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問道紅塵/仙子請自重 作者:姬叉(連載中)

 
Babcorn 2019-5-23 12:35: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6 35582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0 13:40
第四百六十章 天地終成

  秦弈煉了七天的丹,居雲岫也煉了七天的畫界。

  說是說慵懶,可修仙者一旦要專注起一件事的時候,那可比一般人能熬得多了。居雲岫專心致志地在和封不戾對抗,壓根都不覺得時間過去了七天。

  乾元真的是太強了……自己借畫卷之能,掌控一界,可以算是這個小世界的「天道意志」了,驅動整個世界的能量去對付封不戾,卻幾乎沒什麼效果。

  封不戾什麼都沒有做,只不過是盤膝結了一個法印,身周血色漫漫,她整個世界的力量都壓不進去,所謂的祭煉都在和封不戾的血氣較勁而已。要不是因為有猴子常來偷襲,封不戾怕是可以直接睡覺。

  恍惚間想起當初自己,被師父祭煉的時候……那真是苦苦支撐,艱難求存,畫風完全相反。

  修行強弱就是如此分明。

  不過也好,自己這七天祭煉,最起碼起到了耗住封不戾的效果,很明顯封不戾的傷勢始終沒得到好好的休養恢復,狀態比起當初凶神惡煞來追他們的時候已經差遠了。

  只要持之以恆,早晚能把他弄死。

  正當居雲岫想要再添一把力道,忽然看見一根狼牙棒氣勢洶洶地飛了過來,一頭衝進了畫界。

  還留下一句話:「好好看著,瞅準機會盤他!」

  居雲岫:「……」

  裡面的封不戾也看見了一根狼牙棒從天而降。起初還以為又是秦弈拿棒子亂捅,並不在意,但很快就發現了這次好像不同了。

  秦弈拿棒子跨界,那棒子進入此界時巨大無比,那是因為兩界空間的相對差異導致,從外面對比這幅畫,棒子就是那麼粗大。

  而這回棒子飛進來,卻是普通大小,說明是徹底進入此界了。

  單獨一根棒子飛進來?封不戾立刻想到了之前接觸的陰寒器靈,就是這死器靈在他魂海惡狠狠鑽了一下,才導致他來不及脫離畫界而被困的。

  「真以為乾元受傷就怕了你一個暉陽巔峰的器靈?居然欺上門來了!」封不戾一聲獰笑:「正好以你為質,出此畫界!」

  血鬥飄然而出,忽地倒轉。一面白幡突兀地出現在面前,魂力深寒。

  一種奇異的吸力從血鬥中散發,吸力不是吸狼牙棒本身,而是在抽取裡面的魂靈。

  拘魂!

  那面白幡是配合此用,將拘來的靈魂煉做魂幡的一部分,這恰恰是巫神宗魔道修士最拿手的套路。那隻猴子也是暉陽巔峰,這個器靈也是,可封不戾對畫出來的猴子沒什麼主意,對付這種器靈卻得心應手。

  所以當初流蘇根本不戀戰,悄悄鑽了他一下立刻就跑,否則容易出事。

  可出乎封不戾意料,這狼牙棒器靈根本拘不出來!血鬥如同在吸山嶽,分毫不動。

  就這麼一剎,狼牙棒已經劈至天靈。

  這是由器靈自行推動狼牙棒的純物理力量,理論上不如秦弈的罡氣加持傷害高,可封不戾驚訝地發現,他躲不過。

  秦弈一棒子砸下來,他躲得非常輕鬆,那棒子軌跡太過明確,任何後續路線都瞞不過乾元之眼。

  可這一棒不一樣……

  看著平平無奇地砸來,他卻躲不過,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似乎無論往任何角度閃避、往任何方向招架,棒子的最終落點都會是他沒躲開、沒招架的部位,彷彿因果律一樣。

  這種「武道」,封不戾見識過,這是真正窺破天地玄奧之理、至少乾元級才能達成的劍道,在蓬萊劍閣這叫破妄神劍,能參悟的人都沒有幾個!

  乾元器靈?

  封不戾祭出一串骨鏈,繞著全身形成了一種絞殺之力。這是集攻防於一體的法寶,任何事物進入身周都會被絞得粉碎,包括仙法攻擊也一樣。

  狼牙棒準確地破入了骨鏈絞殺的正中點,也是最弱點,如同看穿一切早有準備一樣。

  所有的絞殺之力絞在狼牙棒身上,如同泥牛入海,一點效果都沒有,而狼牙棒卻已經破開螺旋,直捅封不戾小腹。

  封不戾終於明白,這狼牙棒本身的材質已經超出了他的見聞,不僅僅是一個破界之能,乾元之力根本打不動它分毫。

  這是頂級神兵!

  「鐺!」在狼牙棒最後臨身的剎那,封不戾橫出一杖,總算將棒子架住。

  這一棒其實沒什麼威力的,只是直接發揮物理作用,威力再強也有限度。但很奇怪的是,這一次交擊,卻驟然導致了畫界之中的千里大地盡數崩潰,地面轟然粉碎,遠處的紅岩都成了粉末,河水斷流,山巒傾塌,那隻猴子都沒接近就灰飛煙滅。

  這是靈魂的力量!恐怖無匹的魂力攪碎了畫界之中的真實,幾乎等於重開天地一般。

  正面相交的封不戾駭然感到極致陰寒凶戾的氣息從交擊處直鑽入靈台,又不是原先那種純粹以魂體為鑽的直接破入,彷彿有黑暗的天幕籠罩魂海,於是魂海都被侵染成了黑色,腐蝕和寂滅的氣息降臨,覆蓋千里神識,就像要把他的意識全部扭曲替換成黑暗一樣。

  「遠古禁術,魔天降臨?」封不戾駭然怒喝:「你到底是誰?」

  魔天化作鬼臉,吐了吐舌頭。

  封不戾:「?」

  魔天的左右眼化作了日月之形,日耀月華轟然而下。

  是畫外的居雲岫看準了機會,發動最後的祭煉!

  看似已經崩毀的山川大地再度重生,包圍著封不戾的身軀翻湧上來,似要將他活埋。天上日月燒灼,地面厚土淹沒,封不戾想要掙脫,魂海卻陷入魔天束縛,連一動也動不了。

  不僅動不了,還一波又一波的侵襲,攪得他整個魂海如同外面的怒海翻浪,連思維都凝聚不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封不戾混亂地想著,整個人已經被大地淹沒。

  日月幽幽照耀著,大地山河被血色浸沒,蔓延千里。

  一縷清氣飄飄忽忽,奔行於天。

  魔天撤離,雨霽天青。

  日月開始悄悄移動起來,太陽漸漸下沉,畫界裡原本永遠處於日月相交的黃昏之景,終於有了黑夜。

  白色魂幡飄蕩在天空,慢慢地變成了白雲,於是雲朵開始飄動,遮住了月色。

  大地有了血肉的屬性……山魈身上顯而易見地露出了血管的形狀,虛假的身軀有了骨肉之感,那眼神越發靈動了。

  骨鏈盤旋,化為颶風,是為風劫。

  血鬥倒轉,化為山嶽。山嶽之中含著恐怖的吸力,使畫界有了吸人的功能。若人鎮於山下,血鬥之力可煉為膿血。

  畫界欠缺的大量元素,一朝齊備,連帶著對敵攻擊性都已滿足。

  「還缺什麼?」

  「水火。」

  「容易。」

  魔天化指,從天而落,點向封不戾演化之地。

  骨髓磷火,幽幽泛起。

  血髓輕散,落入河川。

  日月輪轉,山河齊備。

  以乾元之身再煉天地,畫界大成,祭煉一成,便是乾元中期至寶。

  而畫外居雲岫的修行肉眼可見地破關而上,直達暉陽後期,劍指乾元!

  「我要睡覺了。」魔天化為小幽靈,嗖地鑽進狼牙棒,飄悠悠地飛走了:「祝你們溫泉滑水,洗得愉快。」

  居雲岫出神地看著飛走的狼牙棒,心中震駭無以復加。

  最後助她演化水火之能,不是乾元修行的問題,而是道的理解,這種演化天地的理解……根本不止是乾元!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0 13:40
第四百六十一章 原主歸來(月票3000加更)

  一個乾元初期的大能,無聲無息地死在畫界裡,恐怕到了靈魂消散都搞不清楚真正弄死他的那個狼牙棒究竟怎麼回事兒。

  此時的秦弈也不敢得意。

  首先棒棒發個飆就睡覺去了……這種睡覺不像之前那種透支的睡覺,睡幾天就能被咿咿吖吖的叫聲吵醒。這是屬於需要長期消化恢復的沉眠,曾經在過客峰試過,一睡就是一個月的那種,這次可能更久,一年半載都不稀奇,樂觀點估算也要三個月左右。

  萬一再來個強敵是無法倚仗乾元棒的了,還得靠自己。

  理論上是沒什麼強敵會來了,但秦弈不確定封不戾的死亡會不會被巫神宗感知。比如什麼命牌破裂之類的,然後推算到具體位置,那時候大軍壓境就死定了。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所以當初對付那個天上人也是只擒不殺,攪亂識海完事。

  如今只能指望,此地本身是界膜阻隔的特殊地帶,加上封不戾死於畫界,又等於另一個位面,這是雙重的位界阻礙,對方很可能算不出來具體位置,最多獲知封不戾死了。

  那就好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情況會怎麼演變,這裡還有個退路,可以直接躲到幽冥界去。所以無論轉移到哪裡,短期來說都不如就躲在這裡好。

  這裡本來就是個很不錯的修行地。

  而且又是處於這種囚徒困境,師姐和青君都不好拒絕什麼,就更妙了……

  咳咳……想歪了,根本的還是修行。

  目前來說,最有提升潛力的是青君,因為她初次接觸「門」的碎片改造,這種外掛式的提升對她的修行幫助太大。同樣秦弈自己的提升也不會差,因為得到聖龍峰那塊大碎片開始,他還沒時間用過。

  所以這塊碎片能夠短期內幫他和青君共同提升起來。

  另外之前因為時間緊而沒來得及做的事也都可以順便做完,比如把狼牙棒用幽幻沙和月朧沙祭煉塗抹一下,遮掩它材質的特殊性,沙子早都到手了,都沒時間做這事。

  師姐之前到手的一堆材料說要自制墨寶的,也可以在這裡做了。

  這會是一段很安靜與溫柔的休整時光,直到發生變故為止。

  …………

  計畫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眾人只在這裡修行了不足十天,基本只來得及把之前沒做的事情做完。

  連好好雙修都沒進行過兩次,就連最一心紮在試煉畫界裡修行的李青君都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突破,變故就已經來了。

  這是墓室,墓室機關是有主控點的,當初在古松居士那裡就試過。所以秦弈等人認真修行的時候,清茶就負責蹲在牆角一個水晶球那裡看墓室全景。

  大人們都在修煉,小幽靈也去睡覺了,這裡又沒有魚可以戳,也沒有什麼值得畫的東西,師叔還不讓亂跑,說怕觸動機關。

  那還有什麼事可做,光是盯著一個球?

  真無聊。

  起初清茶覺得這活兒簡直不是茶葉干的,能憋死個茶。可很快就發現其實很好玩。

  因為水晶球裡可以看見界膜傳送陣位置,那個地方可以看見外面,也就是深海海底,可視範圍還很大。

  猶如現代人隔著屏幕看海底世界一樣,琳瑯滿目光怪陸離,一時半會根本看不夠。

  有長得非常奇怪的魚,從來沒見過的貝殼,有會動的海綿盤在石頭上,有跟葵花一樣也不知道是植物還是動物在搖晃。

  和淺海之中見到的各種各樣的魚類完全不一樣,好像來到另一個世界一般,太好玩了。

  清茶看得目不轉睛。

  結果沒看幾天,「屏幕」裡就出現了一個人影。

  人影在界膜外的傳送陣看了一眼,就直接進來了。

  清茶愣了一下,一蹦而起:「師父!師叔!有人來了!」

  秦弈收了爐火,居雲岫出了靈池,李青君躍出畫界。

  一道黑影以肉眼幾乎難見的速度在水晶球裡一閃而過。

  「是強者!」秦弈抓起水晶球,飛速掀起棺蓋:「走,進幽冥界暫避,看看情況再說!」

  「嗖」地一聲,四人盡數從屍體邊上穿過,直入棺材地下的深淵,暫時懸浮在下面,通過水晶球悄悄觀察墓室狀況。

  幽冥之界幽暗無垠,神念都很難擴散,是很好的藏匿之所,隨便朝個方位一跑對方都很難找到你在那裡。

  棺蓋重新合上,差不多就在同時,來人已經到了頂部的假墓室位置。

  也不知道來人有什麼消息,反正就好像是確知假墓室底下另有乾坤似的,直接並掌如劍,如切豆腐一樣切進了地板裡。

  十餘丈厚的地板連一絲阻礙都沒起到,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縫隙,那人飄然而入,直接立在了黑棺旁邊。

  躲在深淵裡的秦弈通過水晶球,看清了此人的外貌。

  是一個外表看去不過三十許的男子,唇上有一字胡,面容清矍,雙目有神,長得挺帥。

  他的面色微微有些蒼白,精神卻絲毫感受不到那種蒼白虛弱或者陰柔之意,反倒有些凌厲與威嚴感。

  最關鍵的是,秦弈看不出他的修行。

  彷彿一團迷霧,又像是此時所處的無邊幽垠,不可捉摸,不可窺探。

  莫說秦弈了,就連居雲岫此時暉陽七層的修行,都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也就算是一種標誌:最低乾元。

  眾人心中揪緊。這世上乾元怎麼這麼多,扎堆往外冒?

  男子似是無意地往棺材看了一眼,秦弈的角度看去,在水晶球中正好對男子對視,彷彿特意在看他似的。

  秦弈遍體生寒。

  這人到底是誰?

  可這男子看了一眼之後,卻也沒做什麼,反倒負著手慢慢繞著墓室走,看了看被摘了一朵加兩瓣的彼岸花,微微一笑。

  繼而走到丹爐,看看還帶著微熱的爐子,又看看熄滅不久的地火,點了點頭。

  最後重新回到棺材前,隨手開棺看了一眼。

  那種微微笑著的神情終於笑出聲:「呵……只摘一花,餘物俱在,不錯不錯,算得上是個正人君子……既是君子,便沒有什麼不可見人的,不妨從幽垠出來一見,在下也好盡地主之誼。」

  秦弈幾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泛起了相同的念頭:此地原主轉世之人?

  怎麼會這麼巧的,早不來晚不來,就在他們身處此地之時找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0 13:40
第四百六十二章 這種傻子不多了

  那人邀請了一句,也不多言,自顧自走向石室一角的石桌石凳,坐在邊上掏出了一壺酒,自斟自飲了一杯。

  秦弈怎麼看都不覺得他有什麼惡意,想了一想便坦然鑽了出來,拱手道:「叨擾前輩,實在過意不去。」

  那人失笑道:「叨擾我什麼了?一具屍體沒啥可叨擾的,如今反似是我叨擾了你和道侶們隱居?」

  秦弈也笑:「畢竟前輩說了,地主之誼,此乃前輩的地方。」

  「我說你就信麼?」

  「信。」秦弈道:「前輩修行深不可測,沒有哄我的必要……實話說我都不覺得這裡的東西值得前輩去自稱是自己的。」

  「呵呵……」那人笑道:「坐,喝杯青冥酒,你們萬道仙宮酒宗可未必有。」

  秦弈謹慎問:「前輩知道……我來自萬道仙宮?」

  「為何不知?」那人嗤了一聲:「喝點酒而已廢話真多。」

  秦弈撓撓頭,此人的態度雖然有點張狂,可確實不像有惡意。

  於是居雲岫李青君也都拉著清茶一起上來,眾人都帶著點謹慎地圍著石桌坐了。

  那人毫不在意他們的謹慎態度,拎起酒壺倒了一圈,忽又想起什麼似的,笑道:「我這個酒壺也是飲不盡,早年向你們酒宗的人買的。這個術法很有意思,我還曾嘗試用這種手段保存很珍貴的液體,看是不是也能自我填滿酒壺,最終發現辦不到。」

  居雲岫奇道:「為何?」

  「天道不可欺。」那人抿著酒,淡淡道:「酒液可以反覆再生,不過是寶物借了酒引,聚靈氣變化而成,並不費力。真正的奇物又如何能如此生成?真能做到,人也能不朽了。」

  居雲岫微微一禮:「受教。不知前輩高姓大名?與我仙宮酒宗哪位前輩相熟,雲岫回宗也好提及。」

  居雲岫如何不知道那種簡單道理,故意問話只是切題,轉向問他的姓名罷了。

  那人也知這個意思,並不計較,隨意道:「叫我玉真人就可以了。」

  真人……此人的打扮怎麼看也是俗家……

  彷彿感受到他們的疑惑,玉真人啞然失笑,指了指棺材。

  秦弈也便笑起來,棺材裡的老者確實是道家打扮,那才是「玉真人」。

  說來原本以為這裡是巫族部落墓葬,可到了真墓室之後就完全沒那種莽荒感了,反倒很靈秀。也不知道假墓的那種巫族感覺是純粹掩人耳目呢,還是另有原因。

  而這人的此世身份想必大有來歷,不願隨便說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家都是識趣的人,自然不會逼問這個,秦弈便舉杯道:「秦弈敬真人一杯。」

  玉真人卻沒有和秦弈碰杯,有些無禮地自己喝了。

  秦弈微微搖頭,也沒在乎這點無禮,也一起喝了。

  酒一入喉,便有一股清氣上浮靈台,一股幽氣下沉丹田,繼而渾身毛孔都猶如一炸,彷彿上遨遊於九天,下洞徹於幽冥,意味妙不可言。

  「好酒!」秦弈吁了口氣:「此酒有助修行之悟,確實是在酒宗也難得的佳品。」

  玉真人隨意道:「偶然喝一次,算是有點用,喝多了也就如一口黃湯,醉也醉不得,悟又悟不到,無用。倒是貴宗的荒唐夢,還有點滋味,不知可帶了?」

  秦弈居雲岫對視一眼,臉上都有點微微泛紅。

  荒唐夢當然有點滋味,沒那破酒,兩人關係還未必破局呢。

  「沒帶……」秦弈有點遺憾:「晚輩帶的是詩酒飄零。」

  「嗯?」玉真人奇道:「這酒沒喝過,給我喝口看看。」

  秦弈便取出葫蘆給他添上,嘆道:「其實我行走江湖前,想像的場面是一把劍、一壺酒,遊戲人間,看不順眼就揍,心情來了吹個曲子,仰頭一口酒,唱曲笑紅塵。」

  玉真人聽著有點興趣:「想像的如此,實際呢?」

  「修行,打架,追殺,探險,盜墓。」

  「哈……」玉真人撫掌而笑:「我看你沒那麼累,倒是偎紅倚翠,美人相伴才是真的。」

  居雲岫李青君咬牙切齒地垂首不說話,這風評已經沒臉看了。

  秦弈縮著脖子尷尬笑笑,繼續添酒。

  見酒杯已滿,玉真人品了一口,閉目感受了一下,又微微抿嘴,嘆了口氣:「此酒……還行。」

  仙家之酒所謂的滋味主要指意境而不是味道。會覺得詩酒飄零這種一聽就是死文青的意境還行的,還嘆氣的,往往就是個死文青。

  包括他秦弈也是,居雲岫也是,以及……曾經喝過之後就表現有些怪異的孟輕影。

  不過挺好的……

  秦弈歷來喜歡的修仙世界,應該是灑脫的,逍遙的,恬淡的,出世的,或者高格調的追求,而不是天天爭來鬥去,打打殺殺。剛剛應付過連綿戰局,實在不希望見到的又是一個讓人疲憊的對手。

  此人雖然有些狂,反倒是正合了一種仙家意,總比動不動比拳頭的舒服多了。

  見玉真人喝了酒後就變得有些沉默惆悵的樣子,秦弈試探著問起了正題:「前輩是剛剛覺醒了前世記憶,故而尋來?」

  「差不多……」玉真人抿著酒,淡淡道:「幾千年前,我就已經隱隱覺醒了前世意識,但懶得探求。」

  秦弈愕然:「為什麼?前輩的前世準備了很多寶物,又保存軀體,豈不就是為了轉世使用的?」

  「很多人不愛轉世,原因就在這裡。」玉真人笑了笑:「本來打算借此循環永生,到頭來卻發現,你不知道到時候你還是不是你。」

  秦弈若有所思。

  按這個節奏看,此人轉世後修行也很強,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會願意再選擇前世記憶為主了,於是也就不再是那個人了。

  「我覺醒前世意識的時候,已經暉陽。」玉真人道:「我知道前世軀體是乾元之巔,若我當時回來,把神魂替換進這個軀體裡,應該可以直接跨越乾元境。但我放棄了,因為那時候也不是我。既然放棄,那此地也就沒必要回來了,每貪此地一件東西,就越發可能動搖心意,不如不見。」

  秦弈聽著有了些敬意,想想葉別情,如果能有個直接突破乾元關的辦法擺在面前,他百分之百不假思索地選擇了。而此人卻選擇保留此世,拋棄直接乾元之路,這種決定是很艱難的。

  旁邊居雲岫李青君也聽得入神,李青君忍不住問:「那前輩此番為何回來?」

  「你們碰了我的屍體,觸動了我的回憶。此時修行不同,再見此地也不會有什麼動搖了,於是便來看看。」玉真人淡淡道:「知道我來前是怎麼想的麼?」

  秦弈搖頭:「不知。」

  玉真人眼裡閃過笑意:「我的東西,雖然我不想用了,也不是阿貓阿狗能拿的。如果你們真的拿了我的東西,尤其是若敢亂動我前世身軀……那你們此刻已經死了。避入幽垠根本躲不開我,那裡我比你們熟。」

  秦弈乾咳兩聲:「前輩為何不認為我只是臨時來不及拿走?」

  「靈地冥冥,自有反饋,前世身軀意識告訴我,這是個小傻子。」玉真人舉杯敬了一下:「當今之世,這種小傻子也不多了,可不能絕跡。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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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玉真人

  之前玉真人還不與秦弈碰杯,這回卻主動碰了一下。秦弈仰首喝了,席間氣氛更融洽了些。

  清茶奇怪地對師父嘀咕:「為什麼師叔被人說傻子,還很樂呵似的……師叔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啊?」

  「噗……」秦弈一口酒全嗆了出來,玉真人啞然失笑。

  居雲岫只好解釋:「有些時候……傻也是個讚揚。」

  清茶問:「所以師父師叔經常都在表揚我嗎?」

  寂靜。

  過了好一陣子,李青君揉著她的腦袋低聲安慰:「是的大家都在表揚你。」

  清茶大喜。

  玉真人失笑道:「這片茶葉……叫什麼名字?」

  清茶挺胸:「我叫清茶。」

  玉真人想了想,取出一個戒指盒大小的小匣子遞給秦弈:「這個小姑娘是單片茶葉點化,已經失了生根發芽的前景,放在人身而言,就是無法修行也無法長大。這裡是一些幽壤,你給這茶葉敷上,敷個三四天別動,可以改善這個狀況……至少可以長大。別的也非我所能了。」

  秦弈幾乎是用搶的,迅速拿到手裡。

  居雲岫大喜,盈盈一禮:「謝過前輩。」

  玉真人擺擺手:「這幽壤是我做其他事清用剩的,只餘這麼點,也做不了其他用途了,給她正好。」

  頓了一下,又道:「世間傻子不多,一下見到好幾個,也是不容易,一點泥土算個什麼。」

  秦弈:「……」

  你這到底是誇人還是損人呢?

  眾人繼續喝酒。

  李青君不知為何,對玉真人放棄前世身份記憶的事特別感興趣似的,始終盤旋心裡。到了酒過三巡,實在忍不住繼續開口問:「前輩當初放棄前世傳承,是因為前世的記憶不如此世意志強烈麼?」

  玉真人奇道:「蓬萊劍閣,典型的只重現世,縱橫一生。你這劍閣之人,對這種事不該感興趣才對。」

  李青君也有些不解自己為什麼對這個特別感興趣,想了想道:「可能我受劍閣教育也不多吧。只是對此事尤為好奇,也不知為何。」

  玉真人認真看了眼李青君,搖了搖頭:「你絕非轉世者,或許只是單純興趣於此吧。」

  秦弈剛剛揪起來的心立刻落了下去,暗道這個玉真人很懂人心啊,知道大家擔憂這個……

  是否轉世,流蘇之前判定李無仙的時候就可知,它也無法確認轉世這個特殊情況。或許是那時候流蘇魂力還不到位,也或許是轉世這個體系畢竟是靈肉一體胎生,常規看不出有異,要對此非常內行的人才能根據專業做出判斷。

  見李青君對這個特別在乎,秦弈還真一時有點擔憂她會不會是誰轉世來著。

  正好玉真人修行極高,對這事又絕對內行,他說不是就不是了,大鬆一口氣。

  而玉真人顯然也沒看出他秦弈是個「奪舍」的,可見這些事情自有不同的精通,誰也不是全能。

  「前世記憶,不如此世意志強烈,且二者有觀念衝突,導致拒絕前世記憶……這是有的。」玉真人終於回答了李青君的問題:「但我不是這種情況。在我轉世之時,就帶有前世靈光,此世從入門起就修行的是與前世很接近的術法,並且如天才一般,長進迅猛。這種狀況下,兩世記憶本來沒有任何衝突之處,融合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誰主誰次並不重要,那都是我,只是不同經歷的我罷了。」

  秦弈頷首:「也對……可既然如此,前輩為何拒絕?」

  「會導致拒絕的強烈意志,當然是情感。」玉真人微微一笑:「那時候我是暉陽,若要融合必然需要捨棄此身,換上前世軀體結合才行。她……她不會喜歡那個軀體那張臉,這不是修變化術能解決的事,她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別人』,怎麼變也是自欺欺人。」

  秦弈等人目瞪口呆。

  你……你是為了這個,拒絕了直接乾元的機會,拒絕了自己上輩子辛辛苦苦為此世埋好的前景?

  沒想到這位玉真人是個至情者啊……這要是說到外面去,全天下人都會說你是個傻子吧?

  呃,傻子……

  怪不得他欣賞傻子。

  原來大家都是傻子。

  雖然大家犯傻的地方不一樣……但秦弈想了一想,發現自己非常認可這位玉真人的想法。

  修行突破的重要性,至少在這種時候要往下降。妹子們的心情與接受度,才是第一位的。

  玉真人隨口道:「若是你秦弈,你會如何選擇?」

  秦弈脫口而出:「拒絕。要乾元我自會乾元,何必換身給大家添堵?哪怕大家說無所謂,我自己都堵。」

  「不錯,要乾元我自會乾元,何必借前世之功!」玉真人笑道:「除了『大家』與『她』這兩個詞的區別之外,你我還是很接近的了。」

  居雲岫李青君似笑非笑,秦弈面紅耳赤。

  沒,沒您高潔,已經被您按著摩擦了。

  「行了,興盡矣。」玉真人不知為何忽然意興索然,起身道:「你那詩酒飄零勻我一點。」

  秦弈直接遞過整個葫蘆:「就送與前輩了。」

  「不用。」玉真人直接把那珍貴無比的青冥酒隨手倒了個精光,又把詩酒飄零倒了半壺到自己壺裡,哈哈一笑:「這就行了。」

  繼而轉身一揮手,池中彼岸花與整個棺材都收進了袖袍:「彼岸花和軀體我還用得上,棺中隨葬的寶物可以傳給徒弟用,這些就不送你了。那個地火與丹爐,見你似乎正缺,便贈予你。」

  秦弈忙道:「那怎麼好意思……」

  玉真人不耐煩道:「給你你就收著,不過一場緣,興之所至何須矯情。」

  秦弈行了一禮:「那就謝過前輩。」

  玉真人正要離開,卻想起什麼,忽然道:「我來時見到巫神宗正在大肆搜尋萬里海域,蓬萊劍閣阻止不了。這架勢,你們與他們不僅是血凜幽髓之爭,好像結了什麼大仇?」

  秦弈心中一個咯噔,果然殺了封不戾,巫神宗是能感知的。

  乾元大能在任何宗門都是寶貝,經不起損失,也是對巫神宗巨大的挑釁。巫神宗這回再也不顧蓬萊劍閣的面子了,搜索萬里海域可以想像。

  居雲岫試探著問:「前輩可有建議?」

  玉真人沉吟片刻:「他們找不到這裡,尚算安全。你們若要出去,不要傻乎乎撞在他們網中,從幽冥界另尋路口出去最好。此外,你們最好不要回宗門了,飄零去吧,越遠越好。」

  說完不再停留,黑影瞬息不見。

  秦弈等人面面相覷,覺得這場邂逅如墜夢中。

  這人看著有些邪氣,也有些張狂,法門也是鬼氣森然,按理應該是個邪魔外道。可卻是個至情者,還送一堆東西給他們,大方隨性。

  簡直就跟白撿的一樣……

  其實話說回來,修仙者本來該是這樣的人居多才對,興之所至,隨心所欲。只是所見蠅營狗苟者眾,謀人謀己者多,各種對立針鋒相對,這種按道理本應是仙家主流的人反而變成了難得一見。

  「知易行難。」李青君低聲道:「如你之歌,人人都說神仙好……真正神仙心境的,能有幾人?」

  居雲岫也低聲道:「此人之境,說不定不是乾元。」

  「是無相。」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5:32
第四百六十四章 飄零去吧

  「……這話誰說的?」

  「不是我。」

  「不是我。」

  於是秦弈取出狼牙棒:「棒棒你醒了?」

  流蘇一副沒睡醒的聲音:「無相來了我就醒了,算了繼續睡。」

  「真是無相?」

  「當然是無相,否則怎麼會那麼大危機感把我刺激醒。困死我了繼續睡。」

  眾人面面相覷。

  真是無相。

  可在他身邊倒是沒感覺到任何壓力,只是看不穿修行而已。要是事先知道是無相,大家還真不確定敢不敢談笑風生了。

  秦弈忍不住道:「無相具體有幾個?」

  居雲岫道:「明面已知的就五個啊……魔道的話就兩個……」

  「那這個該不會是萬象森羅……」

  話音未落,兩個女人的目光都剮了過來。

  秦弈唰地流下冷汗。

  「和未來老丈人相處不錯啊。」居雲岫拍著秦弈肩膀,語氣和藹:「剛才我是不是應該以長姐名義和他談一下彩禮和嫁妝問題?」

  「……」秦弈情急,瞎扯道:「這是深海,倒也不能確定那就是萬象森羅之主,海外說不定是有藏著無相的。」

  雖是瞎扯,倒意外也有點道理。兩女都愣了一下,秦弈自己說完也摸了摸下巴,想想覺得這人和孟輕影的術法有些像,也並不完全一樣,確實不能定論的。

  話說回來,是不是孟輕影師父,倒也不是關鍵問題,糾結這個沒意義。天地之大,以後都未必能相見,不是就不是了;就算真是,難道還真去談彩禮和嫁妝啊?是不是還談一下房子首付、孩子誰帶啊?

  真敢這麼說,剛才看似灑脫大氣的玉真人可能會當場拍秦弈一臉。

  眾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都知道這位無相的身份確實並不重要,真正嚴重的事情是,他們出不去了。

  無相大佬可以無聲無息穿過巫神宗搜索大網抵達此處,他們絕對沒有把握跑出去不被巫神宗發現。這出去基本死定了,把蓬萊劍閣拖下水都沒用。

  秦弈來回踱了幾步,思考這個問題。

  血幽之界的事情,巫神宗是和所有正道宗門結仇的,賀歸魂捏死了很多宗門弟子,然後自己又死於大家的陣法裡,雙方血仇明確。

  秦弈很懷疑自己在海外折騰這麼久,神州正道可能都和巫神宗幹起來了。當然這種仇怨很難達成圍攻光明頂的態勢,因為巫神宗是有無相的,只要天樞神闕不全力下場,其他正道去圍攻人家老巢都是去送死。

  而天樞神闕也很難隨便下場,魔道還有萬象森羅,也還有一些乾元級宗門。一旦逼得魔道也聯盟,那就是正魔兩道戰火連天永無寧日了。天樞神闕的作用,其實主要還是鎮著魔道的無相們不敢亂動,壓制戰局不升格,而不是主動下場升格。

  即使下場,也只會是弟子下場,例如明河,以常規的斬妖除魔名義行事,或是幫人做些仲裁調停,輕易不會介入勢力之爭。

  所以一般情況下魔道高輩修士都會給明河面子,以免引發政治問題,當初巫神宗的暉陽修士邙山尊者,見到明河還很客氣,笑眯眯的。而同為低輩弟子的孟輕影就敢殺明河,明河也敢殺孟輕影,不但敢殺,應該說都很想殺,雙方誰要殺成了都是大有光彩之事,性質不同。

  此即修仙界正魔兩道的微妙平衡。

  所以此時的神州修仙界的氛圍,大概率是正道各宗在外見到巫神宗弟子格殺勿論,更憤恨一點的大概會去刻意獵殺巫神宗的人,不會更進一步了。

  其實這種氛圍在修仙界數萬年來此起彼伏就沒停過,多半打個幾年又消停了,差不多都這樣,所以賀歸魂捏死那些弟子毫無壓力,基本操作。

  公事上大概是這樣一個背景。

  然後這公事之中插入了秦弈血凜幽髓的私事,情況就有了點變化。

  正道眼中這玩意是秦弈自己煉化一界之魂而得,再妒忌秦弈的人都承認這是秦弈天經地義應得的。其實也與巫神宗沒什麼關係,都不算是從巫神宗手裡搶的。但巫神宗顯然不會管你這麼多,你有血凜幽髓就是原罪,必定會來搶奪。

  不過巫神宗一個偌大的宗門也不至於因為一個寶物傾巢而戰,最多給萬道仙宮施個壓。此時蓬萊劍閣等宗門集體聲援萬道仙宮,並且秦弈也沒回家,那這種正魔之戰的背景下巫神宗考量得失也就根本不敢大肆針對萬道仙宮而去,衝著秦弈個人來搶奪寶物才是正常操作。

  原本只是派了封不戾來海上找秦弈,本覺得乾元大能總該手到擒來了,可沒想到,封不戾死了。

  死得無聲無息莫名其妙,連死在什麼位置都無法推算,巫神宗主親自推算都算不出來,只能得知在大體的海域範圍內。

  這下可就炸鍋了。

  巫神宗連其他正道都不管了,派遣乾元後期的大能率隊,一群暉陽騰雲鋪天蓋地而來,大肆搜索海域。

  這態勢,蓬萊劍閣都不好說話,一旦說話就變成幫秦弈擋槍,變成這種大戰的主力了。這是秦弈個人寶物以及殺了封不戾引發的,誰為他擋槍擋到這一步?

  李青君也不願意因個人因素連累蓬萊劍閣,秦弈也不願。

  「巫神宗此舉,難以長久。」秦弈徹底捋了一遍,沉吟道:「現在是各家針對巫神宗的氛圍,可不是巫神宗橫行天下的時候。他們這樣聚集海域,無異於給了各家正道明確的打擊點,而且蓬萊劍閣肯定是不滿他們這樣做的,會主動在暗中發起這樣的聯盟。」

  李青君點頭:「劍閣肯定會的。大家都很驕傲,受不了別人在自己海域橫行的,真讓他們在這裡盤踞久了,劍閣的臉都沒了。」

  「嗯,一旦正道勾連起來結成同盟,藉著蓬萊劍閣的主場之利,說不定能在這海上給巫神宗一次永生難忘的殲滅。所以他們這個搜尋不持久,在正道聯盟來臨之前必將散去,我們躲到那時候就行了。」

  居雲岫頷首道:「是這樣,但是秦弈,我們要知道一個道理。」

  秦弈一愣:「什麼?」

  「這種正魔之戰,也不會長久。」

  秦弈皺緊了眉頭。

  是的,這種各家正道聯合針對巫神宗的氛圍,也不會長久。

  隨便過個幾年,這種氣氛淡了,那時候巫神宗騰出手來,完全有可能大舉逼上萬道仙宮,逼他秦弈露面了。

  秦弈想起玉真人說的「飄零去吧,越遠越好」。

  這話此時回味,很有一種別管你宗門了,獨自飄零的意思。倒不是自私,相反,是離得越遠,越與萬道仙宮沒有關聯,仙宮反而更不會被牽連。要是有條件,宣佈和萬道仙宮脫離關係最好了。

  可見玉真人根本就不看好這次正道集體針對巫神宗之舉,在他眼裡此事必散,將來就是各自為戰。各自為戰的情況下,巫神宗完全可以摁著萬道仙宮揍死,仙宮根本不可能搞得過巫神宗的。

  最好撇清關係,一切個人承擔。

  秦弈和李青君對視一眼,兩人都想起在血幽之界時,因為程程的原因差點孤立,險些要脫離宗門以免宗門難做。可沒想到程程的事沒有爆發,反而因為巫神宗的事又要往這一步走了……

  從有家有室,有地有侶的安逸修行,要變成流竄逃亡了麼?

  秦弈算是體驗到了一種江湖的殘酷。

  就像是從春種秋實的風薰意暖,慢慢的進入了寒冬,前方是風雪冰天,冰霜刻骨,就看你能不能跨過。

  「沒關係。」李青君握著秦弈的手:「我陪你走。」

  居雲岫微微一笑:「我本就在雲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5:33
第四百六十五章 請正確認識茶葉

  秦弈聽得心中暖暖。

  其實他知道,青君在劍閣是個寶貝疙瘩,師姐在仙宮已歷千年,常規來說她們絕對不會願意「飄零」的。

  即使李青君本來就愛闖蕩、師姐的雲遊也根本就沒打算回去,但這是被迫逃離家園,與隨時可歸的雲遊在心態上完全不是一回事。

  巫神宗那裡應該沒有師姐的消息,其實師姐想回去完全可以悄悄回去。李青君也一樣,只要她回了蓬萊劍閣,這件事就與她無關了。

  可她們都願意陪著他走,什麼都沒說。

  說實在的,雖是被逼得要跑路,秦弈心情反而很暖,一肚子都是動力。

  一股豪情湧上心頭:「不就是拳頭問題嗎?他們以為幾年後正魔氣氛鬆弛,可以對付萬道仙宮……焉知幾年後不是我們回來,揍扁他巫神宗?」

  居雲岫有些好奇:「你對巫神宗很反感,當初對大歡喜寺都沒這麼濃的厭憎吧?至少沒說過想滅了那個宗門之類的意思。你心胸本來很豁達,個人仇怨不會太記在心裡,似乎是第一次宣佈將來要對付一個宗門。」

  「其實也有……」

  比如天上人。

  這個秦弈暫時不想多說,但想了想,除了天上人害得流蘇幾萬年殘喘、加上圈養一谷生靈的舉動真正觸怒過秦弈之外,其他的確實沒到這程度。

  至少對大歡喜寺,當時雖然對他們欺男霸女的事情很憤怒,卻也只是想要把他們在大乾勢力拔起,可沒想過要有朝一日要把大歡喜寺宗門除根。他的心態相對平和,很少去想這麼極端暴戾的角度。

  可這次真的這麼想了。

  「揍扁他巫神宗」,語氣帶著說笑,本質就是想滅門的意思。

  確實是第一次起了這種殺機。

  因為這一次不僅是逼得他們要遠走他鄉,還帶來了極其強烈的安全威脅,對自己、對身邊人、對宗門,一言不合就可能牽累了別人。

  這種感覺受不了,這種隨時可能害了別人的心腹大患不徹底摁死,以後也別過日子了。

  其實就連惹了這個仇敵的根源都讓秦弈非常委屈,很憤然。

  雖是因為需要血凜幽髓才惹了禍,可這件事秦弈真不覺得流蘇和自己有任何過錯。

  東西是煉化一界之魂所得,不是搶誰的。煉化的同時還是為了救人,自己動用湛光劍彈盡糧絕,流蘇魂力透支沉眠數日,就連血玉殘片都是自己買來的。

  全是他們自己千辛萬苦,這他娘的關他們巫神宗屁事?

  這是你們的東西嗎?就算另一部分的血玉是巫神宗棄徒的,都棄徒了,是你們的嗎?

  和你們巫神宗一點關係都沒有,憑什麼喊打喊殺,憑什麼就該被你們搶?

  就因為辛苦弄到了寶物,你們就追殺,被反殺了就大舉欺上門,還要擔心你們去欺負宗門……別人何辜?

  就因為你們拳頭大?魔道了不起啊?

  那好啊,以後我們拳頭大了,打上門去你們也別叫屈。

  李青君居雲岫都看得出來秦弈這是真被氣到了,沒有人嘲笑他區區騰雲鍛骨之境就有了滅無相宗門之志,因為秦弈的長進速度,曠古未聞。

  真被這貨記恨上,恐怕該小心的是巫神宗。

  居雲岫道:「立刻走麼?」

  秦弈沉吟片刻:「在巫神宗找到此地之前,還可以留在這裡準備一段時間的。畢竟幽冥界也是未知險地,做好充足的準備再進去比較好。」

  李青君提起銀槍,笑道:「既是如此,我更不可拖後腿了,借門修煉去,最近雙修別找我。」

  「誒誒誒……」秦弈半伸著手,眼睜睜看著李青君進了試煉畫界,無話可說。

  武修鍛骨,確實不太適合雙修……

  他眼巴巴地看著居雲岫。

  居雲岫翻了個白眼:「你立志奇崛,轉頭想的卻是雙修?去死吧你。」

  說完展開乾元畫卷:「我也要進畫領悟,有益乾元。你自己安排。」

  眨眼之間兩個妹子都消失了,秦弈看著身邊懵懵的清茶,相顧無言。

  他想的倒不是雙修……可也沒想過不能雙修啊……

  清茶懂事地拍拍秦弈的肩膀,以示安慰和表揚:「傻子。」

  秦弈:「……」

  清茶一臉認真。

  秦弈嘆了口氣,遞過水晶球:「你可以去看魚了……」

  清茶抱著水晶球飛快地蹲到了角落。秦弈搖搖頭,還是來到了丹爐邊上。

  這回這丹爐是自己的了……連帶著地火都可以祭煉成火種帶走。秦弈沒祭煉,還是先升起了地火。

  做最後探幽冥的準備,不是雙修藉口,是真的。

  之前玉真人來的時候,秦弈自己本來是在開爐的,煉的不是丹,是在煉那個歡喜佛珠。

  在開棺那時候,佛珠抵消禁制的吸力,導致有了裂損。這是秦弈目前用得最順手的防禦類寶物,至少必須修復了這個才敢說進幽冥界的事情。

  然後煉了地火,也差不多該走了。可不能真在這裡呆到被人找到入口才急匆匆跑路,那可能來不及。

  一晃又是七天,當秦弈徹底煉好佛珠與火種,全部收進戒指,轉頭看看居雲岫李青君都在畫裡沒出來。

  這倆也是拼了。

  本想進畫界看看,眼角餘光卻瞥到清茶蹲在牆角打瞌睡。

  秦弈又好氣又好笑地走過去,拍拍她的腦袋:「這不是真看魚,是盯著外界變故,你這麼睡覺會坑死我們的。」

  清茶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一開始看海底好玩,可看久了就越看越醜,看見什麼都跟個禿瓢一樣了,沒茶受得了嘛。」

  秦弈拿過水晶球看了一眼,心知這個連續看了七天又七天的,對於修士分魂還行,清茶這種連琴心都不知道算不算的修行,真的頂不住。

  便也不強求,道:「接下來師叔看門吧。你師父出關之前,你可以先敷泥巴睡覺。」

  清茶好奇地看著秦弈掏出來的幽壤:「這麼一點點,怎麼敷的?」

  「當然是變成茶葉敷,這個對應的本來就是植株,不是傻子。」

  「哦。」清茶嘭地一聲變成了一片茶葉,在空中悠悠飄蕩。

  秦弈伸手托住。

  這才發現這片茶葉好小啊,就和自己的一節拇指差不多大,色澤是嫩綠的,看著好可口的樣子……

  居雲岫當初是多惡趣味,才會點化了這麼一片茶葉做丫鬟啊?

  茶葉發出了聲音:「臭師叔,看什麼看。」

  秦弈哭笑不得:「看你一眼怎麼啦?」

  「人家這個樣子,算是沒穿衣服的!」

  「誰特麼看一片沒穿衣服的茶葉!」秦弈捏著茶葉邊,翻過來,又翻過去。

  「臭師叔你在幹嘛!」

  「這茶是青的,要炒茶才香。」

  茶葉上溢出了水滴。

  秦弈醒悟,這傻丫頭被氣哭了。

  「清茶乖,不哭不哭,師叔幫你改造身體。」秦弈把茶葉放在寒玉床上,挑了一抹幽壤抹在上面。

  茶葉抖了一下。

  「別動啊,這幽壤只有一點點,抹別處去就浪費了。」

  清茶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你、你在摸哪裡!」

  「哈?我怎麼知道那是你哪裡?」

  「師叔是變態!」

  聽見這奇怪的對話,居雲岫的聲音從畫界裡飄了出來:「秦弈,你在幹什麼?」

  秦弈氣得發抖:「我什麼都沒幹,你們能不能先正確認識,這貨此時只是一片茶葉?」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5:33
第四百六十六章 初入幽冥

  清茶最終被整個包在土裡,趴在寒玉床上不動了……

  土包著葉,讓秦弈想起了叫花雞……只不過太小了,都不夠塞牙縫。

  居雲岫已從畫界出來,秦弈忍不住問她:「清茶修行沒到內循環,這樣憋在土裡會不會憋死啊?」

  居雲岫斜睨了他好一陣子,才慢慢道:「請正確認識,這是一片茶葉。你該擔心的是,她在土裡會不會發芽,而不是憋死。」

  發芽……長了一根……

  秦弈直著眼睛想了半天,渾身一抖。

  居雲岫甚至都不敢想像自家男人想到了什麼奇怪的場面,大家腦回路不一樣……

  她取過那個存放幽壤的盒子,小心地把清茶裝了進去:「玉真人說得敷個三四天,就讓清茶這麼呆著吧,反正我們去幽冥界,她人形跟著也不太安全。到了安全地,再放她出來看看變成什麼樣子。」

  話音未落,李青君也從畫界出來了。

  鍛骨五層。

  這番修行,秦弈居雲岫當然沒這麼快又突破,只是修行長進了一些。李青君的修行尚低,倒是終於突破了。

  門的碎片,還是挺大的碎片,比當初秦弈剛用的時候那個小碎片強悍得多。這種直接幫助身體向完美進化的外掛,對武修的提升太離譜了,不知道楚劍天看見了會不會撞牆,因為他現在最多也就五層……

  李青君變成了祥林嫂:「秦弈,這碎片太可怕了……」

  「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可真的很可怕,我從來沒想過武修鍛骨可以這麼快,那別人辛苦修行是在幹什麼啊……」

  「你也是因為剛接觸碎片不久,效果特好。等時日一長,也沒有這麼立竿見影了,我當初也是,開始突破得飛快,後來也慢慢穩定下來,沒這麼誇張的。」

  「嗯……」聽說會穩定下來,李青君反而吁了口氣。

  這種飛速飆升的不踏實感,確實會讓人有點慌,當初秦弈也這麼慌過的,人之常情。

  其實這碎片會讓人和吸毒一樣,越來越想要更大的碎片,產生依賴。秦弈自從聖龍峰得到這個大碎片後,只是測試,沒有投入使用,除了是沒有穩定的時間與環境,同時也是不想太過依賴它,晾一晾,表示自己沒那麼迫不及待。

  否則這種癮頭一旦形成,未必是好事。

  秦弈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挺怪的,穿越之前可以說基本沒啥自控力,一邊說著絕對不玩手機馬上就睡覺,然後「最後玩一會」,再然後天就亮了……

  論壇撕逼放話說這是最後一貼不再回了,轉個頭繼續噼裡啪啦回個沒完,想起都是淚。

  可修仙之後,自控力越來越強,可能是修行和經歷導致性子慢慢在變化,也可能是長大了。

  這是深冬之季,等到開春,此世就是二十二歲了。

  剛穿來那會兒是十六歲半接近十七,穿越已五年。

  按前世的年紀,差不多也即將而立,結婚生孩子了。而這五年其實要比現代五年按部就班的上班經歷得多,生死、情感、形形色色的人、勢力之間的糾葛、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道」的領悟,給人的成長是飛速的。

  但秦弈也有種感覺,將來的節奏會變慢下來。

  這是隨著修行的難度決定的,這五年飛速飆升,而接下來說不定一個打坐就是五年,慢慢的就會變得像很多修仙者一樣,做事慢悠悠,什麼都不在意,宛如初識時的居雲岫。

  秦弈覺得自己最好別往這個方向進化,因為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

  自從整個黑棺都被玉真人收走,墓室的正中也就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直通幽冥的通道。

  這個通道是原本就處於深海之底的,是先有通道,再圍繞著它去建造的墓室,所以墓室才會在這麼奇怪的地方。

  並不是原先猜測的某個古宗門因毀滅而沉於海底。

  但這個古宗門肯定曾經存在過,墓室之外的壁刻證明了這一點。只是與玉真人交情不到,還不足以去問他這些秘辛。

  此時也不是探求的時候,以後有機會見面再問吧。

  秦弈帶著居雲岫和李青君,再度躍入黑洞裡。居雲岫提起筆,在洞口虛空畫了幾筆,洞外立時被偽裝成了普通地面,一般人看不出來。

  墓室一切歸寂,除了亙古循環的靈泉之外,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幽垠之中,有種無形的吸力,吸著人下墜,彷彿「墮入深淵」。三人都沒去抵抗,手拉著手,任由墜落。

  越往下,就越黑暗。

  按流蘇的理論,幽冥界其實就是血幽之界的部分,就像主位面的海陸之分罷了。在某些性質上是有共性的,比如這種黑暗。

  剛到血幽之界的時候,秦弈就發現可見度非常低,連神識外擴都受阻礙,如同凡人近視了一樣,想看看遠處情況,程程都得用御靈術,而沒法直接神識窺探。

  而這幽冥界就更嚴重了,徹徹底底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三人緊緊拉著手就在身邊,可轉頭都看不見對方了。

  修行到了現在,所謂的夜視能力如同消失了一樣,起不到任何效果。

  和血幽之界不同的是,這裡沒有那麼濃郁的血戾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寒,不是直接的體表冰凍,而是陰森感,就像凡人到了亂葬崗,輕風拂過,白幡微揚,鬼哭之聲隱隱可聞,一片落葉墜下,一聲輕響就能讓你頭皮發麻。

  明明不冷,卻只想抱著手臂縮成一團。

  那是深入骨髓的森然,發自內心的陰寒。

  但實際上這裡沒有鬼魂,修士也不怕鬼魂。

  真正的陰森,其實不過是來源於未知的戒懼。

  當然此地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單純自己嚇自己。光這麼下墜的過程,秦弈就已經感到了兩個問題。

  一種靈魂剝離感,彷彿要把你的魂魄抽離,靈肉分開,繼而洗去靈識,分解軀體,各自化入九幽。

  為什麼有這麼具體的感受呢?因為懷中的彼岸花正在隱隱散發幽弱的微茫,彷彿一圈一圈的漣漪擴散,將這種位面特性抵消在外。

  無非也是某種能量與克制的本質,在能量交鋒的過程中,秦弈解析出了具體意味。

  普通人沒法來這裡,來了靈魂要被洗。

  這很可能是與轉世相關的一種特性……

  和地球比,兩個世界設定不同,但這裡終究也叫幽冥!

  第二個認知是,這裡不是沒東西的。

  黑暗之中,還有更黑暗的東西在隱隱飄蕩和搖擺,如同森森鬼影,各自成型。

  可能是幽冥界的某種物質,就像主位面的石頭,當然也有可能,是幽界生物。

  「嘶……」數道鬼影,森然纏繞而來。

  幽暗之中,睜開了黑色的眼睛,睜開如同沒睜,根本看不見。

  他們看不見,可對方看得見。

  秦弈掏出了佛珠。

  微微佛光亮起,亮度也遠遜於在主位面之時,可就這麼點微微佛光,便讓周圍的鬼影瞬間遁逃,無聲無息。

  「這樣不行。」居雲岫低聲道:「連神念都透不過這片幽暗,是肯定不對的,必有能視物的方法。否則盲目墜下,我們甚至不清楚底下是什麼,傻乎乎掉到怪物口中都有可能。」

  秦弈釋放了一個光耀術。

  「噗」的一聲如放屁一樣消失了,什麼用都沒有。

  秦弈懸停空中不再下墜,皺起了眉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5:33
第四百六十七章 血

  以前沒想過幽冥界視物會這麼困難,畢竟孟輕影好像是經常往返此界的樣子,她都能輕鬆自如,自己這群人如今修行遠超曾經的孟輕影,不該有問題才對。

  此時想想,孟輕影那蒼白的臉色和森然氣質,很可能都是長期處於這種環境導致的。

  長期缺少陽光,到處又是鬼氣森森的,呆久了出去不就是那麼回事麼……還好她天生麗質,反而造成了另類的魅力,若是換了個醜的,長期呆這種環境裡走出去那真是跟鬼一樣了。

  另外很關鍵的一點是,孟輕影的眼睛沒問題,很靈動。秦弈覺得如果是長期看不見東西,只靠其他感知手段的話,眼神應該會相對呆滯才對,並且在主位面也會不自覺的體現出很少使用眼睛的習慣。

  可孟輕影眼神能如此靈動,應該是平時都正常視物的表現。

  這麼看來,孟輕影在這裡肯定是正常視物,這必然是依靠特殊的功法和體質的變異,是怎麼實現的,說不定從她的東西上面可以窺探一二?

  秦弈摸出了孟輕影帶血的手帕。

  沒事,這裡漆黑一片,師姐青君不知道他在幹啥……

  結果剛剛拿出來,手帕上的血跡就泛起了微光,繼而光芒很快化為星星點點,在眼前形成了一片極淡的光膜。透過光膜看出去,遠近一切纖毫畢現,如同極度近視者帶上了眼鏡。

  秦弈大喜。

  果然輕影的體質肯定有過某種貼合此界的改造,她的血液就有這種效果。

  可喜不過一秒,秦弈臉色就僵住了。

  左右臉上感到猶如實質的目光,火辣辣的疼。

  他硬著脖子左右看看:「你們……你們也看得見?」

  「沾光,沾光。」居雲岫和藹地拍著他的肩膀,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好血,好血。」

  秦弈倒退一步。

  旁邊李青君扣住他的另一邊肩膀,似笑非笑:「這就是我們秦大爺收集這些玩意的遠見嗎?」

  秦弈大汗淋漓:「意外、意外……那個,不要看我啊,看地方!」

  兩人也知道這裡不是搞內訌的時候,和藹和笑容都板了起來,惡狠狠地剮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轉頭認真看周圍,三人心中都是一陣驚訝,什麼兒女心情都收了。

  此時大家浮在虛空之中,舉頭沒有日月星辰,天色漆黑,沒有任何光源。

  眼前是黑色的雲朵,也就是之前感覺的鬼影搖曳。其實這不是雲,該是幽氣較濃郁的集合而成,本質上和之前血幽之界那種怪物是一樣的,只是這裡沒有那地方暴戾,連形態都萌了一點點,再加上這裡也沒有那種邪惡的獻祭導致的害人意識,所以不會形成圍攻而上的瘋狂。

  但若是被它們接近,自然就是直接寂滅,靈識抹殺,導致的結果和那種怪物沒什麼區別。

  此時「雲朵」似是避諱秦弈的佛珠,或者是血?總之繞開了,這片「天空」之中顯得他們所處的位置成了一片真空地帶似的。

  而之前隱約感受到的那些「眼睛」,是生物。

  飛在天上的鳥類,鳥身是黑色,此時細看該說是黑鐵一般的色澤。黑色的眸,沒有眼白,直勾勾地盯著三人,目光的落點似乎是眾人的眼珠子。

  幽冥鐵鳥,食人眼珠。

  當然這些鐵鳥同樣不敢接近三人,都繞得遠遠的。

  三人也沒再管它們,低頭下望。

  這是一片有山川有河流的天地。下方就是廣淼大地,山水齊備,只是荒無人煙。

  土地也是黑色的,一眼望去就像黑色的世界一樣。植株雖少,倒也有,並不是到處光禿禿,也不知道沒有光源的情況下植株怎麼長的。

  但植株倒不止是黑色,各種色彩都有,但色彩較為詭異,素色居多,一旦有紅色之類,都是極為鮮豔如血的豔紅色。藍色也沒有天藍淡藍,都是那種幽藍,深暗得跡近於紫。

  不管怎麼詭異,得益於這些顏色,使得這個位面稍微鮮活起來,總算感覺是人能呆的地方,而不是如水墨畫一樣的僅餘黑白。

  秦弈吁了口氣,忍不住道:「第一眼,還以為是師姐畫出來的水墨。」

  居雲岫搖頭:「我哪裡來的這份功力,這是一個很厲害的位面,比我們此時用的畫界不知高哪兒去了。」

  「也不見得多厲害。」秦弈道:「之前見到血幽之界的一角,可見這個位面是崩壞的,這裡可能也不過是一角。既然能被人為崩壞,肯定不如主位面的堅實,主位面即使是太清一擊,也就是打出了橫斷……呃……」

  「橫斷裂谷?」李青君奇道:「那是人為的?不是自然造化?」

  「嗯,人為的。」

  李青君道:「那也很厲害了啊,橫斷裂谷起碼數千里之長,萬丈之深,寬度我還不知道……反正以主位面之固,能打成這樣完全可算是造化了。太清也不至於能打崩主位面,那豈不是凌駕天道了?」

  「嗯,確實已經是造化之能了。」秦弈道:「而且那未必是全力一擊,說不定就是一棒子劈下去導致的。」

  「為什麼是棒子?因為你用棒子嗎?」李青君故意槓了一句:「說不定是一槍劈的。」

  「那個……」秦弈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流蘇還真的不一定是用棒子的,這根狼牙棒可未必是它的武器。

  雖然流蘇那年代都是仙武雙修,但流蘇的語氣還是可以看出它好像是更主要走術法一路的,初識時就很明顯,它當時就是想讓秦弈武修為輔,這是對應它自己習慣的。

  這與個人喜好有關,倒不是哪個強弱問題。既然它主要用術法,那武道兵器用個狼牙棒好像就有點違和了……劍類的更有可能性。

  如果狼牙棒不是它的,那也不太可能是它敵人的,否則它那死傲嬌肯定會表現出抗拒感,不喜歡秦弈用棒子之類。這麼說可能是它朋友或是部下的。

  這鼻孔人居然還能有朋友……部下的話,不知道死絕了沒有?

  念頭一閃而過,秦弈也沒深究,轉而道:「萬象森羅宗應該掌握有一條通向幽冥之路,所以這裡應該是幽冥界的另一角,與他們那邊並不互通。而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這裡是否還有其他出去的通道。」

  他們是打算從幽冥界借道離開的,不是真打算呆在這裡修行,所以目標就是找到另外的出口。

  之前墨武子給的位界炸彈已經用完了,沒法再破界出去,只能找路。實話說即使有那炸彈也未必炸得開這一界。

  這麼大的天地,找一條通向外界的通道,無異於大海撈針,是很難的。

  原路是肯定不能返回的,因為巫神宗找到那個墓穴的可能性太大了。追下來在這麼大的黑暗世界找他們不現實,堵著路口設陷阱可一點都不難,回頭大概率是自投羅網。

  當然,探索一界之秘本身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在這裡呆久一點也沒什麼問題,只要別在這裡困個沒完沒了就行。

  居雲岫便道:「你有什麼主意?」

  秦弈看著這片山川,沉吟半晌:「我覺得可以找找,這裡是否有可以溝通交流的生物。這是很可能存在的。」

  居雲岫看看周圍的黑雲,頷首贊同。

  這些黑雲其實就有靈智,只不過還比較低,若能找到更濃郁的幽氣凝結體,應該就屬於可以溝通交流的生物了。

  正在此時,前方隱約出現一道血光。

  「血?」三人立刻來了精神:「去看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5:33
第四百六十八章 血煉宗(為一曲幻夢盟主加更)

  血光的方向看似就在天邊,飛起來遠得很。秦弈也不敢動用飛艇,怕目標太大,三人老老實實地飛過去,到了附近血光都沒了。

  但終究代表著這裡有事情。

  到了附近山頭落下,秦弈舉目下眺,心中微微一怔。

  山下是一條幽幽大河,河面很寬,河水安靜地淌流,只是此時有東西阻斷。

  沒有光明映照的情況下,看這河水也是黑的,黑漆漆的河水裡,隱約飄著一頭蛟龍模樣的屍首,有幾個血衣人正準備搬運龍屍。

  大致都是騰雲級的修行,地上有陣,剛才的血光應該是陣法屠龍的效果。否則此龍應該是萬象等級,不是幾個騰雲能直接獵殺,連跑都跑不掉的。

  曠無人煙的幽界,突兀地出現的血衣人,佈置奇陣,河邊屠龍……

  光是這份場面,就有些詭秘驚悚。

  秦弈悄悄握著李青君的手,給她渡入一層「無色界」術法,助她隱蔽修行。師姐畫道騙人手段多,可能比這術法還好一點。

  隱蔽妥善,三人才悄悄接近。

  此時蛟龍屍首已經被人分解,各自裝入戒指,轉身離開。

  三人悄悄綴在後面,一路跟進了一處山坳。

  山坳倒是沒有守衛,直接就進去了。說來也是,這地方根本就不該有人,守衛個啥?連帶著這些血衣人的警惕性都不高,根本就沒想過可能有人跟蹤的事情。

  即使守衛,守的也該是幽界生物,就如這條不知為何被殺的蛟龍一般。秦弈也是剛剛認知此界居然還有蛟龍之類的生物,畢竟之前的血幽之界沒見過正常生物……

  唔……和這些古怪地方比起來,居然連蛟龍都算正常生物了……也是無語得很。

  其實蛟龍很少。秦弈至今也只在裂谷荒山見過一頭血蛟,那多半還是那個巫師自己養的,此後妖城都沒有,倒是那些遠古之魂裡有蛟龍之魂,級別不如螣蛇。

  活生生的蛟龍,反而是在這裡見到了第二頭……哦,不對,它死了。

  殺蛟龍其實不需要什麼原因,這生物一身是寶,光為了取寶都大把人來殺。跟著他們進去,只是想知道他們是誰,這部分幽冥界與他們有什麼關聯。

  進了山坳裡,有七八人人圍著篝火坐在裡面,見那幾人回來,都道:「手腳真慢。」

  秦弈盯著那火看,這地方本不該能生火,這火算是一種幽火,才得以存在於此。自己倒也有幽冥之火的火種,只是不太想用。

  搬運蛟屍回去的人圍著篝火坐下,都道:「反正又沒別人……這幽蛟的品級很高啊,確定要送出去?好可惜。」

  「廢話,宗主之命,由得你討價還價?」眾人之中有個唯一的暉陽修士,教訓道:「再說了,只要那位滿意,我們的好處便數之不盡,何惜區區一頭幽蛟?」

  又是宗主之命,又是那位滿意,按這個語意判斷,連這個宗主都是在巴結某個人?

  便有人問:「你們說,這種事情要成事,是不是太誇張了點……」

  「不知道,大人物自有他們的考慮,非我們所能臆測。不過這事的難度不在事情本身,在外界阻力吧,起碼我知道巫神宗沒同意。」

  「巫神宗為什麼不同意?感覺設想挺好的,就是有些異想天開。」

  「這我怎麼知道……反正最近巫神宗發了神經一樣滿天下找那個叫秦弈的,搞得我們吳長老都很難做人。不過按理說他們追殺秦弈,和這件事並沒有關係,不同意應該是出於其他原因,非我所知。」

  吳長老?難做人?秦弈撓頭想了半天,忽然知道這些人是誰了。

  當初天機子設計圍殺大歡喜寺觀海等人,在場的有一些與大歡喜寺結仇的其他正邪各道暉陽修士一起合作。事後秦弈建議過宮主,可以借由這份交情,掏出些大歡喜寺所得,和這些人結個善緣,是散修的聘為客卿、是宗門出身的則可以借此機會做個宗門聯誼。

  當時覺得這外交不做,就被天機子拿走了,宮主深以為然,這份外交後來應該是酒宗人士去負責的。

  這些人裡,其中有個是魔道血煉宗的,當時不知名姓,此時對應這個情況,應該就是這位吳長老。

  和這些人的血衣與邪氣對上號了,這些是血煉宗的人,宗主修為是暉陽巔峰的中等魔道宗門。看不出他們吳長老居然對萬道仙宮還真有幾分交情在……

  話說當初太一宗也有份吧……都有這份共滅大歡喜寺的緣法,血煉宗吳長老面對巫神宗和萬道仙宮的氣氛都覺得難做人,太一宗的人反倒這點情面都沒有,反而玩起聯合打壓正道仙宮的把戲。

  真是……

  那個暉陽修士又道:「反正我們做的只是前期籌備,取各類血幽之界生物之血……幽界生物天知道有多少,甚至不少血幽之界的碎裂位面都不知道在哪,光是全部找清楚都不知道要幾年呢,幾年後情況還是會變化的,現在不同意不代表以後不同意。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難搞沒關係,就怕正道那些犢子沒事找事。」有人道:「聽說陰屍宗找到了一個位界入口,還沒等做啥呢,被靈雲宗那個太朴子看見了,非說他們必有陰謀,大打了一場,現在都不知道什麼結果。」

  秦弈:「……」

  有人驚道:「還有此事?那就糟透了,天樞神闕要是知道豈不是更麻煩?」

  那暉陽修士嘆了口氣:「早知道了,此番我們就有一個任務,給天樞神闕的一個道姑挖坑,看她跳不跳。」

  秦弈:「…………」

  那邊也在問:「道姑?」

  那暉陽修士道:「嗯……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別問我漂不漂亮。」

  人們便都嘿嘿笑,拍著馬屁道:「薛長老知道的已經比大家多得多了。」

  那薛長老撫鬚而笑,頗為自得。

  秦弈心中切齒,你特麼知道得也太少了吧,連道姑是老道姑還是小道姑都不知道,你自得個屁啊!

  有人在問:「挖坑,這意思像是想生擒吧?」

  「當然是生擒。」那薛長老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天樞神闕的人能隨便殺的麼?生擒在手,當然進可攻退可守。」

  「薛長老高見……」

  「高見個屁,這他娘的是常識!」

  明明挨了罵,血煉宗眾人反倒有些躍躍欲試起來:「對付天樞神闕,想想就刺激。上頭吩咐怎麼做了麼?」

  「已有吩咐。」薛長老終於起身:「休整完畢,我們先把幽蛟送到北方界橋那裡,等候指令。」

  秦弈迎著左右幽幽的目光,抽了抽鼻子。

  「不管是老道姑小道姑,這既然知道了,也沒法坐視不理啊,怎麼也得去看一眼吧……你倆用那種眼神盯著我幹啥,我是那種人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5:33
第四百六十九章 界橋

  所謂的界橋,是某種神通,將兩個位界設法搭橋互通起來,可容極少人或物勉強通過,經過的能量太大,界橋就可能坍塌,這是很不穩固的。這種地方很容易坑人。

  血煉宗這些人不是一起走的。

  那個暉陽薛長老帶著兩個騰雲巔峰的左右手,往北去了界橋。餘下七八個人分兩隊,向東西分散,也是繼續去探索此界。

  而且還被交代:「一定要小心探索,見勢不對就撤。」

  秦弈三人當然不會去分兵跟著別人探索,他們只要盯著對方領頭的,那無論是出去的通道還是想瞭解故事都沒問題了,跟蹤別人毫無意義。

  不過直到此刻秦弈才確認,這些人也是剛剛找到此界不久,屠蛟是已經準備了好幾天的,其他還有更多地方他們自己都沒探索過。

  這才對。

  要是有人常駐此界經營,那通向海底的通道那裡兩界交接的氣息挺明顯的,早該被發現了。

  只能說明這些人也是剛找到此界沒多久。

  這是很大的一個位面,光是徹底探索此地都不知道要花多久。要知道整個血幽之界可不比主位面小哪去,不知道崩成了幾個部分。這片幽冥界即使只有一部分,那也是很大的了,多的不說,相當於一個省份的大小是沒多少問題的。

  這麼大的地方,能遇上這些血煉宗的人已經是燒高香了,更大的概率是,大家處於相同的一界,卻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那才是正常的。

  至於為什麼大家會這麼巧處於相同區域,導致遇上……

  秦弈跟在薛長老後方一路北行,心想原因應該是,此地是這個崩碎位面的位界邊緣薄弱點,所以才有個洞直達主位面海底。而他們大概率是從另一個崩碎的位面節點察覺了此界交點所在,於是搭設界橋通了過來,不管從哪裡過來,大概也都是連通這種薄弱區域內。

  所以大家都處於大致範圍裡,這才導致遇上。

  就像兩個在天南地北的人同時穿越異界,會穿到同一座城市裡,那肯定是那座城市位置有特殊性。這才能解釋得通這種巧合,這不是巧,是地點的特殊所決定的。

  界橋對面的位界恐怕才是他們之前在操作的大本營,而主事者就是他們要巴結的「那位」。

  那位驅使不少魔道宗門,共同獵殺幽界生物之血,打算做一件什麼「異想天開」的事情。而正道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幹啥,察覺魔道集體在做一件什麼事,本能認為肯定不是好事,於是參與調查或阻止。

  連天樞神闕某道姑都下了場。

  這樣整件事就明朗了。

  果然世界不是圍著自己轉的,本以為自己的事情涉及了正道與巫神宗,算是整個修仙界風起雲湧了,其實別人自然在做別人的事情,與他秦弈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秦弈的事情在血煉宗等人看來,也不過就是個「巫神宗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的談資罷了。

  想到這裡,秦弈啞然失笑。

  「你笑什麼?」李青君奇道。

  「也沒什麼。」秦弈道:「這件事情和我們沒什麼關係,血煉宗他們做的事也不見得就一定是壞事,我們別學太朴子那迂腐的,見了就說人一定在做壞事喊打喊殺的,看個清楚再說。」

  李青君笑道:「你怕我莽啊?」

  秦弈微微一笑。

  曾經的李青君莽得讓人吐血,可時至今日的她早已經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了。

  居雲岫道:「話說回來,魔道做的事,尤其還是很多魔道合力在做的,恐怕確實會有點問題。就算過程只殺幽界生物不害人,最終搞出來的東西害人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又或者是可以用於對付天樞神闕,從此掀起野心之戰這類的,天樞神闕不知道便罷,知道了肯定會調查阻止。」

  秦弈沉吟道:「我本能覺得這件事不是那樣的。」

  居雲岫笑道:「你是因為聽說吳長老對我們和巫神宗的事覺得難做人,便起了好感吧。我必須提醒你,血煉宗之所以叫血煉宗,他們可是殺人煉血為功,和巫神宗沒什麼區別的。那點個人義氣微不足道,真要是涉及利益,他們管你是誰。」

  秦弈微微頷首:「師姐說得是。說白了正魔之所以區分還是有道理的,還是太朴子和劍閣的兄台們那類的更值得交往,雖然都有些小毛病,人品堅挺得很。說來我的小毛病比他們更多……」

  兩女異口同聲:「你也知道你是那種人了?」

  「我特麼……」

  說話間,前面遠處薛長老等人已經停了下來。

  秦弈住了口,三人悄悄隱在遠處觀察。

  這還是秦弈第一次見到位界崩裂後的「邊緣」。

  並不是一堵牆形成封閉的「盡頭」,也不是變成茫茫虛空什麼都沒有。

  是虛空,但虛空之中還飄散著碎裂的大地,形成如同浮空島嶼一樣的場景懸浮在虛空之中,虛空茫茫,不見邊際,而空間四處可見扭曲的意味,各種能量和空間縫隙,斷裂扭曲交纏在一起,形成不可觸摸不可通過的天塹。

  第一眼看去,還以為到了宇宙之中,又或者是某些魔幻的「扭曲虛空」。

  細看之下,倒也沒那麼誇張……但也已經很接近那種概念了。

  所謂界橋,還真是一座橋,從這邊的地面弧形飛架而上,橋身穿過某一個扭曲節點。是某種神通,將這個節點給扭正了,溝通了兩個崩裂的位面,穿過這個節點,就是另一個位面了……

  節點也是以界膜形式存在,藍光幽幽,依稀還能透過去看見對面的模糊影像。

  但這種手段必定不牢,界橋一塌,就是陷入扭曲空間,極度危險。就算不是當場被撕裂,那也必須是全力抵抗,被人在外面用簡簡單單一個法寶收了都毫無反抗之力。

  秦弈有時會想,老子只是個騰雲,為什麼動不動要面對位面穿梭這種看似無相太清才能玩的花活啊,這是我這個年紀應該承受的事情嗎……

  只能說這個世界很特別,看似好幾個位面,說白了是同一個血幽之界崩裂後的「不同板塊」而已。小位面不牢固,大家經過數萬年研究之後,都很有各種手段穿進來傳出去,比起真正的跨越三界概念簡單了很多。

  薛長老等人釋放了一個訊號類的東西,聲音尖銳地繞著界門短嘯了一下。於是界門一閃,有個黑衣人穿了過來,問道:「幽蛟如何?」

  薛長老拱手:「幽蛟已經在此。」

  「先把幽蛟血髓給我帶走。這幽蛟屍身,你們搞個假象……」

  「怎麼搞?」

  「弄成一種邪惡血祭的樣子,越壞越好,看得人心理越不適越好。」黑衣人道:「隔著界膜,她不可能感知詳細,可以做得誇張點。」

  「……那道姑來了?」

  「來了,一個看似只有騰雲後期的小道姑,娘的手頭硬得要命,我們暉陽長老都被她打傷了,她還毫髮無損。」黑衣人道:「少主說不要力戰,打得太難看的話,傷了顏面……還是佈局生擒最佳。」

  「?」薛長老奇道:「這有什麼顏面可言的?」

  「不知。反正少主說這話的時候很興奮,應該對她是件很重要的事。」

  「好吧少主高興就好。」

  「你剛才這麼發訊號,道姑應該感知到了。」黑衣人道:「我先撤了,等她上橋,我就抽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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