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世家】總裁的美麗嬌妻 作者:肖若水 (已完成)

 
li60830 2019-5-1 13:57:3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3 52364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 14:24
第130章 最後的心願

    展顏昏睡了三天三夜,再次醒來,已經是三日後的清晨了。愛睍蓴璩

    “水……”乾裂的唇片顫動了下,展顏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覺得喉嚨乾澀疼痛的要命。

    病床旁,杜小莫趕忙將溫水遞到她唇邊,喝過水後,她的意識才逐漸恢復。

    “感覺好些了沒有?”陸如萍也在醫院守了三天,她扶著展顏從床上坐起,疼惜的用手撥開她額前零亂的發絲。

    “我沒事,媽,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展顏溫聲說道,並回給陸如萍一個安慰的淺笑枸。

    “你不用和我們說對不起,你只要對得起自己就行了。展顏,你可真夠不要命的,難道你不知道心臟病是不能……你膽子還真大。”杜小莫的語氣有些沖,展顏回來的時候,頸間青紫的吻痕遮都遮不住。季維揚什麼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她明明知道,還這麼不愛惜自己。

    展顏壓低著頭,小臉一陣紅一陣白,羞怯的根本不敢還口。

    “好了,小莫,我知道你也是為展顏好,這不是已經沒事兒了嗎,你就少說兩句。”陸如萍出聲圓場,穿上外套準備離開。“我得先回去了,你爸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畛”

    “我爸……”展顏憂心的詢問。

    陸如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忙回道,“放心,我告訴你爸,這幾天回鄉探親,他不會懷疑的。”

    展顏點了點頭,總算是安心了。

    陸如萍走後,展顏拿起手機,迫不及待的翻看通話記錄,然而,手機中卻沒有一個未接來電。一時間,展顏竟不知該慶幸,還是失望。

    “別看了,陸安琪那瘋女人的眼睛又惡化了,原本好像能維持半年,現在也就三四個月。季維揚忙著安撫那瘋女人,哪兒有時間理會你。”杜小莫不冷不熱的嘀咕了句。

    展顏握著手機的手緩緩垂落,身體軟軟的靠在床頭,目光一片渙散,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麼,亦或者,她什麼都沒想,她只是有點難過而已。

    這一夜,展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

    她披衣下床,獨自一人站在窗前,任由著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窗外是醫院的小花園,清晨就有孩子在院中嬉鬧,還有子女推著生病的父母在樓下花園中散步。

    展顏漫不經心的看著,最後,目光落在花園的迴廊之中,陸安琪正一個人坐在那裡曬太陽。

    稍稍的遲疑後,展顏離開病房,乘坐電梯下樓,來到小花園中。她一步步的向陸安琪靠近,而安琪背對著她,或許是雙目失明的緣故,她的耳力非常好,感覺到腳步聲臨近,立即警覺起來,“誰?”

    展顏在她身前停住腳步,聲音平淡如水,“陸安琪。”

    “魏展顏?你,你要做什麼?”陸安琪有些慌張的後退了一分,或許是壞事做多了,才會覺得別人也會來害她。

    展顏不溫不火的笑,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做了下來。微風掀起她及腰的長發,幾縷髮絲隨風而動,平添一股空靈。

    “我還能對你做什麼?陸安琪,你想太多了。”

    陸安琪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幾分,出口的話也刻薄了起來,“諒你也不敢對我怎樣,如果我受到一絲傷害,維揚是不會放過你的。”

    展顏不以為意的笑,似乎只把她的話當成笑話來聽。“是嗎?那我倒是想看看,他會怎麼不放過我。”

    “你,你什麼意思?”陸安琪突然又緊張起來,人在看不見的時候,多少會缺乏安全感。

    展顏冷掃了眼她身後,淡淡開口,“現在,你身後就是水塘,水倒是不深,但將你沒頂足夠了,何況,現在可是冬天,寒水冰冷刺骨,我只要將你推下去,你說你活著上來的幾率會有多大?”

    展顏自然是在嚇唬她,因為她身後的池塘連半米深都沒有,何況,現在是冬天,裡面的水早已經抽乾了。

    “你,你敢?維揚不會放過你的。”陸安琪的聲音都在不停發顫。

    “維揚?”展顏低媚一笑,“難道他沒告訴過你,三天前,他還在我的床上,和我翻雲覆雨,你憑什麼認為,他會為了你而傷我。”

    “你……”陸安琪死死的咬著唇,手掌緊握成拳,聲音卻哽咽在喉中。季維揚曾不止一次的對她說過,他愛的人是展顏。如今,她在這個女人面前,也不得不矮三分。但她還不至於被嫉妒沖昏頭腦,只要稍稍用腦子一想,就知道展顏是在糊弄她,魏展顏再蠢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要她命。

    “魏展顏,你究竟想怎樣?”陸安琪不由得拔高了音量。

    展顏溫笑,目光幽幽的看向遠方地平線,長久的沉默後,她的目光才重新回到陸安琪身上,默默的凝視著她那那雙空洞的大眼。

    剛剛,她不過是故意激怒陸安琪,讓她鬧熊成怒,讓她忐忑害怕,她們的條件才好談。

    “陸安琪,我來找你,自然不是要傷害你,我只是想和你談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陸安琪問。

    “我可以讓你重見光明。”展顏淡漠的說著,聲音無波無瀾。

    陸安琪眉心蹙起,臉上滿是疑惑。“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展顏唇角的笑意漸漸收斂,容顏依舊蒼白平靜,她的聲音溫溫的,好像在談論著今天的天氣一樣,“我得了絕症,三個月之後就會死。我死後,可以將眼角膜給你。”‘

    “你,你真的肯把眼角膜給我?”陸安琪迫不及待的發問。她生來就是嫉妒自私的人,她的第一反應,是她很快就能得到眼角膜,而絲毫不關心展顏的死活,或許,在她內心深處,甚至是恨不得展顏馬上去死的。

    “是。”展顏回答的很乾脆。

    但陸安琪是明白人,她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那說說你的條件?”

    “三個月內,你不能見維揚。至於用什麼理由,你自己想。”展顏的聲音,淡漠而清冷。她與陸安琪交易的是她清澈的眼睛,而她卻可以雲淡風輕的談著條件,語氣甚至淡然的像說著稀鬆平常的事情。

    “這……”陸安琪遲疑了。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她根本連一刻都不想離開維揚,可是,她又迫切的想要展顏的眼角膜。“怎麼,做不到?看來,你寧願當一輩子盲人,也不想離開維揚。好吧,我尊重你。”展顏說罷,起身便要離開。

    當然,意料之內,陸安琪的聲音急切的從身後響起,“好,我答應你。”

    展顏溫笑,但笑靨卻絲毫不達眼底,反而有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淒傷。她知道,陸安琪一定會答應的,因為,他和季維揚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而她只要他的三個月,只是短短的三個月而已。

    “還有,關於我生病的事,我不喜歡季維揚知道。而你,也應該明白,該怎麼做才對你最好。”

    陸安琪自然心知肚明,一但季維揚知道了展顏的病情,那麼,他一顆心都會撲在展顏身上,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如此,兩人算是達成了協議,可是,讓展顏沒想到的是,隔天,趁著杜小莫不在的時候,陸曼芸居然拿著一份器官捐獻協議書來讓展顏簽字。

    展顏坐在病床上,隨手翻看著那份詳細的器官自願捐贈協議,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同時,心底還有一份說不出的苦澀。因為,將這份協議親手交到她手中的人,居然是她的親生母親,想來還真是諷刺。

    “展顏,我昨天已經聽安琪說了你的事,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女孩,只是,老天不公啊。”陸曼芸嘆息的說道。

    展顏抬眸看著她,微微濕潤的眸,藏著太多複雜的情緒,“這個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阿姨,如果,用你女兒的命來換我的命,你願意嗎?”

    陸曼芸愣住了,她沒想到展顏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作為母親,她自然是有私心的,有誰願意用自己女兒的命去換一個不相干人的命。雖然,面前的這個女孩是她的外甥女,也是有血緣的,可是,她們並沒有感情,可以說,她們只是有血緣的陌生人而已。

    陸曼芸的沉默早在展顏意料之內,她唇角揚起一絲冷諷的笑,她本就沒打算讓她回答,因為,答案早已在她心裡,只是,太過殘酷而已。

    展顏冷笑著,從陸曼芸手中接過原子筆,在協議書的最後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她魏展顏承諾的事,就一定會兌現,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寫這份協議,這種冰冷無情的東西,只會更傷人心而已。

    但她們一定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無所謂,奉陪便是。

    展顏將協議丟給陸曼芸,然後側身躺倒在床上。然而,陸曼芸並沒有離開,反而在病床邊坐了下來。她看著展顏輕輕的嘆息,這樣年輕的女孩,就要面臨可怕的死亡,的確是有些讓人心疼的。

    “展顏,你心臟不好,最好還是不要左側臥,會壓到心臟的。”

    展顏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身為醫生,這點常識她自然是懂的,可陸曼芸就坐在右邊,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只能背對著她,選擇逃避。

    而陸曼芸討了個沒趣,倒也不惱,將拎著的保溫桶放在了一旁的床頭櫃上,“展顏,你要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我親手做了點兒湯給你,紅棗蓮子,補血補氣的,等你睡醒了再喝。”

    展顏躺在床上,仍一動不動。然後,便聽到病房門一開一合,陸曼芸離開了。

    她從病床上坐起,拿過放在一旁的保溫杯,打開蓋子,湯還是溫熱的,散發出紅棗與蓮子的淡淡馨香。展顏拿起勺子,將湯一勺勺送入口中,湯很甜,可是喝到胃裡,滋味卻是苦的,展顏一邊喝著湯,一邊落淚。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喝到母親親手做的湯,可是,陸曼芸送湯來的目的,卻是為了感謝她將眼角膜捐給了陸安琪。

    “展顏,開飯了。”杜小莫推門而入,手中還拎著食盒。而此時,展顏正坐在床上,邊哭邊喝湯。杜小莫一愣,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展顏抹掉臉上的淚,將保溫桶放到一旁。

    “哪兒來的湯?”杜小莫不解的詢問。

    展顏情緒不溫不火,如實回答,“陸曼芸送來的。”

    “她?她送的東西你也敢喝,也不怕她下毒毒死你。”杜小莫冷嘲熱諷了句。

    展顏微低了下頭,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將捐獻角膜的事告訴杜小莫。“她送湯過來,是想感謝我,因為,我答應死後將眼角膜捐給陸安琪。”

    啪的一聲,杜小莫手中食盒滑落在地,盒中香噴噴的飯菜與熱湯濺了一地。“你說什麼?魏展顏,你將剛剛的話再給我說一遍?”杜小莫拔高了音量,幾乎是用吼的。

    展顏眼角掛著淚,而容顏淡漠,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小莫,你難道忘了嗎,我們畢業的時候就簽署過遺體捐贈書了,人死後灰飛煙滅,與其將屍體燒掉,為什麼不留給那些需要的人。”

    她們剛剛從醫學院畢業的時候,還是半大的孩子,意氣風發,大有一股要為醫學事業奉獻終身的衝勁,當時醫院號召簽署死後遺體捐贈書,多數畢業生都簽了,她和杜小莫自然也不例外。

    “展顏,你別給我偷換概念!”杜小莫惱怒的吼著,“你要為醫學事業獻身,沒人攔著你,你捐給阿貓阿狗都行,憑什麼捐給陸安琪!”

    “既然捐給誰都無所謂,為什麼不能是陸安琪呢。”展顏隨口反駁。

    杜小莫氣的不輕,眼淚都要逼出來了。這些日子,她四處聯繫全國的各大醫院,器官捐贈的網站也登陸了展顏的名字,她一直在努力著,可是,展顏自己卻在自暴自棄。

    杜小莫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低頭開始抹眼淚,“昨天,我去了一趟中心醫院,那裡內科的一個主治醫生是我們原來的師兄,他有個病人即將死亡,和你差不多年紀,血型也匹配,我和家屬談了一整天,求也求了,價格也任由著他們開,就差給他們下跪了,可家屬的反應很強烈,說什麼都不同意,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是眼睜睜看著病人死去,最後被拔了管子……展顏,我知道,想要等到一顆心臟,別說三個月,就算三年也不夠,可是,就算希望渺茫,我也不想放棄,因為,如果放棄了,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她握住展顏冰涼的手,近乎哀求,“展顏,我真的不想放棄,求求你也別放棄,好不好?”展顏含笑看著她,淚珠卻一顆接著一顆,無聲的滴落在杜小莫手背,“小莫,我不是想放棄,只是,我不敢抱有希望,幾乎為零的希望,注定是絕望。”

    杜小莫哭的厲害,嗓子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展顏冰涼的小手,輕柔的抹掉她臉上的淚,出口的聲音微微的發顫著,“小莫,其實,我真的很害怕,我很怕死,怕到每晚都不敢睡覺,我怕眼睛合起來之後,第二天就再也無法睜開了……”

    “展顏,別說了。”杜小莫不忍心再聽下去。

    可是,展顏仍在斷斷續續說著,清澈的明眸,在淚水的洗滌下更顯明亮璀璨,“小莫,我們必須尊重科學,人死如燈滅,是沒有靈魂和輪迴的。我將眼角膜捐獻給陸安琪,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我自己,我希望,在我死後,還可以看到最心愛的人。”

    在她死後,還能看到最愛的人,還能靜靜的守護著他們,無論是維揚,還是媽媽,展顏就得,這也是一種幸福。

    展顏緊緊的握住杜小莫的手,神情凝重的懇求,“小莫,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你一定要答應我,好不好?”

    杜小莫緊咬著牙關,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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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杜小莫默默的將散落一地的食物打掃乾淨,然後又問,“你餓了嗎?我去買點吃的給你,你想吃什麼?”

    “什麼都好。愛睍蓴璩”展顏淡淡的回答,其實,她什麼都吃不下。

    杜小莫在醫院對面買了展顏喜歡吃的蟹黃粥,又點了幾樣清淡的小菜,然後拎著食盒向醫院中走去。經過醫院大廳,她看到季維揚迎面走來,院長親自將他送到門口,兩人也不知在說什麼,面色都有些凝重。

    就那麼一刻,杜小莫快步的走過去,就在那一刻,她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要將一切都告訴季維揚,憑什麼,展顏要獨自承受這一切,而他卻可以自在逍遙。

    “季維揚……”她剛喊出口,而另一個聲音,卻快她一步櫟。

    “維揚!”陸曼芸已經走到季維揚身邊。

    “伯母,還有事嗎?”季維揚客套詢問,但神色明顯的疏離,劍眉甚至微微的挑起,一般情況下,陸曼芸找他都沒什麼好事。

    陸曼芸溫笑,“沒有。是安琪讓我問問,你什麼時候會再來看她?訃”

    “最近公司會比較忙。”季維揚隨口敷衍了句。

    “哦,那你去忙吧,安琪這邊由我照顧,你不用擔心。”

    季維揚禮貌的點頭,然後,轉身大步而去。

    而另一旁,杜小莫依舊站在原地,嘲諷的一笑。隔得太遠,她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談什麼,但季維揚和陸曼芸的話題,除了陸安琪還能有什麼。既然他心裡只放得下一個陸安琪,那麼,也沒有必要讓他知道展顏的事。

    此刻,季維揚的路虎車已經駛出醫院大門,唐楓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催命一樣。原本定好的合同,對方卻突然改變主意,導致簽約儀式中途被迫中斷了。

    季維揚趕到簽約現場,和對方交涉了接近五個小時,才使得簽約順利進行。工作結束之後,已經是暮色西沉,季維揚和唐楓在海濱的遊船中查看賬目。

    “按照你的吩咐,三艘賭船已經停止運營,改為海上休閒度假場所,但目前看來,效果不太好。”唐楓搖晃著手中高腳杯,有些挫敗的說道。

    “嗯。”季維揚淡然的應了聲,似乎這並不出乎意料。“突然轉型,消費者一時間接受不了是很正常的,就好像吃肉的動物,你突然餵牠吃草,它自然無法接受,總需要時間過度。”

    “我怕它還沒過度,就直接死了。”唐楓冷哼著聳肩。他就搞不懂了,他們經營賭船、夜總會,利潤豐厚,何必非要洗白呢。

    季維揚隨意的抿了口酒,戲謔道,“大熊貓以前就是吃肉的,現在吃竹子,不是一樣活得很好。”

    唐楓哼哼了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季總裁的決定,無論對錯,都不會輕易改變。他多說無益。

    “對了,昨兒我到中心醫院看一個朋友,無意間遇見杜小莫了,我隨口問了句:展顏最近過的好嗎?她就跟吃了槍藥一樣,對我吼了句:要死了。那女人的脾氣還真怪。”

    季維揚單手托腮,墨眸深不見底,警告的說了句,“你最好別惹她。”

    唐楓似乎聽出了他話外之音,“什麼意思?”

    季維揚冷哼一聲,沒再開口,但唐楓是通透的人,即刻便明白了什麼,略微震驚道,“你上次找人調查你哥,不會和你哥有一腿的那個女人是杜小莫吧?”

    季維揚冷笑一聲,並未回答,但答案已不言而喻。

    “我記得,明天是情人節吧。讓秘書把我明天的行程都取消。”沉默良久後,季維揚突然出聲道。

    “呦,想做也用不了一天吧,當心腎虛。”唐楓痞氣的溜出一句。

    季維揚懶得理會他,起身向外。他就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

    情人節的早晨,展顏早早的起床,換下了病人服,為了掩蓋蒼白的臉色,還化了淡淡的妝,粉紅的唇彩塗上乾裂的唇片,一張小臉終於有了色彩與生氣。

    “你覺得怎麼樣?”展顏略微拘謹的看向杜小莫,這是她與季維揚過的第一個情人節。

    “迷死人了。”杜小莫誇張的說著,然後拉著她的手,很嚴肅的警告,“展顏,記住,只准約會,不許做不該做的事。”

    展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臉頰一紅,羞怯的點了點頭。

    遲來的情人節約會,兩個人約定在遊樂園門口見面,因為是情人節,所以人很多。但季維揚和他那輛招搖的路虎還是十分醒目。

    他一身純黑色羊絨大衣,手中捧著一大束香水玫瑰,略帶慵懶的靠坐在車身上,不時的引來路人的注目。而這個男人生來便享受著萬眾矚目,倒沒有絲毫的不自在。

    “等了很久?”展顏來到他身旁,她穿著呢絨大衣,領口是一圈雪白的絨毛,毛線帽子,毛線手套,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毛茸茸的,像個小女孩一樣可愛。

    “剛到。”季維揚溫笑回答,將玫瑰花束遞到她懷中。

    展顏捧著九十九朵玫瑰花束,低頭嗅著花香,眉眼彎彎的笑,“很漂亮,謝謝。”

    “這東西,就是俗,真不知道你們女人腦子裡是怎麼想的。”季維揚說罷,轉身拉開車門,瀟灑的坐了進去。

    展顏跟隨著上車,嘟唇問道,“俗氣你還買?”

    “唐楓從法國空運回來,硬塞到我車上的。哦,對了,還有呢。”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拉著展顏下車。

    展顏被他車到車尾,一臉的疑惑。只見他拉開後備箱,一串粉紅色氫氣球從車廂中飛出,緩緩的飄向天空,氣球下面懸掛著粉紅色的條幅,上面醒目的寫著:展顏,MYLOVE。

    這樣浪漫的舉動,引來周圍的人都駐足圍觀,有些起鬨的甚至呼出了歡呼聲與口哨聲。

    展顏仰頭看著天空,眸子掙得大大的,有璀璨的流光在漂亮的明眸中盈動。

    “很感動?”身旁,季維揚微笑欣賞著她錯愕的可愛神情。

    展顏抿唇輕笑,卻調皮的學著他的語氣說道,“這東西,就是俗,真不知道你們男人腦子裡是怎麼想的。”

    季維揚無奈又寵溺的捏了下她粉嫩的臉頰,然後牽起她的小手向遊樂園裡面走去,“進去轉轉,好多年沒坐過過山車了。”兩個人在遊樂園裡轉了一圈,很快就出來了。季維揚自然沒有坐過山車,因為展顏根本不能坐,她只怕是走著上去,躺著下來了。而季維揚也不可能丟下她一個人玩兒。

    展顏一直都喜歡旋轉木馬,可排隊的人太多,並且大部分都是孩子,展顏自然不能跟一群孩子搶地方。

    兩人坐在車廂內,季維揚發動引擎,然後問道,“現在去哪兒?”

    “去海邊吧。”展顏淡淡的回道。

    車子沿著淮海路向海灘而去,途徑普渡寺時,展顏突然讓他停車。

    沒聽說過情人節去寺院拜佛的,所以,普渡寺內人並不多。展顏點了香,跪在大殿內,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的祈禱。而由始至終,季維揚都跟在她身後,靜靜的守護。

    展顏是學醫的,向來不信神佛,她這樣臨時抱佛腳,也不知道佛主會不會真的保佑她。她不敢奢望長命百歲,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能看到今年春天的桃花,因為,她是在百花盛開的時候嫁給季維揚的。

    兩人走出大殿,季維揚牽著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間,“你還信這個?”

    展顏溫溫一笑,“就當是一種信仰吧,有信仰總是好的。”

    季維揚倒也沒再說什麼,只要她高興,怎樣都好。

    展顏在長生殿內點了一盞長明燈,又請了塊許願牌。季維揚站得遠,只見她握著毛筆,卻沒看清她在牌子上寫了什麼。展顏寫完後,將牌子的紅繩系到樹上,默默的靜立片刻,然後,攬著季維揚的手臂一起離開。

    “你寫了什麼願望?”季維揚略微好奇的問道。

    展顏柔柔的笑,將頭輕輕的靠在他肩上,神秘兮兮的回了句,“不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了。”

    在他們身後,風聲呼嘯而過,樹上的許願牌在風中不停的晃動,木牌上用娟秀的楷體書寫著兩排小字: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離開普渡寺,季維揚開車帶著展顏來到海邊,此時,夜幕西沉,季維揚與展顏並肩坐在沙灘上看夕陽,展顏將頭輕靠在他肩膀,微眯著美眸,望著遙遠的地平線。她的手中,拿著一隻他剛買給她的風車,在海風的吹動下,風車不停的快速旋轉著。

    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霞光將天空與雲朵染成了緋紅,將碧藍的海水染成了金黃,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只可惜,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是不是很美?我一直覺得海上的落日比日出更美。我六歲的時候,我爸第一次帶我來這裡看日落,這片海灘一直是我心裡最美的風景。”季維揚深邃的目光散落在廣寬的海面。

    展顏溫笑著,卻不回答。閉上眼睛,她似乎又看到了哈爾濱冰雪城堡上空,那一片煙花璀璨的夜空,也是她心中最美的風景。

    “維揚,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展顏說著,將一隻漂亮的禮盒遞到他手中。

    長方形的禮盒,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放在他膝蓋上。他淡笑著打開盒蓋,裡面安靜的陳放著一件淺灰色手工針織毛衣。樣式很普通,但毛線鬆弛柔軟,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

    “你織的?”季維揚目光溫潤的看著她。

    “嗯。”展顏臉頰微紅,點了點頭。“織了一個多月,剛開始的時候總是跳套,不停的拆了重新織,現在這個,雖然針腳還是很粗,但勉強算工整,你不許嫌棄啊。”她織的毛衣,自然無法跟他穿的那些國際品牌衣服相比。

    季維揚笑著摟過她肩膀,將她半擁在懷中,下巴抵在她頭頂,輕輕的磨蹭著,“傻瓜,你親手織的,我怎麼會嫌不好呢。以後,我每天都穿著它。”

    “會穿壞的。”展顏將頭靠在他胸膛,笑著回了句。

    “穿壞了你就再織給我。”他說的理所當然。而展顏靠在他懷中,唇邊的笑卻一點點凝固了。

    她只是怕,再也沒有這個機會。這是她給他織的第一件毛衣,也是,最後一件。

    “維揚,我的情人節禮物呢?”她將雪白的掌心攤開在他面前,眨著漂亮的眸子,無辜又天真。

    季維揚笑著,溫厚的手掌輕拍了下她掌心,“哪兒有要禮物的。”

    展顏唇片輕抿著,收回手,掌心輕輕的握起。她並沒有繼續追要,只是,眸中一閃而過淡淡的失落。這是他們過的第一個情人節,她期望過有一個可以讓她銘記一生的禮物。

    氣氛一時間陷入沉默,展顏雙臂環膝,耳邊只有海風呼嘯的聲音。

    季維揚靠坐在她身旁,溫笑著看著她。然後,從外衣口袋中取出一直黑色錦盒。

    展顏正呆呆的看著波瀾翻滾的海面,突然感覺到一雙手手臂從後纏上來,頸間微涼,一低頭,脖頸上已經多了一條紅寶石項鏈。

    她將寶石墜子托起,放在掌心間,血色的天然紅寶石,至少十克拉左右,雖然是心形,卻並不是十分規則,並且,沒有過多的裝飾,只用一根細細的白金項鏈繫著。

    “喜歡嗎?”低沉溫潤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暖暖的笑意。“這是一顆裸石,幾乎沒有經過人工雕琢,被開採出來的時候,就是心形的形狀。所以,這款項鏈的名字就叫做:大自然賦予的真愛。”

    “嗯,喜歡。”展顏含笑點頭,並將心形寶石緊緊的握在掌心間。她知道,這款項鏈一定價值連城,可是,讓她歡喜的並不是寶石的價值,而是比寶石更珍貴的心意。

    “維揚,謝謝你。”她揚起下巴,靜靜的凝望著他,清澈的明眸折射著夕陽的霞光,比染紅的天空還要美。

    季維揚兩指輕輕的勾住她小巧的下巴,唇角揚起絕美的弧度,然後,合起眼簾,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很甜,很軟,帶著微涼的溫度。而他的吻很輕,濕滑的舌流連過她唇片,像輕飄的羽毛拂過。他每進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舌尖試探的撬開她貝齒,輕輕的觸碰著她柔軟的小舌。

    展顏羞澀卻主動的迎合著他,探出小舌柔柔的舔舐著他剛毅的薄唇。唇舌忘我的纏綿,直到彼此都氣喘吁吁,才戀戀不捨的分開。“天快黑了,顏顏,我們該回去了。”他輕輕的觸碰了下她微涼的鼻尖。

    展顏將頭輕靠在他肩膀,氣息不穩,輕聲嚶嚀了句,“維揚,再陪我坐一會兒。”

    季維揚沒有拒絕,兩人並肩,靜靜的坐在沙灘上,聽著呼嘯的海風的呼嘯聲,海浪的翻滾聲,還有風車嘩啦啦轉動的聲響。

    彼此間,卻一直沉默著。似乎他們都在享受這一刻心靈的寧靜。季維揚遙望著海面,唇邊一直含著溫潤的笑。而展顏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視線慢慢的被黑暗取代。

    夜幕逐漸降臨,海邊的溫度更低了。

    “顏顏,冷嗎?我們該回去了。”季維揚柔聲說道,而展顏卻並沒有回應。他低頭一看,不盡失笑,小丫頭居然靠在她肩上睡著了。

    “顏顏,醒醒,我們回家在睡,睡在這裡會感冒的。”起初,季維揚輕聲的喚著她,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因為,季維揚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喚醒她。

    此時,展顏的手掌已經鬆開,掌心間的風車已經脫離了掌心,被海風吹走了。季維揚終於意思到,展顏並不是睡著,而是昏厥了。

    “顏顏,顏顏!你怎麼了?”季維揚急忙將她從沙灘上抱起,沿著海岸線,疾速的奔跑。

    車子在道路上開的飛快,後視鏡中,倒映出季維揚凝重的側臉,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撥通了杜小莫的電.話。

    因為,他突然響起了唐楓的話。他聽到杜小莫曾說:展顏要死了。他們都以為是氣話,難道,那並不是嗎……季維揚不敢再想下去。

    “杜小莫,展顏昏迷了,究竟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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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愛就一個字

    “杜小莫,展顏昏迷了,究竟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一聽展顏昏迷,杜小莫也慌了,哪裡還顧得上回答他,忙說道,“你快將她送到醫院來,我馬上安排醫生,沒事的,展顏一定會沒事的……”

    電.話並未掛斷,而那端卻傳來了杜小莫隱隱的哭聲,看來,事情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嚴重。愛睍蓴璩

    季維揚將展顏抱回醫院,趙副院長吩咐護士直接將她推入搶救室中。

    展顏躺在移動床上,肌膚蒼白的幾近透明,烏黑的發絲垂落著,沒有一絲生氣,像極了失去生命的布偶櫟。

    季維揚緊握著她沒有溫度的手,直到搶救室的門口,才被迫分開。而那道凝重深邃的目光卻一直追隨著她,最終,被緊閉的房門阻擋。

    杜小莫蹲在地上,嗚嗚的哭個不停,陸如萍也趕過來了,焦急的在搶救室門口來回的踱步。而季維揚高大的身體靠在雪白的牆壁上,他點燃了一根菸,深吸兩口,吐出的煙霧卻極少。“到底怎麼回事?”

    出口的聲音冷的沒有半點溫度,蹲在地上的杜小莫身子一僵,而一旁的陸如萍也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兩人面面相覷,卻皆不出聲附。

    季維揚也不急,冷笑一聲,將一截長長的煙蒂狠狠的踩滅在地。他冷笑一聲,目光在杜小莫與陸如萍身上掃過,“現在還不肯說實話,你們以為,事到如今還能瞞得住什麼。”

    杜小莫低垂著頭,依舊不語。而陸如萍沉重的嘆息一聲,終於哽嚥著開口,“隱瞞你是展顏的意思,她和陸安琪不一樣,她不會因為生病就去博取你的同情和憐憫,她也不想拖累你,更不希望你因此而難過。”

    季維揚墨眸深斂著,周身依舊散發著冷冷的氣場,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只是沉默半響後,他問道,“顏顏,是什麼病?”

    他的神情是那麼的平靜,然而,聲音卻在微微的發顫著。

    陸如萍抿著蒼白的唇,眼眶微紅,哽嚥著說道,“心肌壞死,除非換心,否則,她活不過兩個月了。”

    陸如萍的話就好像劍一樣紮在他心上,他沉痛的閉了閉眼,唇角含著一抹自嘲的笑。這些日子以來,他簡直無法想像,展顏是如何在他面前強顏歡笑的。難怪那一夜,她說什麼都不讓他走,難怪看一場老舊的電影,所有人都在笑,而她卻在哭,她甚至在床上變得那麼主動……她做了那麼多反常的事,而他卻遲鈍的沒有察覺。

    “兩個月。”低啞的聲音在他喉嚨中顫動著,兩個月,真短。可是,至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就算翻遍國內,他也要給展顏找到一顆心臟。

    展顏是不會死的,沒有他的允許,她怎麼敢死!

    ……

    展顏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病房內是死一般的沉寂,入眼處皆是純白,淡淡的消毒水味兒刺激著鼻腔。她茫然的目光掃過屋內的每一個角落,最後停留在窗前,熹微的陽光透過紗簾傾瀉而入,落在矗立在窗前的高大身影上,暈開一片溫暖的金黃。

    展顏掙紮著,試圖想要坐起來,胸口卻猛然一震刺痛,她重新跌回床上,痛的低呼一聲。“呃~”

    季維揚聞聲轉身,三兩步來到病床前,擔憂的詢問,“怎麼了?”

    展顏也不出聲,靜靜的看著他,唇角緩緩的溢開笑容,淡淡的搖頭,“沒事。我,睡了很久嗎?”

    季維揚在病床旁坐下來,牽起她的小手貼在側臉,“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小懶豬。”

    展顏抿著唇,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與他彼此凝望。兩個人都絕口不提她生病的事,就好像,那只是一場虛幻的噩夢而已。

    “外面下雪了,很美,顏顏,你要不要看?”半響後,季維揚溫潤的開口。

    展顏淡淡的搖了搖頭,低聲嘀咕了句,“外面太冷了。”其實,她是痛的沒有力氣下床了,無論是說話,眨眼,甚至呼吸,胸口都會痛的厲害,剜心一般的痛,為了不讓他看出來,卻只能強忍著。

    “好,等過幾天,天氣暖和些,我們在出去。”季維揚的手掌寵溺的揉了下她的發絲,“S市的冬天太冷了,以後我們每年去海南過冬。”

    展顏眨著一雙清澈的眸子,笑著道,“就像候鳥一樣?”

    “嗯。”季維揚唇角揚笑,極力的掩去苦澀。他的鼻尖輕貼著她的,溫和的詢問,“餓嗎?”

    “嗯,想吃蟹黃粥,‘佟記粥鋪’的。”

    “好,我去買給你。”季維揚不由分說的起身穿上外套。“乖,我很快就回來。”

    展顏溫笑著,目送他離開,然而,在病房門合起的剎那,臉上的神情瞬間改變。原本漂亮的臉蛋因為疼痛而扭曲,她痛得不停的掙扎,艱難的伸手按下了頭頂的紅色按鈕。

    醫生和護士很快趕到了,杜小莫也跟著走進來。

    “怎麼回事?”杜小莫手足無措的站在病床忙,看著醫生和護士不停的忙忙碌碌,淚水模糊了雙眼,她什麼都看不見,可是,展顏痛苦的呻.吟聲卻是那樣的清晰,讓人根本不忍心繼續聽下去。

    隨著病情的加重,鎮定劑已經逐漸的失去了效用,展顏只能靠意志硬撐著。她雙手緊抓著雪白的被單,臉色慘白如紙,淚順著眼角不停的劃落,身上白色的病人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展顏,展顏!”杜小莫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哭的比她還厲害。

    展顏吃力的伸出手臂,去擦拭杜小莫臉上的淚,可是,卻怎麼都擦不乾淨一樣。“別哭,還好,我還能感覺到疼痛,至少,證明我還活著。”

    展顏的話,讓人越發的心疼了。杜小莫低垂著頭,哽嚥著說不出話來。

    剛剛,醫生對她說,這種病到後期,會痛不欲生,很多人因為挨不過疼痛而有輕生的念頭。鎮定劑對展顏來說會逐漸失去效用,迫不得已時,醫院也會給病人注射杜冷丁來緩解疼痛。那種藥副作用很大,但對於瀕臨死亡的人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我的病,維揚,他是不是都知道了?”展顏有些吃力的問道。杜小莫點了點頭,“你暈倒在他懷裡,是他親自送你來醫院的,怎麼還瞞得住呢。”

    展顏緊咬著唇,明眸掙得很大,大顆的淚珠順著眼角劃落下來。她覺得心裡很苦,如果他一輩子都不知道,該有多好啊,她一點也不想他為她而難過。

    “啊!”來不及繼續去想,劇烈的疼痛幾乎讓她無法思考,展顏的身體縮在被子裡,痛的蜷縮成一團。

    “醫生,她很痛,她看起來很痛苦,你快想想辦法啊?”杜小莫急的不停落淚,扯住值班醫生不放。

    醫生卻束手無策,只能無奈的搖頭。屋內亂作一團,而正是此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季維揚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啪的一聲,手中的食盒墜落在地。“顏顏!”他大步來到病床旁,心疼的將展顏擁在懷中。

    “怎麼回事?你們對她做什麼了?我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季維揚雙眼血紅,對屋內眾人怒吼著。

    而他這麼一吼,杜小莫的脾氣也燃起來了,反口便道,“季維揚,你真的懂她嗎?展顏就是被疼醒的,為了不讓你擔心,她強忍著痛將你支開……季維揚,你根本就不配愛她。”

    季維揚將展顏緊擁在懷中,微眯的墨眸濕漉一片。溫熱的指尖輕輕的撥開她額前被汗水浸透的碎髮,他深深的看著她,眸中藏著不盡的痛。“顏顏,是不是很痛?如果痛,就哭出來。”

    展顏將頭枕在他胸膛,沒有哭、也沒有喊叫,反而看著他溫柔的笑。她冰涼的手掌輕輕的撫摸上他英俊的側臉,薄唇輕顫,發出微弱的聲音,“別擔心,其實,不怎麼痛的,只是,一點點,一點點疼而已,很快就好了。”

    季維揚重重的點頭,將臉埋入她肩窩,肩膀微弱的聳動著。他明明知道她在說謊的,可是,她的謊言卻那麼讓人心疼。

    杜小莫用手掌緊摀住唇,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她跟在醫生和護士身後,一起離開了病房,將這個小小的天地,留給季維揚和展顏兩個人。

    展顏柔軟的雙臂虛弱的纏在他頸項,一直揚著下巴對他笑,可是,那樣蒼白的笑靨,卻讓季維揚有種落淚的衝動,他很想大聲的警告她:不要笑,不要再笑了,因為,我會更心疼你。

    “維揚,你唱歌給我聽吧,你唱歌給我,我就不痛了。”展顏窩在他懷中,聲音都是蒼白的。

    “嗯。”季維揚沉重的點頭,低啞的嗓音哼唱起來,“撥開天空的烏雲,像藍絲絨一樣美麗,我為你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我想你,身不由己,每個念頭有新的夢境,但願你沒忘記,我永遠保護你,不管風雨的打擊,全心全意……”

    季維揚聲音微顫,唱得斷斷續續,基本都不怎麼在調子上,懷中的展顏一直都很安靜,起初是唇角含笑,安靜的傾聽,後來,未等季維揚唱完,她已經在他懷中昏厥了過去。

    季維揚輕輕的將她放在病床上,並細心的為她掖好被角。然後,在她額頭上落下深深的一吻。

    他坐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明知她已經聽不到,卻還是聲音哽嚥著,將歌唱完整,“我永遠保護你,不管風雨的打擊,全心全意。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你知道我只會用行動表示……”

    他記得,讀書的時候,這首張信哲的《愛就一個字》非常流行,有些男聲甚至在操場上大聲的唱給心愛的女孩聽。安琪曾經為此而纏了他幾次,他都沒有答應,那時,他本想在婚禮上唱給她聽,可是,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原來,上天注定,他們並不屬於彼此。

    現在,他唱給展顏聽,他唯一的女孩。

    “顏顏,好好睡一覺,醒來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季維揚將展顏交給了杜小莫與陸如萍照顧,而他披著夜色,去了海濱。

    彼時,唐楓正在豪華遊船的夜總會中和幾個新來的雛玩兒的正歡,季維揚推門而入,身上還夾雜著一股霜寒,他冷掃了眼奢靡的豪華包廂,冰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風月場所中的女人,最懂的就是察言觀色,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快速的逃出了房間。

    唐楓懶散的從沙發上坐起,隨意的扒了扒凌亂的短髮,笑嘻嘻的開口,“呦,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咱們季三少,小的明兒就去廢了他。”

    季維揚沒有心情和他開玩笑,他在唐楓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抓住桌上的伏特加,仰頭大口的灌了下去,烈酒入腹,燒的食道火辣辣的。

    唐楓一見情況不對,臉上的笑意也漸漸的收斂了,連翹著的二郎腿都放了下來,凝重的問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季維揚也不回答,沉寂的坐在沙發上吸菸,一根接著一根,包廂中很快被嗆人的煙霧籠罩。

    “到底怎麼了?”唐楓有些沉不住氣了。

    季維揚深冷的目光漸漸的落在他身上,兩指輕彈了下指尖煙蒂,“替我做三件事。”

    “成啊。”唐楓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只是,他沒想到季維揚讓他辦的事,一件比一件更讓他為難。

    “第一,從現在開始,你替我料理季氏的一切事物。”

    “維揚,這……”唐楓剛要插口,卻被季維揚冷冷打斷。

    “你聽我說完。”他劍眉冷挑,依舊是那股不容人拒絕的霸氣,“第二,在兩個月內,季氏所有見不得光的聲音統統停掉,至於有多大的損失,我不在乎。”

    唐楓不敢插話,可是,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

    “第三,這周之內,讓公司所有的員工,都做一份體檢,體檢報告整理好,發到我郵箱。”

    唐楓一直不吭聲,直到季維揚不在開口,他才問道,“理由呢?你讓我做這些,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季維揚端起桌上的高腳杯,又灌大半杯酒,然後,才艱難的說道,“展顏得了心肌壞死。”

    只這一句,唐楓便明白了。讓他代為處理公司的一切,是因為季維揚要用所有的時間來陪護和照顧展顏,至於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他希望可以在展顏活著的時候,讓她看到一個乾乾淨淨的季氏,並且,季維揚一直都記得爺爺的話,報應不爽,他相信這一切都是報應,可是,為什麼要報應在展顏身上呢?如果上天要懲罰,衝著他來就好。

    而讓公司所有的人檢查身體,是因為,季維揚要給展顏找一顆可以移植的心臟。季氏集團近十萬的員工,他就不相信無法給展顏找到一顆合適的心臟。

    “你,真的想好了?”良久的沉默後,唐楓試探的問道,語氣從未有過的沉重。

    第一個條件,無論是身為兄弟,還是身為他的左膀右臂,他都無從推脫。第二個條件,他也勉強可以接受,畢竟,那也是季老爺子的心願。可是,第三個條件……季維揚做人做事一向都很有原則,人命是他從不會跨越的底線,而這次,他要為魏展顏破例嗎?!

    季維揚沉默著,冷靜的掏出一根菸,點燃,深吸。

    唐楓點了點頭,他看得出,季維揚主意已定。“好,我儘量安排,只是,這件事無須你動手,我會處理的讓你滿意。”

    唐楓的意思,季維揚自然聽得懂。他狠狠的將煙蒂熄滅在菸灰缸中,冷聲丟出一句,“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是兄弟就別說這種話。”唐楓不由得拔高了音量,語氣也強硬了幾分,“我十八那年就殺過人,反正殺一個和殺兩個也沒什麼區別。可你不一樣,維揚,你天生就和我不是一類人。”

    十八歲時的唐楓和季維揚,絕對不是一路人,唐楓從小就混黑道,十八歲的時候帶著一群小混混在弄堂裡面打架砍人,而季維揚十八歲的時候,還穿著牛仔褲和襯衫,在大學裡讀書,一個小混混,一個高材生,天壤之別。若不是季老爺子偏要將季氏塞給季維揚,他或許這一輩子都和黑道沾不上邊兒。

    “這次之後,我和你就沒什麼區別了。”季維揚清冷的一笑,然後,拎起外套,推門離開。

    唐楓靜坐在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苦笑。

    魏展顏那個女人,最終還是毀了季維揚,並且,毀了個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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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我的眼睛不想看到他過的不幸

    唐楓靜坐在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苦笑。愛睍蓴璩

    魏展顏那個女人,最終還是毀了季維揚,並且,毀了個徹徹底底。

    桌上的酒瓶見底後,他拿起電.話,打給了助理,“聯繫各大醫院,從明天開始,季氏旗下的各公司,安排員工體檢,五天之內,所有的體檢報告整理、存檔,發到我郵箱。”

    通話結束後,唐楓將將手機緊握在手心,眸子沉暗陰冷下來,若有所思。

    當夜,季氏所有近海的游輪提前停泊靠岸,歇業整頓櫟。

    季維揚開車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清晨。他還特意饒了路,買回了展顏最喜歡的‘佟記粥鋪’的蟹黃粥。

    而此時,展顏的病房內,卻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您來找我,有事嗎?”展顏坐在病床上,眉心微蹙著,看著床邊的陸曼芸傅。

    “哦,我煮了點兒粥給你,聽說你喜歡吃蟹黃粥,特意讓家裡的保姆買了最新鮮的河蟹,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陸曼芸臉上堆滿了笑,將手中的保溫盒放下,並打開了盒蓋,遞到展顏面前。

    展顏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伸手拿著,用勺子盛了一口放入口中。

    “怎麼樣?還和胃口嗎?”陸曼芸小心翼翼的詢問。

    “嗯,挺好的。”展顏的神情淡淡的,又吃了幾口。

    陸曼芸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微笑著看著她,可是,展顏總覺得陸曼芸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的眼睛。呵,也是啊,她想要的不就是她的眼睛嗎,用不了多久,這雙眼角膜就會被移植到她女兒陸安琪的眼睛上了。

    展顏吃著陸曼芸親手做的粥,突然覺得入口後,味道是極苦的。她將食盒放在一旁,然後,抽出紙巾擦拭了下唇角。

    “怎麼吃這麼少?”陸曼芸詢問道。

    “沒什麼胃口。”展顏不溫不火的回答。

    “那你還想吃什麼,明天我再做給你。”陸曼芸又慇勤的問道。

    展顏搖了搖頭,禮貌卻生疏的回答,“不用了,謝謝。”

    “哦。”陸曼芸悻悻然的應著,低頭默默的開始收拾食盒。然而,眼角的餘光卻不時的瞟著展顏,顯然有話要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展顏也是剔透的人,自然明白陸曼芸來此,不會只是簡單的給她送粥而已,她不過是故意裝糊塗。

    陸曼芸慢慢悠悠的收拾好食盒,眼看著展顏就要躺下了,才不得不應著頭皮開口。“展顏。”

    “嗯?您還有事?”

    陸曼芸有些尷尬的訕笑,然後吞吞吐吐的說道,“展顏,你,你能不能讓維揚去看看安琪,她這幾天的情緒不太穩定,你也知道,安琪她有重度抑鬱,這種病嚴重起來,是會死人的,醫生都束手無策,安琪她只聽維揚一個人的話。”

    這兩天陸安琪鬧得厲害,可是,季維揚又避而不見,打手機不接聽,人更是見不到影兒,她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找展顏的。

    她話落後,有些心虛的看向展顏,只見,病床上的女孩面色蒼白,容顏清麗而冷漠,唇角揚著一絲諷刺的笑。

    “她會死嗎?什麼時候死?”展顏盯著陸曼芸的眼睛,目光銳利而清冷,讓人不敢直視。

    陸曼芸緊咬著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聽展顏繼續說道,“其實,您心中十分清楚,陸安琪不過是鬧一鬧而已,她根本不會死。可是,我就快要死了。難道連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都等不了嗎?”

    “展顏,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我不想聽。對不起,我累了,請您出去。”展顏冷冷的下著逐客令。

    陸曼芸無奈的嘆了聲,只能轉身離開,而此時,展顏的聲音卻在身後淡淡的響起。

    “回去告訴陸安琪,她答應我的事,希望她可以遵守承諾,否則,我也不必遵守約定了。下次,別在拿你當槍使,我不吃那一套。”她說完,話音微微的停頓,繼續又道,“還有,在我死後,希望她能好好照顧維揚……因為,我的眼睛不想看到他過的不幸,那樣,我的心也會難過。”

    說這一句的時候,展顏是哭著的,剔透的淚珠緩緩的從面頰劃過,像轉瞬即逝的流星。

    陸曼芸心口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她什麼都沒有說,推門而出。但下一刻,她便愣在了當場。

    因為,病房外,季維揚高大的身體半靠在雪白的牆壁,他的眸色很深,像海一樣,讓人看不到盡頭。但其中隱藏的,卻是深深的傷與痛。很顯然,剛剛,她們在病房內的話,他都聽到了。

    在季維揚身側,站著陸如萍,她手中拎著保溫桶,顯然是給展顏送飯來的,卻不巧陸曼芸在裡面,所以,並未入內。

    “伯母,這不是您該來的地方,下次,別在來了。我不希望您打擾到顏顏休息。”季維揚的聲音極淡,雖然表面上客套,卻明顯帶著警告的意味。

    可季三少雖然在外能呼風喚雨,但陸曼芸卻是不怕他的。她輕嘆一聲,放低了姿態,說道,“維揚,既然你都來醫院了,就去看看安琪吧,她這幾天過的很不好,一直哭個不停的,你也知道,她的眼睛是不能哭的,否則,病情會繼續惡化,弄不好,她就真的一輩子失明了。”

    “對不起,伯母,我沒空。”季維揚冷淡的拒絕。他明白,只要走進陸安琪的病房,就絕不會是只看一眼那麼簡單了。她會想著各種辦法纏住他不放。若換做往日,他還可以去敷衍,可是,現在,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分給陸安琪,他少看她一眼,她也不會死掉,可是,展顏不一樣,她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他。

    季維揚冰冷的拒絕,讓陸曼芸變得不悅了,安琪弄成今天這個樣子,還不都是季維揚的責任。她知道展顏病入膏肓,可是,她只是要求他去見見安琪,安撫一下病人而已,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

    “維揚,既然我說話不管用,我會讓你爸和你說的。”陸曼芸丟出一句,剛想轉身離開,卻被陸如萍一把扯住了。

    自從當年的那件事之後,這還是姐妹二人第一次正面的交鋒。你想做什麼?我記得,我已經和陸家斷絕一切關係了,你還以為你是我姐嗎!”陸曼芸毫不示弱的說道。

    可是,她話音未落,陸如萍一巴掌便招呼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後,陸曼芸整個側臉都腫了起來,可見陸如萍那一巴掌的力道有多重。

    “你,你憑什麼打我?”陸曼芸尖叫一聲。

    這一巴掌,連季維揚都有些震驚了,他並不知當年的恩恩怨怨,只以為陸如萍是因為展顏而出手打人。“媽,您冷靜點兒。”

    “我們的事兒,輪不到你一個晚輩插嘴。”陸如萍一聲怒斥,揚手還要打人,但手臂舉在半空,卻硬生生的收回了。

    “陸曼芸,這一巴掌我早就該打你。因為你,魏家遭受滅頂之災,差點兒家破人亡。無論,當年的事誰對誰錯,從此刻開始,魏家不在虧欠你什麼,景年也不在虧欠你。我警告你,離我女兒遠點兒,如果你再敢傷害她,我就親手把你送進監……”

    “媽。”一道微弱的聲音打破了陸如萍的話,展顏虛弱的站在門口,水漾的眸子,在陸如萍與陸曼芸之間輾轉。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持,陸如萍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季維揚並未多問,而是上前兩步,打橫將展顏抱回病房,並溫柔的責備,“醫生不是說不讓你下床嗎,怎麼又不聽話了。”

    “躺得太久,下床活動一下。”展顏雙臂纏在他頸項間,低低的回道。

    季維揚動作小心的將她放回病床上,並為她蓋上了被子。

    展顏乖乖的躺在床上,揚著小臉看著他,溫笑道,“不是回去了嗎?怎麼又來了。在醫院又休息不好,明天還要上班呢。”

    “這段時間我休假,專心陪著你。”季維揚淡笑回道,並打開食盒,將溫熱的蟹黃粥遞到展顏手中。

    展顏接過粥,一邊吃,一邊將信將疑的問道,“真的可以嗎?”

    “沒什麼不可以的。我是公司老闆,難道還不能給自己放個假啊。”季維揚溫笑著,揉了揉她的頭。

    展顏喝了幾口粥後,便睡下了。季維揚推門走出病房,發現陸如萍一直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雙手抵在額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媽,您怎麼還沒回去?”

    陸如萍溫聲抬頭,笑了一聲,“你和展顏結婚之後,也沒叫過我幾聲‘媽’,現在聽你這麼叫著,我很高興。”

    季維揚溫笑,不語。

    “展顏睡下了嗎?”陸如萍又問。

    “嗯。”季維揚點頭。

    “陪我去樓下走走吧。”陸如萍起身,率先向電梯口走去,而季維揚一路跟隨在其後。

    晚風徐徐,陸如萍與季維揚坐在醫院樓下花園的長廊中,陸如萍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陷入了沉思,眸光一直是茫然而渙散的。許久後,才微嘆著開口。

    “很多事,過了太久,本來我一直不想提及。但我覺得,其實你是有資格知道真相的。”

    季維揚劍眉輕斂,淡淡的詢問,“關於展顏?”

    “嗯。”陸如萍沉重的點了下頭,“其實,展顏不是我生的。”

    季維揚眉心鎖緊,卻並未有過多的反應,陸如萍對展顏的態度,太不正常,他並不是沒有懷疑過這一點,也曾找人調查過,卻沒有發現絲毫破綻。何況,展顏和陸如萍的長相也有幾分相似,如果,陸如萍不是展顏的親生母親,那麼,又會是誰呢?難道……

    一個念頭突然在腦海中閃過,季維揚不免有些震驚。

    陸如萍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的點了下頭,“不錯,展顏不是我生的,陸曼芸才是她的親生母親。”

    陸如萍的目光渙散,遙遙的望著遠方夜空,好似望看到了遙遠的曾經。“二十五年前的一天,景年應酬回來,喝的爛醉如泥,誤將曼芸當成了我,那天曼芸也喝醉了,兩個人稀里糊塗的就……後來沒過多久,曼芸就懷孕了。當時,我母親覺得這是家醜,封鎖了所有的消息,並逼著我偽裝懷孕,等到展顏出生的那天,偷龍轉鳳,展顏就成了我的女兒。然後,我母親騙曼芸說孩子死了,所以,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展顏還活著。”

    季維揚墨眸深斂,低頭不語。過去想不通的一切,如今都有了答案。他母親出事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展顏是百口莫辯,但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打算解釋。

    “這件事,我隱瞞了二十多年,如果不是一時衝動,將實情說出來,展顏也不會知道自己是曼芸的女兒,也不會發生後來她替陸曼芸頂罪的事,你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說到底,都是我的錯。”陸如萍的語氣中,藏著深深的愧疚與自責。

    如果,她可以不那麼自私,如果,她可以對展顏稍稍好一點,事情絕對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可是,誰又能理解她當時的心情,當她推開.房門,看到自己的丈夫和親妹妹赤.裸.裸的躺在床上,糾纏在一起,她死的心都有。後來,又看著自己的妹妹給丈夫生孩子,這讓她情何以堪啊。

    陸如萍肩膀顫抖的落著淚,身側,季維揚無聲的遞上一片紙巾。她擦了擦淚,繼續說道,“你還不知道吧,展顏簽署了一份器官捐贈協議,答應死後將眼角膜捐獻給陸安琪。”

    季維揚緊握了下拳頭,然後,又鬆開。本來,他並不知道這件事,可是,剛剛在病房外聽到展顏和陸曼芸的談話,他就什麼都懂了。

    “我不會讓顏顏死的,她的眼角膜,誰也拿不走。”他的聲音沉冷,墨眸深沉的可怕。他似乎是說給別人聽,但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此時,陸如萍已經擦乾了眼淚,“維揚,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至於怎麼做,你應該明白。我是不會同意陸曼芸拿著展顏的眼角膜去救她的養女,這樣對展顏不公平。至於你和陸安琪的舊情,我不太敢興趣。但是,如果你愛展顏,就一心一意。如果不能,就離開。展顏的日子不多了,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季維揚沉默片刻後,點頭應了聲,“您的意思,我懂。我不會讓顏顏受傷的。”因為,最不想看到展顏受傷害的人,就是他。她傷了,他會比她更痛。他的回答,陸如萍還算滿意,她站起身,“不早了,我想回去了,景年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展顏,就交給你了。”

    季維揚回到病房時,展顏依舊在沉睡。或許,只有睡著的時候,她才會沒有痛苦。

    他坐在病床旁,默默的守候,似乎只要這樣看著她,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幸福。三年婚姻,他錯過了太多太多,如果可以,他會用後半生去彌補。只要,她還肯給他這個機會。

    嗡嗡的手機震動聲打破了病房內的沉寂,電.話是唐楓打來的。季維揚握住手機,走到病房外接聽。

    “有事?”他略帶不耐的詢問。

    “財務部已經清算了那些要停掉的資產,初步估算,損失大概在五十億左右,你真的想好了嗎?要不要和你家老爺子商量一下,畢竟,這不是你一個人能決定的事……”

    “不必,就按我說的做,區區五十億,我季維揚還賠得起。”清清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唐楓接下去的話。

    電.話那端,有明顯的遲疑,而後才應了聲,“好吧。”

    “我讓你聯繫的專家,有結果了嗎?”季維揚又問。

    “還在洽談中,你應該知道,這些國際一流的心臟內科專家都是炙手可熱的,檔期排的滿滿的,並不容易請動。”唐楓為難的說道。

    季維揚劍眉深鎖,嗓音低沉,“這世上還沒有錢辦不到的事,你上次不說約翰遜教授想要籌建醫院嗎?我出資給他建一所醫院,但條件是他必須來華為展顏診治。”

    “好,我去辦,就算綁,我也將人綁來。”

    “要盡快,展顏的時間,不多了。”季維揚的聲音異常平靜,但隱在衣袖下的手掌卻已緊握成拳。

    一週之內,他一定會為展顏找到一顆適合移植的心臟,讓她順利進行心臟移植手術。而趙副院長雖然是國內心臟科頂尖的專家,但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而百分之六十,對於季維揚來說,遠遠不夠。這樣的大型手術,若是國際知名醫生約翰遜教授持刀,成功率可以高達百分之八十,並且,約翰遜教授的幾個心臟移植的病人,都成功存活了。

    多少錢季維揚並不在乎,甚至傾其所有也無所謂,他只要展顏活著,好好的活在他身邊。

    掛斷電.話後,他獨自站在醫院空曠的長廊中,身後的窗子大敞著,夜風的呼嘯聲震動耳膜,像極了鬼魅的呼嚎。走廊的感應燈忽然滅了下去,廊道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季維揚點燃了一根菸,站在長廊中默默的吸著,兩指間的煙火忽明忽暗,在靜寂的夜晚格外的慎人。

    醫院並不是什麼好地方,這裡每天都有人死去,並不稀奇。可是,季維揚絕不允許展顏成為那些人中的一個。他還要和她過一輩子,她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他,獨自離去。

    ……

    季維揚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醫院中,即便是季將軍的電.話,他也不接聽。唐楓停掉海濱的賭船和夜總會,那麼大的動靜,季將軍不可能不知道,他並不是懼怕父親,而是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解釋和說服上。

    只是,他躲著不見,季家人卻依舊找到了醫院裡來。

    清晨,季維揚陪著展顏在院子裡曬太陽,她的頭靠在季維揚肩上,微闔著眼簾,靜靜的享受著陽光灑在肌膚上帶來的溫暖。

    寒風掠過,輕輕的掀起她鬢邊一縷髮絲。

    “冷嗎?”季維揚脫下身上的外套,裹在她白色的病人服外。

    “不冷。”展顏睜開明眸,笑著搖了搖頭。

    季維揚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肌膚白的幾近透明,根根青色血管清晰可見,冰涼的讓人心疼。“手這麼涼,還是回去吧,擔心感冒。”

    “嗯。”展顏乖順的點頭,在他的攙扶下向住院部走去,兩人手牽著手,走在朝陽之下,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下來,時間彷彿都在這一刻停止,停留在這最溫馨的時光之中。

    亭廊之中,不時傳來孩童的追逐嬉鬧聲,幾個頑皮的孩童從展顏身側穿梭而過,險些撞到她身上。“啊~”她驚呼一聲,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好在季維揚手疾眼快的扶住她。

    堅實的手臂穩穩的纏在她腰肢,季維揚半擁她在懷,擔憂的詢問,“有沒有撞到你?”

    展顏溫笑著,搖了搖頭。剛要開口,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尖利的聲音。

    “維揚?是維揚嗎?”

    兩人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陸曼芸攙扶著安琪,從長廊的另一側走來。陸安琪的眼睛看不見,耳朵卻很靈。她緊緊的抓著陸曼芸的手臂,激動的問道,“媽,維揚是不是在?我聽到他的聲音了。”

    陸曼芸目光迫切的看向季維揚,只見他俊顏冷然,沒有絲毫要上前打招呼的意思。只得對陸安琪道,“沒有,你聽錯了。”

    “沒有,我沒聽錯,一定是維揚,媽,你再好好看看,維揚一定就在附近。”陸安琪顯然並不好糊弄。

    展顏被季維揚擁在懷中,唇角揚起冷嘲的笑,推開他纏在腰間的手臂,略帶負氣的獨自向前走去。而下一刻,季維揚便追了上來,不由分說的打橫將她抱起,大步向迴廊外走去。

    “怎麼不去陪她?”展顏酸溜溜的嘀咕了句。

    “你明知道我捨不得你。”季維揚溫笑著,低頭輕啄了下她唇角。“還吃醋呢?我看今天早飯你都可以省了。”

    展顏粉拳不疼不癢的在他胸膛上敲了幾下,引來季維揚一陣朗笑。

    腳步聲逐漸遠去,但是,季維揚的笑聲陸安琪卻聽得真切。她踉蹌的順著聲音追趕,走到台階處,毫無意外的摔倒在地。

    “安琪,當心!”陸曼芸驚呼一聲,慌慌張張的上前,將她從地上攙扶起。

    而陸安琪卻惱火的一把將她推開,“你為什麼騙我,維揚剛剛就在附近,我聽到了他的笑聲,他曾經就是這麼對我笑的,我沒有聽錯,我根本就沒聽錯。”陸曼芸一個不穩,被安琪推倒在地,手掌都磨破了皮。她強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傷,反而將安琪從地上扶起,“安琪,你聽媽說,不要任性了。媽媽都是為你好。剛剛展顏也在,你不是答應過她不見維揚的嗎,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承諾,她完全可以不把眼角膜給你。”

    陸安琪自知理虧,沒再胡鬧下去。“要不是找不到捐贈人,我才不要她的眼角膜呢,一想到她的眼睛在我身上,想想都慎得慌。”

    安琪的話讓陸曼芸不由得皺了眉頭,“別說這樣的話,展顏肯將眼角膜捐贈給你,你應該學會感恩,何況,她還有兩個月就要死了,想想也怪可憐的。”

    陸安琪哼哼了聲,心想:魏展顏死了正好,免得擋在她和維揚之間,礙手礙腳。

    ……

    另一面,季維揚抱著展顏走進病房,兩人說說笑笑,四下無人時,季維揚喜歡在她唇上輕啄,展顏雙臂纏在他頸項,耳根都要紅透了,一張小臉埋入他胸膛中。

    病房的門被推開,而此時,房內竟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哥?”季維揚腳步微頓,略帶幾分驚愕。

    “維揚。”季維忻難得的沒有穿軍裝,一身淺灰色的休閒西裝,與往日想必,少了份肅冷之氣,反而親民了許多。

    “大哥。”展顏尷尬的低喚了聲,慌忙的脫離季維揚懷抱。

    季維忻將果籃放在一旁,客套的說道,“聽說你病了,所以來看看。”

    “謝謝大哥關係。”展顏禮貌性的回了句,彼此心知肚明,季維忻來此,當然不是探病,而是找季維揚。

    果然,三兩句寒暄之後,季維忻看向自己弟弟,淡然的丟出一句,“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季維揚神情不變,將展顏抱回病床上,囑咐了幾句,又旁若無人的親吻了她的唇,然後才隨著季維忻離開。

    兩人並未走遠,就站在轉角的長廊中。

    季維忻冷著臉站在窗前,而季維揚懶散的靠著牆壁,隨手掏出一根菸遞過去,又替季維忻點燃。

    季維忻吐了兩口煙霧,而後出聲道,“家裡的電.話你也不接,你究竟想幹什麼?”

    季維揚隨意聳肩,也隨手點了根菸。“我是不想和爸吵架。”

    “我看你是想把爸氣死,季氏的生意,說停掉就停掉,你真當公司是你一個人的啊。一夜之間砸進去五十億,你季三少可真夠闊的。”季維忻冷著臉訓斥著。

    季維揚態度倒是好,也不反駁,聽得不耐煩時,就出聲討饒,“哥,您要訓我也換個時候,展顏一個人在病房裡呢,我不放心。”

    季維忻微嘆一聲,無奈的搖頭,“行了,我說你也不管用。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過爸那一關吧,老爺子可不是好糊弄的。”

    季維揚眸色遽黯,沉聲不語。他沒什麼好解釋的,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他救展顏,誰敢攔,他就遇神殺神,遇佛弒佛。

    “這陣子不回家也就算了,後天爸過生日,你必須給我回家一趟,否則,展顏這兒就別想消停了。”季維忻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

    “嗯。”季維揚悶聲點頭。

    季維忻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應該是一條短信息,也不知道是誰發來的,只是,他低頭看了眼屏幕後,便對季維揚道,“我該走了,你好好照顧展顏吧。人生無常,很多事,看開些才行。”

    季維揚沉冷無語,只是將兩指間尚未燃盡的煙蒂丟在地上,用力的踩滅。

    送走季維忻,季維揚回到病房,才發現季維忻的外套落在了沙發上。

    “大哥將外套落下了。”展顏坐在病床上,柔聲說道。

    “嗯,應該還沒走,我送去給他。”季維揚拎起外套,大步向地下停車場走去。

    地下停車場空無一人,季維揚很快找到了季維忻停在角落處的軍牌車,只是,待他來到車前,才發現車內一男一女正在忘情的擁吻著。

    男人自然是季維忻,而那女人也不陌生,正是杜小莫,她身上還穿著白色的護士服,坐在軍車中尤為醒目。

    季維揚背轉過身,劍眉輕蹙。非禮勿視的道理,他還懂。

    而他高大的身體站在車前,車內的人很快就發現了他。杜小莫羞怯的躲在車內,而季維忻推門下車,來到季維揚身邊,尷尬的咳了幾聲。

    “維揚……”他剛想出聲解釋,季維揚卻將手中的外套遞了上來。

    “你外套落在病房了。”

    “哦。”季維忻接過外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所幸也不開口了,反正,看都看到了,兄弟二人彼此心知肚明。

    “沒什麼事,我想走了。”

    季維揚抿了下剛毅的唇角,幽深的目光看似隨意的瞥了眼車內,清冷開口,“哥,你和她的事兒我這個做弟弟的不該管,也管不了。我只提醒你一句,收斂點兒,蘇家不是那麼好打發的,爸知道了,也絕饒不了你。如果你沒打算過為她拋妻棄女,就別做的這麼招搖。”

    “嗯。”季維忻點了下頭,轉身推門上車。

    ……

    下午展顏要做複查,杜小莫在病房內見到季維揚,他神色不變,一如往常般與她打招呼,然後,喂展顏吃飯、哄她開心,旁若無人的與展顏曖昧親吻,心思都在展顏身上,好像上午在地下停車場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反倒是杜小莫一臉的不自在,她一時間也揣摩不出,季維揚究竟有沒有將她和維忻的事兒告訴給展顏知道。

    “小莫,你怎麼了?總是心不在焉的。”展顏突然出聲詢問。

    “哦,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有點兒累。”杜小莫隨口敷衍了句,但眼角的餘光一直觀察著季維揚,而他依舊不動聲色。

    展顏淡然一笑,牽住了她的手,“你要是累的話就先回去休息吧,有維揚陪著我檢查就行了。”“那怎麼行,我不放心。”杜小莫堅持留下來。

    預約的檢查時間是下午一點,趙副院長親自為展顏做檢查。

    展顏被推進CT室內,季維揚和杜小莫只能坐在外面等待。她耷拉著腦袋,掙扎許久後,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我,我和你哥的事兒,你沒告訴展顏吧?”

    季維揚眸色深諳,冷嘲的反問,“你希望我告訴她?”

    “沒有最好。”杜小莫嘀咕了句。

    季維揚冷笑,如果可以,他希望展顏永遠都不要知道。因為,太骯髒。她最好的朋友,和他大哥混在了一起,還是那種見不得光的關係,他那麼單純的顏顏,怎麼可能接受。

    檢查並沒有耗費太久,只是等檢查結果出來還需要些時間,季維揚先將展顏送回病房,然後,才去趙副院長的辦公室。

    黑色的CT片被放置在白熾燈光下,未等趙副院長開口,杜小莫盯著那張黑色膠片,已經哭了起來,她雙手摀住唇,卻依舊無法阻止哭聲溢出。她是學醫的,這樣一哭,季維揚就已經明白了,一顆心,頓時沉重。

    趙副院長無奈的搖頭,指著膠片上心臟的位置,嘆息著開口,“藥物並沒有控制住展顏的病情,她的心臟已經開始出現衰竭,如果近期內無法做心臟移植手術,存活的幾率不大。如果,她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你們儘量幫她完成吧。”

    季維揚一直低頭不語,周身的氣場蔓延著不盡的傷痛。

    而杜小莫不停的哽嚥著,問道,“展顏,她還有多少時間?”

    “保守估計,一個月到兩個月之間。還是不發生意外的情況下。”趙副院長回道,“如果你們同意,我打算繼續為她增大藥量,否則,後期她會過的非常痛苦,甚至可以說,痛不欲生。”

    杜小莫瞪大了雙眼,顫抖的說道,“您的意思,是打算為展顏注射杜冷丁一類的藥物嗎?”

    “嗯。”趙副院長點頭。

    杜小莫拚命的搖頭,“不,不行。怎麼能讓展顏注射那種東西呢?那是會上癮的,何況,杜冷丁的副作用太大,很容易引發頭痛、噁心、嘔吐。過量注射還可能導致心功過速、血壓下降、呼吸抑制、甚至昏迷……”

    “小莫。”趙副院長嚴肅的打斷了她。“你覺得對於一個瀕臨死亡的人來說,這些副作用還重要嗎?難道你想眼睜睜看著展顏在痛苦中死去嗎?”

    “她不會死。”季維揚突然起身,目光深邃而犀利。“展顏,她不會死的。所以,我不同意給她注射。”

    “季先生……”趙副院長還要勸阻,卻被季維揚一個冰冷的眼神震懾住。

    “還有,展顏的病情,我不希望她瞭解的太多。趙副院長,你懂我的意思嗎?”季維揚又清冷的丟出一句。

    “好,我明白。”趙副院長點頭答應。

    待季維揚與杜小莫離開後,趙副院長還是按照原來的處方,填寫了藥劑單。可是,沒過多久,一個小護士拿著藥劑單敲門而入。

    “副院長,魏展顏的單子是不是拿錯了?病人家屬不是不同意注射杜冷丁嗎?”小護士不解的詢問。

    “哦,我已經說服了病人家屬。如果她再發疼,就給她注射吧。”趙副院長一板一眼的吩咐。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 14:24
第134章 明明那麼相愛,卻逃不過命運。

    “好的,我知道了。愛睍蓴璩”小護士仍是一臉狐疑,拿著單子又離開了。

    住院部的長廊中,杜小莫無力的蹲坐在地,哭聲一直不曾停止。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展顏的死亡日期一日日臨近,她還是無法接受,她無法想像,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將永遠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杜小莫,你哭夠了嗎?你是不是想讓展顏也聽到你哭的多傷心。”季維揚站在她身旁,聲音冷漠。

    杜小莫仰起頭,一張小臉都哭花了,十分狼狽。“季維揚,你難道沒聽到趙副院長剛剛的話嗎?她說展顏很快就要死了,只有不到兩個月!可是,兩個月怎麼夠呢?你知道展顏的心願是什麼嗎?她想和你在一起,給你洗衣服、做飯、給你生孩子,和你過一輩子,可是,她統統做不到了……”

    季維揚俊臉一片陰霾,表面上看似平靜,內心卻早已波濤洶湧。他突然揚起拳頭,一拳重重捶打在身側雪白的牆壁上,力道之大,甚至讓杜小莫感覺到整面牆壁都在微微的顫抖著。而他那一拳下去,手背立即見了血,空氣中似乎隱約傳來骨節碎裂的咔嚓聲櫟。

    杜小莫驚呆了,甚至忘記了哭,他的手,到底還想不想要了。

    而季維揚一臉的平靜,隨手抹掉手背的血痕,他高大的身軀靠在牆壁上,指尖顫抖的點了一根菸,不停的吞吐著煙霧。煙蒂即將燃盡之時,杜小莫的哭聲也漸漸的微弱,消失。

    他將即將燃盡的煙蒂丟在地上踩滅,然後對杜小莫說,“收起你的眼淚,我不希望顏顏看到那些會讓她傷心的東西。傅”

    他說完,轉身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此時,病房內,展顏正坐在病床上看書,午後的陽光散落在她身上,暈開一片暖意。入眼處,一片純白,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被子,白色的病人服,連展顏的肌膚都是雪白細膩的,而那一頭烏黑的發絲卻披散在腰間,分外醒目。

    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目光專注的落在書本上,就像天使一樣。可是,季維揚不想她做天使,因為,天使只屬於天堂,不屬於他。

    “回來了?”展顏側頭看向他,淡淡的笑著,順勢拿掉耳朵上的耳塞,指尖隨意將一縷散發抿在耳後。

    “檢查結果出來了嗎?怎麼樣?”她的聲音清清淡淡,好像事不關己,而藏在被縟下的手卻緊緊的抓住身下的被單。

    季維揚溫笑著,來到她身邊,手掌寵溺的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趙教授說病情已經很好的控制住了,別太擔心,現在醫學那麼發達,總會有辦法將你治好的。”

    展顏藏在被縟中緊握著的雙掌終於緩緩鬆開,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奇蹟,她當然不會奢望病情能在一夜之間好轉,她只是想多一些時間來陪伴季維揚,哪怕多一天也好。

    她將頭輕輕的靠入他胸膛中,唇角揚起暖暖的笑,眸中閃動著一絲希望的曙光,她的雙臂環在他腰身,借此來感受著他的體溫。“冬天就要結束了,春天又怎麼會遠呢。維揚,你說對不對?”

    “嗯。”季維揚將頭抵在她頭頂,輕聲應著,而在她看不到的一面,墨眸已經濕潤。

    “維揚,等雪化了之後,你陪我去山頂看桃花,好不好?”展顏繼續說道。

    “好,你說什麼都後。”季維揚點頭,唇角艱難的揚起笑容,“累了嗎?你該午睡了,要好好休息,病才能好得快。”

    “嗯。”展顏順從的躺回床上,乖乖的閉上了眼睛,並十分自然的牽著他溫厚的手掌,將小臉輕輕的枕在他手掌指尖。

    她闔起眼簾,唇角邊含著滿足的笑,柔聲說道,“陪著我好不好?”

    季維揚不語,低頭輕吻在她額頭,然後,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靜靜的陪伴著她。

    他翻開她剛剛看過的書,不再是枯燥而無味的醫學書,而是吉米的漫畫,季維揚自然不會對這些小兒科的東西感興趣,但是,他卻一頁一頁的翻看著,指腹輕輕的摩擦著書頁,似乎這上面都殘存著展顏的體溫與味道。

    書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扉頁處是一段簡短的小詩:我們一起看魚愛上鳥,貓愛上老鼠,一起看恐龍青蛙,看王子公主,我們看見流星飛過,看鐵樹開花,我卻等不到你愛上我的奇蹟!

    季維揚修長的指尖輕輕的從印刷鉛字上撫摸過,心裡是一股難忍的酸澀。

    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等了展顏整整七個年頭,終於等到了她的愛。那麼,他還能等到奇蹟嗎?!

    展顏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季維揚一直守在她身邊,連姿態都不曾改變過。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柔美的對他笑,“一醒來就看到你,這種感覺真好。”

    季維揚溫笑著,傾身上前,鼻尖與她輕輕的貼合著,寵溺的輕啄了下她的唇,“醒來了?睡美人。”

    展顏臉頰微紅,點了點頭,柔軟的雙臂順勢纏在他頸項上,“如果早一點生病就好了,你就可以像現在這樣一直陪在我身邊了。”

    她無心的話語讓季維揚的心猛然一痛。想想他們婚後虛度的三年空白時光,他恨不得殺了自己。是啊,沒有人能預知未來的,如果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他本就該將她捧在掌心間,好好的呵護疼惜。

    “傻丫頭,胡說八道什麼,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季維揚寵溺的揉著她的頭,然後又問,“餓了嗎?想吃什麼?我去買給你。”

    “清淡一點就行。”展顏淡聲回答。

    “好。”季維揚應了,安頓她之後,推門離開。

    剛踏出房門,他便跌坐在廊道中的長椅上,頭低垂著,俊臉埋在雙掌指尖,一顆冰冷的淚珠穿透指縫,順著手背緩緩的流淌下來。

    面對著展顏的笑臉,他隱忍的太過痛苦。他可以欺騙展顏,卻無法欺騙自己,展顏的病情在一日日的加重,他們的希望也在一點點的被摧毀、吞噬。

    他真的很愛展顏,愛到可以為她不顧一切,甚至捨棄生命。可是,為什麼明明那麼相愛,卻終究逃不過命運。是不是命中注定,他季維揚的一生就該孤苦無依,獨自終老?為什麼他喜歡的,深愛,都要一個個離他遠去。

    他坐在病房外的長廊上拚命的吸菸,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至於失控到發飆發狂。

    空曠的長廊另一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杜小莫一身雪白的護士服,在他身前停住腳步。“你,你的手怎麼樣了?”

    季維揚隨手看了眼受傷的左手,痛到麻木,也就沒什麼知覺了。“我沒事。”

    “去骨科檢查一下吧,要是傷到骨頭就麻煩了。”杜小莫好心提醒。

    “不必了。”季維揚說罷,從長椅上起身,俊顏沉冷,絲毫看不出流過淚的樣子。“顏顏該吃飯了,我去買吃的。”

    “陸阿姨馬上就送飯過來,你不必操心。季維揚,我們談談吧。”杜小莫說完,轉身向長廊的另一端走去。

    兩人在廊道的轉角處停住腳步,頂層的高幹病房本來人就少,這裡更是死角。

    杜小莫面色晦暗,抿著唇,良久後才開口,“昨晚,展顏讓你回去休息,你離開之後,展顏就開始痛了,痛到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季維揚斂眸不語,昨夜展顏變著法的哄他走,他就已經猜到了。自從上次展顏在他懷中痛的昏厥過去,他守了一天一夜,展顏醒來的時候,他雙眼血紅,憔悴不堪。在那之後,展顏再也沒有發作過。其實,她不是沒有發作,她只是怕他傷心難過,所以一直在他面前隱忍著。

    “季維揚,你真的能想像那種痛苦嗎?比死還要可怕一百倍。我眼睜睜看著她痛苦的哀號,卻無能為力。”杜小莫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哽嚥著,無法繼續說下去。

    季維揚點了根菸,淡淡的吞吐著煙霧,他已經明白了杜小莫的來意,“你是要勸我給展顏注射杜冷丁嗎?我不同意。”

    “季維揚,你別在固執了,難道你想看著她痛死嗎?”杜小莫有些急了。

    而季維揚的情緒也有些失控,展顏痛的時候,難道他就不痛嗎?他昨夜根本沒有離開醫院,而是在樓下的寒風之中呆坐了一整個晚上。

    “我不想展顏對毒品產生依賴。”

    “可是展顏就快死了!”杜小莫哭著吼了一聲,雖然他們都不願承認,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根本無法改變。

    季維揚徹底怒了,將煙蒂狠狠丟在地上,目光冰冷的盯著杜小莫,“她不會死,展顏不會死的。”

    杜小莫抹了一把淚,苦笑著,“季維揚,我們都不要自欺欺人了。展顏的病情不停的惡化,她能不能撐到動手術的時候,都是未知數。即便幸運的等到了移植的心臟,手術之後,展顏即將面臨的是強烈的排斥反應,她一生都要靠藥物來維持生命,她這一輩子都要在痛苦中度過,與其如此,倒不如讓她沒有痛苦,平靜的離去。”

    她說完後,季維揚沉默良久,唇角揚起一抹冷嘲的笑,“杜小莫,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展顏嗎?”

    杜小莫緊抿著唇,聲音哽咽在喉嚨中,不知該如何回答。‘放棄’二字真的太過殘忍,也太過沉重。

    “我哥沒告訴過你嗎?我向來不喜歡將話說第二遍。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沒有商量的餘地。”季維揚冷聲丟下一句,而後轉身離開。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絕不會放開展顏的手。也許,醫學上沒有奇蹟,可是,他相信愛可以創造奇蹟。

    ……

    季將軍壽辰當日,季維揚安頓好醫院的一切,又千叮萬囑了一番,才離開。

    季將軍的壽宴,借此巴結奉承的人自然不在少數,季家大院格外的熱鬧風光。

    季將軍依舊是一身筆挺的西裝,嚴肅的臉。季維揚的記憶中,似乎很少見到父親脫下軍服。小的時候,小四季維霖頑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卻非常害怕父親,父親一瞪眼,小四經常嚇得大哭。季家的幾個孩子中,季維揚算是唯一一個不怕父親的。

    季維揚混在賓客之中,雖然極盡的低調,但還是少不了被人一口一個‘季三少’又一口一個‘季總’的恭維著,他客套的舉著手中高腳杯,對任何人都是禮貌而疏離的。商場上,所有人都知道季維揚深不可測,也極少有人敢猜他的心思。

    與季維揚相比,季維忻並不善交際,他只跟部隊交好的幾個人熱絡了一番,然後便坐在一旁飲酒,不時的翻看幾眼短信。

    蘇穎打扮的花枝招展,招待著前來賀壽的貴婦們,說說笑笑,相互恭維著。只是目光瞥到季維揚被眾星捧月般站在人群中時,臉上便多了不耐之色。

    她扭著水蛇腰來到丈夫身邊,正巧看到丈夫關掉手機。“你什麼時候也開始玩兒手機了?”

    季維忻劍眉輕佻,並未回答,反而冷淡的詢問道,“有事?”

    蘇穎冷哼了一聲,“今兒可是爸的壽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三的宴會呢,人家受寵的就是不一樣,捅了那麼大的簍子,爸連吭都沒吭一聲。”

    “你給我少說兩句,季家的事兒還輪不到你插嘴。”季維忻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整天除了無事生非,好像就沒有別的事兒可做了。

    “你衝我洶什麼啊,我還不是為你著想,人家老三多精明的一個人啊,如果再不掙,將來季氏的財產,你一毛錢都別想拿。就你那點兒死工資,還不夠養活我們母女倆的,爸還催著我們再生,我看還是算了吧,生了也養不起。”蘇穎冷嘲熱諷的嘀咕著,聽得季維忻越發的心煩。

    老三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是不清楚,何況,自家兄弟,他也從來沒想過要算的那麼清楚。而蘇穎整日沒完沒了的在她耳邊嘟囔著,除了挑撥,她還會做什麼!

    “這麼多年我委屈你們母女了?”季維忻的火氣有些壓不住了,但畢竟是父親的壽宴,也不好真的動怒。“蘇穎,你要是覺得跟著我委屈,隨時可以離開,我季維忻不是非你不可。”他怒聲對下一句,起身便離開。

    “我說,你……”蘇穎氣的直跺腳。這一晃,他又是一個多月不著家了,好不容易回來,說不上兩句,肯定就爭吵起來,更別提溫存的事兒了,蘇穎就納悶,他一個不到四十歲的男人,難道就沒那方面的需要?別真給她弄個小.三出來,如果他季維忻真敢出軌,她非鬧得天翻地覆不可。

    壽宴接近傍晚才算結束,送走了賓客,季維揚換下西裝,匆匆的便要離開,卻被季將軍叫住。

    “老大,老三,你們到我書房來一趟。”季將軍冷著臉,丟下一句後,率先向書房中走去。

    季維忻與季維揚兄弟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一前一後走上二樓。

    客廳中,蘇穎一臉的不解,向身旁季婷詢問道,“爸找他們什麼事兒?”

    “我怎麼知道,爸有什麼事兒也不會向我交代。”季婷正在哄彤彤玩兒,隨口又補了句,“男人的事兒,女人少參合。”她也覺得,蘇穎太過多事兒,上次展顏的事兒,沒和她計較,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還真是學不會乖。

    蘇穎討了個沒趣,也不敢再開口了,目光卻不是的瞟著樓上書房。

    此時,書房內,季將軍坐在主位上,季維忻與季維揚兄弟二人分別坐在沙發的兩端,彼此心知肚明,父親找他們,不會有好事兒。

    季將軍飲著茶,沉默良久也不開口,似乎在和兄弟二人比耐性。季維忻一直低頭沉默不語,而季維揚兩指間夾著煙蒂,不急不緩的吸菸,但一雙墨眸卻是極深的。

    季將軍喝完茶,將茶杯放在黑色桌案上,力道不清,發出重重一聲,大有震懾的意思。

    季維忻依舊不語,季維揚輕吐煙霧,隨手將煙蒂熄滅在菸灰缸中,他知道,老爺子這是準備發難了。

    季將軍拉開抽屜,啪的一聲甩出一疊照片,厚厚大有一疊照片在桌面散開,有幾張還彈落到地面。

    每一張照片如出一轍,都是季維忻與杜小莫,擁抱親吻,十分親密。他們之間的關係,可謂不言而喻。

    季將軍率先向季維忻發難,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兒,若不是我提前將這些東西截下來,明天就是各大報紙雜誌的頭版頭條,你身上這套軍裝,明兒就得給我脫下來。”

    季維忻一聲不吭,任由著父親發怒。只是,他越當悶葫蘆,季博城越惱火,“說話啊,這事兒想怎麼處理?”

    季維忻也被父親逼急了,張口便道,“爸,我和她不可能分……”他話說一半,季維揚卻突然按住了他的手,打斷了他。

    “爸,這件事大哥會妥善處理的,這麼點兒小事兒,您犯不著生氣,再氣壞了身子。”

    季將軍又抿了口茶,怒火稍稍消減了幾分,卻將矛頭轉而指向了季維揚,“他的是小事兒,你的事兒可不小,一夜之間,季氏損失五十個億,季三少豪闊的很呢。”

    季維揚眸光深斂,不急不緩回道,“爸,將季氏洗白一直是爺爺的心願,這事兒拖了這麼多年,早晚都是要解決的。這五十億的資金缺口,三年內我一定補上,不會影響到季氏的經營。您兒子現在可是正經八百的生意人了,以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難道您不高興?”

    季維揚的話說的滴水不漏,季將軍連反駁都沒有餘地。季爺爺的名頭往上一壓,無論他說什麼,都得背上個不忠不孝的罪名。季三最精,只怕剛剛早已打好了腹稿,就等著應付他呢。

    季將軍嘆息之餘,目光又觸及到那些照片上,無來由的又是一股火氣,“軍婚不是開玩笑的,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兒。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季家,你不是不知道,一步走錯,都可能萬劫不復。何況,當初娶蘇穎,也不是我逼你的,我們也徵詢過你的意見。生活這麼多年,她什麼性子你也清楚,別為了外面的女人,將家裡弄得天翻地覆。”

    季維忻沉默了半響,悶悶的回了句,“我知道了。”

    “行了,出去吧。”季將軍甚為不耐的擺了擺手。

    季維揚跟著大哥一起起身,卻被父親出聲喚住,“你去哪兒?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爸,天色不早了,我還得回醫院,不如下次……”

    “下次?你季三少翅膀硬了,我這老的也使喚不動你了,想見你一面,比登天還難,你這一句下次,指不定是猴年馬月。”

    季將軍聲音沉冷,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季維揚只好無奈的再次坐到沙發上,而此時,書房內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看來我真是老了,也管不了你們了。”季將軍手指敲了下茶盞,重重的嘆息。

    “爸,您說的這是哪裡的話。”季維揚淡聲應著。

    “我說什麼你不懂嗎?你大哥的事兒,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呢?維揚,你讓季氏所有的員工去做體檢,你究竟想幹嘛?”

    季維揚冷淡一笑,他早知此事瞞不住父親。“爸,您不是都猜到了嗎,何必多此一舉來問我。”

    他話音一落,季將軍是徹底的火了!他手臂一揚,桌上的茶盞和文件統統掃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好,好,等檢查結果出來了,你還想怎麼做?挖人心給魏展顏換上?”季將軍如洪鐘般的聲音在書房內不停的震盪,威懾十足。

    而季維揚毫無懼色,雲淡風輕的一笑,“爸,您心知肚明,何必還要我說出來。我季維揚想讓一個人出事,隨時都能製造一起意外。只要錢給到位,家屬自然會在捐贈書上籤字。”

    “你以為錢什麼都能買到?”季將軍臉色越發的陰沉。

    季維揚不溫不火,一雙墨眸卻是極深冷,深冷到駭人,“錢辦不到也沒關係,只要是人,總會有弱點,我只要抓住他們的弱點,自然會逼他們就範。總之,我一定要給展顏找到一顆心臟,我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死。”“你不想展顏死,就要拿別人的命來換?”

    “我管不了那麼多,就算遭報應,也衝著我一個人來。”季維揚語氣堅定,目光灼灼,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維揚!”季將軍重重的一聲嘆息,“你是學法律的,殺人償命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你這是在知法犯法。”

    季維揚清冷的一笑,“爸,季家不是一直在知法犯法嗎?碼頭的生意,沒有一個是能見光的。”

    “那不過是求財,可你現在是想要人命。維揚,你忘了當初承諾過我什麼嗎?你說過,你的手上絕不沾染鮮血,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是要為魏展顏破例?”季氏雖然涉黑,但季維揚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他的手上,從不沾染無辜者的血。可這一次,為了一個女人,他所有的原則與底線,都將被打破。

    季維揚沉默不語,卻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季將軍拳頭緊握著,但面對季維揚,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季三少一向是吃軟不吃硬,逼急了,事情反而會更糟。

    “維揚,你不要一時衝動。現在是法治社會,律法也越來越完善,沒那麼多法律空子可鑽。你以為你真的可以做的天衣無縫嗎?萬一事情敗落,你這條命就得搭進去。”

    季維揚眸色幽深,唇角卻揚起淡淡笑意,“爸,賠錢賠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展顏活著。”

    季維揚明顯的湯水不進,季將軍一拍桌子,態度也強硬起來。“我找你來不是要和你商量,你趁早給我打消這個念頭,這段時間,你哪兒也不用去了,就給我老實的呆在這裡。”

    季家在S市獨霸一方,可樹大招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季家人不放。不出事還好,一但此事被有心人拿來利用,屆時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我不呢?”季維揚冷傲的反問。父親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他是要將他囚禁在這裡。可是,季維揚怎麼會甘心做籠中的困獸。

    “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季將軍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書房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詭異,父子二人之間僵持不下。

    良久的沉默後,季維揚忽而一笑,“好,我等著。”

    他說罷,起身推門而去。

    “季維揚!”季將軍陰著臉追出來,站在二樓的圍欄旁,眼看著季維揚快步下樓,馬上要走出別墅。

    “把他給我攔住。”季將軍一聲命令後,守在大門口的幾名保鏢和警衛都圍了上來,擋住了季維揚的去路。

    “給我讓開!”季維揚劍眉一挑,深冷的目光在面前的幾名黑衣人身上掃過,拳頭已經握緊。

    “三少,您別讓我們為難。”季將軍的警衛員為難的懇求。

    季維揚不動聲色,語氣越發的沉冷,“滾開!別讓我說第二遍。”

    幾個保鏢雖畏懼季維揚,但畢竟是季將軍一手訓練出來的人,絲毫沒有退讓。

    季三少歷來高高在上,一向是不容人違逆的。何況,他的展顏還在醫院裡等他,他怎麼能被父親困在這裡。想至此,他被激怒了,揚起拳頭揮向了一個保鏢。

    他這一動手,場面即刻混亂了。幾個保鏢和警衛都不可能再無動於衷,幾個男人糾纏在一處,一時間,難分勝負。季維揚的身手本就不錯,如今被逼急了,更是招招狠戾,而這些保鏢為了攔下他,出手也失了分寸,雙方都掛了彩。

    原本坐在客廳中的季婷與季維忻夫婦都過來阻止,季婷臉都嚇白了,眼淚都掉下來了。“住手,都給我住手,維揚,你聽二姐的話,別再胡鬧了。”

    蘇穎牽著孩子站在一旁,冷哼著,看好戲一般。這幾個保鏢都是季將軍的親信,身手一等一,別看著打得不可開交,可沒人敢真的傷了季將軍最疼的兒子,左右不過是做做樣子,將人留下便是。

    此時,季將軍已經從樓上走下來,他沒想到季維揚真敢和保鏢動手,氣的不輕。“你這個混賬,你想氣死我是不是!把他給我綁起來,他今兒敢走出這個院子,我就打斷他的腿。”

    老爺子是真的動怒了,季維忻忙上前求情,“爸,您消消氣,維揚他一時糊塗……”

    “這輪不到你說話。”季將軍怒斥了聲。他正在氣頭上,誰勸也沒用。

    季維揚再有本事,也是孤掌難鳴,很快被兩個警衛制服。可季三少哪裡是輕易服軟的人,為了掙脫,他甚至不惜自傷,清脆的腕骨脆裂聲從空氣中傳出,警衛一驚,慌張的鬆開了壓在季維揚肩上的手,可就是這麼個短暫的空蕩,季維揚反手從他腰間抽出了配槍,抵在了警衛的腦袋上。

    “讓開!”他墨眸冷眯,唇角還掛著一絲刺目的鮮紅,周身的氣場冷到極致,如同來自地獄的撒旦。

    那警衛僵在原地不敢動,被槍抵在腦袋上可不是一件好玩兒的事兒。

    “維揚,別亂來。”季維忻有些急了,卻不敢上前。蘇穎一看情形不對,抱起女兒,便躲進屋內。

    “維揚,你幹什麼!”這樣混亂的局面,這樣冰冷而駭人的季三,季婷嚇得雙腿都軟了,哭著開口,“維揚,你知道二姐膽子小,你別嚇我,快把槍放下,姐求你了,把槍放下。”

    “你求他幹什麼?這個畜生。”季將軍徹底的被激怒了,三兩步走過來,一把推開警衛,站在季維揚的槍口下。

    “你這個混賬東西,在家裡也敢動刀動槍了。有本事就開槍,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膽子,能不能大過天去。”

    季維揚的脾氣是幾個孩子之中最像季將軍的,遇剛則剛。頓時,父子二人,再次陷入僵持。

    季維揚苦笑一聲,“爸,你何必逼我呢。”他再不孝,也不會對父親開槍,但是,他也無法丟下展顏不管。所以,他沉痛的說完後,幾乎在一剎那間,將槍口對準了自己,黑色的槍口,分毫不差的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爸,展顏還在醫院裡面等我,今天,我必須離開。如果您再一意孤行,我只能死在你面前。”

    “就為了一個女人,你就要死要活。季維揚,你還真是出息了。”季將軍氣的渾身都在發抖。

    季維揚雲淡風輕的笑著,笑靨中卻藏著無盡的苦澀。“爸,你有真正愛過一個人嗎?如果有一天早上醒來,那個你深深愛著的人突然消失在這個世界,一切都沒有變,只是她永遠都不在了。你再也看不到她對你笑,對你哭,世界都變得孤獨而寂寞,這種感覺,你真的能體會嗎?爸,我真的想都不敢想,我甚至害怕的不敢閉上眼睛,我怕再次睜開的時候,展顏就已經不在了……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她死,所以,我寧願自私,我寧願失去天下,失去一切,即便失去生命,我也不能失去她。”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扳動了擊錘,只聽得槍管發出嘎嘣一聲脆響,子彈入膛,只要扳機一動,季維揚就會當場斃命。

    氣氛瞬時沉寂下來,死一般的沉寂。被奪槍的警衛有些急了,他的手槍裡可是真槍實彈,鬧不得玩笑。

    “首長……”他這一聲,明顯帶有警告的意思。

    而季將軍即便是再惱火,也不敢拿親兒子的命去賭。被逼到這一步,他只能妥協。“季維揚,今天你敢邁出季家大門一步,你以後就不是我兒子了。”

    季維揚墨眸濕漉,卻並沒有在眾人面前落淚,甚至聲音都是一貫的平淡,只是多了份沉重。“爸,維揚不孝。您沒有維揚,還有大哥,二哥和老四,可顏顏只有我,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她。”

    他說完,深深的給父親鞠了一躬,然後倉惶而去。

    墨綠色路虎車穿透夜色,駛離季家大院。車內,季維揚雙手緊握著方向盤,英俊的臉龐,專注而凝重。而那雙深邃的墨眸卻格外的平靜,在父親與展顏之間,在權勢富貴與愛情面前,他選擇了展顏,選擇了愛情,因為,展顏更需要他,而他更需要愛。

    即便失去了季家的依靠,他也許會一無所有,可是,他永遠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

    手機嗡嗡的震動了幾下,閃動的屏幕上出現了唐楓的名字,季維揚戴上藍牙耳機,然後接通了電.話。“有結果了?”

    “嗯。”唐楓語氣平板的應著,早已沒了往日的輕浮。“現在都市人生活壓力太大,亞健康的人數不勝數。附和條件的有幾個,我選了個最合適的,剛到公司秘書部實習的研究生,年紀和展顏相仿,身體健康,各方面的指標也都匹配。”

    “好,先派人暗中將她監控起來,等專家一到,就準備動手。”後視鏡中,倒映出男人冰冷淡定的俊顏,聲音都沒有一絲情緒。

    季維揚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可是,在他眼中,任何人的命,都沒有展顏的命重要,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他回到醫院,推開病房的門,屋內竟是空空蕩蕩的,病床上的被縟被疊的整整齊齊。季維揚心口突然一陣抽痛,莫名的慌亂起來。他大步走進屋內,然後,透過被風掀起的白色窗簾,看到了一截雪白的衣角。

    展顏蹲坐在陽台的圍欄旁,下巴微揚著,目光茫然的看向遠方。

    “顏顏,怎麼坐在這裡吹風?感冒了怎麼辦?”他從身後擁她入懷,她嬌柔的身體軟軟的靠在他胸膛,冷的幾乎沒了溫度。

    季維揚無意間抬眸,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遠方的那條路,正是從季家回來的必經之路。只是,最近城建局在修道,他是繞路回來了。以至於,她一直沒有看到他的車。

    原來,她一直在等待著他的歸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 14:25
第135、6章 維揚,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

    原來,她一直在等待著他的歸來。愛睍蓴璩

    季維揚的心口,酸酸的,微疼。

    “你回來啦。”展顏仰頭對著他笑,她一句話都沒有多問,柔軟的雙臂纏在他頸項,撒嬌的讓他抱。

    季維揚將她打橫抱起,轉身走進病房。病床空置了太久,同樣沒了溫度。季維揚抱著她,一起躺了進去,被子蓋住兩人的身體,棉被下,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

    “對不起,讓你等久了。”他溫潤的低喃,唇輕輕的吻在她額頭枸。

    展顏搖頭輕笑,頭枕著他手臂,漂亮的眸子凝著漫天璀璨星光,亮的驚人,唇角卻是一抹頑皮的笑,“少臭美了,誰等你。”

    “那你大半夜的跑到陽台上做什麼?”季維揚指尖勾起她的下巴,邪魅的問道。

    “屋子裡太悶了,我到陽台上去透透氣。”展顏明顯睜著眼睛編瞎話。到陽台透氣,怎麼會透到站不住了,癱坐在陽台上,卻依舊痴痴的守望著,不肯離開罘。

    “還嘴硬,看我怎麼罰你。”季維揚笑著,低頭便擒住了她柔軟的雙唇,堅實的雙臂纏在她腰間,困住了她手腳,將她反鎖在懷中,忘情的吻著。

    展顏在他懷中,又是笑,又是鬧,側頭躲閃著,卻總不讓他如願。他吻過她敏感的耳垂,吻過白皙的臉頰,吻過她的紅唇,卻一直沒有撬開她的貝齒,觸碰到渴望已久的甜蜜小舌。

    一番笑鬧後,季維揚明顯失了耐性,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大掌托在她腦後,啃咬著她的雙唇。展顏吃痛,嬌喘著低呼出聲,而他的舌順勢滑入檀口中,蠻橫的纏住她的小舌,並吸允著,誘.惑著,含入他口腔中。淡淡的藥草香,混合著清雅的古龍水味兒,幾乎讓展顏迷醉。

    彼此忘情的擁吻,直到被他掠奪了口中所有的氣息,無法呼吸之時,展顏才揮著粉拳掙扎。

    嬌嬌弱弱的小女人自然沒有殺傷力,可是,季維揚身上確是帶著傷的,他強忍著疼痛,含笑放開了她。

    可是,展顏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你怎麼了?”

    “沒事兒,天色不早了,你該睡了。”季維揚溫聲回道,輕哄著她。可他身上的傷處扯裂,帶出淡淡的血腥味兒,展顏與他擁在一處,又怎麼可能瞞得過。

    “你受傷了?”展顏神情緊張起來,動手就要解開他身上的襯衫。

    季維揚唇角一直擎著笑,玩味的說道,“顏顏,這麼迫不及待的脫男人衣服,你不會想吃了我吧?”

    他輕佻的語調,卻無法融化掉展顏的擔心。當他胸前的襯衫被扯開,露出胸口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時,展顏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怎麼弄成這樣?”

    “怎麼好端端的又掉金豆子了。我真的沒事兒,都是些皮外傷而已,今兒一不長眼的小子在爸的壽宴上多喝了兩杯就撒酒瘋,我和他比劃了幾下子。”季維揚隨口編著瞎話,他臉不紅心不跳,說的煞有其事,展顏自然沒有懷疑。

    “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學人家打架。”展顏說著,掀被下床,從護士站取了些酒精和外傷藥。

    季維揚光著上身,坐在病床上,而展顏站在床邊,拿著面前,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傷口,此刻,好像他才是病人一樣。

    酒精棉輕擦過傷口,涼涼的,帶著蜇人的疼痛。季維揚卻連眉頭都沒蹙一下,含笑看著展顏。她的神情很認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傷口上,“疼嗎?”她柔聲問道。

    “不疼。”他伸手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只要有她在,再大的疼痛都會化作烏有。

    季維揚伸出手臂纏上她纖細的腰肢,將頭枕在她柔軟的胸口。貪婪的吸允著她身上的馨香。“顏顏,我愛你。”他深情的低喃著,俊臉整個埋入她心口。他自然不會告訴展顏,他是如何披荊斬棘才回到她身邊的。對於季維揚來說,只要能這樣靜靜的看著她,抱著她,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覺得值得。

    展顏呆愣在原地,呆呆的任由他抱著,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季三少深沉內斂,他是極少這樣的。

    他抬眸深深的凝望著她,溫厚的手掌撫摸著她白皙的面頰,“顏顏,說你愛我。”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如同一種誘.惑。

    展顏面頰一紅,輕推開他,“傷到腦子了吧?懶得理你呢。”

    展顏低垂著頭,耳根子都要紅透了,手忙腳亂的開始收拾床頭櫃上的醫療用品。而季維揚不急不緩的穿鞋下床,從身後擁住了她。他含笑不語,低頭輕咬著她敏感的耳側。

    “別,別這樣……”展顏聲音輕顫,又帶著一絲嬌喘。

    季維揚並沒有再繼續,即便被她點燃了火,也無法發洩,到時候苦的還是他自己。“別弄了,明天護士會來收拾的。太晚了,你該睡覺了。”季維揚說罷,打橫將她抱起,轉身放在了病床上。

    而正是此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眼前的一幕,不得不讓杜小莫誤會。“季維揚,你幹嘛?”她急切的開口,開不來到床邊。

    “季維揚,展顏的身體狀況你又不是不清楚,你想發.洩.獸.欲也……”

    “小莫,你誤會了!維揚受傷了,我幫他擦藥而已。”展顏忙出聲打斷她,原本蒼白的小臉燒的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季維揚淡哼一聲,隨手扯過床頭的襯衫,利落的套在身上,修長的指,一顆顆的扣上胸口的紐扣,極平常的一個動作,在這個男人身上,卻莫名的多了一份貴氣。

    “顏顏該休息了,你有什麼話盡快說。”季維揚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怎麼這麼晚過來,有事嗎?”展顏拉住杜小莫的手,疑惑的問道。

    “嗯,我請了幾天假,這幾天都不能來看你。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杜小莫淡聲說道。

    “發生了什麼事兒?”展顏眉心緊蹙。她現在的狀況,按杜小莫的性子,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她呢。也許,等杜小莫回來的時候,她可能就不在了。

    杜小莫的手很冷,拔得人心都涼了。可她的笑卻是暖的,雖然看著什麼蒼白。“鄉下的外婆病了,我回去看看,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展顏,你要答應我,一定等我回來,嗯?”“好。”展顏點頭,笑若春風般。

    ……

    翌日清澈,風高氣爽。眼看著就要立春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暖起來。吃過早飯,季維揚陪著展顏在醫院樓下曬太陽,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

    清算的資產出現了意外,那個原本打算給展顏換心的女孩也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公司幾個正常運行的項目也毫無理由的被迫停滯,公司亂作一團,唐楓束手無策。

    季維揚知道,一定是父親從中作梗。他必須馬上回去處理。

    “顏顏,我有些事要回公司一趟。”季維揚將展顏送回病房,安頓好一切,才離開。

    展顏獨自一人坐在病房中,隨手翻看著報刊雜誌,關於季氏的報導,自然早已被季維揚剔除,任何他不想她知道的事,都絕不會進入這間病房之中。

    然而,季維揚前腳剛走,季將軍後腳就來了,巧合的不得不讓人起疑。

    警衛員守在病房兩端,季將軍象徵性的敲了幾下病房的門,聽到裡面傳來輕柔的“請進”,然後才推門而入。

    展顏看到他時,臉上不免閃過錯愕之色。她薄唇顫抖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稱呼。僵持了片刻,才淡淡的、禮貌的點頭道,“您好。”

    季將軍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坐姿端正,一身軍裝筆挺,六十多歲的人,卻沒有半分老態,依舊氣度雍容。

    “聽說你病了,本來早該過來看你,但部隊的事兒一直忙不開,你最近身體怎麼樣?”季將軍平淡開口,看似客套,卻聽不出任何關切之意。即便他原本對展顏還有一絲同情,也被季維揚昨兒那麼一鬧給鬧個精光。

    “謝謝您關心,挺好的。”展顏淡淡的回答,同樣沒什麼情緒。心裡卻遠不如表面上的平靜,一時間,她尚猜不透季博城來此的目的。

    而季將軍是日理萬機的人,自然也沒空和她繞彎子,三兩句的寒暄之後,便直入主題。“關於維揚最近做的事,我不知道你瞭解多少。”

    “什麼事兒?”展顏一頭霧水,清澈的眸子一片坦然。

    季將軍看她的模樣倒也不像撒謊,然後,從公文包中取出一疊文件,遞給她。“你先看看這個吧。”

    展顏不解的放開文件,扉頁是一個女孩的簡歷,後面是女孩的體檢報告。展顏一頁頁的翻過去,心越來越冷,指尖都在微微的顫抖著。

    女孩的年紀、血型還有各方面的綜合數據都和她很相似,展顏不傻,這樣明顯的東西擺在那裡,答案几乎呼之慾出。

    “這個人是維揚公司前不久招聘到秘書部的實習生。也是維揚選中的要給你換心的對象。”季將軍平靜的陳述著事實。

    “我,我不懂您的意思。”展顏臉色發白,無意間,手中的文件散落了一地。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不敢去想,這簡直太恐怖,也太殘忍。

    看她的神情,季將軍也明白她是猜到了。於是,繼續開口,“維揚選中的這個女孩子,比你還要小一歲,聽說家是農村的,家裡條件不好,好不容易供出一個研究生,如果人就這麼沒了,她家裡人肯定是受不了的。”

    展顏頭壓得極低,以至於季將軍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緒。便繼續說道,“我也能理解,誰都不想死,哪怕有一絲希望,也要活下去。可你就算不在乎別人的命,也該為維揚考慮。人命不是小事,事情一旦鬧大了,季家都未必保得住他,展顏,你這樣會毀了他的。”

    展顏依舊沉默,只有藏在被縟下緊握的手掌出賣了她的情緒,她的拳頭緊握著,連指甲陷入掌心,都毫無知覺。季維揚說過,他不會讓她死的,她只是沒有想到,為了讓她活,他竟然不惜去要別人的命。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呢?他知不知道,這樣是犯法的啊。

    良久的沉默後,展顏輕輕的抬起頭,臉色蒼白平靜,清眸波瀾不驚。“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的回答似是而非,季將軍一時間反而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但他畢竟是做大事的人,十分沉得住氣。“你或許知道該如何做,但維揚就未必明白。他居然為了你,要和季家斷絕一切關係。”

    展顏眸中一閃而過震驚之色,唇片顫動幾下,聲音卻哽咽在喉嚨中。季維揚的一身傷,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

    “維揚是我的兒子,我自然不會看到他走上歧途,展顏,你也是明白人,該好好勸勸他,如果你勸不動,那我只好將他禁錮起來,今生,你們休想在見面了。”

    面對季將軍赤.裸.裸的威脅,展顏淡嘲的一笑,她的今生不過剩下短短的月餘光陰,何必還要苦苦相逼呢。

    “您放心,我魏展顏不會自私到犧牲別人的命來苟且偷生。我更不會讓維揚因我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她清澈的目光渙散的散落,聲音異常平靜,似乎只是說著無關緊要的事,然而,她的神情卻是專注的,吐出的話,堅定的幾乎擲地有聲。

    如此,季將軍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好好休息,希望你早日康復。”

    季將軍說了句沒什麼營養的客套話,然後,起身離開了。

    而展顏,如何還能好好休息。她掀開被子下床,蹲在地上將散落一地的文件一張張重新拾起。幾張彩色照片就夾在文件中,照片上是女孩年輕燦爛的臉龐,眉眼都在笑著。

    展顏捧著那些文件,淚無聲的就落了下來。多麼鮮活的生命啊,鮮活到讓人嫉妒。

    展顏突然響起了一句話:我愛你,但我不敢說出來,我怕說出來後我會馬上死去。我不怕死,但我怕我死後沒有人像我一樣愛你。這句話曾經在網上被無數遍的轉發,甚至讓人覺得有些爛俗了。可是,只有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才能體會到這句話中暗藏的傷與痛。

    展顏緊摀住心口,疼痛一點點在心尖蔓延,剔透的淚珠落在白色打印紙上,很快暈開了一片。維揚,我真的很怕,我怕在我死了之後,無法繼續愛你……如果人死後還能愛,那該有多好。

    季維揚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而展顏依舊安靜的坐在病床上,她一直在等著他。

    病房內沒有開燈,只有一點點微弱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照在病床上的人兒身上,透著一絲薄涼之意。

    “顏顏?怎麼還沒睡?是不是心口又痛了。”季維揚按下開關,屋內瞬間明亮。

    在黑暗中呆的太久的緣故,展顏一時間無法適應屋內的光線,她下意識的緊閉起雙眼,長睫不停的顫動,半響後,才緩慢的睜開。

    她靜靜的看著眼前那張放大的俊臉,淡聲開口,“是,我很心痛。”

    “痛多久了?我去找醫生。”季維揚劍眉緊鎖,抬手就要按床頭的緊急按鈕,卻被展顏反握住手臂。

    她抬起眼簾,深深的凝視著他,眸中是太多複雜的神色。“我的病,醫生治不了。”

    季維揚在她床邊坐了下來,直覺展顏有些不對。“顏顏,你究竟怎麼了?”

    展顏冰涼的小手牽著他溫熱的大掌,直視著他的眼眸,一字一句的問道,“維揚,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季維揚並不回答,好看的劍眉卻一點點蹙起,目光深邃到泯滅了最後一絲光亮。“展顏,你想說什麼?”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

    展顏抿著唇,將那一疊文件從被子下面拿出來,遞到季維揚面前。

    季維揚冷掃了一眼,便什麼都明白了。“哪兒來的?”他的聲音有些冷。

    “這並不重要。”展顏淡淡的回答,而握著他手掌的力道卻緊了幾分,透出她不安的情緒。“維揚,你告訴我,這些都不是真的,對不對?一定是他們弄錯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 14:25
第137章 我不能用別人的心來愛你

    “這並不重要。愛睍蓴璩”展顏淡淡的回答,而握著他手掌的力道卻緊了幾分,透出她不安的情緒。“維揚,你告訴我,這些都不是真的,對不對?一定是他們弄錯了。”

    事到如今,季維揚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他的顏顏太單純,他一直都不想讓她涉及到這件事中,可是,總有人偏偏不讓他如願。

    “展顏,對不起。我只能這麼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所以,我必須要找一顆心給你。”

    展顏緊握著他的手突然鬆開,她看著他的目光,就好像看著陌生人一樣。“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維揚,這是錯的,你怎麼可以……”

    季維揚的手掌按在展顏肩頭,情緒稍有起伏,“展顏,你聽我說……櫟”

    “我不想聽。”展顏失控的推開他,她沒有哭,卻比哭更難過,“季維揚,不是因為你高高在上,就有權利掠奪別人的生命。每一個生命生來都是平等的,我的命也不比任何人的值錢。我不想死,而這個女孩她同樣不想死,她還那麼年輕,你將她的心挖出來換給我,這樣太殘忍了。我不要。”

    展顏抓起那些文件,隨手甩落在地。

    季維揚看著一頁頁的紙張在地面散落,莫名就惱火了,他整整一天都在尋找那個失蹤的女孩,飯顧不得吃,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然後又匆匆忙忙的趕回醫院來。可是,面對的卻是展顏的聲聲質問,和一句冷冰冰的‘我不要’涪。

    “魏展顏,為什麼你每次都不能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下我的感受?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在我面前死去,我卻無能為力?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在我懷中痛到昏厥,我也像痛的快要死掉了一樣。我根本無法承受失去你,展顏,想讓我怎麼做?我又能怎麼做?”

    展顏上前抱住他,溫熱的淚珠落在他胸膛,“維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季維揚擁她入懷,大掌托起她流淚的小臉,“顏顏,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無論發生什麼,這一切,都由我背負,你只要好好的活著,我就知足了。”

    展顏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無助的搖頭,“維揚,可是,我不能看著你犯錯。人命豈是兒戲啊,殺人是要償命的,我不要,我不要你為我涉險。”

    “那你要我怎麼做?”季維揚低頭吻著她,剛毅的唇早已沒了溫度。他好像無法再溫暖她了。“顏顏,將我的心給你好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融為一體,永遠的在一起了。”

    他近乎孩子般固執的話讓展顏搖頭苦笑,“維揚,我們血型不符,你的心給了我,我們都活不了。”

    季維揚深邃的墨眸染了一層濕漉,他揚起下巴,強忍著,才沒有讓淚落下。“好了,別再說這些。顏顏,你不需要關心這些,一切都有我。”

    他的語氣很堅決,幾乎沒有商量的餘地。他決定的事,怎麼會因為展顏的一個不忍心就輕易改變。何況,這件事關系到展顏的生死。他承認他很冷血,很自私,可是,那又能怎麼辦,他有他要用命去守護的人。

    展顏失魂落魄的放開他,她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都無法再改變他的心意了。她轉過身,無力的癱倒在病床上,冷冷的用背對著他。“季維揚,我不會動手術的,即便你用非法的手段給我弄來一顆心也沒有用。如果,你想更快的逼死我,你可以繼續一意孤行。”

    季維揚的手掌搭在她肩膀上,他的動作很柔很輕,卻好像有著千金的重量,壓得展顏喘不過氣。

    可是,展顏依舊沒有動,僵硬的維持著同一個動作,直到他的手掌離開她肩頭,然後轉身離去。

    病房的門一開一合,發出咚的一聲重響。

    展顏的身體窩在被子中,輕微的顫抖著,手掌緊摀住唇,不讓哭聲溢出。淚順著眼角不停的滾落下來,很快在床單上暈開了一片濕漉。

    他為什麼不能明白她的心呢?她不能自私到明知是犯法的事,還看著他去做。何況,摘去了她胸膛內的這個心臟,她真的還是她了嗎?

    維揚,對不起,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我不能用別人的心來愛你。

    ……

    之後的兩日,季維揚雖然一直守在醫院,可是,展顏沒再和他說過一句話。兩人之間的關係微妙而緊張。連陸如萍都察覺到了不對。

    “我忘了家裡還有點兒事兒,讓維揚喂你吃飯吧。”陸如萍故意找了個藉口,將手中的食盒遞向季維揚,而展顏卻率先搶奪了過去。

    “我又不是沒長手,我自己能吃飯。”她嘀咕了句,拿起勺子,將飯送入口中。只是,看似美味佳餚,入口後卻如同嚼蠟。

    季維揚伸出的手臂就那樣僵持在半空中,他尷尬的一笑,收回手,然後說道,“媽,還是你在這兒陪著展顏吧,我去買些水果。”

    季維揚離開後,陸如萍嘆息著,坐在展顏床邊。“和維揚鬧彆扭了?”

    “沒有。”展顏嘀咕了句。

    “我還沒老眼昏花。展顏,媽不想說喪氣話,可是,有些事終究無法逃避。你的日子……”陸如萍聲音還是哽嚥了下,才繼續說道,“你的日子不多了,不要再浪費時間在那些無意義的爭吵與置氣上,而是應該抓緊每一分一秒相守。”

    “嗯,我知道。”展顏眼圈有些發紅,艱難的點了下頭。

    “你知道什麼啊。”陸如萍又嘆了聲,“這幾天,維揚的日子也不好過,白天守著你,你卻不理他,到了晚上,他就一個人坐在走廊裡,忍饑挨凍的,看的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展顏驚愕的抬眸,長睫顫動著,淚珠沾染了睫毛。她每晚都趕他走,他就真的轉身而去。她躺在病床上徹夜無眠的時候,原來,他一直守在門外,從未離開。現在還是冬天,雖然醫院的保暖設施不錯,可是深夜的廊道,還是避免不了寒氣襲人。他就是這樣一連著凍了兩個晚上。

    展顏心口不由得發酸發疼,卻什麼都沒說。季維揚買了些新鮮的草莓回來,洗乾淨了放在床頭,展顏不理他,他就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報紙。直到外面的天色深諳下來,他起身拉攏窗簾,然後十分識趣的離開了病房。

    走出病房,他仍然像往常一樣,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單手撐著頭,漆黑的目光渙散的落在角落,似在沉思。

    展顏已經兩天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了,他明白,她是在用這樣的方式逼著他就範,可是,他無法妥協,他一但妥協了,就等於是放棄了展顏最後一絲求生的希望。不,他怎麼能就這樣放棄呢,即便連她都放棄了,他也不能放棄。因為,他愛她,踰越生命。

    而此時,展顏坐在病床上,看著牆壁上的時針劃過十二點的方向,腦海中不停重複的都是陸如萍的話:白天守著你,你卻不理他,到了晚上,他就一個人坐在走廊裡,忍饑挨凍的。

    展顏終是按耐不住,掀開被子,穿鞋下床,躡手躡腳的推開了病房的門,果然,看到季維揚高大的身體窩在病房外的長椅中。他身上只穿了件不算保暖的西裝外套,單手托腮,雙眼緊闔著,看樣子是睡著了。

    展顏轉身回到病房,拿了被子出來,輕輕的蓋在他身上,他竟然也沒有反應。他的確是累壞了,一連著折騰了兩天兩夜,俊臉上寫滿了疲憊之色,人也憔悴了許多。

    展顏緩緩的在他面前蹲下來,微揚起下巴,深深的凝望著他,柔軟冰涼的手心極輕的撫摸過他憔悴的臉龐。

    展顏單薄的唇片緊抿著,蒼白的幾乎沒了血色。剔透的淚珠在眸中盈動,一滴接著一滴,滴落在他手背。她在心中不停的對他說:對不起,維揚對不起。

    她蹲在他面前,將頭輕靠在他膝上,彼此靜靜的相伴著。季維揚昏沉的睡著,睡顏安靜無害,長長的睫毛在俊臉上投下一片暗影。展顏抬眸看著他,她突然發現,原來男人也可以長的這麼漂亮。

    長廊的盡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展顏才慌忙起身,回了病房。

    病房的門悄聲的合起,而幾乎是同時,坐在長椅上的季維揚睜開了雙眼,墨眸一片清明,哪裡有半分沉睡的痕跡。深夜的廊道這麼冷,他坐在這裡不過是假寐,怎麼可能真的睡著呢。

    他的膝上蓋著柔軟的棉被,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展顏的體溫與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季維揚擁住被子,唇角淺淺的揚起,他的顏顏,還是會心軟,還是會心疼他。

    腳步聲由遠及近,是高幹病房區的值班護士,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客套的打了招呼,“季先生。”

    “嗯。”季維揚淡然的點頭,然後看到她手中抱著一疊彩色的紙片,不解詢問,“這些是做什麼的?”

    “哦,是疊千紙鶴的。一區的劉太太要給她的兒子摺紙鶴,也不知道她從哪裡聽來的,說只要疊夠一千字紙鶴,天使就能聽到人們的心願。”護士搖頭失笑,然後離開。或許,她也覺得這聽起來近乎可笑。可是,對於即將失去摯愛的人來說,哪怕再荒唐,都是渺茫的希望。

    ……

    另一面,病房中,展顏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難得的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來,居然已經是午後了。

    陽光暖暖的照在臉上、身上,蒼白的小臉都有了些溫暖的顏色。她從病床上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後,她就看到屋內掛滿了千紙鶴,淺粉色,淺藍色,暖白色,成串的紙鶴,有的被掛在窗前,隨風輕輕的晃動,有的,被掛在病床旁,幾乎觸手可及。

    展顏睜著一雙迷茫的大眼,長睫輕顫著。

    正是此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值班護士走進來,給展顏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並給她測了心率與血壓。

    “展顏,今天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心口疼嗎?”

    “都很好。”展顏淡笑著回答。

    “嗯,那就好。”護士也鬆了口氣,近幾日展顏心口痛的毛病幾乎沒有犯過,看來是不需要注射杜冷丁了。說實話,要給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注射那種東西,她都有些不忍心。

    護士收拾起醫療用具,準備離開,而展顏還是忍不住的出聲詢問,“請問,這些紙鶴是哪裡來的?”

    “你不知道?”護士錯愕的看著她,“是季先生折的啊,他昨天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折了整整一個晚上,才折夠一千隻紙鶴。昨天我聽一區病房的劉太太說,只要折夠一千隻紙鶴許願,天使就能聽到人們的心願。沒想到季先生也信這些,連夜折出來了。”

    展顏沉默了,她沒有再說話,唇片輕顫著,而聲音都卡在了喉中。她長長的睫毛輕顫著,清澈的眸光一點點茫然、渙散開,晶亮的淚霧在眸中盈盈而動。

    護士離開後,展顏穿鞋下床,站在了窗前,伸手摘下了一隻懸掛著的紙鶴,青蔥的指尖輕輕的將紙鶴展開,看到小小的彩色紙上是他熟悉的字跡:顏顏健康快樂。

    展顏緊咬著唇,淚一瞬間就落了下來。緊接著,她又展開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紙鶴,上面分別寫著:顏顏長命百歲,顏顏平安幸福,顏顏……

    展顏將那些褶皺的彩紙握住掌心間,身體緩緩的滑落下去,蹲在地上放聲痛哭。而那些懸掛著的紙鶴,隨風輕輕的晃動,像極了無聲的安慰與傾訴。

    “顏顏!”正是此時,季維揚推門而入,入目的便是展顏蹲坐在窗前,痛哭不止。

    他慌張的來到她身邊,手足無措的將她從地上抱起,緊張的詢問,“顏顏,怎麼了?是不是心口痛了?”

    展顏抬眸,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她並不回答,只是任由著淚水順著臉頰無聲而落。

    她一哭,季維揚說不出的心疼,修長的指尖不停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可是,她的眼淚卻越落越多,好像根本擦不淨一樣。“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說話,也不願意見到我。可是,顏顏,不要哭,好不好?看到你哭,比殺了我還要難受。”

    展顏握住他的指尖,折了一夜的紙鶴,他修長的指尖都紅腫破皮了,被淚水一蜇,想必痛的厲害,可他就好像沒有知覺一樣,只顧著哄她。“疼嗎?”展顏用雙手輕握著他紅腫的指尖,顫聲問道。

    “不疼,我一個大男人哪兒那麼嬌氣。”季維揚收回手,打橫將她從地上抱起,放回了柔軟的病床上。替她蓋上了被子,又笑著道,“不會為了這個哭鼻子吧?原來顏顏這麼心疼我啊。”

    他話音剛落,展顏柔軟的雙臂已經纏上了他頸項,將他的頭拉低,柔軟的唇瓣便覆蓋在他薄唇上,展顏吻得很生澀,探出舌尖在他唇上來回的甜澀,濕滑溫軟的觸感,讓季維揚止不住悸動。

    展顏舔了他一會兒,依舊不得其法,悻悻然的想要放棄,而他卻突然反客為主,張口含住她軟軟的小舌,捲入口中,忘情的肆虐,好像要將這兩人的思念與隱忍統統發洩出來一樣。

    展顏眼簾輕闔著,羞澀的回應著他狂烈的吻,而呼吸逐漸的氣促,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季維揚的手掌貼在她柔軟的胸口,輕輕的撫摸,卻不似從前那般的狂野。在即將失控的前一刻,戀戀不捨的放開了她。

    他闔著眼簾,鼻尖貼合在她面頰細膩的肌膚,輕輕的磨蹭著,似乎在享受。他沒有說話,只是貪婪的吸允著她身體的馨香。

    而展顏的睫毛輕顫幾下後,睜開了眼簾。眸光依舊如水般純淨。她環抱著他,唇貼在他耳畔,淡淡的,幾近懇求的開口,“維揚,我們一定能等到捐獻者的,所以,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好不好?”

    季維揚凝視著她的眼睛,彼此深深的對視,他的墨眸如海洋般深邃,埋葬了太多的情緒。而展顏的瞳眸卻如同山澗的溪流,清澈見底,真誠而純潔。

    短暫的沉默後,季維揚溫柔的牽動唇角,“別胡思亂想,你睡了整整一個上午,早該餓了吧,想吃什麼?”

    他終究是迴避了話題,展顏看著他,眸中的星光一點點泯滅下去。而唇角卻牽強的揚起笑容,“什麼都好,你陪著我吃吧。”

    “嗯。”季維揚點頭,轉身走出病房。

    展顏掀開被子下床,來到病房門口,手掌緊握住門把手,將房門嵌開了一條縫隙。她看到季維揚背對著她站在窗前,正在講電.話。

    高幹區的病房格外寂靜,以至於他低沉的話一字不落的飄進了展顏的耳中。

    起初,季維揚只是單純的吩咐助理準備幾個清淡的小菜,而後,話鋒一轉,詢問起那個女孩的情況,吩咐將人看緊點兒,不能再有任何意外,大概下周,就要準備手術,因為,展顏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拖下去只會更危險。

    展顏的手掌緊摀住唇,身體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隱忍的哭泣著。為了讓她活下去,季維揚不惜變成殺人的惡魔,可是,她不能,不能這麼自私。

    等季維揚回到病房的時候,展顏已經收拾好所有的情緒,她靠坐在病床上,臉上是偽裝的笑。

    “我們吃什麼?”她溫聲問道。

    “都是你喜歡吃的。”季維揚在床邊坐了下來,寵溺的撫摸著她的頭。

    兩人一起用了午餐,趁著季維揚去趙副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展顏換下了身上的病人服離開了醫院。

    華燈初升,海濱依舊繁華如初,卻獨獨不見了那些豪華的巨輪。展顏坐在海邊的長椅上,脖子上圍著厚厚的圍巾。海風掀起她如瀑的發絲,一張小臉顯得越發蒼白。

    “你,找我有事?”唐楓站在她身邊,單手插兜,有幾絲不耐。他向來是不太待見展顏的。

    展顏雙手藏在衣袖中,淡淡的點頭,“本來以為在海濱能找到你,沒想到月餘的光景,這裡都變了,還麻煩你跑這一趟。”

    唐楓哼笑一聲,隨手點了根菸,吸了兩口,吐出的煙霧很快被海風吹散。“他想必是封鎖了所有的消息,難怪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得知你的病情之後,一夕直接,結束了季家所有涉黑的生意,他覺得,你生病是報應。”

    唐楓說罷,眼角的餘光隨意的掃過展顏,只見她本就蒼白的小臉幾近慘白,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維揚,他怎麼能將所有的責任都歸咎在自己身上。他為什麼要讓自己活得那麼辛苦。

    “本來這些生意可以在三年之內平穩的過度,可是,維揚的一意孤行,讓季氏損失了五十個億,而他做這些,都是為了你。”

    展顏低頭沉默,唐楓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麼。半響後,只聽展顏淡淡的開口,“你們抓得那個女孩,將她放了吧。”

    唐楓略微的吃驚,他沒想到,展顏會和他說這個,難道她找他來得目的,就是讓他放人?!“魏展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們抓那女的可是為了救你的命,將她放了,你只能等死。”

    唐楓的話說的毫不客氣,而展顏依舊淡淡的笑著,看似毫無畏懼,只有眸中盈盈而動的流光,出賣了她最真實的情緒,沒有人是真正不怕死的,只是,在這個世界上,有比生命更珍貴的東西,那就是愛情與守護。

    “唐楓,將那個女孩放了吧,你應該明白,怎樣做才是對維揚最好。何況,即便換了心,我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後期的排斥反應同樣能要人命,就算,我僥倖活下來,也只能靠藥物維持生命,痛苦的活著,我只會成為維揚的包袱。所以,我請求你,不要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唐楓沉默,不停的吸菸,直到煙蒂燃盡,他將兩指間的菸頭狠狠掐滅,然後回了句,“好。”

    展顏起身,淡笑著,對他點了點頭,“謝謝你,唐楓。”

    “你不必謝我,我是為了維揚。”

    展顏依舊溫笑著,對於他冷漠的態度並不在意,淡淡的繼續道,“維揚相信報應不爽,那麼,唐楓,你信嗎?”

    “你什麼意思?”唐楓蹙眉問道。展顏的目光遙遙的望向遠方海天相接之處,聲音有些飄渺。“不是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唐楓,我只是想勸你一句,被再玩弄感情了,情債欠多了,也有要償還的一天。”

    唐楓哼笑,不以為意。“多謝你的忠告,不過,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展顏沒再說什麼,似乎他的反應並不在意料之外。她攏了下圍巾,便打算離開了。“今天我們見面的事,我不希望維揚知道。至於放人的事,我會找機會和維揚講清楚,不會讓他遷怒於你。”

    展顏簡單的交代完,便轉身向岸邊走去。

    唐楓看著她嬌弱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心中竟莫名的有了幾分欽佩。

    展顏回到醫院的時候,季維揚找她幾乎要找瘋了。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擁得緊緊的,幾乎要將她嵌入胸膛,融入血脈。展顏被他擁得喘不過氣,卻沒有退避,反而伸出手臂,環抱住他胸膛,感受著他胸膛的溫度,傾聽著他胸膛中有力的心跳。

    “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季維揚的下巴抵在她額頭,一雙墨眸都是潮濕的,夾雜著些許的血絲。

    展顏自然不會知道,就在剛剛,季維揚差點兒將整個醫院掀翻過來,他發瘋一般的尋找她,他是如此的害怕,害怕這一次的失去,會成為永遠……

    “屋子裡有些悶,出去散散心。”展顏輕輕的笑,仰頭看向他。

    而季維揚卻突然一把將她推開,他側過臉龐,極力的壓抑著情緒,不讓自己在她面前落淚,“魏展顏,你怎麼可以,就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對不起,維揚,對不起。”她再次靠近,柔軟的雙臂環在他腰肢,一雙漂亮的眸子,無辜的看著他。

    他不理她,她就輕輕的踮起腳尖,學著他曾經的模樣,在他唇上輕啄。“對不起,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會了。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季維揚抿著唇,卻無法真的生她的氣。“去哪兒了?手這麼冷,感冒了怎麼辦。”

    “不冷,我穿的很多呢。”展顏溫笑著,將一雙小手都塞進他掌心。

    兩個人相擁著走進病房,展顏重新換上了病人服,乖乖的躺在病床上。季維揚側身躺在她身邊,輕擁她在懷。

    “顏顏,明天是你生日,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季維揚溫柔的詢問。他剛剛去找趙副主任,就是要諮詢展顏目前的身體狀況。明天晚上,他要帶她離開醫院,去過一個特殊的生日。

    展顏的頭枕在他手臂,疲憊的闔起眼簾,唇角淺淺的揚著,回道,“什麼都好。”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就好,其實,你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

    每晚睡下去之後,第二天還能醒來,見到清晨的太陽,對於展顏來說,就是最幸福的事。

    她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季維揚就坐在身邊,靜靜的、溫柔的、深情的凝望著她。他的身上穿著那件她親手織的淺灰色毛衣,真的很好看。

    “醒了?我的睡美人。”季維揚溫潤一笑,低頭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就像童話中的王子親吻睡美人一樣。

    “嗯,維揚,早安。”展顏淡笑著回應。

    季維揚端過一碗長壽麵遞給她,面上是兩顆煎成心形的荷包蛋。“先吃早飯,然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嗯。”展顏用筷子夾起面條放入口中,面很長,吃起來有些費力。長壽麵就是取意長命百歲的意思,只是,她吃了長壽麵,也不可能真的活那麼久。

    吃過飯,季維揚幫她換下了身上的病人服,她穿著一條蓬蓬裙和質地柔軟的毛衫,整個人看起來像小動物一樣毛茸茸的,天真又可愛。

    季維揚寵溺的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十七歲的展顏,純潔而美好。

    “我們去哪兒?”坐在路虎車內,展顏不解的詢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季維揚神秘的一笑。
li60830 發表於 2019-5-1 14:26
第138章 對不起,我將喜劇演成悲劇了

    季維揚將展顏帶到了季氏旗下的一家傳媒公司,因為老闆要用場地,傳媒公司的員工集體休假一天。愛睍蓴璩

    錄音棚內,擺放著一隻白色三角鋼琴,季維揚抱著展顏,一同坐在鋼琴旁,四周漆黑一片,只有白色聚焦燈落在鋼琴上,雖然台下沒有觀眾,可是,展顏依舊覺得,自己就是焦點。

    季維揚與展顏肩並肩坐在琴凳上,他修長的十指置於黑白琴鍵上,熟練的遊走,一串優美的音符隨之而出,是一首生日快樂。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展顏HappyBirthdaytoyou。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季維揚唱完,側頭看向身旁的女孩,溫柔的吻輕落在她臉頰,“顏顏,生日快樂。燁”

    展顏抬眸看著他,黑葡萄一樣的眸子,盈滿了笑意,唇角淺揚著,腮邊淺淺的梨渦,甜的醉人。“維揚,謝謝。”

    季維揚溫笑,又道,“好久都不彈了,有些生疏了。顏顏,還想聽什麼?我彈給你聽。”

    展顏將頭輕輕的靠在他肩頭,輕闔起眼簾,溫聲回答,“什麼都好。鎢”

    季維揚沉吟了片刻,十指重新搭上黑白琴鍵,一連串優美動聽的旋律再次流淌而出。低沉動聽的聲音,深情的唱著一首《童話》。

    “忘了有多久,再沒聽到你,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我想了很久,我開始慌了,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哭著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也許你不會懂從你說愛我以後,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我願變成童話裡,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你要相信,相信我們會像童話故事裡,幸福和快樂是結局……”

    展顏的頭一直靠在他肩膀,唇角含著唯美的笑。這是季維揚第一次為她彈琴,也許,也是最後一次吧。

    他們的婚姻中,每一年的生日,他都沒有時間陪著她,只是讓助理送來昂貴而毫無新意的禮物。季維揚是不懂浪漫的男人,他總是以為,越是昂貴,就越能表達重視。可是,直到現在,他才隱約的明白,展顏要的並不是金山銀山,只是簡簡單單的陪伴,只是要和他手牽著手,一起看細水長流。

    他想,或許他明白的太晚了。

    冬天的歌聲,帶著一點點淡淡的哀傷。當最後一個音符落盡,季維揚的雙手仍然停留在黑白琴鍵上,高大的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他們還會幸福快樂嗎?他們,一定會幸福快樂吧。

    季維揚墨眸微微的潮濕,他揚起下巴,讓眼淚倒流。然後,才側頭看向身旁的女子,她的頭靜靜的靠在他肩膀,烏黑的發絲散落在他淺灰色的毛衣上,她輕闔著眼簾,長長的睫毛是濕漉的,一顆淚珠順著蒼白的面頰緩緩的劃落。

    可是,她的唇角卻揚著絕美的弧度,她一直在笑著。

    兩個人在錄音棚中呆了整整一個下午,季維揚給她唱了很多很多的歌。離開錄音棚的時候,已經是日暮西沉了,季維揚開著車,行駛的方向卻並不是醫院。

    展顏安靜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車內的空調暖暖的,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困了嗎?”季維揚柔聲詢問。“困了就睡一會兒,到了我會叫你的。”

    “不困。”展顏固執的搖了搖頭,哪怕是一分一秒,她也不想錯過,她想一直一直的看著他,直到合起的雙眼再也無法睜開為止。

    季維揚的車停在了遊樂場門口,兩個人一同下車,手牽著手走進遊樂場。

    晚間的遊樂場已經歇業,但今天,卻燈火通明,璀璨的霓虹點亮了漆黑的夜色,展顏站在遊樂場門口,覺得這裡美得就像童話世界一樣。

    他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旋轉木馬前,寵溺的說道,“還想玩兒這個嗎?這一次,沒有人和你搶了,可以玩個夠。”

    展顏欣慰的展露笑顏,上次的情人節,因為遊樂場裡的人太多,她沒能如願的玩到旋轉木馬,原來,他一直都記得,並且,在她生日的時候,幫她如願。

    展顏騎在了漂亮的木馬上,機器開啟,耳邊響起優美的音樂。木馬開始上下而動,並且旋轉起來。

    展顏笑著騎在木馬上,隨著旋轉的木馬,欣賞著四周美麗的精緻。而季維揚一直站在原地,每當她轉到他的位置,他就溫和的對她笑,並且拿出手機為她拍照,將她絕美的笑顏停留在畫面之上。

    音響中播放的正是王菲的那首《旋轉木馬》,天籟般的歌聲中,帶著一絲絲的淒美與蒼涼。

    ‘擁有華麗的外表和絢爛的燈光,我是匹旋轉木馬身在這天堂,只為了滿足孩子的夢想,爬到我背上就帶你去翱翔,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憂傷,我也忘了自己是永遠被鎖上,不管我能夠陪你有多長,至少能讓你幻想與我飛翔,旋轉的木馬沒有翅膀,但卻能夠帶著你到處飛翔,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我也只能這樣……’

    當音樂停止,旋轉木馬也停止了轉動,展顏呆呆的坐在木馬上,卻並沒有下來。她微斂著明眸,掩藏起眸中盈動的淚光。

    她覺得自己就是旋轉木馬,沒有翅膀,卻幻想著可以飛翔。然而,當音樂停止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她只能在心愛人的生命中退場,她只能陪伴他走到這裡。

    “怎麼了?還沒玩夠?”季維揚走到她身邊,動作溫柔的將她從木馬上抱下來。

    “沒有。”展顏笑著搖了搖頭,“我怕摔下來,等著你來抱呢。”她撒嬌的伸出雙臂,纏上他頸項。

    季維揚輕笑著,低頭吻了吻她唇角,“去海邊好不好,你不是喜歡海嗎?”

    “好。”展顏點頭笑著,只要和他在一起,到天涯海角也好。

    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在海邊的沙灘上,海風呼嘯,夾雜著嗚嗚的汽笛聲。展顏一時興起,拖了鞋子,踩在柔軟的沙發上,她拿著紅色的鸚鵡螺放在耳邊,耳邊迴響著嗡嗡的聲響。“維揚,你聽,是大海的聲音。”展顏歡笑著,將手中的海螺放在他耳側。

    季維揚溫笑,揉了揉她的頭,“是空氣流動的共鳴聲而已。”

    “一點兒都不浪漫。”展顏拿回海螺,重新放在自己的耳朵上,輕闔起眼簾,靜靜的傾聽著海的聲音。

    而季維揚的手臂卻從身後纏上來,將她抱坐在沙灘上,手掌托起她的小腳,耐心的將她白襪子上的細沙拍掉,為她重新穿上了鞋子。“總是胡鬧,感冒了怎麼辦。”

    展顏眨著一雙清澈的大眼,雙手托腮看著他,無辜的笑著。“季維揚,我們堆沙灘城堡好不好?”

    “幼稚。”季維揚一臉黑線,但結果還是蹲在沙灘上,傻不拉幾的和她一起挖沙子。

    展顏的小臉都沾上了沙土,卻渾然不知,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沙灘城堡上,她尋著記憶,堆砌著哈爾濱的冰雪之城,那是她一生之中,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城堡堆砌好的時候,展顏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季維揚拿著手機,一一拍攝下來,夜幕下的海岸,沙灘上的城堡,還有像天使一樣純潔的女孩,構成了一副唯美的畫面。

    季維揚起身,在她身邊劃出一個大大的心,正好將彼此圈在其中。他坐在她身旁,變魔術一樣,掌心間不知何時多出一個小巧的草莓蛋糕,蛋糕上插著一支粉色的蠟燭。他用打火機將蠟燭點燃。

    蠟燭在海風中微微的晃動著,發出昏黃的、微弱的光亮。“顏顏,許個願望。”

    展顏雙手合十,輕輕的合起眼簾,在心中默默的祈禱:如果可以,我希望,時間可以永遠的停留在這一刻。

    許願後,展顏睜開雙眼,吹滅了粉色的蠟燭。她伸出白色的指尖,沾了塊奶油放入口中,軟軟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那是幸福的味道。

    一點奶油粘在了她唇角,季維揚溫笑著,低頭吻上她柔軟的唇片,濕滑的舌沿著她唇線輕輕的舔舐過。

    “好甜。”他離開她的唇,意猶未盡的舔舐了下薄唇,笑靨中多了一絲邪魅。

    展顏臉頰緋紅,羞怯的低了頭。

    兩人一起躺在沙灘上,抬頭看著天上璀璨的星光。展顏將頭枕在他手臂上,清澈的眸子倒影出星子的華彩。

    “維揚,天上的星星真美。”

    “嗯。”季維揚淡聲應著,“你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美。”

    “你說,人死後真的會變成星星嗎?”展顏又問。

    “也許吧。”季維揚回答,“等我們百年之後,就知道了。”

    展顏沉默,側臉輕輕的靠在他胸膛,聽著他胸膛內,沉穩而有力的心跳。只是這樣靜靜的聆聽,她就莫名的安心了。

    “顏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你了。”季維揚側頭看向她,聲音幾近的溫柔。

    第一次相遇?展顏微微的蹙眉,她記得,他們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她外婆的葬禮上,那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怎麼可能擦出愛情的火花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季維揚繼續解釋,“葬禮結束的時候,我看到你一個人躲在天台的角落裡偷偷的哭,哭的人心都要碎了。顏顏,你相信嗎,那一刻,我想傾其所有,撫平你眼中的憂傷。”

    展顏懵懂的看著他,片刻後,頑皮的一笑,“季總對我一見鍾情?”

    她的語調中多少帶著玩味,卻沒想到季維揚十分認真的點頭,並擒住了她微涼的小手,置於唇邊親吻,“嗯,我對你一見鍾情。”

    “可是,你從來都沒對我說過這些。”展顏唇角玩味的笑一點點消失,眸中有盈盈的光亮浮動著。

    季維揚輕嘆著,將她擁入懷抱,他一直自以為是的認為,他不說,她也會懂得,他以為他們還有一輩子……可是,原來,人生是如此的短暫、生命是這般的脆弱不堪。“對不起,我該早點告訴你的。”

    展顏窩在他胸膛中,貪婪的享受著他懷抱中的溫暖。“現在也不晚啊。”至少,在她活著的時候,她知道原來他一直都愛著她,從開始,到現在。

    季維揚墨眸不由得濕潤了幾分,他艱難的點頭,聲音極度低沉壓抑,“嗯,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顏顏,我們,好好相愛。”

    展顏重重的點頭,強忍著不讓眼淚奪眶而出。而季維揚伸出小指,牽住了她的小指頭,孩子氣的說道,“顏顏,我們約定,20-30歲的時候,我們一起浪漫,30-40歲的時候,我們一起生活,40-50歲的時候,一起平淡……”

    “那50-60歲的時候呢?”展顏笑著詢問,聲音卻哽嚥了。

    “50-60歲的時候,我們一起變老,60-70歲的時候一起變糊塗,80歲的時候我們再拍一次婚紗照,希望,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季維揚的話音剛落,展顏趴在他胸膛,突然哭出了聲音。

    她的雙手緊緊的抓著他胸口的衣角,淚水打濕了大片的衣衫,“維揚,對不起,對不起,我將喜劇演成悲劇了……”

    季維揚緊緊的抱著她,他的下巴抵在展顏頭頂,任由她在懷中哭泣。而在她看不到的一面,一顆冰涼的淚珠順著他英俊的臉龐緩緩而落,帶著無言的疼痛。

    不,不需要對不起,她並沒有錯,一直以來,錯的人都是他。他以為經濟基礎才能決定上層建築,他總想給她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可是,到頭來,他才懂得:愛是耳鬢廝磨的細枝末節;愛是平平常常的柴米油鹽;愛是朝朝暮暮,是無論貧窮富貴都並肩相依,從一開始,他就給愛下錯了定義,並且,錯的離譜。

    兩個人相擁的躺在海邊的沙灘上,誰也沒有再說話。展顏哭累了,就靜靜的枕在他胸膛,雙眸剪水,茫然的望著滿天的星光。她記得,他們結婚的那一天,明明是四月的春季,卻下起了瓢潑大雨,天空一片陰霾,白晝恍若黑夜般,展顏為此而情緒低落了一陣子,因為按照當地的舊習俗,結婚的時候下雨是不吉利的。當時,季維揚安慰她說,雨中的婚禮,多浪漫啊。

    他的確給了她一場浪漫的婚禮,可是,他們終究還是沒有得到上天的祝福,也許,從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就注定了沒有結局,只是他們不肯認命,一直在為愛苦苦掙扎,而最終,還是無法掙脫命運。

    “冷嗎?我們回去吧。”季維揚收拾好情緒,將她從沙灘上抱起。

    展顏窩在他懷中,用力的搖頭,“我不要回去,維揚,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

    季維揚無奈失笑,“你當了這麼多年的醫生,還沒有習慣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嗎?乖,不要任性,海邊太冷了,會感冒的。”

    展顏緊緊的擁住他腰身,小臉深深的埋在他心口,“那我們回家好不好?維揚,我不想回醫院。”她不想,死在醫院裡,死在冷冰冰的病床上。

    季維揚拿她沒辦法,只好點頭答應,總得先離開海邊再說。

    季維揚開車帶著她回了山頂別墅,展顏躺在臥室的大床上,突然就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終於回家了。

    “累嗎?我去放水,洗個熱水澡,然後再睡。”季維揚溫柔的親吻著她的唇,然後才起身離開。

    展顏微笑著,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臥房內,然而,房門合起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猙獰。她的手掌緊摀住心口,疼痛在胸腔內劇烈的擴大膨脹,痛的她無法呼吸。

    “維揚……”她薄唇輕顫著,喚了聲他的名字,卻並沒有求救,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便陷入了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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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這樣算不算相濡以沫

    此時,季維揚正在浴室中放水,他耐心的等著浴缸注滿水,又試了水溫,然後才離開浴室,重新回到臥房中。愛睍蓴璩

    “顏顏,該去洗澡了,洗好了再睡。”季維揚來到床邊,輕輕的推了她幾下,想要將她喚醒,卻發現展顏根本就沒有反應。

    英俊的臉龐瞬間變了顏色,她將展顏抱起來,大聲的呼喚著她的名字,“顏顏,顏顏,你醒一醒啊!”可是,懷中的女孩氣息微弱,依舊沒有半分反應,眼簾緊閉,纖長的睫毛在蒼白的小臉上倒影出一片暗影。

    季維揚打橫將她抱起,不顧一切的向樓下衝去。

    墨綠色路虎車穿透夜色,疾速行駛在通往醫院的道路上,什麼紅綠信號燈,他統統當做沒看見燁。

    “顏顏,你一定要堅持住,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他緊握著方向盤的手臂在輕微的顫抖著,不停的喃喃自語,好像是在說給展顏聽,實則卻是在安慰自己。

    而副駕駛位置上,展顏一直昏迷不醒,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看起來就像一個精緻的陶瓷娃娃,雖然精美絕倫,卻沒有生命。

    季維揚的車開到醫院,趙副院長早已帶著護士在門口等候,展顏直接被推進了搶救室。季維揚一個人頹廢的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誣。

    沒過多久,搶救室的門就推開了,展顏被推了出來,她依舊在安靜的沉睡著,但臉色稍稍有了緩和。

    “她怎麼樣?”季維揚迎上來,緊張的詢問。

    趙副院長輕嘆了聲,“別擔心,只是疼痛發作,昏厥過去了。很快就會醒過來。”

    “嗯。”季維揚點了點頭,心終於放了下來。

    “你也太粗心了,她應該是痛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無法忍耐,才痛昏過去。你這個做丈夫的難道一點兒察覺也沒有嗎?居然等到人昏過去了,才將她帶回來。”

    季維揚低頭沉默,心虛卻莫名的煩躁,原來,展顏一直在隱忍著,本來,他是要哄她開心的,卻不曾想,為了不讓他擔心,展顏一直在強顏歡笑。

    病房內只有一盞昏黃的小燈,展顏平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而季維揚坐在床邊,單手托腮,靜靜的凝視著她。

    漆黑的墨眸如海洋般深沉,照不進一絲光亮,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亦或者,他本就什麼都沒有想,英俊的臉龐,沒有半分的情緒牽動。

    他整整的看了她一夜,幾乎不曾闔眼,他那麼希望,可以這樣一直看著她,看到地老天荒。

    這樣看著看著,天就亮了。

    展顏睜開眼簾,惺忪的睡眼與他幽深的目光對視。她遲緩的伸出手臂,微涼的小手撫摸過他憔悴的俊臉。

    “對不起,維揚,讓你擔心了。”她淡淡的呢喃。

    季維揚溫厚的大掌覆蓋住她冰涼的小手,輕笑著搖頭,“你醒來就好,還覺得哪裡痛嗎?”

    “我很好,就是有些餓了。”展顏說道。

    “好,我去買吃的給你,你乖乖的躺在這裡,等我回來。”季維揚說完,拎起外套,起身離開病房。

    季維揚離開後,護士推門而入,為展顏做了基礎的檢查,又溫聲的詢問,“展顏,今天覺得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展顏笑著搖了搖頭。

    護士如臨大敵般鬆了口氣,然後喂她吃了藥,便推著器械車離開。走出病房,她長長的嘆了口氣,低頭瞥了眼車內的藥劑。昨晚展顏疼痛發作,趙副院長給她注射了一支小劑量杜冷丁,今天,她還要求她們值班護士注射,還好展顏已經不疼了,那東西注射一次還不會上癮,注射多了,就不好說了。

    “何姐,你在想什麼?”身後,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展顏看著發呆的值班護士,不解的詢問。

    “哦,沒什麼。”護士忙搖頭,然後又道,“你怎麼下床了?快回去躺著。”

    “屋子裡有些悶,我到樓下走走,我今天很好,您不用擔心。”展顏笑著回答,然後手扶著牆壁,一步步向電梯口走去。

    她乘坐電梯來到眼科病房。隔著房門玻璃,她看到病房內,陸曼芸正在喂安琪吃飯,陸安琪的眼睛看不見,陸曼芸就一勺勺的喂給她,她的神情很溫柔,就好像對待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的耐心。她真是一個好媽媽,只可惜,今生,她無緣做她的女兒了。

    展顏一直站在門口,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陸曼芸身上,直到陸曼芸收拾好食盒,轉身走出病房。

    房門被推開,陸曼芸險些沒撞到展顏身上,展顏踉蹌的退了一步,手掌緊撐住圍牆,才避免摔倒。

    “你沒事吧?”陸曼芸急忙上前扶住她,略微擔憂的詢問。

    “沒關係。”展顏淡然的回答。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有事嗎?”陸曼芸將她攙扶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展顏有短暫的沉默,而後開口道,“嗯,我是來通知您一聲,你聯繫好醫生吧,最晚明天,陸安琪就可以進行手術了。”她的聲音出奇的平靜,就好像在說著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兒。

    可是,陸曼芸卻震驚了,因為,安琪能進行手術,那麼,就意味著展顏要捐出眼角膜,難道她的生命馬上就要走到盡頭了嗎?

    “你,你的病情……維揚呢?他知不知道?”陸曼芸問道,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突然莫名的狂跳起來,伴隨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刺痛。

    展顏淡淡的笑,眸中卻盈動著晶瑩的淚光。“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陸曼芸沒有再開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任何安慰的話,在這一刻,都變得蒼白而無力。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我該走了,不然維揚見不到我,又要著急了。”展顏說完,自顧起身。

    “我送你回病房吧。”陸曼芸攙扶著她的手臂。

    “不用。”展顏輕笑著,搖了搖頭,目光貪戀的看著陸曼芸,聲音微顫著開口,“阿姨,我能抱抱你嗎?”

    未等陸曼芸反應過來,展顏已經撲入她懷抱,緊緊的抱住了她。展顏的下巴抵在她肩上,眼淚無法控制的撲簌而落。她在心中不停的呼喚著:媽媽。媽媽,展顏就要離開這個世界,永別了,媽媽,你一定要過的幸福……陸曼芸的手臂緩緩的抱住展顏纖瘦的身體,手掌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長發。她心中莫名的湧起一股酸楚,酸的人忍不住潮濕了眼眶。

    展顏用手背擦掉臉上的淚,然後輕輕的放開陸曼芸,微笑著,轉身而去。獨留下陸曼芸站在原地,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發呆。

    展顏回到病房時,季維揚剛好也提著食盒回來。“又跑去哪兒了?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季維揚寵溺的刮了下她鼻尖,然後將她抱回病床上。

    “到樓下去透透氣。”展顏溫笑著回答,然後和他一起打開了食盒,是她最喜歡的蟹黃粥,還有幾樣清淡的小菜。

    “吃吧,我喂你。”季維揚剛拿起勺子,卻被展顏奪了過去。

    “維揚,我們一起吃,好不好?”她孩子氣的用勺子盛了粥,遞到他唇邊。

    季維揚溫潤的笑著,略微無奈的搖頭,張口吃了她喂得粥。

    展顏會心一笑,然後用勺子又盛了粥送入自己口中,她就這樣拿著勺子,喂季維揚一口,自己吃一口,直到滿滿的一碗粥都見了底。她最近的胃口不太好,一直吃不下太多的東西,今天還是第一次喝下這麼多粥,季維揚很高興。

    展顏頑皮的笑著,輕輕的晃動著手中的銀勺,“維揚,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相濡以沫?”

    季維揚一笑,唇角忽而揚起邪魅,然後,他低下頭,唇印在她柔軟的唇片上,舌尖撬開她貝齒,靈巧的滑動在她檀口中,吸允著她口中殘餘的蜜汁。他輕擁著她,吻了很久,直到展顏氣息不穩,才緩緩的放開了她。

    他的指尖輕勾起她的下巴,欣賞著她臉頰緋紅的俏麗模樣,“顏顏,這才叫相濡以沫。”

    展顏羞怯的側開面頰,連耳根都紅透了。

    用過早餐,季維揚如往常一般,坐在病床旁和她一起看書,書看到一半,展顏突發奇想,要季維揚給她買芭比娃娃。

    “你都多大了,還玩兒那些小孩子的東西。”季維揚寵溺的揉著她的頭髮。

    “我就是突然想要,維揚,你去百貨公司買給我,好不好?”她扯著季維揚的衣角,可憐兮兮的懇求道。

    “好,我讓助理去買給你。”季維揚剛拿出手機,卻再次被展顏制止了。

    “不行,要你親自去賣。維揚,你還沒送我生日禮物呢。你親自買的才有誠意。”展顏固執的說道。

    如今,季維揚對展顏幾乎是有求必應的,何況,她每一年的禮物,幾乎都是助理選的,他的確沒有盡到過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是他虧欠她。

    “好,我去買,你乖乖的在這裡等我。”季維揚低頭在她唇片上惡意的咬了一口,然後才離開。而他並沒有留意到,在他轉身的瞬間,展顏眸中滴落的璀璨的淚,和她唇片顫抖著,無聲的說著:維揚,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

    季維揚離開後不久,護士準時進入病房,為展顏輸液。

    “謝謝你,小何姐。”掛上輸液後,展顏仰頭看著護士小何,溫笑著說道。

    護士輕輕一笑,說道,“現在謝什麼,等你出院之後再謝我也不遲。”

    展顏斂眸不語,唇角邊的笑靨卻夾雜了一絲淒涼,她已經,無法走出這間醫院了。

    護士離開後,展顏呆坐在病床上,目光渙散的散落著。她一直以為,只要能多陪伴在他身邊,也是好的,可是,現在看來,她的存在,已經成為了他的拖累和負擔,他要抽出所有的時間來照顧她,他會因為她的每一次發病而憔悴不堪,只要她還活著,季維揚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為她找一顆心臟,哪怕是觸犯法律,甚至賠上他的命。

    可是,在展顏看來,這些都是無意義的付出與掙扎,就算換了心,僥倖存活,她的一輩子也廢了,她不想做一輩子的廢人,她只會拖累他的。所以,只有她死了,才能將這一切結束,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真的離不開誰的,或許,他會因為她的離開而傷心,但時間總會慢慢的撫平傷痛,這對於她、亦或者他,都是一種解脫。

    所以,就這樣吧,他們的故事該走到盡頭了。

    展顏躺在了病床上,發呆的看了一會兒天花板,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竟然是一片空白的,沉默了片刻後,她伸出手臂,拔掉了輸液管的接口。展顏是學醫的,利用所學的知識,自殺都變得十分容易,只要將輸液管從接口處拔掉,讓空氣進入血液內,用不了多久,就會導致休克死亡,並且不會有太多的痛苦。

    展顏合起眼簾,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而此時,病房的長廊上,響起了高跟鞋落地的聲響。杜小莫並沒有穿護士服,而是穿了一身色彩豔麗的衣服,一頭長發也被簡短了,臉上濃重的彩妝,卻無法遮住憔悴的神色。她拎著果籃,來到展顏的病房前。

    “小莫?”護士見到她,都有些不敢認了。

    “何姐。”杜小莫淡淡一笑,“展顏最近的情況怎麼樣?”

    護士嘆了聲,“還是老樣子,得盡快動手術才行啊。”

    杜小莫黯然的點了下頭,然後推門走進病房。屋子裡安靜的出奇,展顏平躺在病床上,肌膚像陶瓷一樣光潔,容顏蒼白平靜。

    杜小莫不敢打擾她,隨手將果籃放在一邊,自顧坐在病床邊,無聊的翻看著雜誌。

    正午的陽光暖暖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杜小莫打了個哈欠,伸手替展顏掩了下被角,然後,無意間看到插在展顏手臂上的輸液管管壁上都是細微的氣泡,作為醫務工作者,杜小莫自然明白輸液管是不能進入空氣的,弄不好會要人命。

    她驚慌的起身去檢查輸液管,才發現接口處已經被拔掉了。“展顏,展顏!”她驚慌失措的大聲呼喚著展顏的名字,並動作利落的拔掉了插在她手背上的輸液針頭。

    然而,時間耽擱了太久,此時的展顏已經沒有氣息了。杜小莫按下床頭的緊急按鈕,醫生和護士很快趕來,匆忙的將展顏推進搶救室。

    而此時,季維揚正在百貨商場的五層兒童專區挑選娃娃。

    貨架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芭比,都是粉嫩的顏色,讓人看的有些眼花繚亂。這裡的顧客大多數是媽媽帶著女兒,以至於季維揚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貨架前,格外的醒目。

    “先生,您是要給女兒買芭比娃娃嗎?孩子多大了,我可以為您介紹一款。”服務員禮貌的詢問。

    季維揚一笑,很自然的回答,“我是買給我太太的,她也喜歡芭比。”

    “哦。”服務員點頭表示理解,想必這樣的事也是偶有發生的,總有一些大女孩同樣童心未泯。

    “先生,這款,還有這一款,以及那邊貨架上的水晶系列,都是今年的新款,十分暢銷,您太太應該會喜歡的。”服務員指了幾款當下最暢銷的樣式,當然,都十分的昂貴。

    季維揚的目光在貨架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一款芭比上,與其他的不同,這一款芭比娃娃有著黑色的眼睛,像極了展顏那雙清澈的瞳眸。

    “給我拿哪一款吧。”季維揚隨手一指,然後從皮夾中取出了信用卡。

    服務員刷了卡,將精心包裝的芭比娃娃交給季維揚。

    回程的車依舊開得飛快,季維揚單手握著方向盤,透過後視鏡,他看到副駕駛位置上安靜陳放的芭比娃娃,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眸,像極了展顏在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唇角下意識的揚起了溫潤的笑靨,他想,展顏一定會喜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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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我們都違背了約定

    季維揚拎著粉紅色的包裝盒,含著笑走出電梯,而呈現在他面前的,卻是病房亂作一團,醫生和護士推著展顏進入了搶救室中,他看到她的臉上罩著氧氣罩,身上插著各種冰冷的管子,杜小莫被擋在搶救室外,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在走廊中不停的迴蕩,像野鬼的哭嚎。愛睍蓴璩

    “魏展顏,你這個大騙子,你分明答應過我的,要等著我回來,為什麼,為什麼騙我,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杜小莫的身體順著冰冷的牆壁滑落在地,她癱坐在棕黑色大理石地面,手掌緊摀住腹部,痛的直冒冷汗。

    其實,她也是騙子,她同樣欺騙了展顏。這段時間,她並沒有回鄉去探望什麼生病的外婆,她在郊區找了家醫院,拿掉了肚子裡的孩子。季維忻說,他不會為了她離婚,她不能讓她的孩子和她一樣,成為別人口中的私生子、野種,所以,她悄悄的將孩子拿掉了。

    她一直擔心展顏的病情,只休息了兩天,就趕回來了,她刻意化了濃妝來遮擋蒼白的憔悴的臉色,她怕展顏為她擔心,可是,她還是回來晚了。

    從電梯口到搶救室的門口,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季維揚卻好似走了一生,他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從杜小莫的哭聲中,他隱約的明白,這一次,展顏有多危險燁。

    他在搶救室門外停住腳步,仰頭死死的盯著頭頂的燈。與此同時,蹲在地上的杜小莫抬起頭,臉上的妝都被她哭花了,模樣十分的狼狽不堪,然而,她卻笑著,格外的譏諷。然後,她說,“展顏是自殺的,她將輸液管拔掉了。季維揚,她怕自己活著,成為你的負擔。”

    季維揚高大的身體挺拔的站在原地,如同傲立風雪的蒼松,墨眸卻微眯著,隱忍著沉重的傷痛。啪的一聲,手中的芭比娃娃應聲而落,包裝盒散開,黑色眼眸的芭比掉落在地,可憐巴巴的被遺棄在角落。

    原來,展顏根本不是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她只是藉口支開他而已。她一直在對他說,不喜歡醫院,想要回家,她只是,不想死在醫院裡無。

    這兩天,展顏的情緒一直都有些反常的,只是,他太粗心,忽略了而已。

    季維揚一直一直站在那裡,如同沒有生命的蠟像,無論杜小莫和他說什麼,他都好像聽不到一樣。直到,搶救室的門打開,趙傅院長和幾個助理醫生從裡面走出來。

    季維揚甚至不曾詢問醫生展顏的狀況,他越過醫生,徑直走進搶救室中,將展顏從床上抱起,“顏顏,你醒一醒,你不是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兒嗎?我們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

    “顏顏,你快起來啊,我給你買了生日禮物,一個和你一樣有清澈眼眸的芭比娃娃,你一定會喜歡的,你睜開眼睛看看啊,哪怕看一樣也好。”

    季維揚緊緊的抱著展顏冰涼的身體,然而,她卻沒有半分反應。他不敢去聽她的心跳與呼吸,他怕,他怕懷中的人已經是一具失去了體溫與心跳的冰冷屍體,他寧願自欺欺人的以為她還活著。

    季維揚埋首在展顏肩窩,滾燙的淚順著眼角無聲而落。

    “季先生,請你冷靜一點,快放開她。”兩個護士一同勸阻著,想將他拉開,然而,季維揚緊緊的抱著她,任誰都無法再將他和展顏分開。

    此時,杜小莫也衝了進來,大聲的喊道,“季維揚,你快放手,你抱得這麼緊會影響展顏呼吸的。她沒死,她已經搶救過來了,先送她回病房,讓她好好休息。”

    杜小莫的話終於起了效果,季維揚抱著展顏的手臂終於緩緩的放鬆下來,幾個護士趁機將他推開,又給展顏做了幾項檢查,然後才送回病房。

    趙副院長又對他們交代了幾句,“你們也太粗心了,怎麼能讓病人一個人呆在病房中呢,這種事件在絕症病人身上偶有發生,很多病人晚期因為無法忍受病痛的折磨,而選擇自殺,尋求解脫。你們家屬要格外耐心才行。”

    病房內,季維揚一直守在床邊,他緊握著展顏的手,一刻都不放鬆。杜小莫不願打擾他們,便推門走出病房,而她一開門,就看到了陸曼芸,她手中拎著白鋼保溫桶,手臂伸在半空中,看樣子是要敲門。

    “你找展顏?”杜小莫不溫不火的詢問。

    “嗯,我煲了湯給她,也不知道她吃沒吃午飯。”

    “不必了。”杜小莫冷淡的回道,此時,她的模樣還很狼狽,臉上都是哭花的妝。“展顏剛剛從搶救室中出來,現在還昏迷不醒。你的心意我替她收下了,湯拿回去吧。”

    杜小莫說罷,轉身向廊道的另一頭走去。

    陸曼芸在門口遲疑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沒有進去。她拎著保溫桶回到安琪的病房,此時,陸安琪正坐在病床上聽歌,她的耳朵很靈,陸曼芸剛進來,她就聽出了她的腳步聲。

    “媽,你去哪兒了?我都餓了。”陸安琪埋怨了一句。

    “哦,沒去哪兒。”陸曼芸隨口敷衍著,將手中保溫桶放在桌面上,“我煲了湯,你嘗嘗吧。”

    陸安琪剛喝了一口,就如數吐了出來,眉頭都皺在一處,“媽,你明知道我不吃人參的,還燉什麼人參雞湯。”

    陸安琪不滿的放下了湯勺。

    “哦,我忘了,我去買些別的給你。”陸曼芸隨口敷衍著。人參補氣血,對心臟好,她特意從藥店買了最好的野山參給展顏燉湯,一時間卻疏忽了安琪是不吃人參的。

    陸曼芸從附近的酒店定了幾樣安琪喜歡吃的飯菜,安琪坐在病床上吃飯,她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雖然安琪看不見,可是,能活著總是好的,倒是可憐了展顏那孩子,還這麼年輕,就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她回想起展顏的擁抱,心口還是有些犯疼。

    “魏展顏的情況怎麼樣了?維揚這陣子都沒來看我。”陸安琪放下筷子,隨口問了句。

    陸曼芸嘆了聲,“聽內科的護士說,上午展顏拔了輸液管自殺,還好被搶救過來了。也真夠可憐的,我聽說,得了那種病,發作起來的時候,那種痛真是生不如死。”“你倒是挺同情她的。”陸安琪不冷不熱的嘀咕了句。也難怪,血緣上來說,魏展顏可是陸曼芸的外甥女,比她這個外人可親近多了。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敲響,安琪的主治醫生推門而入,“陸女士,你預約的手術,明天是否正常進行?我還要和你確認一下。”

    “哦,先取消吧,眼角膜的捐獻者那邊臨時有了狀況,可能還要繼續延遲。”

    “好吧。”醫生淡然的回應,並不忘提醒,“陸女士,雖然我們一直在用藥物控制安琪的病情,但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要盡快找到捐獻者進行手術,一但安琪的病情惡化,會導致終身失明,她還年輕,不要對她的人生造成遺憾才是。”

    “是的,我明白。”陸曼芸黯然的回答。

    而病床上,陸安琪雖然沒有失控發飆,但她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只要魏展顏不死,她就無法進行手術,她將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何況,魏展顏那個將死的人,還一直的霸佔著維揚,她簡直要氣瘋了。

    午後,陸曼芸出去買水果,安琪一個人呆在病房中。

    病房的門發出輕微的聲響,一道細微的腳步聲輕輕的響起,安琪敏感的蹙眉,緊張的問道,“誰?”

    “別怕,安琪,是我。”一道女聲在安琪身邊響起,她在病床邊坐了下來。

    “你又跑來幹什麼?”安琪的態度很不好,甚至隨手撈起了身邊的枕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砸去。“你還敢來?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趙副院長側身躲開她砸來的枕頭,無奈的開口,“安琪,你別這樣,媽媽只是擔心你而已,我看看你就走。”

    “你還知道你是我媽?”陸安琪嘲諷的一笑,“那你為我考慮過嗎?魏展顏不是自己拔了管子了嗎,你怎麼不讓她死呢?你還搶救她幹什麼?她死了我就有眼角膜了!”

    “安琪。”趙副院長重重的嘆息,“搶救室裡又不止我一個醫生,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如果我不按照正常的搶救流程操作,一定會被看出破綻的。是展顏命不該絕,本來都停止心跳了,可電擊之後,她又活過來了。”

    “我不想聽解釋!”安琪歇斯底里的嘶吼了一聲,她眼睛看不到,卻失控的跳下床,剛走兩步就被地上的椅腳絆倒在地。

    “小心,安琪。”趙副院長忙上前扶住她。

    而安琪藉機死死的扯住她身上的白大褂,“你看見了,我現在和廢人也沒什麼區別,我不想一直活在黑暗裡。媽,你幫幫我,你快幫幫我啊,我想復明,我想看到你的樣子。”

    安琪哭的可憐兮兮的,可謂軟硬皆施,趙副院長心疼的將她抱在懷中,溫聲安慰著,“安琪,別怕,媽媽一定會讓你復明的。”

    “可是,我要等到什麼時候啊?今天醫生還對我說,我的眼睛在不斷的惡化,如果再不做手術,就來不及了。”安琪聲音哽咽,哭的十分可憐,但空洞的眼眸,卻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暖意。

    趙副院長心疼的抹掉她臉上的淚痕,咬牙說道,“快了,展顏的情況拖不了多久,我儘量減少她的用藥,加速她的病情惡化。”

    “嗯。”安琪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什麼,又問,“可是,萬一維揚真的找到一顆心臟給展顏怎麼辦?”

    趙副院長沉默了半響,心一橫,說道,“那我就讓她死在手術台上。”

    趙副院長又安慰了安琪一番,才離開手術室。她前腳剛走,後腳陸曼芸就回來了,陸曼芸看著那一抹遠去的白影,不解的蹙起眉頭。

    “剛剛有人來過嗎?”陸曼芸將水果放在桌面上,隨口詢問。

    “沒,沒有啊,怎麼了?”陸安琪敷衍的回道,手掌卻已經緊握成拳。

    “沒事。”陸曼芸搖了搖頭,也許,是她眼睛看花了吧。

    ……

    另一處,乾淨的病房內。

    展顏昏睡兩個小時後,終於睜開了雙眼,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容顏蒼白平靜,她不動不語,甚至眼睫毛都不眨一下,反而更讓人擔心。

    季維揚就守護在她床邊,靜靜的看著她,同樣不語。

    展顏側頭看向他的同時,看到了枕頭邊放著的芭比娃娃,黑色的眼睛,棕色的長頭髮,粉紅色的長裙,精工雕琢的一樣。

    她的指尖輕輕的觸摸著芭比的眼睛,薄唇輕動,虛弱的說道,“很美,謝謝。”

    “你喜歡就好。”季維揚輕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雖然,她的手冰冷的沒有溫度,但至少,她的生命還是鮮活的,只要她還能睜開雙眼,還能對著他笑,對他說話,他就知足了。

    “顏顏,如果累的話,就再睡一會兒。”季維揚的手掌輕輕的撫摸過她蒼白的小臉,最近,她又消瘦了許多,一張小臉只有他的手掌大小,格外讓人心疼。

    他們彼此對望,卻很默契的誰也沒有提起她拔掉輸液管自殺的事,可是,從彼此的眼中,展顏能看到他眸中的憔悴,而他也能看出她眼中的憂傷,他們都在用自己認為對的方式去守護對方,卻仍避免不了讓彼此受到傷害。

    此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杜小莫走進來,看到展顏醒來,眸光突然一亮。“展顏,你終於醒了。”

    她來到床邊,握住了展顏的一隻手臂。“你知不知道,你嚇壞我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展顏微微一笑。

    “你們聊吧,我出去抽根菸。”季維揚起身,便離開了病房。房門合起的那一刻,他隱約聽到杜小莫對展顏說:你在搶救室裡搶救的時候,季維揚整個人都傻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落淚……

    他沒看清展顏的表情,卻好像隱隱約約的見到她眼角閃動的璀璨光亮。

    季維揚高大的身體站在半敞的窗前,兩指間夾著一根菸蒂,深吸著,吐出淡淡的煙霧。他一邊吸菸,一邊撥通了唐楓的電.話。“專家安排的怎麼樣?”

    “明天早上的飛機,大概晚上十點左右抵達機場,我會安排專人接機。”唐楓回答。

    “嗯。”季維揚點了下頭,墨眸突然一變,又吩咐,“今晚將那個女的送到我郊外的公寓,其他的,你不用再管了。”

    唐楓心裡一沉,他自然明白,季維揚是準備動手了。“維揚……人,弄丟了。”他吞吞吐吐的說道。

    電.話那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甚至聽不到呼吸聲,雖然季維揚不開口,但唐楓仍能感覺到他冰冷的怒意,並且,他越是沉默,在爆發的剎那,就越是狂猛。

    “你再說一次。”季維揚的聲音很淡,卻冷到極點,即便隔著電.話,唐楓都能感覺到那股沁人的寒。

    煙霧裊裊,男人英俊的臉孔隱在煙霧之後,讓人辨不出情緒,而那股夾雜著冰雪的寒氣,卻隨著煙霧一起蔓散升騰。

    電.話那端,唐楓無言以答,而正是此時,季維揚身後響起了一道輕輕柔柔的女聲。“維揚。”

    病房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杜小莫攙扶著展顏走出來。

    “小莫,你去給我買點兒水果吧。”展顏溫聲說道,明顯是要將杜小莫支開。

    杜小莫點了下頭,便無聲的離開了。

    展顏來到季維揚面前,柔若無骨的小手奪過他大掌間的手機,按下了通話結束鍵。“你不用責怪唐楓,這是我的意思。”

    季維揚沉默,只深深的凝視著她,深邃的目光中夾雜著疼痛。

    展顏眸中盈動著淚,唇角卻淺淺的揚著,“維揚,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你也答應過我會好好活著,顏顏,我們都違背了約定。”他苦笑著,眸中閃過些許的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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