走去,進入之前,許安卿回頭對任小粟和梅戈說道:「歡迎來到地底世界。」

  那牆壁如波紋蕩漾,許安卿走進去之後外人也根本看不出這牆壁有何端倪。

  任小粟看到這一幕便打算問問聖堂的人,密鑰之門這玩意實在太適合情報系統的兄弟們了,這種方法創造的安全屋,安全等級會非常高,而且中土其他勢力壓根沒接觸過這種東西。

  眾人魚貫而入,很多人沒注意到的是,小夏姑娘竟慢慢落在了所有人後面。

  梅戈這邊一頭就準備撞進密鑰之門了,結果被任小粟哭笑不得的拉住低聲說道:「人家姑娘落在後面明顯是想跟你說話,你急著進去幹嘛?」

  小梅朝小夏看去,對方正默默的看著他。

  李成果和劉庭這倆綿羊人東張西望著,他們是第一次見密鑰之門,所以有點不敢進去。

  只是等到其他人全部走進密鑰之門了,他倆竟還在門外扭扭捏捏著當電燈泡。

  任小粟沒好氣的一人一巴掌拍在他倆後腦勺上,然後拎著這倆綿羊人的領子就丟進了密鑰之門。

  梅戈以感動的目光看向任小粟,心說還是這位好朋友懂自己的心思,故意給他和小夏製造獨處的機會啊。

  這時候任小粟看向梅戈說道:「你先進去吧。」

  「啊?」梅戈愣住了。

  「啊什麼啊。」任小粟對梅戈說道:「讓我和小夏姑娘單獨聊聊。」

  梅戈只覺得自己頓時有點頭暈目眩,這怎麼跟自己想的有點不一樣?!

  說好的他和小夏獨處機會呢?這麼變成任小粟和小夏獨處了?

  「算了你留下吧,省得你誤會什麼。」任小粟說完轉頭看向夏.羅素問道:「你們祖上有沒有流傳下來關於任禾的信息?」

  「我知道你要詢問這個。」小夏平靜說道:「其實一看到你的長相,我就知道了。」

  「這長相倒是省了不少事情。」任小粟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很像嗎?」

  「是的,很像。」小夏說道:「你想問什麼?」

  梅戈看看小夏,又看看任小粟,他鬧不明白怎麼繞到最後,自己心上人的家族竟然和任小粟也產生了關聯?

  不過,他現在只有安靜旁聽的份,任小粟如今最關注的便是身世問題,其他都不太重要了。

  任小粟對小夏說道:「任禾奪走真視之眼,到底是為什麼?」

  「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小夏回答道:「他的孩子得了一種叫做癌症的病,需要治療。」

  這個回答,倒是跟任小粟心中的很多事情對上了。

  火種039號實驗室,就是在做抗癌研究,而實驗體的出現就是因為癌細胞達到平衡後出現了新的物種。

  如今實驗體的統治者黑袍已經死亡了,但是黑袍曾說過:039號實驗室裡確確實實出現過一個被完全治癒的人類,強大且完美的新人類,實驗體001號。

  這個實驗體001號與那些灰頭土臉的怪物完全不同,他有著完美的異性細胞核。

  黑袍說,如果這實驗體001號混在人類之中,一定非常強大了。

  那時候,任小粟還在想,這001號可能是顏六元來著。

  但現在任小粟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才是那個001號。

  「可是,黑色真視之眼跟癌症又有什麼關係呢?」任小粟問道。

  在他看來治療癌症得靠科學,結果現在眼瞅著就要往玄學那塊發展了。

  小夏說道:「祖上傳下來的說法是,其實任禾的兒子已經治好自己的病症了,但治癒後卻出現了更加難以處理的情況。」

  「什麼情況?」任小粟愣了一下:「還有什麼事情比癌症更棘手的嗎?」

  「這個我只知道一點。」小夏回答道:「對方說,那個生病的孩子如果病情得不到控制,可能會消散在世界上,以另一種方式存在。所以,那位騎士需要黑色真視之眼,因為真視之眼可以幫助人類凝聚自己的精神意志。」

  這句話把任小粟徹底給擊中了,凝聚精神意志、消散在世界上、以另一種方式存在,這些詞語終於把他之前所有知道的真相全都給聯繫在了一起。

  慶縝曾猜測過:癌細胞可能並不是一種病,而是一種極端的進化過程,只不過是人類扛不住它進化過程中抽取能量而已。

  如果真有某一天,有人能控制癌細胞的細胞核變異,又有足夠強大的本體扛住這進化的過程,那麼這世界上就可能出現第一個真正的神明。

  李神壇曾說過:他走的路其實就是開發自己的腦域,當一個人大腦開發程度達到70%的時候,距離成為神明便只有一步之遙了。

  至於成為神明後會變成什麼樣,沒人知道。

  有可能化作一束光,也有可能化作一顆世界樹,這事誰也說不準。

  但是,大概率的情況就是失去人類本身的狀態、失去自己的感情,化作天地間獨一無二的意志,世界意志。

  那麼按照這個理論來看,任禾的兒子當初在治療好癌症之後,已經成為了那個真正的神明。

  當他被治癒後,腦域也在不斷的開發,最終當腦域開發程度超出臨界值的那一刻,就會化作這世界的意志,真正的主宰。

  如果這一切假設都成立的話,那麼任禾拿走真視之眼的目的,可能就是要幫助自己的兒子重新凝聚那發散出去的意志,從而讓他兒子保留「人類」的狀態與感情。

  在境山時,任小粟面對實驗體曾七次感謝自己,但是在那之前他曾問宮殿,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宮殿則反問:是否開啟封印。

  任小粟那時候又問,如果開啟封印會怎麼樣。

  宮殿回答:會失去一切。

  這所謂的一切,大概包括身體與感情。

  當記憶回溯到這裡的時候,任小粟感覺自己距離真相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他在腦海中詢問宮殿:『我猜的……是真的嗎?』

  『任務線索搜集未完成,無權限告知。』

  任小粟愕然,怎麼是這麼一個跑題的回答?

  不,不對,宮殿是不會跑題的。

  所以當最後一條線索收集到的時候,任務的獎勵就是自己身世的真相!

  這時候,任小粟有些好奇,如果自己真是那個所謂的001號實驗體,那麼自己是怎麼在癌症中活下來的?自己身上的細胞,都是傳說中的異性核嗎?

  而且,如果自己是001號實驗體,那顏六元的來歷又如何解釋?

  忽然間,小夏打斷了任小粟的思緒說道:「祖上曾有東西留給你,就在根特城中。」

  任小粟好奇道:「是誰留給我的?」

  「你的先祖,那位騎士。」小夏回答道。

  小夏也並不知道任小粟身世的複雜程度,她只覺得這世上並沒有誰能夠活兩百多年,所以下意識就覺得任小粟是任禾隔了好幾代的後人。

  任小粟疑惑道:「他留給我的東西,為何會留在你們手裡?這裡距離中土可有十萬八千里呢。」

  「因為那場災變將至,那位中土騎士並沒有信心在災變中存活。」小夏說道:「他有他的責任,而他曾預見到自己可能要為了自己的責任奉獻生命。」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19:36
第一序列 1194、密鑰之門

  巫師國度並不是災變的重災區,只受到了天氣驟然寒冷的影響,卻沒有輻射與爆炸。

  那時候任禾已經完全可以將羅素吊起來打了,所以就算災變降臨,只要這位騎士待在巫師國度所在的區域,那一定也能熬過來。

  但任禾的選擇不同,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有他的責任。

  所以當災變降臨前夕,也就是全球戰爭爆發的前夕,他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然後帶著自己身邊的那群人趟出了另一條生路。

  他成功了,但這成功卻是用命換來的。

  「他到底在羅素家留下了什麼?」任小粟問道。

  「一個密封的盒子,沒有密碼。」小夏回答道:「就藏在根特城玫瑰修道院中。」

  「玫瑰修道院?」任小粟疑惑道。

  「嗯,那以前是羅素家的產業,後來先祖被人迫害之後,那裡被根特城徵收走,修建了一座修道院。」小夏回應道。

  所謂修道院,其實就是小教堂一樣的地方,裡面基本都是諾曼家族或者是都鐸家族的巫師雕像。

  因為根特城太大了,大到比瓦杜茲城還要遼闊好幾倍。

  所以這裡的居民便沒法匯聚在同一個大教堂前面進行禮拜儀式,每個月的月初,大家會披上紅袍到自家附近的修道院去,那裡自然會有小巫師主持儀式。

  害人之地被修成了修道院,不得不說這是一件非常諷刺的事情。

  任小粟問道:「什麼時候能去取?」

  「待到地底事情結束了,我陪你走一趟。」小夏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是否能拜託你一件事情?」

  任小粟問道:「什麼事?」

  這時候小夏看了小梅一眼,然後對任小粟說道:「你可不可以帶他離開根特城?作為酬謝,我願意送上一枚金色真視之眼,還有我先祖撰寫巫術總綱的手稿,裡面有大量記載的巫術,還有冥想圖,都是高階巫術。」

  此時,小梅站在旁邊已經無聊半天了,任小粟跟他心上人聊著天,他就跟空氣似的……

  但偏偏眼前這倆人說的還真是正事,而且是他插不上話的正事。

  小梅倒是也想加入聊天來著,但實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說他不想離開小夏?好像顯得他這大老爺們太矯情了。

  說有任小粟罩著他,他不會有事的,所以不用離開根特城?好像又顯得社會氣息太重了……

  小梅同志這會兒聽到小夏又想攆他走,趕忙扭來扭去的給任小粟使眼色,希望任小粟能幫幫他。

  任小粟心領神會的說道:「你是不是急著上廁所?」

  「我不上廁所。」梅戈沒好氣的說道:「我不離開根特城!」

  「你直接說出來不就完事了嗎。」任小粟撇他一眼:「別人讓你走,你連反駁的話都不敢說一句,以後怎麼辦大事?放心吧,我不會帶你回南方的,來都來了,總得弄出點動靜才行吧。」

  小夏皺眉:「金色真視之眼是我能給的最高價碼了。」

  「重要的不是你能給什麼,而是我想做什麼。」任小粟說道:「你真覺得那群紈褲子弟是真心跟你一起搞事情的?你就看他們那副階級分明的模樣,帶著他們推翻舊貴族之後,也只能弄出一些新貴族來。」

  「我自然沒打算完全依仗他們。」小夏平靜說道:「如今我只是讓都鐸家族血債血償罷了,至於推翻舊貴族統治的事情,還任重道遠。」

  這下任小粟明白了,這小夏也不是個心急的人,對方是打算一點一點來了。

  小夏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把梅戈帶到根特城來,但你知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讓他陷入險地?」

  「在此之前,梅戈給我說過他的心上人很有主見,但誰也沒給我說過你就是羅素的後人,而且這麼有主見。」任小粟想了想說道:「不過我很好奇,你既然這麼擔心他,那他當初被派去邊塞的時候你怎麼不派人保護他一下呢?」

  「我當然有讓聖堂的人保護他,也就是後來發現他沒有太大危險,聖堂的人才撤回來的。」小夏說道:「不光如此,後來為了讓他不被餓死,還有專門的角鬥士偷偷定期給他送去食物、衣物、藥物。」

  梅戈驚呼道:「那不是我花錢雇的嗎?」

  小夏看了小梅一眼:「你給的錢根本就不夠,沒有人會為了那點金幣一次次跑到那種危險的地方。」

  「原來如此。」任小粟點點頭。

  終於破案了,之前任小粟還思考過這件事情來著,小梅這麼一個五體不勤的巫師被派去178要塞那邊偵查,而這貨在荒野生存方面的能力連及格線都沒到,是怎麼活過這兩年的?

  合著也是小夏安排的後手。

  不得不說這姑娘做起事情來確實有條不紊的,是個做大事的人。

  而小梅這軟飯,也是吃的真夠徹底了。

  想著想著,任小粟都打算扶植這位小夏當大興西北分部的負責人了啊,對方不管各方各面看起來都比小梅要更加適合……

  任小粟有點疑惑:「你為啥對他這麼好?」

  小夏說道:「他太單純了,如果沒人保護會受傷的。」

  任小粟頓時就驚了,這特麼哪是愛啊,這特麼簡直就是母愛!

  不過不管這是啥吧,總歸是人家兩個人的事情。

  任小粟看向小梅:「聽明白了沒有,她之前說什麼不想你連累,純粹是她怕自己連累你,你也爭點氣,別老讓人家擔心,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小梅用力的點點頭:「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任小粟問。

  「老老實實跟在你身邊,有你保護,她就不用擔心了。」小梅說道。

  任小粟:「???」

  任小粟都被氣笑了,但仔細想想小梅這個決定偏偏就是最明智的!

  現在再讓小梅去練習巫術,沒個十年八年他根本成不了大巫師,所以,在自己努力沒用的情況下,那就乾脆拾起自知之明,別給大家添亂就好了。

  有任小粟保護,這偌大的根特城還真沒幾個人能把他怎麼樣。

  說實話,任小粟現在也不知道這小梅同志是真傻,還是假傻……

  任小粟對小夏說道:「放心,小梅有我保護不會有問題。我也不問你有什麼計劃了,你也不用問我有什麼計劃,待到取了任禾留下的東西後我會開始行動,到時候你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機會。」

  「什麼機會?」小夏疑惑道。

  「我為你們創造的機會。」任小粟平靜說道:「這話我對陳靜姝也說過一次,我從中土過來,就是你們推翻巫師舊貴族統治的最好機會。」

  小夏聽到這話後詫異的看向小梅,小梅嘆息道:「習慣就好,而且我也無法反駁。」

  小夏打量著面前的任小粟,雖然她不知道任小粟到底是哪來的底氣,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從心底裡也選擇了相信。

  突然之間她想起爺爺臨終前曾對她說過的話:「如果有一天中土有人來尋找騎士的線索,那麼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請對方幫忙解決。」

  「那是一個神奇的國度,而那位騎士便是那個國度裡最神奇的人。」

  那時候小夏還是小小夏,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她時常在想,那位騎士真的能讓整個羅素家族都如此信任嗎?

  小夏姑娘忽然說道:「我爺爺對我說,騎士在拿走真視之眼的時候承諾過,當羅素家族需要的時候,他可以為羅素家族做一件事情當作補償。如果那個時候他不在了,就由他的後人來完成。你是他的後人,所以我能信任你嗎?」

  任小粟想了想,既然任禾拿真視之眼是為了救他,那因為這真視之眼產生的承諾,他自然願意替對方完成:「可以,你想讓我做什麼事情?毀滅都鐸家族?」

  「不。」小夏搖搖頭:「保護好小梅,可以嗎?」

  「可以,不過這件事情不算,這是我答應過小梅的承諾,我自然會做到。」任小粟笑道:「行了,這個機會你先留著,等你需要的時候再說。你倆再聊聊吧,我進去跟那些巫師朋友們好好聊聊。」

  說著,任小粟便一腳踏入了密鑰之門。

  小梅忽然覺得,任小粟所說的跟巫師朋友們好好聊聊,並沒有那麼簡單……

  此時,通道裡已經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小梅慢慢走向小夏,牆壁上畫著的東方神龍安安靜靜的,彷彿也不忍心打擾他們似的。

  另一邊,任小粟看著密鑰之門背後的景像有些愕然,因為這裡不再是地下了,而是身處於一座高高的灰色青磚尖塔之上。

  尖塔之外便是懸崖,懸崖下則是驚濤洶湧的大海。

  藍色的海水拍打礁石掀起白色的浪花,遠方則是波光粼粼的海面。

  那一望無際的滄海,一瞬間便讓任小粟心中生出無窮的壯闊來,而後,則是無窮的平靜。

  這就是李神壇想要去看一眼的大海吧,也不知道他現在看到了沒。

  任小粟轉頭,其他人已經順著尖塔的樓梯進入這尖塔內部,只餘下許安卿還等在這裡。

  對方笑著說道:「第一次看見大海嗎?」

  「應該不是第一次。」任小粟笑道:「看到大海時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過去時光裡看到過的,應該都忘記了。」

  「這是安安父親開啟的密鑰之門。」許安卿說道:「每次他回到這裡,都會一個人來巫師塔頂端坐一坐,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的時間。我問過他為什麼要看海,原本我以為他會說看大海能讓人心懷寬廣,但他卻回答我,看過海之後的人便能心生敬畏。」

  任小粟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覺得這句話很有意思,人在壯闊的天地與海洋面前,確實太渺小了。

  這時候許安卿問道:「不知道你看大海時,是什麼感覺?」

  「寧靜。」任小粟回答道:「對了,你說這密鑰之門是安安父親開啟的,專門強調這個,難道每個人開啟的密鑰之門還有所不同嗎?」

  「密鑰之門在災變前是羅素家族獨佔的巫術,後來羅素為了表示自己打破家族壁壘的決心,便將此巫術公開出來做表率。」許安卿解釋道:「不過,這密鑰之門倒是有個特點,一個人一生只能開啟一次,開啟之後便會永遠固定在一個位置。」

  「如果開啟這個密鑰之門的人死了呢?」任小粟好奇道。

  「密鑰之門並不會隨之消失。」許安卿說道:「摧毀密鑰之門的方法只有一種:徹底改變門鑰所在之地的地形,比如摧毀我們剛才進來的那面牆。」

  任小粟皺眉:「那這也太危險了吧,萬一外面有人毀壞牆體,豈不是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了?」

  許安卿忽然發現,對面這少年竟是天性謹慎。

  別人穿越密鑰之門後,第一時間是被這巫術的神奇所吸引,而對方首先關注的則是如何回去!

  「不用擔心。」許安卿笑著解釋道:「如果有人從外面破壞,那我們所有通過密鑰之門的人都會『掉落』出去,所以不存在回不了家的情況。」

  「這是哪?」任小粟問道。

  「我們也不確定這是哪,開啟後便成了我們的秘密基地。」許安卿搖搖頭說道:「只知道密鑰之門開啟的地方,一定和我們所處同一時空。」

  「這密鑰之門開啟,是否有什麼規律?」任小粟好奇道。

  「大概是一個人心中最想去的地方?」許安卿說道:「曾經有一位朋友常常為尿頻而憂愁,所以他開啟密鑰之門後,門的背面竟然是他家的廁所……」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任小粟哭笑不得:「還真是自己最想去哪,門就開在哪?」

  「大概率是這樣的,不過也有很強的隨機性。」許安卿意味深長的說道。

  「這隨機性是指?」任小粟好奇道。

  「每個人都未必清楚,自己內心深處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裡。」

  任小粟聽到這話之後沉默許久,不得不說,這話竟還蘊藏著一絲哲理……

  他轉念又問:「密鑰之門有什麼缺陷嗎?」

  「當然有了。」許安卿說道:「密鑰之門是固定的,你想要通過它抵達『彼岸』,那就必須去固定的地方,有時候還挺麻煩的。就像陳安安的父親想要來海邊,那就必須回到根特城的地底。」

  這一刻任小粟忽然從收納空間裡掏出一扇大鐵門來問道:「那我直接開在這扇門上,然後隨身攜帶,是不是就可以隨身帶著密鑰之門了?」

  許安卿站在這巫師塔塔尖的海風中有些凌亂了:「應該……可以吧?」

  他看著任小粟認真的面孔突然覺得有些無力,按道理說密鑰之門應該是可以通過這種手段隨身攜帶了,可問題就在於,您特麼怎麼隨身帶著一扇鐵門啊?

  您這是從哪薅下來的?!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19:48
第一序列 1195、一步之遙

  任小粟拄著一扇碩大的鐵門站在高高的巫師塔上,背後是洶湧的海,面前是奔騰如浪的海風。

  許安卿站在這風裡,身上的袍子,以及袍子下面被遮蓋著的棕色皮甲都被這海風吹的不停翻動。

  他有些疑惑與茫然的站在這巫師塔頂端,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困惑:「這門哪來的?」

  許久之前,很多巫師都被密鑰之門的缺點困擾過。

  比如一個人一生只能開啟一次,所以很多巫師在年少時是不被允許開啟密鑰之門的,因為這次機會很有可能就浪費了。

  在聖堂組織內,例如安安這樣的孩子就沒有開啟密鑰之門的資格,必須到了24歲才行。

  其實安安9歲的時候,她的精神力就足以施展這個巫術了,可沒人願意這時候傳授她密鑰之門的咒語。

  萬一她開啟的密鑰之門只是通往糖果店的,那就太可惜了。

  安安曾與父親交流過,小姑娘說:「開啟密鑰之門是為了什麼?」

  那時候已經開啟了自己的密鑰之門的陳酒說:「有些人為了給自己尋找一個安全的港灣,也有人為了給自己尋找一片淨土。」

  其實陳酒的密鑰之門便是兩者兼顧的,這佇立在海邊的巫師塔由他親手建立,然後這裡成了許多地底人的港灣。

  任小粟在巫師塔外看到了農田與牧羊人,這不知道是世界哪個角落的地方,已經成了新的聚居地。

  當時安安問:「那如果我把門開到根特城最有名的糖果屋,我會很快樂。」

  陳酒的回答是:「人這一生不能只有快樂,而且一個合格的聖堂絕對不能把偷糖果當作快樂……」

  當然,這只是密鑰之門困擾大家的缺點之一,更重要的是:密鑰之門挪不走。

  很多巫師嘗試過,他們想要修改密鑰之門的咒語,然後讓密鑰之門變成不依靠外物的可移動門,這樣大家的保命手段就大大增加了。

  但不管巫師們怎麼嘗試,實驗全都以失敗告終。

  然而,現在任小粟給巫師們提供了另外一個選擇:既然你沒法挪走密鑰之門,那就帶著密鑰之門的載體一起走……

  任小粟心想,這大概就是奪門而逃的真諦。

  而許安卿心裡想的是,密鑰之門這可就通過硬核物理手段,變成任意門了啊!

  許安卿再次重複自己的問題:「這門從哪來的?」

  任小粟看向許安卿:「巫師能開啟密鑰之門,中土當然也有自己的手段,門從哪來重要嗎?」

  這裡任小粟確實說謊了,時至今日整個中土能有收納空間的也就他一人而已。

  只不過說起謊來一點壓力都沒,畢竟巫師國度的人又無法驗證。

  這門還是當初他在孔氏救王蘊的時候,在普通監獄順走的,本身留著也不是有什麼大用,就是為了有時候能夠拿來擋擋子彈。

  一般情況下任小粟擋子彈會選擇納米機器人,但小傢伙們耗電太快,在身體裡依靠生物能充電,有時候充24小時也才能支撐5到10分鐘高強度戰鬥,所以任小粟總得給自己留點樸素的後手……不耗電的那種。

  任小粟看向許安卿:「密鑰之門的咒語是什麼?不如你先教教我如何開啟密鑰之門?我也很想知道我內心裡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裡。」

  許安卿搖搖頭:「你先別學密鑰之門了,先教我這掏門的本事吧……」

  「這玩意你可學不會。」任小粟笑瞇瞇的說道:「趕緊的吧,告訴我密鑰之門咒語的念法。」

  「事實上,密鑰之門是整個巫師體系裡,唯一不需要咒語和冥想圖的巫術。」許安卿笑著說道:「小安安當初纏了她父親那麼久也不知道如何開啟密鑰之門,但偏偏這個方法無比簡單,以後她知道了實情一定會氣壞的,就像我當初知道真相的時候一樣。」

  「哦?」任小粟疑惑道:「連咒語都不需要嗎?」

  「只需要一枚紅色級別以上的真視之眼,將你的血液滴在上面,然後貼著你手上的這扇門轉動3600度,密鑰之門自然就會打開。」許安卿說道。

  「這麼簡單?」任小粟愣了一下,3600度也就是十圈,他有點好奇,當初發明密鑰之門的人是怎麼發現這個規律的。

  是閒著無聊嗎?

  不過,這巫術竟然還需要紅色級別以上的真視之眼才行,這就增加了許多限制,比如梅戈就沒法開啟真視之眼……

  白色、橙色、紅色、金色、黑色,以這個級別來看,能開密鑰之門的人其實並不多。

  任小粟記得,當初在瓦杜茲大教堂的時候,那位主持儀式的大巫師好像也就拿了個紅色真視之眼而已。

  不得不說,巫師體系與中土超凡者最大的不同就在於,那些咒語是巫師祖祖輩輩探索出來的,而且可以一直傳承下去。

  「你要現在試試嗎?」許安卿說道:「不過你首先需要一枚真視之眼,這個就不太好弄了,而且還得是紅色級別以上,這就更不好弄了。或許陳安安的父親回來了,可以幫你……嗝!」

  許安卿呆呆的望著任小粟手裡,那一枚枚真視之眼躺著就像是糖果屋裡不值錢的糖果似的。

  就跟當初錢衛寧等人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一般,別看許安卿是聖堂的核心成員,但他這輩子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真視之眼擺在一起的場面。

  陳靜姝知道任小粟在溫斯頓城所作所為,也都是見過張皓雲之後的事情了,所以她沒機會把消息傳遞出來。

  這時候許安卿等人,大概猜到任小粟做了什麼,但還不清楚細節。

  「噢。」任小粟淡定說道:「真視之眼就不用你們幫忙了,這玩意我還挺多的呢。對了,開密鑰之門的話,更高品質的真視之眼會對施術有影響嗎?比如說能開更遠的地方?」

  「額。」許安卿被難住了:「這我還真不知道。」

  任小粟好奇道:「怎麼,你沒試過其他真視之眼嗎?」

  此時許安卿內心已經開始狂罵了,他這輩子也就碰過一枚真視之眼而已,怎麼能知道那麼多?

  也就是別人教他怎麼做,他就直接怎麼做了,因為各自開啟的密鑰之門都不相同的關係,大家也沒能總結出什麼規律來。

  這時候任小粟又問:「那一枚真視之眼能允許巫師一輩子開啟一扇密鑰之門,那如果我有幾十枚真視之眼,有沒有可能開啟幾十面密鑰之門?」

  許安卿:「不行!」

  「這怎麼就不行呢,你自己試過沒有?」任小粟似乎有些不滿。

  許安卿:「……沒有試過。」

  「那你就是道聽途說的啊。」任小粟說道:「你怎麼不試試呢。」

  許安卿內心已經開始哭泣了:「因為我沒拿過這麼多真視之眼……」

  任小粟想了想安慰道:「節哀啊。」

  許安卿差點就咆哮了,節什麼哀啊,大家不都是一人一枚真視之眼嗎,也就你手上真視之眼會這麼多吧。

  任小粟嘀咕道:「等會兒我試試就知道了。」

  說著,許安卿便看到任小粟拿出一枚黑色真視之眼來,在此之前任小粟可沒給梅戈以外的人提過黑色真視之眼。

  許安卿整個人都開始結巴了:「黑……黑色真視之眼?!」

  「萬一真就只有一次機會,還是直接拿自己手裡最好的真視之眼試驗比較好。」任小粟笑瞇瞇說道:「幹嘛一副如此震驚的樣子,小夏應該給你們說過啊,羅素手裡的一枚真視之眼被那位騎士奪走了,出現在我手裡不是很正常嗎?」

  這枚黑色真視之眼,就像是最後一個印證任小粟身份的證據一樣。

  他抽出黑刀割破了自己的拇指,將血液滴在石頭上,然後又將石頭按在鋼鐵之門上旋轉起來。

  一瞬間,黑色真視之眼吸收了任小粟的血液之後。

  那黑色的小石頭彷彿帶有熾熱的溫度一般,紫色的眼睛也突然變成了紅色。

  緊接著,黑色石頭與鐵門接觸的地方,竟是慢慢被融化出一個完全契合的孔洞來。

  紅色的鐵汁流淌出來,甚至還有火星偶爾濺落,但任小粟完全感受不到真視之眼的溫度,只覺得有一些溫暖而已。

  「造物之神奇,讓人嘆為觀止。」任小粟感嘆道。

  當他將真視之眼轉完十圈之後,任小粟取下黑色真視之眼,又拿出一枚金色的將血液滴在上面。

  這時候任小粟愕然的發現,金色的真視之眼竟不再吸收他的血液了。

  「果然不行。」任小粟有些惋惜:「要是能多開幾個密鑰之門就好了。」

  一個人一生只能開一扇門,這是密鑰之門的規則。

  許安卿看著任小粟問道:「你這門後是哪裡?」

  「我也正想知道。」任小粟笑道:「麻煩把我的人喊來,進去之前我得防備著有人做什麼手腳。」

  許安卿無奈:「你就算不信任我,也可以說的委婉一些。」

  此時梅戈也從地下甬道進入巫師塔,任小粟讓他、小夏、錢衛寧等人一同守住密鑰之門。

  任小粟對小梅交代道:「我也不知道我通過這扇門之後會出現在哪裡,據說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但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是哪。」

  密鑰之門最吸引任小粟的地方似乎就在這裡了,每個人都很難剖析自己的內心,但密鑰之門會直接給你一個答案。

  說完,任小粟一腳踏進密鑰之門。

  下一秒,任小粟默默打量著眼前的環境笑了起來,原來……他最想去的地方,是144號壁壘裡安寧東路上的小宅子。

  任小粟走出來的位置是客廳沙發旁邊的牆壁,而眼前一切都是那麼的親切,讓人安心。

  他和楊小槿一起買下了這裡,然後又結識了胡曉白與王越息夫妻二人。

  他們在這裡擺攤、看書,楊小槿會像普通人一樣為他買菜、做飯。

  他們在這後院裡種下了土豆射手,還有一顆杏樹。

  他們在樓上隔著薄薄的木牆板說睡覺前的悄悄話。

  任小粟曾在這世界上流浪過,他遇見了很多人,有人成了朋友,有人成了敵人,有人成了過客。

  最終,能讓他駐足的不是什麼輝煌的官邸,而是這間小小的屋子。

  原來這就是他最想去的地方,以後好了,不管他在哪裡,都可以通過任意門隨時隨地的回家了。

  「有人嗎?」任小粟開心大喊。

  屋裡沒人回應,看樣子屋子裡很久都沒人住了。

  不過任小粟也並不失望,在回到這裡以前他就猜到,楊小槿一定在前去尋找他的路上了,所以不在144號壁壘也很正常。

  此時已是傍晚,任小粟來到後院中查看土豆射手,結果隔壁院子裡的胡曉白看到任小粟從屋中走出,已是驚訝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小粟!」

  今天應該是個週末,胡曉白在家休息了一天,她趁著陽光正好的天氣,早早就把被子、褥子搭在院中晾曬,現在到了傍晚,正是收被子的時候。

  夕陽的餘暉灑在被子上、胡姐的臉上,一切都看起來格外柔和。

  這讓任小粟覺得,似乎他從未真正離開過這裡,就像是他本該屬於這裡一樣。

  「胡姐下午好啊。」任小粟笑道:「怎麼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結果胡姐理都沒理他,竟是抱著被子跑進屋裡大喊:「老王!老王!你看誰回來了!」

  王越息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我正寫文件呢,你不要大吵大叫好不好……疼疼疼疼疼,你給我鬆手!」

  說話間,王越息竟是被胡姐擰著耳朵揪出了宅子。

  王越息看到任小粟的剎那,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少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他們說你去巫師國度那邊了啊!」

  任小粟笑道:「先不閒聊,幫我喊黑狐和張小滿過來。」

  黑狐,P5092的副官。

  火種與王氏一戰之後,火種所剩無幾的主力部隊向北方草原撤退,最終被P5092全部帶來了西北,如今第六作戰旅裡面,應該就是黑狐與張小滿說了算的。

  任小粟之所以沒說叫P5092過來,或者叫大忽悠、王蘊過來,是因為他知道,這些人肯定也在前往巫師國度的路上了。

  甚至,可能已經到了。

  任小粟可不是瞎猜的,這是彼此之間的默契。

  王越息趕忙答應道:「好!我這就去喊他們!」

  說著王越息跌跌撞撞的往屋裡跑去打電話,而胡姐對任小粟招呼道:「小粟你來我們家啊,姐給你做點晚飯,突然回來肯定還沒吃晚飯呢吧?晚上想吃什麼?」

  「下碗麵條就行。」任小粟笑道。

  當夕陽沉落,144號壁壘外十多輛軍車駛過閘門。

  那驚天動地的架勢引得居民們一陣猜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要捉拿什麼間諜頭子了。

  十多輛軍車全都來自第六作戰旅,有路人疑惑:「奇怪了,少帥不在城裡的時候,那群當兵的基本不往城裡跑啊,不是說正在新兵拉練嗎,怎麼如此興師動眾的來壁壘裡了?」

  與此同時,不光是第六作戰旅來安寧東路報道,連帶著王富貴、姜無也一起過來了。

  安寧東路不再安寧,街坊鄰居們一個個好奇打量著這些貴客,只見街道巷口停滿了車,熱鬧極了。

  有大嬸一邊坐家門口擇菜一邊笑道:「安寧東路上一次有這麼大動靜,還是少帥被抓住的時候呢。」

  「你會不會說話,那是找到少帥,怎麼能是抓到少帥?」另一大嬸鄙夷道。

  「那時候少帥還不想當少帥呢,可不就是被抓過來當少帥的嘛。」擇菜的大嬸反擊。

  然而就在此時,旁邊正下象棋的兩個老頭聽到她們聊天,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會不會是少帥真的回來了啊?」

  話音剛落,街坊鄰居便看到第六作戰旅的旅長張小滿跳下越野車,然後扯開嗓門喊道:「少帥,你可回來了啊,大忽悠那群殺千刀的去巫師國度了,竟然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

  跟在張小滿身後的是黑狐,這位P5092身邊的副官明顯要比張小滿穩重的多。

  街坊鄰居們聽到這一嗓子頓時震驚了:「姓劉的,你這嘴是開過光吧,少帥還真回來了?」

  此時任小粟把張小滿等人迎進王越息他們家,他看向黑狐說道:「你們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去178要塞那邊了,所以沒歡迎你。」

  黑狐客氣道:「少帥您不用多禮,咱們也都很熟悉了。」

  當初任小粟在火種前線做過什麼,黑狐可是一清二楚。

  黑狐覺得,但凡知道這位少帥有多麼生猛的人,都會在對方面前暫時放下傲氣……

  「少帥你是怎麼回來的,大忽悠他們呢?」張小滿疑惑道。

  任小粟解釋道:「我是通過巫術回來的,還沒與大忽悠他們匯合。」

  「巫術?!」張小滿頓時來了興趣:「少帥你竟然學會了巫術?能教教我嗎?」

  要知道,現在張小滿感覺身邊隨便拽出來一個人都是超凡者,這搞的他這個旅長非常沒有面子。

  而且最最關鍵的是,他不是超凡者,大家去做很刺激的事情都不帶他玩了啊!

  任小粟掏出兩枚紅色真視之眼丟給張小滿與黑狐:「算是從巫師國度帶回來的土特產吧,有了他,你們就可以成為巫師了,這是巫師的武器。」

  張小滿感慨:「少帥帶的土特產,都如此的別緻。」

  「行了少拍馬屁。」任小粟把冥想與練習的方法告知二人,然後便問道:「都有誰追去巫師國度那邊了?」

  張小滿忿忿不平的說道:「少帥夫人,還有您的那位丫鬟,大忽悠、季子昂、王蘊、P5092,連荀夜羽那個白淨胖子都被帶去巫師國度了,結果就是不讓我跟著去。」

  任小粟聽完這話便心中有數了,以這個大興西北的陣容,巫師國度那群人不想大興西北都不行了!

  「黑狐,火種部隊與第六作戰旅磨合的怎麼樣?」任小粟問道。

  黑狐說道:「這個還得跟少帥匯報一下,P5092長官帶我們過來後,我們原本還擔心西北不歡迎呢,結果張司令直接給了編制。如今第六作戰旅,已經是第六野戰師了,火種部隊與第六作戰旅磨合的很好,我已經根據兵種不同來重新制定了第六野戰師的訓練方向。」

  「有沒有不適應的地方?」任小粟問道。

  「沒有的。」黑狐笑道:「如今戰鬥序列在編人數是21317人,其中有3021人是剛徵召入伍的新兵,除了這些新兵還沒法上戰場以外,其他人全都在戰鬥狀態!」

  「很好。」任小粟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他讓P5092去把這些火種部隊拐來大興西北,確實做對了:「我需要你們除新兵以外,全體快速進入戰備狀態,然後在144號壁壘內部駐紮。安寧東路附近,要進入軍事戒嚴狀態,不過你記住,千萬不要驚擾附近居民。」

  「明白!」黑狐先接收了作戰指令,然後才問出自己的疑惑:「少帥,這是何意啊?在城內發動戰爭嗎?」

  「並不是。」任小粟搖搖頭笑道:「是向巫師國度發動戰爭。」

  「帶幾個基數的物資?」黑狐問道。

  任小粟搖搖頭說道:「我不懂行軍打仗,所以我把情況告訴你,你來判斷:這場戰鬥應該不需要太多的後勤物資,需要面對的敵人是十萬以上的騎兵單位,可能會出現巷戰,或者是依托城牆進行防守反擊戰之類的……」

  黑狐默默記下這些:「我心裡大概有數了,不過還有點疑惑,少帥你為何會讓我們來144壁壘裡駐紮?這前往巫師國度的路上,難道不需要後勤物資嗎?」

  任小粟笑著搖搖頭:「不需要,物資不夠了再回來搬運就好,我們距離巫師國度只有一步之遙。」

  當任小粟發現自己密鑰之門開在144號壁壘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該用什麼來打這場仗了。

  自己家裡的那道密鑰之門,就像是開在巫師臉上一樣,原本西北想要發兵去巫師國度要跨越上千公里的距離,整個補給線都成問題。

  但現在不一樣了,整個144號壁壘就是他們的前進基地,而第六野戰師的槍炮距離巫師們,真的只有一步之遙。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20:05
第一序列 1196、最後的線索

  打死張小滿都想不到,唯獨被撇下的自己,竟然第一個跟少帥匯合了……

  「少帥你的意思是,你家裡就有一扇通往巫師國度都城的大門?」張小滿震驚的問道。

  剛剛任小粟給他們詳細講述了一下密鑰之門的原理,所有人都倍感神奇。

  而且這可不是誰獨一無二的超凡能力,而是可複製、可傳承的巫術。

  「少帥,你說我是不是也可以開這勞什子密鑰之門?」張小滿問道。

  「嗯,可以。」任小粟點點頭:「紅色級別以上的真視之眼都可以,這扇門會開在你最想去的地方。」

  一旁黑狐冷靜勸阻:「我建議你還是不要現在開啟密鑰之門的好,萬一開在三寶胡同就不太好了。」

  任小粟好奇:「三寶胡同是哪?」

  黑狐解釋道:「少帥,那裡有很多需要幫助的少女,張小滿每個月都要去兩趟。」

  「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張小滿面紅耳赤的吼道。

  話音剛落,任小粟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你以後給我少去那種地方,都是旅長的人了不能好好找個老婆嗎?」

  張小滿捂著腦袋看向黑狐,表情猙獰的像是在說你給我等著。

  只是黑狐卻不理他,而是跟任小粟確認:「少帥,第六野戰師需要全員武裝嗎,如何應對那些巫師?」

  「巫師我來處理。」任小粟說道。

  「好的明白。」黑狐繼續問道:「那這144號壁壘是要改造成臨時駐紮軍營,還是直接建成真正的前進基地?」

  「臨時的。」任小粟想了想說道:「之後再有戰爭,我們完全有時間培養新的巫師來開啟密鑰之門了。最關鍵的一點是,這密鑰之門開在我家裡,你們進出的時候記得別把我地板踩壞了……」

  黑狐:「……好的。」

  任小粟其實也思考過,按照P5092所說,與王氏一戰避不可免。

  但問題就在於,這場戰爭大概率是王氏打過來,而不是178要塞主動打過去。

  到時候144號壁壘本身就是主戰場,他這密鑰之門似乎在戰爭中的意義也就沒那麼大了。

  現在,密鑰之門最大的意義就是,任小粟能隔著一千公里召喚現代化部隊,並直接對巫師的大本營根特城造成毀滅性打擊。

  唯獨有一點讓任小粟比較憂心:根特城裡平民實在太多了。

  雖說那些平民跟任小粟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但任小粟總不能那麼喪心病狂的完全無視這些生命。

  如果任小粟那麼冷漠,也根本不會成為如今的西北少帥了。

  任小粟對黑狐說道:「具體的作戰計劃需要等我和P5092匯合了再說,你們這邊先準備著,保證隨時都能出手。另外,各種設備都準備好,無法通過密鑰之門的都讓我來搬運就好了。」

  密鑰之門這玩意可不是載體越大,門就開的越大了,它有自己的規則。

  一般情況下,密鑰之門也就能允許一到三人通過的樣子,這個似乎根據真視之眼的級別來決定,任小粟手持黑色真視之眼,所以他的密鑰之門就是三人通過的級別。

  張小滿與黑狐興高采烈的回到第六野戰師軍營裡,開始著手安排144號壁壘內部臨時駐紮的計劃。

  當天夜裡便有大批運輸車輛進入144號壁壘,而王越息這邊則迅速組織壁壘管理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對周邊百姓進行疏散、補償工作。

  能容納兩萬人的軍營,即便再緊湊也一定是非常龐大的,在軍事駐地附近肯定要拉警戒線的,將附近全都劃成軍事戒嚴區域,裡面不能居住平民。

  只是,疏散這種事情可沒有那麼簡單,王越息為此愁的頭髮都快白了。

  少帥住所附近有十個居民區,光是補償款都要好大一筆。

  144號壁壘如今倒是有錢,可人家居民也未必願意搬走啊。

  這種時候躲在後面指揮全局已經不現實了,王越息直接親自帶著工作人員連夜挨家挨戶拜訪,做動員工作。

  王越息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道:「記住,態度好一點,就算人家不願意也不能態度太蠻橫。」

  「好的明白。」工作人員一個個都做好心理建設,準備去打硬仗了。

  軍務的重要性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真要有人不願意走,那就只能強行疏散了。

  但如果能夠和平解決,西北軍也不願意和百姓發生直接衝突。

  王越息敲開附近第一戶居民家門的時候,一位大嬸開門驚訝:「這不是小王嗎,這大半夜的有什麼事?」

  「是這樣,這附近開始臨時疏散,按照第六野戰師的計劃,可能需要徵用這裡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王越息耐心的遞上一份文件:「這裡是我們的徵用方案,其中有具體的補償細則……」

  大嬸愣了一下:「這是要幹嘛啊這是?」

  王越息解釋道:「這個倒也不用保密,是少帥準備對巫師國度動手了,巫師國度您聽說過麼,就是一直騷擾178要塞的那些人,如今少帥找到了突襲他們的辦法,所以需要把這附近變成第六野戰師的臨時駐地,不過您放心,他們只是在外面搭建軍用帳篷,不會進入您家中。」

  「嗨,原來是這個事情啊。」大嬸笑了起來:「那是這樣,我今晚就連夜搬走給你們騰地方,要不要我把屋門鑰匙留給你們啊,這樣小伙子們可以進屋洗個熱水澡啥的?」

  這時候隔壁屋門也打開了,另一位大嬸說道:「我聽到你們說話了,我們今晚也搬走。」

  王越息愕然了,說實話在他預想中這是最艱難的一步,結果卻變成了最簡單的一步。

  大嬸回屋收拾東西前還興高采烈的對王越息說道:「能不能幫忙轉告少帥啊,就說菜市場李嬸說的,讓他狠狠的打!我們都支持他!」

  「啊?」王越息愣了半晌:「那你們看一眼這補償細則吧,這樣大家也能知道自己未來能得到多少補償款,心裡有數。」

  李嬸樂了:「沒事,我去我兒子家住一個月就行了,要啥補償款呢。你們辛辛苦苦的解決糧荒,為西北打仗報仇,我們為了這點小事再收錢,那我們成什麼了?」

  王越息搖搖頭:「不是的李嬸,這是兩碼事,規矩就是規矩。」

  「那行,你們看著給就行了。」李嬸笑道。

  「怎麼能看著給呢。」王越息急了。

  結果李嬸一拳捶在王越息胸口上豪爽笑道:「瞎客氣個屁啊,別耽誤我收拾東西。」

  王越息被這一拳捶的可不輕,硬是給李嬸捶的咳嗽了兩聲。

  隔壁另一位大嬸說道:「那個小王啊,你跟少帥那麼熟,能不能讓他打完給我們簽個名啥的……」

  李嬸說道:「就讓你出去住一個月你咋那麼多事呢,人家少帥很忙的好嗎,哪有空給你簽名。」

  王越息:「……」

  李嬸對王越息說道:「行了趕緊忙去吧,別在我們這耽誤時間。你們頂在前面出汗流血,總不能讓你回到壁壘裡還寒了心吧。」

  壁壘管理委員會這邊只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就將周邊的疏散工作給完成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李嬸這麼好說話的,但這樣的人出現,總歸讓王越息覺得他們在工作上投入的汗水與努力全都值了。

  ……

  任小粟回到了密鑰之門的另一端,錢衛寧、小梅、小夏等人還在守護著。

  他隨手把鋼鐵大門收進了空間之中,這一手看起來就像變魔術一樣,搞得大家都有點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巫師。

  梅戈好奇道:「你這一進去就是幾個小時的時間,這密鑰之門背後到底通往哪裡?」

  「以後你就明白了。」任小粟笑瞇瞇的說道:「我已經大概想明白該怎麼制裁那些巫師舊貴族了。」

  一旁的小夏搖搖頭說道:「可能之前你並沒有遇到真正的大巫師,所以會讓你覺得巫師這個群體有點弱了,但我認真提醒,事情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不然我們也不用一直蟄伏到現在。」

  「哦?」任小粟說道:「說說看。」

  「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能夠屹立在根特城兩百年時間,靠的絕對不是運氣。」小夏說道:「這世上有太多獨佔巫術沒有公之於眾了,他們現在到底有什麼底牌,誰也不清楚。」

  「好的明白了。」任小粟點點頭說道:「麻煩你帶我走一趟根特城,我這邊的計劃已經改變了,需要盡快拿到那位騎士留下的東西。我擔心混亂起來,可能就沒機會取了。」

  小夏愣了一下,然後答應道:「好。」

  沒人知道任小粟所說的混亂是指什麼,然而就在下一刻,所有人驟然感覺自己被強烈的剝離感裹挾著,像是要被拖離這方世界一般。

  轟然一聲,所有人從波濤湧洶的海岸邊離開,重新掉進了昏暗的通道裡!

  只見通道裡兩名身穿皮甲的人正手持真視之眼,原本繪著東方神龍的牆壁已經被人給炸毀了。

  小夏人還沒站穩便已經反映過來:「不是我們的人,是巫師家族的賞金獵人,這裡被他們找到了!反擊!」

  只不過,這時候已經有人比她反應更快了。

  任小粟重新掉落進通道的一瞬間,身體還沒有完全墜落地面呢,他的手臂便撐著地面突然發力,整個人如利箭一般奔向那兩名發起襲擊的賞金獵人。

  飛躍途中,任小粟渾身快速被外覆式裝甲覆蓋,擋住了那兩名賞金獵人的大火球術。

  後方陳靜姝、許安卿兩人倉促之間抬手射出袖中弩箭,這袖箭雖然小巧,卻一次可以擊發三支。

  只不過,因為出手太過倉促,這六支弩箭全都偏離了目標。

  陳靜姝與許安卿兩人心中懊惱,自知應該再沉著冷靜一些的。

  可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二人發射出去的六支弩箭在這狹窄的空間裡,竟全都被任小粟凌空接入手中,緊接著甩手射向對面的賞金獵人!

  矯正了射角的六支弩箭去勢極快,硬是全部釘入了兩名賞金獵人的頭顱之中。

  錢衛寧在後面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那百發百中的箭法,大概就是這麼來的吧……

  任小粟走到賞金獵人身邊查看了一下:「沒有出現血繼巫術?」

  「不像是都鐸家族的人。」許安卿分析道:「應該是諾曼家族的人。」

  「等等。」任小粟皺眉:「之前那個蒂特巫師就是諾曼家族的吧,他人呢?」

  眾人環視一圈,竟然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

  倒是小梅提了一句:「我看到他掉出密鑰之門後順著通道跑了。」

  任小粟感慨:「你倒是對你情敵挺上心呢。」

  小梅臉色一紅:「我……我是觀察力敏銳!」

  任小粟看著許安卿說道:「你們也太不小心了吧,這種人混進來都不留神嗎?」

  許安卿笑著搖搖頭:「怎麼可能不留神呢?」

  話音剛落,通道兩邊又走出幾人來,其中一人手裡還提著剛剛跑掉的蒂特.諾曼。

  看樣子,這些是早就埋伏在通道裡聖堂成員了。

  這些人進入通道後一個勁的打量著任小粟,似乎大家都知道了他的來歷。

  「原來是為了抓奸細。」任小粟說道:「這成本也太大了點吧,以一個密鑰之門做代價?」

  「這個密鑰之門之前已經暴露了,所以我們便打算讓它發揮最後的價值。」許安卿說道。

  陳靜姝對任小粟說道:「跟我們走吧,去地底更深處,對方敢這時候動手恐怕已經做了其他的準備。」

  「不行。」任小粟說道:「你們去地底深處,但小夏小梅要跟著我一起去玫瑰修道院一趟,那位騎士留下的東西我必須盡快取回。」

  「可是現在返回地表一定會很危險。」許安卿皺眉道。

  「對啊,他們會很危險。」任小粟說道。

  許安卿:「……」

  待到任小粟離開後,許安卿帶著錢衛寧等人深入地底的路上,終於有聖堂成員忍不住問道:「真是跟那位騎士長的太像了。」

  「安安的父親說讓他來領導我們,靜姝,你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你覺得他能勝任嗎?」許安卿問道。

  陳靜姝想了想說道:「他的實力要比你們預想的厲害很多,在這方面我感受很深,恐怕安安的父親來了也不是他對手。不過,他的領導能力還值得商榷,我們並不清楚他有沒有領導整個聖堂的能力。」

  「嗯,年紀這麼小,應該沒什麼領導經驗。」許安卿點頭說道。

  ……

  夜晚的根特城比想像中還要繁華,車水馬龍的玫瑰大道上林立著琳琅滿目的酒館,酒館外面還有漂亮的女郎正在微笑迎客。

  酒館中,男人、女人們爽朗的笑聲透過木門板飛出,偶爾有舞曲響起,裡面的人們便會摟抱在一起耳鬢廝磨著共舞起來。

  酒館門外,一架架奢華的馬車貼著路邊停下,車伕與僕人們正抽著自己的手卷香煙等待自家主人。

  一般這種情況都需要車伕與僕從等待很久,那些城中的年輕貴族們要狂歡到半夜才行。

  待到夜色極深時,年輕男女們才會摟抱著自己心儀的玩伴登上馬車,然後回到各自家中共赴良宵。

  玫瑰大道是根特城裡出了名的,如果說根特城是不夜城,那麼這裡便是不夜城裡的不夜街。

  這長街並不寬闊,大概只能允許三架馬車同時穿過。

  街道兩旁是三層樓高的哥特式建築,如果從天空俯瞰,這龐大的巫師國度都城規劃的十分整齊,就像是一塊塊正方形的巧克力碼放在一起似的,一格一格的,讓人賞心悅目。

  只是這光鮮亮麗的城市陰影中,藏著與光鮮亮麗完全不符的血腥。

  就在這熱鬧的玫瑰大道上,朗姆酒館旁邊的一條昏暗小巷子中,突然有一塊井蓋被人自內向外的挪到了一旁。

  任小粟與小梅、小夏從下水道中陸續鑽了出來,此時正有一對男女藏在這小巷子裡偷偷親熱,相對巷子外面熱鬧的玫瑰大道來說,這巷子裡便算是絕對的僻靜了。

  這對年輕男女看到任小粟從下水道裡爬出來的時候便打算驚呼,但還沒等他們叫出聲,就被任小粟給打暈在地了。

  「這倆人怎麼處理?」梅戈驚詫道,然後他便看到任小粟喪心病狂的把這倆人分別塞進了兩個垃圾桶裡。

  小夏低聲說道:「走左邊,如今根特城守備極嚴,一定要小心謹慎。」

  正說話間,兩名巡邏士兵忽然從巷子穿過。

  當對方看到任小粟、小夏、小梅兩男一女的時候,眼中還出現了莫名其妙的玩味神色。

  彼此擦肩而過的時候,兩名巡邏士兵還低聲嘀咕道:「這些年輕人真會玩啊。」

  原本最慫的小梅腦子裡一股熱血衝了上來,他對巡邏士兵憤怒道:「你們兩個給我回來,我們是來摧毀根特城的,沒你們想的那麼齷齪!」

  任小粟:「……」

  小夏:「……」

  10秒鐘後,任小粟把兩名打暈的巡邏士兵塞進了下水道裡稱讚道:「小梅,以前也沒看出來你這麼有種,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

  小夏笑道:「梅戈,你和以前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比以前更有勇氣了。」

  梅戈撓了撓頭靦腆道:「……是嗎?」

  任小粟嘆息:「戀愛中的男女果然都會降智啊。」

  玫瑰修道院就在玫瑰大道的盡頭,任小粟三人走在街道上,根本就沒人懷疑過他們,只當也是來這裡取樂的。

  三人悄悄翻過玫瑰修道院的圍牆,然後鑽進了修道院後面的水井中。

  進入水井後任小粟才恍然,難怪地面翻修了修道院都沒人發現這裡藏匿的秘密,原來羅素家族把東西都藏在這水井裡提前挖好的密室了。

  密室並不大,裡面封存著一箱箱書籍,還有幾箱金幣。

  封存著書籍的箱子全都用油布覆蓋著,以免受潮。

  小夏翻找了一會兒,然後將一個油布包裹的木盒子交給任小粟:「這就是那位騎士留下的東西了,我以羅素家族的名譽起誓,羅素家族從未打開過這個盒子。」

  就在任小粟接過盒子的一剎那,任小粟腦海中的宮殿說道:『完成線索收集任務,獎勵封存中,可隨時提取。』

  宮殿沒有說獎勵到底是什麼,任小粟也沒有急於提取獎勵,而是繼續端詳著手裡的盒子。

  一切迷霧,都將在今夜揭曉。

  不知為何,任小粟竟是一點都不緊張了,反而有著前所未有的淡定。

  此時此刻,一早放出去的老許正佇立在一棟建築的頂端,它默默注視著玫瑰大道附近的動靜,只見周圍正有馬蹄聲密集如浪潮般湧來。

  更遠處,還能看到有數支軍隊正高舉火把。

  今晚的根特城更加熱鬧了。

  黑暗中,突然有一支鐵胎箭從黑幕中射來,弓弦驚響聲與來勢如虹的箭矢宛如奔雷。

  這鐵箭是直奔老許面門的。

  然而就是這無匹的一箭來到老許面前時,老許輕描淡寫的雙掌在面前合十,竟將這鐵箭生生的握在了掌中!

  箭矢從極動到極靜,也不過就是一瞬。

  黑暗中傳來喧嘩聲沸騰起來!

  修道院外面的聲音已經傳到修道院後面的水井中,小夏表情凝重下來,他們的行蹤已經足夠隱秘,如果這還有人能提前包圍過來,那就說明他們內部仍舊存在問題,間諜並沒有清理乾淨。

  小夏對小梅說道:「他們應該只知道我們通過地道來了玫瑰大道,應該並不知道我們在修道院中,這裡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到時候我來引開他們,你好好藏在這裡,千萬別出去。」

  小梅無助的看向任小粟,卻發現對方正平靜的打開木盒,露出裡面一封信來。

  羅素家族以家族信譽保護了兩百多年的秘密,僅僅是一封信而已。

  梅戈急了:「小粟你說說該怎麼辦啊。」

  任小粟笑了笑說道:「別急,等我看完信再說,說不定看完信外面的問題就已經解決了呢。」

  「你只會期待問題解決嗎,那還不如直接說要等死,你有沒有想過外面現在可能已經聚集了上千名都鐸騎士?」小夏問道。

  任小粟小心翼翼的拆開信封:「放心,有我在,就算神明降臨也殺不了你們。更何況,外面那只是一群偽神。」

  小夏面色更加凝重了,她拿出自己的真視之眼對著密室外的水井念動咒語。

  下一刻,水面上竟出現了玫瑰大道上的景象。

  只見那長長的玫瑰大道上,已經有數不清的都鐸騎士屍體綿延出去,血液順著磚石的縫隙不斷流淌。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20:19
第一序列 1197、前塵往事,謎底揭曉

  小夏聽說過任小粟的實力。

  例如溫斯頓城的那一戰,今天也得到了陳靜姝的證實,確實是任小粟所為。

  又比如任小粟半路重回溫斯頓城想要追殺王聞燕的那一戰,也通過張皓雲傳遞到了根特城。

  但是這種事情吧,在沒有親眼所見之前,所有人心裡都沒有特別直觀的印象。

  現在,她看著井中水面裡的景象,一時間竟是驚訝的有點說不出話來。

  小夏看了看小梅,小梅則聳聳肩膀:「我一開始也挺驚訝的……」

  這時候小夏忽然回想起下午任小粟在通道裡對她說的話:我從中土過來,才是各位推翻巫師舊貴族的機會。

  當時小夏禮貌的微笑回應,只是覺得自己不應該隨便質疑別人。

  而現在,小夏非常慶幸自己當時沒有質疑。

  「是你的同伴在玫瑰大道上殺戮都鐸騎士團嗎?」小夏疑惑道。

  「對的。」任小粟隨口回應道:「我的好朋友,老許。」

  「你們從中土來了多少人?」小夏問道。

  「起初就我一個。」任小粟笑瞇瞇說道:「小梅給我綁過來的,當時他用地縛之術把我給控制了。」

  剎那間,小夏開始重新審視起小梅來,心說你竟然還隱藏實力了?!

  小梅趕忙解釋:「我沒那麼厲害,都是他在演我的。」

  任小粟看向小梅與小夏說道:「稍等片刻,我需要先看完這封信。不用擔心,在更多的敵人到來之前,我會想好如何應對的。」

  小夏疑惑道:「我怎麼感覺你是故意把事情鬧大的。」

  「當然。」任小粟點點頭:「想把他們引開或者帶你們離開,都不是太難,但這不符合我現在的想法。」

  「你的想法?」小夏問道。

  「對。」任小粟笑道:「盡早結束巫師國度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幫你們掃平障礙,至於你們能不能搞定剩下的事情就全靠你們自己了,或者等我閒下來了,會再來巫師國度一趟。畢竟是大興西北分部嘛,我會管到底的。」

  小夏再問:「你之前應該不是這麼想的吧,是什麼讓你改變了主意突然如此激進。」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的同伴快到了。」任小粟想了想說道:「另一部分原因是,我必須回去了。」

  這次回到144號壁壘,任小粟已經得到消息:王氏已經完成中原統一。

  統一之後,王氏進入了短暫的休整期,然後這休整期之後,王氏的主力部隊再次啟動,如今已經將要抵達西北、西南邊境。

  任小粟必須回去了。

  他在這井中的密室裡展開泛黃的信件:「安靜。」

  這封信太久遠了,彷彿來自時間長河的彼岸。

  ……

  小粟,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可能已經時隔多年了。

  P博士說,當你醒來的時候會有一切可能。

  或許你會化身成為天地意志。

  或許你會失去記憶。

  又或許一切如常。

  我不確定命運會最終走向哪裡,寫這封信也只是希望你有一天看到它的時候,能夠明白我和你的媽媽從未真正的離開過你。

  時間是一個衡量世間萬物的標準,少年會白首,鮮花會凋謝,滄海會變成桑田,高山也會變成平原。

  我不能確定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我想我沒有機會去看一看了。我有我的責任,未來,你也會有你的。

  我這一生幾乎都在追求生命的意義。

  我嘗試過從高空墜落。

  我嘗試過在海中逐浪。

  我嘗試過登上萬丈冰山。

  我也嘗試過飛翔於萬山之巔。

  我和你的媽媽幾乎走遍了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但直到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們倆才終於有了家的感覺。

  在提筆的那一刻,我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告訴你,可最後卻突然發現,在時間面前語言是多麼蒼白。

  小粟啊,你是否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人生?

  大部分人一生當中最大的時間就是用來觀望。

  觀望別人走不同的道路,觀望別人的人生,想要找到自己的出路。

  可是實際上,他們觀望的不是人生、不是道路、不是選擇,而是在觀望別人如何成功,因為別人的成功才能給他們動力。可是等到別人成功的時候你再去做,就晚了。

  小粟啊,你是否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愛情?

  什麼是愛情?是突然有了軟肋,又好像是突然有了鎧甲。

  是你愛上她之後突然聽懂了很多情歌。

  是你突然覺得,可以不用征服全世界,不用出人頭地,不用功成名就,不用腰纏萬貫,也能感覺到幸福。甚至有一點失了雄心壯志,覺得這樣就挺好。是你什麼都介意,又什麼都可以妥協。

  小粟啊,你是否還有夢想?

  追逐夢想的道路就像是跋涉於曠野、於荊棘、於風雪,只有自己清楚那冰天雪地裡自己有多麼的孤獨,是燃燒的血液支撐你走下去。

  這條路很難,你遍體鱗傷,你飢寒交迫,可是只要還有一口氣,你就要走下去。

  當夢想成功的那一刻,太陽初生,你一個人站在崖頂俯視著那前所未有壯闊的風景,是多麼的激動人心。

  夢想存在的意義其實不在夢想完成之後如何如何,它的意義就在這個過程。

  小粟啊,你是否還有勇氣?

  大部分人直到年華逝去才會明白,人生最珍貴的就是年輕時的那股子想要看看世界的勇氣,還有永遠不可被擊敗的一腔熱血。

  現在想來,飛機的製造者當時是何等的勇敢,那份勇氣讓人們回首再去回憶那段人類首飛的歷史時,就像在看屠龍的勇士。

  這些都是我們平凡生活中真正的屠龍者,那條龍是看不見的枷鎖,他們斬斷枷鎖,勇往直前。

  信件寫到這裡的時候忽然換了筆跡:

  小粟啊我是媽媽,你爸又開始說教了,別聽他的,你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愛情。

  我們兩個人只希望那時候的你快快樂樂的、健健康康的就好。

  小粟啊,媽媽可能以後就見不到你了。

  對不起,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

  信寫到這裡,紙張便變得褶皺起來,就像是有水打濕了紙。

  讀信的任小粟臉上,一顆又一顆眼淚往下掉著,他擦了擦淚水卻又笑出聲來。

  原來他也有爸爸媽媽,原來他的爸爸媽媽也和別人一樣,爸爸喜歡說教,媽媽溫柔又善良。

  「什麼跟什麼啊,這時代連飛機都沒有了。」任小粟深吸了口氣笑著說道。

  這封信,就像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站在那時光長河彼岸的一聲呼喚,溫暖而又美好。

  信裡沒提到災變,也沒提到病情,就像是普通家長的溫存叮囑一樣,平平無奇的。

  但任小粟忽然覺得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

  他在腦海中說道:『宮殿,提取任務獎勵。』

  『任務獎勵為塵封的記憶,確認提取?』

  『確認,提取。』

  世界灰暗下去,而後又明亮起來。

  任小粟坐在篝火邊上,看著面前的父親正在炙烤剛剛從山間湖泊裡捉來的魚,而母親則坐在一旁,小聲念叨著:「孩子還這麼小,你就帶他來徒手攀岩!」

  父親渾不在意的笑起來:「那有什麼,出了事算我的。」

  「少在這烏鴉嘴,他要有事我就跟你離婚!」

  然後,任小粟隨著父親在凌晨時出發,朝霞初生時,他在山頂親眼看著父親在岩石上刻下四個字,永遠少年。

  ……

  任小粟站在阿爾卑斯山頂的天台邊緣,看著父親給自己最後一次整理飛鼠服:「小粟記住,翼裝飛行最重要的不是選擇路線也不是平衡,而是勇氣。」

  「這是你的最後一項挑戰,當你平安落地的那一刻可能會聽見身體裡卡的一聲,不要驚慌那不是骨折,那是基因鎖打開的聲音。」

  少年任小粟哆嗦著說道:「爸,我要出事了怎麼辦?」

  任禾笑著安慰道:「沒事,爸還年輕,還有機會再給你造個弟弟。」

  任小粟:「???」

  任禾帶著任小粟所經歷的八項挑戰,每一個都九死一生,高空跳傘,高空跳水,極限衝浪,徒手攀岩……

  每一次任禾都忽悠任小粟說,完成挑戰就能打開基因鎖變成超人。

  然後,任小粟便真的聽到那卡的一聲,基因鎖打開了。

  ……

  任小粟靜靜的躺在病房裡,默默的看著病房外面父親、母親在與醫生急切的交談著什麼。

  其實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恐怕要告別這個世界了。

  真慘,打開了基因鎖竟然還會得癌症,這上哪說理去。

  母親進入病房安慰他說別擔心,一定還有挽回的辦法。

  任小粟嘴上答應,但其實他心裡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經開始倒計時了吧。

  直到某一天,父親將自己接到了另一處地方,見了一位被人稱作P博士的人。

  對方認真的對任小粟說道:「火種公司一直致力於癌症研究,其他病人沒有成功是因為他們不夠強大,但你不一樣,你打開了基因鎖。」

  原來,打開基因鎖的經歷,讓一切都有了新的轉機。

  ……

  TRX-001基因藥劑。

  TRX-007基因藥劑。

  ESK-001基因藥劑。

  WKP-003基因藥劑。

  任小粟已經記不得自己被注射過多少基因藥劑了,直到某一天他感覺自己正逐漸陷入混沌的腦子,忽然又清晰了起來。

  身體內的細胞開始一個個打破,而後又一個個重組。

  如果不是他曾打開過基因鎖,任小粟根本不可能支撐過那段時光。

  他開始感受著世界的變化,甚至能感受到時間在刻度中的價值。

  再然後,他意識竟開始飄散了,連帶著身體也一點一點化成粉末,速度很慢,但不可逆。

  任小粟的思維越來越快,可他卻絕望的發現自己並不能阻止身體的消亡。

  最後,連絕望的情緒都沒有了。

  病房是乾淨潔白的,窗台上躲在玻璃箱中的兩隻小寵物也無法讓他提起興趣,任小粟開始思考世界的核心到底是什麼。

  他的目光,像是能透過天花板看到更遠的地方。

  他的意識,似乎能夠改變物體的物理形態了。

  他的心聲開始可以傳遞到別人的心裡,也能聽到別人的心聲。

  於是,他某一刻聽到隔壁病房裡一個小男孩,在他心裡輕輕的呼喚了一聲哥哥。

  ……

  有一天,父親一個人來到火種研究室,將一枚黑色的石頭塞進他手裡便匆匆離去。

  那時候沒人知道這顆黑色石頭是什麼,也不知道它從哪來。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他的意識不再發散,而且連過去失去的那些都在慢慢回溯。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他每個夜晚都會無法抗拒的陷入一片黑暗混沌。

  P博士說,這是他身體裡的自適應機制,那些無處發洩的龐大精神意志要尋找一個出口,而現在的身體已經無法作為它的載體了,所以任小粟的潛意識會幫他尋找一條出路。

  任小粟問,何時才能不忍受這頭疼與黑暗混沌。

  P博士安慰他,當他找到那條出路就好了。

  這所謂的出路,大概就是能讓他繼續保持人類形態而存在的辦法。

  P博士對任小粟說:「你自己也可以進行嘗試,這世上有天賦異稟之人能夠為自己構築宮殿來存放記憶,你也可以試試構築一座宮殿來存放自己的精神意志,待到你想用它的時候再從宮殿裡拿出來。」

  也正是因為每天都陷入黑暗混沌的緣故,任小粟被繼續留在039號實驗室裡進行治療。

  ……

  P博士突然對任小粟提出請求:「隔壁的小男孩快不行了,基因藥劑完全不起作用,如果想讓他活下去就需要任小粟的幫助。」

  任小粟好奇問:「需要什麼幫助。」

  P博士說:「需要移植你的骨髓給他。」

  雙方的HLA其實並不匹配,也就是說任小粟和那個小男孩的白血球抗原並不具備移植基礎,但是P博士沒有辦法了,只能寄希望於神明創造的奇蹟。

  任小粟問道:「神明創造的奇蹟?博士你也相信有神明嗎。」

  P博士搖搖頭:「我說的神明,並不是那些存在於虛擬之中的信仰,而是你。」

  後來任小粟才知道,原來那個小男孩是P博士的兒子,而039號實驗室建立的初衷,也是為了拯救他自己的兒子。

  HLA不匹配,就意味著排異性就足以讓治療失敗,但P博士沒辦法了,他要賭一次。

  任小粟同意了,他與小男孩一起被推入手術室。

  幾小時後他從黑暗中甦醒便看到P博士熱淚盈眶的激動模樣:「成功了!成功了!」

  任小粟作為這世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神明,果然已經很難用現有科學來解釋了。

  神明的骨髓被移植到了另一具軀體中,然後代替小男孩原本的骨髓,開始重啟造血功能。

  隔壁的小男孩甚至不需要經歷他曾經歷過的重組痛苦,新的身體製造機能會在短期內以新陳代謝的方式,將舊的身體全都替代。

  這世間也許還有不少人曾通過火種公司獲得過神明的血液,但得到神明骨髓的人,就這一個。

  任小粟微笑著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他隨母姓,叫顏六元。」

  術後,P博士在取得任小粟同意後抽取了200CC的血液,由武裝押送部隊運送至中原北方的研究基地。

  沒人注意到任小粟在手術後,曾嘗試著將自己的血液餵給自己窗台上的兩隻小寵物。

  隨後,世界坍塌,災變降臨,039號實驗室也被掩埋在了地底深處。

  而負責運送血液的武裝押送部隊在途中遭遇了地震、山體滑坡,最終倖存的人只帶了3滴血液抵達研究基地。

  這三滴血,成了神明之血。

  ……

  任小粟在水井之下的小小密室裡睜開眼睛。

  原來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認識顏六元了,想必顏六元在開啟自己神明之路的時候就已經漸漸恢復了記憶。

  所以顏六元才會問任小粟:哥,你想起什麼了嗎。

  其實早在兩百多年前,他們兩人便已經血脈相連。

  原來,自己腦海中的宮殿,是自己創造出來的。

  它存在的意義,便是承載自己無處發洩的龐大精神意志。

  這座宮殿承載著巨大的責任,它要讓任小粟的身體逐漸強大起來,直到這身體最終可以承載那龐大的精神意志。

  同時,它還要做最後的準備:如果任小粟某一天必須不可逆轉的成為世界意志,那麼在此之前它要確保任小粟先成為一個好人,然後才能避免人類文明被世界意志直接拉入深淵。

  宮殿沒有自己的意識,這是任小粟自己潛意識裡的訴求,因為他父親任禾曾對他說過,對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做一個正直的人。

  任小粟已經想起了一切,他曾生活在災變以前那繁華的人類文明之中,見證過數百米高樓存在的城市興衰。

  他也曾生活在網絡異常發達時代,甚至眼看著虛擬的網絡世界即將在青禾手裡誕生。

  站在廢土之上再回首過去的一切,那輝煌的人類文明竟是讓人思念的想要落淚。

  而此時此刻任小粟已經非常清楚,宮殿裡面封印的到底是什麼。

  他現在還沒有打開那個封印的資格,又或者對於任小粟來說,他總覺得自己繼續做個人類就挺好的,如果某一天他真的變成神明,那他對楊小槿的感情也將消散在這個人世間。

  就像小玉姐成為顏六元的『錨』一樣,楊小槿如今就是任小粟的『錨』。

  這種情感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他們不管去到哪裡,都能尋到自己的歸途。

  所以,雖然找回了記憶,但任小粟除了騷話可能更多一些以外,並沒有什麼實力上的改變。

  今天,任小粟終於知道了自己的來路,接下來便要開始思考自己的去處了。

  任小粟看向小梅和小夏說道:「你們兩人就在這裡躲著,等我來喊你們的時候,你們再出來。」

  小梅焦急道:「你要去哪啊?」

  「當然是去結束這巫師國度裡的事情。」任小粟笑著說道:「今晚過去,這裡會變得有些不一樣。」

  「然後呢。」小梅怔怔的問道。

  「然後?」任小粟這時卻轉向小夏說道:「我會幫聖堂掃清一切障礙,在這個過程裡你會明白178要塞如今有多麼強大。至於今後該如何真正掌控這巫師國度就看你自己了,今日我178要塞與你結成永遠的同盟。為了表示178要塞的誠意,我決定把小梅許給你,咱們這四捨五入也算是聯姻了。」

  小夏:「???」

  小梅:「嗯嗯嗯?」

  「喂喂,什麼許配不許配啊。」小梅面色大變:「還有這種顛覆巫師國度的大事,難道不應該直接和我說嗎?」

  「你配嗎。」任小粟問道。

  小梅想了兩秒:「我不配……」

  任小粟笑了兩聲便沿著井壁鑽了出去,然後又爬上了玫瑰修道院高高的圓頂上。

  他朝遠方眺望過去,在他提取記憶封印的時候,老許已經為了他殺出了一條血路。

  但是任小粟並不打算就此離去,他要等待著包圍過來的人再多一些。

  根特城中,那高舉火把匯聚過來的都鐸騎士、諾曼家族的光明騎士就像是流淌的溪水不斷匯聚,而這一條條整齊的街道就是溪水的河床。

  「聯合在一起了啊。」任小粟笑道。

  當溫斯頓城遭遇季子昂等人襲擊之後,伯克利家主最終決定放下內戰,與其他家族聯手一起抵抗來自中土的外敵。

  不是伯克利家主有多麼團結,這位南方的一代梟雄很清楚,巫師國度永遠也不可能團結。

  但是,中土如今太強大了,強大到他們必須心生警惕!

  於是,他派了兩隊使者分別前往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共享了一切信息。

  巫師家族雖然養尊處優了一百多年,但這不代表他們已經完全把自己養傻了。

  小夏和陳靜姝他們以為,今晚突然出現的這些人是來圍剿聖堂的,又或者是來抓捕羅素後人的。

  但實際上,今晚的主角從一開始就跟聖堂與羅素沒有任何關係。

  三大巫師家族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抓住任小粟。

  尤其是在老許那白色面具出現之後,都鐸家族便已經陷入了瘋狂。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20:56
第一序列 1198、從未背棄

  根特城下方的地底世界中,許安卿、陳靜姝帶著隊伍快速的朝著更加隱秘的地方前進。

  他們在通過某些甬道的時候,甚至還能聽到頭頂的馬蹄聲。

  那騎士團奔騰的聲音,讓陳靜姝等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今晚的根特城太喧囂了,喧囂到讓人不安。

  地底黑市與賭場裡,好多人都驚惶的停下了自己的生意。

  很多人突然回想到,當初諾曼家族的唐納瑞死亡後,根特城也是如此熱鬧。

  於是,地底世界也開始兵荒馬亂起來。

  可是大家又很快發現了一件事情,今夜與那次動亂不同,巫師家族的騎士團根本就沒有大肆湧入地底。

  反而是所有人都在朝著根特城中心殺去。

  此時錢衛寧跟在後面,任小粟離開了,梅戈也離開了,他所能做的就是跟著別人四處亂跑。

  地下世界的道路錯綜複雜,而許安卿則輕車熟路的帶著所有人拐來拐去。

  路上,陳靜姝忽然說道:「這會不會是衝著小夏去的?」

  「這是最大的可能。」許安卿說道:「羅素後人的身份足以讓巫師家族如此興師動眾,看來還是我們暴露的太早了。」

  「那我們要不要去救她?」陳靜姝皺眉道:「她一個人會很危險的……」

  許安卿回頭看著陳靜姝認真說道:「靜姝,就算我們去了也無濟於事,你隨便粗略估計一下也該明白,剛剛從我們頭頂經過的騎士就有四百多人,而這只是根特城裡的其中一條路罷了。」

  「那我們就不做點什麼嗎?」陳靜姝說道。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祈禱她能自己化險為夷。」許安卿說道:「不是我冷血,而是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先到臨時庇護所再說,今晚只能耐心等待。」

  說話間,他們已經看到前方的『守護者』了,似乎因為不安的關係,對方臉上的黑色紋身也顯得格外扭曲。

  這守護者背後的鏽跡鐵門便是通往庇護所的,也是地底人自己挖掘出來的秘密通道。

  許安卿看向守護者問道:「臨時庇護所有什麼異常嗎?」

  守護者回答道:「暫時沒有異常,進入庇護所的人都對上了暗號。」

  「好。」許安卿點頭道:「小心警惕。」

  守護者將鐵門拉開,此時門後已經有一百多人聚集在寬闊的甬道裡了,其中有老人有孩子,大家似乎都因為害怕而瑟瑟發抖著。

  許安卿帶隊穿過人群想要往更深處走去,結果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你是哪裡人?」許安卿看向一名年輕人問道:「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

  旁邊躲在一名老人後面的年輕人渾不在意道:「地底人那麼多,你難道每個都見過嗎?」

  許安卿皺眉道:「起碼有資格進這臨時庇護所的人,我應該全都見過。」

  說話間,錢衛寧身後的最後一名下屬進入臨時庇護所,緊接著哐噹一聲,他們身後的鐵門竟是被外面的守護者給猛然關閉了。

  剛剛說話的年輕人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你見沒見過我其實並不重要,反正今晚之後你們這些寄居在地底的寄生蟲就要長眠於此了。」

  話音一落,這臨時庇護所裡的數百輕壯,竟是同一時間抽出了自己藏在懷裡的短刀。

  更讓許安卿心驚的是,這數百人中還有四五名巫師混入其中,並已經握住了各自的真視之眼,面前的年輕人手裡更是握著一枚紅色真視之眼,說明對方在巫師家族中地位已經非常高了。

  再往上,也就只有凱爾那樣成名已久的大巫師才能使用金色真視之眼。

  許安卿鎮定道:「衝我們來的?還真是興師動眾啊。」

  「那倒不是。」年輕人微笑著說道:「今晚你們也不過是配角而已,家主決定不再忍受你們了,便乾脆順手除掉,以免你們和中土勾結。」

  中土?許安卿內心一驚。

  原來今晚這根特城裡的陣仗根本就不是衝著小夏和聖堂去的,對方的目標是任小粟!

  然而就在此時,這臨時庇護所的通道裡突發怪事,所有只感覺天地翻轉了一般,原本的天花板才是地面,而原本的地面則成了天花板!

  所有人毫無防備之下,全都朝天花板掉落,就像從高空摔下去似的。

  只有許安卿、陳靜姝等聖堂成員、老人、小孩例外,他們倒吊在頂上,那通道的牆壁裡伸出一隻隻泥土手掌抓住了他們的腳踝固定著,讓他們免於遭受這重力突然翻轉的劫難。

  這一刻,許安卿他們倒吊在半空中,彷彿一隻隻碩大的蝙蝠。

  都鐸家族埋伏的騎士和那些巫師們被摔的七葷八素,巫師們原本想要念的巫術也念不出來了。

  有些巫師甚至連手裡的真視之眼都沒握住,咕嚕嚕的滾向遠處。

  顛倒術,泥沼之手,許安卿看到這兩個巫術同時被人施展出來便安心了,而陳安安看到便驚喜的歡呼:「父親回來了?!」

  那些被摔了一次的都鐸騎士和巫師掙扎著想要起身,可還沒等他們抓住自己的短刀和真視之眼呢,那顛倒的重力竟然又恢復如初。

  一時間,原本就已經摔的夠嗆的敵人們,又從『天花板』摔在了地面上。

  外面的鐵門被人打開,一名壯碩的漢子提著守護者的頭顱進來,而通道的牆壁裡則有十多人穿牆而出。

  這不是密鑰之門,而是巫術中的土行之術。

  今晚,陳靜姝等人遭遇埋伏,然而陳安安的父親陳酒其實早就回來了,他們之所以不現身,就是在等待著這圖窮匕見的一刻。

  都鐸家族潛藏在地底的間諜以為自己埋伏到了聖堂核心成員,但其實許安卿和陳靜姝不過是陳酒留在外面的誘餌罷了。

  這突然出現的十多名聖堂身披黑色斗篷,他們快速的收割著通道裡的生命,然後精準的放過了每一個錢衛寧帶來的燃燒騎士,這讓錢衛寧也意識到,這群聖堂一定藏匿很久了。

  許安卿看向陳酒:「大哥,你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不久,我看到密鑰之門被毀就趕緊追過來了。」陳酒指著錢衛寧對許安卿說道:「這些軍人是誰,他們走路時的手臂的甩動姿勢,像是燃燒騎士團那邊的人。你們怎麼會和他們走在一起,我錯過了什麼嗎?」

  「任小粟已經抵達根特城,密鑰之門被毀之後他帶著小夏返回地表,據說是要去拿位騎士留在羅素家族的東西。」許安卿解釋道:「剛剛這都鐸家族巫師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今晚都鐸家族要殺任小粟。」

  「不止是都鐸家族。」陳酒搖搖頭:「我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都鐸騎士團、諾曼的光明騎士團,都開始返回根特城了。張皓雲傳來消息說南方燃燒騎士團也在北上,看樣子三家已經聯手。」

  許安卿和陳靜姝瞠目結舌:「這麼大的陣仗?至於嗎?」

  「我也不清楚。」陳酒搖搖頭說道。

  按理說,只為了殺一個任小粟,就算這任小粟再厲害,也不至於動用三大騎士團主力吧?對方也只有一個人而已啊。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許安卿說道:「那咱們怎麼辦,救他嗎?」

  「救。」陳酒堅定的說道:「巫師家族如此興師動眾的圍殺他,肯定有他們的理由,說不定這就是我們崛起的契機了。」

  聖堂成員並沒有殺死那些都鐸家族的巫師,而是將他們挑斷手筋腳筋仍在通道裡,這樣就不會引發血繼巫術了。

  他們沒法保證這裡面有沒有哪個大巫師的子嗣,若是不小心召喚都鐸家主降臨,那就麻煩了。

  待到聖堂離開後,這些都鐸家族的巫師們在通道裡哀嚎與怒罵,但不會有人來理會他們了。

  ……

  有人說根特城之大,七天跑馬走不出東城區,這無疑是一種誇張的修辭手法。

  如果真要較起真來,戰馬狂奔之下半天時間就能穿過城池。

  但此時此刻任小粟站在玫瑰修道院的圓頂上看去,真覺得這偌大的根特城一望無際,就像是一片山。

  都鐸騎士團與諾曼家族的光明騎士團從城外奔湧而入,那些原本奔赴南方戰場的騎士團竟是全都馳援根特城。

  根特城內本身就有騎士團駐守,如今主力部隊全都調頭,聲勢驚人。

  都鐸、諾曼、伯克利家族連內戰都不打了,硬是要將任小粟圍殺在根特城裡。

  「王聞燕。」任小粟笑起來,他相信光憑伯克利家族的一面之詞,肯定無法說服都鐸家族、諾曼家族做此決定,所以眼前這十面埋伏,一定有王聞燕的功勞。

  就在南城門處,披著重甲都鐸騎士如黑色洪流般湧入。

  都鐸騎士面色的冷酷在街道上縱馬奔騰,戰馬的鐵蹄在夜色下的石板路上踩踏出雷霆般脆響。

  都鐸家族海東青旗幟在隊伍前方迎風招展,這時,任小粟看到一枚火球驟然從某個小巷子裡騰空而起,正巧飛到他頭頂高空爆裂。

  這不是攻擊手段,而是要為剛剛入城的騎士團指明方向。

  下一刻,遠方城門處的聖都鐸騎士長將手中長槍高高舉起,指向火球爆開的方向。

  一瞬間,巫師國度內最精銳的騎士團忽然調轉方向,沒有絲毫停頓。

  如雷的馬蹄聲中,根特城的居民紛紛躲在家中噤若寒蟬,所有人都明白,今晚要出大事了。

  任小粟站在圓頂上感受著奔湧的一切,彷彿夜空正在沸騰。

  但是,那又怎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從圓頂上縱身躍下,就像任禾帶著他從山巔一躍一樣。

  任禾曾在信中問過他,小粟,你是否還有勇氣?

  大部分人直到年華逝去才會明白,人生最珍貴的就是年輕時那股子想要看看世界的勇氣,還有永遠不可被擊敗的熱血。

  答案毫無疑問,任小粟從不缺乏勇氣。

  戴著白色面具的老許此時已經回到他的身邊,兩個身影分別鑽入兩條巷子,就像是兩條平行且不斷前進的射線,又像是兩顆流星。

  縱馬而來都鐸騎士用手臂夾住長槍末端,當任小粟來到面前的時候,對方突然勒起戰馬嘴上的韁繩。

  那戰馬頓時站立而起,緊接著這名都鐸騎士裹挾著戰馬重新落下的慣性出槍!

  重甲騎士的長槍就像是一門重炮似的穿透空間,這是重甲騎士們最擅長的攻擊方式,在戰馬的巨大慣性之下,就算敵人舉著盾牌也根本無法阻擋這樣的衝擊力。

  只是下一刻他愕然的看到,面前那少年竟是不知道從何處掏出一架鋼鐵機器抱在懷中。

  長長的火舌在夜幕中乍現,重機槍迸射出的金屬風暴,只用了兩秒鐘就完成小巷子中的全火力覆蓋。

  這剛剛拐進巷子裡圍堵任小粟的數十個都鐸騎士,竟是瞬間全軍覆沒了!

  任小粟拎著還在冒著青煙的重機槍走到長街上,獨自一人面對著前後夾擊過來的騎士團。

  身前是都鐸,身後是諾曼。

  舉世皆敵。

  任小粟再次舉起手中的重機槍瘋狂掃射:「來吧,巫師出手吧。」

  他從一開始便拿出重機槍這樣的戰爭殺器,就是要告訴那些巫師:你們不出手就沒人能拿我怎麼樣。

  待到南方都鐸騎士團被打的人仰馬翻,任小粟收起重機槍繼續向南方狂奔起來,這時左側又從巷子裡轉出一隊騎士,想要朝任小粟包抄過來。

  結果這些都鐸騎士拐過來還沒能衝出巷子,便被老許的截殺阻斷了去路。

  有老許在,光憑這些冷兵器時代的騎士,根本不可能對任小粟完成包圍。

  或許這些巫師國度的巫師們並不明白,任小粟之所以來這裡不是為了當撲火的飛蛾,也不是為了跟巫師國度魚死網破。

  巫師們不是網,任小粟也從來都不是魚。

  任小粟狂奔之間,街道兩旁的哥特式建築樓頂上,竟是突然鑽出成片的士兵開弓攢射!

  遮天蔽日的箭雨撲面而來,就像是漫天的蝗蟲,又像是蘊藏著暴風雨的烏雲席捲而來。

  當這一切將要抵達任小粟身邊之時,只見少年一躍而起,就在這一縱之時外覆式裝甲瞬間覆蓋,那一支支箭矢撞擊在外覆式裝甲上只能撞成粉碎。

  還未等任小粟落地,他身下忽然有一架蒸汽列車憑空駛出,在那紛紛擾擾的箭矢中,宛如東方蒼龍一頭撞破了烏雲。

  任小粟落在車頭上屹立,灰色的金屬質感裝甲,猙獰而又凶猛的黑色列車,這一切都彷彿來自煉獄,然後直指面前的虛偽神國。

  蒸汽列車很快,當它從城池之中呼嘯而過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猶如聽到了風暴聲。

  許多站在屋頂攢射的騎士只感覺,自己只是眨了個眼的功夫,那站在車頭上的任小粟便已經離自己很遠了。

  大巫師們終於坐不住了,若是讓任小粟這麼硬闖出根特城去,神明的顏面何在?

  一時間,炎熱的夏季裡空氣溫度驟然降低。

  任小粟皺眉間卻發現,一直沿路保護他廝殺的老許身上,竟是開始漸漸凝結出冰霜。

  剎那間,數座冰山忽然擠破了街旁的建築拔地而起,建築的磚石全部碎裂崩壞,而那些冰山竟硬生生將老許給困在了裡面。

  正如許安卿和陳靜姝所言,不管到何時都決不能小瞧那些大巫師,都鐸與諾曼這兩個家族能夠屹立在這巫師國度裡,本身就有著自己的底氣。

  先前任小粟並沒有面對過都鐸家主這種屹立於金字塔尖上的人物,如今對方一出手便將老許禁錮起來了。

  那冰山似有萬重,不管老許如何奮力擊碎冰山,那冰山卻像是永無止境似的,不斷『生長』出來。

  任小粟心中發狠之下,便打算直接取出RPG來幫老許轟碎冰山,雖然疼是疼了點,但絕對有效。

  再不行的話,那就上雲爆彈!

  可還沒等他行動呢,只見蒸汽列車面前的大地忽然開裂,一條如閃電般曲折的冰霜裂隙朝著任小粟蜿蜒而來。

  寒霜襲來,任小粟只感覺頃刻間連外覆式裝甲都行動遲緩了一些,身處裝甲之內的他,眉毛上都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任小粟在蒸汽列車驟然雙腿發力,以縱躍的姿態快速與蒸汽列車脫離開來。

  就在他與蒸汽列車分離的剎那,地面的寒冰裂隙變成了真正的深淵,那長街之上,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一條天塹。

  蒸汽列車失去了鐵軌的根基,整架列車都一頭扎入那裂縫深淵之中。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廢掉對巫師威脅最大的存在。

  當然,對方一直拿老許當作獨立的個體來看待,這出手先針對老許,怕是認為老許的威脅性遠遠要高於任小粟。

  都鐸家主已經出手了,然而任小粟並沒有慌亂,依然執著的朝著南方一路突圍。

  都鐸騎士團與光明騎士團見老許和蒸汽列車已經被分別禁錮,終於再次狂熱起來。

  在這驚濤駭浪裡,任小粟突然穿入小巷子中,他要以這根特城裡密集的建築作為掩體,遮擋大巫師們的視線。

  按照陳靜姝所說,大巫師的施法距離應該在一公里左右,不管是都鐸家主還是諾曼家主,一定會選擇比較惜命的距離。

  這也就意味著,當任小粟進入小巷子之後,對方除非選擇拉進施術距離,不然的話就沒法對任小粟造成精準打擊。

  天空中有一頭碩大的冰雕海東青凝聚出來,它扇動著翅膀朝任小粟所在之處飛去,想要直接從高空俯瞰的角度找出任小粟的行蹤。

  這海東青每次拍動翅膀,都會有大量的冰霜甩落在空氣裡,那冰氣看起來異常駭人。

  它在空中直衝而去,銳利的眼睛在下方尋找著任小粟。

  可是等它剛剛靠近任小粟,一低頭卻發現對方正舉著一桿黑色的鋼鐵武器對準自己。

  那藏在一處房屋後面的少年看著瞄準鏡裡的海東青,似乎還在微笑。

  槍聲轟鳴,這一次都鐸家族的人終於明白,之前前鋒部隊放出去的海東青是怎麼消失的了!

  「他竟然還敢停留下來埋伏我們。」都鐸騎士團後方一個蒼老的聲音冷笑起來:「靠近過去,不要讓他逃出根特城。」

  一名大巫師看向蒼老的都鐸家主:「在城中作戰會不會殃及到太多平民?這樣可能會對我們的威信造成一定影響,最重要的是一些重要貿易貨物都存放在這一片。」

  「怕什麼,他這逃亡路線斜插至南方城門,那裡就是諾曼家族的領地了。」都鐸家主平靜說道:「就在那裡圍殺他。」

  ……

  玫瑰大道上,許安卿等人通過下水道鑽出地面,只是此時騎士團已經追著任小粟去了根特城南方。

  於是,他們能看到的只剩下一地屍體。

  就像小夏與梅戈最初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一樣,所有人站在這已經寂靜的玫瑰大道上震撼無言。

  「這真是一個人殺出來的血路?」許安卿的深吸一口氣問道。

  陳酒隨意看了一眼便說道:「俱是刀傷,而且同樣鋒利的切口,恐怕還真是一個人所為。」

  「710人左右。」錢衛寧這行伍出身的看了一眼便鎖定了死亡人數範圍。

  「這種中土人物來巫師國度,就像野獸鑽入羊群一樣恐怖。」許安卿嘆息道。

  陳靜姝忽然說道:「他曾經說過,他來這裡,其實是想毀滅巫師國度的。」

  「走吧,混亂聲都在南方。」

  說著,陳酒帶頭朝玫瑰大街盡頭走去,等他們向南轉過一個路口的時候赫然發現,另一條街上的屍體也不比玫瑰大道少。

  眾人走在這些路上,有時候會感覺自己正走在修羅地獄裡,聖堂們雖然都殺過人,但是卻不曾上過真正的戰場。

  所以當他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有種直擊心靈的震撼。

  世間最殘酷的畫面,彷彿就在他們眼前。

  「姨媽,你記不記得咱們之前猜測過:任小粟有沒有殺過人。」陳安安低聲說道:「那時候我們猜測他殺的人不會超過十個。」

  然而事實是,他們竟然與這世界上最凶猛的超凡者同行了那麼久。

  眾人又往南方追趕了很久。

  陳酒忽然說道:「給我搭建瞭望塔。」

  「會有危險,萬一你站的太高引起都鐸、諾曼注意怎麼辦?」許安卿急促道。

  「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必須看一下發生了什麼。」陳酒篤定說道。

  錢衛寧從隨身攜帶的背囊中取出一副軍用望遠鏡來:「這是我家主人給的,能夠看的更遠。」

  「謝謝。」陳酒接過之後感謝。

  說完,陳酒身旁的一名聖堂手握紅色真視之眼吟唱咒語,只見陳酒腳下的青磚地面驟然拔高,這土系巫術竟是直接抬起一個平台將陳酒送到數十米高空,幫助他縱覽全城!

  只是還沒等這瞭望平台升到最高處,陳酒便舉著軍用望遠鏡怔住了。

  就在他的眼前,那偌大的根特城裡根本沒人回頭注意他,所有人的目標只有一個:遠處狂奔的少年。

  陳酒發誓,這是自己此生見過最壯闊的一幕,全世界的敵人如黑色洪流匯聚一個方向,而他們的目標卻只有一人。

  因為站的足夠高,又有望遠鏡的緣故,陳酒能把整個戰場盡收眼底。

  此時任小粟早就將外覆式裝甲重新收起來了,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狂奔之中充滿另一種迅捷與力量的美感。

  這時候,陳酒忽然發現那狂奔的少年逃逸路線竟還另有玄機:對方在巷子裡穿梭的時候並不是沒有規律的。

  在這場浩大的追過過程裡,陳酒看到任小粟始終都在躲避著居民住所,似乎是在擔心戰鬥會殃及無辜。

  對方並不是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但是這少年卻毫不戀戰的向南方逃逸。

  不,不是逃逸,而是將追殺他的騎士團、巫師們全都引去南方。

  「為什麼?」陳酒喃喃道:「你要做什麼?」

  ……

  根特城南方靠近城門的位置是大型貨物集散中心,整個南方運來供奉給諾曼家族的貨物都在這裡裝卸。

  當任小粟剛剛進入這片區域的時候,身披重甲的都鐸家主便從自己的行輦起身,因為蒼老的緣故,重甲對他而言已經是個累贅了,必須有人攙扶才能讓人順利站起來。

  巨大的行輦由十六名赤裸著上身的角鬥士抬扶著,只見如亭子一般的行輦上懸掛絲綢與流蘇。

  行輦之上,都鐸家主站定後便手握黑色真視之眼凝視前方的一切。

  數百都鐸騎士簇擁在家主前方,以防有人突然伏擊。

  「去給我製造機會。」都鐸家主蒼老的聲音從盔甲中傳來。

  他身邊的都鐸家族二號人物點頭:「明白了,父親。」

  說著,這位大巫師操控風縛術將自己捲上天空,這短暫的滯空期間,他手中的金色真視之眼逐漸亮了起來。

  神秘的咒語吟唱起來,彷彿悠遠的聖歌。

  守護在行輦周圍的都鐸騎士們肅穆坐在戰馬之上,青黑色的面甲遮住了他們的神情。

  任小粟快要接近南方城門了,只剩下最後一公里。

  忽然間,他感受到背後盛大的銀白光芒在逐漸熾烈,後方都鐸家族壓抑了許久的殺機終於將要綻放。

  兩名大巫師聯手,其中一人的存在,只是為了給都鐸家主製造絕處圍殺的時機,在他們看來,任小粟已經是死人了。

  長達數秒的吟唱,就是為了某一瞬的綻放。

  但誰也沒想到,比巫術更快一步的不是時間,而是槍炮。

  城牆之上的槍炮。

  雷霆聲迸發而出,任小粟微笑的看向前方鴨舌帽少女,對方也在衝他微笑。

  似乎倆人都不在意剛剛飆射出去的子彈會飛向哪裡,時間就像是在二人的世界中靜止了。

  就像過去無數次一樣,當任小粟需要的時候,對方一定會在。

  沒人約定過什麼,但對方從不願意錯過任小粟的人生。

  那旋轉而出的子彈攪動著黑夜跨越時空,硬生生將那名飛到蒼穹上滯空的大巫師擊穿。

  想等的人等到了,該來的人也都全來了。

  羅嵐在城牆上跳腳招手,金色的英靈架好了槍炮,周其在一旁一臉嫌棄。

  王蘊、季子昂、大忽悠、P5092興高采烈的對望,小胖子荀夜羽一臉生無可戀的站在一旁。

  周迎雪,老老實實的站在楊小槿身後,乖巧的像是一隻小貓。

  大家都灰頭土臉的,看樣子為了趕來根特城沒有浪費一點時間。

  楊小槿與周迎雪到的比較早了,甚至比任小粟還早一些。

  下一秒,任小粟豁然回頭看向來路,那裡都鐸、諾曼家族的騎士團洶湧而至,鐵蹄聲如浪,喊殺聲如呼嘯。

  舉世皆敵?

  任小粟笑了起來:「追夠了嗎,輪到我了。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濃重的夜幕中,腦海裡的宮殿裡,原本多達數萬的感謝幣在瘋狂減少著,一枚枚灰白色的熟練石從售貨機裡滾落出來化為齏粉,最終成為任小粟的巫術基石。

  「大!興!西!北!」

  無邊的海嘯面前,一扇星空之門打開了。

  與之前的星空之門再也不同了,這一刻的星空之門高達的數十米,彷彿神國將要降臨。

  旋轉的星輝璀璨,宛如恆星般光芒萬丈!

  楊小槿默默的看著星空之門背後的一幕,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那裡是境山,是她與任小粟最初遇見的地方。

  ……

  境山之內一支部隊駐紮很久了,他們每日檢查著面前這兩頭龐然大物的體徵數據。

  微小的納米機器人在牠們血液中成群游弋。

  沉睡的龐然大物面前擺放著五台箱式攜帶的計算機,這支部隊甚至還帶來了發電機。

  就在此時,一頭龐然大物驟然睜開眼睛,那琥珀眼睛中的黑色豎瞳像是一道深淵刻痕,銳利如刀。

  另一頭卻依舊在納米機器人的控制下繼續沉睡。

  牠緩緩站起身來。

  電腦上出現紅色示警,巨大的感嘆號昭示著危機。

  「A002號目標進化生物失去控制!」

  「A002號目標進化生物失去控制!」

  A002生物身體中的納米機器人漸漸陷入呆滯狀態,那生物的龐大意志開始奮力抵抗來自腦幹之中的一切外來電波。

  最終,牠掙脫了自己身體裡的『枷鎖』。

  這支部隊所有人都以整齊的動作看著A002號生物身旁的星空之門,天空之中的七顆衛星快速尋找地表一切蹤跡,終於與巫師國度根特城裡那扇門呼應。

  這是……時空之門。

  箱式電腦中的程序似乎有點紊亂,像是有些無法理解這是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能任由這生物一頭扎入那璀璨的門。

  ……

  「吼!」

  恐怖的吼聲從星空之門裡傳出,洶湧而來的騎士與戰馬慌亂了,那些經受過訓練的戰馬就像是受到驚嚇的尋常馬駒一樣,再也不願意往前踏足一步。

  一頭龐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紅色身影從星空之門後面鑽了出來,然後親切的低頭拱了拱任小粟。

  而任小粟,則笑瞇瞇的撫摸對方鼻翼:「你是凌晨還是黃昏?」

  凌晨、黃昏,是那兩頭恐怖生物的名字。

  這是一位老朋友了,在039號實驗室時,老朋友曾陪伴任小粟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

  那是任禾送他的12歲禮物,兩隻守宮蜥蜴。

  境山那一日牠從火山中爬出並非因為憤怒,只因為感受到了主人的氣息。

  牠們曾飲下神明之血,如今應神明召喚而來,從未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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