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問道紅塵/仙子請自重 作者:姬叉(連載中)

 
Babcorn 2019-5-23 12:35: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6 355842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8:48
第三百三十章 秦弈的籌碼

  程程喝醉了。

  秦弈把她抱起,離開後院,進了屋裡。

  屋裡依然是全盤人類化的色彩,人類的裝飾,人類的銅鏡,人類的屏風和絲被。

  秦弈看著就在想,自己對程程的好感應該就是源於這些人類化吧,是一股妖城之中的清風,讓當時處初入妖城壓抑無力的情緒找到了親切與鄉情。

  妖城之中的,人間錦繡。

  把程程放在床上,輕輕蓋好了絲被。醉中的程程和虛弱昏迷時不同,臉蛋紅彤彤的,散發著酒香和媚意,看著像個蘋果,讓人很想啃一口。

  秦弈有些難以自禁,下意識地俯身在她臉上啄了一下,滾燙的溫度將他驚醒,又迅速坐直,心知被棒棒看在眼裡,有些赧然。

  流蘇卻沒有笑話他。

  秦弈鬆了口氣,看著程程海棠春睡的面龐怔怔出神。

  程程沒有修行,這天氣微涼,不蓋被子要生病。一個萬象級的妖王,妖城的領袖;一個柔弱無力的人類女子,婉約溫柔。

  極端的反差感,荒誕卻真實。

  如果不是因為這人類啞女,自己和妖王乘黃之間永遠也就是個交易關係,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根本無法滋生,更有可能將來還要為敵。

  同樣也是因為這人類的部分,使得眾妖警覺,連程程自己都在警覺,她的本體意識始終還是以妖為基。

  這只是一具剝離了人類血脈的分身,若非因為程程沒勘破「那也是我」的知見,那就是可以隨時去死的皮囊。

  讓這分身跟秦弈走,在程程的角度或許真的是最完美的方案,既滿足了自己的情感,又不影響妖城事業,說不定隱隱還有甩開了麻煩的潛意識。

  如果把這分身當成獨立的人來看待,她很可憐,只是個包袱,和滿足乘黃兩全心思的道具。

  秦弈知道自己這種情緒沒什麼道理,因為這根本不是獨立的人,她就是乘黃啊……這便依然是知見之障,心中知道這是同一個人,可難免還是被眼前所見的柔弱影響,總是隱隱當成另一個人。

  甚至還有種精分的想法,如果說自己有征服欲的話,那想要征服的是乘黃而不是程程,程程只是個可憐人。

  越想越覺得自己像個沙雕。

  轉念又會想,連他這麼個旁人都被程程這種雙身狀態弄得精分了,那程程自己呢?她在以妖身行事的時候,和以人身行事的時候,是不是下意識也有兩種性格模板?否則為何人身程程的臉上總有妖身所不具備的溫婉?

  是不是等於本來就是精分?

  帶著一腦子亂麻離開錦繡坊,微雨灑落臉上,撲面的清涼。秦弈精神微微一振,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也平復了少許,傳念道:「棒棒你在嗎?」

  「在啊,一直在看你沙雕似的自我分裂。」

  「……你現在能讀心了?」

  「何須讀心,看你那樣子就感覺出來了。」

  「呃……你這麼瞭解我,讓我很尷尬啊。」

  「我還感覺得到你說『我不同意』的那小模樣,心裡已經打算連乘黃妖身一起收了。」

  秦弈不確定道:「有嗎……」

  流蘇冷笑:「有。那是同一個人,沒有分一半給別的妖怪的道理。」

  秦弈不說話了。

  流蘇悠悠道:「你要一夕之歡的話,讓她雙身一起陪你估計也不難,但你要徹底得到的話,這個有點難。」

  秦弈無奈道:「不是有點吧,是非常。妖城這個整體環境和思維,包括程程自己,幾乎是不可實現的。」

  「誰說的?我幫你就可以。」

  「你?」秦弈吃驚:「這種事你能幫什麼?」

  「妖城有所求,乘黃有所求,他們披荊斬棘艱苦開拓,為的是什麼?」流蘇淡淡道:「實際上最大的鑰匙就在你這兒,你能掌控這一切,而他們不知。」

  秦弈無語道:「不會是說我有你吧,你能解遠古之秘?棒棒,我再沒良心也不至於把你的能力當我的籌碼來泡妞啊。」

  流蘇在棒子裡眨巴眨巴眼睛。

  它自己都沒想過這個角度,可聽秦弈這麼一說忽然很高興。

  它飄了出來,非常滿意地拍著秦弈的肩膀:「不錯不錯,沒白養你一場。」

  秦弈翻了個白眼,大步走回皇宮,沒理它。

  流蘇隱著身,飄在他身邊笑嘻嘻道:「但我說的不是你有我的意思,而是你自己。」

  秦弈怔了怔:「怎麼說?」

  「有好幾個原因。」流蘇悠悠道:「比如說,涉及遠古之秘的東西,往往也需要源初力量的共鳴。妖城本來有這個前提,他們的《往聖開天訣》,就是源初之物,但似乎有所殘缺。」

  秦弈若有所思。

  流蘇續道:「程程之所以一力向外開拓,其中肯定有個目標是為了尋找補齊妖族根本功訣。但惡性循環,功訣缺失,解不了很多地域之秘,解不了地域之秘,又無法補齊功訣。」

  秦弈「嗯」了一聲:「你應該也不懂《往聖開天訣》吧?妖族至高寶典你不至於會?」

  「我不會。」流蘇笑道:「但你的混沌源初第一篇,以及造化金章,本身就是同等修行。尤其是二者合一,本就跡近妖修根本……還有你的血脈……」

  「嗯?」

  「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我為什麼要奪你舍?」

  「不是飢不擇食?」

  「是飢不擇食,但也是因為你的身體對我有用處。」流蘇淡淡道:「你的血脈本來就是遠古遺族的血脈……別誤會,不是妖,是人類沒錯,只不過和現在的人類可能有少許區別。天然更近於源初之道,更適合修行源初之法,所以我想要啊。」

  秦弈瞪大了眼睛。

  自己不受裂谷下妖氛的影響,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麼?

  流蘇鄙視道:「你以為你學的兩種功法全是因為你悟性高,有靈性?有悟性沒根骨有個啥用,這根骨就是此軀自帶,你撿到寶了……不對,你是搶了我的寶,秦弈你特麼……」

  流蘇越說越氣,手上忽然變出了一根白霧狼牙棒,衝著秦弈劈頭蓋腦就敲。秦弈抱頭蹲防:「喂喂喂這都啥時候了還記這個仇……」

  「哼!」流蘇敲了一頓,舒服了少許,又道:「而且最有趣的一點是,你身軀被門改造過……雖然沒改造到血液,早晚有這麼一天。到了那時候你再與乘黃結合,生出來的後裔比她隨便找個妖怪生出來的純血得多。你不但不會稀釋她的妖脈,還有很大機會能提純。他們這點淺薄認知,懂個屁。」

  又是門……秦弈抱頭蹲在一邊默默無語,都忘了站起來。

  圍繞著自己的身世和門,一定還有些秘密是流蘇沒說的。不過說到這程度已經很夠了,能猜到很多東西。

  他不說話,流蘇便做了總結:「所以這裂谷之下的事情,他們不能解的,你反而可以,他們進不了的地帶,說不定你能進。當然了你還有我的知識做後盾……他們開拓的鑰匙,本就在你身上,你的籌碼厚得能讓他們跪舔,妖族要是識相,應該集體跪下來求著你。居然反而當賊防,真是無知得可笑。」

  秦弈忽然轉頭看它,小聲道:「棒棒,你是為我不平嗎?」

  流蘇怔了怔,叉腰道:「當然,誰敢欺負我的貓!不就是一隻乘黃嗎!盤她!」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8:48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果你我性轉

  秦弈很快就見到了乘黃。

  他需求妖族主地脈修煉,當然要妖王開口,甚至要親自帶他進去。

  見到乘黃的時候,她終於沒有如往日一樣在含香殿裡聽曲子了,而是站在含香殿外的水池,負手低眉,看著池中的異花,似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這姿態和之前程程撐著油紙傘站在石橋上看流水很像,但整個感覺卻天翻地覆。

  沒有了小橋流水的清雅,沒有了江南煙雨的輕愁,秦弈只能看見一個氣勢超然的妖王,身融天地,有著讓人心悸的力量,有著俯瞰眾生的威嚴。

  唯一相同的是她們的容顏,以及桃花眼中動人心魄的媚意。

  「你偷偷親我的臉。」程程看著池塘,忽然開口。

  秦弈差點拐了一跤,面紅耳赤。

  程程道:「或者我用『她』,是不是更準確?」

  秦弈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你確定你雙身之魂沒有精神分裂?」

  「算不上吧……」程程抬頭看天,看了好一陣子,才道:「便如你作為戰堂堂主時,在下屬面前的氣質和思考,和在夜翎面前作為一個哥哥的時候,也必然會是不同的人。」

  秦弈忍不住道:「可你面對的都是我啊。」

  「本質是一樣的,這個時候我是妖王,考慮的角度便不同了。當我虛弱的時候,還不是一樣膩在你懷裡?那時候的我,和那個人類女子雙雙靠在你肩窩,雙身又有什麼區別?所以都是我,不同處境下的不同的我。」

  秦弈想了想,終於認同:「嗯。」

  程程抬頭想了好久,低聲道:「如果,如果我設法讓分身誕生自我意識,屆時不再是我,可能是一個全新的人,你會怎麼看她?」

  秦弈不知道,這種問題太哲學,他真的不知道。

  「你覺得你喜歡的是她,其實你喜歡的還是我。是虛弱形態的我。」程程終於轉頭看他,靠近少許,嫵媚地笑著:「要不要親我?」

  香風撲面,眼前有波濤晃動,秦弈有些狼狽地退後半步:「你……」

  「你明明想親,裝什麼裝?」程程欺近一步,秦弈再退一步,背上靠在欄杆上,無路可退。

  程程俯身過來,秦弈悲劇後仰,一路仰成了九十度彎。

  程程眼波動了動,忽然道:「秦弈,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在她面前是她軟語相求,問你帶不帶她走。而在我面前,是我可以強行留你在我的後宮,不需要問你的意見。而這種性質也未必會惹起臣民的牴觸。」

  秦弈安靜地看著她的眼睛:「想過。」

  當然想過,要不然他之前和流蘇討論的是什麼?為什麼流蘇會覺得「欺負我的貓」?

  妖王終究是妖王,無論從力量還是從心理,她是上位者,是此地最高統治者,對所有人與妖生殺予奪的王。讓人身隨他走,是一個方案,把他圈養起來,同樣是一個方案。

  當程程不再虛弱……所以秦弈之前想對話的對象是啞女程程,不是妖王。

  程程再度壓低了少許,秦弈這回沒繼續後仰,程程的唇都已經快要觸到他了,就在他近在遲尺的地方呵氣如蘭,低聲道:「那……你還敢這樣獨自赴皇宮見我?真的不怕被我永遠留在這裡?」

  秦弈平靜道:「我相信你是個有遠見的王,不會為了男色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男色……流蘇在棒子裡笑得打滾,程程也撲哧笑了,笑容越發嫵媚:「我看人間君王故事,為了一個女子攻城滅國奪入後宮的事情屢見不鮮,我做一做又怎麼了,怎麼叫無聊的事情?」

  「所以……」秦弈的目光冷了下去:「我若不願,你會強留,對我動手擒拿?」

  程程沒說話,目光粼粼,根本看不出想法。

  對視良久,秦弈微微嘆了口氣,語氣也沒那麼冰冷,低聲道:「其實我該有些榮幸對不對,大王有這樣的想法,是確實對我有所動心。如果你我性轉,好像是一件到處都有的事情,有很多妹子喜歡這樣的書,《王爺請自重》之類的……你要看嗎?」

  程程媚笑:「想看。」

  「以後請個書宗的大頭童子寫給你看。」秦弈淡淡道:「只是有些遺憾,我不是個嬌弱無力的民女,而是拎著狼牙棒的戰士。這就不是一件到處都有的事情了……把事情變成了開打,好像有些傷和氣?」

  程程輕吻他的唇角,喃喃道:「我本只想和你用另一種模式打架,吃你的另一根狼牙棒。可你太狠心,讓人家怎麼辦……」

  秦弈慢慢道:「狠心的不是我,而是想把人身割裂用作道具的你。」

  程程頓住了唇。

  秦弈忽然用力翻身,程程一時走神,被大力掀翻,雙方調轉了位置,變成程程在下,身子不自覺地後仰,秦弈便俯身向前。

  程程反應過來,卻也沒抵抗,反而伸手摟了上去,眼裡媚意盈盈:「怎麼,秦大爺想打這一架了麼?」

  秦弈慢慢道:「我只會和自己的女人打那種架,而不是一個面首在伺候妖王。」

  程程的目光越發嫵媚。

  「真是一個……自以為頂天立地的,愚蠢的男人。」她輕聲道:「我有時候會想,如果你不是那麼硬骨頭,趨炎附勢一點,可能會哄著我巴結我,讓我很開心,根本不需要這些煩惱。可卻又想,如果是那樣的你,我可能一點都看不上,這真是令人矛盾。」

  秦弈道:「其實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煩惱。」

  「嗯?」

  秦弈慢慢站直,也把她拉了起來:「好好說話吧,不用那樣調戲,累。」

  程程笑笑,安靜地站著沒說什麼。

  「當你承諾不對人間動手的時候,你我之間的根本矛盾已經消失。如今我欲借裂谷修行,你們也要往周邊開拓,你我有共同的目標,可以合作。當你意識到這個男人是個平等的合作對象,而不是在你之下的散人時,或許有些事情就不同了。」

  程程笑了:「我感覺你在發夢囈。」

  秦弈不置可否:「無論如何,大王承諾借我修行的主地脈,不會只是說著玩的?」

  「不會。」程程笑笑:「那是你應得的報酬,我已經做過吩咐,你讓夜翎帶你去就可以。」

  秦弈轉身而去:「當你們遇到麻煩的時候,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地脈裡還有個人類在修行。」

  走了幾步,又道:「在我救你的時候,並沒有想過什麼報酬。所以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也不要考慮這樣的詞語。」

  隨著話音,終於遠去。程程目送他離去,直到都看不見人影了,她才微微噘嘴:「走都走得這麼霸氣。就是傻了點,世上哪來那麼理想的事情……」

  那邊秦弈去了夜翎的東宮,路上竟覺得有幾分疲憊。

  穿越以來經歷的情感糾葛挺多的,可真沒有一個如程程這樣累。人族妖族,人身妖身,散人帝王,各方面思維錯綜複雜,換了個傻憨憨的妹子早都一臉懵圈了,可她是程程。她或許始終分得很清楚,可秦弈真的身心俱疲。

  還要顧及怎麼裝逼,那就更累了……

  還不如去逗逗夜翎,那才是真放鬆心情,什麼都不要考慮。

  見到夜翎的時候,她又趴在地上裹著小被子。

  見秦弈進門,夜翎仰頭,秦弈低頭,兩人面面相覷了半天,秦弈才牙疼般地道:「你怎麼又趴著了?」

  夜翎吶吶道:「我想到好主意了,不會壓平。」

  「什麼主意?」

  夜翎掀開被子滾到一邊,露出地毯上挖出的兩個洞:「這就可以解決問題了,是沙雕提議的哦,它好聰明。」

  秦弈面無表情地轉身出門,拎著門口的沙雕揍了一頓。

  沙雕哀嚎:「幹嘛打我?」

  「沒事,只是嫉妒你太聰明。」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8:48
第三百三十二章 果然是兄妹

  「哥哥不疼我了。」夜翎坐在地上,很確定地說:「我真傻,我以為師父只是師父,卻忘了師父是隻狐狸精。」

  秦弈沒好氣地叉著腰看夜翎叨逼叨的樣子,半天才道:「你這句話說到傻這個字為止還算是對的。」

  「也就是說前半句哥哥不疼我了是對的。」夜翎無比傷感:「我真傻……」

  「我說你到底在想什麼呢,你從哪裡看出哥哥不疼你了?」

  「師父一出關,哥哥就連續見了兩種師父,回來也不陪我玩,就告訴我要去地脈。」

  秦弈無奈地坐在她對面:「這娃以前還沒這麼熊啊……算了,你要我陪你玩什麼?」

  秦弈把夜翎完全當成蠢萌呆娃,完全沒發現表面傷感中的小姑娘眼裡一閃而過的歡喜。

  這貨也學會裝樣子了……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豆芽菜也一樣。

  夜翎也知道自己熊,明知哥哥去地脈修行是很重要的……可總是捨不得,都多久沒見了,見面後卻總是匆匆來去,之前奔波是為了救命沒話可說,現在正事都做完了還那麼匆忙幹什麼……

  「熊就熊吧,閉關修煉那種事,隨便開始就是按月算,多花半天陪我怎麼啦?」夜翎說得理直氣壯。

  秦弈想了想倒也是,道家修行本身也不是什麼爭分奪秒走在路上都要抓緊時間修煉的那種,原本就講究動靜相宜,無為而為,不應強求。他在琴棋書畫宗彈琴畫畫,也就是為了那種復返自然的心境修養,如今剛剛因男女之事心情亂騰騰的,何必又匆匆急著開始修行?

  還不如在這裡陪夜翎玩玩呢,也是平復心境。

  想到這裡便也安下心來,問道:「想哥哥陪你玩什麼?」

  夜翎大喜:「妖城這裡什麼都好,就是沒有人類那邊花樣多。哥哥以前還會講猴子的故事,現在在琴棋書畫宗修行了這麼久,故事一定更多了對不對?」

  「講故事啊……」秦弈也沒多想,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白蛇傳》,又是仙俠背景又是蛇,故事主體也不算長,講給小蛇聽再合適不過了。

  「從前有座山,叫青城山,山上有條蛇……」

  可是剛起了個頭,才講到牧童相救,秦弈就猛地意識到這個不好講。

  蛇妖嫁給人類這種故事,夜翎是蛇妖,自己是人類,這個是不是有點那啥暗示?很不妥當。

  夜翎正喜滋滋地聽故事,回味當初和哥哥相處的記憶,可才起了個頭就戛然而止,夜翎奇道:「下面呢?」

  秦弈擦汗:「下面沒有了……」

  門口槓精道:「下面沒有了是太監。」

  旁邊石頭道:「下面沒有了是太監。」

  「嚶嚶嚶,下面……」

  秦弈大怒:「說得好像你們有似的!你們不都是無性妖怪嗎!」

  沙雕道:「你就這樣打斷復讀,侮辱大家的努力?」

  槓精道:「正因我們無性,沒有是正常的。你是男人,沒有了就是太監。」

  石頭又道:「正因……」

  秦弈直接掐了個靜默法訣,全體禁言。

  世界清靜了。

  很遺憾他的靜默術對堂堂凝丹螣蛇完全無效,夜翎終於炸了:「沒你這樣吊人胃口的!嗚哇,哥哥不疼……」

  「停停停!」秦弈頭疼地捏著腦袋:「全體禁言禁不了管理,這麼真實的嗎?」

  還說來夜翎這兒能夠放空心情什麼都不考慮呢,還說平復心境呢,結果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先說好了啊,這個故事不是哥哥寫的,是琴棋書畫宗的前輩寫的,哥哥只是轉述,轉述啊!」

  「知道啦。」夜翎立刻乖巧坐。

  誰不知道你的故事都是來自於「遊方道士」。「未知前輩」?這種藉口聽聽就好了。

  秦弈只得開始講故事。

  修行到了這個程度,記憶力是越發好了,曾經遺忘的故事細節幾乎都能回憶起來,神雕俠侶都整本魔改出來了,白蛇傳也沒任何難度,被秦弈說得繪聲繪色,很是感人。

  一群禁言中的東宮護衛團你看我我看你,對故事中表達出來的主題很有些話要說,可說不出來,憋得快炸。

  夜翎更是對蛇妖女主角的代入感強得可怕,比當初的猴子吸引她得多了,迅速聽得入迷。讓秦弈鬆了口氣的是,她似乎沒把許仙和他秦弈聯繫在一起,因為兩人差別太大了。

  「這個許仙是男人嘛?」聽到某些劇情夜翎氣得爆炸:「他下面有東西嗎?」

  「小孩子不要說這麼粗魯的話。」秦弈慢悠悠道:「所以人間有些戲就是讓女人去扮演他嘛……」

  「太奇怪了。」夜翎托腮:「蛇怎麼會看上這種男人,不對啊。」

  「感情沒什麼道理可講的嘛。」見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秦弈大鬆一口氣。

  「怎麼會沒有道理講?我也是蛇她也是蛇,我們喜歡的不應該是一樣的嗎?就像城外的小花蛇,我和它愛吃的東西都一樣……」

  「誒?」

  「哥哥是亂編的!」夜翎很確定地道:「哥哥根本不懂蛇!」

  秦弈直了眼睛,遇上這種大邏輯家你怎麼辦?

  夜翎忽然遲疑起來,半天才道:「哥哥是不是故意的,用這個故事告訴我,找男人不能找許仙那樣的,要找哥哥一樣的……」

  「誒?」這劇本不對吧,人家小姑娘聽了這故事不都是感動得眼淚嘩嘩嗎?你是怎麼自我擴展出這種閱讀理解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找跟我一樣的了!再說了,男人又不是只有兩種,不找許仙那樣的為什麼就是找我這樣的?」

  「因為如果是哥哥,一定會一棒子敲爛那和尚的光頭,那什麼事都沒有了啊。」夜翎有些忸怩,聲音變得小小聲:「本來就該找哥哥這樣的……會護在我面前。」

  秦弈氣不打一處來:「作者沒說的話,不要隨便閱讀理解!」

  「哥哥等一下哈……」夜翎扭扭捏捏地跑到後堂去了。

  秦弈心中浮起不妙之感,悄悄跟去看了一眼。

  就看見夜翎不知從哪拎了一桶牛奶,又變回蛇形,「撲通」跳進了捅裡,飄著不動了。

  「你到底在幹嘛?」

  小蛇從牛奶裡冒出腦袋,忸怩道:「哥哥的意思,好像喜歡的是白蛇……我有點黑……」

  你只是有點黑嗎?不對,秦弈氣得大踏步闖了進去,一把將這蠢蛇撈了起來:「你怎麼不學白素貞賢良淑德呢,就學會了漂白?」

  夜翎認真道:「我很賢良淑德啊,除了不夠白以外,哥哥說的那分明就是我嘛。」

  秦弈震驚:「你是真心這麼認為的?」

  夜翎有些猶豫:「可能、可能分了一點小淘氣,在小青那裡。」

  秦弈氣得一把抓著她就走:「感情你還分飾演兩角了對吧!是不是想說你也兼具小青的傲嬌可愛?」

  「是啊是啊!」

  識海中冒起了流蘇的聲音:「和剛才某個自稱男色的相比,我覺得這種對自我認識完全沒點數的風範好熟悉啊,難怪你們是兄妹,是親的吧?」

  秦弈腳下一勾,「撲通」趴在了地毯上。手裡的小蛇掉了出來,也軟趴趴地趴在他旁邊。

  兄妹倆徹底達成了同步。

  「哥哥,你想學我的修煉姿勢嗎?我教你,是這樣的……肩膀要縮一點,兩手收回來,表情要鹹魚一點,不要那麼咬牙切齒,對修行不利……」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8:48
第三百三十三章 萬妖之源

  一直到了被夜翎帶去妖族主地脈裡,秦弈還是下意識往地上趴,一臉鹹魚地不想起來。

  那修煉姿勢的感染力太強了,強到初入妖族主脈的震撼感都被沖淡了好多。

  趴著好舒服啊,這地脈裡面好像也不是堅實的,和在夜翎那裡趴在地毯上的感覺好像啊……

  秦弈趴在那裡,腦海中泛起剛才進門時看見的狐狸軍團。

  程程手頭的主力軍團果然是在地脈核心外守護,多達三十餘的凝丹期狐狸,守衛森嚴無比。其中修行最高的已經和鷹厲差不多了,鷹厲所謂的一人之下的實力怕是很難保。

  當年三脈歸一之後的效果就是這麼立竿見影,秦弈敢肯定當初程程手頭沒有一批這麼強大的狐狸,否則根本都沒必要設那樣的局,只需要設局引那倆妖王出來,一擁而上都夠把他們錘死了。

  這批親信顯然都是在三脈歸一之後崛起,因長期守護在地脈外圍而得到了比別人更多的好處。包括白國整體國民的能力顯然也有了大幅度提升,所以後來再滅虢囂,易如反掌。

  如今單論凝丹妖怪的數量,已經比萬道仙宮的騰雲修士多一些了。

  目測繼續成長下去,再有鯤鵬紫府之類的聖地賜予,妖城多出第二隻萬象大妖也不是太遙遠的事。

  也是這種飛速成長的旺盛生機引發了秦弈的警惕,從而對程程提出了將來不得進攻人類的要求。如今既然已經承諾,秦弈也就沒再去糾結妖城會有多強的事情,以他要借助此地修行的背景來說,妖城更強一些似乎更好。

  否則裂谷很多地方根本不夠實力踏足。

  而這主地脈,怎麼說呢……

  如果說之前在夜翎那裡測試過的地脈是個毛細血管,那如今這個主地脈就是大動脈。

  沒錯,不出意外的話,所謂的地脈,根本就是鯤鵬血液所化的,妖族根本力量的源泉。

  往聖之血,化為了族群最根本的地脈之力,滋養數萬年而不絕。

  和秦弈所知的盤古傳說幾乎沒有區別,就是範圍小很多罷了,在本質上是完全一致的。妖身化成了此地的山川大地,羽毛化成了城牆,連身上的傷勢都變成了各處危險秘窟。

  這就是造化。

  當然,既然已經演化,自然也不是血脈奔流的造型了。便如之前在夜翎那裡感覺到的,只是原始的石洞,呈血色模樣,有無法理解的紋理,銘刻著最古老的意義。

  不過夜翎那是很小的石洞,這裡的主地脈彷彿沒有邊界,一眼看不見盡頭。

  有氣的螺旋來回咆哮,如古老山川裡的原始氣息,遠古荒獸的嘶吼與遮天蔽日的壓抑,引動血液之中最深處的暴戾因子,熱血隨之奔湧,只想仰天呼號。

  仰首又如有巨龍在天,睜眼閉眼就是日月開合,呼一口氣便是萬里狂風,身軀一抖便是天傾地陷。

  莽荒最近道的源初,天地初開之時的意境。

  在此境之中,無邊無際的妖力就在身周,如同人類之吸收天地靈氣一般,此地的妖力濃郁匯聚龐大得如同無垠的海,你在其中無論怎麼吸取也只是在海水裡舀了一小勺而已。

  秦弈慣常所呆的暉陽級洞府靈氣,與這汪洋大海相比就像臭水溝一樣。

  而那種暉陽洞府,已經是最頂級的靈山寶地了,純靠天地造化的靈山能有比那更好的並不多了。秦弈不知道世上是否存在和這妖城地脈一樣檔次的人類寶地,如果有的話……該不會在天上?

  「有此妖脈,妖族興盛只是時間問題。」流蘇飄了出來,對著血色地面的紋理看了很久很久,忽然笑道:「當初程程坑你,就是謀這個吧。」

  秦弈點點頭:「應該是的。」

  當初妖城分三國,地脈之力不知通過什麼形式被分成了三股,這分化不是量上簡單變成三份,而是質被攤薄,再也沒有這麼強的妖力匯聚,整個妖城隨之大衰。

  程程引蛇出洞,以身入紫府作餌,把虢王囂王拖在紫府門外,自己奇襲兩國奪取地脈,匯成三脈歸一,故有此刻之盛。

  這地方只是地脈核心處而已,實際上地脈之力是散佈全境,每個妖怪都受益,並不是非得來這裡才受益。當然,來這裡受益最厲害就是了……

  「搞了半天,妖城的興衰歷史早就有你的影子了啊。」流蘇鄙視道:「秦弈,你還說你不是妖後!」

  秦弈趴在地上,沒好氣地不說話。

  其實也是有些說話艱難,此地的妖力太龐大了,壓得他有些辛苦,懶得多說話。

  要說修煉吧,一時之間也不敢隨便運功,他畢竟是人類修行,和這妖力並不是一回事,輕易亂來怕出問題。等流蘇指點呢,它卻老神在在地說起了這種舊事。

  流蘇凝視地上紋理,半晌才道:「妖屍自我演化,不應該達到這樣的程度,它若有這種能力,當初我該早被它錘死了,也輪不到後來……肯定是後來有一塊很大的碎片落入此地,在產生各種影響,很有可能後來的妖劫都與此相關。改天你和程程交流,不要總是那些男女破事了,你該問問她正事。」

  秦弈老臉通紅。

  流蘇卻沒有調侃他,很認真地道:「為什麼人類強者不來掃蕩裂谷,只因鯤鵬之佑?這純粹的能量釋放嚇得倒菜雞,可嚇不到無相以上強者,何況太清?越是強者,越不會坐視這裡有碎片的可能,能夠長久相安無事這其中一定有什麼故事。」

  秦弈頗為尷尬地道:「我之前也想瞭解的,可根本沒有合適的時機去說這些啊。何況她不一定肯說,感覺我們的關係……看似親近,實則不太夠。」

  流蘇無所謂地擺擺手:「等你騎了她就什麼都說了。不是事。」

  秦弈索性不搭這茬,問道:「那現在我怎麼修煉?照常嗎?」

  「趴著就可以了。」

  「誒?」

  「本來就是怎麼舒適怎麼來,此非修道,不需要道家身合天地的一些姿態。」流蘇笑道:「難道你以為夜翎趴著修煉是賣萌?那就是她的修行法啊。」

  「原來不是賣萌嗎?」秦弈奇道:「那乘黃呢?該不會四肢著地?」

  流蘇鄙視道:「你是在想什麼場面?」

  「呃呃……」秦弈大汗。

  「難道你沒發現,每次在含香殿見她,她都側臥?」

  「……原來如此,我以為只是聽歌看舞的姿態,原來那也是她的修行。」

  「你直接運轉你的仙武合丹,依你習慣的兩種法門修行即可。」流蘇又去看地上的紋理,隨意道:「可能會有暴戾心起,喚醒野性……放心,我在旁邊呢,見勢不對會敲暈你。」

  秦弈抽抽嘴角:「這紋理對你很有吸引力?」

  流蘇「嗯」了一聲:「這是道紋。」

  秦弈一驚:「妖修怎麼有道紋?」

  「不是你想的那種道。是三千大道,與天地恆在的意義,這裡鐫刻的是……生靈的所在,萬妖之源。」流蘇笑笑:「我在想,我的肉身要怎麼來,說不定能從這裡得到一些線索。」

  秦弈差點就從地上蹦了起來。

  「別激動……」流蘇語氣有些蕭索:「現在我也沒頭緒,即使弄明白了,那也會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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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再啟征程(月票5500加更)

  「砰!」

  靈魂重錘襲來,秦弈大字形趴在地上,被第三次敲暈。

  流蘇蹲在他腦袋上,擺了一個勝利造型。

  心中也著實有些驚嘆,這該死的秦弈內心令人意外的狂野,它流蘇已經很瞭解秦弈了都感到吃驚,換了居雲岫明河她們以為秦弈是個飄逸君子或者是個宅男鹹魚之類的,遇到他暴走起來會不會嚇傻過去?

  這是秦弈入地脈修行的第十天,效果很厲害。

  秦弈原本是因孟輕影的雙修而達成的騰雲四層境界,這是仙道四層,與他的鍛骨無關。雙修可不是萬能的,連鍛骨都能幫……所以鍛骨還在三層,這次修行,秦弈便優先武修層面。

  結果這也才開始沒幾天,這磅礴無匹的妖力就助他將鍛骨推到了四層,仙武合丹再度達成了和諧一致。

  繼而一發不可收拾。由於妖力本身並不分武修還是道修,反正都是力量就可以了,於是仙武融合,輪轉滋生,扶搖直上,連個卡頓都沒有,這四層就已經快要完滿,可以嘗試沖五層了。

  這種暴走般的妖力吸收,當然也不可避免地喚醒了他最深處的暴戾因子,每個人藏在心中最原始的獸性。

  如果是傳統道修,遇上這種狀態就屬於心魔的一種,一旦被那種瘋狂和暴戾佔據思維,就叫入魔。運氣好的也就性情大變,運氣不好的直接死了都很正常。

  但秦弈這種狀況不一樣,不是因修行的問題誕生心魔,這是妖力自然而然形成的狀況。

  妖就是妖,靈性再足都無法磨滅天然的本性,就像夜翎和程程的修煉姿勢一樣,改不了的,你要她改姿勢還不如在地上挖兩個洞。這是簡單的一面,更深層的一面就是原始的殘酷,生存權與繁衍權高於一切,這是生靈最根本的天性。

  人也是生靈,並沒有徹底拋開獸的本性。

  吸收了越多妖力,就越向妖靠攏,在人類世界耳濡目染的禮儀學識理智等等都會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野性被喚醒。這時候每個個體的區別就出來了,一隻兔子的野性程度和一頭老虎比比?

  秦弈看似一條鹹魚,其實是一頭老虎。

  那種升騰而起的暴戾與猙獰,連流蘇都心驚。

  他曾經爆發出來最顯著的一次,或許是那些囂鳥追殺青君,被秦弈一把擰斷脖子的那一回。其他時候看不大出來,主要是因為武器本身就很凶殘,狼牙棒掄起來敵人死狀自然很淒慘,好像和秦弈本人沒什麼關係,細想就知道,是秦弈自己也很喜歡用狼牙棒這種武器啊……

  真的是很有反差感,平時看去這貨就是個鹹魚,恬淡無爭,還挺文藝,骨子裡卻這麼野。

  流蘇一直在想,不知道秦弈這種隱藏在骨子裡的野性,會因什麼情況而徹底激活一次,那畫風一定很有意思……

  不過這種因吸收妖力而誕生的就算了,這是負面的,要排除。

  這種情況對於妖怪自己都不能忍,好不容易從無智狀態而啟靈,又怎麼願意退化回去,被野性支配?所以妖修自然會有一套篩選方式,在吸收妖力時就已經把這部分給過濾掉了,不會起到影響。

  秦弈過濾不掉,流蘇也不會這種妖修法門,但有土辦法。

  所謂本性無非是靈魂層面的事情,先敲暈,再用靈魂秘法把他魂海梳理恢復成原先的狀態就完事了。

  再吃點丹藥壓制平復一下,吹吹他的雲岫笛,用音樂繪畫把躁動的心境抹平,就又是一個淡定的秦弈。

  秦弈睡眼迷濛地醒了過來,很自覺地吃藥,一邊道:「棒棒……」

  「嗯?」

  「我懷疑你故意打我。」

  「哪有,你剛才揮著狼牙棒,兩眼通紅,不知道多凶。」

  「我揮棒又沒地方可破壞,你急著打我幹嘛?明明可以用束縛之類的方式,或者是催眠也行。」

  「我怕你敲死自己,要果斷一點。」

  「妖力影響的是生靈野性,又不是變成腦殘。」秦弈氣道:「就像你當初忽悠我什麼金蟾膿液一樣,就是故意的!」

  流蘇撇頭看天不吱聲。

  「不過棒棒……這妖力我恐怕不能這樣無止境的吸收下去,否則真的怕出問題。」秦弈猶豫片刻,說道:「我這幾次最暴躁的時候,不是想殺人,不是什麼破壞慾……而是那個……」

  流蘇一愣:「是什麼?」

  「想出去把程程她們拉來啪了。」

  「噗……」流蘇笑得咳著嗽:「正常,正常,這就是野性的一種嘛……噗……」

  「你說著正常為什麼還笑我?」

  「我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你老婆生了?」

  流蘇斜睨著他:「反正只是這種問題就沒必要停止了,那算個啥問題?」

  「不是……棒棒,我心不安。」

  「為何不安?」

  「說是只喚醒我本人的野性,而不是強加了負面性質……但很明顯,這三次暴戾,一次比一次間隔短。說明我還是吸收了一部分妖性的,並不是只喚醒我自己的東西。繼續下去,我怕我會妖化了。」

  「妖化?你又沒有妖怪血脈能成為什麼妖?人妖?」

  「……或許可以叫猿人妖。」

  「沒那事兒,不過你的顧慮可以理解。」流蘇撓撓頭:「我們的土辦法或許確實不太好,吸收的一些負面氣息排除不掉。要麼就去煉一套專門針對此事的丹藥,要麼就向妖怪們請教一下,整一套合適於人類可用的過濾法門吧。」

  秦弈翻身而起:「那就出去吧。」

  流蘇奇道:「你不突破了五層再說?」

  秦弈灑然笑笑,大步而出:「棒棒,你教我的,不貪,不妄。」

  流蘇看著他的背影,「嘖」了一聲。

  不貪,不妄,說著簡單,談何容易。寶山在前,唾手可得,世上又有幾個人會因為那點虛無縹緲的「妖化」顧慮,果斷停止,連一點不捨的眷戀都沒?

  單憑這一點,便是萬中無一。

  秦弈踏出地脈核心,外面一群小狐狸盯著他看。

  「人類,居然真的能在裡面吸收妖力,我們還以為會陷入狂亂而死呢。」

  「多謝掛念了……還好。」

  「誰掛念你了?你死了最好,免得大王煩惱。」小狐狸很是懊惱:「你怎麼不死啊?」

  「……我活著真是對不起了。」秦弈懶得跟這些臭狐狸爭辯,轉移話題道:「我宗門可有回信送至?」

  「有。」為首的狐狸遞過一個玉簡。秦弈接過一看,裡面是棋痴留念:「知道了。」

  「多說幾個字會死啊!」秦弈氣不打一處來。

  他進地脈之前本來以為要長期閉關,所以先給萬道仙宮去了信,信中詳細說了混亂之地的見聞,著重提到玄陰宗和大歡喜寺的事情,希望仙宮重視。結果回信就給這麼三個字,你特麼還不如說沒收到呢!

  為首的狐狸又遞過另一個玉簡:「這是大王給你的留信,她和少主已經再度出城,讓你安心修煉,勿念。」

  「又去螣蛇殘魂那裡?」

  「不是,這次似乎是先去了別的秘境,尋找一種能抗驚悸的寶物。」

  秦弈搖搖頭,神識探入程程的玉簡。

  識海之中自動浮現程程的言語:「本以為你呆不久,因為你扛不了妖氣侵蝕,居然這麼多天還沒出來真是出人意料……我和夜翎另有要事,就不等你了,你慢慢修行。」

  這廝這麼大方讓自己進妖族地脈,原來本意是覺得他根本呆不住呢?

  「錦繡坊程氏依然在家,她已經開始修行一種人類功法了,你可以去看望看望,但最好別調戲她。不然她舒服了,我這邊萬一在戰鬥……那大概就叫做情郎身下死,做鬼也風流?」

  「想平等合作的大男人,等你暉陽再說吧。」

  秦弈:「……」

  正在看信,遠處跑來一隻小狐狸,衝著守衛們道:「大王令,對禁制有研究的,都去原虢國境外東北三十里處,有個無心窟,群策群力看看怎麼進去……」

  秦弈哂然一笑,轉身就走。

  首領狐狸忍不住問:「你去哪?」

  「去錦繡坊程氏那裡……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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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師父教你

  秦弈到了錦繡坊,程程正在修行。

  錦繡坊的小狐狸也沒攔秦弈。相比於地脈之外守衛的戰鬥狐狸,錦繡坊這裡都是些小宮女,伺候人的,心思剔透多了。她們對秦弈的態度更好不少,都是笑嘻嘻,心中也隱隱知道不能瞎得罪,指不定這位就是後宮之主了呢……

  那些戰鬥狐狸蠢透了,現在罵人家怎麼不去死,改天萬一成了你王后你怎麼辦……

  搞個不好還要侍寢呢……嘻嘻。

  「你們大王在哪裡修行?」

  「就在閨房裡。」小狐狸笑嘻嘻道:「是通報大王,還是公子自己進去?」

  這種剛剛開始入門的修行,自然也沒到一個閉關就不知道多久的程度,也不需要多高級的靈山寶地和藥物輔助。

  只需要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就行,有事隨時也可以中斷。當初秦弈自己入門時,不過就是在太子府的客院屋子裡,盤膝一個打坐就過去了,連個護衛都沒有……

  秦弈便推門而入,程程盤膝坐在上,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這是來看望我還是來打擾我的?」程程嗔道:「哪有你這樣亂闖人家修行地的?」

  秦弈便走了過去,直接坐在她身邊。又仰躺下去,雙臂枕在後腦上,悠悠道:「真是奇了,堂堂妖王人身,應該是資質絕頂才對。修行了好幾天了吧,怎麼連個門都沒入,鳳初都進不了?」

  程程道:「我有見識的是妖修層面,人類修行完全是兩種體系,怎麼可能一時吃透?」

  秦弈角勾起笑容:「要不要我教你?」

  程程眨巴眨巴眼睛,轉頭看看隨意躺著的秦弈,奇道:「你今天態度怎麼這麼奇怪……以前對我此身,你還是很守禮的。今天卻登徒子似的隨,連我的都隨便躺。——該不會妖力對你產生的影響體現在了這裡?」

  「可能有一點?感覺心思更野了些,少了些束縛。」秦弈隨意答道:「但關鍵不在此,而是某人留言的態度讓我不爽,想欺負她。」

  程程失笑,眼裡再度泛起了媚意:「來欺負啊,我妖身如今正好沒在戰鬥。」

  秦弈便真的伸手拉住程程,微一用力,程程便順從地栽進他裡,靠著他的肩窩。還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自己更舒服點,又伸手環抱過去,笑嘻嘻地躺著。

  「多好……你早不裝模作樣,你我早成事了。」程程伸手在他膛畫著圈圈,媚聲道:「只是你太貪。」

  「彼此彼此。」秦弈終於承認自己的貪:「我是貪雙身都要,而你在保留本體與其他妖怪結合的可能。無論是意圖讓人身跟我走,還是想把我收進後宮做個妃子……實際都是為了這個。對吧?」

  程程笑笑:「對,大家都在貪兩全,很遺憾你的兩全與我的不一樣。但是秦弈,至少目前,我有貪的資格,而你好像沒有。」

  「你覺得我起碼得暉陽才有和你平等對話的餘地……」秦弈輕撫她的肢,附耳道:「反正我沒暉陽,你可別求我。」

  程程被他的近弄得眼迷濛,呼吸有些急促,腦子也混沌了些,沒意識到秦弈所指的是什麼,還以為是人身修煉遇上的問題。便媚聲道:「我的修煉確實有些地方不解,求公子教我……」

  這只是情趣了,程程真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求到他的地方,那便在這小小情趣裡滿足他一下吧。

  秦弈翻身趴著:「既然如此,來給師父捏捏肩。」

  程程眼流轉,整個人挨在他背上,輕輕扭動:「是用這裡捏嗎?我聽人說,用上一些油,效果更好……」

  秦弈調戲慘被反調戲,老臉憋得醬紫,偏偏背上舒服得無與倫比,想要阻止都沒聲音。憋了半天,終於又無奈又丟臉地嘀咕:「狐狸精。」

  「我就是狐狸精啊。」程程附耳道:「你若入我宮中,還有很多很多的狐狸精……」

  秦弈終於按捺不住,翻身從旁邊鑽了出來。這狐狸精太要命,繼續趴著要是不挖個洞恐怕要折了……果然夜翎挖洞是有道理的!

  程程便半躺在一邊吃吃地笑,她現在覺得調戲秦弈越來越好玩了,他又不敢動真的,又要骨頭,憋著一副老臉在那死撐的樣子太好玩了。

  其實……她和他之間,如果拋開政治上的影響去看的話,也就只是互相看誰先舉手投降的情感遊戲吧。

  誰是誰的妃子,誰掌握主動,其實本質上就是這麼回事。

  那他要怎麼玩得過狐狸精?

  程程微微把衣裳往下撩了一些,露出肚兜的一角:「我見公子喜歡收集這些,我這裡也有,公子要嗎?」

  秦弈眼睛也閃了閃,忽然道:「既然你幫我按摩了,我便教你修行吧。你把你的法訣報一遍,我來教你。」

  「好啊。」程程膩在他身上報出了法訣,手還不老實地去挑他的下巴,她真覺得秦弈很好看,死撐的臭樣子更好看。

  她的法訣倒確實是個很高端的法訣,目測是裂谷下遺留的某遠古功法,檔次未必勝於流蘇所教,但確實很高檔,關鍵是很符合她掛機就能修行的要求,只是掛機修行的話,可能進展會比較慢。

  秦弈如今的修行見識頗高,很快就吃透這個法訣,便笑道:「你坐好。剛才進門時看你的打坐姿勢就不是太對。」

  還真教我練功?

  程程覺得很莫名,這氣氛明明不對嘛……卻也順他的意,盤膝坐好。

  秦弈便從後面環了過去,伸手抓著她擺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撫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擺正。接著又去掰她的足心,程程下意識一縮,秦弈直接抓住,附耳道:「五心向天,是這樣的……」

  程程的呼吸漸漸急促,臉頰變得通。

  心裡卻知道了秦弈這麼做的原因。誰撩誰,誰征服誰,大家果然是心有靈犀,互相在爭取主動。

  不過今天的秦弈確實和往常不一樣,那妖力釋放的野殘留對他絕對有所影響,原先的他一副君子臉,肯定沒有這麼情趣。

  秦弈擺好了她的雙足,又伸手上行,逐漸找到她的小腹:「這裡,收一下,丹田羶中天靈成一線,與天地垂直……」

  一邊說著,手指便慢慢從說過的所在一路輕劃上去。

  程程渾身都抖了一下,瞪著眼睛不說話。

  遠在某處洞窟門口,妖身程程正在罵人:「你們號稱精研禁制,就這點能力?此窟並非遠古殘留,而是妖劫之後的前輩之窟,這種近古之法都破不開,要你們何用!」

  一群妖怪被罵得唯唯諾諾,夜翎毫無形象地坐在角落吃瓜。

  正在程程發飆時,她忽然渾身一抖,俏臉迅速紅透,連聲音都變得顫抖了:「先、先饒了你們……去、去妖城懸榜……散、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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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秦弈的攻擊性

  錦繡坊,程程已經癱在那裡,那裡還有什麼坐成一線與天地垂直的力氣?

  秦弈手裡不知道何時多了個肚兜,輕輕一嗅:「你說給我的哦,我就收下了。」

  他竟然在程程衣物完好的情況下,從內部解了肚兜悄悄抽了出來。可想而知這個過程裡手頭有多少柔滑的旖旎,程程再狐狸精也是個未經人事的,如何捱得住?

  肚兜抽出來的同時,她也彷彿全身力氣被抽走似的軟綿綿靠在他身上,嘴角抽了抽,竟然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所以在秘窟之外的程程為何有那樣的表現,也就昭然若揭。

  繼而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肚兜收進戒指。她程程最喜歡的純白色織錦,和那個不知道是誰的淡粉色鴛鴦肚兜放在了一起。

  彷彿宣告了誰才是誰的妃子。

  「不公平。」程程忽然開口,聲音裡有了些鼻音:「你這是欺負女人天然吃虧。」

  「公平這兩字從大王嘴裡說出來可真滑稽。」秦弈依然在她身後,輕輕擁著:「大王仗勢欺男的時候,怎麼不說公平。」

  「我什麼時候仗勢欺你了?」程程抽著鼻子:「不就是威脅你兩句嘛……」

  「是哦,大王就沒想過這男人剛剛出生入死救了大王的命,回頭居然還威脅起來了。」

  程程不說話了,過了好一陣子才輕聲嘆了口氣:「好吧,現在你欺負回來了,滿意了嗎?」

  秦弈道:「不夠滿意。」

  程程恢復了正常狀態,轉頭笑道:「你也就只能欺負我這人身了,有本事你對我妖身再來一次,看到時候誰欺負誰?」

  秦弈笑道:「怎麼,你想收藏我的褲頭?」

  程程臉紅紅地啐了一口:「沒你那麼不要臉,這種收集癖可真是君子所為呢。」

  秦弈有些尷尬,吶吶道:「有些是被動的……」

  「也不錯啊。」程程眼波流轉,忽然笑道:「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拿到我妖身的肚兜。」

  秦弈微微一笑:「好啊,那你修煉先,我睡覺。希望我醒來之後,你已鳳初。」

  程程目光如水地看著他,知道他這後半句話倒是真正的好意。秦弈一直都希望她的人身不那麼虛弱,當然是為她好。

  只是前半句話有點奇怪,他好像在等什麼?

  …………

  秦弈的睡覺是真睡覺。

  他知道自己被妖力弄出了一些不好的影響——嗯,其實好不好也兩說,對程程的攻防遊戲,如果一直是原先放不開的君子樣,恐怕要大敗虧輸。偏偏釋放了一絲野性,放得開,能主動進擊,好像還有利得多……

  而這種野性的好處,也不僅僅是感情攻防這一件事。

  妖城的氛圍就是如此。

  你有理或是有禮,都沒意義的……人類社會可能敬你君子一丈,妖城不認這些。

  妖城認的是強勢,無論是力量強勢,還是心態強勢。妖之間講的就是上下征服,最原始的叢林構成。

  這還是被程程潛移默化改了些風氣,否則會更明顯。原屬虢囂二國的地界進去看看,肯定與白國不同。

  在這裡混,需求的本來就要有主動性、攻擊性,甚至是越強越好。文明,禮讓,道德,在這裡都是無用的自我束縛,只會讓你吃虧。

  秦弈的沉睡,是在一定程度上保留這一絲被釋放的野性。因為他的意識習慣太強烈,清醒時很容易把這野性壓制回去,沉睡反而能留存久一點。

  又不想再回地脈去,怕過猶不及,反而被影響得變了個人,那就糟透了。

  還是睡覺好點。

  就連這睡覺,都已經是攻擊性。他直接睡在程程榻上,某種意義上本就是一種侵佔。

  程程偏頭看著他睡眠的模樣,彷彿看穿了一切。看了好久,她伸手輕撫秦弈的面龐,低聲道:「你在別人面前,有在我面前這麼要強爭勝嗎?」

  流蘇聽見了,想回答她:你好,有的。

  青君不願隨他走,他就自己走。明河求道不要他,他就要摘星辰。對居雲岫似舔實攻,抽人肚兜的事兒可是從居雲岫開始就駕輕就熟。對孟輕影亦然,在地宮裡摸人家可是他主動的,纏綿鐘內弄清影,把人家都弄得站不起來。

  只不過往日他心態平和,性子恬淡,看著就不像是爭強好勝的人。而在妖城、在程程的對局之中,自然更突顯出了那份霸道。

  秦弈以為是吸收妖氣導致,流蘇冷眼旁觀,知道不是。它都說了「沒那事兒」,這野性就是秦弈自帶的,妖氣的影響最多只佔據一兩成關係,頂多算個引子。反正秦弈要認為是被妖氣影響,就那麼認為吧,也沒啥……

  程程當然聽不見流蘇的心聲,收回輕撫他面龐的手,終於也開始入定打坐。

  …………

  一晃便是天明。

  程程睜開了眼睛,眼裡有光芒溢散,又漸漸消斂。

  昨天秦弈的「指點」雖然很那啥,但關鍵處還是提點明白了,讓她的一些困惑豁然開朗,以她的悟性和對修行的理解,一夜鳳初是理所當然。

  「叩叩」,房門敲響,有小狐狸在外面輕聲喊:「大王……」

  「懸榜之事如何?」

  「無人認榜。」

  程程皺緊了眉頭。

  這個結果其實是在意料之中的,她帶去秘窟的已經是妖城精英了,他們搞不定的禁制對於妖城一般臣民就更加困難。

  程程自己懂陣,但陣法和禁制有些接近卻不是一回事,所謂禁制往往有一個特別的解法,比如說可能一滴特殊血液就能解除,這和陣法的概念並不相同。所以禁制是另成體系的一種學問,秘窟之門若是無人能勘破,便又是要生生把腳步拖在這裡,等有朝一日破解了才能進去。

  裂谷的開拓,每一步都很艱辛,無論是力量還是勇氣,以及龐大的學識與智慧。

  此時在秘窟之外的程程本體,負手看著秘窟門上的隱隱流光,沉吟不語。

  人身掛機修行一夜,她本體也在研究禁制一整夜,還是一籌莫展。懸榜妖城又沒結果,能怎麼辦?

  病急亂投醫,她想起了從來無人寄予希望的夜翎:「夜翎,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夜翎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這些雜學我不懂啊。我的學問都是你教的……」

  程程無奈道:「你拜我為師之前都化形了,就沒一點自己的學識?」

  「沒有啊,我跟哥哥混的。」夜翎抱著腳丫子,一臉不關我事的樣子:「哥哥會陣法會制符會煉丹,有他就可以了啊,我什麼都不要學……」

  「你這個沒出息的……」程程剛要罵,卻忽然怔了一怔。

  腦海中浮現之前秦弈意味深長的那句話:「反正我沒暉陽,你可別求我。」

  錦繡坊內,程程轉過頭去,看著秦弈熟睡的面龐,低聲自語:「你就是等著這一刻嗎?我求你的一天,甚至是……整個妖族求你的那一天?」

  彷彿有所感應,秦弈也睜開了眼睛。

  兩人對視了一陣,秦弈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鳳初了啊,不錯不錯。」

  程程輕笑著搖了搖頭:「並不好,遇上了些麻煩。」

  秦弈道:「哦,不關我事,我補個回籠覺。」

  「秦弈。」程程喊住他,低聲道:「你懂禁制學?」

  「不是很懂,涉獵過一些。」

  「你說過你也欲借裂谷修行……若你能助我們進得秘窟,裡面有你所需的東西都是你的。」

  「這可不夠,因為我不知道里面有沒有我要的東西。到時候替大王白白累死累活,還得被妖怪們防賊一樣,我犯賤嗎?」

  程程凝視他半晌,終於知道了秦弈的意思。

  秦弈不僅在跟她玩感情攻防戰,他想要讓全體妖怪閉嘴,這秘窟只不過是個開始。

  果然秦弈續道:「這是妖城的公事,與大王私情無關。不管我能不能解這個禁制,想要我去看,那就讓鷹帥來這裡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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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們為她想過什麼

  鷹厲從秘窟門外被程程趕回城去請秦弈,臉色臭得如同吞了十幾個臭皮蛋。

  既氣秦弈拿姿態,又氣自己這群妖怪沒本事,解不了禁制,不得不受制於外人。

  但這個其實並不能完全怪他們水平差。

  當年妖劫之後,妖族的傳承本就遺落無數,有了很多斷層。後來還憨憨內戰,狗腦子都打出來,分裂三國的時候也已經把很多重要傳承再度毀了一遍。

  妖城在早些年之所以全都是菜雞,最強的王才不過凝丹,虢囂二王看上去更是如同沒開化一樣,這並不僅僅是地脈分割的問題,同時也是因為缺失了很多傳承,導致普遍姿勢水平不高。

  程程推行人類技術和制度,阻力沒高到推不動的地步,主要就是因為妖族自己的東西缺失了,不少有識者也覺得借助人類的東西為用是有益的。

  就連妖族至高寶典,最無上的修行功法《往聖開天訣》,都只餘三分之二左右,最多也就支持妖怪們修到妖皇之境,再往上連功法都沒了,何況其他雜學?

  程程之所以大力開拓裂谷,一為資源,二為練兵,三為尋找傳承。說起來最後這個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就是惡性循環,你找不到傳承,就沒什麼學識;沒什麼學識,又難以開拓裂谷。

  不得不求助他人。

  想找人類修士幫忙,那是別指望的。人與妖根本性對立,人吃牛羊,妖怪吃人,這是不可調和的相看兩厭。尤其經過當年妖劫,此後的人類殺妖是政治正確,連魔道都不例外,誰家人類修士願意幫你們妖城發展?

  而且這種事情你還不敢用逼迫綁架之類的方式讓人幹,你自己不懂,一旦對方坑你一把,被坑得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真正高端的知識也是在高級修士手裡,你妖城最高就萬象,憑什麼去綁架高級修士?用收買吧,又如何付得起對方需求的代價?豈非死結。

  必須有一個具備高端學識的人,真心願意幫你。

  去哪找這樣的人?

  如今有了,秦弈。妖怪們不知道秦弈的根底,也知道他至少是出自人類著名仙門萬道仙宮的核心子弟,戰堂堂主,傳承學識必然很豐富。

  鷹厲作為程程左膀右臂的重臣,程程和秦弈立下不進攻人類的承諾也沒瞞他。他知道這是秦弈願意幫這個忙的基本前提,然而有這個前提還不夠,他顯然還想要更多。

  他們卻沒有辦法,只能伏低姿態。

  到了錦繡坊,鷹厲站在程程門外恭謹行禮:「鷹厲求見。」

  裡面程程帶著點鼻音:「進來。」

  鷹厲慢慢推開門,入目的景象讓他眼睛都直了,老臉青了紫紫了青,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秦弈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看書,大王如同小丫鬟一樣站在後面給他捏肩,臉上很是委屈。

  鷹厲戩指:「秦弈,你豈敢……」

  秦弈看著書:「我和程程人身的事兒,有你們妖怪什麼事?你們不是也希望程程人身隨我走嗎?」

  鷹厲怔了怔,臉色變幻了好一陣子,放下手指憤然垂首不言。

  他們確實也不喜歡程程的人身存在,妖怪們的理想狀態確實是這個人身跟秦弈走了最好,既報答了這人類拚死救命的恩情免得欠人情,又淨化了妖王血脈,一舉兩得。

  可話雖如此,這眼睜睜看著大王給一個人類如小丫鬟一樣捏肩的視覺衝擊力實在遭不住啊。

  「你們的王在我面前本來很攻……如今她是為了你們而低聲下氣的。」秦弈看著書,慢慢道:「她什麼都在想著你們的前途,而你們卻很少想著她要什麼,享受她的殫精竭慮,享受她的情感犧牲,彷彿理所當然。」

  鷹厲瞳孔微微一縮,看了看低頭捏肩的程程,程程抿嘴不語。

  連程程都沒想過秦弈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她本來也覺得秦弈是故意拿捏姿態,卻原來還有這層意思。

  心中有些感觸,卻一時說不分明。

  或許自己確實為族群考慮太多,為自己考慮太少。

  而族群卻似乎理所當然。

  鷹厲嘆了口氣,躬身道:「謹受教。」

  秦弈又道:「你們如今受阻的秘窟禁制,我未必能解,你確定要請我去?」

  鷹厲腰彎得更低了些:「是,無論秦先生是否能解,懇請去看一看。秦先生若有條件,我們儘量滿足。」

  秦弈放下書本,微微一笑:「你大王都捏肩了,我只是去看一看還能有什麼條件?只剩一個條件——我要你背我去。」

  鷹厲咬了咬牙,低聲道:「理所當然。」

  巨大的蒼鷹翱翔在妖城上空,秦弈騎在它背上,平靜地瀏覽下方的妖城山河。

  乘黃還沒騎到,先騎了只蒼鷹……emmmm,不是那種騎。

  在上空看著這妖城千里如畫,心裡也覺得挺爽的。和他們講文明講道理,處處憋屈,拚命救了他們的王,連個謝字都沒有,反而防賊一樣怕你帶來不好的政治影響和血脈稀釋。而這種主動和強勢,利用一個契機,就能踩在他們背上,俯瞰妖城。

  他們不敢殺自己,甚至不敢得罪自己,有所求就是如此,只能被牽著鼻子走。當初自己赴妖城求藥的形態,徹底顛倒。

  恍惚間想起混亂之地。

  其實大家差不多,無非是在哪裡就適用哪裡的規則。

  當然,如果被他們確定你只是裝腔作勢實際上屁用沒有,隨時可能翻臉,那時候妖情洶湧,程程都護不住他,只能送他出境,後文就別想了。

  不過秦弈對解決那種禁制還是有信心的,從程程的態度判斷,那不應該是個非常難的禁制,否則不會被選為初期突破對象。他們大約也就是沒找到一個關鍵處而已,否則應該可破的。

  就算不提有流蘇為後盾,光是自己所學,應該也是比各種殘缺的妖族學識精細廣博,破解的幾率確實比他們大得多。

  單單一個秘窟之門不算什麼,關鍵還是在後面,如何讓妖怪們一步一步的,徹底彎下他們的腰。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8:49
第三百三十八章 螣蛇之怒(偽)

  妖城近郊有一些地域,不是遠古殘留形成,而是歷年妖族先輩的埋骨之地,其中隨葬了一些東西,很可能有不少記載遺留,也是此番程程攻略的重心。

  這與人類考古的意義很接近了。

  程程此番探索的秘窟叫無心窟,在原虢國境外東北三十里處,是妖城未分裂前的一位先輩埋骨所在。據原虢國王宮的一些記載,此地的先輩也有一些近似於螣蛇驚悸類的秘術,程程打算以此為階梯,搞清楚這類秘術的性質之後,再探螣蛇殘魂。

  所以確實只屬於一個小副本。

  只不過這位先輩似乎比較精通禁制之術,光是進秘窟的大門都有極其嚴厲的禁制,開啟的法門都找不到,強行破壞又可能引發凌厲的攻擊或者是整個秘窟毀滅,程程帶著一幫妖族精英研究了好幾天都一籌莫展。

  鷹厲帶著秦弈進洞時,裡面一群妖怪正被程程罵得孫子一樣:「什麼事都要本王,本王不行你們也不行,連求人都要本王賣女色,要你們這幫廢物何用!」

  一群妖怪大汗淋漓,其中有只野豬精小聲嘀咕:「大王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出賣一下色相,去陪那人類的嘛……」

  程程斜睨過去:「去啊,你能把他勾上手,算你本事。」

  本王都沒徹底勾成呢,大家還在掙扎到底是他拜在石榴裙下還是本王拜在石榴褲下,就憑你?

  野豬精拍著胸:「等他來了我就試試……」

  「他已經來了。」程程似笑非笑地看著洞口。

  那邊秦弈正驚嚇地看著野豬精,貼著洞壁小心地往裡挪。

  野豬精撲了上去,地動山搖:「秦先生……」

  「砰!」秦弈按F飛起一腳,野豬精貼到另一邊洞壁上,慢慢滑落。

  秦弈擦著冷汗:「我覺得你挺適合一位叫寒門的同僚,改天你們可以見見,相個親什麼的,為妖族繁衍添磚加瓦……」

  程程冷笑道:「所以你們有什麼用?」

  寂靜。

  一群妖怪頭都抬不起來,只剩夜翎在旁邊吃瓜的聲音,呱唧呱唧。

  秦弈問道:「這是什麼瓜?」

  「白瓜。聽說吃了會變白。」

  秦弈摀住了額頭。

  鷹厲在旁邊道:「秦先生既至,不妨看看禁制?」

  秦弈看了看程程,程程負氣地偏頭不看他。

  秦弈微微一笑,負手到了洞口禁制處。

  第一反應,這洞口幽幽的藍光隔膜真的好像副本啊……

  第二反應,感謝流蘇。

  一直以來,流蘇都在教他一些有用的旁學,煉丹,制符,陣法等等。禁制學雖然沒主要教,也是有所涉及。流蘇慣常認為這些東西在很多時候都能發揮出僅靠實力辦不到的作用,而這也恰好符合了秦弈修仙的原始興趣點。

  一力破萬法,確實也沒錯的。但很多事情根本不是力量能辦到的,就如武修怎麼也不可能玩出畫成天地的玄奇,也不能把自己變成一個蚊子,也不能點一片茶葉變成一個萌妹子。

  力更近於破,法更近於生,孰高孰低且另說,總之秦弈覺得修仙問道若是只注重在力量堆積就沒意思了,還是這些東西比較好玩。

  所以秦弈也很喜歡鑽研這些雜學。

  對禁制的興趣,源於古墓主人裝碎片的盒子,當時坑了孟輕影那個。解除禁制的方法居然是身上有畫像,這種玄妙很有意思,與陣法不同。

  在萬道仙宮,那真是玩什麼花樣的人都有,禁制學當然也是有足夠的典籍供他學習的。

  禁制有好幾種,封禁型的,觸發攻擊型的等等,主要意義用於守護與封印。眼前這個洞門,就是很典型的守護型,沒有找到對應的解法,進都進不去的那種。

  這種解法可能會很奇葩,很匪夷所思,出乎任何人的猜測……

  秦弈伸手輕按藍光,真視之術與奪靈之術同時發動,分析這個藍光的構成。

  就像是把一切程序還原成了二進制的0與1。

  單論這一步,程程也能做到,不少妖怪都能做到。然後從0與1中得到了什麼,解構了什麼,就要看自己的學識了。

  流蘇一聲不吭,也是考驗秦弈自己的水平。這已經是慣例了,大多數時候,流蘇都已經不指點了。

  在眾妖期待之中,秦弈忽然開口了:「那個……」

  程程心中一喜:「有什麼主意?」

  「我腦子裡也有點禁制要先解一下……」

  程程愣了愣,似笑非笑道:「要怎麼解?」

  秦弈乾咳:「要一隻雌性乘黃,親我一下。」

  妖怪們全都抬起頭來,瞪著眼睛看秦弈。

  你還要不要臉?

  鷹厲等重臣臉上憋成了紫色。他們能忍程程的人身和秦弈膩在一起,怎麼忍乘黃本體和秦弈打情罵俏?

  而且這是當眾……當眾落的並不是程程面子,而是整個妖城的臉面。

  可一步退,步步退,已經求人到了這個程度,還差親一口嗎?

  又不是沒親過。

  程程眯著眼睛,慢慢湊到秦弈耳邊:「你這樣當眾落我的臉,如果你解不了,會被咬死的。」

  秦弈道:「我落的可不是你的臉……你就當親自己妃子唄。」

  「呵……」程程湊了上去。眾目睽睽之下,親在了秦弈的側臉。

  一群妖怪憤然轉開了目光。鷹厲憋著怒氣,沉聲道:「秦先生腦子裡的禁制解了,也該解這個禁制了吧?」

  秦弈嘆了口氣,轉身過去一把拎起了夜翎。

  夜翎瓜都掉了,懵逼地看著他。

  不、不會讓可憐的小蛇去填禁制吧,會死的……

  秦弈拎著她面向藍光:「來,衝著這門發脾氣。」

  夜翎:「???」

  程程小心道:「只要人發怒就行?那不是很簡單嗎,我們來不就好了。」

  「必須要螣蛇之怒。」秦弈道:「這裡面的妖族先輩,應該確實是修煉和螣蛇相關的東西,很可能它就是一條蛇吧……反正只要祖宗生氣,就開門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地看著夜翎,就這麼簡單?解法就在面前,折騰了整個妖城這麼多天?

  繼而又齊齊嘆了口氣。解法簡單是沒錯,但勘破不了也是白搭。何況也不見得簡單了,這其實是非常具備針對性的禁制,一般情況下根本找不到螣蛇。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夜翎一咧嘴:「rua!」

  藍光絲毫不動。

  眾妖:「……」

  是這個怒氣太奇葩呢,還是這個人類的判斷壓根不對?

  秦弈感到了不信任的目光,大汗道:「威嚴點!」

  夜翎:「略略略!」

  藍光還是不動。

  秦弈大汗淋漓。

  程程在身後幽幽道:「從今天起不許你見哥哥。」

  夜翎勃然大怒:「狐狸精,憑什麼,那是我哥哥!」

  藍光一陣顫動,消失不見。

  程程面無表情地當先入內:「秦先生辛苦了,且在一旁歇著。」

  秦弈吁了口氣,抱臂道:「就想過河拆橋,還早著吶,等會可就不是親一下這麼簡單的事了。」

  程程腳步頓了頓,又憤憤然往裡走:「都跟上!要是連秘窟探索和戰鬥都必須依靠別人,你們今晚就集體找個豆腐撞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8:49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兩場大劫(月票6000加更)

  進入秘窟,便是各種陣法,以及妖族較為特殊的意象之靈。

  諸如周天星斗陣中,形成青龍朱雀之形進行攻擊的,甚至還有各種很特殊的異獸如饕餮之流,這種陣法人類也會,但不如妖族得其神。

  眾妖憋足了一口氣,闖陣戰靈,戰鬥得熱火朝天。秦弈便摸著下巴在一旁研究陣法,覺得有點意思。

  妖的陣和人類有少許不同,頗有可參詳之處。

  當然他不會告訴妖怪們,其實這裡可以不要打,陣法都是可以找到關閉之法的……告訴他們幹嘛,越是打得凶,越是能看出陣法的奧妙來,多打一會更好。

  正觀摩得起勁,眼前一花,一片白色波浪擋在面前,還起伏了兩下。

  「咳……」秦弈目不斜視:「你屬下都在戰鬥,連夜翎都在打,你怎麼過來了?」

  「夜翎是被我趕去打的,敢罵我狐狸精,那她就抱頭在陣裡蹲著吧。沒大沒小,反了天了……」

  「……」秦弈看著蹲在陣中瑟瑟發抖的夜翎,無力吐槽。

  「再說了,戰鬥都要我全部參與,那到底要他們幹嘛用?」程程面無表情:「這些陣如果是我親自出手,那就是全部關閉了,不需要打。」

  「原來你知道啊。」

  也對,程程懂陣,還很懂。

  當初大家的恩怨,不就在一個陣麼……

  程程淡淡道:「我當然知道。曾經三國交戰,各有實戰磨礪,如今一統了,該去哪裡磨礪?我開拓周邊,既是尋找缺失的傳承,也是練兵。」

  秦弈猶豫道:「你若不打人類,練兵何用?」

  「呵……我不打人類,人類莫非不會打我?就算人類不打我,又焉知沒有什麼其他的天災人禍,劫數難料。居安尚且要思危,我們妖族苟存於裂谷,朝不保夕,反倒開始偏安享太平了麼?」

  秦弈默然半晌,低聲道:「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回應你。在我的立場上,並不希望妖族有這樣的王。但是……確實很佩服。」

  「所以你征服我啊。」程程若無其事道:「讓我唯你是從,你就是人類英雄。哦,你已經是人類英雄了,我立過誓……很遺憾沒有人類知道你這麼偉大,救命之恩的條件竟是為了蒼生。」

  秦弈搖頭:「我不需要別人知道,我只做自己覺得該做的。」

  程程帶著媚意,伸手撫著他的胸膛:「那你征服我……是為公?為私?」

  秦弈有些難堪地沉默片刻,才低聲承認:「這是為私。」

  程程的笑容綻放開,那是冠蓋天下的豔麗。

  「我之前也沒想過,妖城的開拓會用得上你的學識。」程程轉頭看著四處戰鬥的場面,喃喃道:「但是秦弈,僅僅這麼個軍師輔助的作用,你達不成目的。」

  秦弈不置可否,反問道:「按你剛才的說法,人類可能打你,那麼為什麼你們還能苟存至今?按理說早該被滅了才對。還有這裂谷,各種遠古殘骸,對很多人類修士來說都是珍貴至極的寶物,為何也沒人來與你們爭奪?」

  程程搖頭:「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嗎?」

  秦弈愕然:「你不知道?」

  「妖族傳承,在妖劫之後斷裂得很厲害。便是我父王也只知道在妖劫之前我們借助裂谷底下的各種特異,孕育得極為繁盛,當時祖聖之境的大妖都有三位,妖潮席捲人間。也是那時候,我們才知道,世上不僅有人間……」

  「嗯?」

  「有一部分人,住在天上。在縹緲無定,看不見的地方。」

  秦弈:「!!!」

  「或許可以稱之為九重天外?或者三十三天外?你們道家有典,可能指的就是那裡。」程程道:「我聽說原本人間到處靈氣充沛,也不存在什麼凡俗之地,處處都是靈山寶地,遠古之時人人近道,修行極盛。而在某次驚天動地的大戰之後,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九成以上的人間靈氣歸於天外,人間所剩不多,也就變成了現在寶地難求的程度,難得有些靈山都被大宗門佔據了,散修更加艱難。」

  秦弈默念:「棒棒?」

  流蘇「嗯」了一聲:「讓她繼續說。」

  「所以……」程程嘲諷地笑笑:「你們修仙,自以為仙,其實人家住在天上才是仙,你們居於人世,只不過避開紅塵,算個什麼仙?」

  秦弈嘆了口氣:「別嘲諷我了。讓我捋捋啊……在遠古某次大戰之後,人間靈氣變弱,而你們妖族反倒依託遠古之戰中留存的往聖屍骸,形成妖族地脈修行,所以一度興盛,肆虐人間。然後在最牛逼的時候,被天上來人一巴掌扇回去了?」

  「差不多。自有生靈記載以來,世間之戰多不勝數,其中對世間格局影響最重要的就是兩場。數萬年前的仙神之劫,和萬年前的妖劫。其實仙神之劫中,妖族並未被分割作為一個特殊族群看待,它們也是仙神之一的……後來勝者登天,剩下的碌碌愚者再分族群,打得不亦樂乎……」

  秦弈點點頭,流蘇和鯤鵬之戰顯然不是什麼人族妖族之戰,從流蘇的語氣裡就能聽出和種族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很普通的敵對罷了,爭奪的是別的。而且敵對之中也互有敬意,不是那種仇深似海的感覺……

  感覺流蘇他們那時候更有氣度啊,讓人有些神往,不愧為仙神之戰。

  果然棒棒是最棒噠。

  「當時妖劫之後,妖族大敗虧輸,退縮裂谷一隅,借鯤鵬之城苟存。而奇怪的是,天上來人也不追擊了,甚至還阻止了地面的人類修士們追下來,面上給出的理由是說,天道不可偏移,妖族不能徹底滅亡。」

  秦弈奇道:「這什麼理由,難道居然還動保了?保護瀕危物種?」

  「說不定還真有此意。」程程笑了笑:「天意從來高難問,太清之意即天意也,誰能問之?」

  流蘇在棒子裡撇了撇嘴,卻終究沒發表意見。

  程程續道:「後來當然也有人類修士不服,各自前來找麻煩。但這樣不成組織,零零散散偷偷摸摸的,也就真破不了我們的鯤鵬之佑了。也有人類不甘啊,就用各種挑撥離間的陰謀詭計,最終使得妖族內戰,分裂三國,他們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秦弈無語道:「也就是說,你統一妖城,說不定已經引起了很多人類的警覺?」

  程程淡淡道:「警覺就警覺吧,有天上之人發話,他們做不了什麼事。零散來找事的話,當年破不了鯤鵬之佑,如今自然也破不了。」

  秦弈頷首:「那其他遺蹟呢,為何別人不探索,留幾萬年給你們?」

  「怎麼可能沒人去,只是進去的都沒出來而已……」

  「這麼凶殘嗎?無相都不敢進?」

  程程道:「你知道的,這裡有些地方,妖不合進,人反倒可以,就如當初你取凜霜果。但絕大部分地方是妖進去沒什麼問題,而人類進去可能會遭受很強的排斥攻擊。比如我可以進,而乾元乃至無相修士卻都未必可以進。就算進了,我們妖城這邊忽然偷襲一發鯤鵬之力,他們怎麼辦?」

  秦弈想起了明河師父標註的危險區,再度點了點頭。對上號了,秦弈師父應該是來雲遊過,見到不少危險地帶,最終覺得危機重重,又怕妖城驅使鯤鵬之力偷襲,就沒去冒險。

  膽敢冒險的恐怕都死了,貪不得。

  「久而久之,裂谷之下也就成了人類禁區,除了失足落入的,和我們歷年偷偷擄來的之外,幾乎沒有人類涉足。」程程忽然又嫵媚一笑:「如今秦先生是第一個在此地混得風生水起的人類,不僅如此,好像還欲以區區騰雲之能壓服妖城……說來我也很期待,你到底還能做到什麼?」

  「砰!」遠處一陣搖晃,戰鬥之聲停歇,鷹厲匆匆而來:「大王,整個秘窟內,所有守護陣法盡數破除。」

  程程轉身而去:「你也來吧,我說過了,此地若有你合用之物,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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