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916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5:20
第四十一章 飧和閣



    行了一日,來到華雲山下,於亂石嶙峋處打出自家的身份令牌,帶同白騰鳴祖孫二人穿過離火玄光大陣,進了華雲館山門。
  
      這祖孫倆是頭一次見識洞天福地的道家仙境,頓時就挪不動步子了,四處張望著,怎麼都合不攏嘴。趙然對此相當理解,他當年初入華雲山時也是一個德行,於是駐足停步,等二人景色看夠了,從極度震撼的心情中平復下來,才繼續引路。
  
      飧食閣在一處絕壁飛瀑之下,呈月牙狀的一排亭台樓閣,抬頭仰望飛瀑流泉,低頭俯視蒼谷幽潭,每日辰時,在氤氳霧氣中可見日昇月落,正合了傳真天師當年吐納日月精華的本意。
  
      杜子騰長老早接到趙然飛符稟告,此刻就在谷下迎候。
  
      見是杜長老親自出面,趙然大為意外,忙上前恭謹行禮:「不意杜長老親迎,實在令人惶恐。」
  
      杜長老一笑:「西真武宮白方丈大駕光臨,我不出面誰出面,致然何須客套!聽說白方丈特意將先祖遺物歸還,如此高義,實在令人欽佩。」
  
      白騰鳴連忙抱歉稽首:「本就是杜氏遺物,今日歸還杜氏,也算是得其所哉。」
  
      幾人寒暄著,沿峭壁上的棧道逐漸而上,轉了一道彎,登上了飧和閣。此處懸空數十丈,視界開闊,旁邊就是飛流直下不說三千尺也有近千尺的瀑布。飧和閣使了道術手段,令那飛瀑的喧雜轟鳴之聲消了大半,聽上去輕柔舒適,卻又不減氣勢。
  
      白家祖孫兩個又是好一番感嘆,在崖間的楠木棧道上流連多時。
  
      杜長老帶著眾人來到正中一座樓群處,主殿呈圓形,四周附著六間房舍,顯得極為古樸。主殿懸著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飧和閣」。
  
      只聽杜長老介紹:「真正的飧和閣便是這座樓,本為我家先祖建於青城山白雲溪邊,後為我杜氏遷移至華雲山中,一石一木皆為當年原物,移過來後不曾稍作改動。」
  
      幾人於此處瞻仰片刻,又隨杜長老繞到後崖,這裡矗立著一棟八角飛簷的銅殿,嶄新鋥亮,看上去應為新建之所。銅殿上掛著塊橫匾:傳真天師堂。
  
      閣外已經等候了十多人,趙然基本都不認識,這些人是飧和閣的修士,以杜姓為主,間雜著幾個姻親和外姓弟子,趙然和白騰鳴忙上前見禮。
  
      杜長老道:「今聞兩位前來,我杜氏齊至等候,一為感謝白方丈和致然,二為迎奉先祖遺物入閣。」
  
      趙然和白騰鳴、白羽向殿中正座上的傳真天師像敬了香,在飧和閣修士的目光中,白騰鳴從懷中取出一方木匣,打開後遞過去,匣中陳放的,正是當年宋致元和趙然私贈白騰鳴的禮物傳真天師親筆手書《神仙感遇傳》五卷遺稿。
  
      杜長老鄭重至極的雙手捧過木匣,將遺稿一卷卷取出,很快翻閱查察了一遍,忍不住喜形於色,將木匣合上,交與身後之人。
  
      隨即,飧和閣眾修士小心翼翼的將木匣入閣珍藏,自然又是一輪祭拜杜光庭的儀軌。
  
      天師堂中陳列了傳真天師飛昇前使用過的部分法器、穿戴的法袍道冠、親筆手書的部分道經、親手所繪《真人位業圖》等書畫草稿,等等之類,總計也有個十多件。
  
      趙然在杜長老的親自解說下一一看罷,不由感慨萬千,這可是道門真正飛昇的仙師、六百年前威震天下的大修士所留遺物,從他使用過的兩件法寶上,趙然仍然能感受到其中蘊藏著的無窮威力,忍不住心馳神往。
  
      看完出來,杜長老陪著白騰鳴和趙然在澗邊的涼亭中飲茶,閒談片刻,杜長老開口道:「白方丈親自將先祖遺物奉還,我杜氏一脈不勝感激,不知應當如何回報才好。」
  
      白騰鳴謙遜道:「物歸原主,正是得其所哉,杜長老何須客氣。」
  
      白騰鳴不好開口,只能趙然往前湊了:「杜長老,其實白方丈一直掛念的,唯有他這親孫,白公子白羽。」
  
      說著,趙然將在旁邊站立侍奉的白羽招過來,向杜長老道:「幾年前火心洞的卓家兩位師叔曾經看過這孩子,我昨天也查了一下,這孩子有資質無根骨,乃是半緣之體。恰好白方丈幾年前得玄元觀獎勵了一枚散骨丹,只是無緣參與升門法壇,不知您這裡願不願意相助,為這孩子開一次法壇?」
  
      杜長老將白羽叫到近前,略略掃了幾眼,再伸出二指,在白羽幾處關節上搭了搭,點頭道:「果然是半緣之體。」
  
      想了想,對趙然道:「換做從前,此事求我倒也無妨,只是如今何需求到我這裡?你們靈劍閣不收麼?」
  
      自從趙然從迦藍寺弄回來簡單易行的正骨功法後,華雲館因改良功法之故,得了總觀的允許,每年都有一定正骨名額。半緣體並不好找,遇到一個很不容易,所以有一個算一個,華雲館中的十八流派都在爭搶,故此杜長老不是太明白,為何靈劍閣不將白羽收為弟子。
  
      趙然略感尷尬:「這孩子不願入我靈劍閣……」
  
      杜長老詫異:「這是為何?」
  
      白騰鳴從旁緩頰:「我這親孫近些年多讀道藏,對傳真大天師極為崇慕,故此想要入長老的飧和閣為弟子,還請長老成全。」
  
      杜長老點了點頭,看向白羽的眼神多了幾分欣喜,於是道:「既然如此,這孩子的正骨一事,便由我飧和閣負責了。白方丈便在我這裡住上幾日,待我稟明長老堂,籌備妥當一應物事,就開升門法壇,為這孩子正骨,若是正骨順利,便入我飧和閣修行,好不好?」
  
      白羽連忙跪倒在杜長老膝下,興奮得大聲道:「多謝長老成全!」
  
      來時的路上,趙然就對白騰鳴和白羽說過,如今在華雲館正骨,成功率很高,這次白羽很有希望真正踏入修行門檻,所以不單白羽興奮莫名,白騰鳴也是老懷大慰,謝過杜長老之後,又轉身向趙然真心誠意的施禮:「多謝致然,致然援引我白氏踏入仙門之恩,必不敢忘!」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5:55
第四十二章 後盾



      將白家祖孫倆留在飧和閣,趙然先去後山拜見師父江騰鶴。
  
      江煉師依舊佇立在高高的樓觀道台上,負手於身後,昂著脖子一動不動,長久仰望著星空。
  
      第一次來的時候,趙然見到自家師尊這幅做派,當時感動得想要流淚;第二次的時候,趙然依舊心存敬畏,上了觀星台後忍不住有模仿之意;今日是他第三次登台,在習慣了這幅高冷做派的同時,徹底失去了敬畏之心,心裡還嘀咕,師父你老人家總是這個樣子,脖子到底酸不酸啊?
  
      「師父,你老人家最近看這天象,看出什麼門道來沒有?」趙然每次爬觀星台,都累得一身大汗,此刻倚靠在欄杆上,喘著氣問。
  
      江騰鶴招手將趙然叫到身邊:「你破境後,修煉上有沒有什麼疑難之處?」
  
      趙然想了想,還真沒什麼難處,實話實說:「暫時還比較順利吧。」
  
      江騰鶴伸指點向他的眉心,查探一番後,不由很是訝異:「你這丹胎當真凝粹,之前羽士境的功課極為紮實。」
  
      被老師表揚,趙然也很高興:「老師開心就好!」
  
      江騰鶴忍不住以手扶額:「呃……修行是自身的事,和我……當然,我也很替你欣喜。你這次閉關破境,有什麼體悟沒有?」
  
      趙然琢磨了片刻,道:「閉關後,氣海內就烏雲密佈,電閃雷鳴,然後就這樣了……」
  
      江騰鶴:「……」
  
      趙然見自家師父似乎臉色不太好,知道自己的回答無法令人滿意,可仔細想了想,真沒什麼體悟啊。他入道士境的時候,順順當當就開始吸納功德力了,入羽士境的時候,也是順順當當三日破境,這次入黃冠,一個時辰搞定,體會什麼?悟什麼?他壓根兒沒有概念!
  
      非要說體悟,那就是他破境羽士前,以及去年底羽士境圓滿時,都隱隱感到自己氣海內要發生變化,這種變化與外界天地之間似乎存在某種聯動關係。這種聯動關係,趙然倒是已經感受過好幾次了,只不過這種聯動關係只能算「體悟的前兆」,後面壓根兒沒有內容。
  
      但老師的詢問他又不能避而不答,冥思苦想之下,只能用了四個字來應付:「順其自然。」
  
      聽到這四個字,江騰鶴臉色古怪了不少,又問:「你閉關了多久?」
  
      趙然心想我說實話不會被老師解剖了吧,於是道:「三天……」這個用時與他當年破境入羽士時一樣。
  
      江騰鶴一驚:「幾天?」
  
      趙然有點心虛:「……兩天……」
  
      「說實話!」
  
      「一天……」
  
      江騰鶴若有所悟,嘆道:「果然……這世上有人資質極佳,破鏡時從無心魔,根本不需要體悟難關,此謂『順其自然』之道,比如你二師兄……我原以為能得一個這樣的弟子便極為難得了,沒想到居然有兩個……莫非真是我樓觀即將大興之兆?」
  
      趙然心道我如果告訴你我是一個時辰破境,你會不會害怕?他也擔心自己把師父帶到溝裡去,連忙補充道:「老師,我這個能不能算『順其自然』,其實還真不好說。」
  
      「為何?」
  
      「我修行選擇的是入世,或許我的心魔和體悟,都在平日處理俗務中解決了。」
  
      江騰鶴道:「無妨,總之你的資質極佳,這是無可置疑的,你既然在入世修行上如此出色,那便好生去做,有什麼難處,儘管來知會我。」
  
      趙然一聽有門,連忙順桿子就往上爬:「老師,如今的確有一樁難處。弟子修行入世之道,必得在十方叢林中摸爬滾打,而且我這修行吧,做的事越大,管的人越多,嘿嘿,這個修煉起來就越順利……」
  
      江騰鶴微笑道:「你就直說想當官不就好了?跟為師這裡還那麼多花花腸子。」
  
      趙然訴苦:「可是十方叢林中很是有不少人,心眼壞了,非要說弟子犯了館閣修士不得干涉十方叢林的戒條,要把弟子趕出十方叢林。」
  
      江騰鶴嗤笑道:「館閣修士不得干涉十方叢林,不是這麼解釋的。關於這條戒令,一則總觀並未明文頒布過,向來只是申飭和要求;二則本意是怕館閣中人不在其位而亂謀其政,明明不通庶務,卻去指手畫腳,這才是戒令的本意。」
  
      「這麼說,弟子在其中任職並無不可?」趙然高興了。
  
      「我記得你最初就是十方叢林的俗道出身吧,你入我門下修行,並沒有辭道吧?」
  
      「這個真沒有!」
  
      「其實辭道也不打緊,重新弄一份受牒文書,算什麼事呢?只要你身在其中,真正做事,不亂做、不胡鬧,遵循十方叢林的庶務規則,又怕什麼?更何況這還涉及到你的修行,十方叢林的設立,畢竟是為了給我館閣修士提供修行資源,天材地寶是修行資源、金銀玉石是修行資源,俗道的道職為何就不能是資源?」
  
      趙然大喜,上前拽住江騰鶴就是一個熊抱,自己拜了他做老師,先不說其餘,單就支持自己在十方叢林任職這一點,這老師就沒有白拜,這等於為自己掃清了多少障礙啊!
  
      江騰鶴法力一吐,將趙然震開,斥道:「胡鬧!」心底卻不由一陣好笑。
  
      趙然忙道:「是是是,弟子歡喜壞了,還請老師恕罪。」
  
      江騰鶴擺擺手,道:「但有一條,既然在十方叢林中修行,絕不可做亂壞法度的事情,更不可肆意妄為,至於殘害生民、禍害百姓之事,我相信你不會做,更沒理由去做。」
  
      「老師放心!弟子修行的大道,正是為了百姓,否則寸步難行。」
  
      江騰鶴點點頭:「既如此,若是還有人阻攔你,儘管與我說,為師我在總觀之中,還是說得上話的。」
  
      趙然忙問:「老師和玄元觀李雲河監院熟識否?和趙雲樓都管認識嗎?」
  
      江騰鶴道:「認不認識算是問題嗎?就算以前不認識,馬上就可以認識嘛。玄元觀李雲河、趙雲樓二人,我是聽說過的,若是想要過去拜山,他二人難道還會拒絕為師?」
  
      「老師這話說得霸氣啊!對了,玄元觀還有一個葉雲軒,是觀裡的都講,此人說和老師認識,還說要給老師寫信,讓老師管束我,不要摻和進十方叢林之中。」
  
      「葉雲軒?確實有這麼一位,出自浙江葉氏,此人曾經在正德年間考過浙江鄉試五經魁,後來聽說喜好道藏,入了十方叢林,於五年前調任玄元觀為都管。他說要寫信給為師管束你?好大的口氣……」
  
      趙然連忙上眼藥:「說得沒錯,他口氣很大,似乎讓老師做什麼,老師就得做什麼,我這人吧,原本也是尊重長輩的,但既然涉及老師,弟子我也只能給他毫不客氣的頂回去了。對了,老師是怎麼和他相識的?」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5:59
第四十三章 老師的故事



  聽趙然問起葉雲軒,江騰鶴道:「當年我為黃冠時,出任龍安府道門行走,追攝一隻性極凶殘的虎妖,這虎妖未開靈智,卻自悟出乘風之法,善於遁形。此物若是留在世間,將來必為禍患,於是我苦追不捨,一直追到了浙江。」
  
  趙然捧哏:「從四川追到浙江,老師真是矢志不渝啊。」
  
  「什麼矢志不渝,不要瞎說!」江騰鶴被逗樂了,卻緊接著半天沒說話,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老師?」
  
  「嗯?」
  
  「老師,故事沒講完呢……」
  
  「嗯……那虎妖雖然未開靈智,卻端的了得,幸得當地兩位道友相助,才將它殺了。其後,為師與這兩位道友相談甚歡,便在浙江呆了一些時日,隨他們遊歷了爛柯山。」
  
  「一直沒聽老師說起過友人,還以為老師苦修大道,心無旁騖,原來也是有朋友的嘛。老師的這兩位道友如今還在浙江?是哪家館閣的長輩?將來弟子有了機會,也好替老師拜望一二。」
  
  「那二位是衢州修士,一個出自修仙顧家,姓顧名南安,一個……是衢州游龍館的水道友,雲珊道人。你以後若是有機緣,見了面可以替為師帶個好,深交就不必了。」
  
  「嗯?為何?這二位前輩得罪老師了?」
  
  江騰鶴嘆了口氣:「也不是得罪,道不同不相為謀。當年這二位,帶著葉雲軒,唔,那是他還未入十方叢林,剛考了浙江鄉試經魁,叫葉茗軒。我們四人遊歷爛柯山時,他們提到了樓觀,說是都很仰慕樓觀道法,如今樓觀消亡,要助為師重振師門……」
  
  「這是好事啊?那他們要怎麼相助?老師沒同意?」
  
  「當時是葉茗軒出的主意,顧道友和水道友表示贊同,都說要加入華雲館靈劍閣。」
  
  「這個……這兩位前輩師門能同意?」
  
  「他們兩位信誓旦旦,都說絕無問題,只要我靈劍閣同意,便立即隨我來華雲山。至於葉茗軒,他則說要加入十方叢林,為樓觀搖旗吶喊。」
  
  「老師當時怎麼拒絕的?」不用問,江騰鶴當日肯定沒答應,否則趙然現在恐怕就要多出一位顧師叔和一位水師叔了。
  
  「我那時還年輕,一開始有些意動,但後來相處了幾日,卻發現他們對樓觀經義的理解只能算是皮毛,說什麼仰慕,實在沾不上邊。似乎顧道友和水道友的修為道術也更偏儒一些……後來為師便以師門急召為由,返回了華雲山。」
  
  趙然想了想,問:「莫非他們對我樓觀有所企圖?」
  
  江騰鶴搖頭:「我也不知,其後聯繫便日漸少了,算起來,大約有三十年沒有和他們來往了,也不知顧道友和水道友如今是個什麼光景……算了,剛才為師說,替我拜望什麼的,就不要再提了,他們現在身處何方都不知道……」
  
  「將來萬一有緣見到了,我替老師帶個好。」
  
  「唔……還是算了……」
  
  「那葉雲軒呢?」
  
  「此人我所不喜,見了他不用理會。」
  
  「哈哈,原來他得罪過老師啊!真是……當日弟子懟了他幾句,事後還有些忐忑,生怕當真衝撞了老師的舊識。」
  
  「當年他一幅誇誇其談的模樣,表面上大義凜然,實則一肚子算計,居然還妄想……總之不要理會他就好。」
  
  江騰鶴說話總是在關節處戛然而止,惹得趙然心裡癢癢,但畢竟是自己師尊,趙然沒法刨根究底,只得帶著稍許遺憾辭別老師,離開了後山。
  
  三師兄駱致清締結金丹,邁過了修行四大階段的「煉精化氣」,成功進入「煉氣化神」,成為了靈劍閣的第二位法師,對此,趙然相當高興。自己師門的力量越強,他在外頭搞天搞地的底氣才越足!
  
  回到靈劍閣,去了洗心亭一趟,趙然一眼就看到二師兄余致川正在亭中靜坐煉氣。
  
  趙然也隨即邁入亭中,取出老師所贈的蒲團,就在亭中跟著靜坐。他現在回師門,對去劍閣練劍已經不太感冒了,反而更願意在洗心亭中修煉,將外面俗世中的煙火氣洗去,凝練自己的向道之心。只有在這座亭子中,他彷彿才能回歸本心,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正在修行。
  
  靜坐了也不知多少時候,趙然睜眼,看見對面的余致川正笑吟吟的望著自己,便道:「見過二師兄。不知大師兄和三師兄可在?」
  
  余致川顯得很高興,道:「師弟回來了,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嗎,三師弟破境入了金丹法師,今後就是靈劍閣的傳功法師了!」
  
  趙然點頭:「二師兄,這個消息不就是你飛符告訴我的嗎?我正是知道此事才趕回來的,怎樣?三師兄入金丹是大喜事,咱們要不要在華雲館搞個賀宴?一切都由我來張羅就好!」
  
  余致川「哦」了一聲,道:「想起來了,我上封飛符中告訴你的,嗯,當時寫了很多事。三師弟不喜歡熱鬧,賀宴就不辦了。嗯,將來我若破境,倒是可以試試。」
  
  趙然道:「多謝師兄時常掛念我,總是給我發飛符,讓我知道了很多華雲館的事,師兄若是破境,一切都交給我來辦就是。不過話說回來,師兄每次都寫那麼多,這個,每次總有上千字了吧,會不會很累啊……」
  
  他的本意是想找個話題,委婉的勸一勸自家這位八卦師兄,不要那麼浪費飛符,飛符很貴的好不好?
  
  可誰知余致川滿臉的不介意,道:「沒關係的師弟,每天記上一段,彙集起來發過去就好,一點也不累,能幫到師弟,我是很高興的。」
  
  說著,余致川又道:「對了師弟,這幾日華雲館中的事情我都寫好了,本來準備發給師弟的,既然師弟回來了,那我就先給師弟看看吧。」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摞厚厚的信紙。
  
  趙然無語,原來自家這位二師兄是養成了每天寫日記的習慣了,那好吧,看就看吧,伸手道:「也好,先拜讀一下師兄這幾日的大作。」
  
  就見余致川興高采烈的取出一枚飛符,將那沓信紙往裡面一拍,然後向空中一拋……
  
  趙然「哎喲」一聲,喊了句:「我的五兩銀子!」說時遲那時快,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飛符化作一點白光,在空中一繞……又繞了回來,一閃一閃停留於近在咫尺的趙然額間。
  
  趙然一臉黑線,將白光抄在手中,怔怔的看著手中一摞信紙,聽著余致川解釋:「師弟給我的飛符不夠承載那麼多信,所以我用師弟留下的銀子,特意買了材料,找大師兄煉製了高階傳訊飛符,一枚飛符大概二十兩銀子,不是五兩……」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6:02
第四十四章 關於某人


    面對自家這位二師兄余致川的敗家風範,趙然很是無語,他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解,生怕稍微說重了一點,會極大的打擊余致川純淨的小心靈,當下只能選擇默默承受了……
  
      余致川在這封信裡也是洋洋灑灑上千言,說了大概二三十樁華雲山中的小事。真別說,他最近文筆大漲,每件事都寫得越來越生動了,如果當做閒話來看,還蠻有趣的。
  
      比如他寫諸蒙,諸蒙為華雲館十八流派之一七巧林的弟子,七巧林以隱、刺、觀、走、挪、閃、攝七項道術出名,講究迅疾快速、隱匿身形形。有一天他修煉七巧林的騰挪玄功,因功法大進,自己沒控制好,一躍而起三四丈,頭撞到樹上老鴉的鳥窩,被一群憤怒的老鴉追著逃了好幾里路……
  
      又比如他寫到火心洞卓騰雲破境入了金丹法師境,因為破關時不小心燒著了全身衣褲,趁著夜裡偷偷從問心崖閉關出來,想要溜回房舍,卻不想被離心宗一位女弟子撞見,鬧了一個大狼狽……
  
      趙然看得有趣,忍不住就樂了,問:「哈哈,有意思,諸蒙最近怎麼樣?羽士境修為如何?大卓師叔也入了法師境了啊,小卓師叔呢?」
  
      余致川見他看得很開心,自家心裡歡喜無比,道:「師弟看得還好?我寫得可還入得法眼?」
  
      趙然點頭鼓勵:「不錯不錯,好好寫,這麼寫下去,必然是前途光明的。將來師弟我出資贊助,將你這本書印出來,拿到市面上去售賣,必然大火啊!」
  
      余致川不停問:「真的麼?」不停笑:「呵呵,師弟喜歡就好。」
  
      趙然接著往下看,又寫了一個問情谷宋雨喬的故事……嗯?不是故事,這個直接就是消息:最近幾日宋雨喬總來靈劍閣,詢問趙然有沒有回山。
  
      抬頭問:「二師兄,宋師姐這兩天找我了?她有什麼事嗎?」
  
      余致川道:「好像說是周師妹的事。」
  
      趙然立馬起身:「周師妹?哎呀,我去問情谷一趟,余師兄稍等!」
  
      余致川問:「你不等大師兄和三師弟了?他們估計一會兒就回來。」
  
      「說了半天,師兄你都沒告訴我他們去哪兒了?」
  
      「他們剛去了後山,說是老師要傳授三師弟《水石丹經》。」
  
      趙然一想,看來是剛才錯過了,沒看到,於是道:「我一會兒就回來,找宋師姐問點事,如果他們回來,請務必稍等我一下啊。」說著,趙然腳步大開,向著問情谷就奔了過去。
  
      到了問情谷外,趙然問了谷口值守通傳的女姑,那女姑進去不多時,宋雨喬便出來了。
  
      「宋師姐好啊,好久不見了!」趙然上前小意的打著招呼:「聽說宋師姐找我?」
  
      「嗯……你可算是回來了,還知道回來?」宋雨喬睥睨的看著趙然,懶懶道。
  
      趙然打了個哈哈:「瞧師姐這話說的,華雲山就是我的家,我不回華雲山還能回哪兒?那個,聽我家余師兄說,師姐來過靈劍閣幾次……呵呵……」
  
      宋雨喬點點頭:「嗯,去靈劍閣找你,是想告訴你,周師妹飛符說,讓我轉告你,太華山那邊,有不少靈妖匯聚,說是要和什麼君山之友大戰一場。你是龍安府的道門行走,又是君山廟的廟祝,讓你警醒些,留神看看,是不是和你有關?別到時候吃了虧。」
  
      趙然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自家後園那幫傢伙惹出來的事,算算時間,距當日兔子所說的「第二次太華山大戰」也沒幾天了。
  
      「嗯,多謝周師妹,哦,也要多謝宋師姐關心,此事我已知曉,到時候是要過去看看的。周師妹還說了什麼?」
  
      「沒了。」
  
      「沒別的了?」
  
      「嗯,沒別的了。」
  
      「這個……她現在身處何方?何時歸山?」
  
      「她沒說,我也不知道!」
  
      「不是,我說宋師姐啊,就這句話啊?我還以為……你飛符告訴我就完了嘛,何至於跑那麼多次靈劍閣……」
  
      宋雨喬一瞪眼:「你是說,周師妹讓我捎帶的這句話不重要,沒什麼意思?那下回我就不用管你的事了?」
  
      趙然賠笑:「那倒也不是,嗯,很重要……就是少了點……」
  
      「行了,話也帶到了,我也算是忠人之託了。現在談談咱倆的事吧!」
  
      趙然愣了愣:「咱倆有什麼事?」
  
      宋雨喬伸手:「收條!上次我還成安那五兩銀子的收條!」
  
      趙然無語,心說就可憐巴巴的五兩銀子你還真要收條啊,姑娘你還當真了?玩的很開心嘛。好在他還真有準備,當下掏出自家抽空隨意變換字體寫的一張收條,遞了過去。
  
      宋雨喬接過來看了,滿意的點點頭,忽然摸出一錠銀子拋給趙然,道:「記得下回再把這張收條給我,要成安寫的。」
  
      趙然無奈,接住銀子收好,有氣無力道:「曉得了師姐。」
  
      正要離開,卻被宋雨喬叫住了:「我前些日子我去了趟谷陽縣成記老鋪,沒見到成安的家人,我便又去了都府,但依舊找不到成安的家人,聽說是搬去了京城。趙師弟,這個成安到底是什麼人?」
  
      趙然大感頭疼:「師姐你怎麼死咬著成安不放呢?」
  
      宋雨喬搖頭道:「我不是死咬著他不放,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知道他是誰吧?這個要求過分嗎?」
  
      趙然被這位師姐的一根筋搞得有點沒脾氣,沉吟片刻,決定對他稍稍透露一點,省得宋雨喬始終契而不捨的打聽,以至於最後惹出更大的麻煩,於是道:「宋師姐,實話告訴你吧,成安此人不簡單,他常年奔波在外,除了做買賣外,還一直在為道門做事。師姐若是打聽多了,對他反而不好。」
  
      宋師姐擊掌嘆道:「果然如此,我早就猜到了!我就說啊,如此人物,怎麼可能只是區區一介商賈?」
  
      讚了幾句,又看向趙然,語重心長道:「趙師弟,不要怪我說你,你還是要多向成安學著點,心中要裝著大事,不要一天到晚只顧著你那小小的君山廟,要胸懷天下!還有,你太重男女私情,長此以往,有礙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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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感悟



    趙然頓時被噎得一口氣沒喘上來,聽宋雨喬訓完話,這才無奈道:「知道了師姐,我一定向成安學習……我勒個去……」
  
      宋雨喬皺眉:「你說什麼?你要去哪兒?」
  
      趙然賠笑:「我哪兒也不去。」
  
      宋雨喬「哼」了一聲,又問:「成安有沒有入修行?」
  
      趙然沒好氣道:「你們不是見過嗎?你沒好好看看?」
  
      宋雨喬道:「我一個女冠,又沒和他動手,怎麼看他?別繞彎子了,有話直說!你是他的好友,他的情況你還不知道嗎?你不說我就自己打聽去!」
  
      趙然想了想新成安的情形,知道他是修士無疑,但羽士還是黃冠自己真說不清,於是耍滑頭道:「入了的,上次見他時還是羽士境,現在不太清楚,他自從去了夏國,我就不太好打聽了。」
  
      就見宋雨喬似乎長舒了口氣,又叮囑趙然:「記得下回把收條給我還回來。」
  
      「曉得了師姐,你說你就不能讓周師妹直接跟我聯繫嗎?這麼轉來轉去的傳話,累不累啊?」
  
      「挺有意思的,一點都不累。」
  
      「好吧……那師姐麻煩你幫我帶句話,就說有空讓她畫一幅大作送過來唄,好久沒有鑑賞她的新畫作了。」
  
      「看我心情吧。」
  
      和宋雨喬說了一堆浪費時間的廢話,趙然怏怏回到靈劍閣,見洗心亭中還是只有餘致川,便坐到他對面,問:「二師兄,他們還沒回來?」
  
      余致川點著頭道:「沒有呢。」又饒有興味的問:「師弟見到宋師妹了?」
  
      趙然有氣無力道:「見到了……」
  
      就見余致川不知從哪兒摸出紙筆,將筆尖在舌頭上蘸了蘸,做好了隨時記錄的準備,抬頭眼巴巴望著趙然。
  
      趙然忍不住以手撫額:「師兄不要這樣好不好?」
  
      「嗯?」
  
      「一堆毫無營養的廢話而已,不用記了。」
  
      「好吧。」余致川將紙筆收起,滿臉的遺憾。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就見大師兄魏致真和三師兄駱致清聯袂而歸。
  
      「四師弟回來了,你破境入了黃冠,境界有沒有穩固下來?這一段時期可馬虎不得,一旦穩不下來,丹胎鬆散,氣海都要受損,一輩子大道無望啊。」
  
      魏致真依舊毒舌,不過趙然早已習慣了,道:「多謝大師兄關心,我會小心的。」
  
      駱致清看著趙然笑了笑,沒說話,他本就不是愛說話的性子,一個笑容足以表明一切。
  
      魏致真讓幾位同門師兄弟一起坐下,道:「適才去了後山,老師把《水石丹經》傳給了駱師弟。後來我們又去了長老堂,長老們允許駱師弟傳功授法了,他如今是咱們靈劍閣的傳功法師。但老師的意思,駱師弟性子木訥,不善言辭,他來傳功,怕是會誤人子弟……」
  
      趙然聽得一臉尷尬,心說大師兄你要不要這麼直白啊?他知道老師的原話肯定不會那麼直接,必然是委婉的,但由魏致真說出來,味道就變了。
  
      好在都是同門,余致川和駱致清在靈劍閣多年,熟知魏致真的說話風格,毫不介意,讓小心翼翼察看駱致清臉色的趙然放下心來。
  
      魏致真續道:「……所以駱師弟繼續專心修行本門功法,不僅是《水石丹經》,本門所有功法都要涉獵,可以不精,但必須要懂,這也是傳功法師傳承門派大道的責任。至於教授兩位師弟一事,仍舊由我來做,二師弟和四師弟有什麼疑問,也還是都來問我。」
  
      想了想,沖趙然道:「老師說了,你既然為道門行走,還是要多關注一下外界有沒有適合栽培的良才美質,這是一件大事,關係到我樓觀,嗯,靈劍閣的傳承,師弟務必要多留心一些。」
  
      趙然不好意思道:「對不住,這是我的疏忽,今後一定牢記在心。」他身為道門行走已經三個多月了,這三個月裡卻一直忙著跑官,掛了個道門行走的職司,卻哪裡也沒走,的確說不過去。
  
      魏致真交待完畢後,便讓駱致清和趙然談一談破境時的體悟和心境。
  
      這是師兄弟同門之間的交流,靈劍閣四位師兄弟感情深厚,故此絕不會有什麼隱瞞的,問題是駱致清真是不善言辭,吭哧了半天,不知該從何說起。
  
      其他三位熟知他的秉性,倒也沒有催促的意思,三雙眼睛巴巴望著駱致清,直把駱致清憋得滿臉脹紅,忽然間就憋出一句話來。
  
      「丹者,單也,單者,一也。惟道無對,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長生。」
  
      哎喲,趙然頓時就愣住了,駱師兄的這句話說得很好啊,很深刻的說出了他對自己丹道的理解,就是單純無垢、就是一以貫之!完全符合趙然對自己這位駱師兄的認知。
  
      仔細琢磨著這句話,趙然充滿期待的等著駱師兄的後文,只見駱師兄又憋了半柱香時分,憋出兩個字來:「完了。」
  
      趙然狂汗,心裡那股期盼勁被硬生生打斷,別提多難受了。但他也知道怪不得駱師兄,能夠說出那麼一句話來,其實也足夠了。
  
      好吧,現在輪到趙然了,趙然清了清嗓子,然後:「……」
  
      他發現自己竟然比駱致清還不如,駱師兄滿腔體悟只說出一句,他是壓根兒連體悟都沒有,或者說只有體悟的前奏,全沒有過程,更無結果。就好像他感到自己要放氣了,可念頭一轉,氣沒了!這該怎麼說?
  
      但是三位師兄都望著自己呢,不說兩句似乎不合適,當下硬著頭皮道:「……這個嘛,說時遲那時快,電閃雷鳴之間,嗯,丹胎就成了……」
  
      沉默片刻,大眼瞪小眼之間,三位師兄終於發聲。
  
      駱致清:「?」
  
      余致川:「??如何電閃雷鳴??」
  
      魏致真:「???師弟接著說???」
  
      趙然默默思索片刻,決定換個方式,不就是交流體悟嗎?扯唄!
  
      「道經《悟真篇》中強調,要煉內丹,必先積功德,所謂德行修逾八百,陰功積滿三千。均齊物我與親冤,始合神仙本願。」
  
      「……故此,我之修行在於入世,入世在於功德,功德在於為民,為民在於做事,做事在於做實事……」
  
      「……我們在為百姓做實事上,要自覺服從道門的工作大局,找準工作結合點和著力點,落實以百姓為中心的工作導向,切實解決好代表誰、聯繫誰、服務誰的問題,增強十方叢林的吸引力和影響力……」
  
      一片雲山霧罩之後,三位師兄都被他震住了,感到玄之又玄,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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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人驢之幸



    面面相覷良久,魏致真才道:「……早知師弟走的是性命雙修的路子,卻沒想到竟然於此道精研到了……嗯,如此細微的地步,師兄感佩!」
  
      余致川取出紙筆,正在飛快記錄。
  
      駱致清怔怔半晌,才點了點頭:「師弟說得好……大師兄,我餓了……」
  
      趙然長出了一口氣,連忙起身,去吩咐全知客準備飯菜。
  
      四位師兄弟吃了頓團圓飯,吃完後泡茶聊了一會,聽趙然扯了扯山下的見聞趣事,便各自修煉去了。
  
      趙然對去劍閣修行不感興趣,便掏了銀子,至大庫兌換了大量材料,抽出時間煉製了數百張符籙,其中大半都是傳信用的飛訊音符。他煉製不出高階飛訊音符,只能請大師兄幫忙煉製了五十張高階飛符。
  
      煉製完成後,留了一半給余致川,叮囑了他兩句「省著用」,到底有沒有效果,他也管不了。
  
      趙然如此這般忙碌了幾天,飧和閣來人知會他,說是已經準備好,即將為白氏長孫白羽舉辦升門法壇,若是他有暇,便邀請他前往觀禮。
  
      趙然做好人當然要做到底,總不能前面忙活了半天,臨門一腳歇菜吧?那前面忙活的效果豈不是打了折扣?這叫有始有終。
  
      趕到火德星君殿,就見大殿中已經佈置好了法壇,一應供品都備置齊全。
  
      杜長老微笑著向趙然點頭示意,白騰鳴則在地榻上陪白羽說著話,說著說著就忍不住老淚縱橫,繼而祖孫倆抱頭痛哭,場面極為傷感。
  
      趙然眨了眨眼,不解的問杜長老:「他二人這是何意?」
  
      杜長老苦笑:「這位白方丈一直認為,正骨若是不順,將有性命之憂,他說要和自家孫兒多說兩句,說著說著就成這樣了……」
  
      趙然撓頭道:「我跟他爺倆說過的啊,現如今正骨不比從前了,何必如此呢?」
  
      杜長老搖頭:「我們也勸了,總是沒用,也罷,隨他吧。哭夠了就沒事了。」
  
      白氏祖孫的告別儀式持續了兩柱香時分,趙然無奈,只得上前咳了一句:「吉時已到,方丈莫誤了時辰。」
  
      白騰鳴一聽,連忙起身,抹著眼淚隨趙然出了大殿,到外面等候。
  
      要不說講話的藝術有時候很重要呢,旁人勸半天勸不動,趙然一句話卻立馬見效,杜長老都忍不住衝他豎了個大拇指。
  
      殿門關閉,杜長老和四名飧和閣修士在裡面開壇,為白羽正骨,趙然則在外面陪白騰鳴等著。
  
      白騰鳴堂堂一府道宮方丈,此刻卻似個沉不住氣的年輕人般,在殿前走來走去,不時問趙然:「不會有事吧?我可就這麼一個嫡孫啊……」
  
      趙然耐著性子不停安慰:「放心吧白方丈,如今的正骨方式可是有了飛一般的進步,更何況是杜長老親自主持法壇,成功的機會是非常高的,就算正骨不成,基本上也出不了大事……」
  
      枯等了近兩個時辰,趙然心中一動,感覺一股渾厚的功德力自殿內生成,旋即被吸納入自己氣海之中,於是喜道:「白方丈寬心,正骨成了!」
  
      這是趙然第一次親眼見證正骨成功者反饋功德力,而且是他一手引導別人踏入修行,果然是一件大大的功德,比單獨正骨反饋的功德還要強岀十倍,比普通功德更是何止強上百倍!
  
      一聽這話,白騰鳴立時激動了,拉著趙然問:「成了?你怎麼知道成了?真的成了?」
  
      就見殿門大開,飧和閣參與開壇的一名修士出來,疲憊不堪的招呼:「白方丈,趙師弟,進來吧,成了。」
  
      白騰鳴幾步搶了進去,趙然緊隨其後,就見地榻上躺著的白羽正昏昏入睡,白羽對面的蒲團上,杜長老汗透重衫,勉力向他們笑了笑,點了點頭。
  
      趙然上去查驗,果然正骨成功!
  
      白騰鳴歡喜之極,向著杜長老連連施禮拜謝。
  
      趙然也道:「恭喜白氏有子孫入得修行,恭賀飧和閣再添一位佳徒。」
  
      白羽還在昏睡,等他甦醒之後,飧和閣將正式收他為弟子,所以白騰鳴還要繼續在華雲山中等候兩天,見證白羽入門之後才會離開。
  
      但趙然卻沒時間了,他這次回來耽擱了七天,山外還有大量的事務等著他去處理,實在耽擱不起。
  
      走之前趙然照例去了七巧林,看望老友諸蒙。
  
      諸蒙躲在自家屋內,將門緊閉,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了出來:「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趙然繼續敲門:「諸師弟何苦如此,我破境入黃冠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師兄我回山受籙,又不是沒見面,這會兒卻又說什麼沒臉見人?」
  
      諸蒙隔著門板道:「你入黃冠已經給了我很大壓力了,如今又成了無極院的方丈,你叫我情何以堪?想當年你我同時受牒,如今差距何其大也,我哪裡還有臉見你?」
  
      趙然哈哈一笑:「別的修士對我升任十方叢林方丈都當成笑話看,唯有諸師弟明白這個道職的難得之處。」
  
      於是感慨道:「不愧是和師兄我在無極院中一起學經的同窗好友,果然深知我心,堪稱知己啊!也罷,諸師弟破境黃冠之時,還請到我無極院做客。」
  
      辭別老師和三位師兄,趙然準備下山,打了個呼哨,過了片刻,就見老驢從旁邊林子裡躥了出來,「昂昂」叫喚了兩聲。
  
      趙然道:「驢兄,該下山了,你什麼情況?怎麼還不願走了?」
  
      老驢回頭沖林子裡又「昂昂」了兩聲,林中蹄聲大作,奔出三頭驢子,當先一頭,渾身油亮的棗栗色,大鼻、長喉、高臀、短身,一看就是良駒無疑。
  
      再看後面跟著的兩匹灰色小驢,品相也著實不錯!
  
      趙然眼睛一亮,讚道:「好驢子!」
  
      這三頭驢子奔到老驢身邊,圍著他蹭來蹭去,顯得十分親熱。
  
      趙然看了一會兒,怎麼越看越像一家子?
  
      老驢沖趙然再次昂昂了一陣,趙然明白了,捂臉道:「驢兄,你這樣真的好嗎?」
  
      「昂昂昂!」
  
      「帶回君山?這……這是哪家養的?就這麼帶走算不算拐帶?」
  
      「昂———」
  
      「行行行,不拆開你們一家子,那趕緊走吧!」
  
      趙然趕忙騎上老驢,慌不擇路下了華雲山,一邊逃一邊哭笑不得。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6:11
第四十七章 處政



    順路先到了無極山,趙然讓老驢一家在山下等候,自己上山回了無極院。
  
      進了方丈舍,剛喝了一杯茶,就見監院劉致廣抱著一沓公文來找自己。
  
      「師兄怎麼親自送文過來了?再說了,院中的一般事務師兄處置即可,何必都報給我呢?」趙然起身,為劉致廣斟茶。
  
      劉致廣忙將公文堆在書案上,雙手接過趙然遞過來的茶杯,笑道:「方丈難得回來,你是無極院的方丈,有些大事情還是要你來掌總的,否則我心裡也拿不準啊。」
  
      趙然笑了笑,將公文一本一本撿起來翻看。第一本就讓他心中一動。
  
      「景緻摩調走了?」
  
      「是,算得上一件喜事。這人一直與方丈作對,與我無極院作對,若非方丈在葉雪關大議事時讓他吃了個大虧,還不定要折騰咱們到什麼時候!他這一走,真是大快人心!」
  
      張雲兆遇刺之後,劉致廣也受此牽連,失意了五年之久,對當年力主重處無極院的景緻摩自是很有怨氣的。
  
      趙然搖了搖頭:「調去總觀,另有任用?這還真說不準是好事壞事啊。」
  
      「他在葉雪關丟了那麼大的臉,總是在川省呆不下去了,去了總觀離咱們遠了,至少想要壞事沒那麼容易了吧?」
  
      趙然道:「那就要看他去總觀任什麼職司了……潼川府新任監院是誰,玄元觀有沒有發文?」
  
      「這卻沒有接到,或許還要一些時候。」
  
      趙然接著翻閱第二本,看完不禁皺眉:「這個姓李的教諭是怎麼回事?」
  
      劉致廣道:「孔縣尊說,這是上一任馮知府去歲離任前舉薦的,是嘉靖六年川省鄉試的舉人,連考幾次會試不過,息了再考的心思,便到咱們谷陽縣任了教諭。」
  
      趙然道:「輕偏道經,專修儒學?縣學這幾個生員申訴的問題查實沒有?」
  
      劉致廣道:「孔縣初核過,大致屬實,因事涉宣化,故此上報我無極院,請咱們示下,應如何處置。」
  
      趙然問:「你的意見呢?」
  
      劉致廣道:「我準備讓經堂高功方致和去一趟縣學,覆核此事。」
  
      趙然點頭:「確實應當覆核再處理,覆核兩個問題,一是這姓李的教諭在縣學中到底存不存在這個問題;第二,如果存在這個問題,要搞清楚他這麼做的目的。」
  
      劉致廣點頭:「我明白,這就讓馬師弟去一趟。」
  
      趙然指了指自己的頭,道:「道者儒之本,儒者道之末!思想上的問題,永遠不是小問題,出了問題,那就是在挖我道門的根基,是在動搖國本,絕不能馬虎大意!」
  
      頓了頓,又道:「當然也不能無故冤枉人,去查的時候不能聽信一面之詞。但一旦核實,就必須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大致翻了翻後面的公文,又挑出一本,看了看,道:「今年縣衙遞解道院的稅賦只有這麼點?我記得似乎連當年我為方主時的一半都不到。」
  
      劉致廣搖頭嘆道:「白銀兩千兩、稻穀一千五百石、絹兩百三十匹,縣衙那邊是嚴格按照歲入三成上繳的,確實比往年少,但主要還是董致坤造的孽,相信明年會好很多。」
  
      想了想,趙然道:「你我頭一年主持布道,不能太寒酸了,我的意思,這筆道資咱們今年就不留分肥了,再從董氏一案的罰沒中提出兩千銀子,補夠四千之數,一併上繳西真武宮,你看可好?華雲館十八流派,修士比別家館閣多出好多,若是西真武宮納數不足,繳納給華雲館的使費銀子就會少很多……還有這些金沙、裱紙、礦石、藥材,都太少了,想辦法去保寧府、都府的道院問問,看看他們有沒有餘量,採買一些過來。」
  
      劉致廣點頭:「一切聽方丈的。」
  
      處理完幾件無極院中的事務,趙然又將新任方堂堂頭的關二叫過來,叮囑了幾句,便啟程回返君山廟。
  
      新的君山廟已經完工,後園擴大了近倍,按照趙然的佈置,移栽了十餘株大樹,都種在新堆起來的一座小丘上,形成了一片樹林。
  
      老驢領著一家子撒著歡進了後園,尤其兩頭小驢,好奇寶寶一般跑來跑去,四處亂嗅。
  
      蟾宮仙子、青田居士、白山君、五色大師都在,正湊在一起也不知談論著什麼,見了衝進園中的老驢一家四口,這幾位都抬眼看了看,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嘰裡咕嚕。
  
      趙然跟在後面打了個招呼:「諸位,貧道回來了,呵呵。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幾位是驢兄的家人,高的那個是驢娘子,小小的兩個是驢小寶……」
  
      蟾宮仙子沖趙然招了招手:「小道士快來,正商量第二次太華山之戰的事情呢。」
  
      趙然湊過去,小聲道:「仙子,你們這樣不好吧,畢竟是驢兄的老婆孩子……」
  
      蟾宮仙子擺了擺小爪子:「小毛驢的老婆孩子太多了,也認識不全。要打什麼招呼嗎?」
  
      趙然不高興了:「仙子,按你的話說,都是君山一脈,這麼背後說驢兄,真的好嗎?」
  
      青田居士甕聲道:「小道士,驢道友在江油的土嶺有兩個老婆三個娃你知不知道?在保寧的劍山有三老婆兩個娃你知不知道?在大青山有兩個老婆五個娃你知道不?對了,前一陣去太華山,又找了兩個老婆,也不知道有沒有懷上娃。」
  
      趙然聽得怔怔無語,不敢置信的問:「真的?」
  
      一旁的五色大師補了一刀:「在青城山還有一個老婆,似乎也有娃,就是不知道是一個還是兩個。」
  
      趙然看了看園子中帶娃嬉鬧的老驢,簡直無法想像,只感覺那副畫面太美,實在不忍看……不由搖頭,喃喃道:「不可信不可信,瞧這一家子,多麼的和諧可親,驢兄怎麼可能有外遇?不可信……」
  
      蟾宮仙子伸爪子在趙然眼前晃了晃:「小道士動心了?不要多想了,好好幫我們君山一脈站腳助威,這次若是勝了,本宮幫你找幾個姿色秀麗的女妖,也讓你早日抱上娃。」
  
      女妖?看了看遠處沖老驢含情脈脈的驢娘子,再看了看那張驢臉,趙然渾身一個激靈,忙不迭搖頭,嚴辭拒絕:「貧道不近女色,仙子莫要亂說!」
  
      蟾宮仙子道:「隨你意了小道士,總之三天後就是約期,你做好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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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兵發太華山



  得了蟾宮仙子的准信,趙然忙道:「準備?有什麼好準備的?事先說好啊,站腳助威可以,但下場鬥法是不行的,我是道門行走,你們妖修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好,若非殘害生靈的大罪,貧道可沒辦法下場拉偏架。」
  
  五色插話道:「小道士,你家師兄到處追著我等鬥法,那又怎麼說?」
  
  趙然道:「大師啊,那是比試好吧,比完以後共同提高,那是相互交流切磋的意思。你們這個太華山二戰可是為了搶地盤,那能一樣嗎?我去現場觀戰,為你們站腳助威,這已經有拉偏架的嫌疑了,若是親自下場,那像話嗎?」
  
  蟾宮仙子制止住五色再插話,道:「行啦行啦,小道士願不願意下場你自己看著辦,總之三天後兵發太華山,準備好就是了。」
  
  趙然樂了:「哈哈,不是我說諸位,就咱們這仨瓜倆棗的,還兵發太華山?哈哈……」
  
  這幾位靈妖不約而同白了趙然一眼,都懶得和他廢話。
  
  事實很快就狠狠打了趙然的臉!
  
  從君山廟出發之時,只有趙然、蟾宮仙子、白山君、五色大師、青田居士、老驢一家子,不過寥寥九位趙然甚至對兩個驢寶寶也「從軍」有些不忍。
  
  但一出小君山,隊伍就開始迅速膨脹起來。
  
  首先是兩匹駿馬帶著三頭小騾子從遠處飛奔而來,老驢「昂」了一嗓子,興高采烈的迎了上去,好一陣耳鬢廝磨。
  
  趙然騎在老驢背上,莫名其妙被帶著兜了一個圈子,又被莫名其妙帶了回來,張望著五色大師詢問究竟。
  
  五色大師懶洋洋道:「小道士,早說了,你就是不信,這是他老婆和孩子。」
  
  趙然一驚,這不會打起來吧?卻見一群驢馬匯在一處,相互間極其親熱,關係處得十分融洽,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再走一程,趙然又被帶著斜斜跑出去二里地,等繞回來的時候,身後多了十來匹馬、驢、騾子。
  
  五色為他簡單介紹:「大青山和劍山的老婆孩子。」
  
  當趙然騎在老驢背上,兜出去第三個圈子,帶回來二十多頭騾馬時,這回五色也搖頭了:「這個真不知道是哪的……」
  
  然後是第四批次、第五批次……
  
  趙然望著身邊達到上百之數的老驢一家,默默道,驢兄驢兄,以後便稱呼兄台「種驢君」了,兄台休怪貧道,這個名號可是兄台自己折騰出來的……
  
  再往南行三十里,前方一片密林中忽然奔出大群大群的獾狗,一眼掃去,數量怕不下兩三百頭!
  
  趙然駭了一跳,正要戒備之時,卻見蟾宮仙子騎著青田衝了出去,擠到獾群之中,小爪子一抬,將一頭皮毛極為油亮、體態極為豐滿的獾妖拽上了牛背,又轉了回來。
  
  蟾宮仙子介紹:「小道士,這是此間主人,雅濕道人,修為不俗。」
  
  雅濕道人在牛背上立起身形,向趙然盈盈一拜,嬌笑道:「見過趙行走。」
  
  聲音如玲,當真好聽!只是和身形有點不匹配,趙然不禁微感遺憾:「見過雅濕道人!」
  
  出了谷陽地界,沿江油縣南境繼續向西,一路上不斷有妖獸加入,包括青田居士召集來的百頭野牛、蟾宮仙子請來助陣的一群猛虎,來自松藩大雪山的一群岩羊,天上飛著不知多少鷹隼……
  
  尤其是那十多只猛虎,領頭的吊額青睛虎自號黃山君,來自保寧府劍山,一身金黃黑紋的皮毛,當真是威風凜凜,比白山君更加名副其實。
  
  快到太華山時,又來了數十隻手持大棒、直立起來比趙然還高的巨兔,卻是蟾宮仙子的手下。
  
  眼瞅著這上千飛禽走獸匯聚在一起,趙然越發坐立不安,大略數了數,其中開了靈智的靈妖就有九個,入了修行的妖獸不下二、三百,其餘的就算沒入修行,卻也都是相當兇猛的禽獸,戰鬥力極其不俗!
  
  趙然真沒想到竟然是那麼大的陣仗,將蟾宮仙子請到身邊,低聲問:「仙子,我竟然不知,這……哪裡來那麼多靈妖?咱們龍安府何時多出來這許多?」
  
  蟾宮仙子道:「何止龍安府?整個川北的同道都匯聚過來了,咱們這是川北打川東!川東那幫傢伙,一向自視太高,這回且讓他們開開眼,知道我川北同道的厲害!」
  
  趙然冒汗了:「仙子啊,你們折騰出這般動靜真的好嗎?會不會搞出大事來啊?」
  
  蟾宮仙子道:「沒關係的,本宮當初也考慮到了這一點的,所以做了準備,事先報知了道門,道門也同意的。」
  
  趙然鬆了口氣,有提前報知就好,嗯,這一點很重要,看來兔子的心思還是很周密的,於是問:「仙子報知了華雲館嗎?是哪一位?他同意了?」
  
  蟾宮仙子道:「對啊,不是提前三個月就報知給你了嗎?你是龍安府的道門行走,報你知曉就夠了啊,還用得著報給誰嗎?你都加入大軍了,這不是同意是什麼?」
  
  趙然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仙子啊,你這……這……這……也沒說會有那麼大規模啊,貧道以為就咱們幾個……」
  
  蟾宮仙子奇道:「本宮跟你說過兩次了好不好?」
  
  趙然怒了:「仙子你可不能亂講話,哪兩次?啊?有說過嗎?」
  
  蟾宮仙子慢慢悠悠道:「小道士,三個月前我就告訴你,這是第二次太華山大戰,大戰啊小道士,我有沒有說過這句話?你以為什麼是大戰?本宮甚至還說過,邀請幾個厲害的靈妖一起去,嗯?本宮說沒說過?雅濕道人和黃山君還是小道士你用道門行走的名義寫了調令才征發來的!」
  
  趙然:「……那可不是調令……邀請函好吧……」
  
  蟾宮仙子又伸出小爪子,很費勁的豎起其中三個小指頭,在趙然眼前晃了晃:「還有三天前,本宮告訴你,要兵發太華山,讓你早點準備好,這話說過沒有?什麼是兵發太華山?小道士你來解釋解釋?」
  
  趙然捂臉,真尼瑪被這隻兔子坑了!但你要說人家兔子說得不對,完全沒道理!人家程序正確、手續齊全尤其是手續齊全這一條,趙然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忽然又想起周雨墨通過宋雨喬給自己的消息,恨不得再給自己加一巴掌:如果僅僅是貓三兩個靈妖之間的群毆,人家犯得著專門飛符示警嗎?
  
  沉默良久,趙然幽幽道:「仙子當真是……屬狐狸的……怪不得非要拉著貧道來……」
  
  蟾宮仙子沒接他這茬,只是道:「說起狐狸,還真有一位,但不是咱們這頭的,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6:17
第四十九章 道門應對



    趙然騎在老驢的背上,頓時就坐不住了,自家這邊那麼大的陣勢,對面又會是什麼情況?有狡猾的狐狸在,陣勢會很寒磣麼?
  
      痛定思痛,完全是自己大意了啊,想來想去,還是得上報才行。那麼大的事情,肯定瞞不住的,報比不報好,早報比晚報強!當下,趙然開始琢磨,怎麼上報才好呢?
  
      思索片刻,趙然決定一點一點上報,看情況不斷添加內容,給華雲館諸位長老們有個慢慢接受的心理過程。想罷,趙然斟酌好了言辭,然後抖手打出飛符,飛報自家老師江騰鶴。
  
      江騰鶴正在樓觀世界的觀星台上仰望星空,忽然心中一動,就見白光一閃,將飛符抄在手中。
  
      看罷,江騰鶴隨手回了一張飛符:「什麼太華山大戰?說清楚?」
  
      趙然回信:「有靈妖爭奪太華山,準備開戰。弟子身為龍安府行走,正嚴密關注中,但恐修為不足,無法震懾,懇請老師指導。」
  
      江騰鶴:「有幾隻靈妖?都是什麼修為?為師讓致清前往相助,勿憂!」
  
      趙然:「靈妖眾多,駱師兄怕是夠嗆。名單附後。」
  
      江騰鶴讀者趙然附在後面的名單,不由眼皮狂跳。
  
      「靈妖白兔,道號蟾宮仙子,率妖兔八十七;靈妖猛虎,道號黃山君,率妖虎三、惡虎十二;靈妖獾,道號雅濕道人,率妖獾十七、獾狗三百餘;靈妖仙鶴,道號白山君,率妖鷹妖鷲各一,猛禽數十;靈妖錦雞,道號五色大師;靈妖岩羊,道號黃角大仙,率妖羊十六,岩羊一百八十;靈妖巨蟒,道號飛龍子,率妖蛇八,蛇蟒八十……」
  
      看完名單,江騰鶴一邊驚訝一邊不解,心道太華山出了什麼寶貝,竟會讓這些妖物齊齊出動,這要打起來,必是一番亂鬥,怕是要禍及週遭生靈。果然,只讓駱致清去是絕對鎮不住場的。
  
      正思索之間,趙然的第二份飛符又道了,卻原來是「附名單二,此為對手陣營已知靈妖」。
  
      江騰鶴都呆了,這怎麼還搞出敵對陣營來了?
  
      匆匆出了樓觀世界,趕到長老堂,江騰鶴激發警訊,不多時,華雲館八長老齊聚一堂。
  
      江騰鶴將情況講述一遍,眾長老都是目瞪口呆。
  
      飧和閣杜長老道:「莫非太華山有天材地寶出世?否則當作何解?瞧這模樣,怕是川北的妖獸大半都彙集於此了。」
  
      七巧林黃長老道:「從沒聽說太華山藏有什麼寶物啊?不過此事的確可疑,最好能讓趙致然想辦法打探出具體消息,我等才好應對。」
  
      江騰鶴有些遲疑:「妖獸如此之眾,我那弟子不過一介黃冠,恐難以靠近。」
  
      離山宗嚴長老搖頭道:「無妨,騰鶴你是關心則亂,其實你那弟子膽大心細,手段老辣,他辦事的才能和手段遠非你我可以料及,只要交給他,他想必是會有辦法的。」
  
      雲嵐岡方長老點頭附議:「只看趙致然報過來的這兩份名單,便可知江師弟這位弟子的才幹之一斑。你看連這些靈妖的道號都一清二楚,旁人哪裡打探得出來?只需讓他打探的時候小心一些,注意隱藏好自己,莫要輕易捲入便是。」
  
      江騰鶴無奈,只得發符,問趙然知不知道這些妖獸為何在太華山爭鬥,是否太華山有寶物出世?又叮囑趙然以自身安危為要,切莫輕易涉險,華雲館長老堂正在緊急商議,很快就會派出人手應援。
  
      飛符發出後,眾人看向大長老夏侯雲揚,等他調派人手。
  
      夏侯雲揚沉吟片刻,道:「此事不小,我意……」
  
      剛說了半句,趙然回信就到了,江騰鶴立刻向眾長老公佈趙然的回信內容,卻原來是一群猴子佔了太華山靈鶴的洞府,靈鶴不忿,請人助拳,於是方有今日之爭。
  
      原來只是妖獸之間的恩怨仇殺,並非寶物出世,也不針對週遭百姓,更沒有什麼陰謀。
  
      江騰鶴再次發符確認:「是否當真?」
  
      趙然回信:「千真萬確!」
  
      眾長老都鬆了口氣,嚴長老讚道:「果然如我所言,趙致然辦事就是了得,手段高超,你們看看,這剛多久,就把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
  
      杜長老向江騰鶴道:「騰鶴師弟能收到如此佳徒,連我都羨慕啊!」
  
      江騰鶴也挺為自家弟子趕到自豪,笑著謙遜了兩句,問:「大長老,你看該如何處置?」
  
      夏侯雲揚道:「既然只是妖修之間的仇殺,想來不至於出大事,只需注意呵護好週遭百姓,不使生靈遭池魚之殃就好。當然我等也不能大意。這樣吧,趙致然是騰鶴的弟子,騰鶴便去主持一下,需要人手,儘管提出來。」
  
      江騰鶴本就不放心,此言正合他意,當即點頭應了下來:「好,我便走一趟,也不需要多少人,帶我門下幾個徒弟足矣。」
  
      夏侯長老又道:「我意速報玉皇閣,請玉皇閣協調保寧、都府、潼川,讓各府派人前往太華山,受騰鶴節制。我再讓卓家兄弟去一趟大青山,他們為道門行走時間較久,和大青山那位也曾有一面之緣,把這件事提一提,請那位略略管束管束。」
  
      嚴長老贊同道:「不錯,咱們也算盡一盡心,太華山那邊真若死傷太重,至少咱們是提醒過的,她須怪不到咱們頭上。」
  
      華雲館長老堂中緊急議事的時候,趙然已經隨妖修大軍進抵太華山下。好在領頭的這幫靈妖都是開了靈智的,多多少少都受過一些道門的教化,不敢肆意妄為,一路上約束著麾下妖修猛獸不去禍害村莊田園,旁邊又有趙然的督促和提醒,走的都是荒山野地,否則還真是不好收場。但儘管如此,也著實驚嚇到了不少山野中的獵戶和路人,這卻無法避免了。
  
      川北山巒縱橫、連綿起伏,太華山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座山峰,規模和君度山相仿,山腳下延伸出去十里範圍之內,又有七八座小山丘。
  
      蟾宮仙子兔爪一指,大軍立刻開進其中地勢最高的一座山丘之上。
  
      山雞和蟒蛇值守著各條上山的路徑,五六隻蒼鷹迅速飛上高空警戒,虎群、兔妖群、野牛群、獾妖群、驢馬群、岩羊群等主力則分別按照族群,各自尋了不同的空地歇息待命。
  
      往日相互競逐、弱肉強食的獸類如今共聚一地、相處和諧、關係融洽,看得趙然嘖嘖稱奇。
  
      九位靈妖則聚在山丘的頂部,遙望三里外的太華山主峰,不時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一幕,令身處其中的趙然不禁好一陣失神。
  
      和這幫靈妖一路結伴而行了兩天,趙然已經約略看了出來,蟾宮仙子、黃山君和雅濕道人在裡面修為應當是最高的,所以大軍的行止基本上都由這三位商量決定。趙然則在一邊旁觀,為了撇清關係,他現在是儘可能的少插嘴,不敢亂講話了。他不停自我催眠,心道就當自己是戰地觀察員好了。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6:21
第五十章 兔子的身影



  就見蟾宮仙子踩在青田居士的背上,指著眼前的太華山,向眾妖道:「當時我們幾個到達此山時,直接從北坡而上,北坡地勢陡峭險峻,卻離主峰最近。上去後,我們打了個突襲,轉眼就把那潑猴打垮了,只可惜當時沒有抓住。」
  
  黃山君問:「既然勝了,為何當初不佔住太華山?」
  
  蟾宮仙子道:「原也沒想要這座山,白鶴本是棄山遷居的,是那潑猴欺人太甚,強佔洞府不說,還出手傷了白鶴,因此本宮才替白鶴出頭。勝了之後,以為那潑猴吃了教訓,當不至於再胡作非為,便就離開了。」
  
  雅濕道人插言道:「那潑猴確實可惡,十年來騷擾我月光林洞府不下十數次,確實該打!」
  
  蟾宮仙子續道:「不曾想,那潑猴下山之後廣邀朋黨為其助拳,約我等再戰,之後便有了第一次太華山之戰。」
  
  旁邊來自松藩的靈妖黃角大仙聳著彎彎的尖角,細聲問:「仙子,第一次大戰時,聽說是做了個平局,為何沒勝?」
  
  蟾宮仙子道:「那猴子甚是狡詐,不講規矩,明明是鬥法的事情,他竟聚兵數百,設下埋伏,將我等困於太華山頂足足半個月。好在本宮和青田的這幫手下及時趕到,裡應外合殺出一條血路,這才闖了出來。其後又在山下大戰數日,誰也奈何不得誰,這才又定下第二次大戰的約鬥。」
  
  眾妖聽罷,都紛紛叱罵,說是潑猴壞了道上的規矩,真正該死。又有的言道,今番定要助君山一脈狠狠教訓那些川東來的鼠輩,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守望相助,讓他們見識見識川北妖修的同道之誼!
  
  趙然在旁邊聽著好一陣無語,心道自家的君山原來已經那麼出名了嗎?
  
  蟾宮仙子又道:「多謝各位道友前來助陣,咱們今日先歇息一天,休整大軍,待白鶴道友探明敵情,再做應對。」
  
  白山君翅膀一揮,送出滿滿一大筐各色靈果:「各位同道仗義相助,幫本山君奪回洞府,這些靈果聊表心意,各位且先分食。待大勝之後,還有厚報。」
  
  眾妖欣喜開懷,各自上前分食靈果。
  
  又有靈蟒飛龍子扭動著粗長的身軀,游過來詢問:「仙子,咱們這次聚集大軍會戰太華山,大青山那邊怎麼說?仙子有沒有稟告她老人家?」
  
  蟾宮仙子道:「青山之主半年前閉關了,諸位道友放心就是!」
  
  「青山之主為何閉關?」
  
  「聽說她老人家在修煉一門玄功,莫非與此有關?」
  
  「記得年初時風聞,華雲館的駱行走去大青山挑戰,難道青山之主受傷了?」
  
  「此事絕無可能!駱木頭雖說道術通玄、劍法深不可測,但畢竟才是黃冠境修士,再厲害也不可能傷得了她老人家。」
  
  「駱木頭不是回山閉關了嗎?這不是要破境金丹?」
  
  「就算金丹也不行!」
  
  「諸位說話留神,什麼駱木頭不駱木頭?這位趙行走正是駱道長的師弟。」
  
  「哎呀,愚兄忽然鬧了肚子,先去出恭,你們談,你們談……」
  
  「原來趙行走是駱木……駱道長的師弟啊?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有趙行走在,本座就放心了,小小太華山,不值一提!」
  
  「大仙不是要出恭嗎?怎麼還不去?」
  
  「說要出恭的不是本座……」
  
  「趙行走,在下有個問題不知能否當面請教……」
  
  「我先問我先問!駱道長今年幾何?不知生辰八字……」
  
  「駱道長最擅長的是劍道嗎?不知符如何……」
  
  「駱道長喜愛怎樣的女子?不知對靈妖是否可以接受?我家有位侄女,體態健碩、臀大腰圓、最好生養……」
  
  隨著駱致清和趙然之間師兄弟關係的公之於眾,趙行走立刻被眾妖團團圍住,行情猛漲,其受追捧程度簡直將他道門行走的身份甩出去八條街不止。
  
  正在趙然被吵得頭暈腦脹之間,也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哎呀,駱木頭來了!」
  
  眨眼間,眾靈妖立刻作鳥獸散,鑽林的鑽林,振翅高飛的振翅高飛,趙然身邊頓時為之一清,只剩蟾宮仙子和不怕駱致清的老驢,以及哈哈大笑的靈虎黃山君。
  
  蟾宮仙子瞥了黃山君一眼,不屑道:「就知道是山君在搗鬼,有意思麼?」
  
  黃山君躍到趙然身邊,嘿然一笑:「這幫賊廝鳥,擠得趙行走喘不過氣,本山君替趙行走清理清理。」
  
  趙然無奈,道:「山君有什麼事要幫忙嗎?說來聽聽。」
  
  黃山君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聽說君山廟風水絕佳,正巧我那風嘯林住得太膩了,想要和仙子他們搭個伴,也加入君山一脈,大家相互有個照應。嘿嘿,還望趙行走成全!」
  
  趙然搖頭:「我那君山廟乃人煙輻輳之地,山君你這幅尊榮實在太過威武,怕是要驚嚇到君山百姓,此事恐怕不妥。」
  
  黃山君忙道:「無妨無妨,不知趙行走可否在我風嘯林設個君山別院,本山君……在下願替趙行走看護別院。」
  
  趙然想了想,道:「那就等這次大戰結束後咱們再議吧。」
  
  黃山君咧著血盆大口道:「也好!趙行走放心,此戰,在下願為先鋒!」
  
  等到黃山君退下後,趙然問蟾宮仙子:「仙子,說實話,這太華山離咱們君山那麼遠,你們幾位又不想要,為之大動干戈值當麼?」
  
  蟾宮仙子道:「小道士,本宮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退兵是不可能的了。現在已經不是太華山的歸屬問題,是誰在川北更強大的問題。那潑猴索要太華山本也無妨,但他邀約川東妖修,興師動眾前來,若是任由他輕易佔了此地,我川北妖修將在全省同道中顏面盡失,出門都要被譏笑的。」
  
  「就是為了面子麼?」
  
  「事關面皮,但更關乎將來聽誰號令。」
  
  趙然略有所悟:「強者為王,是這個意思麼?」
  
  蟾宮仙子點頭:「強者為王主宰,弱者俯首聽命,這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只不過你們人類彎彎繞繞太多,我們妖修更加直接,就是打,打到對方服氣為止!」
  
  趙然看著語氣淡然的兔子,忽然間覺得她的身影似乎正在拔高,拔得好高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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