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第一序列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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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iko1026 2019-4-15 20:05:3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2 1146455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21:00
第一序列 1199、挺突然的

  當守宮蜥蜴從星空之門踏出的時候,根特城南城門的巫師國度屬民終於忍不住了。

  都鐸騎士團、諾曼騎士團進城的時候,他們並沒有跑。

  只因為大家覺得,這戰爭應該不會波及到自己吧,只要老老實實躲在家裡,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在此期間,甚至還有不少人偷偷的從窗子觀望,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有人則更加誇張,竟是還有種莫名的情緒,彷彿在參與歷史。

  然而當那出現的那一刻,一切都變了。

  因為這是來自未知的恐懼。

  守宮蜥蜴在他們眼中,更像是從地獄裡鑽出來的惡龍。

  都鐸騎士團或許不會隨意殃及無辜,但這不知來歷的蜥蜴會不會呢?大部分人心裡的答案是:蜥蜴才不管你是都鐸家的屬民還是諾曼家的屬民。

  百姓尖叫著從自己住所裡逃了出來,那花裡胡哨的穿著,與黑色的騎士盔甲形成鮮明對比。

  有人逃亡的時候回頭看去,赫然看到城門處那個神秘的少年正輕輕撫摸守宮蜥蜴的鼻翼。

  那守宮蜥蜴可能是少年的數百倍大小,然而此時對方卻乖巧親暱的伏下了身子與頭顱。

  一時間,那少年的『渺小』與守宮蜥蜴的『龐大』也形成鮮明對比。

  但不管是少年還是蜥蜴,似乎都沒太把巫師們放在眼裡。

  嘈雜喧囂的世界裡,一人一蜥蜴顯得如此安寧和諧。

  在百姓逃出房子之前,所有人都以為任小粟和蜥蜴是從地獄裡逃出來的使者,奉命來摧毀神國。

  但是這一刻,很多人心裡忽然覺得,這恐怕才是真正的神明,而巫師才是假傳神意的惡魔。

  「你是『凌晨』。」任小粟親切的撫摸著守宮蜥蜴的鼻翼說道。

  對方的溫熱鼻息就在身旁,那鼻翼左上方還有一個小小的黑色月牙胎記,這是任小粟曾經區分『凌晨』和『黃昏』的方法。

  以前他總覺得凌晨和黃昏憨憨的,如今對方在熔岩之中生長成這樣,讓他還有點不適應。

  不過,老友重逢,總歸都是好事。

  不怪召喚術會滅絕,換了其他任何一位大巫師從星空之門背後拉出這麼個怪物來,恐怕都涼透了。

  就像梅戈,召喚出幾頭羊,還得被山羊攻擊。

  若是有大巫師修習召喚術到了任小粟這90000熟練度的水平,召喚出凌晨來也就是給凌晨塞個牙的事情。

  所以其實這世上適合召喚術的人只有任小粟一個,因為他如今有了這世上最凶狠的寵物。

  此時此刻,凌晨的出現讓整個都鐸騎士團、光明騎士團都慌了。

  就連都鐸家主都怔怔的站在行輦上,啞口無言。

  戰馬開始不由自主的後退,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也是肉食動物對雜食動物天生凶性壓制。

  不光是戰馬,連戰馬上的騎士們都害怕了!

  嘈雜的驚呼聲在人群中傳播,連騎士長想要約束部隊的怒吼聲也被壓了下去。

  那洶湧而來的潮水,開始退潮了,紛紛退到了數百米以外。

  不是騎士團的精銳心理素質不好,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戰勝面前的怪物。

  就在這潮水的更後方,陳酒站在高高的巫術瞭望台上張大了嘴巴,他還能說什麼?

  聖堂們原本還為救不救任小粟爭論了一會兒,結果現在他卻愕然發現,對方根本就不用自己救!

  天空中的夜幕就像是低垂的烏雲,星辰也黯然失色,陳酒佇立在高空就像是一場精彩舞台劇的看客。

  今晚,不管故事將走向何方,這場表演都已經與聖堂無關了。

  這是幾個人對數萬人發起的戰爭。

  任小粟背後的人數寥寥無幾,看起來就像是海嘯面前無助的生命,然而一切都在今晚翻轉了。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什麼以弱勝強,只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這就是那位騎士的後人嗎。」陳酒喃喃道。

  ……

  戰場之中,任小粟旁若無人在萬眾目光中與凌晨敘舊,然後他親暱的拍了拍凌晨的鼻翼笑道:「去吧,身後的敵人交給你了。只准殺人,不准吃人。」

  凌晨仰天怒吼,天空中驟然有一片烏雲被破了個洞似的,綻放出一片星空來。

  那碩大的紅色守宮蜥蜴轉身朝南方城牆衝去,當那宏偉的根特城城牆擋住牠去路的時候,凌晨竟是一頭就將一段城牆生生撞碎了。

  巫師國度曾人人以根特城之巍峨為豪,這高聳的城牆象徵著巫師的統治,也象徵著都鐸與諾曼家族的權柄。

  有人曾吹牛說,天上蒼鷹再雄壯,也無法飛躍根特城箭垛裡射出的弩箭。

  可現在,突然有生物硬生生將他們最自豪的東西撞塌了。

  而後,凌晨頭也不回的朝南方荒野去了。

  城牆之上周其心有餘悸:「還好沒在任小粟正後方,不然這一頭可就撞到我們了!」

  羅嵐憋了半天說道:「牛逼!」

  之前羅嵐等人就分散在城牆上,這頭叫做凌晨的守宮蜥蜴可不認識他們,若是他們真擋住了去路,說不好真就莫名慘死了。

  大忽悠讚嘆道:「少帥是壁壘破滅者,這養的寵物也是隨了主人的性子啊。」

  王蘊吐槽道:「語氣裡怎麼這麼自豪?」

  「那當然。」大忽悠笑瞇瞇的說道:「自家少帥當然要狠狠的吹了,我還指望少帥給我漲工資呢。」

  「只是,這蜥蜴是奔哪去的?」季子昂疑惑道。

  P5092平靜解釋:「都鐸騎士團與光明騎士團突然回援,南方可還有伯克利家族虎視眈眈,三方一定達成協議了,所以燃燒騎士團應該正在來根特城的路上。少帥派守宮蜥蜴往南去,應該是為了攔截他們的。」

  事實上,P5092精準的猜到了任小粟的想法,如今不管是大忽悠還是王蘊,他們雖然都有各自的特長,但都不具備縱觀整個戰場全局的能力。

  任小粟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很清楚凌晨雖然體格驚人,但也並不是永生不死的。

  真要戰況加劇,都鐸家主和諾曼家主這樣擁有黑色真視之眼的大巫師,很有可能對凌晨造成威脅,而且都鐸家主最擅長的巫術偏偏與凌晨相生相剋。

  但如果讓凌晨去面對伯克利家族,那將截然不同。

  伯克利家族的九成獨佔巫術都是與火有關,不管是伯克利家主還是那些大巫師,幾乎所有手段都離不開火焰。

  而凌晨這種能在熔岩之中洗澡的生物,憑什麼怕火?

  ……

  南方騎士團正向北方突進,為了這場圍殺戰爭,燃燒騎士團脫離了輜重部隊,直接率軍輕裝簡行奔赴戰場。

  行軍中,盔甲碰撞在一起的鐵片摩擦聲如雷雨傾盆。

  只是正萬馬奔騰之際,前方忽然有更大的轟鳴聲漸漸將燃燒軍團的聲音給壓制了下去。

  燃燒騎士團當中旌旗搖動傳令,這精銳的數萬軍士立刻勒馬佇立。

  聖伯克利騎士長驅馬排眾而出,他拉開自己的鋼鐵面甲細細聆聽著遙遠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彷彿以大地為鼓皮,狠狠擂動。

  「腳步聲?」騎士長皺眉道。

  可他又馬上覺得不對,這世上哪有這麼大的生物,竟能腳步聲如捶鼓?

  然而下一刻,地平線上一個紅色的身影猶如閃電般奔襲而來。

  騎士長面色漸漸起了變化,他驟然抽出腰間的騎士劍,聲嘶力竭的怒吼道:「敵襲!列陣!」

  騎士團陣中,驟然飛出數十頭金色鷹面人身的迦樓羅,它們扇動著火焰翼翅,掀動起熾熱的浪。

  迦樓羅從燃燒騎士團頭頂飛過,凶狠的撲向迎面而來的凌晨。

  只是,當燃燒騎士們以為那恐怖的蜥蜴生物會被燒死的時候,他們卻發現對方在高溫面前根本毫無顧忌,反而更加興奮了!

  那天上一個個宛若實質的金翅火焰迦樓羅,竟是被凌晨一個個用舌頭舔進了嘴中。

  「箭!」騎士長怒吼,他身旁的舉著旌旗的士兵立刻搖動旌旗。

  剎那間,如山海的燃燒騎士取下自己長弓,搭箭拉弦。

  「怒!」騎士長下令。

  只見那戰馬上的旌旗向凌晨遙遙一指,上萬枚箭矢竟是一同飆射而出,黑色的點遮蔽了天。

  可是,就在所有人以為凌晨會被萬箭穿心的時候,那一支支箭矢落在凌晨身上,竟像是火柴棍掉在了石頭上。

  凌晨似是被惹得有些不耐煩了,原本還在舔食迦樓羅的牠低頭看向燃燒騎士團……

  騎士長:「……保護家主撤退!」

  但是晚了。

  ……

  根特城中,原本慌亂的騎士與巫師漸漸鎮定下來。

  倒不是他們自己調整心態的能力強,主要是因為凌晨已經破城離開了。

  所有人望著根特城那巨大的缺口,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震撼感。

  許多人在內心中說:恐怕諸神之劫時的場景也不過於此了。

  在巫師國度的神話傳說中,兩百多年前那場災變就是諸神之劫。

  天神因為惱怒屬民所犯下的罪行,於是啟動了毀天滅地的威能。

  在此浩劫中,都鐸與諾曼家主接受了神的旨意,然後帶領那些沒有犯下罪惡的屬民活下去。

  這些神話可不是坊間傳說,而是巫師組織專門修訂成冊的文獻。

  既然有神,當然要有一整套的東西。

  此時,都鐸家族和諾曼家族的人很清楚,那龐然大物應該是去南方截殺伯克利家族了,想到這裡,他們反而輕輕鬆了口氣。

  若是伯克利家族能夠圍殺那怪物當然是好事,若是圍殺不成,起碼也可以幫根特城分擔一些壓力。

  那怪物與伯克利家主戰鬥後,應該也是精疲力竭的狀態了吧?畢竟伯克利家主也是巫師國度中少有的天才了,都鐸家主很清楚,那伯克利家主敢開啟北伐內戰,自然還有藏著的底牌。

  當然,都鐸家主不可能知道,凌晨其實是從火山口裡爬出來的,天生就不怎麼害怕火系的巫術。

  「你還要藏到什麼時候?」都鐸家主藏身於盔甲之中高聲說道,他說話的聲音通過巫術傳出很遠,這不是給都鐸家族說的,而是在問諾曼家主!

  就在戰場另一側,一個宏大悠遠的聲音在空氣中爆開:「聯手,用你都鐸家的血繼巫術。」

  說罷,都鐸家主覆著鋼鐵盔甲的手掌握住真視之眼。

  只見之前那位被楊小槿從天空狙下來的大巫師身上血液已經流淌出來。

  周遭的都鐸騎士聽到血繼巫術時眼睛一亮,要知道這剛剛死去的大巫師可是家主親兒子,對方作為二號人物,以此為媒介來施展血繼巫術一定強到極致!

  當初凱爾大巫師在南方太陽城隕落之後,他們便聽說家主曾降臨過去毀滅了一小半城池。

  所以,都鐸家族在戰場上一直令人生畏的一點便是,他們能讓死人都發揮自己最後的價值!

  只不過,大家期待了半天,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位貝克大巫師屍體下面的血液,並沒有組成血繼巫術那熟悉的法陣,一點反應都沒有!

  都鐸騎士們面面相覷,都鐸家族的許多巫師也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家主為何還不出手?

  都鐸家主憤怒且顫抖的聲音從面甲之後傳來:「不是親生的?!」

  此話一出,旁邊所有人直接就懵了。

  要知道這貝克大巫師可是被都鐸家主當作下一任家主來培養的,可見此人在都鐸家主心裡的地位。

  剛剛貝克大巫師死亡的時候,都鐸家主尚且還能控制情緒,可現在得知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竟然並不是親生血緣,他終於有點繃不住了。

  不得不說這血繼巫術確實厲害,還能在戰場上直接做親子鑒定!

  雖然是一次性的親子鑒定,但起碼絕對不會錯!

  只見都鐸家主仰面向後倒去,他身旁騎士長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然後幫他掀開面甲呼吸新鮮空氣。

  可這剛揭開面甲,騎士長便發現97歲高齡的家主,竟是被這事給活活氣暈過去了!

  「向後撤退,調整陣型,保護家主!」騎士長怒吼起來。

  這下,連遠處還在全神戒備的任小粟等人也懵了。

  任小粟愣了半晌:「額……就挺突然的。」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21:08
第一序列 1200、領袖

  黑夜還在繼續。

  血繼巫術是所有一流巫師家族的看家本事,例如溫斯頓家族那種替死之術,任小粟連殺對方數次,溫斯頓家族大巫師都以火焰替身之術用自己兒子的性命來抵擋了。

  曾經巫師國度裡,大家對於一個巫師家族到底上不上層面,能不能被稱為一流巫師家族,衡量的標準就是有沒有血繼巫術。

  例如凱爾大巫師在太陽城一戰,明明溫斯頓家族已經將凱爾圍殺了,結果對方死後依然給整個太陽城造成了極大的破壞。

  彷彿都鐸家族每個巫師都能發揮雙倍的作用一樣。

  那麼多年了,都鐸家族穩穩的住在根特城裡,他們家族的巫師去外地,都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

  為啥?就是擔心引發血繼巫術。

  當初任小粟操控老許殺了都鐸家族的賞金獵人,且不說對方降臨過來能夠發揮多大的威力,單單能夠通過血繼巫術記住敵人的模樣,就足以讓許多敵人心驚膽戰了。

  大家拿這個血繼巫術並沒有什麼好辦法,所以都鐸家族的地位也就越發穩固。

  都鐸家族曾說:不要惹都鐸,不然遲早都會在人群中找到你。

  這句話,這些年震懾了不少人。

  然而,都鐸家族的血繼巫術終於被人找到了破綻:讓你兒子不是親生的,就可以了……

  都鐸騎士團如同潮水一般向後退去,並在800米以外駐紮盾牆,重新調整陣型。

  都鐸騎士是突然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一號人物暈厥,二號人物當場陣亡,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諾曼家族那邊則是一時間有點沒搞清狀況,所以有點不敢出手,想要靜觀其變。

  羅嵐、周其等人趁此時間下了城牆,與任小粟完成匯合,唯獨楊小槿趁亂離開了隊伍,悄無聲息的鑽入了根特城之中。

  就像一頭獨狼一樣隱藏在暗處,隨時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楊小槿單獨行動不是她有多麼自信或者自大,而是她依然能夠保持清醒,知道自己身為一個狙擊手該做什麼、該出現在哪裡。

  對於一個狙擊手來說,單獨遊走於戰場邊緣才是最佳選擇。

  看不見的狙擊手,才是最有威脅的狙擊手。

  與任小粟在一起之前的楊小槿就很有主見,她有著獨立且完整的人格,也有著自己賴以立足的能力。

  這一點從未改變過。

  任小粟對此見怪不怪,也從沒打算干預楊小槿的決定,他回頭對周其問道:「是你控制血液,把血繼巫術給搞失敗了?」

  周其納悶了:「什麼?什麼是血繼巫術?」

  任小粟給大家解釋了一下什麼是血繼巫術,結果周其還是一臉懵逼。

  「看來不是你幹的啊。」任小粟嘆息著看向都鐸家主那邊,眼神中還有一絲絲憐憫:「那就是真的綠了啊。」

  誰能想到,所有人都在想著如何從巫術層面來解決血繼巫術的威脅,但誰能想到,真正能破除這玩意的竟然是倫理……

  「估計誰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吧。」大忽悠說道:「太慘了。」

  任小粟點點頭:「確實太慘了。」

  不過,大忽悠其實有一點說錯了,還真有人想到了這個結果。

  都鐸家族這位二號人物的身份,要比他們想像的更加複雜一些。

  六十年前,伯克利家主的父親籌劃了多年,曾經歷時多年,將二十多名接受過訓練的女子,巧妙的送到了都鐸家主的身邊。

  這些女人都擁有著絕世的容顏,還有看似不錯的家世。

  而且,這些女人被送出去的前幾天,都曾與伯克利家族潛伏在根特城的男性發生過關係。

  上一代伯克利家主所做這一切,便是想要在都鐸家族中留下隱患。

  能夠在六十多年前就籌劃北伐的伯克利,又怎麼可能只籌劃兵事?這顛覆的計劃,當然是全方位的、不擇手段的。

  這就是巫師家族之間的鬥爭,要比歷史上記載的文字齷齪百倍、千倍。

  不過連上一代伯克利家主都沒想到,那其中一名嬰兒不僅瞞天過海的成長起來,還成為了都鐸家主最喜歡的兒子。

  這就是當代伯克利家主敢於北伐的後手之一!

  不得不說這後手確實很有用,雖然戰鬥力有十成都沒發揮出來,但他成功的把都鐸家主給氣暈過去了!

  一個都鐸家主光兒子就有幾百個。

  生幾百個兒子這種事情,光一個老婆肯定是配合不了的。

  所以老婆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會出現漏洞,任小粟忽然覺得,都鐸家族裡應該還有不少子嗣是非親生的。

  只是這玩意在巫師國度也沒法鑒定啊,總不能直接殺兒子來驗證吧?那殺完之後血繼巫術也沒用了。

  「你說等咱們統一這裡以後,能不能給這些巫師們提供親子鑒定的科學醫療服務?」一旁的周迎雪低聲問道:「我覺得他們應該挺需要吧?肯定很賺錢。」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向周迎雪,任小粟感慨道:「你還真是個商業鬼才!」

  不得不說,每個人都有完全不同的思維立場。

  例如P5092剛剛在城頭想的就是如何進攻與防守,王蘊想的是先將這根特城的地圖記下來,大忽悠想的是怎麼拍少帥馬屁。

  而愛錢的周迎雪則在想,該怎麼讓這裡的人心甘情願的把金幣掏出來。

  「現在怎麼辦?」P5092問道:「是佔領這裡,還是趕盡殺絕?少帥你必須先有個目標,我才能制定作戰計劃。」

  任小粟想了想說道:「怎麼才能把諾曼家族的家主給我逼出來,只有先解決了他,我才能傷亡更小的接管這座城池。」

  「需要逼他出手嗎?」P5092想了想說道:「那得讓他出來救都鐸家族才行。」

  「這些巫師家族相互之間勾心鬥角,諾曼家族更是跟都鐸家族鬥了一百多年,這時候我們滅了都鐸家族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出手救都鐸?」任小粟虛心問道。

  P5092平靜解釋道:「他不願意救,那就先打疼他,打到他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為止。」

  王蘊等人聽了這話便倒吸一口冷氣:「你這真是用最平靜的語氣說最狠的話啊。」

  不過,P5092確實說的比較通俗易懂,任小粟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周迎雪站在楊小槿身旁躍躍欲試道:「老爺,要不我出手吧?」

  這貨一路被楊小槿壓制太久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夫人單獨行動,終於感覺自己大展拳腳了。

  「不行,你再等一等。」任小粟笑著說道:「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P5092,如果我把第六野戰師給你,你能做到嗎?」

  P5092眼睛一亮,雖然他還不知道密鑰之門的事情,但他相信任小粟說的每一句話。

  任小粟說自己能把第六野戰師給自己,那就一定能給。

  在P5092的字典裡從沒有謙虛、自大這樣的詞彙,他所在意的就只有戰爭與勝利:「少帥如果能把第六野戰師給我,我就幫少帥拿下這根特城。」

  「一言為定。」

  ……

  都鐸騎士團與光明騎士團後方不遠處,陳酒還怔怔的站在巫術瞭望台上觀看了整場表演。

  濃重的黑夜之中。

  他看到都鐸家主暈厥過去,他看到數萬騎士團在根特城中如潮水後退800米,也看到這些騎士組成防禦陣型。

  原本陳酒看到凌晨的時候就在想,或許這火紅色的『怪龍』就是任小粟手中的最大依仗,結果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呢,任小粟便已經將凌晨派去了南方。

  這下就讓陳酒有些看不懂了:「最大的依仗都走了,你們這麼幾個人憑什麼與數萬騎士團對壘?更何況,直到現在為止,都鐸家族與諾曼家族的大巫師並未傷筋動骨。」

  不怪陳酒會質疑,實在是任小粟他們人數太少了。

  在他這個俯瞰的角度,根特城地面上的人類就像是螻蟻一樣,一邊是密密麻麻的數萬大軍,另一邊則是孤零零的八九人。

  沒有了凌晨,這種對比實在太鮮明了。

  陳酒對中土並不瞭解,所以他甚至都猜不到任小粟等人該如何取勝。

  之前,陳靜姝和許安卿提出一個觀點,任小粟自身實力很強大,但未必具備領袖該有的能力與智慧。

  因為他們見到的任小粟,基本都是在單打獨鬥。

  如今,陳酒在想,就算任小粟等人實力強大,甚至比都鐸家族與諾曼家族還要強大,可八九人對壘數萬人怕是也要累死了吧。

  而且最關鍵的地方在於,八九人如何佔領這座根特城?如果無法將都鐸、諾曼趕緊殺絕,然後讓這群舊貴族又蟄伏起來。

  待到中土人離開之後,巫師國度仍然還是舊貴族的巫師國度。

  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是這樣的,但是陳酒總覺得不對勁,他總覺得陳靜姝與許安卿判斷錯了!

  一個能夠面對千軍萬馬追殺的人,一個能在萬軍面前淡定召來惡龍的人,一個接受了騎士傳承的人,怎麼可能會沒想到這些就莽撞的衝殺出來?

  一個178要塞的少帥,怎麼可能總是單打獨鬥。

  那麼,任小粟的人在哪呢?陳酒舉著望遠鏡環顧四周,卻什麼也沒看見。

  下一刻,陳酒忽然在望遠鏡裡看到,任小粟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扇大鐵門插在地面。

  陳酒愣住了,巫師家族和兩大家族的騎士團也都愣住了,誰都不知道任小粟忽然掏出一扇大門幹嘛。

  緊接著,所有人便看到那扇門裡,竟開始有三人成一排的軍隊快速衝出。

  黑色的多功能戰術頭盔、多功能戰術防彈背心、攜帶榴彈發射器的自動步槍、黑色冰冷的重機槍,一切的一切都顯得與巫師國度格格不入……

  卻又彪悍異常。

  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這是巫師們自己最擅長的密鑰之門,而現在中土則用他們最擅長最喜歡的巫術,把一扇通往中土的大門,開在了他們的臉上!

  有巫師看到這一幕便想要立刻摧毀這扇密鑰之門,他們之所以只退800米,就是因為800米距離仍舊還在大巫師的施術覆蓋之中。

  那些家族的大巫師們,本身就在防備著任小粟等人再出現什麼後手。

  密鑰之門這個太讓人出乎意料了,誰也沒法確定,那扇斑駁的大鐵門後面是不是連接著足以摧毀巫師國度的力量。

  大巫師們想要出手了,可是剛有一人握住真視之眼,便被一枚不知從何而來的狙擊子彈給穿了胸口。

  所有人朝遠方望去,只能隱約看到這夜幕中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女跳下屋頂,再次消失於街道、小巷之中。

  黑夜,就是對方最好的偽裝。

  諾曼家族的隊伍中有人冷聲命令:「前鋒部隊護送貝利、比利衝過去!」

  貝利和比利是諾曼家族的兩位巫師,指揮之人想要讓這兩名巫師去送死,然後換取施展諾曼家族血繼巫術的機會。

  諾曼家族血跡巫術是近距離破壞的巫術,所以必須靠近才行。

  然而這一隊人剛剛衝出盾陣,便被暗處的一槍又一槍打翻在地上,僅僅幾秒時間過去,街道上便多了十多具屍體。

  這一次,所有人都沒看到子彈從何而來。

  這種無形中的震懾力,像是一層陰影籠罩住了所有人。

  ……

  前一刻的144號壁壘安寧東路。

  如今這裡已經成為巨大的軍營,方圓三公里範圍內已經全部成為臨時軍事管制區域,戒嚴哨卡林立,各個居民樓頂都有臨時搭建的沙袋掩體,還有架在樓頂的重機槍作為防衝擊陣地。

  此時是夜晚3點,臨時軍事管制區域裡,全方位的數十個探射燈將營區照亮,宛如白晝。

  任小粟擁有的小宅子裡,一樓客廳裡的東西都已經被挪走了,黑狐還讓工兵營在地板上搭建了臨時的鋼構,因為少帥之前交代過:別把地板踩壞了。

  不過,任小粟的家門已經被拓寬到可供三人通行,畢竟在黑狐看來少帥只說了不能踩壞地板,並沒有說不能拆門。

  此時黑狐安安靜靜的站在客廳裡閉目養神,而張小滿則在客廳裡來來回回走著,有些忐忑不安:「少帥什麼時候動手?少帥什麼時候召喚我們?哎你說巫師國度是什麼樣的……」

  但不管張小滿問什麼,黑狐始終都沉默著一言不發,明顯早就習慣了張小滿這副尿性。

  忽然間,客廳裡傳來任小粟的聲音:「開始吧。」

  黑狐驟然睜眼,他接通了全頻道轉碼通訊設備說道:「匯報準備情況。」

  「第一步兵旅準備就緒。」

  「第二火炮旅準備就緒。」

  「第三步兵旅準備就緒……」

  「第四……」

  黑狐在全頻道中冷靜說道:「戰鬥集結,開始通行!諸位,此去異國他鄉不要給第六野戰師丟人,不要給少帥丟人,三日之後我們回軍營喝酒。必勝!」

  就在這棟宅子外面,已有一萬多第六野戰師的將士肅穆而立,等待著各自的使命。

  那一個個方陣連綿出去,如同一片黑色的海。

  「必勝!」

  「必勝!」

  「必勝!」

  山呼海嘯聲響起。

  聽到屋外的震撼聲,黑狐心中默念為西北存續而戰,然後拎著巨大的保險箱踏入了客廳的牆壁。

  所有人按著原本計劃好的通行順序,整齊劃一的踏步進入客廳,然後一個個消失在了客廳的牆壁裡。

  沒人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裡,也沒人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但士兵的責任從來都不是思考這些無用的問題,他們要做的就是走進這扇密鑰之門,然後向敵人扣動扳機。

  這支軍隊太整齊了,整齊的難以想像。

  密鑰之門只能供三人通行,但第六野戰師的將士魚貫進入,一秒之內就能通過9人。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做起來卻很難。

  此時,連張景林、王封元等一眾西北高級將領都已經抵達144號壁壘。

  他們站在某處居民樓屋頂俯瞰著這支待命的精銳部隊,卻沒有發佈任何指令,就像是一群旁觀者。

  王越息按照任小粟吩咐,把大興西北3.0的作戰計劃匯報給了張景林,當一眾將領得知此事之後便全都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

  各個友軍作戰序列甚至還將自己部隊內的精良裝備貢獻出來,例如各自的40榴彈發射器。

  大家有點激動了。

  「司令,聽說少帥找到精準打擊巫師國度核心區域的方法了,是真的嗎?」

  「司令,據說少帥……」

  高級將領們一個個問題接連不斷,而張景林則始終笑而不語。

  周應龍看向張景林:「司令,你覺得有幾成勝算?」

  張景林卻答非所問的笑道:「各位不要著急,耐心看著,今天之後,178要塞將誕生新的歷史。今日你我不再是歷史的創造者,而是歷史的見證者。新的時代要到來了。」

  「司令,你不會又想退休了吧?」周應龍狐疑道。

  張景林的目光朝軍營外面望去,他看到144號壁壘居民們面對戰爭也絲毫沒有慌張,大家站在警戒線外面默默的等待著,像是要在軍隊勝利凱旋的第一時間送上歡呼一般。

  已經凌晨3點了,第六野戰師未眠,144號壁壘的居民也無人入睡。

  這就是如今144號壁壘的凝聚力,也是任小粟的凝聚力。

  張景林笑了笑對周應龍說道:「真要現在退休,又有何不可?」

  ……

  根特城內,黑狐踏出密鑰之門的那一秒便來到P5092和任小粟面前敬禮:「第六野戰師應到16780人,實到16780人,預計31分鐘07秒後全部通過密鑰之門。」

  31分鐘看似很長,但對於一場大型戰爭來說,不過是一瞬。

  任小粟曾在書中看過,騎兵打仗光是列陣可能就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這可不是誇張,眼瞅著都鐸騎士團、光明騎士團到現在都還沒完成整個防禦陣型的調整,所以任小粟根本就不擔心這段時間會錯過什麼作戰時機。

  這一刻,P5092已經無比自然的接過了整個戰爭的指揮權,還沒等任小粟說什麼,他便對黑狐說道:「開始吧。」

  「收到。」黑狐說完便打開了他拎著的黑色箱子。

  「長官,便攜指揮台帶來了。」黑狐從箱中取出一副耳麥遞給P5092。

  P5092這裡一條條作戰指令發佈出去,最先進入的部隊立刻在指定區域架設起機槍陣地,掩護後方還在不斷通行的戰友,以免敵人衝過來破壞密鑰之門。

  十多名火種內部的狙擊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隊伍,各自去尋找滿意的制高點,他們要做的不是火力壓制,而是利用他們冷靜的大腦,尋找敵軍之中手握石頭的巫師。

  這是每個狙擊手的必修課,就像是在中原現代戰爭裡,他們必須快速找到攜帶RPG、重機槍的敵軍一樣,只有他們找到這些巫師,才能減少戰友的傷亡。

  陸續通過密鑰之門的第六野戰師作戰序列,已經在P5092的指令下快速組成突擊縱隊。

  這是一場規模浩大的巷戰,第六野戰師的唯一目的,便是殲滅敵人一切有生力量,佔領這座城池。

  P5092深吸了一口氣在通訊頻道中說道:「開始吧。」

  剎那間,那些已經架設好的重機槍開始噴吐火舌。

  子彈打在騎士團的盾陣上,幾乎要把盾牌都打爛了,剎那間一堵不斷生長的寒冰之牆擋在陣前,這才避免騎士團被直接打穿。

  在重機槍的掩護下,一支支突擊縱隊如溪流般向著城區開始滲透。

  根特城很大,巫師家族的騎士團鋪成的防禦陣型橫貫一公里。

  而突擊縱隊的滲透範圍則更大,從天空中俯瞰就像是一個巨大扇形。

  陳酒在後方將這一幕看的最為清楚,他只覺得自己現在正在觀賞著一支前所未有的軍隊。

  對方有著巫師國度難以理解的即時指揮方式,行動縝密而有序。

  哪怕滲透範圍鋪的這麼壯闊,也沒有絲毫紊亂。

  通訊頻道裡傳來士兵們的粗重呼吸聲:「檢查街道,清除隱患!」

  「A1區安全。」

  「A2區安全。」

  「A3……」

  在真正的戰爭到來之前,任小粟便找許安卿要來根特城的地圖交給黑狐,所以黑狐也沒真的閒著,他們早已制定好了初期的作戰籌備,將地圖上劃分出了一個個戰略區域,並進行標記。

  黑狐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P5092能在第一時間接手一切。

  就像做手術時護士連遞刀的角度都要講究一樣,黑狐作為副官,他要做的並不是參與戰術計劃的制定,而是為P5092準備好一切!

  只是,就在上百支突擊縱隊開始正式進入滲透巷戰的狀態時,好幾支平行的突擊縱隊忽然看到自家少帥從後方走了過來。

  只見夜幕中的少年抽出黑刀斜舉,戴著白色面具的老許不知何時已經脫困,也來到了任小粟身邊。

  一人一影,一前一後,就像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刀客走在長街上,迎著數百米外的盾陣而去。

  P5092平靜道:「少帥,你應該留在我這裡。」

  任小粟頭都沒回的笑著說道:「哪有讓士兵衝鋒陷陣,自己卻躲在後面的道理?放心,咱第六野戰師,都是帥衝在前面的。」

  羅嵐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殺人放火什麼的最有意思了。」

  他身旁的金色英靈一個個扛起重機槍跟在後面:「過癮。」

  正在一旁摳著腳丫子的大忽悠見狀穿上鞋子跟了上去:「少帥,等等我!」

  那些正準備滲透危險區域突擊縱隊,默默的看著少帥與老許的背影,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像是一種血液逐漸燃燒的感覺,一絲火線從胸腹之間一路燒到了喉嚨。

  任小粟提刀迎向盾陣的速度越來越快,漸漸的,少年的身影狂奔了起來。

  P5092的聲音在全頻道中響起:「突擊縱隊的攻擊節奏不要亂,不要嘗試跟隨少帥的步伐,會累死你們的。少帥這麼做只是為了給你們做掩護,你們按照原計劃前進。」

  P5092看了周迎雪一眼:「開始吧。」

  「嗯。」周迎雪點點頭,只見她指尖有綠色的光影落入地面,而後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面之下瘋狂生長起來。

  那一根根地下藤蔓在地底世界的下水道天花板上蜿蜒而過,一直蔓延去騎士團所在防禦陣地。

  緊接著,P5092繼續說道:「T5出列,跟隨少帥衝陣!左側A118突擊縱隊擴大滲透範圍,我要你們攻擊敵方陣地側翼,吸引注意力。」

  P5092站在臨時指揮台前就像是在下一盤盲棋,他沒有肉眼縱觀全局的能力,但戰場就在他心裡。

  下一刻,那數百支突擊縱隊裡忽然有二十二名壯碩的士兵脫離隊伍。

  他們離開了自己原本的隊伍,猶如狼王身後的狼群,越跑越快!

  很多人不知道,P5092從北方草原帶來的可不僅僅是火種殘部,還有T5這種堪稱人形坦克的恐怖生物。

  一個兩個T5或許不怎麼起眼,但二十二名T5對於冷兵器時代的騎士來說,就像是一把破陣的尖刀,除非有大巫師忍痛連同騎士團一起覆蓋,不然他們就是真正的推土機。

  原本P5092是想用他們從側面破陣的,但是又擔心他們被對方用人海活生生堆死,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有少帥帶頭衝鋒。

  P5092相信這些人就算被困住,少帥也一樣能帶著他們衝出來。

  遠處陳酒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今晚,他越看戰況便越沉默。

  任小粟到底有沒有領袖能力?想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得先想想什麼是領袖能力?

  是精準的指揮能力嗎?不是的。

  是強大的武力嗎?不是的。

  領袖能力,是當你踏入戰場的時候:

  身邊有人願意跟你一起義無反顧的發起衝鋒,無怨無悔,不死不休。

  身後,還有人用期待的目光等你回家,為你歡呼,有肉有酒。

  這一切,任小粟都有。

  所以張景林才會說,就算現在退休,又有何不可?

  ……

  弓箭的射距是一百米,以任小粟和老許的速度,跨域百米也不過就是幾個彈指的時間,巫師們也很清楚這一點。

  想要攔住任小粟,那就必須依靠巫術。

  所以當任小粟狂奔起來的時候,幾名隱藏在騎士當中的巫師便已出手。

  一個個弔詭的巫術出現,以至於任小粟必須不規則行進,以此來躲避巫術的轟炸。

  巫師再次念起第二輪咒語,可還沒等他們念完呢,所有人聽到身邊有井蓋被頂起的聲音,下一秒無數綠色的藤蔓從井口奔湧出來。

  那銳利如針尖的藤蔓觸手並沒有直接攻擊騎士盔甲,而是順著盔甲的縫隙鑽入內部,一根根扎入那些巫師與騎士的體內。

  那些原本還是綠色的藤蔓,因為吸食了血液,逐漸變成了紅色。

  妖艷的猩紅血色,看起來詭異至極。

  騎士團內部傳來巨大的喧嘩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藤蔓給嚇到了!

  這一瞬間的變故幫任小粟吸引了最後的注意力。

  就是現在!

  任小粟再次加速,想要一鼓作氣以刀破陣。

  可還沒等他動手,他身後那些跟上來的T5戰士竟然先他一步,一個個如炮彈般砸入盾陣之中,這群彪悍的人形坦克,竟是直接用蠻力在盾陣之前掀起了一波「人浪」!

  還有大忽悠這人形怪獸在陣前一腳踹出去,竟是直直將舉著盾牌的騎士給踹的向後飛起。

  任小粟無奈的笑了笑,他因為要躲避巫術所以被拖慢了腳步,卻沒想到竟然讓這群T5戰士衝在了前面。

  向來獨來獨往的任小粟還很少經歷這種有人並肩作戰戰鬥,現在偶爾嘗試一下,感覺還不錯!

  任小粟在耳麥中說道:「季子昂,王蘊,幫我把諾曼家主找出來,我要知道他在哪裡。」

  到了這時候,對方必須出手了。

  此時此刻後方,季子昂以土系能力築起高台,以此來保證王蘊有著最開闊的視野。

  王蘊滿頭是汗的站在高台上,以望遠鏡來回逡巡著戰場。

  那諾曼家主身穿騎士盔甲隱藏在人群之中,若是不能及時找出對方來,萬一被對方完成了某種最擅長的巫術,怕是要給第六野戰師造成大麻煩。

  但這諾曼家主據說已經八十多歲了,對方的行動必然沒有壯年迅捷,身旁一定還有隨從保護,王蘊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戰場中把對方揪出來。

  「找到了嗎?」張小滿在下面大喊。

  王蘊嘀咕道:「別催別催別催別催!找到了,少帥,9點鐘方向!暫時無法確定距離!」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8 22:01
第一序列 1201、罵名與榮耀

  數以萬計的騎士團中,不止有人還有馬匹,這種混亂場面裡任小粟想憑他自己找到諾曼家主,簡直難如登天。

  對方藏在人群中就像是大型殺傷武器,沒出手也就罷了,若是讓對方找到機會出手,那後面的第六野戰師怕是要損失慘重的。

  任小粟在人群中大吼一聲:「9點鐘方向!」

  說完,他當先操控著老許,朝著9點鐘方向衝去,而那22名T5戰士和大忽悠、羅嵐、英靈,則快速來到他的兩翼,以箭頭陣型向前衝殺。

  所到之處,竟是沒有任何騎士團的士兵能夠稍稍阻攔他們。

  王蘊還在拿著望遠鏡巡視戰場,他的目光開始在戰場邊緣遊走。

  逃離的百姓、剛剛加入戰場的騎兵,一切都像是一場喧囂的鬧劇,根特城中,竟然還有正在偷偷溜走的騎士和巫師。

  很少,但並非沒有。

  看樣子,都鐸家主突然暈厥,對整個都鐸家族士氣的打擊也很大。

  王蘊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甚至還看到了對面同樣站在瞭望台上的陳酒……

  他看陳酒的時候,陳酒也正好在看他,兩人舉著望遠鏡對視起來。

  陳酒內心一驚,不過還沒等他想好要不要打招呼呢,對方的目光便再次轉移到其他地方。

  不是陳酒不夠可疑,而是王蘊覺得,陳酒手裡既然能拿著望遠鏡,那說明起碼跟巫師家族不是一夥的。

  下一刻,王蘊竟然在戰場邊緣看到了一個奇怪的身影!

  「老季放我下來!」王蘊大吼著。

  這土質的瞭望台快速塌回了地面,王蘊一把將望遠鏡塞到了張小滿的手裡,然後指著2點鐘方向:「都鐸家主在那裡,你給我緊緊盯著他!如果他有甦醒跡象,你就趕緊告訴少帥!」

  「等等,你這是要去哪啊?」張小滿大喊。

  可是王蘊甚至都沒有回頭搭理他,而是一路奔向根特城夜晚的陰影裡。

  城市,光影,圍牆,刀槍,人馬,這一切在王蘊大腦中形成龐大的數據記憶,但這一瞬間他又將這所有喧囂摒棄在腦後,心中只剩下一個執念。

  他狂奔著,半長的頭髮因為快速移動而隨風晃動。

  王蘊穿著黑色作戰服,腳上穿著的黑色鋼頭作戰靴因為巨力擠壓而發出咯吱吱的聲響,遠處戰場上喊殺聲清晰無比,但他此時只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喘息,腳步,路線!

  「左拐!」王蘊折向左邊,他奮起一躍跳上矮矮的樓頂。

  張小滿在瞭望台上偶爾朝王蘊這邊看來,他知道王蘊在追逐某個目標,卻根本不清楚對方追逐的目標是什麼。

  在這偌大的城市中,王蘊不斷的調整自己的路線,內心中計算著對方的速度,還有自己的速度。

  西北最強大腦在這場莫名的追逐中,已經徹底進入超負荷狀態。

  每追過一個路口,在他腦中就會形成無數個選擇,就像是一場考試中的選擇題一樣,但王蘊必須則最正確的那一個。

  因為快速奔襲的緣故,王蘊的血液溫度開始升高,汗水開始大顆大顆的甩落在風中,但是他始終沒有想要放棄。

  王蘊享受這種感覺,他喜歡這種感覺!

  曾經過去種種,那勾心鬥角的人生,還有鬱鬱不得志的夢想,如今都已煙消雲散。

  現在回想起來,大忽悠在那座秘密監獄裡,隔著陰暗的囚籠對他說出的那一句『大興西北』就彷彿宿命。

  此時此刻他是為什麼而戰?為了金錢利祿嗎?不是。

  為了身居高位嗎?也不是。

  他所為這一切,全都是為了與大家一起守住西北的美好,還有那共同努力的熱望!

  這讓他感覺自己頭腦更加清晰了,前所未有的清晰!

  「右拐!」王蘊突然朝著根特城一座修道院跑去,他在房頂上穿梭著,每一步都經過計算而準確無誤。

  當他爬上那座修道院的圓頂之後,突然朝著前方的虛無黑夜縱身一躍:「抓到你了!」

  飛出圓頂的那一刻,王蘊低頭看到自己下方的街道,還有光影之中快速穿梭而過的那團黑煙。

  人還在空中,王蘊的眼瞳驟然便成銀色,他朝著那團黑煙伸出雙掌:「拘!」

  無形的空氣開始向內擠壓,對於化作黑煙的王聞燕來說,這是來自天敵的狩獵!

  黑煙中的王聞燕被逼無奈重新凝聚成人類,與王蘊一同從天空中摔落地上。

  噗通兩聲,兩人重重的摔在了石板路上,下落的過程中王蘊就已經用空氣解除了王聞燕身上所有武器。

  可是王蘊甚至都沒有喊疼,他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彷彿神經質一樣。

  他鼻孔裡流出兩行鼻血來,這是大腦透支的後遺症,不過修養一陣就好,王蘊並沒有放在心上。

  王聞燕緩緩站起身來冷聲道:「為了那個毫無理想的少年透支自己,值得嗎?」

  王蘊起身用隨身手槍頂住對方腦門笑道:「沒有理想?你們這種狂熱的瘋子也配評價他嗎。」

  「那不然呢。」王聞燕冷笑:「你們西北現在有什麼計劃?」

  「我們只想好好的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種菜,興修水利,發展貿易,修築公路,有什麼不好的嗎?」王蘊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超負荷運動時口腔會分泌比靜止時較多的黏液,用以保持呼吸道的濕潤。

  「這算什麼理想?」王聞燕冷聲說道。

  「非要像你們一樣天天想著大事才算是理想?」王蘊不屑道:「你們這種極端狂熱分子只能讓這個世界變的更糟糕罷了。」

  王聞燕不再爭辯,兩個人其實都很清楚這種爭論裡,誰都不可能真正說服誰。

  王蘊平靜下來:「下輩子做個好人,不要再隨意殺人了。」

  王聞燕冷聲道:「我是女人,我是王氏情報外勤負責人,我要求178要塞給予我外交豁免權。」

  不論何時,王聞燕都是以男人身份面對外界的,在洛城如此,在巫師國度也是如此,但她確確實實個女人,只不過這一頭短髮和乾淨俐落的裝扮,以及較為中性化的長相,讓她得以隱瞞自己的真實性別。

  成為男人,能夠讓她在執行任務時更加強勢。

  而現在,作為一個成熟的情報人員,理所應當的利用一切條件來給自己製造機會。

  「我知道你是女人。」王蘊冷笑起來:「在火種聖山裡我就知道了,所以不能帶你去見少帥,不能讓他背上殺女人的罵名,這個罵名,就讓我來背負好了。」

  砰!王蘊對準王聞燕眉心扣動了扳機!

  在扣動扳機的剎那,王聞燕想要再次化成黑色煙霧來躲避彈道,可王蘊早有準備,周遭空氣一瞬間擠壓過來讓王聞燕動彈不得。

  一槍之後,王聞燕眉心的傷口裡滲出血液來,歪歪的倒在地上。

  王蘊為了防止意外,甚至在對方的心臟上又補了兩槍,直到他確認對方徹底死亡之後,才鬆了口氣坐在地上喘息起來。

  他打開自己的通訊頻道匯報道:「少帥,已將王聞燕擊斃。」

  ……

  一支一百八十人的突擊縱隊正在根特城鐵王冠大道上交叉前進,持槍核彈的西北軍將士每前進一段距離,都會務必保證隊伍中的火力封鎖角度,能夠應對任何突如其來的風險。

  所有士兵都緊緊抱著自己懷著的自動步槍,左手托舉槍身,右手則隨時可以扣動扳機。

  每支突擊縱隊中,都有十二人裝備了40榴彈發射器,作為火力支援小組。

  一旦遭遇大規模騎兵截殺,又或者是攻堅戰,他們就必須快速反應,為突擊縱隊掃清障礙。

  這些士兵身上穿著凱拉夫防彈背心,每件背心裡都內嵌著鋼板,大腿外側的槍套裡插著178要塞制式手槍,防彈背心旁的肋下甚至還放著一柄備用手槍。

  這次黑狐從144號壁壘帶來的部隊,可謂是武裝到牙齒了。

  「安全。」

  「安全。」

  「安全。」

  「安全。」

  隨著突擊縱隊不斷前進,前方士兵的聲音不斷從通訊頻道裡傳遞過來。

  街道兩旁的建築樓頂,正有都鐸家族的數十名弓箭手悄然拉開弓弦,他們無聲的從屋頂探出頭去。

  結果還沒等他們進行瞄準,街道的突擊縱隊便已經有數名士兵提前發現了他們,並且打了一連串點射。

  噠噠噠噠的聲響清脆而又果決,強大的火力壓制硬生生將弓箭手全都打的退了回去。

  因為對方縮回屋頂後便不在射擊角度裡了,突擊縱隊的槍火一時間也無法擊穿房頂。

  「T4上牆,T3搭橋。」通訊頻道裡,連長冷聲指揮道。

  只見突擊縱隊中立馬閃出五名士兵來,他們將自己的槍械斜背在身後,而他們每個人身邊都有兩名戰友用雙手搭成一座『橋』。

  當他們腳踩這座橋的瞬間,兩名搭橋的隊友驟然發力將他朝樓頂扔去。

  五名T4戰士如飛鳥般藉著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撲屋頂,人還在空中,他們便已經從腿間抽出手槍連射。

  緊隨其後的還有好幾名普通士兵,二十多人登上屋頂開始徹底清洗敵人,堅決不留任何死角。

  屋頂爆發出一陣急促的呼喊聲、慘叫聲,然後重新陷入安靜。

  「屋頂安全。」一名T4說道。

  不得不說,任小粟決定讓P5092去把火種殘部拐回來,絕對是一個明智之舉。

  這支上萬人的部隊裡,有三分之一都是T3,甚至還有大批T4與T5戰士。

  在P5092見到這些人之前,連P5092都沒想到這支殘部的平均實力會這麼高。

  不過後來他想明白了,火種部隊與王氏打的很慘烈,在這種戰爭中,只有士兵足夠強才能夠最終完成北上撤退計劃。

  實力弱一些的,早就被王氏追上殺死了。

  所以,這支部隊裡還活著的戰士,都是精銳。

  屋頂上的士兵開始撤下來,五名T4戰士留在最後警戒。

  然而就在下一刻,前方還未來得及清理的區域中,忽然有人從房頂爬起身來,一陣槍聲響起,屋頂上還未下來的一名T4突然被子彈擊中大腿。

  T4猝不及防之下從屋頂滾落,下方有幾名士兵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幫他卸力。

  連長在通訊頻道裡說道:「是土槍,11點方向,榴彈覆蓋。」

  一名士兵含怒抬起榴彈發射器的槍口扣動了扳機,榴彈在夜空中掛著長長的白色煙尾精準打擊,那樓頂上驟然爆發出巨大的火光來,暗藏的敵人也被炸的翻飛了出去。

  「檢查傷口。」連長下令道。

  那名被擊中的T4站起身來說道:「不用,是鉛彈。」

  說著,他用匕首將自己大腿處的褲子割開一小塊,顯露出裡面的傷口來。

  一般情況下,鉛彈比較軟,所以打在目標身上便會完全釋放動能,破碎的鉛彈會直接造成喇叭形創口,如果不及時處理還會讓受傷者鉛中毒,鉛進入血液還會破壞整個血液循環系統。

  但T4與正常人明顯不一樣,而且巫師國度的鉛彈質量也遠遠不如中土。

  只見那枚鉛彈打在T4腿上,竟是都沒能完全打進肌肉組織,僅僅就是在表皮組織上留下了一塊創面。

  T4拿出急救包來,他用酒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匕首,然後硬生生將巴掌大創面給刮了下來,以免鉛彈對血液系統造成影響,留下什麼後遺症。

  這一刀,甚至都沒有傷害到自己的肌肉組織。

  「酒精,紗布。」T4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重新站了起來:「繼續前進吧,我行動無礙。」

  所有人都默默的看著,這名T4一定很疼,但對方全程都沒哼一聲,這就是火種公司引以為豪的戰爭機器。

  連長看了對方一眼:「你退回後方休整吧,長官在安寧東路那邊建立了臨時野戰醫院,你只要退回去就能立馬得到治療。」

  「不用。」T4搖搖頭說道。

  連長拍了拍T4戰士的肩膀:「兄弟硬氣!繼續前進!」

  連長是第六步兵旅出身,經歷過左雲山戰役,連長一職也是那場戰爭後提拔的。

  說實話,火種與第六步兵旅的融合進程未必有多好,畢竟是兩個作戰序列,彼此認識時間也不長。

  雙方協同作戰,那只是因為大家身為軍人要完全服從命令,要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努力,但實際上私人關係只能算是點頭之交,還算不上朋友。

  但大家知道,這場戰爭之後就應該不一樣了。

  半個小時後,突擊縱隊已經抵達戰場邊緣,再拐過一個街角大概就能看到混亂的騎士團防禦陣地。

  連長停下腳步,他低聲在通訊頻道裡說道:「休整5分鐘。」

  五分鐘之後,就是一場硬仗了,他們已經抵達敵軍側翼。

  連長喘著粗氣在通訊頻道裡忽然笑了起來:「有時候我還挺羨慕這群來自火種的兄弟,特麼的一個個跟牲口一樣,都不會累的。話說你們為啥加入西北軍?」

  之前受傷的T4笑道:「很簡單,P5長官找到我們之後只說了一句話,我們就跟著他來西北了。」

  連長愣了一下:「什麼話?」

  T402992笑著說道:「P5長官對我們說,跟他走,他能讓我們有尊嚴的死在戰場上。」

  那時火種殘部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向北撤退,火種控制的壁壘全部在王氏部隊面前淪陷,他們見過太多戰友窩囊的死去,不再是為了中原人類火種存續而戰,而是死在某些瘋子的野心之中。

  那時,對於這群心懷執著信念的火種戰士來說,有尊嚴的死去都充滿了誘惑。

  時間在根特城長街上一分一秒過去,所有人都重新沉默下來調整狀態,連長看著手錶倒數時間。

  五分鐘已過,他在通訊頻道裡平靜說道:「都準備好了嗎,少帥還在等我們呢,行動!」

  說著,突擊縱隊全部衝出了街道,雖有畏懼,但無退意。

  火力支援小組朝著敵軍防禦陣地一口氣便打完一輪榴彈壓制!

  這支迂迴到敵軍側翼的突擊縱隊,就像是一柄尖刀驟然插入敵軍的肋下!

  ……

  「都鐸那老東西還沒醒來嗎?」諾曼家族陣地之中有蒼老的聲音怒吼:「簡直就是一個廢物!」

  「家主,看樣子還沒甦醒,都鐸騎士團還在節節後退。」光明騎士團的騎士長說道:「家主,我們撤嗎,現在主要承受攻擊的還是都鐸騎士團,我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走去哪?」諾曼家主冷聲道:「放棄根特城嗎?」

  此時戰場已經漸漸變成一面倒的情況,都鐸家主暈厥的事情就像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倒牌,引起了大面積的連鎖反應。

  而且最關鍵的是,巫師家族引以為豪的精銳騎士團,在現代化部隊面前就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一樣。

  那恐怖且冰冷的黑色武器每次爆發槍火,都會有騎士成片的倒下。

  還有地面不斷爆發出來的詭異藤蔓,成片成片的收割著生命。

  「必須出手了。」諾曼家主冷聲說道:「如今我們與都鐸家族唇寒齒亡,若是等敵人解決了他們,我們也是獨木難支,這次面對的敵人太強大了!」

  黑狐帶來的十多名狙擊手已經各自在制高點上就位,他們的目光從來不在普通人騎士身上逗留。

  P5092交給他們的任務就只有一個,找到人群中的巫師,然後殺死他們。

  有些巫師才剛拿出真視之眼,就被狙殺了。

  在今晚之前,誰也沒想到這根特城裡竟然會冒出一支中土部隊,而且這支部隊還能在他們的地盤上把他們吊起來打。

  這災變之後的兩百多年裡,巫師國度面對中土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們可以去掠奪人口與資源,甚至還可以掠奪金銀與財物,每次戰爭都是巫師國度主動挑起的。

  178要塞雖然在逐漸變強,可西北軍還從沒有哪次打到過巫師國度的本土。

  17年前的那場戰爭裡,巫師國度其實算是戰敗了,但回來之後巫師舊貴族階級達成了一致的默契:不承認戰敗,以後別去就好了。

  這兩百多年來,腐朽的巫師王朝已經形成了一種慣性思維:西北軍不可能反攻過來。

  而且就算西北軍反攻過來,這一千公里的補給線也成問題,等西北軍舟車勞頓的來到巫師國度,他們這裡的精銳騎士團以及大巫師們,自然會給對方血的教訓。

  事實上巫師們想的沒錯,如今178要塞百廢待興,確實還不具備建立超長補給線的能力。

  但是巫師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有中土人學走他們的密鑰之門,然後把這戰爭之門開在他們的家裡。

  補給線?再也不需要了。

  偌大的144號壁壘已經成為這場戰爭的前進基地,甚至有人員傷亡都可以立馬送回144號壁壘的臨時野戰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

  此時此刻,任小粟帶著羅嵐、T5他們已經快要接近諾曼家主。

  諾曼家主身穿厚重的盔甲,他對身旁大巫師說道:「掩護我,我要出手了……」

  可話還沒說完,不知何處射來一枚狙擊子彈將他旁邊的大巫師轟成血沫。

  那飛潑的鮮血甚至從諾曼家主面甲的縫隙與眼縫濺了進去。

  諾曼家主怔然間,赫然透過人群看到正殺來的任小粟與老許,那衝殺的三角陣型就像一艘破冰船行駛在冰面上,每過之處,那堅實的盔甲冰面都會被無情破開裂縫,然後發出卡拉拉的恐怖聲響。

  「周迎雪,藤蔓到我腳下沒,給我清除障礙!」任小粟在耳麥中大吼。

  「好嘞,早就等著呢。」周迎雪回應道。

  下一刻,任小粟面前的道路上忽然有一個井蓋被藤蔓頂開,狂湧的藤蔓像是潮汐一樣把任小粟面前的騎士全都向外排開,硬生生給任小粟製造了一個通道出來。

  那些藤蔓還想攻擊諾曼家主,可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麼手段,所有藤蔓一旦接近對方十米範圍內竟盡數枯萎。

  不光是藤蔓,連諾曼家主身邊的騎士、巫師也都一同在空氣中化為齏粉。

  任小粟愣了一下,對方為了自保,竟是連自己人都無差別毀滅了。

  就在這一瞬間,一枚狙擊子彈穿越數百米而至,可是對方身周的防護巫術,竟連強大的狙擊子彈都能快速湮滅。

  那枚巴掌長的子彈旋轉著進入諾曼家主十米範圍之內,然後便像是遇到了絞磨機似的,一點點被磨成了粉,消散在空氣之中。

  對方身邊,就像是存在著一個絕對的領域,絕對的安全。

  只不過,對方施展這個巫術之後便再也沒有其他巫術出現了,這似乎是個持續施法,不能中斷。

  甚至無法移動位置。

  那身穿盔甲的諾曼家主站在絕對領域之中,黑色的面甲就像是在發出無聲的嘲笑。

  然而就在此時,諾曼家主忽然看到自己面前竟有一扇黑色暗影之門開啟了,然後從裡面伸出一隻覆蓋著裝甲的手臂來。

  絕對領域的威能開始不斷湮滅那隻手外面的裝甲,一隻隻納米機器人不斷化成粉末離去,可是,不管這絕對領域湮滅了多少納米機器人,總會有新的納米機器人重新覆蓋上來。

  它們就像是悍不畏死的戰士一樣,傾其所有、前仆後繼的重組、湮滅。

  這數以千萬計、億萬計的小傢伙只有一個目的,保護任小粟的手臂!

  它們從誕生之初便只有一個使命,為人類意志所驅使,成為真正的戰爭機器。

  就算毀滅,也在所不惜。

  諾曼家主站在原地因為持續施法的緣故無法動彈,於是他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隻手臂抵抗著湮滅的威能一點點伸到他面前,就像是在用意志穿透鋼鐵般緩慢,卻堅定不移。

  然後……諾曼家主看到那隻手臂,從他手裡硬生生摳走黑色真視之眼!

  諾曼家主怔在原地,黑色真視之眼就這樣被人摳走了?!

  巫師們之所以穿上盔甲,便是因為之前溫斯頓教堂的兩次暗影之門打臉事件。

  他們來不及提升自己的抗壓能力,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更好的防禦這隻幕後黑手,大巫師們心想那就穿上盔甲吧,起碼被打臉了也不至於太難看。

  很多人以為這就是個打臉巫術,是用來專門打臉的,也只能打臉。

  但誰也沒想到,這隻手竟然還能直接摳走黑色真視之眼!

  諾曼家主曾緊緊握住真視之眼,但是他的手勁哪有任小粟大?那一刻,他只感覺自己手指都快斷了,不得不放手!

  真視之眼是一個巫師的施術根基,沒有了真視之眼,巫術自然也會隨之破滅。

  就在絕對領域破滅的剎那間,狙擊子彈再次降臨,這暗處的槍聲就像是審判一樣,宣告生命的破滅。

  任小粟將黑色真視之眼揣進兜裡:「張小滿,都鐸家主在哪?」

  「少帥,他還沒有甦醒,正朝著你們的10點鐘方向移動,似乎是想要撤退。」張小滿激動的回答道。

  這一刻張小滿甚至還有點想哭,一整晚了啊,自己終於有點用了!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9 05:13
第一序列 1202、天國列車

  根特城這個巨大的舞台,沒有什麼特別好看的燈光音效,但是無比的真實。

  今晚,從任小粟殺出玫瑰大道開始,那座孤零零佇立在玫瑰大道盡頭的修道院就像是一切起點,血液從那裡開始流淌,好戲從那裡登場。

  陳酒幾乎目睹了今晚這場戰爭的全部過程。

  從一開始,局勢就像是一邊倒一樣誰也不認為任小粟能贏,聖堂那時候還糾結於要不要出手救人。

  可轉眼間,巫師家族竟然成了這個舞台上的弱勢群體。

  這恐怕是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的,如今連諾曼家主都已經慘死當場。

  他親眼見證任小粟在數萬人追殺之下逃出重圍,他親眼見證守宮蜥蜴的降臨,他還親眼見證對方拉開一扇斑駁的大鐵門,然後一切都開始變的有些不一樣了。

  陳酒腳下的瞭望台緩緩下降,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必要了。

  「父親,你要去哪?」陳安安看著陳酒離開戰場的背影問道:「怎麼不去救人嗎?他被殺了嗎?」

  陳安安他們看不到戰況,雖有槍炮聲,但他們根本無法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不知道第六野戰師已經抵達戰場,所以在他們想像中,任小粟此時很有可能已經被人海淹沒了。

  然而事情跟他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陳酒轉頭對他們說道:「對方並不需要我們救,我現在回到地底,看看能不能抓住最後的機會。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二十多個聖堂成員面面相覷一眼,沒人知道這最後的機會到底是指什麼。

  陳酒回到地底世界,他走過昏暗的長長的甬道,一路朝著地底深處走去。

  路越走越暗,暗到陳酒幾乎無法看清牆壁上塗鴉的圖案,但是他的心裡卻越來越明亮。

  就像是他們用了上百年走過一條暗無天日的隧道,如今前方終於了有了一線光芒。

  那光芒,是出口,這條隧道終於要走完了。

  如果有更好的選擇,聖堂絕對不會帶著大家隱藏在晦澀的地底世界。

  地底世界看起來有趣,可誰又知道長期沒光照的痛苦?

  沒有陽光,人體就會缺鈣。

  所以地底世界有幾處地方被稱作光井,大家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去曬曬太陽,以此來保證自己身體正常生長。

  但地底世界的光井極其有限,所以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機會曬太陽,於是地底就出現很多患了佝僂病的地底人。

  陳酒記得很清楚,他帶著四歲的小安安與陳程去光井的時候,小安安用稚嫩的小手擋住陽光,只敢讓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在臉上,歡喜又膽怯。

  地底人喜歡用礦物塗鴉,而在那些可以用來塗鴉的礦物研磨塗料中,地底人最喜歡橙紅色,大家都說那是太陽透過眼皮、毛細血管後,映射在瞳孔深處的顏色。

  這是大家對陽光的渴望。

  聖堂是地底人的領袖,陳家這一脈則一直是聖堂的領袖。

  陳酒從懂事起就被告知,若有機會一定要帶著地底人重返地表。

  可這種事情……當作理想很容易,實現卻很難。

  這昏暗的地底世界,就像沉淪在永無止境的黑夜。

  當他第一次接到張皓雲消息說任禾後人可能出現的那一刻,陳酒內心是激動又緊張。

  他激動是因為祖上總說騎士的後人一定會來到這裡,接過聖堂的權柄,帶領大家走出黑暗。

  那些年來,聖堂的領袖們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而陳酒緊張則是因為他得知任小粟孤身一人前來,一個人啊……如何顛覆整個巫師國度?

  這樣的人忽然到來,會不會將本就脆弱的聖堂組織給帶進深淵裡?

  對方有資格接過聖堂的權柄嗎?

  但是今晚陳酒明白了,對方來這裡似乎並沒有對聖堂產生什麼興趣。

  陳酒親眼看著任小粟從諾曼家主手中摳走了象徵著權力的黑色真視之眼,那一刻,彷彿巫師舊貴族的權力也要煙消雲散了。

  任小粟身邊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朋友戰友,身後則是整個178要塞西北軍。

  那少年,是來君臨巫師國度的。

  此時,陳酒終於來到地底最深處,那是一片巨大如宮殿的地底洞窟,洞窟之內燃燒著無數的火把,黑色的地下河從洞窟中湍急流過。

  數不清的地底人蜷縮在這裡,大家接到地表戰亂的消息後便躲進了這裡,生怕被波及。

  當陳酒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無聲望來,有期待,有恐懼,有不安,有蘊藏在心底裡對命運的憤怒。

  陳酒平靜說道:「站起來。」

  地底人面面相覷,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不絕於耳,但是這嘈雜的聲音又很快平息下去。

  第一個人站起來之後,第二個、第三個……第一萬個,紛紛起身看著面前這位聖堂領袖。

  這其中有老人,有懷抱嬰兒的婦人,也有許許多多手持鋤頭的年輕人。

  陳酒說道:「一百多年了,我們蟄伏在地下已經一百多年了。」

  「每年都會有人問我,什麼時候才會重回地表,我相信我的父親、我的祖父也會面對同樣的問題。」

  「但每次有人問的時候,我們都只能沉默不語,因為我們自己那時候也沒有答案。」

  「我們生於黑暗,心向光明。」

  「可是這世界對我們好像從來都不太公平,光明也從來都只存在於光井之中。」

  「我帶陳安安去光井的時候,會盡力的把她舉高一些,似乎這樣就能讓她距離光明更近。」

  「我為此感到羞愧,我為自己之前每一次面對你們提問時的沉默而感到羞愧。」

  地底人的呼吸開始粗重,年輕人握著鋤頭的手掌漸漸攥緊。

  陳酒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但如果你們今天問我什麼時候可以重回地表,我會告訴你們,就是現在。」

  他喚來一位臉上盡是紋身的守護者,讓對方取來一盆朱紅色的顏料。

  陳酒用右手大拇指蘸著顏料,然後抹在自己的眉心:「心中還有勇氣的跟我走,有武器的拿武器,沒武器的拿鋤頭,沒鋤頭的拿石頭,我帶你們回家,帶你們去見新的領袖。」

  地底的火把照亮著所有人的面孔,地底人們一個個跟在陳酒身後將朱紅色抹在眉心,然後匯成洪流。

  ……

  諾曼家族的莊園安安靜靜的,莊園的女主人在數千平米的豪宅大廳裡端莊的坐著,而她身邊則聚集著整個諾曼家族裡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還沒有資格上戰場,而女主人之所以坐鎮莊園就是為了在這個特殊的時間段裡約束他們。

  女主人已經七十多歲了,皮膚卻保養的如同四十多歲的貴婦一般,一身首飾端莊典雅,氣度雍容。

  在戰爭即將開始之前,諾曼家族的光明騎士團便已經抽調了一支部隊駐守在莊園各處。

  此時諾曼莊園裡防衛之嚴密,怕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大廳裡,年輕人似乎並沒有戰爭來臨時的緊張,反而大多數人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誰也沒有覺得戰爭能夠動搖諾曼家族的根基。

  諾曼與都鐸家族統治巫師國度已經將近兩百年,在此期間也有其他家族想要嘗試著挑釁他們的威嚴,但都以失敗告終。

  這些年輕人從小就被告知,永遠沒有人能夠戰勝諾曼家族。

  在這深夜的大廳裡,甚至還有源源不斷的僕人端來食物,剛剛烤好的牛肉、鹿肉被盛放在銀質的餐盤裡,還有猩紅的葡萄酒在水晶杯中盡情的搖晃。

  用銀餐具,那是因為巫師國度的人還堅信銀子便可以測出所有毒藥,這樣便能檢驗是否有人在食物中下毒。

  若不是這個原因,恐怕諾曼家族會把所有餐具都換成金子。

  沒有人傳遞戰況回來,每個人都以為今晚就像是唐納瑞死去的那天一樣,是一場諾曼家族對敵人的單方面屠殺。

  豪宅的三個廚房裡,光是為這一頓臨時晚宴忙碌的廚師就有上百人。

  僕人們宛如流水一般的將食物端走,而後廚師便會立刻做出新的菜品。

  一名廚師放下手中的菜刀對身旁助理說道:「去冷庫取牛舌來。」

  那名黑髮黑眼的助理點頭答應,而後朝冷庫走去。

  巫師國度的冷庫並非以電為動力的製冷系統,而是每日由僕從將地窖裡的冰塊起出,然後碼放在冷庫之中。

  這名助理獨自進入冷庫之後卻沒有去取牛舌,而是徑直走向存放的葡萄酒的地方,打開了一個壓在最下面的木箱子。

  想要偷偷往諾曼莊園裡運送東西是很艱難的,今天戰爭開啟,莊園換防時才有西北情報工作人員找到機會,在運送冰窖的冰塊與紅酒時,把這個箱子一同送了進來。

  若不是這場戰爭,恐怕他們再過兩年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機會。

  這是P5092交代大忽悠組織的秘密計劃,P5092說,正面戰爭是一回事,側面偷襲又是另一回事。

  在真正戰爭將起之前一定要把握住一切機會:對手犯錯時給你的機會。

  越是混亂前夕,對手就越容易犯錯。

  箱子打開,裡面裝的卻不是酒,而是一枚精緻的『全氮陰離子鹽炸彈』。

  西北情報工作人員滲透巫師國度,他們從中土帶來了電台與槍械,同時也有少數人分批攜帶著當今世上綜合性能最強的炸藥。

  在災變以前,其實還有金屬氫炸彈比全氮陰離子鹽炸彈更加強悍,但金屬氫研製難度太高,已經消失在大洋彼岸的歷史之中了。

  而全氮陰離子鹽炸彈作為東方火藥史中嶄新的驕傲,研究資料則被178要塞的探索隊找到。

  178要塞地處西北,這裡剛好便是災變前全氮陰離子鹽炸彈的爆破試驗基地附近。

  全氮陰離子鹽分解溫度高達116.8 ℃,具有非常好的熱穩定性。

  但最最關鍵的是,它曾被譽為僅次於金屬氫之下,最接近核彈的『超高能含能材料』。

  曾經在實驗中有一枚鹽粒大小的材料洩露,便直接報廢了一個實驗室。

  打個比方,五公斤TNT也就只能炸掉一座小平房罷了,但眼前這一小枚精緻的全氮陰離子鹽炸彈,卻能摧毀一座諾曼莊園……

  這名廚房的小助理按下了起爆器上的倒計時鍵,然後便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離開了冷庫。

  他壓根就沒有取牛舌,而是直接鑽進廚房後面用來倒瀉泔水的骯髒通道裡,面不改色的從通道離開。

  神情淡定的就彷彿那惡臭的氣味對他根本沒有影響似的,意志極其堅定。

  ……

  玫瑰修道院後面的井下,梅戈侷促不安的坐在小小密室的一個木箱子上面:「你怎麼從來都沒跟我提起過身世?」

  小夏低聲道:「對不起,只不過此事涉及的人太多了,我不能讓他們為我背負風險。」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小梅趕緊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告訴我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幫上什麼忙。之前我在地底的時候聽你們交談,就感覺自己挺沒用,也幫不上什麼,甚至連你們在說什麼都聽不懂。」

  小夏上前一步握住小梅的手:「千萬別這麼說,你怎麼會沒用呢?這次還多虧了你呢。」

  小梅眼睛一亮:「為什麼這麼說?」

  小夏解釋道:「多虧你把那位騎士後人帶到巫師國度啊。」

  小梅:「……這樣嗎。」

  此時此刻小梅內心深處宛如遭受了一萬刀的暴擊,差點就哭出聲了。

  「跟你開玩笑的。」小夏笑道,她和小梅並排坐在箱子上說道:「我是12歲知道這些事情的,從那天開始,我便沒法再像其他同齡人一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了。那時候我很羨慕你,但後來就不是羨慕了,而是想為你守護住那美好的一切。其實你被派往邊陲偵查是我的意思,你會怪我嗎?我只是希望能在矛盾爆發之前,讓你遠離根特城這個漩渦。」

  不僅如此,就連小夏與都鐸家族簽訂婚約,也有點想讓小梅斷了念想的考慮。

  當然,小夏做這個決定,主要還是為了能讓她有機會距離都鐸家族更近。

  小夏沒有真要嫁給都鐸家族裡的那個人,他們的計劃是在婚禮當天,趁著都鐸大宴賓朋的時候投毒。

  那天一定會有許多巫師前來參加婚禮,都鐸家族的核心人物肯定也全都出席。

  「不怪你。」梅戈搖搖頭:「那艱苦的兩年,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我在那裡孤獨的仰望星空,孤獨的唱歌給自己聽,一開始真有點不好受,但後來才發現,孤獨能讓內心更加強大。」

  這時候梅戈忽然想到,如果任小粟還在這密室裡,恐怕會對他說:光內心強大有個屁用,你得實力也強大起來啊。

  想到這裡,小梅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那個中土少年似乎打一開始就瞧不上自己,卻偏偏一直都在幫助自己。

  小夏看著小梅傻樂呵的模樣心說,可能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不過,小梅笑著笑著沉默下來了,他想了很久突然說道:「我其實知道自己挺沒用的,真要有用,也不會讓你們所有人都下意識的來保護我了,對不對?但不管我有沒有用,我現在都很想從這井裡鑽出去,而不是一直躲在這裡當鴕鳥。任小粟是我的朋友,他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事情,如今為了幫我們吸引注意力,甚至還一個人跑出去面對千軍萬馬。」

  小夏靜靜的聽著,小梅鼓足勇氣說道:「他一個人來到這巫師國度也沒什麼親人,既然他把我當朋友,那我也應該像對待朋友一樣去對待他才行。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著,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去救他來不來得及、有沒有用,但如果我沒去,我會後悔的。」

  神情平靜的小夏漸漸笑了起來:「你真的變了很多。」

  「是嗎。」小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有時候我也想像任小粟那樣活著,什麼也不用怕,說點實話聽在別人耳朵裡就像是吹牛一樣……」

  「不用解釋。」小夏笑道:「我們走吧。」

  「不行,你不能去。」小梅搖搖頭:「你還有自己的使命,如果你出事了,你身後那些人怎麼辦?」

  「還管什麼使命不使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小夏堅定說道。

  然而就在此時,根特城裡接連爆發兩聲巨響。

  那響動要比夏日夜空的驚雷還要爆裂,彷彿那場災變再次降臨一般,毀天滅地。

  剎那間,像是天穹開始墜落,陸地開始沉沒,山川入海,隕石墜落。

  整個根特城都在這爆炸聲中晃動著,連密室外的井水水位都突然下降了一截。

  只是梅戈瘋了一樣衝出密室,順著井口的繩索爬了上去。

  小夏帶著他爬上玫瑰修道院樓頂,兩人便站在圓形屋頂之上,默默的看著諾曼莊園、都鐸莊園一東一西燃起滔天的火光。

  沖天而起的爆破沉渣與煙霾,就像是真正的烏雲向天際翻湧。

  黑色的煙霾中有紅色的火光還在閃動,就像是暴雨雲背後真正的雷霆。

  某一刻小夏在想,恐怕她的先祖羅素出手也不過如此了吧。

  諾曼莊園、都鐸莊園沒了,巫師國度內最輝煌的象徵一瞬間成為歷史中的塵埃,似乎諾曼、都鐸家族也都成為了過去。

  爆炸的火光,將諾曼家族、都鐸家族的年輕根基全都炸成了齏粉,猶如洗刷著他們罪惡的歷史。

  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的根基斷了,誰也不曾想過178要塞竟如此凶狠。

  小夏與小梅兩人手牽著手站在圓頂之上,他們看著混戰中開始出現潰敗跡象的都鐸騎士團、光明騎士團,還有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中土戰士,就特麼像是在做夢一樣!

  原來對方真的不用自己救啊,小梅內心感嘆。

  原來這就是對方的底氣!

  ……

  此時此刻,第六野戰師的上百支突擊縱隊已經將前進道路清掃完畢。

  他們將躲藏在街道、小巷、屋頂的敵人統統肅清,這樣一來,後面剛剛衝出密鑰之門的主力部隊在稍作調整之後,便可以正式發起更加激烈的全面進攻了。

  P5092坐鎮後方神情寡淡,似乎除了戰爭以外,天底下任何新鮮事都再也難以勾起的興趣一樣。

  當諾曼與都鐸莊園爆炸時,張小滿被驚的差點沒站穩從瞭望台上掉下來,就連黑狐都震驚莫名。

  騎士團當中的戰馬徹底發瘋了,牠們不再顧忌背上的騎士,而是瘋狂的奔逃起來,甚至不惜相互踩踏。

  馬匹的嘶鳴聲混雜在哀嚎與怒吼中,顯得格外無力與無助。

  騎士們呆呆的望向沖天的火光處,然後猝不及防之下,一個個身穿重甲的騎士被掀下馬匹,然後因為盔甲過於厚重的緣故,他們甚至都沒法順利的在擁擠的人群、馬匹中起身。

  還保持著理智的騎士們想要牢牢控制住戰馬,所有人的精力都用來展現自己的騎術了,他們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掉落馬下,那就全完了。

  一切都混亂了,從有序到無序需要什麼?只需要一場轟轟烈烈的爆炸而已。

  就在這完全無序混亂的戰場中,唯獨P5092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完全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平靜的P5092與嘈雜喧囂的世界,就像是絕對無序和絕對秩序的鮮明對比。

  P5092沉默著,爆炸所產生的脈衝會影響到通訊系統的運轉,他在等待脈衝過後,指揮權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耳朵裡,只剩下滋啦啦的電流奔湧之聲。

  然而這聲音對於P5092來說,卻更像是極端喧囂之後的寧靜。

  這短暫的半分鐘裡,他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P5092的思緒一下子沉入自己的內心世界裡,就像是一塊石頭噗通一聲掉入海中,然後一路朝著黑黑的海底沉落。

  沒有溺水後的窒息感,只有靜謐。

  下一刻,通訊系統恢復了正常,耳麥中傳來前線突擊縱隊指揮官的匯報:「已突破C31區域,重複,131突擊縱隊已經順利突破C31區域,正在架設重機槍陣地!」

  一瞬間,P5092像是被這聲音從海底撈上來了一樣,他只用了短短的0.02秒時間便重新變成了大家熟知的戰爭機器:「我之前忽略了一個事情,現在131突擊縱隊不要貿然進入戰場,你們去尋找制高點,將火力覆蓋D19區域,5分鐘之後少帥將從那裡通過,在此之前你們必須為少帥打開缺口!」

  一條又一條的命令從指揮系統中傳遞出去:「97突擊縱隊控制C21區域,不用讓那裡的敵人對少帥產生威脅。」

  「81、82突擊縱隊原地駐紮,接應後方主力部隊進入戰場!」

  「黑狐,你帶領主力部隊進入戰場後,務必給我將戰場切割開,我要少帥沒有後顧之憂!」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如今任小粟帶著二十多人在千軍萬馬之中執行斬首計劃,而他P5092要做的,就是讓任小粟身邊再無阻礙!

  周迎雪站在P5092身邊操控著藤蔓問道:「你說你忽略了一個事情?什麼事情?」

  P5092說道:「如今我們將他們年青一代的根基全部拔起,連莊園都給他們毀掉了,這會讓他們感到絕望,所以,要防止這諾曼、都鐸家族在絕望中迸發出新的力量。」

  戰爭之中,一名優秀的指揮官不僅要考慮如何一步步精準打擊敵人、削弱對方的有生力量、後援部隊、補給生命線。

  同樣還要思考人心。

  巫師雖然養尊處優,但他們也有自己的驕傲。

  誰也不確定在絕境中,巫術這種古老而又神秘的傳承,會不會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威力。

  周迎雪皺眉:「該怎麼做?」

  P5092平靜道:「絕望中還能迸發出力量,那是因為他們心中還有一線希望。只要少帥斬首速度足夠快,在這群巫師的力量迸發之前,將所有希望都摧毀就好了。」

  旁邊負責給P5092調試設備的工程兵心想,自打P5長官來了西北以後,狠話倒是越來越多了。

  ……

  任小粟冷靜的觀察著戰場,不知道為何,越是危險,他便會越發的冷靜。

  在境山如此,在洛城如此,在火種聖山如此,此時在千軍萬馬之中更是如此。

  就在剛剛張小滿給他指引了都鐸家主的撤離方向,結果還沒來得及確認,諾曼莊園、都鐸莊園爆發出來的脈衝就影響到了通訊系統。

  但好消息是,他們身邊那群壓根沒見過『高能炸藥』的騎士已經有一半都懵了。

  在這個落後的國度裡,巫師自詡神明,巫師家族的士兵則自詡神國的騎士,然而此時此刻,這群神徒卻遇到了神學都無法為他們解釋的事物。

  「11點方向!」任小粟在戰場中怒吼道:「抓住機會,突破!」

  剎那間,以老許為首的戰車瞬間轉向,黑刀所指之處血流成河。

  人仰馬翻之處,兩旁側翼的22名T5戰士就像是戰車的履帶一樣,將敵人無情碾壓在地面上。

  千萬人中,子彈會打完,手雷會扔完,所以當戰鬥到癲狂處,T5戰士們會發現最終還是自己的拳頭與身體最管用。

  在火種公司中,T5被稱為天選之人。

  就像是P5092所說的那樣,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成為T5的,基因藥劑能幫你達到的成就,在你一出生的時候就由基因決定了。

  所以,火種公司中每一個T5都是寶貝,他們每個人都被按照戰爭原則來鑄造,每個人都是真正的殺戮機器。

  當他們成為這戰車的履帶後,當他們彈藥用盡之後,這群瘋狂且強大的機器便開始掠奪敵人的武器。

  T5戰士們以敵人完全無法抗拒的力量搶奪對方的佩劍,然後將敵人的長劍插入敵人盔甲的縫隙之中。

  都鐸與諾曼家族的騎士團有著巫師國度裡最精良的裝備,盔甲厚重且堅韌,想要用刀劍劈砍根本不現實。

  若是尋常戰士用冷兵器與他們對敵,恐怕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將他們殺死。

  然而T5戰士比想像中的更加靈活與霸道,他們對身體的掌控能力,已經達到了超脫凡俗的層次。

  當然,以T5的力量完全可以直接隔著盔甲捶死一名騎兵,但這些人是真正的戰爭機器,在面對難以計數的敵人時,絕對會以最小的體力消耗來完成最大的殺傷。

  沒人知道戰爭中『勝利』與『死亡』誰先到來,所以他們必須留足體力應付一切風險。

  卻見戰車所過之處,一名T5戰士隨手出劍一刺,便硬生生將手中長劍順著對方頭盔與重甲的縫隙刺入對方脖頸,將對方硬生生給釘死在地上。

  這一劍宛如心臟外科手術般精準,薄薄的長劍從0.3毫米的盔甲縫隙插入,就像是海邊的捕魚人用匕首巧妙的插入生蠔貝殼。

  緊接著,T5戰士從這名剛剛死去的騎士腰間抽出對方佩劍,繼續尋找下一名敵人!

  這一系列動作連貫之際,一氣呵成!

  戰鬥中偶爾有T5戰士目光對視,他們都從彼此目光中看到了狂熱。

  這種暢快淋漓的戰鬥,是他們在火種部隊面對遠征軍團時也不曾體驗過的,那些如敗家之犬的逃亡記憶彷彿已經煙消雲散,就像是蒙塵的刀劍經過打磨,再次綻放光芒!

  只是,T5戰士的體力也並非無限,他們追隨著任小粟已經衝殺將近40分鐘,在此期間他們確保了後方作戰部隊不受干擾的通過了密鑰之門,但他們自己也已經開始氣息紊亂。

  慢慢的,大家的動作便沒有那麼精準了,甚至會出現失手的情況。

  然而就在這一刻,戰車最前方任小粟與老許忽然停了下來,就在T5茫然的剎那間,他們聽到任小粟說道:「原地休息五分鐘,注意呼吸頻率和活動手腳,不要讓乳酸堆積在肌肉裡,不要讓心跳速率下降太多!」

  然後,任小粟便真的站在原地開始調整呼吸,那呼吸的頻率時刻保持著固定的節奏,T5戰士們都經受過類似的訓練,所以他們明白,保持心跳速率便是要繼續維持著高效的身體激素分泌,這樣修整之後大家才不至於戰鬥力下降。

  呼吸,就是戰鬥中的關鍵。

  可是,T5戰士們心中還有一絲不確定,他們身邊還有數萬敵人,這麼站在敵軍之中休息真的沒事嗎?

  然而T5戰士們環顧四周,那些敵人竟是沒一人敢趁此機會靠近過來。

  這些剛剛安撫好馬匹朝任小粟圍攻而來的騎士似乎有些慌亂,他們不知道這些戰爭機器為何突然停下來,是已經強弩之末,還是在積蓄新的力量?

  這些騎士們甚至不敢上前試探!

  T5戰士們默默的望著前方任小粟的背影,那從容佇立在戰場中央默默調整呼吸的少年,如神!

  少年身周十步之內沒有敵人,如真空領域。

  這一刻,他們終於明白P5長官為何會追隨這麼一個少年來到西北了。

  這一刻,他們終於明白第六作戰旅的那些戰友們為何如此崇敬對方了!

  不知不覺的,T5戰士們眼神更加狂熱了,彷彿有了新的信仰。

  此時,任小粟的耳麥裡再次傳來張小滿的聲音:「少帥,都鐸家主好像正在甦醒,就在你的正前方,大概7百米距離!」

  任小粟回頭對T5戰士們笑道:「休息好了嗎?還能打嗎?跟我再衝一次吧!」

  T5戰士笑著回應道:「如少帥所願!」

  任小粟黑刀直至前方:「羅嵐,讓英靈們用重機槍給我轟出一條路來!」

  一直帶著英靈混在戰車中央的羅嵐哈哈大笑起來:「好嘞,剛剛一直都不讓我出手,可把我憋壞了!」

  在之前的衝殺中,任小粟始終都不讓英靈們出手,始終讓他們保存彈藥,以免被圍困後無法突圍。

  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不用突圍了,任小粟打算在戰場中直接把敵人擊穿!

  就在周圍騎士們警惕圍困中,他們忽然看到那『戰車』最前方的少年與白色面具突然讓開道路,而那些金色的人影竟是一個個端起重機槍瘋狂掃射起來。

  黑夜裡重機槍的火舌看起來異常恐怖,竟是直接將他們面前的騎士圍牆給直接打穿了!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

  都鐸家主緩緩從行輦上坐起身來,他只覺得自己頭昏腦脹,彷彿經歷了一個長長的夢境。

  在夢中,他走在一片大草原上,青青的綠草下還散發著雨後泥土的芬芳。

  他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一處河流前,這時候河中鑽出一位魁梧的河神凝視著他:「誠實的人啊,你掉在河裡的是金帽子還是銀帽子?」

  都鐸家主在夢中下意識詫異道:「我沒有帽子啊。」

  河神和藹的面孔忽然猙獰起來:「說謊,你明明有一頂綠帽子!」

  都鐸家主:「???」

  他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過來,還沒等他想明白這夢是怎麼回事呢,便感覺到自己精神世界裡異常。

  那是一個個血繼巫術的印記在不斷閃爍著,每個閃爍的印記,便代表著一個死去的血親兒子。

  一時間,都鐸家主感受著那數十個印記睚眥欲裂,只是這暈厥的一會兒,自己竟然死了這麼多兒子!

  親生的都死了上百個,非親生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個!

  都鐸家主憤怒道:「發生了什麼?!」

  騎士長倉惶道:「家主,莊園被人毀去了,諾曼家主已死,我們要敗了!」

  「敗?」都鐸家主憤怒道:「我不會敗!」

  他緊緊握住自己手中的黑色真視之眼,剎那間,血跡巫術開始爆發!

  都鐸家族的血跡巫術終於展現出了它原本的猙獰面目!

  ……

  81號突擊縱隊正在為接應後方主力部隊做準備,他們利用周圍倒塌建築的磚石壘起一座厚實的矮牆,以此為掩護來構築簡易的防禦工事。

  這種臨時防禦工事就像是戰場中的小型前進基地,他們要保證傷員退到這裡就能得以喘息,還要保證主力部隊通過這裡的時候不被襲擊。

  然而正當他們搭建防禦工事的時候,他們身旁一具屍體的血液竟突然結成法陣,那剛剛甦醒的都鐸家主竟以血繼巫術為手段,開始逐一引爆那戰場中散落的屍體。

  冰霜寒氣逐漸從血繼法陣中爆發出來,負責搭建這臨時防禦工事的指揮官見狀便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後方主力部隊正在快速靠近,指揮官已經來不及離開了,他對著主力部隊狂吼:「先不要不靠近,退後!」

  那些正在靠近過來的第六野戰師主力慢慢停下腳步,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白色的寒霜從地面蔓延開來,然後將81號突擊縱隊的戰友都給一點點凍成了冰雕。

  那暴躁的寒霜氣息是全面爆發的,也有人曾想要跳到空中來躲避這寒氣的侵襲,然而驟降的空氣的無處不在,根本躲避不開。

  上百名戰友突然陣亡,大家來不及醞釀情緒,也來不及告別。

  而這樣的一幕,還在其他地方上演著。

  戰爭是殘酷的,而它之所殘酷,就是因為當它製造悲劇的時候,你根本來不及反應。

  戰場後方,P5092對周迎雪平靜說道:「集中你的全力掩護突擊縱隊,保存他們的力量。」

  周迎雪皺眉道:「我還得掩護我家老爺呢。」

  藤蔓的生長需要時間,就連當初61號壁壘爬牆虎也足足用了十多天時間才完成封城,此時周迎雪雖然更加強大,但也不可能瞬息覆蓋整個戰場,她向藤蔓根系輸送能量的進程一樣有限制。

  所以,若要掩護任小粟,她最好全力以赴先將任小粟附近區域進行藤蔓覆蓋。

  然而P5092作為指揮官卻有自己的判斷:「先不要管少帥。」

  周迎雪眉毛登時豎了起來:「你說不管就不管?那是我家老爺、你們少帥!他要死了,你十條命也不夠賠的!」

  周迎雪就是這種小女人,真到了這種危機關頭,她才不管什麼178要塞、什麼戰爭,她只要自家老爺活著!

  所以,她沒法理解P5092這種毫無感情的戰爭機器,打仗歸打仗,怎麼連少帥都能放棄?難道這就是最優解的指揮方式?

  卻見P5092平靜的看向周迎雪:「我不是要放棄少帥,而是我對他有絕對的信心,這根特城裡的人全死完,他都不會死。」

  P5092繼續說道:「不要在少帥那邊浪費你的能量,掩護突擊縱隊繼續前進,破壞一切鮮血凝聚的法陣。」

  周迎雪猶豫了兩秒終於答應:「行。」

  不過話雖這麼說,她終究還是在任小粟那邊留了一股藤蔓繼續蔓延,以防萬一。

  ……

  都鐸家主在自己行輦上緊緊閉著雙眼,他手中黑色石頭上的紫色眼睛熠熠生輝。

  這小小的石頭,彷彿凝聚著無數代巫師的智慧。

  然而當羅素這樣的巫術絕跡之後,它能代表的就只有骯髒的權力。

  手持它的人就可以將普通人當作螻蟻,還可以將自己視作神明。

  正當都鐸家主想要繼續逐個引爆血繼法陣的時候,他前面守護著的騎士竟然接連倒下,那一具具厚重的盔甲完全無法抵擋現代科技文明鑄造的熱武器。

  都鐸家主迫不得已睜開雙眼,在重機槍掃射波及到他之前,這位蒼老的巫師終於在自己面前凝結出一堵寒冰之牆來。

  重機槍子彈將冰牆一遍遍打的粉碎,可不管怎麼打,那冰牆無限生長著猶如從來都不曾碎裂過。

  「扶我下行輦,帶我離開這裡。」都鐸家主冷聲道:「都鐸騎士團的榮耀何在?竟然讓敵人與你們的神明如此接近?去給我擋住他們!此戰之後,我以都鐸家族榮譽許你們封地蔭子成為一方巫師,功勳卓著者世襲罔替!」

  此話一出,騎士們突然瘋狂了,成為巫師的夢想人人都有,更何況這還是能傳承的巫師之位!

  要知道,類似梅戈那樣的幸運兒可不能將真視之眼傳承給子嗣!

  可是……死人是沒法成為巫師的啊!

  緊接著,都鐸家主冷聲道:「畏戰者,株連三族!」

  都鐸家族積威兩百年,都鐸騎士們又不能穿越到未來看看到底是誰取得最終勝利,此時為了自己的家人也必須死戰到底。

  戰場對面的任小粟皺起眉頭來,他才剛剛看到都鐸家主的身影,結果就又被突如其來的冰牆擋住了視野。

  冰牆之後,都鐸的行輦極為招搖,任小粟嘗試著開啟暗影之門揮刀朝行輦之上斬去,可是這一刀砍過去卻什麼都沒砍到。

  任小粟心中明悟,對方已經離開了行輦。

  都鐸騎士團裡剩餘的精銳開始悍不畏死的包圍過來,這秘密麻麻敵人讓任小粟一陣頭皮發麻。

  果然,讓都鐸這老東西甦醒過來產生了巨大的後遺症,若是自己殺諾曼家主的速度再快一點,也不至於把陷入這種險境。

  以任小粟為核心的戰場繼續碾壓戰場,任小粟瘋狂了一般追逐著都鐸家主逃逸的步伐。

  數不清的寒冰裂隙蔓延著,想要拖住任小粟的步伐,不過這聲勢雖然驚人,但任小粟非常清楚對方在暈厥之後也不再是全盛狀態了。

  那些引爆血繼陣法的巫術是要消耗精神意志的,而且這都鐸家主是百歲老者,不管對方的巫術多麼高深,也要遵循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

  這世界上唯二不用遵循此規律的只有兩人,一是任小粟,二是顏六元!

  未來,可能還會多一個楊小槿。

  當任小粟得知自己曾沉睡兩百多年時,便已經做出決定,在醫療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要將自己的骨髓移植給楊小槿。

  然而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任小粟面對著層層包圍過來的都鐸騎士忽然有種斬不盡殺不絕的感覺。

  羅嵐那邊的重機槍子彈已經打盡,就算任小粟帶著彈藥庫,他們也需要裝彈的時間。

  任小粟聽到自己右側的大忽悠那邊傳來粗重呼吸聲,而他身後的T5戰士們……也漸漸有些力竭了。

  要放棄嗎,任小粟皺起眉頭,他嘗試著用暗影之門朝多個方位投擲手榴彈,但不知這都鐸家主到底怎麼隱藏行跡的,竟是一次都沒炸到。

  「張小滿,能不能找到都鐸家主的位置?」任小粟問道。

  張小滿焦急的聲音在耳麥中響起:「我找不到他,少帥,他像是突然人群中消失了一樣。」

  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對方不再讓人攙扶,也不再坐自己的行輦,讓張小滿失去了尋找對方蹤跡的『依據』。

  這戰場裡到處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騎士,連戰馬看起來都很相似,除非王蘊在這裡,不然沒人能從人群中揪出都鐸家主!

  戰場在不斷向北偏移,南方雖然有主力部隊抵達戰場,但那邊諾曼騎士團殘部抵擋了大部分壓力,這就讓都鐸騎士團可以毫無壓力的圍殺任小粟。

  「放棄吧少帥。」P5092說道:「就算找不到他,這場戰爭我們也一定勝利。」

  任小粟面色逐漸凝重,找不到都鐸家主就意味著第六野戰師還會有更多人死於異國他鄉。

  然而就在此時,張小滿忽然喊道:「少帥!少帥!戰場北方突然出現一群奇怪的人!」

  「奇怪?」任小粟疑惑道。

  「對,一個個穿的非常破,看起來就像是地底剛剛爬出來的惡鬼似的,臉色特別蒼白,還有人佝僂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張小滿形容道。

  這一刻,地面忽然有數十個井蓋被人從裡面掀開,一柄柄短勾從裡面伸出來朝馬腿割去,那些馬匹突然遭襲,腿部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向著側面倒去。

  數不清的都鐸騎士墜下馬去,那地底竟是鑽出無數個面帶黑色紋身、眉心抹著硃砂色印記的地底守護者,悍不畏死的與都鐸騎士廝殺在一起。

  如果一對一打不過,那他們就把那些騎士扯進下水道裡,那裡還有更多的地底人正等待著,一旦有騎士墜入下水道,便會同時遭到四五人撲上廝殺。

  這些人並無什麼章法,純粹以仇恨和憤怒來支撐著自己,那無邊的仇恨和憤怒背後,還有一絲屬於光明的希望在逐漸綻放。

  如果這世界還願意給他們這些苟延殘喘之人一次機會,去看看地表的風景,他們願意用最後的勇氣以生命去換取。

  這是最後的勇氣了。

  北方,陳酒手持金色真視之眼念動咒語,他奮力將手掌按在地面。

  只見地上的青磚竟如同海浪般朝著騎士團翻湧而去,凡是被這磚石海浪波及的騎士,全都被巨大的力量甩到了天上!

  陳酒為了藏匿身份所以很少出手,所以很多人幾乎快要忘記,有長輩曾說他是聖堂裡百年難得一見的巫術天才。

  任小粟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然後突然笑了起來,他回頭看向大忽悠、羅嵐、T5戰士們:「準備好了嗎?」

  還未等大家回應,他耳麥中傳來王蘊的聲音:「少帥,我回來了。」

  任小粟眼睛一亮,他回頭看去,卻不知何時那瞭望台上的張小滿已經換回了王蘊,而張小滿則繼續組織主力部隊進攻去了。

  「你剛剛追殺王聞燕應該挺累吧,怎麼不休息一下。」任小粟笑著說道。

  王蘊微笑道:「我得把少帥你想殺的人給你找出來才行啊!」

  說話間,王蘊舉著望遠鏡無數遍從戰場上掃視而過,任小粟沒有催促,因為王蘊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少帥,10點鐘方向距你300米,剩下的看你自己了!」王蘊喊道。

  任小粟亢奮的看向T5戰士們吼道:「助我一臂之力!」

  T5戰士們心領神會的用手臂搭成一座橋,任小粟一腳踏了上去:「起!」

  剎那間,所有T5戰士同時發力將任小粟擲到了天上。

  任小粟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當他接著T5戰士們這一拋之力飛上天空的瞬間,無數目光向他匯聚而來。

  苦戰一夜,就在這一瞬間遠方天際一抹白色乍然從雲層後迸射,宛如一束聚光燈。

  這偌大的舞台,他從一開始便是主角。

  然而這些對於任小粟來說都不重要。

  他只需要……安靜!

  就像楊小槿曾無數遍提醒過他的話語一樣,當你的身體需要追隨自身意志而奮勇向前的時刻,你只需要一柄鑰匙來開啟這台機器……呼吸!

  地面上,正偽裝成都鐸騎士來轉移方位的都鐸家主,下意識回頭朝天空看去,卻正好看到那天上的少年正冷笑著凝視自己。

  在晨曦到來最後一刻,天空中忽然有一架蒸汽列車轟隆隆駛出,宛如來自天國的列車一般。

  但任小粟不是要拿它來當作武器的,而是要用它在空中借力!

  「摧城!」

  卻見任小粟一腳踏在蒸汽列車的車頭之上,整個人宛如一枚精確制導的導彈一般飛向都鐸家主,而蒸汽列車則失去鐵軌支撐直直向地面墜落。

  來不及唸咒語,也來不及求饒,都鐸家主只能看著從天而降的少年。

  那飛躍空間的少年雙眼一片猩紅,黑刀如審判之雷霆,身後就是光明。

  從今日起,一刀之後,巫師國度的輝煌徹底分崩離析。

  鮮血噴濺!

  都鐸家主的頭顱連同鋼鐵頭盔一起跌落在地上,哐啷一聲,鋼鐵所製的頭盔跌落去更遠的地方,一匹受驚的馬匹高高抬起雙足,然後又重重的朝著那顆頭顱踏了下去。

  天亮了。

  一抹金色的陽光從東方層層遞進過來,像是一片潮汐。

  都鐸騎士們呆若木雞,而地底人則迎著那剛剛撫在面龐上的陽光,彷彿初生。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9 05:16
第一序列 1203、放手!

  「少帥已經殺掉了都鐸家主。」王蘊佇立在瞭望台上長長的鬆了口氣。

  這漫長的一夜總算過去了,當陽光灑在所有人身上的時候,都鐸騎士們、諾曼騎士們突然都喪失了鬥志。

  某一刻,大家也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家主已死才喪失的鬥志,還是因為這來之不易的陽光讓人不捨得用血腥來玷污。

  又或者,這兩者都是一種藉口,大家只是不想送死了而已。

  任小粟提刀喘息著看向周圍:「臣服,或者死。」

  其實,這句話顏六元也曾對草原人說過。

  從某種程度上講,顏六元的領袖意識覺醒的要比任小粟更早,雖然顏六元的年齡比任小粟更小。

  終於,任小粟也接受了他曾抗拒的東西,這個決定象徵著權力,也象徵著責任。

  「卸甲。」任小粟望著面前的騎士說道。

  就在這戰場之中,一名名騎士卸掉自己身上的鋼鐵盔甲,並摘下自己的頭盔,露出腦袋上凌亂的頭髮。

  嘩啦啦的卸甲聲像是波浪似的,從任小粟身邊一路向外擴散出去。

  所有騎士面朝任小粟的方向單膝跪地,以此來表示自己效忠的意願。

  曾經小梅跟任小粟說:巫師國度的騎士都極為忠誠。

  之前任小粟差點就信了:也許這世上真的有忠誠的人性呢?

  然而現在看著面前的這些騎士,他真是一個字都不信了。

  或許錢衛寧那種被家主背叛後的離開還能夠理解,但眼瞅著諾曼騎士們、都鐸騎士們效忠的主人被殺,也絲毫沒有想要報仇的意思。

  不過,任小粟根本不在意他們忠誠不忠誠,他只希望這片土地上能夠建立一個新的秩序,以臣服178要塞為前提的秩序。

  任小粟冷聲說道:「都鐸騎士團與光明騎士團的騎士長過來見我。」

  命令傳達下去之後,兩名騎士長猶豫著走到任小粟面前再次跪下:「願誓死向您效忠。」

  「你們不需要效忠我,我只需要你們站起身來看看這戰場之中的屍體,看看諾曼家主與都鐸家主的屍體,然後記住這一時刻。」任小粟平靜說道:「當某一天你們想要產生其他心思的時候,或許今天這一幕,能夠幫助你們做出更加正確的選擇。」

  面前的少年渾身是血,散發著一種無處不在的凶悍氣息。

  正說話間,城池之外傳來巨大的腳步聲,所有人目光看去,卻正看到那頭恐怖的『惡龍』來到根特城外,正歪著腦袋從牠自己撞出的破洞處打量著城內。

  凌晨身上有鮮血,但是沒有傷口。

  所有人都能想像到,遭遇這種生物的伯克利家族有多麼悲慘。

  最擅長火系巫術的伯克利家族,甚至都沒能在凌晨身上留下一絲燒灼的痕跡。

  這頭在熔岩中沉睡與成長了兩百多年的生物,恰好就是火系巫師的天敵。

  任小粟沒有讓牠進城,以免誤傷平民,而凌晨則乖乖的待在城外,似乎對一切都很好奇的樣子。

  凶悍的少年,還有這少年凶悍的寵物,騎士們只覺得眼前所有景象都是在向他們說明一個事實:巫師國度已經被碾壓到地上了。

  兩位騎士長低頭不語,內心裡充滿了恐懼與敬畏。

  「起來吧。」任小粟看著面前兩人說道:「等會便會有人來接管你們,至於如何讓巫師國度其他家族也明白我的意思,那就看你們怎麼表現了。」

  這次主要參戰的只有五個家族,都鐸、諾曼、伯克利、溫斯頓、沃斯,但其實巫師家族還有數十個,雖然小,但凝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想來,這些人一定也正在暗中積蓄著力量。

  但這不在任小粟的考慮範圍了,他必須快速回到178要塞之中。

  接下來,任小粟要將這裡的一切交到178要塞聯姻對象小夏手中,至於對方能不能掃清巫師國度的障礙,那就是聖堂的事情了。

  如果對方能力不足以勝任這一切,那任小粟也不介意等中原戰爭平息之後,再來巫師國度一趟。

  任小粟忽然覺得,或許第六野戰師在他們眼中,就像是自己當初看到的遠征軍團一樣,是侵略者。

  但還是那句話,這一切或許對巫師國度的人有些殘酷,但他的使命是守護西北,而不是全人類。

  當戰場中的騎士們卸甲之後,當騎士長也宣誓臣服之後,第六野戰師的將士們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羅嵐和大忽悠鬆鬆垮垮的背靠背坐在地上大喊累死了,王蘊則心神一鬆,差點摔倒在地,好在旁邊的季子昂扶住了他。

  「沒事吧?」季子昂問道。

  王蘊笑道:「沒事,就是站在瞭望台上的時間太久,腿給站麻了。」

  「啊?」季子昂愣了一下。

  「下次你給瞭望台上弄一張泥土凝聚的椅子啊。」王蘊交代道:「不然站幾個小時真有點吃不消,你站你也麻。」

  季子昂:「……」

  戰爭勝利了,大家是該休息一下了。

  根特城裡,似乎只剩下P5092還堅守在臨時指揮台前,以防有新的意外出現。

  這位堪稱戰爭機器的指揮官,似乎永遠不會懈怠。

  只是,這樣便會讓P5092在人群中顯得有些孤獨。

  他在通訊系統中說道:「戰爭已經取得勝利,但後續還有很多工作要做,124、127、129突擊縱隊繼續向城池北方滲透,清剿所有抵抗力量……」

  「133突擊縱隊,你們向東南方位推進……」

  一條條命令傳遞出去,第六野戰師這台戰爭機器仍然沒有停止運轉,並配合P5092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

  P5092默默的看著身邊歡笑的人群,眼中的神情也漸漸緩和下來,沒了戰爭時的銳利與深邃。

  忽然之間,P5092覺得其實就這麼看著大家開開心心的也挺好。

  然而就在他獨自佇立在指揮台旁邊的時候,一旁已經恢復過來的王蘊和季子昂忽然跑過來摟住他脖子大吼大叫起來:「打贏了啊,P5,看到了沒有,咱們打贏了啊!太過癮了!」

  P5092被這倆貨拉扯的東倒西歪,連昨天剛剛換上的黑色軍裝都差點被扯破了:「放手放手放手放手放手!」

  只是甭管P5092說什麼,壓根都抵擋不住王蘊與季子昂的熱情,一旁黑狐見自家長官被拉扯著也沒有上前阻攔的意思。

  P5092大喊:「黑狐,把他倆給我拉走!」

  結果,向來服從一切命令的黑狐,也裝作沒聽見了。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9 05:27
第一序列 1204、記住你的選擇

  黑狐回憶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隨P5092長官的?

  那年他17歲,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

  火種所掌控的壁壘裡,所有初中以上的學校都是全封閉的,每三周回家一次,每次可以回家一天半的時間。

  在學校的時候,每天早晨5點45起床跑操1800米,然後進行早讀。

  早上7點早飯,中午12點午飯,晚上6點晚飯,每頓飯的時間都只有半個小時,晚上9點40下課,10點20熄燈。

  熄燈後,宿舍樓裡會有火種部隊軍人巡查,他們宿舍的門上都安裝著監獄牢房似的小窗戶,負責巡查的軍人可以在外面打開窗戶,檢視屋裡的學生有沒有按時睡覺。

  他們在接受教育的過程中,一直都在接受軍事化的管理,那是深入骨髓的規則與自律。

  在這裡,他們被告知人類面對這個世界有多麼的脆弱,而他們則要為人類存續而戰、不擇手段。

  這是火種的榮耀。

  那時候黑狐他們以為全世界的學生都過著這種日子,後來他們長大了才明白,原來悲慘的只有他們,也只有他們火種壁壘的學校,是由荷槍實彈的軍人來查寢的……

  學校裡,所有學生都必須接受高強度的學習與訓練,然後最終等待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高考。

  火種壁壘的高考分為兩項,一項是文化,另一項則是體能。

  所有學生的命運從這一天起便走上了天差地別的分岔路口。

  文化課成績優異的,便會考慮具體情況進入科研類大學,亦或是軍事類大學,例如P5092、黑狐進的就是軍事院校。

  當他們進入軍事院校後,便會成為真正的火種軍官預備役,所有人的序列編號都將是P字母開頭。

  也就是所謂的指揮序列。

  而體能測試這邊,除了高強度的測試以外,所有人還要接受基因檢測。

  如果檢測合格,具備基因改造條件的進入軍隊,他們將在軍隊裡以士兵的身份繼續提升,一邊接受真正的軍事化訓練,一邊接受循序漸進的基因改造。

  其實在這個時候,你是T2還是T5,都已經注定了。

  T2會進入T2的新兵營,T5會進入T5的新兵營,他們接受的訓練科目都完全不同。

  例如T2可能接受的就是槍械、格鬥等等訓練,但T5卻會增加更多的科目,例如刺殺、偵查、滲透、攀岩、駕駛等等。

  這個時候,還有一大批高中生在文化課中也考不到好成績,自身又不具備基因改造的潛力,那麼就會自由離開學校,尋找出路。

  這些人有些成了工人,有些還成了小商人,但對於火種來說,這都是平凡人的生活。

  火種公司控制著壁壘內部幾乎所有經濟命脈,然後這些財富積累起來之後也都只有一個用途:供養科研與軍隊、軍工產業。

  然後,例如黑狐這種軍校生在畢業之後,會直接被分配去各個基層部隊,所有人都必須服從命令,等待一紙調令。

  但也有不同,在火種軍校裡有一種學生叫做『提前批』,在畢業之前半年,許多權力極大的P5長官便會到學校裡挑選自己心儀的學生。

  這些被選中的學生會直接進入這名P5長官的部隊,一般這種提前批的學生都會被同僚看作是P5長官的『門生』,與P5長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然,好處是這種提前批學生的提拔速度向來很快。

  黑狐記得自己在某一天午後忽然接到導員通知:有P5長官看了你的履歷和成績,對你很感興趣,去面試吧,他在紅日樓的155辦公室等你。

  黑狐當時愣了一下,紅日樓的155辦公室是軍校內最神秘的地方,倒不是說它保密性有多麼強,而是所有提前批的學長都在那裡完成的面試。

  有人走出155辦公室的時候面帶喜色,因為被某位P5長官選中。

  還有人走出155辦公室的時候面帶沮喪,因為被某位P5長官淘汰。

  那裡,是真正優秀的人才能進去的。

  黑狐聽說,紅日樓取名自紅日初升,其道大光的意思,這句話出自某位賢人的《少年中國說》:紅日初升,其道大光。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而下一段話便是: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所以,命名這紅日樓的人有什麼樣的用意,不言而喻。

  黑狐走過紅日樓裡長長的走廊,他站在155辦公室的門外高聲說道:「213級學員P13922,向長官報道。」

  這213的年歷,是從災變之日開始計算的,如今已經是223年了。

  屋裡傳來平靜的語調:「進來吧。」

  那平和的聲音就像是古井裡的水,沒有任何主觀情緒。

  黑狐慢慢推開那扇破舊的155辦公室木門,然後便看到這教室裡的窗簾被人拉上了,P5092正靜靜的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翻看著一份履歷。

  辦公室是昏暗的,午後陽光從窗簾透射進來只剩下一絲絲光暈,黑狐甚至看不清P5092的長相。

  黑狐站在門口,連門都還沒來得及關上,P5092便已經開始提問了:「2.21演習中,你為什麼要帶著自己的下屬去881陣地送死。」

  黑狐愣在原地,這是他的心病,也因為這次指揮失誤導致演習結束後評分極低。

  他低聲對P5092說道:「當時模擬演習中,藍軍佔據了881陣地,如果想要保證後方部隊在指定時間通行,那就用犧牲來換取881陣地,這個陣地必須掌握在我部手中,戰爭才能勝利。」

  「為什麼必須要奪取881陣地?」P5092問道。

  黑狐想了想說道:「我當時認為881陣地後面也有藍軍主力,如果不奪回來,我們的部隊就暴露在對方的炮火裡了,演習結束後才知道並沒有……」

  「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嗎?」P5092抬頭看向黑狐。

  黑狐囁喏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最終猶豫了半晌說道:「長官,我認為自己沒錯。」

  「說話小心翼翼的,是因為自己也不確定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嗎?」P5092平靜問道。

  「……是的。」黑狐低聲道。

  「下次堅定一點。」P5092放下履歷平靜說道:「他們給你評分低,是因為他們有上帝視角,知道881陣地後面沒有敵軍主力,但你沒有。所以,老師教的也未必對,如果真的在戰場上,你確實需要用命來弄清楚,那個881陣地後面到底有什麼。」

  黑狐愕然,這幾個月,他因為演習中的這個決定被批評了數次,某一刻他也覺得是不是自己錯了。

  然而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把他喊來,對他說,你沒錯。

  明明對方語氣無比的平靜,黑狐卻覺得無比溫暖與激昂。

  這時候P5092站起身來說道:「如果讓你回到那次演習去面對881陣地,你還會衝上去送死嗎?」

  黑狐這次篤定起來:「會!」

  P5092往門外走去,與黑狐擦肩而過的時候說道:「下個月來第三師報道,我會解決你的調令……記住你今天的選擇。」

  說完,P5092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黑狐一個人呆呆的站在紅日樓155辦公室中,不知道想些什麼。

  再後來,黑狐成了一名合格的火種第三師基層軍官,短短幾年時間裡一路平步青雲,最終成了第三師的副師長。

  然而這些年,黑狐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見那位P5092長官開心的笑過。

  如今看著眼前被王蘊與季子昂拉扯著的P5092,他忽然覺得這樣好像也很不錯。

  P5092大喊著:「黑狐,快點過來把這倆人給我拉開!」

  結果黑狐與他身邊的其他幾個作戰參謀交換了一下眼神,竟是突然圍了上去,所有人一起用力把P5092拋上了天空。

  落下,拋起。

  再落下,再拋起。

  不管P5092說什麼,大家都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這場戰爭裡P5092並不是首功,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一點。

  只是能有機會光明正大的把P5092這種冷酷指揮官給扔到天上去,黑狐他們感覺還挺刺激的……

  反正大家以前在火種第三師沒這個機會……

  此時,任小粟在戰場裡看著陳酒等人朝自己走來,小夏與小梅也在聖堂之中。

  「我要離開了。」任小粟看著小梅說道。

  小梅愣了一下:「去哪?」

  「回178要塞。」任小粟回答。

  「那你還會再來巫師國度嗎?」小梅有點失落,聲音也低了下去。

  「會。」任小粟笑著點點頭:「當然會再來的,我從178要塞過來,也就只用10個小時而已。」

  原本任小粟是想把密鑰之門留在這裡的,但仔細想想這玩意還是別放在其他人手裡比較好。

  若是有人故意摧毀,那任小粟這一輩子才一次的開啟密鑰之門機會也就沒了。

  如果巫師國度這邊出了什麼狀況,那他就用蒸汽列車再跑一趟就好了。

  這是西北軍能夠直接兵臨城下的手段,自然不能讓別人保管。

  這時候,第六野戰師的一些士兵從戰場裡將真視之眼打掃了出來。

  這戰場裡掉落的真視之眼比想像中還要多,愣是把陳酒與小夏、小梅他們的眼神都給看直了!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9 05:39
第一序列 1205、大興西北

  這根特城的戰場裡有多少真視之眼?在此之前很多人都忽略了這個問題。

  但是,當這些真視之眼全都拿到大家眼前的時候,陳酒和小夏、小梅他們才反應過來:死了那麼多巫師,一個巫師便代表著一枚真視之眼,都鐸家族與諾曼家族的巫師參戰人數少說也有三五百人,那就意味著這戰場裡掉落了三五百枚真視之眼……

  而且,以都鐸與諾曼家族的地位,他們手裡的真視之眼當然就是整個巫師國度裡最好的那一批。

  白色是一個都沒見,這些真視之眼裡最差的也都是橙色了。

  白色、橙色、紅色、金色、黑色,在任小粟他們繳獲的真視之眼裡,紅色最多,連橙色都只有一小部分。

  到了紅色這個等級,就已經可以開啟密鑰之門了啊。

  饒是陳酒這樣見多識廣的聖堂領袖,也有些瞠目結舌。

  這麼多高等級的真視之眼擺在眼前,說不心動肯定是假的。

  不過,誰也沒有財迷心竅的向任小粟索要真視之眼,大家都默默的等待著,想看看任小粟打算如何處置這些真視之眼。

  任小粟環視一周,待到所有人都平復呼吸之後,才終於開口笑道:「各位想要這些真視之眼嗎?」

  只是這麼簡單一句,大家的呼吸竟又重新急促起來。

  在巫師國度,真視之眼便代表著權力與秩序!

  陳酒想了想回答道:「聖堂由那位騎士創建,如今他的後人已經出現,那麼聖堂之內的一切事務,都全聽你處置了。從今日起,聖堂就是你麾下最忠誠的信徒。」

  這話說的很巧妙,陳酒終究是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老江湖了,讓他放棄真視之眼肯定不願意,所以他便對任小粟直說了:整個聖堂都是你的了,怎麼給聖堂分配真視之眼你看著辦吧,總不能虧待自家人是不是?

  陳酒不是個偷奸耍滑的人,而且信念始終都很堅定,爭取合理的利益與信念並不衝突。

  相比於陳酒,小夏則抿嘴不言。

  小梅就老實許多了:「小粟,這都是你的戰利品,你要離開巫師國度的話,那就一起帶走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朝小梅側目,心說這孩子太老實了一點……

  任小粟聽到小梅這麼說,便笑著轉頭對小夏說道:「小梅實在太好欺負了,所以這巫師國度還是掌握在你的手裡比較好。」

  小夏愣了一下:「啊?」

  「曾經,我父親從羅素家族那裡拿走一枚黑色真視之眼,用來治療我的疾病。」任小粟說著便取出一枚黑色真視之眼放在了小夏手裡:「如今,這枚黑色真視之眼物歸原主。」

  陳酒他們全都愣住了,黑色真視之眼說送就送了?

  其實大家都明白當初那枚黑色真視之眼是任禾憑本事奪走的,後來又讓聖堂幫助巫師們尋找到了災變後的淨土,可以說該還的人情也都還上了。

  就連羅素本人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後來羅素家族與聖堂在災變後關係才那麼好。

  當然,這也有羅素本人不太記仇的緣故……

  反正不管怎麼說,誰都沒有覺得任禾欠羅素家族什麼。

  而且,任小粟這句話裡最最關鍵的一個信息是……任禾是任小粟的父親,那任小粟現在多少歲了?!

  陳酒怔怔道:「你就是創始人的兒子?他搶奪真視之眼是為了救你?」

  「是的。」任小粟點點頭:「在來巫師國度之前,就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不過現在一切都有答案了。」

  「可是……」陳酒想說的是,那按照時間來計算你應該兩百多歲了啊,怎麼還跟少年一樣?

  永生之術嗎?

  這種感覺太具有顛覆性了,這特麼是遇見個祖宗啊!

  不知為何,想到這裡之後陳酒心中又多了幾份敬畏。

  這敬畏中,一半是對任小粟身上未知的神秘感,另一半則純粹是對史前生物的敬意……

  小夏忽然問道:「你知不知道黑色真視之眼意味著什麼?你可能從中土來的,所以不太清楚它對於巫師意味著什麼,我不能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佔你便宜。」

  小梅對小夏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只是任小粟卻搖搖頭笑道:「我當然知道它意味著什麼,整個巫師國度只有三枚嘛。原本我想要再給梅戈一枚的,但是後來想想,我還需要留著它當禮物送人呢,所以就不給梅戈了。」

  說起來,楊小槿直到現在都還守在某處制高點上沒有放鬆警惕,她不知道任小粟與陳酒等人的關係,所以隨時準備開槍射殺一切能夠威脅到任小粟的目標。

  小夏此時堅持道:「我必須給你說清楚黑色真視之眼的作用,首先,任何巫師持有它,都能省去最初的修習過程,也就是說,可以不練習就直接施展巫術。」

  「這個我知道。」任小粟說道。

  「還有。」小夏介紹道:「在同類巫術面前,例如兩人同時使用迦樓羅,那麼黑色真視之眼便能給對手天然的壓制,甚至能讓世界元素倒戈相向。」

  「這我倒是頭一次聽說,不過這個對我來說不是特別重要。」任小粟說道。

  「最後。」小夏說道:「持有黑色真視之眼的人,能夠看穿石皮,也可以感受到裡面真視之眼是什麼等級。」

  任小粟愣了一下,也就是說拿著黑色真視之眼就能去黑市裡隨便賭石了?

  這讓任小粟有點後悔,如此重要的事情,他怎麼沒有早點知道?!

  小夏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黑色真視之眼的作用是尋礦,如果只是拿去賭石的話並沒有太大意義,因為黑市裡的石頭就算有真視之眼,那也都是被挑剩下的,只有白色。」

  聽到這話,梅戈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陣悲傷:原來他父親追逐了一輩子的夢想,也不過是別人精心設計好的騙局罷了。

  是了,黑市一直被掌控在諾曼與都鐸家族手中,對方既然能看穿石皮,那怎麼可能把等級更高的真視之眼放出去?

  任小粟此時也心中恍然,一個等級壓制來確立自己的實力地位,另一個尋礦則確立資源地位。

  持有黑色真視之眼,就有了掌控巫師國度的資格。

  「那這枚黑色真視之眼就更應該給你了。」任小粟說道:「我並不希望這個巫師國度再次被野心家掌握在手中。」

  小夏還打算說些什麼,結果任小粟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我不光要送你黑色真視之眼,連這次繳獲的戰利品都要分你一半。」

  「為什麼?」小夏有些難以置信,一半戰利品可是二百多枚真視之眼啊,還都是高等級的。

  任小粟笑瞇瞇的說道:「算是我178要塞給小梅同志準備的嫁妝吧。」

  如果再多給任小粟一些時間,又或許用密鑰之門喊來西北的一些高級將領,那麼西北對整個巫師國度的控制力一定會更高。

  但是沒有這些如果了,任小粟現在只能先放養這裡,任由小夏他們自由發展。

  他之前聽陳靜姝說過,聖堂裡面還有許多成員是共用真視之眼的,因為他們太缺這玩意了。

  陳靜姝說,聖堂手裡大部分真視之眼都留在地底,誰出去執行任務,誰就攜帶真視之眼。

  這種困苦感,愣是讓任小粟想起了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歷史。

  那時候人人吃不飽飯,窮苦人家甚至只有一條褲子,基本就是誰出門辦事誰穿褲子……

  任小粟尋思,之前的聖堂,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共用真視之眼的目的,是為了讓那些還沒法得到真視之眼的成員提前修習,這樣一來,若是他們哪天得到了新的真視之眼,那就能立刻擁有新的戰鬥力。

  畢竟,巫術是需要修習的,而且修習是一個極為緩慢而漫長的過程。

  這時候任小粟提醒道:「對了,可能我留在這裡的真視之眼,要比你們想像中還多一些。」

  「什麼意思?」陳酒疑惑道。

  「你們可能忽略了另一個戰場。」任小粟說道:「那裡或許比根特城還要慘烈。」

  「伯克利家族!」陳酒立馬反應過來。

  這一刻,所有人才意識到他們忽略掉了什麼!

  伯克利騎士團那邊來勢洶洶,但凌晨以一己之力就把對方給硬生生碾壓了,所以陳酒他們連伯克利家族的人影都沒見到,對方就敗了。

  簡直一點參與感都沒有。

  換個角度來講,就是這伯克利家族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任小粟對陳酒笑道:「我們也該撤退了,快去清掃戰場吧。」

  陳酒深吸口氣認真說道:「你下次君臨巫師國度之時,聖堂一定給你一個重建秩序的、嶄新的巫師國度。」

  「有這句話就夠了。」任小粟說道。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帶著羅嵐和第六野戰師的將士們走向自己那扇密鑰之門,身後的小梅卻叫住了他:「小粟!」

  任小粟回頭,卻見小梅狂奔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梅戈鄭重道:「謝謝。」

  『來自梅戈的感謝幣,+1!』

  任小粟笑了:「保重!」

  說完,任小粟便頭也不回的走向P5092等人。

  梅戈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他看到王蘊等人與任小粟親切的打招呼、開玩笑,他看到第六野戰師的將士們用憧憬的目光看向任小粟,他還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孩走到任小粟身邊,主動拉住了任小粟的手。

  某一瞬間,梅戈忽然很想融入到那個群體裡去。

  嚴格意義上講,他與小夏是愛情,任小粟才是他第一個朋友。

  小梅對小夏說道:「要不等你們統一了巫師國度,咱們就去178要塞那邊玩玩吧,我從任小粟那裡聽說過很多神奇的東西,比如什麼什麼收音機,還有望遠鏡、汽車啥的……」

  小夏笑了笑:「到時候你想去哪咱們就去哪。」

  「那就這麼說定了。」

  ……

  144號壁壘安寧東路。

  龐大的臨時軍事駐地裡面,不斷有傷員從任小粟的住所裡抬出來,然後被醫護人員接到臨時野戰醫院裡去。

  這一整夜的時間,光是從任小粟房子裡抬出的傷員就有近千人。

  而且,被人從密鑰之門送回來的傷員,基本都是重傷。

  那些只受了輕傷的將士,但凡還能繼續戰鬥的都不願意回到後方養傷。

  當然,第六野戰師的核心人物們也曾對此進行短暫的討論,大忽悠覺得大家輕傷不願下火線那是因為信念,這是好事。

  然而P5092認為,受輕傷的士兵也該及時得到治療才行,一場戰爭如果沒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那麼指揮官就應該首先考慮盡量的保存有生力量。

  因為,更多的士兵活下來,他們才能更好的應對即將到來的風險。

  這個所謂的風險,大概率是指王氏。

  當然,在面對王氏時,P5092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此之前,P5092對任小粟說過,過去的火種公司高層曾經走上了一條歧途,甚至想要吞併孔氏來壯大自己。

  但這種舉動與P5092的信念並不相符,他更願意和遠征軍團打、和巫師國度打,而不是參與中原人類之間的內戰。

  其實這也是P5092想要脫離火種的根源所在,他認為火種高層在近幾年時間裡,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那些高層甚至啟用了一些良莠不齊的戰士與指揮官,一切都為了組織勢力的壯大,而不是為了原本的信念。

  來到西北之後,P5092第一時間就與任小粟做出約定,如果西北與王氏開戰,那麼他帶來的火種部隊將只參與後勤工作,不會上戰場。

  這一點是得到任小粟保證的,P5092相信任小粟不會食言。

  此時,就在這安寧東路的戒嚴區域之外,已經有無數的144號壁壘居民等在警戒線以外,嘈雜的聲音討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

  圍觀的人群從昨夜便開始聚集,一開始只是零星的居民湊過來。

  然後大家發現,第六野戰師並沒有驅趕大家的意思,便立馬有越來越多的居民聚集過來。

  大家昨天晚上便已經在這裡等待了一夜,眼瞅著現在已經快要晌午,第六野戰師竟是還沒有回來。

  「你說咱們這一仗能贏嗎。」喧囂聲中有人討論道。

  「當然能贏了,少帥親至,又喊上了第六野戰師,怎麼可能打不贏?」

  「可是老一輩都說西北以外的敵人很凶殘啊,178要塞就是為此建立的,你忘了178要塞裡的紀念廣場了嗎,那裡可埋著二十多萬的先輩啊。」有人說道。

  結果馬上就有人反駁道:「那時候咱西北的軍工還沒發展起來呢,我聽說17年那場戰爭是西北以外的敵人輸了,時代已經不一樣了!」

  「也是……」

  然而就在討論時所有人突然看到,戒嚴線裡面的軍人竟全都朝著臨時駐地裡面跑去,圍觀的居民們都意識到,要有大事發生了。

  下一刻,第六野戰師的將士們列隊從任小粟屋中走出,原本臨時駐地裡只有來往的護士、醫生、傷患,這讓軍事駐地看起來有些空空蕩蕩的。

  但是當任小粟家門打開後,一列列士兵從裡面有序撤出了戰場,頓時間讓這臨時軍事駐地顯得異常壯觀與熱鬧。

  壁壘居民們在臨時駐地外面高聲問道:「怎麼樣了?兄弟,打贏了嗎?」

  結果,那些走出來的士兵一個個軍姿挺拔,絲毫沒有跟居民說話的意思,這不是大家無情,而是紀律在身。

  一些士兵的隊列就在戒嚴線邊上,所以離壁壘居民很近。

  他們等待下一步命令的時候,還能聽到身後有人呼喚:「小伙子,你們餓不餓啊,我這裡有家裡剛煮好的雞蛋……」

  但是,這個時候沒人會擅自與外界交流,他們是士兵,士兵要做的就是等待命令。

  漸漸的,隨著第六野戰師全部走出密鑰之門,P5092看著外面茫茫多一片的壁壘居民,以及這些居民期待的目光……

  他對身旁的張小滿說道:「你來宣佈吧。」

  張小滿立刻亢奮起來,不過,他也看到不遠處屋頂上正在微笑著旁觀的張景林、王封元等高級將領。

  張景林輕輕的點頭,張小滿頓時起勁了,他直接喊士兵拿來擴音器,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打贏了!凱旋!西北軍萬歲!」

  這聲音像是潮汐的波浪一樣,一點點向外滾蕩。

  那些壁壘居民們先是與身邊的親朋好友相視一眼,然後壁壘裡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這一刻,所有人彷彿感同身受一樣雀躍起來,連陌生人都可以毫不介意的相互擁抱。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144號壁壘大政策方向上興修水利,解決糧荒,提出承包制,在小政策上提出為民服務的主旨,壁壘行政服務中心徹底改善了辦事難的問題。

  這一切,所有壁壘居民都看在眼裡。

  更明顯的是,所有人的日子都漸漸好起來了,壁壘犯罪率也低了很多。

  在這次開戰時,王越息帶人挨家走訪附近住戶談賠償問題,謙虛溫暖的態度讓人心生好感。

  有些從其他壁壘來的居民感慨,這也就是在西北才會有軍隊和壁壘官員願意跟你客客氣氣的商量事情,談賠償。

  若是換了楊氏、孔氏、周氏,恐怕早就強行給你攆出去了:徵用你家地盤那是為了壁壘,憑什麼給你補償?

  而且,大家詢問這到底是為什麼要徵用安寧東路附近居民樓的時候,王越息他們也沒有做什麼隱瞞,這讓所有人都感覺得到了知情權。

  這144號壁壘,已經在很短的時間裡凝聚成一個整體了。

  一切的細節,都讓壁壘居民們參與其中,彷彿這一仗他們也有參與,只是他們沒有上前線而已。

  這時候,張景林身邊的王封元撇了自家司令一眼:「司令,您要高興就笑出來吧,不用收著了。」

  張景林哈哈大笑起來:「現在各位覺得任小粟怎麼樣?能讓人民站在你的身邊,這才是真正的領袖氣質。」

  旁邊的王封元等人翻了個白眼,這位張司令從昨天晚上便守在這裡了,連吃飯都是讓人送到屋頂上來的,就是為了第一時間知道戰果。

  張景林口口聲聲說,自己只是來隨便看看而已,結果比誰都要上心。

  不過大家也都認同張景林所說的:領袖的內核不是武力值爆表,也不是軍事才能有多麼出眾,而是能把所有力量團結在身邊,不光是團結超凡者與軍事指揮天才,還要團結人民。

  「咦,少帥呢?」魁梧壯漢周應龍好奇道,如今的周應龍已經是第一野戰師的師長了,當初任小粟所在的尖刀連,就歸屬於他的前鋒營。

  經周應龍一提醒,大家才反應過來,是啊,這第六野戰師都已經全都回來了,怎麼沒見少帥呢?

  「王蘊、季子昂、大忽悠、P5092、周迎雪,這不全都回來了嗎,怎麼還沒見少帥?」王封元疑惑道。

  這時候大忽悠來到樓頂上嘚瑟道:「司令,這一仗打的絕對漂亮啊,我們通過少帥的密鑰之門直接降臨在巫師的都城,就跟天兵天將一樣直接把他們的權力核心給打散了!少帥如今在那裡做了一些安排,我相信這巫師國度以後很難成為我們的威脅了。」

  「你先別急著邀功。」王封元問道:「我問你,少帥人呢?」

  「噢。」大忽悠樂呵呵笑道:「他和小槿姑娘沒有跟我們一起走,少帥說是要給羅嵐和周其先送去慶氏地盤上,然後再回來。」

  「等等,少帥沒回來?」王封元愣了一下嘀咕道:「咱們不會又把少帥給弄丟了吧?」

  「不會。」大忽悠大大咧咧說道:「放一百個心,他肯定辦完事就回來了。」

  張景林也笑著說道:「這一次,他可不會再跑了。」

  王封元疑惑:「司令為何如此篤定?少帥可一直都不想接西北這權柄的。」

  「因為這裡已經是他的家了。」張景林笑道:「走吧,今天可以喝兩杯。」

  「喲,難得司令想喝酒啊。」大忽悠興奮了:「司令你不是之前說要戒酒嗎,今天是為了什麼破戒的?」

  張景林想了想笑道:「為了……大興西北?」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9 05:48
第一序列 1206、告別

  就在144號壁壘一片歡騰的時候,巫師國度通往中土的戈壁上,龐大的守宮蜥蜴凌晨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爬行著。

  看似荒涼的戈壁其實有著極其豐富的生態系統,也有著豐富的物種。

  例如野馬、野驢、北山羊、盤羊、岩羊、密點麻蜥、石雞、狼、猞猁、狐狸,而且還有大量的嚙齒類動物。

  很多人以為戈壁荒漠中,可能幾十公里都沒有一隻動物,但其實這些生物的密度比想像中要大。

  這些生物原本平靜的生活在戈壁裡,然而凌晨的到來就像是一場沙塵暴似的,把這些躲藏在暗處的生物嚇得四處亂竄。

  就像是地震之前動物紛紛避難似的。

  當凌晨爬行著經過戈壁的時候,牠身後被巨大腳掌掀起的塵土,就跟沙塵暴一樣恐怖。

  然而更恐怖的是,當一頭野驢被牠驚嚇的想要跑走時,卻被凌晨輕而易舉的追了上去,然後伸出舌頭一口舔進了嘴裡。

  就在凌晨的背上,羅嵐和周其、任小粟、楊小槿四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羅嵐嚥了一口唾沫說道:「我就見過蜥蜴舔蚊子,還特麼頭一次見蜥蜴舔驢的。」

  周其喃喃道:「我也第一次見。」

  不得不說,這一幕實在太震撼了。

  羅嵐都忍不住去想,之前伯克利家族面對這麼一頭恐怖生物時,有多麼的絕望……

  凌晨這種生物,不管是攻擊性和體型,都足以讓任何一個看見牠的人感到震驚了。

  不過,任小粟觀察的側重點要更加實際一些。

  剛剛凌晨舔驢的瞬間,就連任小粟如今的動態視覺都無法捕捉到舌頭的運動軌跡,也就是說,凌晨的攻擊已經超出了任小粟的反應範圍。

  如果是任小粟面對凌晨,別管老許的身體素質有多麼強橫,也別管任小粟還有什麼底牌,一旦被這種東西靠近,那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凌晨只需要將任小粟捲在舌頭上,那強壯舌頭便能立刻把任小粟擠壓的渾身血管爆裂。

  這種東西,真就必須用熱追蹤導彈來打了,任小粟十分懷疑,連重機槍都未必能瞬間突破凌晨皮膚的防禦。

  固定打一片地方當然能把皮膚打穿,可問題是這玩意不會站在那讓你打啊。

  凌晨還在快速爬行著,時不時就在路上舔走一頭羊或者一頭驢來補充體力。

  不過,先不提別的,這蜥蜴爬行時宛如行雲流水般絲滑,四個人坐在牠的背上,竟是一點都不覺得顛簸。

  羅嵐感慨道:「我心說我鍛煉之後已經很強了,但現在看來還是差點意思。」

  羅嵐這能力,說到底最有用的地方還是能讓人『偽復活』,就算羅嵐自己再厲害,能加持給英靈的增幅也很有限。

  比如說英靈們生前的身體素質是3,那羅嵐作為施術者經過持之以恆的鍛煉,大概能給英靈們加持到4。

  所以說英靈如果沒有數量優勢,其實也並沒有太大意義,熱武器能彌補一些缺憾,但彈藥總有用盡的時候。

  任小粟忽然問道:「邀請你去西北做客你也拒絕了,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如此急迫的想要回到慶氏?」

  羅嵐回答道:「這倒是也不用瞞你,在我去巫師國度之前,王氏就已經向慶氏傳遞邀請,想要讓我弟弟慶縝去一趟中原。」

  「去中原?為什麼?」任小粟愣了一下。

  「應該是王聖知想跟我弟弟聊聊吧。」羅嵐大大咧咧的說道:「可能是想聯合慶氏圍攻西北?說實話,如果慶氏和王氏真聯手了,那西北絕對不是對手。不過,王聖知的想法誰能猜得準啊,那是個充滿了理想主義的瘋子,你要不是跟他一樣的瘋子,就根本不可能猜到他想幹嘛。」

  「然後呢?」任小粟皺眉道:「慶縝決定去還是不去?」

  「當然不能去了。」羅嵐說道:「在這種節骨眼上誰敢去中原啊,萬一不讓你回來了怎麼辦?雖然人人都說王聖知論起私德來,算是這廢土時代裡最後一個君子,但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堪稱冷血無情,為了他的理想好像什麼都能犧牲一樣。面對這種對手,誰敢把身家性命壓在對方的品德上啊?」

  任小粟鬆了口氣:「拒絕了就好。」

  這時候任小粟忽然在想,其實他已經遇到過不少理想主義者了,王聖知是這樣,楊安京是這樣,就連P5092和江敘在嚴格意義上講,也都是理想主義者。

  只不過,大家的道路從來都不相同,王聖知和楊安京之所以容易讓人心生排斥,而江敘和P5092之所以被身邊人喜愛,正是因為前者總在犧牲別人來完成自己的理想,而後者不會這麼做。

  但真要說起王聖知有沒有錯的時候,任小粟又總是內心有些複雜,難以給出非常明確的回答。

  任小粟對羅嵐說道:「那你這次回去,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羅嵐凝重道:「王氏邀請慶縝過去,雖然慶縝拒絕了,但對方肯定不會放棄。所以我先回到我弟弟身邊,以防王氏再鬧什麼么蛾子。你也知道,王聖知並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總覺得你還有什麼隱憂。」任小粟說道。

  「當然有了。」羅嵐說道:「慶氏納米機器人全部丟失的事情你也知道吧,當初一起去左雲山支援戰爭的兩千個納米戰士也都失蹤了,應該是被人控制了。」

  「這個你提起過。」任小粟點點頭。

  「我們現在擔心的並不是納米機器人,而是,我們不知道自己的軍用系統還有多少被那個人工智能給入侵了。」羅嵐說道:「雖然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做了許多防備,甚至慶縝可能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很多軍用系統都是獨立存在的,但是人工智能的強大,可能要比我們想像中還要恐怖。」

  任小粟愣住了:「你是擔心慶氏的軍用系統被人工智能操控?」

  「理論上是的。」羅嵐說道:「雖然我們都做了物理隔離,但慶縝說還是不夠保險。其實我也不太懂這些,但千萬不要小瞧人工智能。」

  此時,已經恢復所有記憶的任小粟想起一件災變前的新聞來:一個名為Nitro Zeus的計劃,實施者將動用數千名軍事情報人員參與其中,然後向敵對國發起基礎設施、核設施的網絡攻擊。

  任小粟並不太瞭解網絡,但是他父親任禾瞭解,畢竟青禾集團的前身就是一個龐大的互聯網帝國。

  那時候任小粟曾問過任禾:核設施應該是物理層面上獨立的系統,對方怎麼才能入侵這種獨立的網絡?

  當時任禾的回答是:方法其實有很多,但Nitro Zeus計劃要用的,是一種名為『擺渡人』的方法:一個軍事基地再怎麼封閉也會需要外部的資料或設備,例如攜帶電腦等設備進入,甚至是打印機之類的東西。

  攜帶設備進入軍事基地的人並不知道自己攜帶的東西有問題,而這個人就叫做擺渡人。

  這些設備進入之前肯定會經過嚴密的檢查,但能不能查出來,就看彼此之間誰手段更高明了。

  至於如何讓一個人成為擺渡人,那又是另一個複雜的工程了,當時任禾並沒有展開和任小粟多聊。

  任禾只說,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絕對安全的系統。

  然後任小粟問任禾:爸,你怎麼知道他們打算用的這種方法?

  任禾回答:當然是入侵他們的軍事系統看到的啊……

  所以,從這件事情來看,羅嵐他們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

  零在技術層面,一定是遠超世上所有信息技術專家了,它的計算能力與學習能力,是人類無法比擬的。

  如果零真的控制了慶氏的軍事系統,那就意味著慶氏的軍事體系將全面崩盤。

  任小粟問道:「你覺得有大多概率發生這種事情?」

  羅嵐攤攤手:「五成?八成?誰也不知道……關鍵是,從人類的角度你很難真的揣測一個人工智能到底有多強悍,就像你沒法揣測真正的外星人是什麼文明等級一樣。」

  在羅嵐的世界裡,他是直接把人工智能劃分到外星人那個層面去了。

  任小粟深吸口氣:「既然知道有這種可能,那就要小心一些了。」

  「嗯。」羅嵐說道:「會的,也就是因為這種推測,我才更需要趕緊回到慶縝身邊去,萬一有什麼需要衝鋒陷陣的事情,我也可以趕緊頂上去。」

  任小粟愣了一下,他發現慶氏那些最危險的事情,一直都是羅嵐在出面啊。

  去李氏奪取納米機器人接駁神經元技術是這樣,去楊氏當人質是這樣,去中原合縱連橫也是這樣。

  似乎所有危險的事情都是羅嵐來做,這好像對羅嵐有些不公平。

  羅嵐看了任小粟一眼突然說道:「別誤會,我不是傻乎乎的被人推出去衝鋒陷陣的,就像你和顏六元一樣,哥哥總要替弟弟衝在前面的,對不對?」

  這時候羅嵐樂呵呵笑道:「當然,你比我強多了,小六元雖然已經成長為一方雄主,但終究還是比不上你。我就不行了,安安心心的給慶縝做陪襯就好,他這個弟弟,比我這個做哥哥的強多了。」

  一時間,任小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這一次,任小粟堅持送羅嵐回到慶氏地盤,也是有另外的考慮。

  凌晨這種龐然大物是肯定沒法帶回西北的,就瞅牠那個飯量,沒幾個月就能把西北的羊給舔完吧?關鍵那些羊都是集體財產啊,不能隨便吃的。

  離開巫師國度之前任小粟還專門回頭跟梅戈交代:「以後沒事就別用召喚術,少吃點我們178要塞的羊,不然的話以後丟羊都給你記到賬上,等下次我來巫師國度,讓你連本帶利吐出來。」

  小梅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原本他看到任小粟回過頭來找他,他還挺開心呢。

  結果誰能想到這位178要塞的少帥,竟然一天天惦記的就是那幾頭羊!

  現在,任小粟要先給凌晨送到適合牠居住的地方,然後才能回144號壁壘。

  以後再想見凌晨,直接一個召喚術也就喊到身邊了,並不會多麼麻煩。

  任小粟認真思考過,凌晨與黃昏在境山火山口裡住了兩百多年,也沒見牠們把境山給吃禿了。

  所以他就在想,凌晨與黃昏應該吸收熱量就能維持自身的需求,而西南那邊的連斷山脈裡,剛好有適合的地方,周其曾去過那邊。

  四個人坐在凌晨背上,僅僅幾個小時便一路橫穿隔壁來到慶氏93號壁壘附近。

  到這裡時,任小粟忽然發現楊小槿安靜了許多。

  這曾經是楊氏的掌控區域,楊小槿也是來過多次的,如今故地重遊,總歸會勾起一些往日回憶。

  凌晨來到一處工廠倉庫前靜靜佇立著,那工廠裡的守備部隊與工人看到這龐然大物都快嚇尿了。

  工人們紛紛往凌晨的反方向,有人躲回車間,有人躲到地下掩體裡,還有人則朝荒野上跑去。

  凌晨好奇的打量著這些人,不過牠記起主人不讓牠吃人,所以就沒有伸出舌頭去舔。

  任小粟對羅嵐問道:「你的人呢?給你直接送去93號壁壘不好嗎,怎麼非要來這個工廠?」

  「稍等。」羅嵐對著工廠的倉庫吹了一聲口哨,只見工廠的倉庫大門忽然被打開了,裡面竟是駛出十多輛越野車來,像是早就等在那裡了。

  羅嵐笑著解釋道:「這時候當然是小心為主了,誰知道93號壁壘裡有沒有間諜呢。我在這裡與他們匯合之後,直奔111壁壘了,這才是最安全的路線。」

  大家順著凌晨的後背爬了下來,那越野車隊裡立刻有人衝出來,拿著儀器對羅嵐便是一陣檢測,只為了確保羅嵐現在是健康的。

  任小粟看到這一幕都震驚了,羅嵐也有點無奈道:「這是慶縝安排的。」

  任小粟說道:「既然你已經安全抵達,那我就離開了。」

  羅嵐聽到這話便推開身邊的醫護人員,他與任小粟輕輕擁抱了一下說道:「兄弟保重,再相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肯定還會再見的。」任小粟笑道:「你不來西北找我,我也會去慶氏找你的。」

  羅嵐想了想笑道:「一言為定。」

  「希望那時候,所有事情都解決了,大家再也不用打打殺殺。」任小粟認真說道。

  這時候,羅嵐忽然鄭重起來:「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任小粟好奇。

  「如果有一天慶縝遇到危險,請你幫他一次。」羅嵐說道:「雖然我弟弟這人腦子很好使,但每個人的算計都會有失誤的時候,哪有真正算無遺策的人嘛。」

  任小粟看著羅嵐,這貨直到臨別的這一刻,都還在想著怎麼給弟弟再上一層保險。

  「好,我答應你。」任小粟說道。

  說著,他從收納空間裡拿出一枚紅色真視之眼遞給羅嵐:「這玩意你也見過,真視之眼,送給你保命用。」

  「保命?」羅嵐怔了一下:「我不會巫術啊,不是說巫術得練習很久才有用嗎。」

  「開啟密鑰之門並不需要練習。」任小粟給羅嵐講了一下如何開啟密鑰之門,羅嵐頓時眼睛一亮。

  「你是說,只要滴血後擰十圈,就能開啟一扇空間之門,去自己最想去的地方?」羅嵐欣喜道。

  之前羅嵐看到第六野戰師通過那扇鐵門便特別羨慕,感覺十分神奇。

  但他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能掌握這種方法。

  羅嵐不是傻子,他很清楚這真視之眼與密鑰之門能派上多大的用場。

  「是的,一個人一輩子只能開啟一次,所以一定要珍惜,這東西,關鍵的時候能保你一命。」任小粟認真說道。

  「謝謝,小粟。」羅嵐突然感慨道:「每次欠你人情之後都想要趕緊還給你,但這人情好像怎麼也還不完似的。」

  「咱們之間還用說這個嗎?」任小粟笑道。

  「對了,小槿姑娘有真視之眼了嗎?」羅嵐客氣道:「要不你把這顆紅色的送給她吧?」

  「你就不用操心這個了,她有更好的。」任小粟說道。

  「噢……」

  說到這裡,任小粟忽然想到楊小槿開啟密鑰之門還缺點材料。

  不是缺真視之眼,而是缺一扇門。

  緊接著羅嵐和周其等人便眼睜睜的看著任小粟走到倉庫門口,然後硬生生把倉庫的大鐵門給削下來半扇兒,裝進了自己的收納空間。

  在場所有人看著這一幕都凌亂了,原本那些來接應羅嵐的人覺得,凌晨才是最可怕的存在,現在他們覺得,自己可能想錯了,眼前這個一言不合就砍掉你半扇大鐵門的人才是真的可怕好嗎?

  任小粟也有點不好意思,他對羅嵐說道:「這個我拿來給小槿開密鑰之門用,抱歉抱歉。」

  說完,他便拉著楊小槿重新爬到凌晨背上,然後驅使著凌晨朝慶氏西南方的連斷山脈跑去。

  周其怔了半晌:「這就是傳說中的奪門而逃吧,古人誠不欺我。」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9 06:00
第一序列 1207、複雜的情緒

  慶氏西方的連斷山脈是無人區,就像是周氏南方的秀株州一樣,惡劣的環境導致人跡罕至。

  毒蟲、瘴氣,讓所有人望而卻步。

  曾經楊氏有心想要向西拓展,結果發現開發的代價太大了,倒不如先穩固自己現有的權力。

  這連斷山脈叢林茂密,幾乎與雨林沒有太大差別。

  原本任小粟還擔心凌晨在這種叢林爬行會有阻礙,畢竟體型那麼大,樹林又那麼密集。

  結果他發現,凌晨直接很聰明的趟著溪流涉水而行。

  凌晨與老許不同,老許作為一個影子是完全沒有思維能力的,所以任小粟現在一心二用的能力簡直被鍛煉到了極致。

  而凌晨呢,牠擁有自己思維,所以給牠下達命令後其實並不用特別操心,牠會有自己做事的風格與方法。

  連斷山脈裡的魚類是非常危險的,但那只是相對普通人而言,按照任小粟想來,災變前亞馬遜流域的食人魚在如今的黑魚面前都是弟弟了。

  當然,那邊有沒有發生什麼變異,可就不清楚了。

  青禾集團是有衛星的,所以李應允、秦笙、張青溪等騎士見過整個世界的全貌,他們曾對任小粟描述過:全世界因為地殼變化的緣故,也早就和災變前有些不同了。

  任小粟在想,若是等壁壘聯盟安定下來,自己與楊小槿去世界各地走走看看,似乎也很不錯。

  他默默的看向身邊的楊小槿,似乎從巫師國度出來之後,對方就一直有些沉默寡言。

  之前任小粟與羅嵐聊天的時候,楊小槿就坐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麼。

  正當任小粟偷看的時候,楊小槿忽然轉頭說道:「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哈哈。」任小粟趕忙轉移話題:「我剛才看到一頭野豬正帶著牠的崽崽在溪邊喝水,結果全都被凌晨給嚇跑了,想想自己剛剛成為超凡者進入聖山的時候,連馬鹿都害怕呢。」

  然後,彼此又沉默下來。

  一種奇怪的氣氛瀰漫在兩人之間,任小粟忽然有了隱約的擔憂。

  這種改變,好像是從根特城就開始的。

  那時候第六野戰師已經開始從密鑰之門撤退了,大忽悠臨走前問他:「少帥,你來這巫師國度還有其他的收穫嗎?」

  任小粟回答:「有,弄清了自己的身世。」

  當時大忽悠還很詫異:「少帥你不是中土人嗎,怎麼跑這裡來找身世了?」

  任小粟只是模糊回答:「與中原那位騎士有關。」

  或許別人還猜不到什麼,但他和楊小槿已經討論過好幾次關於001號實驗體的事情了,所以楊小槿肯定能聯想到。

  當世,與青禾創始人任禾關係最密切的關鍵詞是什麼?就是001號實驗體啊。

  那個據說能夠在壽命層次數十倍、數百倍於正常人類的新人類。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楊小槿變得沉默了許多。

  任小粟對照著周其給他畫的地圖,指引著凌晨的前進方向。

  周其說,他覺醒之後曾在河流裡探索過很久,整個西南的河流流域都曾有過他的身影。

  那時候周其剛剛成為超凡者,體會著超脫凡俗的神奇之處。

  他曾找到一處地下熱河,那裡已經形成了新的水系環境,那裡是地殼版塊的連接擠壓之處,地底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這個地方,應該可以成為凌晨新的歸宿。

  任小粟沒有讓凌晨回到境山,因為他在召喚凌晨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清楚,那裡駐紮著一支被零控制的部隊,連黃昏也在對方的控制之中。

  召喚術是單向的,只能招來不能送回。

  境山在慶氏掌控區域的邊緣,如果任小粟想帶著凌晨直接前往境山,途中勢必要直接穿過慶氏地盤。

  而且抵達境山之後,就算他摧毀了那裡的部隊,最終結果也是要面對被控制的黃昏,因為任小粟沒有辦法直接摧毀黃昏身體內部的納米機器人。

  大興西北召喚術倒是能直接破除控制,可凌晨如果還在,就算任小粟再喊一百次大興西北,從那星空之門後面鑽出來的也依然是凌晨,而不是黃昏。

  所以,其實任小粟也不知道如今該怎麼解決黃昏這個問題,或許他可以嘗試著和零談一談?

  又或者,他直接開啟封印,成為這世界的意志?

  可真的成了意志,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還有意義嗎?

  那些如親人般的朋友,還有楊小槿,他們以後再想念自己那就只能抬頭看天了吧?

  說實話,任小粟也不太確定自己成為世界意志後到底會變成什麼,他也壓根不想知道。

  正思索著,任小粟已經看到前方有氤氳的蒸汽在不斷蒸騰,他甚至還能聞到空氣中瀰漫的淡淡硫磺味。

  凌晨似乎已經開心起來,牠從嗓子中發出呼嚕嚕的聲響,宛如一隻喜悅的大貓似的。

  翻過一座小小的矮山,任小粟坐在凌晨的頭頂俯瞰過去,眼前一片巨大的湖泊猶如一枚月牙,湖面上稀疏的蒸汽不停流動,這裡像是一個真實的人間仙境。

  「是這裡了。」任小粟說著跳下了凌晨的腦袋:「月牙形湖泊,按照周其所說,這湖底極深,彷彿連通這地心似的,他當時也沒敢深入。」

  他拍了拍凌晨碩大的爪子:「去吧,這裡才是適合你的地方。」

  凌晨低頭看著任小粟,牠沒想到這才剛和主人相聚,就又要分別了。

  牠歪著巨大的腦袋看向任小粟,連斷山脈上空籠罩著烏雲,凌晨的豎瞳已經變成了圓瞳,所以這會兒的凌晨看起來沒那麼凶了,反而有些可愛。

  牠用爪子指了指湖邊,然後又指了指任小粟和楊小槿。

  任小粟笑道:「我倆可不能陪你住這裡,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凌晨能聽懂任小粟說什麼,所以牠有些失望。

  不過任小粟想了想說道:「我們再陪你一會兒,直到你搞清楚湖裡有什麼我們再走。」

  這樣一說,凌晨才撒歡的往月牙湖中跑去。

  眼看著凌晨跑到湖邊的時候,竟是一躍而起,直直的扎入湖水之中。

  那動靜,就像是一顆炮彈落在了湖中,連蒸汽都像是流雲一樣滾動起來。

  不過,凌晨並沒有游向湖底,任小粟發現牠好幾次都有鑽進湖底的衝動但都克制住了,湖底那熱河的能量似乎在吸引著牠。

  那碩大的守宮蜥蜴就在湖邊逡巡,時不時的還要看任小粟與楊小槿一眼,像是怕他們跑了。

  任小粟對凌晨笑道:「去吧,你可以先去湖底看看,我們不走。」

  直到凌晨聽到這話,才一頭扎進了湖中。

  「造物之神奇讓人嘆為觀止,連凌晨這樣的生物都能出現,真是很難想像未來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任小粟坐在湖邊感慨道。

  他熟練的燒起篝火,楊小槿便徑直坐在他旁邊,若無其事的吃著任小粟烤好的食物。

  她一邊吃東西一邊若無其事的輕聲問道:「你沒有什麼想要跟我說的嗎?你應該在巫師國度找到了許多答案。」

  任小粟心想,該來的總要來了,他嘆息一聲說道:「我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記憶,我就是001號實驗體。」

  楊小槿並沒有過多的驚訝,應該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繼續。」

  「青禾的創始人任禾就是我的父親。」任小粟說道:「我在災變之前患上了癌症,那時候癌症也依然是不治之症,所以那時候我的生命每天都在進行倒計時。後來,我被父親送到火種公司039號實驗室進行治療,在常規治療方法都失敗後,P博士在徵求我和我父親同意後,開始使用更加激進的基因藥劑。」

  「就像慶縝猜測的那樣,實驗體之所以出現,便是全身癌細胞重組,達到了一種平衡與和諧,只不過它們是殘次品,我卻成功的成為了所謂的新人類。」

  「為什麼只有你能成功?」楊小槿疑惑道。

  「因為我在災變之前就打開了基因鎖。」任小粟平靜解釋道:「這是我父親研究的傳承之術,通過八項挑戰來開啟身體內在的潛能。所以我才能熬過基因藥劑帶來的副作用,實驗體卻不行。不過,我不是唯一的成功病例,顏六元也是,我相信他現在的記憶也已經覺醒了。」

  「也就是說嚴格意義上講,咱倆物種不一樣了?那顏六元是怎麼成功的。」楊小槿問道。

  「因為P博士給他移植了我的骨髓,替代了他自身的造血能力。」任小粟解釋道:「所以我現在計劃,找到有條件的醫院,把我的骨髓也移植給你,這樣一來你的壽命……」

  楊小槿打斷道:「你今年多少歲了?」

  任小粟愣了一下,其實這才是他一直迴避的問題。

  面對19歲的楊小槿,任小粟的年齡就像是一個非常扎眼的刺,雖然還是少年的模樣,雖然其中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心智也不是滄桑的,但這年齡總歸有點嚇人。

  不管楊小槿會不會在乎,但任小粟自己都會有些忐忑:萬一對方介意呢?如果楊小槿介意自己的年齡了怎麼辦?

  愛情是什麼?任禾說:愛情就是突然有了軟肋,又突然有了鎧甲。

  而任小粟現在的感情像一隻守著寶藏的巨龍,凶猛又天真,強大又孤獨,溫柔又狼狽,膽小又自由,它很可愛,但有時又過於緊張。

  愛情裡的少年,是患得患失的,就算他是西北軍的少帥也不能例外啊。

  不論『前世』與『今生』,楊小槿都是他的初戀,任小粟沒有戀愛的經驗,所以就沒法表現的那麼游刃有餘。

  帶著鴨舌帽的少女靜靜坐在篝火旁邊,不遠處湖面上氤氳的蒸汽被山風吹動,就像是蒼穹上的雲卷雲舒。

  這位少女是如此的獨特,以至於任小粟再也沒把其他女孩放在眼裡、心上過。

  楊小槿這時又重複問道:「你今年多少歲了?」

  任小粟低聲道:「嚴格來講,240歲了。」

  楊小槿沉默了。

  任小粟忽然問道:「你會介意嗎?」

  這時候,楊小槿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你先教我怎麼開啟密鑰之門吧。」

  任小粟愣了半晌,似乎對方不回答問題的態度,就已經是一種態度了。

  他想了想,最終從宮殿裡取出另一枚黑色真視之眼遞給楊小槿,然後又取出他剛剛搶到的大鐵門:「只需要滴血在真視之眼上,在門上擰動十圈,你知道的。」

  「嗯。」楊小槿抽出自己隨身的匕首劃破手指,然後將血液滴在真視之眼上面。

  她深吸一口氣將黑色的石頭按在大鐵門上旋轉,那鐵門之上一層透明的漣漪以石頭為中心,向四周蕩漾出去。

  楊小槿轉頭看向任小粟:「陪我走一趟吧,我想看看自己心裡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裡。」

  「嗯。」任小粟點頭說道。

  這時候凌晨從湖中鑽了出來,任小粟交代道:「凌晨,守好這扇門,不要讓任何動物破壞它。」

  說著,任小粟便隨楊小槿一起踏過了大門。

  密鑰之門背後是一片鳥語花香,任小粟默默的打量著周圍,卻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從未見過此處,倒是楊小槿站在這院落裡,有些出神了。

  任小粟內心中有些黯然,原來對方最想去的地方,和自己並不一樣。

  他暗自苦笑起來,或許這也算是一種回答了吧。

  不過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自由不是嗎?

  這時候任小粟突然對自己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何時這麼患得患失了?

  任小粟好奇問道:「這是哪裡?」

  「這是88號壁壘,我曾經的家。」楊小槿說道:「楊氏莊園。」

  這座莊園曾被李氏的納米戰士摧毀近半,卻沒想到一年多之後,這裡竟又被重建了。

  楊小槿笑著說道:「也不知道重建它的人是誰,倒是保留了這楊氏莊園裡的大半建築,看起來熟悉而又陌生,這種感覺有點奇怪。」

  說完,楊小槿徑直朝花園裡走去,她來到一座鞦韆旁邊對任小粟說道:「小時候我吃完晚飯,父親母親會帶我來這裡玩一會兒,我坐在鞦韆上,父親會推著我的後背,而母親則會微笑著站在旁邊。」

  任小粟沒有說話,只聽楊小槿繼續說道:「他們和楊家的人都不太一樣,父親並不是特別看重楊氏的權力,所以也沒爭過沒搶過,倒是爺爺最喜歡他,一直想把楊氏交到他的手中。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他沒有生在楊氏,可能就不會遭遇意外了吧?」

  「你覺得父母之死是陰謀嗎?」任小粟問道。

  「不確定。」楊小槿說道:「我自己也曾調查過,但是沒有頭緒,不過如今整個楊家都沒了,就算是有人謀殺,殺人者也已經死了。」

  正說話的時候,莊園裡有兩個穿著制服的人快速跑了過來,他們手中還舉著手電。

  楊小槿說道:「沒帶槍,不是軍人和秩序司的人。」

  那兩人衝過來大喊:「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深夜擅闖博物館?!」

  任小粟和楊小槿相視一眼啞口無言,這裡竟然被慶氏給建成了博物館?!

  得知真相後,任小粟與楊小槿沒有再過多停留,而是直接逃出了楊氏莊園。

  以他們倆的身體素質,哪是尋常保安能追上的?

  兩人逃到街上相視一笑,兩個傳說級別的超凡者竟然被兩名保安追著跑,似乎還有點憶苦思甜的感覺……

  「走吧,帶你去吃東西,希望那些小店還在。」楊小槿說道。

  ……

  夜裡9點,88號壁壘總府路上,一個叫做林姐韓包子鋪的小店裡,一位老太太正面色些許疲憊的擦著桌子,一邊擦,一邊還在心裡算著今天大概賺了多少錢。

  小店要打烊了,只是老太太剛拿毛巾擦擦手準備去關店門,任小粟與楊小槿便走了進來。

  「要休息了呀。」老太太笑道:「你們去別家看看……小槿?」

  「林奶奶。」楊小槿脆生生道:「我想吃韓包子和擔擔麵。」

  「有!」老太太有些驚喜:「你們稍等啊,我這就去給你們做,麵和餡都有現成的,不用等太久。」

  說話間,這位老太太還忍不住的朝任小粟打量,眼神中還有一種審視的姿態,硬是把任小粟給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店裡明顯已經沒有蒸好的包子了,老太太竟是現場包好放籠屜上去蒸,而楊小槿也沒有跟老太太客氣什麼。

  某一刻,任小粟覺得這位老太太真像是楊小槿的奶奶一樣。

  「你們認識嗎?」任小粟問道。

  「嗯,小時候我父母就經常帶我來這裡吃。」楊小槿說道:「我爺爺還在的時候有個規矩,楊氏晚餐只有清粥和鹹菜,而且不能吃的太多。爺爺說,無法管理好口腹之慾的人,沒資格掌管一個財團。」

  「這麼嚴格?」任小粟愕然,自己還在想方設法找食物的時候,人家都已經開始節食了啊。

  楊小槿微笑著說道:「確實很嚴格,我的叔叔姑姑們經常向爺爺抱怨這件事情,唯獨我父親不抱怨,而是偷偷帶著我和媽媽來外面吃小吃。這裡是我們最常來的地方,爸爸說,他還小的時候就有這家店了,那時候的林姐,現在已經成了林奶奶。」

  「這家店開了幾十年嗎,好厲害。」任小粟說道。

  結果裡面正在包包子的林奶奶笑道:「這有什麼厲害的。」

  「當然很厲害。」任小粟認真說道:「張先生給我說過,一個人一輩子要是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已經算是了不起的人了,大多數人這輩子都做不到這一點的。」

  林奶奶笑著對楊小槿說道:「這小伙子還挺會說話,他是這麼把你哄到手的嗎?」

  林奶奶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出來任小粟與楊小槿的關係。

  楊小槿沒有反駁,只不過,任小粟發現對方的頭微微低了一些,似乎又開始思考事情了。

  「在想什麼?」任小粟問道。

  楊小槿忽然認真說道:「你不用喊她林奶奶,她比你年紀小。」

  任小粟:「???」

  你想了半天,就在想這個?!

  廚房裡面的林奶奶笑了起來:「小槿你說什麼呢,我都七老八十了,他怎麼可能年紀比我大?難不成他一百歲了?」

  楊小槿認認真真糾正道:「說少了。」

  廚房裡面林奶奶開心的笑了起來:「本來還挺累了,結果你一來,我就像所有的煩惱都沒了似的。」

  任小粟當時就迷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這位鴨舌帽女孩果然很在意年紀嗎。

  熱氣騰騰的包子很快被端到了桌子上,楊小槿一邊吃一邊問林奶奶道:「您最近過的怎麼樣。」

  「挺好的。」林奶奶笑道:「原本打仗的時候街坊鄰居都還挺擔心的,都說大家要準備逃難去了,西北統一後就有人說要逃到西北去。結果慶氏來了以後,壁壘裡治安要比以前還好,收的稅也低了呢。」

  「那就好。」楊小槿點頭道。

  這時,林奶奶欲言又止道:「不過,你們楊氏……小槿你……」

  楊小槿笑起來:「林奶奶不用擔心我,我姑姑也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奶奶說道。

  任小粟他們吃飯的時候,林奶奶就在旁邊碎碎念著,鄰居的煤球整天不好好擺放,老是弄的一地煤灰。

  不過鄰居人很好,有時候會幫她搬東西,買了臨街的牛肉餅也會給她帶點。

  她老了,牙已經咬不動牛肉餅了。

  聽著這些碎碎念,任小粟彷彿被人一下子從之前緊張的巫師之戰裡面,拉回到溫暖的生活裡。

  從包子店出來,任小粟好奇:「林奶奶的家人呢?」

  「她兒子在楊氏與李氏的戰爭中陣亡了,兒媳婦帶著孩子跟了別人。」楊小槿說道。

  任小粟回頭看向包子鋪裡,林奶奶正在吃力的把椅子全都擺整齊。

  戰爭對人們的傷害,絕不只是戰爭過程中生命的流逝。

  它會一種傷疤的形式落在人們心裡,然後給整整一代人的家庭帶來長達數十年的陣痛。

  「我們現在去哪?」任小粟問道。

  「去找個住處吧。」楊小槿說道:「明天帶你好好逛一下88號壁壘。」

  任小粟想了想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事情。」

  楊小槿平靜說道:「你先陪我幾天再說。」

  任小粟愣了一下,心中被複雜的情緒交織著,而楊小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鴨舌帽下的嘴角微微上翹。
 
noriko1026 發表於 2020-8-9 06:03
第一序列 1208、走她走過的路

  西南戰爭之後,這裡民生經濟復甦的要比想像中更快。

  整個西南五十多個壁壘已經完成了全面通車,而且壁壘也全面開放了,就像是洛城一樣,只要有貿易簽證和工作簽證,壁壘居民和流民就可以去各個壁壘。

  慶氏以減低賦稅為手段鼓勵居民經商,當各個壁壘之間的居民開始流動的時候,西南原本這灘死水終於活絡了一些。

  明明剛經歷過戰亂,結果88號壁壘卻完全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模樣。

  任小粟與楊小槿找了個酒店住了一夜,依舊是兩個人,兩間房。

  晚上楊小槿早早就回到房間睡覺去了,如果放在以前,兩個人或許還要說很多話。

  在安寧東路的那個家裡,兩人就是隔著牆板聊到深夜的。

  而現在,彼此之間的話好像少了許多。

  任小粟一個人待在屋裡胡思亂想著,待到獨處之時,他首先想到的是,楊小槿會不會是拿這次88號壁壘之行當作離別前最後的共處時光?

  他覺得楊小槿對待兩人之間感情的態度一定是有所改變了,不然的話,為何楊小槿開啟密鑰之門不是開在144號壁壘的家裡?

  原本任小粟其實也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但是……密鑰之門不會說謊。

  想到這裡,任小粟又哭笑不得起來,誰規定人家的密鑰之門就必須和你一樣了呢?

  就這麼胡思亂想了一晚上,任小粟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楊小槿敲門喊他起床的時候,任小粟的神情裡罕見了有了一絲疲憊神色。

  「沒睡好嗎?」楊小槿問道:「要不你再睡會兒?」

  「不用。」任小粟說道:「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走吧。」楊小槿在前面帶路:「你在溫斯頓城裡把我給你買的西裝都打爛了,再給你訂做幾身去。」

  任小粟愣了一下:「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把衣服打爛了,你當時就在那裡嗎?」

  「當然。」楊小槿斜了他一眼:「表現還不錯。」

  之前任小粟已經從張小滿那裡得知,楊小槿與周迎雪出發的時間,要比大忽悠他們更早,結果最後卻是楊小槿與大忽悠他們一起抵達的根特城。

  任小粟一直沒問楊小槿是什麼時候到的,現在看來,對方到了以後就一直在潛伏著啊,竟然還目睹了自己在溫斯頓莊園爆錘伯克利家族的一幕。

  而這句表現不錯,大概是在表揚任小粟一路上沒有跟其他異性發生什麼交集?

  任小粟想到這裡,頓時一背的冷汗。

  「你是什麼時候跟上我的?」任小粟小心翼翼問道。

  楊小槿平靜道:「你猜。」

  這個你猜就太意味深長了,任小粟根本沒法判斷對方到底看到了什麼、沒看到什麼……

  越是這樣,任小粟就越是抓耳撓心。

  壁壘裡電車嗡嗡駛過,早起的人們乘坐電車去上班,楊小槿輕車熟路的帶著任小粟上了12路,倆人坐在車上搖搖晃晃的奔赴順江路。

  楊小槿說道:「之前你來88號壁壘的時候,我也沒來得及帶你好好逛逛。」

  「做衣服的店在順江路嗎?」任小粟問道。

  「是的。」楊小槿點頭:「以前我們家做衣服都是在順江路訂製的,不過那時候都是裁縫登門量身高腰圍,我也是偶爾才去店裡逛逛的。那是一個夫妻二人合開的裁縫鋪子,父親與他們夫妻倆很熟,每次那個阿姨給我量衣服的時候,都會笑著說一句,小槿又長高了呀。我還小的時候有點不聽話,所以她為了讓我乖乖站在那裡量衣服,都會特意帶幾塊糖過來。」

  任小粟忽然感覺,他們這趟來88號壁壘,就像是在幫楊小槿回憶她過去的人生一樣,走她曾經走過的路,見她生命中曾出現過的人。

  某一刻任小粟有些感謝楊小槿的父母,從鴨舌帽女孩的描述中能夠聽出來,對方的父母是非常溫情的,在楊氏財團裡還能有這種溫情,大概本身也是楊氏家族裡的異類了。

  如果楊小槿跟楊氏家族的其他人一樣冷酷,那他們倆是不可能有現在這段感情的。

  在電車上,兩個人坐在後排的雙人座位上,清晨還不算炎熱的微風從窗戶外面灌進來,將楊小槿幾乎與下巴齊平的短髮吹得向後微微晃動。

  然後,楊小槿輕輕的枕在任小粟肩上,也不說話。

  這種氣氛讓任小粟忽然覺得,就像是災變前異地戀男女在即將分別前的沉默,這讓他更加心慌了。

  他心跳的頻率開始變化,連呼吸也會受到影響,楊小槿感受到了這一切,於是鴨舌帽下的嘴角再次翹起。

  「下車。」楊小槿起身下車,任小粟則跟在後面,看著裁縫鋪的店名有些出神。

  和平裁縫鋪,和平兩字在這個時代顯得異常突兀又美好。

  楊小槿推開門,門與門框上的風鈴相撞,發出一連串叮鈴鈴的好聽聲響,混著木門推開的吱呀聲,就像是一句問候。

  門裡只有一位中年婦人正在舉著手裡的皮尺裁量布匹,對方頭也沒抬的親切打招呼:「歡迎光臨。」

  楊小槿站定卻沒說話,中年婦人抬頭看見是她之後便呆呆愣住,緊接著眼眶便紅了:「是小槿呀,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當初壁壘裡出事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你,你離開88號壁壘以後一定很辛苦吧!」

  楊小槿微笑道:「我沒事的。」

  她摘下自己的鴨舌帽,中年婦人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頭頂,含淚笑道:「小槿又長高了啊。」

  「嗯。」楊小槿說道:「又長高了一公分。」

  其實一公分的差距如果沒有參照物,一般人是根本察覺不到的,這句話以及撫頭的動作,其實更像是一種溫存的默契。

  這時候中年婦人看向任小粟,她遲疑了一下笑著問道:「你就是西北軍的那位少帥嗎,我在之前寫超凡者排名的小冊子上見過你呢,當時我就在想,也許只有你這種人物才配得上小槿了,不過我可提醒你啊,一定要對小槿好一些。」

  中年婦人一點都不關心超凡者到底是什麼樣,她當初買那個小冊子,也只是聽說上面有楊小槿才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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