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907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1:37
第一章 君山廟的框架



    君山廟大議事在嘉靖二十年的三月中旬召開,說是大議事,但統共沒超過十個人,時間也很短,僅僅一個下午,可意義卻很重大。

    從這一天起,君山廟正式進入了「五臟俱全」的小麻雀時代,而非原先無編制、無職司的殘次機構。

    按照西真武宮的君山廟升級方案,現在的君山廟相當於無極院「三都」級別的機構,廟祝職司和待遇都參照「三都」,納入西真武宮的直接管理之下。

    廟祝之下可以配備受牒道士八人,其中設殿主、經主、堂主三個道職。

    在和無極院道職的事務對應關係上,殿主接手巡照、典造、貼庫、賬房這四個職司的事務;經主對應高功、知客、迎賓這三個職司;堂主則負責武力,對應方堂方主的角色。

    從級別上來說,這「三主」與無極院八大執事下的「五主十八頭」平級,但待遇要超出半格。

    所謂待遇超出半格,就是說拿的銀子、將來的晉陞途徑,都要按照優先序列考慮。同等條件下,無極院的八大執事道職如果出現缺位,應當優先考慮君山廟的「三主」。

    當然,說是這麼說,真要具體操作起來,不一定是這麼回事,還得看無極院的主事之人怎麼考慮。

    除了受牒道士外,君山廟還允許配備十二名火工居士。

    這些人員的人事任免,統統由君山廟自己議定,報備無極院即可。

    金久很激動,誰沒有點追求和理想呢?這四年裡,他是除了趙然以外,君山廟唯一有道牒的正經道士,趙然不在的時候,基本上一應庶務都是他在主持,趙然回來以後,其實也基本上如此。

    辛辛苦苦幹了四年,熱愛這裡是真熱愛,可要沒有點奔頭,時間久了,精神上也撐不住啊。

    如今可算是有了盼頭!

    趙然第一個叫的就是他的名字!

    「金師弟。」

    「師兄!」金久上前兩步,恭恭敬敬稽首下拜。

    趙然感慨道∶「這四年,君山廟裡,屬你最為操勞,師兄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如今咱們君山廟也算是上了一個台階,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沒。」

    這幾句話,差點沒讓金久哭了,語帶哽咽道∶「師兄哪裡話,如果不是師兄,或許至今我依然是個紈袴浪蕩子弟,又或許再過兩年就要辭離道門,連個身份都混不上。師兄於我是有大恩的!」

    趙然微笑著從供案前取過一份道職告身,微笑道∶「這是無極院用印的文告,我已經把你的名字填上去了。今後金師弟就是我君山廟的經主,將來君山廟道士們的功課經義、齋醮法事,都要委託給金師弟了。」

    金久大喜,他也知道君山廟「三主」之中必有一個是自己的位置,但能不能當最有身份、最具前途的經主,還真不好說。說實話,他的功課稀鬆平常,在君山廟這幾年,庶務纏身,始終沒有工夫也沒有心思去溫習道經,趙然就算不點他為經主,他也無話可說。

    只是沒想到趙然還真給了他一個經主的道職,接過告身文書的時候,金久暗自下定決心,今後無論如何,每天要抽出半個時辰來,把功課好好補一補。

    堂堂經主,若是在功課上被人奚落嘲諷,出去還怎麼做人?那不是太丟臉了麼,不僅丟自家的臉,還丟趙師兄的臉!

    「關二哥,魯老哥!」

    關二和魯進連忙上前,齊聲道∶「不敢當廟祝如此稱呼。」

    趙然笑了笑,道∶「這也是最後一次這麼稱呼二位了,今後,要稱呼二位關道長、魯道長了。」說罷,一人遞過去一份道牒。

    兩人明知早會如此,但真將道牒拿到手上時,還是忍不住的高興。

    關二還好一些,他即使不做道士,回去後還有威遠鏢局總鏢頭可以接任,照樣過得不錯。

    魯進卻只是個道門收攏的江湖客,離開道門什麼都不是,他原本在武林中以心狠手辣著稱,仇家結了無數,沒有道門的遮護,出個遠門就不知道會死幾趟。此刻搖身一變,成為了正式道士,他捧著道牒的雙手都顫了起來,如同捧著一張金燦燦的護身符。

    趙然又將林雙文招了過來,同樣給了一份道士道牒,林雙文捧著道牒,看著裡面「林致文」的名字,感慨的嘆了口氣,喃喃道∶「十四年……」為了這份道牒,他苦熬了十四年,在西真武宮做滿了十年火居,又到君山廟幹了四年,至今方得受牒。不過就算如此,也比大多數火工居士強的太多了,此刻當真是悲喜交加。

    剩下的鐘三郎、徐老伯也都獲得了正式的火工居士身份,徐老伯就算了,能當火工居士就已經很知足了,他是不可能受牒的,真要受牒的話,只會打亂整個君山廟小集團的上下秩序,到時候必然「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鐘三郎辛苦四年,從一個農家子弟成為火工居士,這一身份的轉換足以改變鐘家的命運。但他顯然是不會滿足於此的,只不過他最大的問題,是課業的不足。雖說他很用功,但因為幼時沒有唸過書,所以學起來相當吃力。趙然也承諾,只要他能大致讀懂《道德真經》和《老子想爾注》,就給他道牒。

    趙然又把曲鳳和招了過來,這個少年剛滿十六歲,在君山廟的不到一年裡,轉變極為驚人。雖說從他身上偶爾還能看到紈褲子弟吊兒郎當的模樣,但無論精氣神還是吃苦耐勞方面,都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尤其喜歡做事這一點,很得趙然的讚賞。

    說實話,趙然對這小子是有點欣賞的,欣賞的是他骨子裡帶著的那絲機靈勁。在做事情的時候,他顯然比鐘三郎學得更快,辦事的效率也更高一些,好好培養培養,把有些壞毛病擰過來,將來成就未必下於金久。

    「你來君山也十個月了吧,感覺如何?」趙然溫言問道。

    「挺好的,喜歡在這裡做些事情,真要是沒事情做了,閒也閒死。」曲鳳和撓了撓頭。

    趙然取過一份火工居士的簽押文書,問道∶「願意做火工居士嗎?」

    曲鳳和少年心性,急躁了一些,伸手就去接∶「廟祝你就趕緊把文書給我吧,我簽。我知道的,不做一段時間火工,將來是拿不到道牒的,程序問題嘛,廟祝你也說過的,程序很重要的。我懂!」

    趙然失笑,將文書遞過去,看著曲鳳和在上面重重按下了手印,忽然間有些恍惚,彷彿看見了八年前的自己……

    下一個,是剛剛從無極院辭道後趕至君山的周懷。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1:42
道門法則 第二章 周懷和宋雄



    焦坦和周懷,是當年趙然入無極院時的舍友,八年之後,當年一起挑糞掃圊的三人際遇簡直天差地別。趙然已經高居三都級別的廟祝之位,這兩人卻至今仍在寮房幹著雜活。

    上個月趙然去無極山下,讓兩人做出選擇。焦坦對道門生涯已經心灰意懶,準備做滿十年之後,回鄉溫書,走科舉仕途。

    周懷在左思右想之後,尤其是見了趙然升為都管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前來投奔趙然。

    趙然將文書遞了過去,道了聲∶「沒關係,一切未嘗不可重頭再來。」

    周懷接過文書,唏噓了片刻,同樣按上了手印,按完之後,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最後一個是開碑手宋雄,此君於四年前打劫君山,被君山生擒活捉,之後響應君山廟「坦白從寬」的政策,並沒有把牢底坐穿,而是得到了寬大處理。因為宋雄功夫很硬,連關二和魯進都相當佩服他,因此趙然讓他去君度山中把「匪寨」那一攤子打理起來。

    這幾年,君山地區太太平平、幾無匪患之憂,除了因為有「趙仙師」和五色大師這兩尊大神坐鎮以外,宋雄可謂勞苦功高。他按照關二和魯進的安排,前前後後擺平了不少準備前來君山發財的江湖客,為君山百姓得享太平立下了汗馬功勞。

    宋雄的希求趙然早就知道了,無他,就是想進道門,哪怕做火工居士也可,總之要把身家「洗白」,按照他的原話,就是想過「正正常常的日子」。

    趙然早就有這個打算,只是去西夏耽擱了一年多,回來又被董致坤壓了半年,直到今天才算把這件事情做成,算是了結一樁心願——既是宋雄的心願,也算是自己的心願。

    宋雄接過文書,畫了押,然後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向趙然連磕三個響頭∶「多謝仙師,我宋雄這輩子,終於可以重新做人了。我家老娘要是知道,不定多歡喜……」

    趙然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遞過去,道∶「聽說你家在都府長寧堡?這樣吧,給你三個月休沐,回家看看,這是我給你家中老人的一點心意,回家的時候也好置辦些物件。另外,路過石泉縣趙家莊的時候,也幫我看望看望我那大叔和大嬸,我那大叔名喚趙明,你去了一問便知,他家裡缺了什麼,你就做主幫我採買一些。原本還想和你一起回去看看的,但這邊實在太忙,只能拜託你了。」

    宋雄「哎」了一聲,又把頭磕了下去,久久不願起身。

    關二過去笑著把他拉起來,道了聲「老宋終於熬出頭了」,再看時,宋雄已經淚流滿面。

    君山廟除趙然外,現有一個經主、三個受牒道士、五個火工居士,離八個受牒、十二個火工居士的滿編還差了一多半,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能暫且空著了,誰讓趙然夾帶裡沒人呢?

    按照趙然的設想,除了經主一職被金久佔據之外,還剩下的兩個道職中,殿主要擔負起道院中巡照、典造、貼庫、賬房、迎賓的職司,也就是日常雜務、後勤、卷宗、人事、賬庫、廟產之類,事務極多、責任極重。等過一年半載,看看林雙文能否挑得起來,如果可以的話,這個職司將會留給他,不行的話,就只能另尋他人。

    堂主則要擔負起君山地區的巡查盜匪、緝拿不法、清剿異端等事務,如無意外,關二受牒三個月後過渡一下,很快就可以坐上這個位置了。

    如今君山廟的布道地區有了大幅度增加,各種齋醮法事想必也少不了,極缺道門功課優秀的經堂道童,是以,趙然一方面督促鐘三郎和曲鳳和發奮學習,一方面也讓金久留意,看看君山百姓中有沒有什麼好苗子值得培養。

    好在周懷也是自幼便讀書的,文化功底不差,給他一段時間苦學,想必可以在齋醮繁忙的時候搭得上手。

    人事框架搭建好以後,君山廟當前面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春耕,而實際上在這次人事任免會議之前,春耕就已經開始了。

    到了真正開始具體庶務的時候,反而沒有趙然什麼事了。春耕秋收,整個君山廟的道士們都非常熟悉,一切交給金久總攬就好,趙然要是真的出現在田間地頭上,反而是在搗亂。

    何況趙然也並非無事可做,他還要盡快趕回華雲山去,以便在自家的法袍上再添上一朵火焰。

    和金久交待一番之後,趙然便啟程了,老驢跟著那幫靈妖不知去了哪裡,至今見不到半個影子,趙然不由哀嘆這畜生學壞了,無奈之下只能乘馬,「慢慢悠悠」返回華雲山。

    入了山門,徑直來到靈劍閣,照樣打賞了全知客十兩銀子,全知客笑著謝過,道∶「趙道長這次回來住多久?魏道長和余道長都在呢,我去知會一聲。」

    趙然擺手道∶「在哪裡,我自去拜見就是。」

    魏致真和余致川都在洗心亭中靜坐,趙然去了以後,這二位師兄向他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繼續閉目修煉。

    趙然同樣走入亭中坐下,洗煉塵心。

    多次回靈劍閣修行,趙然如今感覺到,似乎洗心亭比劍閣對自己的幫助還要大,尤其是和王梧森、杜星衍兩人鬥法之後,他自感於飛劍一道上並不具備什麼天賦。

    他在劍閣裡修煉,最有長進的是躲避和防禦,論起攻擊力來,還不如直接以月鳴幻境八卦陣將人困住,繼而施展九天玄龍大禁術降智催眠,威力相當可觀。當然其威力有時候也實在大了一些,似乎會有給對手留下後遺症的嫌疑,鬥法時還需慎重考慮。

    而洗心亭則不然,每逢回到華雲館,往洗心亭中一坐,就能將俗世中那些勾心鬥角、雞毛蒜皮的雜念一點一點消磨去,讓他重新找回修行的感知,讓他重新感受到自己依舊是個修行者。

    如果沒有洗心亭,或許會在繁雜和瑣碎中漸漸迷失自己吧。

    師兄弟三人靜坐一個多時辰,趙然漸感靈台清明,進入一種身心空空如也的狀態中。

    忽聽魏致真問∶「師弟可好些了?」

    趙然睜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只覺神清氣爽,感嘆道∶「每次回歸師門,往這洗心亭中一坐,都覺自己渾身的俗氣被清洗掉不少。」

    魏致真道∶「斬去俗念,清洗方寸之間,此乃洗心之要義,師弟有空了就多回來坐坐,切莫在凡塵中迷失了真我大道。」

    「是,多謝師兄指點。」

    魏致真又道∶「師弟此刻內精外斂,可是入黃冠境了?」

    趙然笑道∶「正是,已於七日前破境了。」

    魏致真伸出食中二指,搭在趙然手腕上,沉吟片刻,道∶「師弟這氣海當真堅韌厚實,丹胎品相極佳,將來成就大有可期!這樣吧,師弟此番回山,且在洗心亭中多洗煉些時日,師尊尚未歸來,我去向長老堂求告,為師弟授籙。」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1:49
道門法則 第三章 和藹的杜長老



    籙職職即為神職,是道門修士溝通天庭、召喚神役、施放法術的「憑證」,有了職的道士,青詞拜表才可上達天庭,並按照對應的職役使對應階位的神力。

    所以館閣修士中所言的從道士、羽士……直到大真人和大天師境界,其實只是俗稱,並非真正的境界,而是對應境界所授的職。

    趙然如今破境,他的境界應該是「煉精化氣」中的「化氣」境,進入這一修為境界後,便具備了獲取「黃冠」的資格,道門可以溝通上天,向他授予「黃冠」這一職。待受儀軌完成之後,趙然才能算是「黃冠」修士,表明他在道門修行界中的神職為「黃冠」。

    趙然之前已經經歷過兩次「授籙」儀軌,一次在本山華雲館,另一次在玉皇閣。

    「授籙」儀軌是需要佔用修行資源的,所謂修行資源,包括兩項∶其一是供奉上天的各色靈果、靈酒、靈藥、法符等等材料,耗費不可謂不大;其二是廬山總觀——簡寂觀上觀分配給各處館閣之地的信力配額,從道士向上,每一階職,耗費的信力都不同,越向上耗值越高。

    趙然前兩次受的時候,對信眾信力這一耗費並不瞭解,他眼中看到的,只有擺在供案上的祭品、布設在大殿內的符和法器。實際上,信眾信力才是授儀軌中最寶貴的資源。

    在華雲館的那次授籙,是他作為華雲館在籍修士應該享受的福利待遇,而在玉皇閣受羽士,則是蔡雲深、東方禮、東方敬等人給他的贈禮,當然,其中還有三清閣委派他去夏國做暗樁的利益交換,這就不可明言了。

    只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大早,魏致真就來知會趙然,一起去火德星君殿準備受。

    趙然略微有些詫異∶「師兄,有那麼快嗎?不需要準備幾天?」

    魏致真道∶「你的事情,我昨夜就報到長老堂了,嚴長老聽說以後很關切,讓人連夜準備,將材料準備齊全,殿中也佈置妥當了。」

    長老堂中有八位長老,夏侯大長老和趙然的師尊江騰鶴一起去了廬山總觀,至今未歸,華雲館中便以嚴長老為尊。嚴長老發話,自是萬事俱備,無人敢於耽擱,但嚴長老和自己的交情好到這份上了嗎?趙然回想片刻,自己也吃不準。

    「今日的授籙,我為師弟的保舉師,嚴長老將擔任師弟的監度師,傳度師由杜長老擔任。」

    「杜長老?杜子騰長老?」趙然更詫異了。

    杜子騰長老是飧和閣出身,因修為至煉師境而晉華雲館長老之位。飧和閣與靈劍閣一樣,同為華雲館十八宗門之一,位在華雲山最東側的一片樓閣中。

    趙然聽說過,這位杜長老是六百年前道門風雲人物—-傳真大天師杜光庭的後人,飧和閣也是杜氏子弟的修行家廟。

    道門之中,杜氏共留下兩支修行遺脈,一為浙省天台山靈墟閣的正一洞淵修士,一為川省華雲館飧和閣的正一上清修士,單從際遇上來看,很顯然,天台山洞淵的那一支杜氏混得比華雲山上清的這一支好到不知哪裡去了。

    話說自己和杜長老從來沒有打過交道,他眼巴巴的跑來給自己當什麼傳度師?

    「師兄,杜長老……是嚴長老指定的?」

    「是杜長老聽說以後,主動提出來的,原本嚴長老安排的是魯長老。」

    莫非與自己前幾天給杜星衍講故事有關?

    帶著深深的疑惑,趙然隨魏致真來到火德星君殿。殿中已經布設好了一應授籙儀軌所需的法器、法符,供案上擺滿了靈食、靈酒、靈果、靈藥等物。

    在家的六位長老全部到場,共同見證趙然受。

    殿中兩側還有幾個人,都是華雲館黃冠及以下的低階修士,除了二師兄余致川外,其中兩個是趙然的熟人,一個是諸蒙,另一個則是後山當值道士高雨干。

    趙然知道,必是自家兩位師兄和這幾位修士相助,才能那麼快就布設好儀軌,人家說不定忙活到了深夜。於是上前抱拳稽首∶「多謝各位師兄、師弟,趙致然拜領了。」

    這幾位都連忙回禮∶「都是同門,何須如此客氣。」

    諸蒙嘆了口氣∶「我這剛剛破境入了羽士,你這馬上就黃冠了,真真是讓我難做啊,趙師兄,你這樣子,以後還能不能處朋友了?」

    眾人皆笑,高雨干也上前道∶「趙師兄請了,我與師兄實際上是同年入門,僅僅比師兄晚了兩個月。記得師兄是嘉靖十六年二月入的山門,我是四月,當時就聽說過師兄的故事。一晃四年過去,師兄已是黃冠了,我至今仍在道士境,心中實在是欽佩不已。有機會還請師兄多多指點。」

    趙然忙道∶「那不一樣的,我入門的時候就直接受道士了,怎好相比……如今你道士境也該圓滿了吧?」

    高雨幹道∶「自感差不多再有兩個月吧,就準備閉關了,到時會向館中申請受羽士。」

    趙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了,這個進度已經不慢了,你那麼年輕,今年幾何了?」

    高雨幹道∶「比師兄少四歲。」

    趙然感嘆道∶「真是年輕啊……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一定可以入黃冠的,要有信心!」

    嚴長老咳了一嗓子,滿頭黑線∶「趙致然,什麼叫到了你這個年齡?你今年才二十七吧?」

    趙然有些尷尬∶「那什麼……眼看也奔三了……」

    嚴長老一擺手∶「行了,別拿歲數說事,在我們這幫老傢伙面前,你還談不到這個。都準備好了麼,今日為你授籙。」

    指了指魏致真,道∶「你師尊沒在,你的師兄,是你受的保舉師。」

    又指了指旁邊一位面如紫玉的中年道士∶「杜長老為傳度師。」道門中的所謂中年修士,年齡至少也是五十歲,這位杜長老看上去五十歲左右,按照常規推測,真實年齡當在六十以上。

    趙然忙上前稽首∶「多謝杜長老。」

    杜長老笑了笑,點點頭,道∶「何須多禮,這也是貧道的緣法。」

    說話間,外邊又進來幾個觀禮的,卻是問情谷的幾位女冠∶鄭雨彤、宋雨喬、曹雨珠、莊雨琪四人。

    趙然掃了一眼,沒有見到周雨墨,微微有些失望。宋雨喬卻一臉不敢置信,問了趙然一句∶「真破境了?」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1:54
第四章 授籙黃冠


    趙然的黃冠籙職授籙儀式開始了。

    作為保舉師的魏致真出列,向長老們、諸位觀禮的弟子們表示,趙然的修為境界已至「化氣」期,修出了丹胎,且平日行事謹慎、符合道門戒律要求,特向傳度師杜長老舉薦,申請為其授籙。

    杜長老詢問其餘長老的意見,並請他們出面考核。

    當年趙然授籙道士的時候,幾位長老便考核過他對道經和道術的理解,此時自然不用再問這些問題。直接請魯長老伸手搭脈,試探趙然的氣海。

    魯長老搭脈之後點了點頭,道了句「丹胎已成」,於是趙然順利過關。

    杜長老取出一份青詞,趙然淨手、淨面後接了過來,拜伏於火德星君神像前,虔誠誦念,然後將青詞敬奉星君。

    鐘磬鑼鼓聲大作,杜長老掐動法訣,布設下的法陣開始運轉,一股灼熱的威壓籠罩全殿。

    青詞緩緩升上半空,化為一團火焰,倏然沒入火德星君神像眉心。

    神像吸納青詞之後,開始逐漸變得通透,綻放層層不停閃爍的熾烈紅光。

    與此同時,供案上的各類靈食、靈果、靈酒、靈藥等祭品開始燃燒,其中蘊含的充沛靈力俱被吸納入神像眉心。

    杜長老將備好的玉牒呈上供案,星君神像眉心處飛出一點紅芒,轉入玉牒之中,在牒文上印下一記火焰圖章。

    在取得嚴長老的同意後,杜長老將牒文自眉間處拍入趙然體內,他的法袍上立刻凸顯出第三朵火焰。

    至此,整個儀軌便告結束。

    趙然打聽了一下,在他的黃冠籙職授籙儀式中,一共消耗了七萬兩千圭值的信力。

    趙然算了算,大概是自家君山廟一年圭值產量的五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說,過去的一年中,君山廟的信力圭值可以允許五個修士授籙為黃冠。

    那麼其他籙職對信力值的耗費又是多少呢?

    道士是一萬八千圭,羽士是三萬六千圭,黃冠是七萬兩千圭。

    法師為三十六萬圭,大.法師為七十二萬圭。

    上述籙職還好說一些,大概是一個縣全年的信力圭值,到了煉師以後,耗費就比較驚人了。

    煉師為三百六十萬圭,大煉師為七百二十萬圭。基本上相當於一府之地的全年信力產值。

    真人或天師為三千六百萬圭,大真人或大天師為七千二百萬圭。大致與川省全年的信力產值相當。

    上述籙職所需信力聽上去很多,實際上總觀分配的配額供應起來綽綽有餘,因為煉師以上的高階修士是很難出現的。比如華雲館,平均五年能出一位煉師就算是很不錯的了,大煉師的數量通常也只能保持在一到兩位,至於天師境,二十年前出過一個,按規矩如今在玉皇閣修行。

    真正大量消耗信力的關節在化劫和受詔飛昇,所需的信力值相當恐怖,都是以億為單位消耗的。除了總觀以外,各省館閣都沒有實力保障修士化劫和飛昇。

    打聽清楚之後,趙然對信力的作用又多了幾分明悟。

    儀軌結束之後,就見杜長老向趙然招了招手,趙然心道果然有事,忙過去問:「杜長老好,多謝您老了,不知您有什麼吩咐?」

    杜長老道:「前幾日,我杜氏天台山一脈來了個子侄,叫杜星衍的,你見過了?」

    趙然暗道原來是上門告狀了,他不知杜星衍告了些什麼,故此含糊道:「是,前幾日,幾位修行中的好友在我那君山廟辦了個宴……法會,大家相互交流修行體會,切磋功法道術,這位杜道友也來了。原來是您老的子侄?哎呀,實在是怠慢了,早知如此,我必盛情款待的。」

    加這一句其實是想告訴杜子騰,不知者不罪,有什麼得罪之處,您老人家就原諒一二吧。

    杜長老笑了笑,道:「聽說我那不成器的遠房子侄在你手底下受挫了?」

    趙然忙道:「也不算受挫吧,半斤八兩,半斤八兩。」

    杜子騰道:「到底誰贏誰輸,你跟我說實話,他是承認自己藝不如人的。莫非他還能信口雌黃?」

    趙然愣了愣,心道真是沒想到,這杜星衍居然如此光明磊落啊,鬥法輸給一個比自己境界低的修士,不掩過飾非就算好的了,至少低調一些嘛,怎麼還到處拿去說呢?

    或者是杜星衍輸了之後不甘心?想讓杜長老這個長輩出頭?該不會那頭收了銀子,這頭就讓吐回去吧?

    「這個……杜師兄真是,呵呵,其實他還是很厲害的,可能也是大意了……只是沒想到他還專門來一趟,跟您說這件事……」

    杜長老擺了擺手,道:「他是來我飧和閣轉呈家中長輩禮物的。說起鬥法實力,他在年輕一輩中也算不錯,但遇到高手還是不夠看,你能讓他受一受挫,明白山外有山的道理,也算是件好事。也省得他們洞淵一脈總是眼睛放在頭頂上,誰也瞧不起。」

    趙然沉吟片刻,小心翼翼試探道:「那以後天台山杜氏再來君山,我繼續跟他們比鬥?」

    杜長老很堅決的揮了揮手:「好好比!拿出華雲山弟子的實力來,該怎麼打就怎麼打!這是為他們好!」

    趙然明白了,立馬道:「弟子懂了。那個……弟子絕不給咱們華雲館丟人,就算弟子打不過,我靈劍閣幾位師兄也都在……」

    杜長老笑了笑,拍了拍趙然的肩膀,以示鼓勵。忽而問道:「你那君山真得那麼好?」

    「啊?」趙然沒反應過來。

    「我那侄兒對你們君山一直讚不絕口,說是什麼風景如畫,他還說他是君山之友,央我以後有機會關照一下君山。唔,有機會還是要去君山看一看的好。」

    趙然汗顏,忙拿話打岔,好容易應付過去,以為能走了,沒想到杜長老還沒完事:「天台山杜氏準備籌建一個廣成先生堂,將我杜氏先祖的遺物、遺書等收集整理,供入祠堂之中。」

    這不就是個人博物館麼?趙然點了點頭:「這個主意不錯。」

    「你也覺得不錯?」

    「是,可以讓先祖的精神流傳下來,光耀後輩子孫,激發他們努力向上的動力!」趙然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滿滿都是正能量。

    杜長老道:「的確!和我的想法一致。我也打算在飧和閣中籌建一個傳真天師堂,正好我上清杜氏一脈保留下不少先祖的好物件,正好拿出來展示一二,激勵後輩,與同道共勉。」

    杜光庭既是廣成先生,又是傳真天師,為洞淵和上清兩派推崇,天台山那邊建一個廣成先生堂,華雲山這邊就建一個傳真天師堂,趙然眨了眨眼珠子,心道這還真是有點意思。

    正琢磨著,就聽杜長老道:「一直聽說無極院中藏有先祖親筆手書《神仙感遇傳》第五卷,不知此言可真?」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1:59
第5章 主動還錢


    一聽杜子騰提起《神仙感遇傳》,趙然心下暗道壞了。

    《神仙感遇傳》是六百年前飛昇的那位傳真天師杜光庭所著,講述的是俗世間凡人遇仙的故事,佐證了神仙的存在,是支撐這方世界道門理論大廈的重要支柱,已納入道藏。

    趙然當年在無極院學經時知道,這套書共分五卷,著述於杜光庭在川省的那三十年間,最初的那套手本極為珍貴,現存於總觀藏經閣。在無極院保存的,是他於無極山清修時的改本,也不知是改的第幾次,改完後便存留下來了。

    如此貴重的遺物,卻被當年的宋致元和趙然拿去送了禮,只為保下無極院一干同道,說起來也是挺糾結的。若非道門並沒有「保護文物」的概念,趙然還真不敢攛掇宋致元幹這種事。

    現在這套《神仙感遇傳》在西真武宮白都管手中,應該怎麼跟杜長老解釋呢?

    只聽杜子騰道:「世人只知,這套手本共有五卷,其實近年我翻閱先祖記述文字,發現無極院中收藏的五卷很可能並非簡單的改本,裡面的很多記述或許是先祖後期的續作,故此想要一睹真容,還請致然相助。」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秘辛,如果真如杜長老所言,那五卷《神仙感遇傳》非改本而是續作,那可就太貴重了。電光火石之間,趙然來不及做出清晰而明確的答覆,只是道:「杜長老放心,此事弟子回無極院後過問一下。」

    杜子騰道:「那就勞煩你幫忙看一下,若是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取回先祖的遺物,無極院有什麼要求,也盡可提出來,能做到的,我必然盡力。當然,若是實在不方便,也不好強求,咱們修道之人,一切順其自然。」

    趙然點頭答應了下來,心道杜長老也是高人啊,這話正面、反面都說到了,而且表明「不強求」,但聽話一定要聽仔細。

    杜長老說了那麼多,話裡有兩個重點,一個是「先祖的遺物」,在道義上佔據了高點;另一個是「實在不方便」,能有什麼事情是「實在不方便」的呢?幾乎沒有!

    和杜長老分別後,趙然被宋雨喬堵在了從火德星君殿回靈劍閣的路上。

    「趙師弟,你怎麼那麼快就入黃冠了?」

    「宋師姐啊,哈哈,那什麼,道法自然,我也不知道啊,稀里糊塗就破境了。」

    宋雨喬不高興了:「趙師弟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趙然道:「對不起啊師姐,可我就這麼破境了啊……」

    宋雨喬沒好氣的搖搖頭:「算了,破境就破境,但還是提醒你一句,今後若是閉關破境,最好還是在問心涯,一則安穩,沒人攪撓,出了岔子也有同門長輩看護,可無後顧之憂;二則閉關太久的話,心境容易出問題,問心涯有法陣,可助你消弭雜念。」

    趙然忙稽首致謝:「有勞師姐掛念了。」

    「另外,我師父的傷勢已經痊癒了,她說想感謝成安,但周師妹說她已經謝過了,不用我們再操心,你和成安不是交情莫逆嗎?師父讓我再問問你的意見。」

    趙然渾身不自在,臉上有些發燒,道:「唔,我聽說,嗯,聽說的啊,似乎周師妹是謝過的,這個就不用林師叔再多操心了。」

    宋雨喬點頭道:「既然如此,成安若有什麼難事,盡可來找我問情谷,你幫我們知會他一聲。」

    「這個沒問題,一定轉達!」

    猶豫片刻,宋雨喬又道:「有個事跟你說一下……」

    「師姐請講。」

    「跟你直說吧……你能不能幫我聯絡到成安?」

    趙然愣了愣:「師姐什麼意思?」

    「他手上有一張十萬兩的借據,是龍虎山張師兄簽押的,但其實是為了在夏國救我,這筆銀子本不該張師兄出的。你幫我跟他說一下,銀子算我欠的,我來想辦法還。但我不可能一次還給他,給我幾年時間,慢慢還……」

    「這是師姐自己的意思,還是龍虎山那位張師兄的意思?」

    「跟張師兄沒關係,我和他也一年沒見過了,更沒有任何聯繫。這是我自己的意思,總之你幫我聯繫他,或者乾脆把他的聯繫方法告訴我,我直接找他談。行麼?」

    趙然想了想到:「成安不僅在夏國做買賣,而且還經常往來吐蕃和西域諸國,常年奔波在外,說實話我也找不到他,一般都是他主動聯繫我。不過師姐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成安雖是商賈,卻並非一昧沉迷於金銀的,這裡頭的內情他和我說過,與師姐無關,師姐的銀子就免了吧。」

    宋雨喬睥睨的看著趙然:「好大口氣,十萬銀子,你說免了就能免了?」又問:「和我無關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因為救我而起嗎?」

    趙然解釋:「師姐說的那筆銀子,成安已經全權委託給我來處理了。不過按照成安的說法,這筆銀子是龍虎山張師兄的事,雖因救師姐而起,主因卻不是為此,是成安和張師兄之間的過節,與師姐無關。這筆借據我已經和龍虎山談妥瞭解決辦法,師姐就別管了!」

    宋雨喬犯了執拗勁:「怎麼叫和我沒關係?事情因我而起,我就要還這筆銀子!除非你把成安找出來跟我當面說清楚,否則本姑娘一天到晚總記掛著他的相救之恩,睡也睡不踏實,心裡這道關口過不去,還耽擱了修行!」

    趙然無語了:「那師姐打算怎麼辦?」

    宋雨喬問:「你現在沒辦法聯繫上他?」

    趙然攤開雙手:「這個真沒有辦法!」

    宋雨喬盯著他眼睛,懷疑道:「飛符呢?」

    「師姐啊,成安是個未入修行的商賈,我倒是想給他發符,他也要有本事收才行啊!我們之間通常都是以書信聯繫......」

    「信你才有鬼!」宋雨喬冷笑。

    趙然連忙喊冤:「天地良心啊,師姐……」

    宋雨喬道:「行了,不願說就不說!總之,這錢我要還,不還我念頭不通達。至於你們和龍虎山張師兄之間的事,和我沒關係,我也不想管。」

    「師姐,真不用……」

    趙然還待勸解,就見宋雨喬從袖中摸出一個銀錠,拋給趙然。

    趙然下意識接了過來,在手上掂了掂,這是個五兩的銀錠,於是笑道:「師姐太客氣了,這點小事還打賞。都那麼熟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不好意思啊……」

    「什麼打賞?我打賞你幹什麼?」只聽宋雨喬道:「這是本姑娘歸還成安的第一筆銀子,收好了,回頭別忘了讓他給本姑娘開據收條!」

    啥玩意兒?欠十萬兩銀子,第一筆還款五兩?還要寫收條?

    趙然哭笑不得,道:「師姐,咱能不能別鬧?」

    宋雨喬柳眉倒豎:「本姑娘沒多少錢!願意還就不錯了,你還嫌少?」

    得嘞,趙然心道惹不起你,忙應下來:「行行行,收到欠銀五兩,馬上給你寫收條。」

    「那不行,你寫的收條不算數,我要成安的!」

    「那可且等了……」

    「不急,我等著!」

    好容易從宋雨喬身邊脫身,趙然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子,心道這位非同門師姐真是越來越難纏了。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2:03
第六章 大禁術第三層


  回到靈劍閣,就見全知客正陪著諸蒙閒話。

  見到趙然,諸蒙就哀嘆:「從今日起,我是真心誠意喚你一聲師兄了。趙師兄,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嗯?諸師弟這話沒頭沒腦的,什麼為什麼?」

  「我自問入了山門以來,日日勤用功課,每天除了修煉還是修煉,從無一日倦怠。而你呢?你一天到晚都沉浸在亂七八糟的俗務之中,也不見你打坐修煉、吐納靈氣,更不見你研讀道藏、體悟道心,就在塵世中摸爬滾打,當廟祝爭三都、做買賣賺銀子、又開田又築路,玩的不亦樂乎,哪裡有個修道的樣子?簡直是不務正業啊!可到頭來,兩年進一步,隔兩年又進一步,把我越甩越遠,這倒底是個怎麼回事?當真是蒼天不公啊!」

  趙然聽完不覺一陣好笑,當年無極院時,面對諸蒙的學霸作派,自己也曾感嘆過蒼天不公,沒想到幾年之後變成諸蒙感嘆了,可諸蒙又哪裡知道,這些所謂的不務正業,其實才是自己進階的「正業」,只不過沒法明說而已,恐怕就算說了,他也不能理解吧。

  「諸師弟,」大大方方終於把名分確定後,趙然安慰道:「每個人的道都是不同的,我有我的道,你有你的道,我老師曾說,大道千條,各選其一,沒有好壞之分,就看適不適合。我選的這條塵世之道並不適合你,你又何必羨慕?切不可因此而亂了你自家的道心。」

  諸蒙搖頭:「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明白?我弄不懂的是,你總該花點時間打坐修煉吧?為何就不見你在吐納上下過功夫呢?」

  這個還真不好解釋,想了想,只能用另一種說法矇混過關:「當年在無極院經堂的時候,我也沒見你怎麼用過苦功吧?為何每次考核都列為一等呢?道理都是相通的。諸師弟切記守好自己的道心,萬萬不可亂了方寸。再者,黃冠到法師可是一道大坎,多少人磋砣一生而不得過,或許幾年以後,你反而趕在我前面結了金丹也說不定,你說是不是?」

  諸蒙聽了這話,心情總算好轉了些,重新生出幾分豪氣:「說得也是!那你我便說好,誰的修為走在前面,誰便是師兄!」

  再次鼓起鬥志的諸蒙振作精神,回七巧林刻苦用功去了,趙然將他送出靈劍閣的時候,順便問了問周雨墨的近況,聽說周雨墨年前回了一趟問情谷,待了一個多月,便又離山了,心中不禁一陣惆悵。

  趙然回到自家屋裡,頭一件事就是琢磨自家神識中出現的新道術——九天玄龍大禁術的第三層神通,這也是他一入黃冠以後就返回華雲館受籙的最主要目的。

  趙然受道士籙職的時候,得到的是第一層神通,可以衝擊對手的神識,令對方瞬間產生遲鈍,或者出現意識空白。

  他受籙羽士道職的時候,得到的是第二層神通,可以極大增強自己話語中的渲染力和說服力,令施法對象不知不覺進入自己營造的語言氛圍中。

  月鳴幻境陣提升為2.0版本的月鳴幻境八卦陣後,在這一幻陣的強力增幅下,趙然的鬥法實力有了突飛猛進的提高。在和龍虎山王梧森、天台山杜星衍的兩次鬥法中,都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趙然甚至對修煉飛劍已經不太感興趣了,患上了大禁術依賴症。

  因此,他對受籙黃冠道職特別上心,就是為了看看大禁術第三層會給他帶來什麼好東西。

  這一回,大禁術給他帶來的第三層神通,既說不上名目,又不能在鬥法時直接使用,而是一種常傍身邊的運道。

  說白了,就是比別人運氣好。

  好多少呢?在他目前的黃冠境界,可能也就好一點點,如果非要拿數值來測算的話,或許比別人運氣好百分之一左右。

  運氣並不是固定不會增長的,今後趙然每升一次籙職,運氣就會加一點。這和趙然獲得的大禁術第一層降智光環、第二層忽悠神通一樣,都具備「成長性」。從這一點來說,九天玄龍大禁術當真是好東西。

  那麼運道的加成怎麼體現呢?在某一件事情上,趙然和別的修士相比,無法體現出他有氣運,只有當事件積累到一定數量時,比如一百件,他會比別人多一次好運的機會。隨著趙然籙職的繼續提升,好運的次數也會逐漸增加。

  仔細琢磨過後,趙然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其實從今日開始,九天玄龍大禁術才真正展現了它作為功德修煉法的威力!

  趙然認為,如果非要給第三層神通加一個稱謂,或許可以叫做「功德氣運」。

  接下來的幾天,趙然抓緊時間向大師兄請教黃冠境修煉中容易出現的問題和難關,以及出現問題和難關後應該怎麼解決。他修行的功法雖與師門不同,但其中的道理是相通,有大師兄指點,絕對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學習之餘,趙然也抽空和余致川講講山外的故事,把余致川聽得神往不已。趙然對這位奉命儘量不要下山入世的二師兄頗有幾分惋惜之意,對他相當同情。哪怕順風順水修至飛昇,可人生的閱歷卻太過簡單,實在是有幾分不完整。

  因此,趙然講述的時候便更加蜿蜒曲折,引人入勝,充分滿足了余致川好奇寶寶的八卦心態。有時候趙然覺得自家這位二師兄還是挺可憐的,見識不到塵世的繁華,經歷不到人生的多姿多彩,一昧守在華雲山中清修,只能通過道聽途說來感知外界的精彩紛呈,當真是可惜可嘆。

  私下裡,趙然問魏致真:「大師兄,若是我帶二師兄下山走一走,散散心,不知道可不可以?」

  魏致真想了想,道:「還是等師尊回來後再說吧,二師弟是我樓觀一脈最有希望成就大道之人,師尊看護他一向比較緊。」

  趙然盤算著,師尊江騰鶴隨夏候大長老先去了青城山玉皇閣,之後又去了廬山總觀簡寂觀,到現在為止,已經大半年了。

  從去年底,趙然就開始收穫起遙遠東方中原腹地傳來的功德力,每月少時四、五絲,多時八、九絲。這些功德力數量雖少,但論起厚實程度和煉化效率,絕不是普通功德力能夠企及的。如果非要作一個比較的話,可以用以一當十來形容。

  以趙然推測,廬山應當是正在試用正骨經,這些功德都是成功正骨之士所貢獻,只是數量少了些,讓趙然感到很遺憾。

  既然廬山試行正骨經已經成功,師尊是不是應該回來了呢?自己要不要繼續在華雲館等幾天,見了面之後再走呢?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2:08
第七章 總觀有高人


    正猶豫之間,夏候大長老和老師江騰鶴終於回山了,而且一回來,便在長老堂召集眾長老議事,同時指明趙然與會。

    等人到齊後,夏侯大長老道:「這次隨玉皇東方天師去了總觀,進獻《正骨經》,總觀極為看重,真師堂諸位在值的天師、真人全部到場,張大天師和王大真人齊至,專程驗證《正骨經》的功效。江長老,你給大夥講講。」

    江騰鶴應聲而出,講述道:「這次的驗證,一共做了八輪,共為四十八人正骨。正一、全真各出四位高道,分別是煉師、大煉師、天師和真人、大天師和大真人級數,尤其大天師、大真人這一級數,是由張雲意大天師和王常宇大真人親自下場。參加正骨者,共分三類,分別為:有資質劣根骨者、有資質無根骨者、無資質無根骨者。

    結果表明,有資質劣根骨者,六人全部一次正骨成功;有資質無根骨者,平均正骨兩到三次可以成功,但參與正骨的十七人中,有五人連正三次未果,其中兩人身故;共有二十五位無資質無根骨者參與正骨,正骨成功者一人,與以往並無太大區別,表明正骨經對無資質無根骨者並不適用……」

    嚴長老問:「正骨經本就是針對有資質者的,這在我們原先預料之中。只是這些人死了多少?」

    江騰鶴道:「身故五人……」

    眾人盡皆默然,五個死一個,這就有點恐怖了。夏候大長老嘆了口氣:「說起來,這些都是為我道門大業而死難的道友,英靈當脫離苦海。」

    眾人致托哀思後,江騰鶴道:「因此,總觀定下了新規,今後正骨,當以有資質根骨差者為佳,次之考慮有資質無根骨者,什麼都沒有的,如無特殊緣由,今後不再予以正骨。」

    開升門法壇正骨,是一項很耗資源的事,不僅開法壇的材料難得,散骨丹的煉製本身也不容易。以前是沒有辦法,只能浪費和消耗,拼的是人品和氣運,有了《正骨經》後,就可以專門針對有資質的潛在修行者來正骨,效率不知提升了多少,還不用忍受那麼高的死亡數。

    江騰鶴又道:「總觀真師堂已經議定,鑑於目前正骨資源有限,遠遠滿足不了正骨需要,因此不能大規模使用正骨經,要求玉皇和咱們華雲館對此事嚴格保密,尤其不允許向非道門修士透露,此正骨經也不得傳給各省館。

    今後總觀不再向各省分發散骨丹,各地需要正骨者,先向總觀報備名冊,總觀同意後,統一送往廬山,由總觀舉辦升門法壇……」

    聽到這裡,趙然心中不禁感嘆,總觀有高人啊!

    江騰鶴忽然笑了笑:「為了獎賞川省在正骨一事上為道門做出的重大貢獻,總觀特地允許在玉皇和華雲館設立升門法壇,每年分配玉皇散骨丹十粒、華雲館五粒!」

    在廬山總觀將正骨事權收回的同時,卻給川省開了口子,這種政策上的獎賞,果然才是最大的獎賞!

    諸位長老們都忍不住笑容滿面,毫無疑問,今後給人正骨的成功率將大大提升,散骨丹的重要性也將隨之突顯,每年五粒散骨丹,那就是五個修行的機會,就算華雲館自己不用,拿出去交換,能換來多少好處自是不言而喻了。

    自今日起,華雲館在川省的實力和地位,將得到極大加強,若華雲館自認第三,誰敢認第二!

    夏侯大長老十分開懷,眼睛都笑眯了,再次盯囑各位長老要對正骨經保密,切切不可外傳,尤其是傳給非道門中人的散修。

    之後道:「飲水思源,這次能創出《正骨經》功法,與靈劍弟子趙致然的貢獻是分不開的,騰鶴,你收了一個好徒弟啊!」

    江騰鶴撚鬚微笑:「大長老可別當著我這弟子的面誇他,身為華雲館的弟子,這是應有之意。」

    夏侯大長老道:「那麼大的功勞,何須謙遜?該獎還是要獎的?」又問嚴長老:「去年我走之後,獎了趙致然什麼?」

    嚴長老道:「我以通靈翡翠為材料,給他煉製了一套陣盤。」

    夏侯大長老點頭道:「通靈翡翠的確是好物件,以嚴師弟的本事,煉製出來的陣盤想必不差的……」

    趙然連忙在旁邊大點起頭,表示嚴重贊同。他現在有了這套陣盤,再配合自家的九天玄龍大禁術,威力不要太誇張,連飛劍都懶得用了。

    夏侯大長老見了,笑道:「看來致然也是很滿意的。但我認為,陣盤雖好,依舊不足以酬功,看看你還想要什麼?」

    趙然張了張嘴,很想說:「能不能給我想想辦法,提個無極院監院?」但還是忍住了,經歷過那麼多次,他已經明白了,在十方叢林道職這個問題上,找館出面用處不大。人家首先是不理解,其次也的確不好辦,這樣的要求,超出了館的常規處置範圍,屬於無從著手的事項。

    「大長老,我家駱師兄前些日子回山閉關,要衝擊金丹法師,他空下來的道門行走,能不能由我來接替?我也是黃冠境了。」

    嚴長老眼皮跳了跳,道:「道門行走職司,本是為黃冠境停滯而無法破境者預備的,通過行走塵世、增長見聞、增添閱歷,以感悟自身道法,尋覓破境機緣。你剛入黃冠,正是穩定境界的時候,現在還要下山行走,對你的修行真的有利麼?」

    趙然侃侃而談:「大道千條……」

    剛說了四個字,就被嚴長老打斷:「你選其一!行了行了,這套說辭就不要再反覆嘮叨了。我本想跟你師父商議,讓你到我離山宗待上一年,精研一段時間陣法,等境界鞏固了,再放你下山的。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你要當勞什子的道門行走,看看你師父同不同意吧。」

    趙然聽後大為意動,他在陣法一道上是有天賦的,而且這幾個月也充分領略到了陣法的威力,如果能跟著嚴長老學習陣法一段時間,無疑是件好事。

    只是一年太久,只爭朝夕啊!咦,這句話的原意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猶豫片刻,趙然討價還價:「嗯,嚴長老言之有理,是我想差了,能跟著嚴長老鑽研陣法,這是弟子的福分。只是一年時間有點太久了,能不能先學個十天半月的?」

    嚴長老臉都黑了:「你當陣法一道是拿來玩的麼?十天半個月?你能入門麼?想都不要想!等你哪天沉得下心了,再來找我!」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2:13
第八章 再次獎勵


    趙然和嚴長老的討價還價顯然沒有成功,他只得無奈暫且放下了修行法陣的念頭。他的修行之道在於俗世,在於功德,真要貓在華雲山中潛心研究陣法一道,那得耽誤多少事?

    廟祝還做不做了?將來還想不想提拔了?他去夏國當了一年多暗樁,那是有玉皇閣給出面作保,給了個「白馬山軍前聽用」的理由。這次如果再離崗一年,誰給他出具這個證明?嚴長老巴不得他辭去道職,入山苦修呢!

    還是師父江騰鶴比較瞭解趙然的志向,對長老堂一眾長老解釋:「我這弟子的修行,在於入世,只看他這幾年的修為精進之速,便可知曉。既然他有此意願,便請諸位長老相助則個,貧道代他謝過諸位了。」

    有江騰鶴出頭,趙然為道門行走一事就沒什麼問題了,華雲館中倒是有幾名黃冠因為不得破境,排隊等候下山行走。但既然長老堂要酬謝趙然的功勞,這幾名黃冠當然就只能往後順延,或者找別的路子出門歷練。

    話說回來,所謂「道門行走」,不過是個名分而已,有這個名分,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出手誅妖擒魔,插手散修的爭鬥。沒有這個名分,出手的時候就要謹慎了,那意味著你代表的不是道門,而是自己,人家賣不賣這個面子,全要依時而定、依事而議。

    趙然對這個名分比較看重,那是因為他可以藉機打打擦邊球,幹點別的勾當,別人對此卻無所謂,有沒有這個名分,跟下不下山倒也關係不是很大。

    給趙然頭上安了一個「道門行走」的帽子,這算不算酬功獎勵呢?算一點,但也不能全算,說到底,這裡面還有一個「辛苦操勞」、「為山門效力」的因素,趙然得了這個頭銜,他還要為龍安府修行地面上的安穩去擔負責任、去努力奮鬥。

    因此,在長老堂諸長老看來,這還遠遠不夠酬功。

    沉吟片刻,夏侯長老發話了:「去藏寶閣,將離火法神袍取來。」

    諸位長老都驚了。江騰鶴也很是動容,道了聲:「大長老?」

    夏侯大長老撫鬚道:「既然要獎,就重重的獎,趙致然去做道門行走,身上沒有點好東西,怎麼與人鬥法?」

    趙然自家也驚了,去年華雲館因他貢獻功法一事,要對他給予獎勵,當時嚴長老手捧藏寶閣器物名錄,讓他挑選,趙然就看見排在名錄第三位的赫然便是「離火法神袍」。

    這是華雲山鎮守山門的三寶之一,屬於法寶級別的好東西,與他現在所用的諸般法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但趙然雖說知曉此物的貴重,卻不知貴重在哪裡,當即以眼神看向自家師尊求解。

    江騰鶴先讓他鄭重向長老堂的諸位長老們跪拜致謝,這才告訴他原委。

    「離火法神袍」是華雲館開館鼻祖火心真人飛昇前留下的法寶,是他在真人境以後親手鍊制並穿戴的法袍。這件法袍其他的效能暫時不提——他現在的境界也用不出來,於他而言,最大的功效便是自帶離火結界,可於鬥法時阻隔對手的諸般攻擊手段。

    能夠成為火心真人的對手,那是什麼水平?至少也是大煉師以上修為!能夠阻隔大煉師以上境界的攻擊,這件法袍又價值幾何?

    當然,以趙然如今的黃冠修為,他肯定是無法發揮這件法袍實力的,但江騰鶴告訴他,只要穿在身上,哪怕不往裡灌輸靈氣,大法師以下境界的修士,基本上攻不破這件法袍的防禦。

    聽完之後,趙然兩眼冒光,想了想,又有些得寸進尺的問:「如果遇到煉師境以上的修士呢?」

    江騰鶴臉色有些不好,道:「那你就要先想想了,為什麼要和煉師境以上修為的修士鬥法?」

    趙然道:「我是說萬一,您老人家知道,凡事都有個萬一嘛」

    江騰鶴搖了搖頭,給出了建議:「如果真的有煉師境修士找你的麻煩,你趕緊向華雲館飛符請援吧,這就不是你能抗拒的層次了,什麼法寶在你身上都沒用。」

    趙然想了想,忍不住去揪自家老師話中的語病:「九階符籙也沒有用?」

    江騰鶴皺了皺眉:「那不叫法寶,那叫神符!」

    說話間,離火法神袍從藏寶閣中取出,很快送到了長老堂,夏侯大長老親手將一個巴掌大的白玉小匣子鄭重其事的交到趙然手中。

    趙然雙手接過,先看了看這方小匣,只見潤白有如羊脂,捏在手中,指尖觸感極其清涼。

    在興慶府當了一年多的「成大東家」,混了個「藝術品收藏大師」身份,趙然如今很有眼力價,第一眼判斷,這方玉匣必是件寶物,很像來自西域的崑崙靈玉。光是這方玉匣,恐怕就價值上萬了吧。

    小心翼翼的將玉匣上的機括啟動,匣子內側彈開一道小門,趙然立時感到如墜火窟,顏面滾燙,懷疑自己剛剛生出來的鬚髮是不是又要被火燒光了。

    在夏侯大長老的指點下,趙然念動法訣,匣子內緩緩飄出一團看上去冷幽、實則炙熱之極的火焰。

    隨著趙然法訣誦畢,火焰猛然將趙然整個身體罩住,頓時駭了他一跳。

    趙然低頭一看,這團火焰竟化作一件晶瑩剔透的道袍,將趙然裡裡外外遮了個嚴嚴實實。道袍不時閃著藍色的幽光,穿在身上清涼無比,賣相極佳!

    趙然大喜,又有些狐疑:「大長老,不是說離火嗎?剛才還熱死個人,現在怎麼又那麼清涼舒爽?」

    夏侯大長老滿意的看著趙然身上這件道袍,簡單解釋道:「離火離火,真要放出來,誰受得住?這是祖師爺以絕大神通煉製,離火內斂了」

    簡單幾句,大概意思是,這件法袍的離火是往「內裡」燒的,火焰內斂之後,燒出一道離火結界,任憑對手法術神通,打過來以後全部陷入結界之中,統統燒掉了事!

    這麼一說,趙然大概就明白了,活動活動手腳,發覺一點都不礙事,甚至感受不到身上穿著這件寶貝。把玩片刻,誦唸法訣,離火法神袍又化為一團火焰,自家進了玉匣之中。

    趙然此刻忍不住嘚瑟:布設月鳴幻境八卦陣後,穿上這件法袍,再以大禁術攻擊,黃冠境下,天下英雄誰還會是敵手?怕是有些弱屁點的金丹法師都拿自己沒轍了吧?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2:19
第九章 神神叨叨


    終於正式獲得了龍安府道門行走的職司,並得賜華雲山鎮山法寶離火法神袍,趙然此次回山,可謂大獲成功。

    收穫滿滿之下,趙然準備開溜。雖說他非常流連華雲山仙境般的風光,但自家的修行才是最重要的頭等大事,雪裡來、風裡去,烈日下辛苦、大雨中奔波,這才是他修心正確畫風。

    下山之前,照例去和諸蒙辭別,諸蒙受他刺激很深,如今每日每夜都在用功,哪裡有工夫和他閒聊,沒說兩句,就很不耐煩的把他從七巧林趕了出來。

    其他熟人裡邊,三師兄駱致清、火心洞卓家兩位師叔都在問心崖閉關,趙然這次是見不到了過他依舊走了一遍程序,來到問心崖,衝著岩壁上的七八個洞窟也分不清洞窟裡都是誰,抱拳稽首拜了拜,盡到了自家的禮數。

    走之前,趙然又專門去找了一趟魏致真。

    他常年不在華雲山中,道門館修行界有什麼事情,他都不清楚,消息閉塞可要不得,修行功德,一定要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才對,否則被人坑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自家這個師兄一天到晚除了修煉就是修煉,絕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典範,這可要不得,得讓他肩負起身為師兄的責任來!

    見了魏致真,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來,魏致真倒是很爽快的答應了。可趙然看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還真是不怎麼放心。

    於是轉頭向余致川道:「二師兄,大師兄修煉起來很專心,經常通宵達旦在劍中修行,我怕他有時候顧及不過來,二師兄多幫留意留意。」

    余致川魚不高興了,道:「大師兄修煉很專心,我也同樣很專心好吧」

    趙然一頭黑線,心說你倒是關注我說話的重點啊,我說的重點是修煉專不專心麼?

    心裡腹誹,口頭上還必須安慰:「二師兄修煉同樣專心,這個師弟我是拍馬都趕不上的。平日裡也經常拿二師兄做榜樣,讓我君山廟那幫下屬們好好學經、勤奮做事,讓他們向二師兄學習」

    余致川來興趣了:「哦?說說,你是怎麼跟他們說的?他們學經不專心麼?你拿我做榜樣以後,他們有沒有改正過來」

    趙然無奈,只得又加了很多在他看來無聊兼且無用,但余致川卻聽起來很享受的話。

    說了好半天,充分滿足了余致川的八卦和心裡滿足感,這才將話題重新扭過來:「話說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大師兄有什麼遺漏的,二師兄一定多想著告知我。要是有什麼消息,甭管正道消息還是小道消息,都請飛符發給師弟我。」

    說著,趙然狠了狠心,掏出一沓飛符來,估摸著怕不下百十張。遞給余致川的時候,心中還暗疼了一下,這可值五百兩銀子呢!

    想了想,繼續剜了自己一刀,掏出五百兩銀票又交給大師兄魏致真,這是用來採購材料,煉製高階飛符的。普通飛符只能傳送簡單消息,趙然擔心有什麼需要詳細說的,這兩個師兄簡單幾句話把他打發了,到時候反而誤事。

    余致川高高興興的捧著飛符,道:「放心吧師弟,無論正道消息,還是小道消息,我一定給你打聽得妥妥的!」

    趙然語重心長的再次叮囑:「二師兄,記住了,你就是師弟我的眼睛!」

    余致川無比享受這種「任務在身」、被人重視的感覺,笑得嘴都合不攏:「哎,好嘞,師兄我就是師弟你的眼睛,寬心就是!」

    魏致真等他們倆聊完,問:「聽四師弟你的意思,是準備下山了?」

    趙然點頭:「不錯,大道千條」

    余致川在旁邊接上:「你選其一嘛,整個華雲山都知道了。」

    魏致真道:「老師說了,你既破境,按例應當在同門間交流體悟,但如今諸事紛雜,便等駱師弟出關後再做吧老師還讓我轉告你,你如今身為道門行走,在山下歷練之時,要多留神,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苗子,覺得品性上佳的,就帶回華雲館,咱們樓觀一脈也該培養培養下一輩了。」

    趙然撓撓頭:「品性佳不佳的,這個倒好說,觀察三五個月的,大致就能知曉了。可什麼是修心好苗子,我也看不出來啊。」

    「就看資質根骨啊。」

    「這個怎麼看?咦,對了,當年卓家兩位師叔就看出我根骨不佳來了,他們當時也就是黃冠境吧?如今我也是了,是不是也能看出來?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竅門或者法術之類的?師兄快點教給我!」

    魏致真道:「師弟附耳過來」

    趙然有些詫異:「這個還用附耳嗎?這裡又沒有外人,就你、我和余師兄。大師兄明說就好。」

    魏致真道:「我這是傳授師弟你一項道術,你不附耳過來,說起來又是一大篇,不免有佔用時間、濫充字數的嫌疑。」

    趙然呆了呆,也不知道自家師兄神神叨叨的在說些什麼,只得附耳上去,得了魏致真傳授的一門道術,以此道術,可以察知資質和根骨,看看是否有培養的可能。

    辭別兩位師兄,趙然騎著自己帶來的那匹「劣馬」,向著君山廟趕去,他下面的事情還很多,首先一個,就是趕緊吩咐金久等人,將君山廟的房舍殿宇擴充起來。

    趙然四年前建立君山廟的時候,因為無極院給的編制很少,又沒有幾個人願意從無極院跟著他過去,所以用不著幾間房。

    但現在不一樣了,不僅君山廟的規格提了上去,人員編制翻了倍,而且隨著趙然「仙師」名氣的逐漸轉播,從遠方聞名而至的香客也越來越多,其中頗有一些不差錢的主。

    這些人又不願意宗髒亂的農戶家中,君山廟只能儘量安置在廟裡。可是君山廟的房舍嚴重緊張,經常住不下那麼些人,有時候趙然都不得不把廟祝房騰出來給香客居住,自家跑到後園亭中貓一宿。

    除了香客之外,趙然今後還要為修士們聚會做準備。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上個月東方敬和蓉娘召了一幫道友來君山,大家都沒地方睡覺,便乾脆在後園中宴樂了三天。好在都是修行中人,三天不睡也能熬得住,但當時卻讓趙然尷尬不已,下定決心立即擴建。

    君山廟目前的格局是三進四院,總共佔地一畝半。前院是玉皇殿,後院則是靈泉水潭,真正能住人的只有中間一進分割而成的左右兩個瀉八間房舍,嚴重不夠。

    趙然一回到君山廟,就在圖紙上勾勒出一個擴建的大致輪廓,然後將君山廟受牒道士們召集起來,吩咐他們立刻動工擴建。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6 12:37
第10章 君山廟的擴建問題


    新的君山廟規劃,是在原有廟宇的西側,同樣圈出一畝半來,規格與原廟相同,依舊是三進四院。

    前院建一座議事堂——總拿玉皇殿當議事堂也不是個事兒。

    議事堂旁建一排廂房,是為經堂,趙然準備蒐羅一些道藏經典存於堂中,安置桌椅板凳後,當作學習道經的地方。

    中院隔成兩個小院,一邊是受牒道士們住的房舍,一人兩間;另一邊建成客舍雲水堂,一共三套九間,人少的時候住三個人,每人一套三間,人多的時候住九個人,每人一間,實在客人太多,甚至可以加床住十八個人。

    後院則是廟祝院,院中建三棟房舍,每棟三間,含臥室、廳堂和書房,每棟房舍以樹木花壇為界,自然分開,相互並不影響。趙然就住在廟祝院中,如有貴客,如自己的幾位師兄,或者東方敬和蓉娘、裴中澤等人,也可以安置在這裡。

    原君山廟的中院,自己及受牒道士們搬走後,則改成火工居士的院落,如此一來,寮院就可以整個騰出來,增加庫房、廚房、雜間、齋房的面積。

    除此之外,原有的後園也得到了擴展,將北牆扒掉,向外延伸出十六丈後重新建牆。增加的地方以泥土堆一座假山,山上移植樹木花草,山中挖出幾個洞窟躲避風雨,又搭了幾個茅草亭子。

    趙然將靈泉重新做了調整,分出一支繞行假山,最後依舊匯入靈潭之中。

    他的設想是,五色有小君山洞府,蟾宮佔了小君山後山,這裡可以給青田居士、白山君和老驢居住。至於這幫傢伙願不願意住,他就管不著了——總之地方準備好了,老幾位愛住不住。

    金久、關二、魯進、林雙文等幾個受牒道士都很滿意,望著草圖,人人雙眼冒光。果然住房問題不論哪個時代、哪個世界,都是名列前茅的重大福利問題。

    趙然道:「有什麼不妥之處,你們幾個商量著改就是了,凡事由金師弟牽頭主持擴建,小事不要找我,我接下來還要繼續在外面走動。我大概測試過,這一次的擴建,有五百兩銀子足夠了,實在要超支的,等我回來再議。」

    金久很高興:「師兄,該忙就忙你的,這些事交給師弟我,保證五個月內完工,絕不耽誤!」

    趙然道:「那就好,需要五色大師幫忙的,告訴我,我去請,及早完工大夥都能及早搬過去。還有什麼問題嗎?」

    金久忙道:「師兄,咱君山廟現在管著四萬多人的布道事務,你看火工居士這邊,是不是增加點人手?」

    趙然問:「你看中誰了?」

    金久問:「你看王家四木行不行?為人老實,肯吃苦,幹活是把好手,又有木匠手藝,正是廟裡緊缺的壯勞力。」

    趙然道:「那小夥子不錯,我沒有意見,你可以和他談談。但他來廟裡以後,先幹六個月試用,覺得可以了,再轉火工居士。」

    「師兄放心,肯定按廟裡的規矩來!」

    廟裡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趙然忽然心中一動,暗道這幫傢伙終於肯回來了!

    他原本就資質極佳,耳聰目明,破境入黃冠後,感知範圍有了明顯提高,人在前院,便能感知後園的動靜。

    來到後園,一眼就看見這群靈妖正在園中休憩——蟾宮仙子趴在涼亭中,長長的耳朵轉來轉去,不停顫動著,青田居士臥在涼亭外打盹,白山君縮在茅屋中,五色和老驢都在靈潭邊喝水。

    趙然乾咳了兩嗓子,道:「諸位最近都去哪裡耍了,那麼多天不回來,貧道還真是擔心啊……」

    老驢過來舔了舔趙然的手心,又跑回潭邊繼續喝水。

    五色抬起頭來道:「小道士,你先忙你的去,我們要歇幾天,都累了,就不陪你耍了。」

    趙然看這幾位倦懶的疲憊樣,不禁大為好奇:「大師,你們是出了趟遠門?得有多遠啊,才能把諸位累成這樣?」

    五色道:「出門打了一架……咯咯……小道士你先忙你的去吧,沒事別來攪擾我們,等我們恢復幾天再陪你玩,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說。」

    「打架?」趙然八卦心瞬間滿值,想要細問,卻見這幾位都是眼簾半開,迷迷糊糊的樣子,只得暫時忍耐下來,轉身離去,走前道了聲:「那什麼……貧道黃冠了啊……現在是龍安府的道門行走了啊……好吧,諸位先睡吧……」

    「咯咯……」

    「昂……昂……」

    「啾啾……啾……」

    「嘶……」

    「哞……噗……」

    「笨牛,再放屁把你的牛角斬了!」

    「哞……」

    「嘶……」

    後園中早已鼾聲大作。

    趙然本想騎驢走起,但看了這樣子,估摸著老驢夠嗆,便只得騎上廟中的劣馬出門。

    沿著君山西北線拐上了官道,徑直向著龍安府治平武縣趕去。

    按照路程遠近,走君山——平武——青城山,無疑多繞了二百里路,但誰讓趙然是下級呢?下級迎接上級,繞再多的路也不算繞。

    如今又是四月,平武湖畔楊柳依依,遊人如織,府衙街前香客絡繹不絕。

    白都講指著平武湖道:「致然來過平武多次了吧,有沒有好好遊玩過?這湖裡的魚味道很鮮,乾脆我們吃完再走?」

    趙然道:「以前每次來,都因為有事,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去逛平武湖,只是路過時匆匆看上一眼。今次過來,時間也有了、心情也好了,卻發現這湖周的景緻已熟知於心,反而沒什麼看頭了,呵呵。」

    白都講也笑了:「你如今二十七歲,已是縣院三都,心情自是很好,我敢斷言,用不了兩年,你就會主掌一縣道院,甚至或許會成為我川省道門第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監院,到那時,心情會更好!」

    趙然和白都講現在很熟,也不怕開玩笑,就著這句話頂了回去:「老都講,我不可能是第一個,第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監院已經有了。」

    「嗯?你說是誰?」

    「玄元觀客堂門頭趙致星,人家如今已在松藩主持一縣布道了。」

    白都講這才想起來,嘆道:「有些人不能比的,趙致星家裡來頭那麼大,屬於特例。」

    「哦?他有什麼遮奢家世?」

    「這事我也是偶然得知,你不要說出去,他是總觀趙雲翼大都管的兒子。」

    趙然怔怔良久,方道:「果然是高門子弟,為人處事配得上高門二字,相處那麼熟,我竟絲毫沒有看出來……」

    白騰鳴已過了六十,自是不能如趙然這般全程騎馬,他登上車駕後,車輪轉動,趙然騎馬在一旁跟隨,向著南方的都府前進。

    沿著官道走了三天,一路上不曾耽擱,終於抵達了青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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