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901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00:09
第一百零二章 女修有點多

    裴中澤含笑道:“趙師弟,知道要在你這廟裡擺賀宴,我可是緊趕慢趕的趕過來了,順道還帶了個,唔用你的話來說,帶了個拖油瓶,趙師弟莫怪啊,哈哈。”

    一旁的姑娘出拳在裴中澤肩上砸了一記,粉臉透紅:“什麼拖油瓶,碎嘴!反正閒著沒事,出來走動走動,散散心了,我不告而來,趙師兄不會趕我走吧?”

    這一記粉拳砸下來,就見裴中澤倒吸了一口涼氣,憋著勁兒道:“十三,你輕著點……”

    這姑娘正是四年前趙然去慶雲山第二次正根骨時,遇到的裴中濘。裴中濘屬於裴家嫡系,是裴中澤的幼妹,在裴氏宗親中排行十三,號稱慶雲館最有天賦的年輕子弟,當時裴中濘也不知怎麼回事,對根骨不正的趙然很感興趣。

    只是趙然先入為主,總是不由自主拿周雨墨的絕世姿容來和別的女子比較,對相貌只能算中上之姿的裴中濘不太感冒,還惹得這小姑娘大哭了一場。沒想到今天又見了。

    趙然略顯尷尬,道:“中濘師妹,多年不見,一向可好?”

    裴中濘點點頭:“挺好的,趙師兄還好?”

    剩下那人閃身出來,含笑拱手道:“趙廟祝,還記得我麼?”

    趙然施禮:“見過孟師兄。”這位卻是當年在曲流亭中見過的孟言真,來自潼川府的陽山書院。

    孟言真道:“今日君山廟群賢畢至,孟某忍不住便想來湊個趣,還望廟祝不要嫌棄的好。”還沒等趙然回話,他已經將頭轉向裴中濘,道:“適才聽裴師妹談起破境黃冠的體悟,愚兄不勝感慨,心中幾分疑問,但盼與裴師妹探討一二……”

    趙然心道,原來這位裴師妹入了黃冠境了,不過也難怪,四年前在慶雲館的時候,裴中澤不就說過,他這位幼妹已是羽士境圓滿了嗎?恩,難怪看上去比原來俊美了些,顯得更有氣質了些,原來是修為提升了。

    不提裴中濘如何應付孟言真,蓉娘沖趙然勾了勾指頭:“來,給你介紹個我的好友。”

    趙然跟上去,兩人出了後院,徑直來到廟門口,趙然問:“有誰要來?”

    蓉娘舉目張望:“剛收到飛符,馬上就到。”

    趙然陪在旁邊等候,想了想,問:“你這動靜鬧得是不是有點大了?”

    蓉娘白了他一眼:“這剛多大?真是小家子氣。”

    趙然無奈:“得嘞,您大家子氣,我小家子氣,我沒見過世面,行了吧?”頓了頓,又道:“不過還是要感謝你,能把那麼多人請來君山,我這君山廟祝也算大漲面子了。”

    蓉娘擺了擺手:“謝什麼?”又道:“你不嫌花錢多就好。”

    趙然嘿嘿一笑:“最近發了點小財,手上富裕了些。”

    蓉娘“哦”了一聲,目光仍舊盯著遠處,隨口問:“多少?”

    趙然伸手在她面前比劃了一下,蓉娘有些吃驚:“十萬?那麼多?”

    趙然道:“確切的說,是一萬五的現銀,九萬借據。”

    蓉娘:“那趕緊要回來啊。借據這東西不靠譜,拿到手上才是真金白銀!”

    趙然嘆了口氣:“不好辦啊,就這一萬五現銀,還是花了我好大功夫弄回來的,便宜了屠夫和沈財主。”當下,便把龍虎山張公子的事情大致說了,當然隱瞞了周雨墨的事,只說是幫張公子救了人,張公子為了獲取被救姑娘的芳心,當時答應了以十二萬銀子相酬。

    在趙然的描述中,這位張公子依仗家世,翻臉賴賬,自己迫於無奈,才請了沈財主和屠夫出面。

    蓉娘瞪著他道:“怎麼不叫我呢?轉手就分出去一萬多銀子,你倒是大方得緊!”

    趙然道:“我給你發飛符你也不回啊,誰知道你在幹嘛。”

    蓉娘怒道:“我後來不是給你回了嗎?”

    “隔了那麼長時間,黃花菜都涼了。”

    “你就不能再多等等嗎?你很缺錢嗎?”

    趙然提這件事情當然有目的的,眼見蓉娘這態度,心裡有底了,於是道:“總之都給出去了,要也要不回來,不如考慮下,我這裡還剩很多借據,怎麼提現?”

    蓉娘素手一伸:“先拿兩萬來,我去想辦法試試。”

    趙然塞了兩張借據過去:“別丟了啊!還有,咱們要錢的原則,只要銀子不傷人,別把事情鬧大,傷了人就沒法收拾了。”

    蓉娘將借據收好,不耐煩道:“知道了,本姑娘心裡有數。”

    趙然瞟了瞟蓉娘衣角,啥也沒有,暗道莫非散修?便又叮囑了兩句龍虎山勢大,不要硬來的話,惹得蓉娘連道:“你大老爺們那麼話嘮呢!”

    正說著,兩匹駿馬沿路飛馳而來,不多時就到了面前。趙然凝目看去,一匹馬上端坐一位女冠,溫婉爾雅;另一匹馬上是位年輕道士,神采奕奕,賣相不俗。

    只見蓉娘皺了皺眉,嘀咕了一句:“怎麼把他帶來了,該死!”

    兩匹馬馳到近前,那女冠飄身而下,向蓉娘微笑:“好在趕到了。”

    蓉娘哼了一聲,以眼神示意女冠身後的年輕道士,女冠嘆了口氣,低聲道:“他非要跟來的,也是我多了句嘴,別怪我,我也沒辦法。”

    蓉娘拉著女冠向趙然介紹:“這是本姑娘的好友,浙省妙一庵的,道號法蘆,俗家姓郝,本名聆素……”

    那女冠“哎”了一聲,掐著蓉娘的耳朵,急道:“你個死丫頭,什麼都說!”

    蓉娘噗嗤笑道:“你不是嫌自己道號不好聽麼?乾脆直接說真名唄?”

    女冠鬧了個大紅臉:“那也不能……隨便就……你個死丫頭!”

    趙然連忙化解尷尬,稽首見禮:“小道趙致然,如今忝為君山廟祝。見過法蘆道人。”

    郝聆素施禮道:“全真弟子見過趙廟祝。”

    蓉娘看了看湊上來的年輕道士,隨口道:“這是杜星衍,也是浙江來的。”

    杜星衍剛才聽說趙然是本地廟祝,也沒放在心上,隨意衝他抱了個拳,便沖蓉娘道:“蓉娘,師兄我不請自來,你不會怪我吧。”

    蓉娘沒好氣的扭過臉去,當先邁入廟門,杜星衍連忙追了進去,郝聆素向趙然道:“廟祝請。”

    趙然忙回禮:“法蘆道人請。”

    正要往裡進去,身後又有人到了,口中喊了一嗓子:“趙老弟,哥哥我來了!”

    趙然轉身一看,卻是沈財主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00:09
第一百零三章 賀宴

    到黃昏的時候,君山廟後園中已經來了二十多位修士,有館閣中的道門子弟,也有散修和世家出身。

    裡面的人,趙然大半都不認識,在東方敬、裴中澤、蓉娘等人的引薦下,倒也互相致了禮,算是混了個臉熟。

    眼見天黑,趙然命金久等人取來十幾個紅燈籠,掛在院牆四周。金久等人正要捻火點燈,卻見蓉娘隨手打出一串亮閃閃的珠子,一個燈籠裡面一個,無火自亮,將後園照得亮如白晝。

    原來這就是貨真價實的夜明珠啊,趙然看得咋舌,忍不住對蓉娘的家世上了幾分心,暗道回頭倒是要向東方等人打聽打聽,這姑娘到底是哪家的,怎麼出手如此闊綽。

    眼見著燈也亮了,篝火也燒起來了,屠夫甚至親自下場,帶著兩個廚子忙活起切割羊肉的事宜,趙然估摸著賀宴差不多就要開席了,便悄然退到角落處,心中盤算著一會兒的答謝稿。

    公開場合下講話,趙然還是比較拿手的,類似答謝的演講詞,無非就是歡迎、回顧、感謝、希望罷了。但要講的好,講的精彩,講的人家愛聽,就必須加一些小技巧。

    比如儘量把在場的這些修士都點一遍名,熟識的不妨拿出來開個玩笑,不熟悉的則要充分表達謝意,其中再穿插幾個小笑話,說幾個隱晦的葷段子——嗯,這一點要仔細斟酌好,必須做到含而不露才妙,差不多就可以了。

    當然,為了能夠感染人,趙然還在腹稿中加入了自己當初求道時的艱辛,順便還可以把大煉師楚陽城也拉到故事裡講講,剛才不是有幾個修士聽說自己是廟祝而不太看得起自己麼?正好,扯虎皮的事情趙然非常拿手!

    總之,這番演講要把自己的謝意充分表達出來,畢竟人家不管是沖東方的面子還是沖蓉娘的面子,能遠道而來君山,為自己榮升都管一職而慶賀,都是給自己面子,將來這些就是自己的人脈,要盡力維護好。

    眼見腹稿打得差不多了,就見東方敬一個人上了小亭,眾修士們圍在亭下。

    只聽東方敬道:“諸位道友,今日這個賀宴擺得很有新意,很自然隨和,閒散有心,符合我道家的精髓,我東方心裡很是高興,感謝蓉娘的盛情和精心準備。本來這次賀宴是蓉娘下帖召集,但她既然視我東方敬為兄長,那我就以兄長的身份,替她招呼一下諸位,替她向諸位致謝,感謝各位辛苦奔波,感謝各位的看重,咱們先飲一杯,飲完之後,請正主上來向各位致謝。”

    趙然也端了個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暗道要不要拿出點白山君留下的奇花異果,榨汁喝或者當餐後甜點呢?東方和蓉娘為了我的事如此操勞,真是過意不去啊。

    但想了想,還是沒捨得。

    就聽東方敬在亭上道:“下面請正主入亭,答謝各位道友。”

    趙然將酒杯放下,重新正了正道袍道冠,邁步上了三級台階,入亭來到東方敬身邊,向東方敬點點頭。

    東方敬眼皮跳了跳,以眼神詢問趙然:“?”

    趙然微笑著點頭回應,然後轉過身來,看見台階下的蓉娘小聲詢問:“你先講幾句?”

    趙然繼續微笑點頭,然後向眾修士們道:“歡迎各位道友來到風景如畫的君山,我代表君山廟全體道友、君山地區的四萬百姓,向各位道友致以最熱烈的歡迎!”

    頓了頓,見下面無人鼓掌,趙然有些遺憾,這些人還是缺乏傾聽演講歷練的緣故啊,否則氣氛應該會好很多。不過也無所謂了,能把謝意表達清楚,給大家留下深刻印象就好。

    於是,他續道:“說實話,小道榮升無極院都管這一職司,只是我道門十方叢林中一件小事,是小道我個人一個微小的進步而已,卻讓各位道友不遠千里趕來慶賀,心裡實在慚愧得緊……”

    趙然的講話大概持續了一炷香時分,不長不短,時間掐得剛剛好,講完之後,他再次抱拳稽首,向場中諸位修士深施了一禮,然後瀟灑的下了亭子。

    後園中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趙然一看,是邊上圍著的金久等君山廟自家人在鼓掌喝彩。至於修士們,卻面面相覷,然後以各種詭異的目光向趙然掃視過來。

    趙然感到一絲不對勁,連忙回憶自己剛才的講話是不是有什麼錯漏之處,琢磨了片刻,始終不得要領。

    忽聽東方敬乾咳了兩嗓子,然後開口道:“呵呵,今日的賀宴,原來是雙喜臨門!趙師弟榮升無極院都管一職,確實,恩,那個……值得慶賀……恩,那個,下面,我們請蓉娘上來,向大家致謝,蓉娘這次破境黃冠,是一件……恩,也是一件大喜事……”

    趙然臉刷的一下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後面蓉娘講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他也壓根兒沒聽進去,跌跌撞撞的從月洞門逃離出去,回到自家廟祝房內,一頭紮到床上,將整個腦袋塞在被縟裡,良久,良久……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就聽有人篤篤篤敲門,趙然聽腳步聲是蓉娘無疑,羞臊之下也不搭理。

    蓉娘繼續敲門:“有人嗎?”

    “沒人!”

    “咣當”一聲,蓉娘把門踹開,見趙然拿枕頭被縟捂著腦袋,蜷縮在床上,伸手就將他被縟掀開,看趙然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忽然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趙,趙致然,你怎麼那麼逗啊!”

    “不要把你的開心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哈哈,好吧,哈哈……那什麼,恭賀趙師兄榮升無極院大都管……都管,哈哈……”

    “再說我跟你翻臉了啊!”

    “你這頭髮真好玩,一寸寸的,本姑娘摸摸唄。”

    趙然一巴掌把蓉娘的手打開,道:“打人別打臉,摸人別摸頭,沒聽說過嗎?”

    “行了行了,哈哈,說正事,我是來給你誠摯道賀的……”

    趙然一骨碌坐起來,盯著蓉娘,很嚴肅的道:“真翻臉了啊!”

    蓉娘笑了好一陣,坐在床邊,伸手拍了一張紙在趙然腦門上:“恭祝趙大廟祝榮升趙大都管,這是賀禮!”

    趙然接住從額頭上掉落的紙頁,發現是一張符,仔細看時,竟是一張五階符籙!

    蓉娘笑著道:“別生氣啦,算我的不是,誰知道你陞官了呢?”

    “這是什麼符?”

    “烈陽丹火符,只要打出去,殺個法師什麼的,不費吹灰之力,怎樣,滿意麼?”蓉娘笑盈盈的問。

    “恩,我接受你的道歉!”趙然很誠摯的回答。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00:09
第一百零四章 收禮

    在賀宴上鬧了一個烏龍,丟了個大大的面皮後,趙然以一張五階符籙為收穫,終於恢復了些許自尊。在蓉娘的勸解下,重新鼓起勇氣回到了賀宴中。

    東方敬笑著和他碰了一杯:“別怕尷尬,又不是什麼太過丟人的事,也算是為今晚的宴席增加了談資、助了酒興,將來同道們対你印象深刻,一提起趙廟祝,就知道是無極院的大都管,也算是提振了聲望。哈哈!”

    趙然苦著臉道:“東方師兄不要再打趣我了,原本升了都管是件好事,現在成了別人的笑柄,師弟我還怎麼管理君山這一畝三分地啊。對了師兄,蓉娘破境入了黃冠,你們都不提醒我的麼?做人要厚道啊。”

    東方敬笑道:“蓉娘說是給你個驚喜,哈哈,誰能想到會那麼巧,今晚當真沒有白來一遭,笑得我差點喘不上氣來……好了好了,也別愁眉苦臉的,雖然不知道你在十方叢林中忙活什麼,但陞遷畢竟是好事,贈你件小玩意兒,算是師兄的賀禮了。”

    趙然接過東方敬遞上來的一枚黑白相間的小圓珠,握在手心中,非金非玉,卻感覺其中充滿了靈性,不由問道:“這是什麼好寶貝?”

    東方敬道:“這是蔡師叔去北溟海捕獵的那隻玄甲龜的龜眼,可自行煉化天地間的靈力儲為己用,這龜眼本身功效不顯,但若嵌於法器之中,可以大大加強法器威能。”

    趙然一驚:“好寶貝啊!能增強多少?”

    “你現在用的什麼法器?”

    “還是當年咱們一起對付左雲風師徒時繳獲的青木玄光罩。”

    “青木玄光罩稱不上好東西,但你用到黃冠境沒問題。如果嵌入玄甲龜眼的話,估計能用到法師境。”

    謝過東方敬後,趙然心道偶爾幹點丟臉的事情似乎也不錯嘛,補償給得都很令人驚喜嘛。想到這裡,目光在後園中四處踅摸,篝火的對面找到了裴中澤,見他正和裴中濘說著什麼,兩人身邊吊著孟言真。

    趙然掐了掐臉,擺出一副哭喪的表情,慢慢悠悠踱了過去。

    “裴師兄,中濘師妹。”

    “趙師弟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嗎?”

    “唉,別提了,適才丟人丟大發了……到現在沒緩過來!你說我升一次道職容易嗎?賀禮沒有就不說了,還……唉,總是鬱悶啊……”

    裴中澤一笑:“早準備好了。”從懷中掏出來一沓大額銀票,塞的趙然手中,“來君山做客,怎麼能空手登門呢?”

    趙然手指一搓,有些小驚喜,五百兩!

    旁邊的裴中濘也遞了二百兩的銀票過來:“來前問過大兄,他說你最愛銀子,我也沒有太多,聊表心意吧,希望趙師兄別見怪。”

    趙然略感尷尬,飛快的接過銀票,乾咳了一嗓子,道:“咳,那什麼,主要是我身為君山廟祝,這裡數萬百姓都指望著我……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君山窮啊,為了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就需要大筆銀錢。沒有銀子,百姓們就得餓肚子……”

    裴中濘點頭,看著趙然,微笑道:“我明白的,趙師兄。”

    趙然也不管她真明白還是假明白,道:“好了,我代表君山百姓,授予你們二位君山之友榮譽稱號!”說罷,轉頭望向孟言真。

    孟言真深情的看著裴中濘,向趙然道:“趙道長,今日能到君山廟做客,實在是不甚榮幸,此刻心中既歡喜又忐忑,嗯,我也備了一份禮物給趙道長……”

    趙然心說這位孟師兄很上道嘛,於是饒有興致地等著他掏禮物。

    只聽孟言真續道:“這份禮物是我剛才偶悟所得,是首絕句,既賀趙道長高昇,也為今日與裴姑娘相識……”

    趙然轉身:“那邊還有些事,我先過去一下,回頭咱們再好好聊聊。”

    屠夫和沈財主正盤腿坐在篝火旁,兩人都不用酒盅,一人身邊放著一甕自帶的酒水,手上各自抓著一條羊腿,拼了老命的在啃著,油汁順著嘴角往下不停滴落,滿衣領滿褲腿上灑得到處都是。

    趙然走過來,坐在他們兩人旁邊,望著篝火,幽幽道:“兩位老兄好自在,小弟就鬱悶了,升了道職卻淪為笑柄……”

    屠夫打斷趙然,從褲襠裡摸出個一人多高的木箱子,“嘭”的砸在趙然腳邊,道:“什麼都不用說了,接著,本就給你帶了一份的。”

    沈財主也笑眯眯的伸手入懷,抄出個半人高的木箱,放到趙然身邊,慢條斯理道:“我和屠老兄都約好了的,這是我的禮物,初次登門貴廟,也不知送什麼好,正巧你升了官,以後一起發財。”

    趙然頓時喜笑顏開:“那怎麼好意思,哈哈……既如此,小弟就卻之不恭了。”

    先打開小一點的木箱,就見裡面一層層疊放著鹵好的雞腿,怕不下有百多只。

    趙然眼皮跳了跳,又去看大木箱,果然見箱子裡碼放著十多條碩大的熏火腿。

    他知道這兩樣東西看似簡單,實則是屠夫和沈財主精心“煉製”的好吃食,對輔助修煉具有很好的功效。趙然不缺靈丹靈藥,但這兩樣吃食的確很香,想來對那幫子靈妖具有很大的誘惑力,倒也算的上不錯的賀禮,當下笑嘻嘻的謝過了。

    趙然禮物收了不少,心中高興,陪著這兩位喝酒。他拿出壓箱底的本事,又是段子又是套路,自己沒喝幾口,卻灌得屠夫和沈財主喝了不知多少。

    屠夫喝到酣暢處,忽然就哭了,畫風轉變極快,抹著流了滿鬍子的淚水,抱著趙然哭道:“老弟啊,我這麼多年不容易啊,嗚……太不容易了……”

    “是是是,生活艱辛,修行坎坷,都不容易啊,屠老兄莫哭,乖!”

    “……嗚……不是的,我的苦,你不知道啊,我有個秘密告訴你……你不要說出去,其實我姓張,本名翼德……”

    “啊,這個名字……果然威武啊……”

    屠夫哭得稀里嘩啦:“當年我也是翩翩佳公子,羽扇綸巾,談笑間……”

    “檣櫓灰飛煙滅嘛,這個知道,不過說的似乎是周道友吧?”

    “嗚……不是啊,談笑間,美貌佳人紛至沓來……我實在受不了,只得去開了肉鋪,從此隱姓埋名……”

    “是是是,屠老兄當年果然瀟灑……”

    “請叫我翼德兄……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我……周道友是哪位?改天一起喝酒!”

    沈財主在一旁大笑,抱起罈子又灌兩口,高呼“痛快!”

    陪著這兩位老兄啃了一會兒羊腿,勉強幹了兩口酒,趙然略顯不適。不是說他酒量不行,趙然不太想喝下去的原因,是這兩位喝酒的時候直接張口對著酒甕往下灌,趙然聽著酒甕裡酒水“咕咚咕咚”反覆迴蕩的聲音,很懷疑這二人是不是喝兩口吐一口,因此有些反胃。

    嘴上說著“兩位老兄吃好、喝好”之類的廢話,一邊向屠夫拚命保證:“放心,我肯定替你保守秘密……”

    邊說著,趙然起身離開,瞄了一眼,就見蓉娘和郝聆素坐在亭中,吃著瓜果正在閒談,兩人身旁圍著的是那個杜星衍。

    趙然眼皮又開始狂跳,這三人吃的瓜果和擺在桌上的不同,是白山君這段時間打賞趙然的,什麼朱火靈果、天芸豆、靈漿蘭蕊、六葉香瓜之類,足足擺了三大盤子。

    這些好東西,趙然都藏在寮房的一個角落中,還擺了個小小的迷幻陣法用以遮掩,卻沒想到還是被這丫頭找出來了。

    心疼之下,趙然忙趕過去,和三人打了招呼。

    蓉娘往邊上讓了讓,挪出個位置,趙然一屁股坐下來,抄起一塊六葉香瓜就啃了起來,心道老子先吃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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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約鬥

    見趙然大口啃著瓜果,蓉娘瞥了他一眼,道:“趙大都管過來搶食了?”

    旁邊的郝聆素和杜星衍只把這句話當成蓉娘的玩笑話聽,渾不知蓉娘一語中的。

    趙然打了個哈哈,不好意思的停下手,道:“那什麼,接待各位遠道而來的道友,話說得嘴皮子都幹了,吃點瓜果潤潤口。”

    杜星衍乾咳了一聲,眼睛盯著趙然,嘴角往邊上努了努。

    趙然愣了愣,順著他目光看過去,邊上沒什麼呀?

    杜星衍又咳了兩聲,沖趙然揚起脖子,頭往邊上甩了兩回。

    趙然:“……杜道友脖子不舒服?還是身體不適?”

    杜星衍不高興了,道:“趙廟祝,你能不能起來換個地方坐?蓉娘好生生坐那裡,你非擠過來,須知男女有別!”

    趙然頓時尷尬了,他和蓉娘太熟,彼此之間沒那麼多禮數講究,蓉娘給他騰了地方,他順勢就坐下來,根本沒想那麼多。聽杜星衍這麼一說,又見好多雙眼睛都刷的盯了過來,也知道的確有欠考慮。連忙起身,道:“抱歉抱歉,呵呵,失禮失禮……”

    蓉娘迅速伸手,拉著趙然的袖口往下一拽,將趙然摁在旁邊,道:“哪兒也別去,就坐這兒!”

    杜星衍急道:“蓉娘,他一個俗道,哪兒有資格坐你身邊,我都沒坐……”

    蓉娘白了他一眼,一個字一個字的道:“趙致然是君山廟的廟祝!這裡是他的地盤,他愛坐哪兒就坐哪兒,你吃著他的,喝著他的,還不讓他坐在這裡,你想幹什麼?”

    杜星衍道:“咱們修士相聚,選在他這破廟是給他面子,夠他出去炫耀的了,他哪裡有資格坐在這裡?”

    蓉娘冷笑道:“杜星衍,你眼睛瞎了嗎?趙致然是華雲館靈劍閣的弟子,羽士境的修士,他沒有資格坐在這裡?那你就有了?哦,對了,你現在是黃冠境,所以看不起羽士境了?”

    杜星衍呆了呆,不敢置信的看著趙致然:“你是華雲館的修士?那你又說是這君山廟的廟祝?”

    趙然道:“不好意思,我的確是君山廟的廟祝,是無極院的都管,也是華雲館靈劍閣的弟子。”

    杜星衍氣道:“你好好的修士不做,不去修煉,跑來做什麼廟祝?真是奇哉怪也!”

    這個問題一直令趙然很頭疼,他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此刻懶得解釋更多,只是道:“大道千條,我選其一,怎麼修煉是我的事,似乎與杜道友無關。另外我想勸道友一句,切莫看不起俗道,道友修行的靈丹妙藥是哪裡來的?道友煉製符籙法器的材料是哪裡來的?將來道友若是大道有成,助你飛昇的信力又是哪裡來的?俗道就低人一等麼?沒有俗道全力供應,道友憑什麼修行?就像剛才蓉娘說的一樣,吃著我的、喝著我的,道友憑什麼看不起我?”

    杜星衍張了張口,忍著氣沖趙然抱拳稽首:“受教!”轉過來向蓉娘道:“蓉娘,我可是為你好,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他就這麼大大咧咧坐在你身邊,你不感到難為情麼?不覺得尷尬麼?”

    蓉娘冷冷道:“沒有啊,我和趙致然認識好幾年了,就像我和東方師兄一樣,非常好的朋友,並沒有覺得尷尬。我聽說,一個人心裡藏著什麼心思,眼中看到的就是什麼事情……”

    杜星衍道:“我對你是什麼心思,你難道不知道麼?”

    蓉娘道:“杜師兄,請你自重!”

    杜星衍手指趙然,沖蓉娘喊道:“你跟我的時候就說自重,跟他的時候怎麼不說?你們兩個這樣,自重嗎?”

    趙然也火了:“杜道友,說話客氣一些。”

    杜星衍怒道:“趙致然,我對你已經很客氣了,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小小的羽士,若非看你還未入黃冠,今日便教訓教訓你!”

    趙然點點頭:“我什麼都不是,就是一個十方叢林的小廟祝,今日就等著杜道友你這位高修來教訓教訓我這小廟祝。”

    吵架吵到這份上,在場的修士早就圍在一邊了,東方敬沉著臉,問:“蓉娘,這位杜朋友是你請來的?”

    蓉娘氣得渾身顫慄,道:“東方,他可不是我請的,是自己來的,跟我可沒關係!”

    東方敬向杜星衍道:“杜朋友話裡話外看不起人,卻不知是哪家的子弟?”

    杜星衍昂著脖子道:“我是哪家子弟沒必要說,我也從來不仰仗家世門派欺負人,咱們修士看的就是修為境界,比的就是鬥法實力,東方師兄你修為比我深,我就佩服你,姓趙的修為不行,我就看不起他!”

    東方敬點了點頭:“還算有點樣子……那你就和趙致然比劃比劃?”

    杜星衍搖頭道:“他一個羽士,比劃什麼?勝之不武,反倒落下閒話,將來傳出去還說我杜某人欺負他。”

    屠夫喊道:“姓杜的小子,老屠我也是黃冠,咱們比比!”

    裴中濘不知什麼時候從裴中澤身後出來,細聲細氣道:“杜師兄,小妹新入黃冠不久,特向師兄請教,還望師兄指點。”

    孟言真馬上道:“裴師妹何必下場,有我在這裡,自是為師妹馬前之卒。”說完又拍了拍額頭,道:“只是我已是法師境,卻不好下場,這卻又該如何?”

    杜星衍冷笑道:“你們想要倚多為勝是麼?要不乾脆併肩子上?杜某人難道怕了你們?”

    東方敬皺著眉頭問:“杜朋友究竟想要如何?”

    杜星衍道:“咱們一對一,你們這裡在場有多少黃冠,我全接下來了。不過先說好,一天打一場,明天開始!”

    蓉娘冷笑道:“可以,明天我第一個來,今日且讓你先歇一晚,免得說我欺負你。”

    杜星衍臉上變色:“蓉娘,我可沒說要和你打,我的心意……”

    蓉娘不屑道:“不敢跟我打就趁早走人,找什麼藉口!”

    杜星衍訕訕道:“蓉娘,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麼?”

    趙然嘆了口氣,道:“杜道友,還是我這個小廟祝來吧,說那麼多廢話有意思麼?諸位朋友遠道而來,酒還沒喝夠呢,早點打完早點重入宴席,大家還是好朋友,好不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00:09
第一百零六章 越境鬥法

    杜星衍被蓉娘逼得下不來台,聽趙然這麼一說,暗道姓趙的是你自己要出醜,須怪不得我!當下點頭道:“也好,今日便破個例子,陪你這個羽士玩兩招,讓你學點東西!”又向眾人道:“諸位可別說是杜某欺負他,這是他自找的!”

    蓉娘拽了拽趙然的衣袖,將他拉到一邊,低聲道:“你能行麼?他還是很厲害的。”

    趙然從來沒有單獨正面越境挑戰道門修士的經歷,所以心裡也沒底,但他總不能真讓蓉娘替他出頭接戰吧?那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心道早知如此,在無極山閉關破境就好了,可一想,這一閉關還不知多少日子,出關後肯定也趕不上這場修士盛宴啊。左右是後悔也無用,於是硬著頭皮道:“沒事,不就是越境鬥法麼,別人做得,我趙致然就做不得?”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和東方在,他總殺不了我吧?”

    蓉娘剛想鼓勵他兩句,卻聽到了他這句很洩氣的話,不由白了他一眼:“瞧你那點出息。”

    杜星衍見蓉娘和趙然跟一邊耳鬢廝磨般的說著悄悄話,眼中如欲噴火,喝道:“姓趙的廟祝,還打不打?”

    趙然轉過身道:“來了來了。這裡地方太小,都是道門財產,損壞公物要賠償的,不如咱們去外面打。”

    杜星衍見他這幅嘻嘻哈哈的樣子,眼睛都氣綠了,咬著後槽牙道:“何必多事,收拾你還不是舉手之間?哪裡會損壞什麼物件。要真是損壞了,都算我的!”

    趙然眼睛一亮:“杜道友帶銀子了?”

    杜星衍不耐煩的拍出一摞銀票:“這是一千兩,夠不夠修你這破廟?”

    趙然一搓儲物扳指,取出一摞“銀票”,道:“空手比劃沒什麼意思,咱們就約個數,一千兩銀子如何?怎麼樣?”

    蓉娘有點不樂意了,沖趙然怒目而視,趙然也不理她。

    趙然前幾天趁著空閒,自己製作了些面額為一百兩的欠條,寫明欠債人是君山廟趙致然,但欠條上指明的還款人卻是“龍虎山正一閣張騰明”,票面備註欄裡寫得很清楚,張騰明可以拿這些欠條來君山廟兌現。

    當然,張騰明如果真拿欠條來兌現,兌的也是他手中面額一萬兩的欠條。

    為了加強信譽,趙然製作的時候稍微費了點心思,畫了個簡單君山廟的圖案在欠條背後,看上去還挺像“銀票”的。

    他的想法是,經過實踐表明,哪怕把十萬兩欠條拆成每張一萬兩的面額,張騰明還起來也很吃力。所以拆成更小額的欠條,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這是他向王梧森許諾,把“成安”的事情攬到自己頭上之後想出來的一個辦法,一來表明自己已經拿到“成安”手中的借據了,二來方便兌換,或者拿來比鬥時充當賭注。

    當然,這樣的欠條只能在修士中使用,而且要對方接受才行,他現在就是拿出來魚目混珠的。

    你不要?那可不行,比鬥之前你怎麼不說?比完了之後才說要換,還講不講規矩了?

    他其實已經做好了輸給杜星衍的心理準備,反正就算輸了,他也一口咬定只有這個,沒有現銀,到時候杜星衍拿著欠條去龍虎山兌換銀子,正好試一試行不行得通。

    只能說兩個人對這場比鬥的關注重點完全不一樣,杜星衍果然沒有去細看,道了聲:“好!”

    趙然向四周道:“東方師兄,諸位好友,煩請各位往後退一退。”他之前吃過王梧森的大虧,所以剛才趁著杜星衍和人對答之際,已經悄悄將八枚月鳴幻境八卦陣的子陣盤布設好了。

    後園不大,但趙然也並沒有打算要佔用多大的場地來比鬥,後園中靈力充沛,天地氣機的流動情況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布設的陣法範圍周邊僅僅三五丈大小,只這一手,就體現了他在陣法一道上與常人不在同一個層面上的實力,堪稱精微到了極處。

    若是玉皇閣蔡雲深法師在場,恐怕連眼珠子都會瞪出來,換作前一陣子剛剛在他手上敗北的龍虎山王梧森,想必也是要讚歎不絕的,只可惜在場的沒一個精通陣法,他這手段只能算是明珠暗投了。

    等這些人向後退到牆邊上,趙然問杜星衍:“杜道友不需要講點什麼嘛?”

    杜星衍問:“打你一個小羽士,還需要長篇大論?”

    這跟套路不一樣啊,情戰的反派不是應該主動提出,誰輸了誰離蓉娘遠一些嗎?

    好吧,杜星衍不按套路出牌,趙然也沒必要提醒對方,只是道:“杜道友準備好了嗎?”

    杜星衍被氣樂了:“你準備好沒有?準備好了就開始吧,我讓你三招……”

    剛說到這裡,杜星衍驀然感到週遭暗了下去,自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忽聽“叮嚀”一聲清脆的鳴響,一輪皎潔的月亮漸漸升上高空,懸掛於頭頂之上。

    杜星衍心道,原來姓趙的是個陣法師?陣法師又如何,一個羽士境的陣法師而已,又能有什麼出奇之處呢?

    看不起歸看不起,但杜星衍也是有過不下十數次鬥法經驗的修士,知道鬥法之際決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因此祭出家傳的七星劍,懸浮於身邊,小心觀察著周圍,默默尋找此陣的陣眼所在。

    和王梧森相比,杜星衍因為境界高出一層,所以法力雄渾得多,手段也豐富得多,但他不如王梧森精於算計,所以一時之間看不出陣眼所在。

    趙然知道越境挑戰沒有那麼容易,他之所以出頭應戰,一來自忖無性命之憂,旁邊那麼多朋友在,難道姓杜的敢下殺手?二來正如杜星衍所說,他一個小羽士挑戰黃冠修士,只要糾纏的時間長一些,哪怕輸了也不算輸。三來上次鬥法王梧森時,他並沒有試驗出這套陣盤的全部功效,存心借此良機操練操練。

    因此,趙然上手就火力全開。飛劍松風、飛劍空空全部放了出去,圍著王梧森滴溜溜亂斬。

    杜星衍對兩柄飛劍的“聲東擊西”相當不適應,一時間倒是有些手忙腳亂,尤其是飛劍空空,莫名其妙的詭異走勢加上陣法自帶的“指東打西”技能,連續突破杜星衍七星劍的防禦,在他脖頸上留下兩道血痕。

    纏鬥片刻,杜星衍心下不耐,一拍儲物腰帶,飛出一桿大傘。這桿大傘名羅天大傘,是他家傳的高階護身法器,別說同階的黃冠修士,若沒有特殊手段,法師境修士也打不破。

    杜星衍撐開羅天大傘,將身子遮護起來。羅天大傘張開後,滴溜溜原地自轉,放出洞淵一派出了名的朝元五氣。赤帝火氣防禦正南,青帝木氣防禦正東,白帝金氣防禦正西,墨帝水氣防禦正北,中央一道黃帝土氣懸於頭頂。

    洞淵五氣煉化了洞淵神咒經中的辭瘟神咒,上辟天魔,下絕萬妖,若是對上邪祟,克制效用極為明顯。只不過可惜的是趙然並非邪祟,因此效用不免就打了折扣。但就算如此,這洞淵五氣放出來,趙然根本攻不進去,飛劍空空和飛劍松風斬過去後,立刻為洞淵五氣刷開,完全無法近身。

    這就是趙然修為境界低所形成的劣勢,他灌注在兩柄飛劍上的法力根本破不開杜星衍的五氣防禦,僅僅起到騷擾作用。

    趁著這工夫,趙然將偷學自王梧森的五行火符陣祭了出來,一張二階陰陽火符夾帶四張一階焰火符,一組一組打向杜星衍。

    趙然於陣法一道的認知強於王梧森,所以偷師的時候一學就會,但在計算上就欠缺了火候,五行火符陣的功效並沒有王梧森使出來那麼厲害,總是感覺缺了點什麼,無法對杜星衍造成強大的壓迫力。

    剛斗沒多久,趙然便感到很是棘手,境界修為的差距擺在那裡,飛劍、火符這些常規手段,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他身邊總是有各種越境鬥法成功的例子,比如自家駱師兄,比如此刻場邊觀戰的東方敬,聽起來越級殺怪似乎還是很輕鬆的,但真要上了手,才發現自己屬於眼高手低那一類。

    眼前這個黃冠修士,就如大像一般,任憑自己橫戳豎捅,左搞右搞,就是搞不進去,實在是讓人洩氣得緊!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00:09
第一百零七章 知心好友

    這是趙然真正跨入修行門檻之後,第一次獨自面對黃冠修士,所有的壓力全部都要由他自己承受,也因此對黃冠修士的法力有了真正的認識。

    他原本設想的九天玄龍大禁術一直到現在都沒敢使出來,不是別的原因,就是害怕對方法力雄渾、精神力比自己強,生怕這門手段會有反噬的效果,所有只能繼續等機會。

    想來想去沒有什麼好辦法,趙然乾脆收回兩柄飛劍,五行符陣也不打了,太浪費銀子,因此他乾脆就不動了。

    忽然想起東方敬給他的玄甲龜眼,連忙掏出來,拍入手中的法陣羅盤中,將陣法的威力加強,然後藏在黑暗的角落中,默默等待轉機的出現。

    這就是月鳴幻境八卦陣的弊端,它的本質就是一座幻陣,殺伐性不強,主動攻擊力不高,只能困人,不能殺人。趙然現在就想知道,嚴長老改良後,所說的陣眼陷阱到底威力有多大,究竟管不管用。

    杜星衍找不到陣眼,說實話趙然比他還著急,有幾次差點忍不住想提醒他了,只是一時間沒想到什麼好辦法,總不能直接告訴杜星衍——哥們,頭上的月亮那麼明顯,你是不是瞎啊!

    不過趙然也想通了,不行就這麼耗著唄,反正我扳指中靈丹妙藥多的是,還有大把的朱火靈果可以補血,只要我藏穩了身形,讓你找不到,就算耗不了十天半個月的,也能耗你個兩三天!

    你堂堂一介黃冠,和我一個羽士鬥法,鬥了三天兩夜還沒分出勝負,你杜星衍還要面皮麼?

    趙然念頭通達了,於是安坐釣魚台。這下輪到杜星衍奇怪了,對手的攻擊手段突然全部消停,自己感到好一陣輕鬆,左看右看,也看不明白怎麼回事。這法陣除了黑一點、看不清楚以外,就是安靜,非常非常安靜,安靜得有些瘆人。

    好在頭頂處還有一輪明月,否則在這片昏昏暗暗之中可就難捱了。

    嚴長老煉製的陣盤確實厲害,趙然雖說拿杜星衍沒辦法,但一門心思藏起來,杜星衍卻也找不到他。

    杜星衍小心翼翼的以羅天大傘防護著自身,在陣中滴溜溜轉來轉去,身邊的七星劍不時向他認為可疑的方位刺上一劍。

    轉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名堂,反倒是法力消耗了不少,杜星衍坐了下來,摸出一粒養心丹塞入口中,心裡開始盤算起來。

    姓趙的廟祝這是要幹什麼?目前已經探明,這座法陣就是一座幻境之類的陣法,又沒有什麼攻擊力,哪怕困自己十天半個月的,也拿自己沒辦法不是?

    等等!十天半個月!想到這裡,杜星衍立時背後起了冷汗。如果真被這姓趙的廟祝困上十天半個月,不,只要困上一天,自己就算破陣而出,也會成為一大笑柄!

    一念及此,杜星衍坐不住了,一咬牙,終於從儲物腰帶中取出一枚符籙,四階符籙——五行定真符。

    這張五行定真符有一定機率探尋出法陣的陣眼,對破陣極為有效,當然,是否準確,還要看法陣的等級,以及佈陣之人修為高低。

    此符不在《正一符法》名錄中,是洞淵一脈傳承下來的不宣之密,這種特殊功效的符籙煉製起來很難,或者說不是一般修士能煉製出來的,他得來也十分不易。

    杜星衍本是捨不得用的,他也壓根沒想過竟然會在一個羽士境修士布設的法陣中使用。

    但他看不出這座幻陣的虛實,找不到陣眼,如果就這麼被一個羽士境的修士困住,將來哪裡還有臉面去見蓉娘?

    想到這裡,杜星衍不再猶豫,抖手將五行定真符打了出去。

    只見那符在空中化作一團五彩祥雲,在法陣中翻滾來去,飄忽不定,猛然間向上方升高,直指天上的明月,然後漸漸消散開來。

    趙然躲在黑暗中目睹著這一幕,精神就是一振,同時大感興味,心下暗道,原來還有這種符籙,竟然能自行尋找陣眼,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了。仔細回想《正一符法》,卻發現並沒有記載過此類符籙,也不知是何方

    就見他長身而起,雙足發力,一躍而至七八丈高之處,在力道消盡、即將反轉下落之際,將掌中注滿法力的七星劍拋了出去。

    七星劍化作一團絢麗的星芒,疾速向著天上的明月斬了上去!

    明月週遭瞬息間生成一層層翻滾的烏雲,將月輪遮蔽起來。

    杜星衍心道果然這明月就是陣眼,既然陣眼已經找到,破陣還會難嗎?心裡又好一陣後悔,暗道自己當真傻了,這輪明月如此醒目,自己為何就沒想過它就是陣眼呢?這還真是燈下黑啊,只是可惜了一張上好的五行定真符!

    星芒斬上烏雲,頓時將烏雲一層層斬開,露出雲後眀月真容,更多的烏雲於頃刻間生成,快速翻滾著重新將明月遮擋起來。

    這座幻陣果然有些門道,姓趙的廟祝倒也並非一無是處。杜星衍駢指點去,向著七星劍拚命灌注法力。

    星芒大盛,破開一層又一層烏雲,終於來到明月之前。

    剛才失去蹤跡的兩柄飛劍倏忽間又刺到身邊,一張張火符在黑暗中飄落,圍著杜星衍的羅天大傘灼燒著。

    這是在垂死掙扎麼?

    杜星衍一邊分神支撐羅天大傘,抵擋著兩柄飛劍和漫天火符的攻擊,一邊向七星劍持續灌輸法力,將星芒催得更加奪目。

    終於,七星劍將擋在身前的最後一層烏雲破開,狠狠斬在了明月上!

    天空中爆出璀璨的光芒,瞬間將整座月鳴幻境八卦陣照得亮如白晝。

    破陣在即,杜星衍大喜,奮力將法力催動至最大。

    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震天動地般響起,月輪漸漸由明轉暗,化作一團漆黑的陰影黑洞,杜星衍愣了愣,破陣了?還是沒破?

    月鳴幻境八卦陣陷阱由此發動,陣眼從生門轉為死門!

    杜星衍正疑惑時,忽覺與自己心神相連的七星劍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牽扯,向著月輪轉化而成的黑洞飛去。

    大驚之下,杜星衍將全身法力都使了出來,與月輪黑洞全力爭搶七星劍的控制權。

    這座法陣由煉師境的嚴長老親手鍊制,使用的材料又是天材地寶般的通靈翡翠,羅盤上又剛嵌了可以大大提升法器和陣盤威能的玄甲龜眼,縱使趙然只是區區羽士,這陣又哪裡是杜星衍可破的?七星劍又哪裡是那麼容易搶回來的?

    杜星衍引發了月鳴幻境八卦陣的陷阱,此刻已是汗透重衫,鼻尖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子連成線一般滾落。他此刻已是驚慌失措,心中大叫不好!

    趙然瞅準機會,立刻掐訣。

    心慌意亂的杜星衍忽然感到腦中一陣暈眩,不由心驚,暗道這法陣怎的如此邪乎,莫非吸扯自家七星劍的同時,也在消耗自己的精力?

    連忙摸出兩粒養心丹塞入口中,但服下之後,卻發現這養心丹似乎不起什麼作用。這下子,杜星衍心裡更是亂了,暗道莫非要敗了?堂堂黃冠敗給一個羽士,這還怎麼見人?難道自己這次要成為對方越境鬥法的犧牲品了?

    杜星衍心中慌亂,趙然卻在一旁詫異,連發三次降智光環,這廝居然依舊好生生站在原處,不愧是黃冠修士,承受力果然夠強!

    趙然琢磨片刻,開始模仿王梧森的鬥法技巧,試著在節奏上進行變化。

    收一收法力,淺嘗輒止……

    法力加大輸出,深度衝擊!

    看上去似乎有點效果,趙然決定繼續變化節奏。

    淺嘗輒止兩次……深度衝擊一次!

    不錯啊,這廝似乎有反應了,再來!

    三次淺,一次深,效果更好,繼續!

    反覆試驗,其中以朱火靈果彌補法力兩回,趙然終於找到了最佳法力攻擊的輸出配比。

    九淺一深!

    九快一慢!

    趙然玩得不亦樂乎,杜星衍就開始倒霉了,各種念頭湧了上來,暈眩的感覺愈發強烈,頻次也越來越快。

    “完了,不會真敗了吧?”

    “該死的養心丹,怎麼不管用?”

    “……嗯?養心丹?我為什麼要吃養心丹?”

    “哦,対了,我正和一個羽士鬥法呢!”

    “真要敗給一個羽士,蓉娘會看不起我的吧?”

    “蓉娘……蓉娘在哪裡?”

    “……咦?這裡怎麼那麼黑?我這是在哪?”

    黑暗中,忽然迴響起一道親切而又溫和的聲音,讓人如沫春風:

    “親愛的杜道友,你好,歡迎來到風景如畫的君山,很高興你能加入我們,成為一名光榮的君山之友,我,是你的知心好友趙致然,值此午夜夢迴之際,你是否依然無法入眠?那,就請跟隨我一起進入故事會時間吧……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當趙然宣佈,“放下一天的辛苦和疲憊”,“在一曲經典的老歌中入睡”的時候,杜星衍終於癱倒在地上,渾身痠軟,四肢無力,嘴角帶著會心的微笑和長長的哈喇子,沉沉睡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00:10
第一百零八章 想聽故事嗎

    趙然長長舒了口氣,心道黃冠畢竟是黃冠,杜星衍雖說不像王梧森那樣打得他狼狽不堪、連眉毛鬍子都被燒光,但給他帶來的沉重壓力卻不可同日而語,境界修為上的差距如山一般橫亙在他面前,造成的心理障礙非常大。

    不過好在是勝了,獨自越境鬥法挑戰成功,這感覺相當舒爽!

    這場比鬥持續了小半個時辰,因為是在趙然布設的法陣中,東方敬、蓉娘、裴中澤等眾修士眼前只有一片三五丈方圓的雲霧,根本看不清裡面的詳細情形。

    等了多時,因為瞧不出端倪,看不了熱鬧,眾人便也恢復了常態,除了和趙然交情深厚的幾個,其餘人各自在周圍散開,或是交流修行體悟,或是談談別後閒情。

    蓉娘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盯著那片雲霧,臉上的擔憂一覽無遺。

    東方敬在她身邊安慰道:“趙師弟的法陣很特別,你也是見識過的,且以我觀之,這座法陣似乎比當年更上一層,不可同日而語,趙師弟還是有一拼之力的。”

    蓉娘搖搖頭,道:“杜星衍是浙江靈墟閣的嫡傳子弟……”

    東方敬眉間一挑:“洞淵派杜家?”

    蓉娘點點頭,嘆了口氣。

    杜家在道門中是個比較顯赫的世家,乃當年傳真大天師杜光庭的後人遺脈。

    杜光庭飛昇之後,其後人分為兩支,一支留在川省,看護杜光庭建立的飧和閣。這一支主修上清符籙,為正一上清派修士,華雲館中的杜子騰長老即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另一支卻是杜氏主系嫡支,當年廬山坐論時,嫡支一系承繼了杜光庭的潑天之功,於是選擇了杜光庭早年起家修行的天台山福地,建立靈墟閣,佔住了浙江一省。這支嫡系走的是洞淵符咒的路子,為正一洞淵派修士。

    聽說杜星衍是洞淵一支的杜家子弟,東方敬也有點擔心了,杜家洞淵一派因為是杜光庭嫡系長支,所以底蘊極為深厚,先不說功法,光傳下來的寶貝就不知道有多少,這個杜星衍若是身上帶有一兩件,趙然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東方敬想了想,道:“就算敗了,也沒什麼。他一個小小的羽士,跨境挑戰杜家的黃冠子弟,雖敗猶榮。頂多受些傷,這也不妨事。我還不信姓杜的敢對他下死手,如果真是這樣,管他什麼杜家,總之他也別想活著離開君山了。”

    正說話間,場中那片雲霧忽然翻滾起來,逐漸消散開去。後園中四散閒談的眾修士連忙圍了上來。

    就見杜星衍橫躺在地上,口眼歪斜,哈喇子順著嘴角不停往下淌,趙然蹲在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臉頰,口中道:“杜道友,杜道友醒醒,天亮了,起床了……”

    眾修士不禁愕然,蓉娘上前看了看昏睡中的杜星衍,問趙然:“怎麼回事?”

    趙然笑了笑,道:“沒大事,我看杜道友這段日子太過疲倦,所以就給他講了個故事把他哄睡著了……唔,看這樣子睡得很香,恐怕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睡一覺也好,解解乏,恢復恢復精氣神,過兩天就好。”

    說著,趙然揮手招呼金久等人,讓他們將杜星衍抬起來,送客房安置。

    蓉娘想了想,沒想明白,問:“你到底怎麼贏的?他怎麼睡著了?”

    趙然道:“不是說了嗎?我們跟裡面聊了一會兒天,看他比較疲憊,就給他講了故事,把他哄睡著了。”

    “什麼故事?那麼大威力,說來聽聽唄?”

    “你真想聽?”

    蓉娘猶豫片刻,想起剛才杜星衍一臉哈喇子的模樣,小心肝兒顫了顫,搖了搖頭:“算了,還是不聽了。”

    東方敬笑了笑,他知道趙然不想提,便沒追問。這也很正常,誰會平白無故把自家的勝負手段拿出來說嘴?下次再對敵的時候,還想不想贏了?

    於是道:“趙師弟勝了就好,越境鬥法,師弟今日一戰可著實不易。”

    趙然忙道:“還是師兄給的寶貝好,讓我這陣法威力大增,否則還真不好說誰輸誰贏。”

    蓉娘問:“東方,你給的什麼寶貝?我也要。”

    東方敬道:“沒了,是蔡師叔給的玄甲龜眼,就一顆。你還要什麼,家裡寶貝那麼多,還稀罕這個?”

    趙然想起來了,到現在還不知蓉娘的身世,這朋友做得有點失敗啊,忙問:“蓉娘,你家裡幹什麼的?聽上去是土豪吧?土豪什麼的我最喜歡了,打土豪也最拿手,讓我打個秋風吧。”

    蓉娘道:“什麼家世不家世的,本姑娘最煩這個,交友問什麼家世啊?”

    趙然轉向東方敬:“東方師兄?”

    東方敬笑道:“蓉娘不許提,我也沒辦法告訴你,除了我,這裡面恐怕只有那個姓杜的知道,要不回頭你問問姓杜的?哦,還有那個全真的法蘆道人。”

    趙然無奈道:“他還睡著呢,跟他也沒什麼好說的,這人單戀蓉娘,一提蓉娘回頭他肯定還要急。那蓉娘你到底姓什麼啊?這個總可以說說吧?”

    蓉娘瞪眼向東方道:“不許說!”

    東方笑著搖了搖頭,自顧離去。

    蓉娘又瞪向趙然:“不許打聽!”

    趙然撇了撇嘴:“稀罕!”

    蓉娘道:“有那閒工夫打聽這些家長裡短,不如趕緊修煉去,本姑娘都黃冠了,你什麼時候追上來啊?”

    趙然怒了:“黃冠了不起啊?”

    蓉娘昂首挺胸道:“當然了不起,本姑娘閉關兩個月,修為大成,重要的事情重複三遍,黃冠了!黃冠了!黃冠了!”

    “嘿,我這暴脾氣的!”

    “怎樣?”

    “你等著!本廟祝這就去閉關,非沖個黃冠境出來亮瞎你的眼!這幾天工夫,君山廟交給你了,給我看好了。”

    “切……”

    “好的不學,專門學本廟祝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辭。”

    “切……”

    趙然和杜星衍的鬥法給宴席增添了不少談資,修士們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處,也舍不得睡,後園中的氣氛依舊熱鬧得很。

    受蓉娘所激,趙然也無心繼續參與其中,幾步出了後園,趕回自家廟祝屋。

    從儲物扳指中取出西真武宮頒發給自己的“三都”任命文牒,放在床頭,打開。趙然屏住呼吸,湊了上去,就見一點白光從文牒上飛起,瞬息間沒入自己的眉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00:10
第一百零九章 黃冠

    趙然躺倒在床上,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睏意。過了片刻,他睜開眼睛,撓了撓頭,又爬了起來,怎麼這次不用睡覺了嗎?

    他之所以在無極山上沒有“吸納”任命文牒,就是因為之前的幾次都會讓他大睡一場,沒想到現在做好了準備,可以放心睡覺了,卻又不用了。

    不出所料的是,他此刻腦海中浮現出《先天功德經》第二章的功法。

    就如第一章那樣,功法的顯現並不需要去讀,而是直接灌入意識之中,好似“生而知之”一般。

    第二章講述的果然是煉精化氣這一大修煉步驟中,化氣這後半部分的內容,也就是將精炁凝煉為丹胎的方法。

    功法有了,趙然卻猶豫了,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是,練?還是不練?

    自打去年正了根骨之後,這個問題就始終困擾著趙然,尤其在去年年底他羽士境大圓滿之後,修行停滯,就經常在思考其中的兩難選擇。

    功德經修煉法的優點很突出,只要有功德力可以吸納,修煉的速度恨不得飛起來,比那些資質根據俱佳的天才人物也不差分毫;但缺點也很明顯,他在十方叢林中的道職如果上不去,就拿不到下一步的功法,他的修行境界就會停滯不前。

    十方叢林中的道職有那麼容易獲得麼?年初去了趟葉雪關,參加了川省大議事,趙然險些被景緻摩給弄去松藩,可以說那是他道門“仕途”上有史以來最艱險的一次經歷,差點逼得他自廢修為,準備重頭練起。

    其中的凶險,他至今記憶猶新。當時趙然甚至做好了辭去道職以後,想辦法殺掉景緻摩的準備。

    因此,修煉功德經的最大難處,就是在十方叢林中晉職,一旦“仕途”不順,下一境界的功法就拿不到,破境什麼的,自然與趙然無關。

    可是話又說回來,趙然是真捨不得廢掉功德經修煉法。從嘉靖十四年末算起,至今已經修煉了五年多,如果重新選擇其他功法修煉,就相當於這五年多的辛苦全部付諸流水。

    這方世界的修士壽元並沒有那麼離譜,尤其在修成金丹之前,道士、羽士、黃冠三個境界的壽元只能說比普通人略強十年八年,所以這五年多的修煉時間可以說是相當寶貴的,真要下狠心廢掉,一般人誰能做到?

    何況功德經修煉法還附帶“九天玄龍大禁術”這門奇功,通過幾次使用過程中的體驗,趙然已經“愛上”了給人講故事,其效果那叫一個凶殘,簡直是與人鬥法的最佳技能。

    想打架?那有什麼好打的?打架多野蠻?來來來,我們來文明鬥法,大家心平氣和坐下來,我給你講個故事……故事講完了,老兄困了吧?趕緊躺下吧。

    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怎麼辦?修還是不修?

    趙然苦思片刻,做了一個折中的決定——先練練看再說。這其實並非什麼折中,只是延遲而已。說白了,他還有點不甘心。

    趙然趺坐於床榻之上,按照《先天功德經》第二章的辦法,開始運轉經脈,煉化氣海內滿滿的精炁。

    這一步的煉化過程,實際上是一個壓縮的過程。丹胎的本質依舊是氣,所謂“化氣”,就是將精炁轉化為丹胎這種形式的“氣”。

    功法運轉一個周天之後,趙然氣海內一震,眼前轟然一亮,視界轉入氣海之中,看到堆積的大量精炁開始以氣海正中心那根參天鼎立的棍子為軸,慢慢旋轉起來。

    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猛,其中竟然產生了電閃雷鳴,如同在風暴之中的大海,掀起狂風巨浪。

    起初,風暴中的閃電還是時隱時現,沒有多久,閃電越來越粗壯,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多,繼而由一條條閃電化為一片片網狀電蛇,在整個氣海內瘋狂閃爍。

    趙然耳邊也開始迴響起雷鳴的聲音,鳴響聲越來越大,他就感覺自己好似處於真正的狂風暴雨之中,整個人都在這威猛的天象中瑟瑟發抖。

    後園中,屠夫和沈財主同時抬頭,看了看夜空,又繼續大吃大喝起來。

    那邊廂,孟言真慇勤的向裴中濘道:“裴師妹,聽這雷聲,似乎是要下雨,不如你我到亭中觀雨,我為裴師妹念詩……”

    裴中澤側耳聽著,道了句:“別鬧。”

    孟言真道:“恩,裴師弟也同去?”

    靈潭邊,蓉娘望著漫天的繁星,想了想,問東方敬:“東方,這雷聲?”

    東方敬看向君山廟前院,凝神道:“這廟裡有人破境黃冠了。”

    蓉娘一呆:“趙致然?不會吧……”

    黃冠破境時產生的風雷聲並不大,隱隱約約從趙然居住的廟祝屋子裡傳了幾聲出來,便告消止,後園中的金久等人打著哈欠跟旁邊伺候,都沒怎麼注意。

    但東方敬、蓉娘、裴中澤等人都起身出了後園,向趙然的居舍處走來。

    趙然渾不知自己破境這點動靜已經被人察知,當精炁旋轉到極致,最終聚成一團粘稠之極的凝膠之時,電閃和雷鳴也漸漸消止了。

    他盯著這團狀如柳絮絲網般的丹胎,圍著氣海中心那根不知上下通透到哪裡去的金色棍子旋轉,形成了一個真氣漩渦,不停的將氣海內四處仍舊沒有轉化完成的精炁吸納進來,繼續壯大著、成長著。

    趙然舒了口氣,趺坐片刻,心中下了決定。

    他決定繼續修煉功德經,這門功法優點實在是太多了,其中最大的一個優點,就是破境無礙。

    不用去體悟,不用去感受,不用吃靈丹,只要有功法,就不存在破境時障礙。

    如果非要說破境時有什麼關卡,那就是晉陞道職這個障礙,反過來想,修煉別的功法,破境時不一樣有障礙嗎?和玄之又玄的破境體悟相比,在道職上的晉陞更容易把握一些吧。

    趙然下了床,打開房門,一眼就看見屋外等候的東方敬、蓉娘、裴氏兄妹、孟言真、屠夫、沈財主、法蘆道人等等,道了聲:“諸位道友好,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00:10
第一百一十章 送別

    見趙然出關,裴中澤猶豫著問:“趙師弟,破境入黃冠了?”

    趙然點點頭:“入黃冠了。”想了想,問:“你們都還沒走啊,那個……我閉關幾天了?”

    蓉娘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趙然感慨道:“一個月啊?那麼久……果然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見蓉娘搖頭,趙然小心翼翼問:“不可能是一年吧?……莫非是十天?呵呵,看來我還是很有天賦的……”

    蓉娘嘆了口氣:“如果我告訴你,你只閉關了一個時辰就破境了,你會信麼?算了,連我都不信……”

    趙然:“……你別騙我……”

    道門修士破境不比佛門,佛門講究“悟性”,所以經常出現一個佛門修士十多年沒有機緣,忽然之間頓悟破境的情況。

    道門修士也注重體悟,但頓悟的情況極少出現,往往需要閉關很長時間,才能將身體調整好,通過功法的運轉,讓氣海內的狀況出現更上一層的進化,從而進入全新的修煉境界。

    周雨墨破境黃冠時,就在問心崖閉關了小半年,當然,之所以閉關那麼久,也有心境上出了問題的緣故。

    江騰鶴破煉師境時,閉關了三個月,這個屬於正常。

    蓉娘上個月成功破境黃冠,她閉關的時間是兩個月。

    諸蒙破境入羽士的時候,閉關一個多月。

    至於玉皇閣上的東方禮,到現在一年半了,還在閉關之中,這個屬於比較慘的……

    當然也有特殊例外,比如眼前站著的裴中澤,就是趙然眼睜睜看著,睡了幾天就破境的。那是被寶瓶僧折騰了不知多久,才折騰出來的結果。

    從這一點來看,裴中澤有點類似於在興慶府時那個要拿趙然“證道”的端木憤青,那個瘋子破境的辦法就是折磨自己,與常人不可同日而語。

    那麼趙然自己呢?

    他在玉皇閣頂破境入羽士的時候,只用了三天。當時蔡師叔、東方敬和東方禮等人都感到很驚異,把這一情況歸諸於趙然“資質絕佳”。當時這幾位還在嘆息,說若不是趙然根骨不行,他絕對會成為川省道門修士中的一大妖孽。

    按照常理,趙然三天破境入羽士,那麼入黃冠怎麼也要比三天更久。但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一共只用了一個時辰。

    今夜的君山廟晚宴,主角本來是蓉娘,但趙然卻硬生生搶戲,還連搶三回。一次是沖上去講話出醜,第二次是越級戰勝杜星衍,第三次是一個時辰破境入黃冠。

    趙然對此很是抱歉:“蓉娘,對不住了,我不是有意的……”

    蓉娘對此的回覆是,給了趙然一個白眼。

    於是酒宴繼續,主題也做了適當調整,加了一個慶賀趙廟祝成功破境的內容。

    但趙然卻沒有收到什麼賀禮,他雖然暗示了幾次,總是無人接他的話,甚至賀宴雖說加入了恭喜他破境的題目,卻沒什麼人當真,大家依然以恭賀蓉娘為主,讓他略感鬱悶,暗道同樣是破境,怎麼待遇上的差別就那麼大呢?

    過了兩天,這幫修士們開始陸續離開,趙然便一個一個送別。

    最先離去的是東方敬和蓉娘邀請而來、卻和趙然並不熟悉的十幾位修士,前後兩天工夫,便一一返鄉。他們本為蓉娘破境黃冠前來參逢賀宴,卻不想見識到趙然搶戲的一幕幕場景,均感不虛此行。

    其中好幾個修士,如播州仙霞館道門行走成致承,還有來自烏蒙羅金山的散修——道號相當惡俗的逍遙道人等等,都主動和趙然交換了飛符,誠邀趙然前往他們各自的山門做客。

    屠夫和沈財主也向趙然告辭,這哥倆在賀宴中聽一位川邊來的散修提起,說是與吐蕃交界的錦屏山中,生長著一種尺許長的黃背大蜈,肉質極其甜美,哥倆準備結伴前往,品嚐品嚐這種美食。

    裴中澤辭行的時候,臉上神情中似乎藏著幾許興奮,他向趙然道:“愚兄這次來君山,本打算在師弟你這裡待上些日子,說說話、散散心,可如今看來是不成了……”

    趙然瞧他那模樣,似乎遇到了什麼喜事,於是道:“我觀師兄印堂發亮,神完氣足,莫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裴中澤哈哈一笑:“趙師弟還懂看相?哈哈,你說的沒錯,也算師兄我的一樁機緣。前日師弟你破境時,隱隱傳出風雷之聲,當時便有所感,有些問題,這兩天越想越通透,因此,我打算立刻返回慶雲山閉關,或許破境之機就在眼前。”

    趙然無語,這段時間總有人在他面前證道破境,什麼時候破境變得如此輕鬆寫意了?

    “那師兄你還當潼川府的道門行走嗎?”

    “去年就不當了,換了一位師兄。”

    趙然有些遺憾:“我剛入黃冠,正想著回華雲山要個道門行走的職司來做,師兄不打算和我一起斬妖除魔嗎?”

    裴中澤搖頭:“哪裡有那麼多妖魔可除的?總是忙前奔後去處理散修那些家長裡短的破事,煩都要煩死。等你做了道門行走就知道了,老實一些的還能接受你的調解,遇到炸刺的,人家直接鬧上山門去告狀。”

    趙然一聽就笑了:“聽著似乎有點意思。”

    裴中澤道:“或許適合你也說不定,但我是耐不住的。那回頭告訴我,我把我們慶雲館的孫師兄給你引薦引薦,行走之時可以互為奧援、相互照應。”

    “多謝裴師兄…”想了想,忽問:“師兄和你們潼川府的那個景緻摩認識麼?”

    裴中澤愣了愣:“我們潼川府景壽宮那個監院?認識啊,我為潼川府行走時,打過幾次交道。你有事要找他?我倒是可以代為引薦……”

    趙然搖頭:“我和他有過節……師兄手上有沒有他的把柄?或是他犯不法事的證據?傳聞也行。”

    裴中澤沉吟道:“此人風評還不錯,做事也算謹慎,倒沒聽說過有何不法……要不要我幫你們牽個線調和調和?

    趙然嘆了口氣:“死仇啊,沒法調解的。”

    裴中澤忙問究竟,趙然將事情簡略說了,然後道:“裴師兄有得到什麼消息的話就麻煩只會我一聲吧,不著急。”

    點了點頭,裴中澤道:“我記下來,但你也要謹慎,一府監院,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不僅全省震動,天下都會震動。就像上次你們龍安府張監院遇刺案,至今仍在廬山總觀有案宗,每年都要過問。”

    這是在提醒趙然,一府監院不是小人物,切切不要魯莽行事。

    趙然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5 00:10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君山之再友

    將裴氏兄妹送出廟門,兄妹兩人上了馬,兄長擺了擺手,當先離去。妹妹在馬上猶豫片刻,沖趙然道了聲:“趙師兄,你真了不起……咱們回頭見!”

    趙然笑了:“客氣啥,回頭見!”

    裴中濘點了點頭,策馬去追自家兄長。

    孟言真不知何時早已等候在側,見狀也來不及和趙然打招呼,一夾馬腹就追了上去,口中高呼:“裴師妹等等我,此番回轉陽山書院,正好與師妺同路……”

    就見裴中濘放緩馬速,沖身後的孟言真勾了勾手,孟言真大喜,急忙趕上去,和裴中濘並轡而行。

    趙然略微有些詫異:這二位居然還有戲?

    只聽孟言真道:“裴師妹,愚兄昨夜偶得幾句,還請師妹為我指正……雲鬢慵懶倦梳妝……”

    忽見裴中濘小腰一扭,一道虛影閃過,飛起一腿向孟言真掃去。

    孟言真哪裡想到會是這待遇,正跟馬上半閉著眼搖頭晃腦吟誦自己的得意之作,促不及防下被正正踢在臉上,頓時從馬上被掃了下來,飛出去老遠,一頭栽在田埂間。

    裴中濘哼了一聲:“煩死了!”縱馬而去,馬蹄揚起一片塵土,留下孟言真在田裡吃灰。

    趙然在廟門口看著,好懸沒樂出聲來。他記得這位孟師兄當年在長寧谷也曾糾纏過蓉娘,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這次終於算是遇到硬茬子了!

    這位裴姑娘還是個狠角色啊,這幾天怎麼沒看出來呢?話說孟言真也真是外強中乾啊,堂堂金丹法師境修士,居然被裴中濘一腳撂倒,這是故意的呢還是故意的呢?

    趙然眼前又浮現出裴中濘飛腿疾掃的颯爽英姿,摸了摸鼻子:幾年沒見,裴姑娘是不是長個子了,這大長腿……”

    就見孟言真爬起來,也顧不得撣撣衣服上的泥灰,只是滿臉迷醉的看著遠去的裴中濘,手掌輕柔的撫著自己臉上的腳印,大讚:“此情可待成追憶……”

    趙然搖頭回到廟裡,就見金久上來稟告:“廟祝,姓杜的修士醒了。”

    “你問問蓉娘,看怎麼辦。”

    “蓉姑娘知道了,她說是死是活與她無關,她去小君山找五色大師了。”

    好吧,趙然身為此間地主,又是出手之人,雙方之間並非深仇大恨,說不得也只能過去照看一二。

    進了客堂,就見杜星衍穿戴整齊,坐在椅中,全真女冠郝聆素在旁邊跟他淡淡的說著話。

    見趙然進屋,兩人中止了談話,趙然關切地問:“杜道友大好了?頭還疼麼?”

    杜星衍冷冷道:“不勞廟祝掛念。”

    趙然不放心,追問道:“頭真的不疼?有沒有什麼記憶模糊或者想不起來的事?”

    杜星衍道:“廟祝放心,貧道說一不二,定然不會賴了賭約。”

    趙然放心了,見郝聆素在旁,略有些尷尬:“道友說哪裡話,我只是關心一下,問一下,哈哈……”

    杜星衍忽問:“此為何陣?”

    趙然答:“月鳴幻景陣。”把“八卦”二字隱去,對方想研究也無從著手。

    杜星衍點頭:“受教!倒是小覷了你。”說罷,很硬氣的將一沓銀票拍在桌上:“兩千銀子拿去,輸了就是輸了,些許銀子,我杜家還輸得起!”

    趙然一驚,心說腦子果然出了問題,卻聽郝聆素在旁隨意問了一句:“你們在陣中又改賭約了?”

    杜星衍點點頭,趙然也只能跟著點頭,趕緊把銀票收起來。他總不能跟郝聆素說是杜星衍腦子出了問題吧?杜家非找上門來不可!

    郝聆素道:“多謝趙廟祝幾日來的盛情款待,今日觀杜師兄已無大礙,我們準備即刻動身,返回浙省。”

    趙然問:“法蘆道人不再多玩幾天麼?我們川省的景色很不錯的。”

    郝聆素道:“川省景緻,大有可觀,不說旁處,單君山這裡,就很有意趣。只是庵中還有些別的事……”

    杜星衍思索著,接口道:“君山風景如畫,的確美不勝收,嗯……風景如畫……”

    趙然乾咳了一嗓子,連忙打斷他的思緒,道:“不如多住兩天,好好轉轉?”

    杜星衍哼了一聲,道:“雖然君山風景如畫,即便我為君山之友,但我喜歡的是君山,不是趙廟祝,所以客套話就免了……”

    郝聆素忍不住問:“什麼君山之友?”

    杜星衍不悅道:“男人說話,女人少插嘴!總之我為君山之友,自會為君山百姓分憂!但這與趙廟祝無關。聽說你前天夜裡破境了?很好,待我下次再來時,別人就不會說我仗著修為欺負你了……”

    趙然:“……”

    杜星衍臨行前倒是想再見蓉娘一面,卻被郝聆素勸退了,只說蓉娘不在君山廟。她倒也沒有張口說瞎話,蓉娘確實不在君山廟,而是在小君山後山上——趙然肯定也沒興趣告訴這位杜道友,所以他只得怏怏離去。

    蓉娘顯然對後山這片藥園很感興趣,讓金久等人幫忙建了一處茅廬,這兩天便結廬而居於此。

    趙然終於把客人們差不多都送走之後,才得了空閒上後山來找蓉娘,就見蓉娘在半山腰處一片視野開闊的地方尋了兩棵大樹,連了個離地丈許高的鞦韆,正在鞦韆上晃悠呢?

    一旁含笑相陪的東方敬問:“來客們都送走了?”

    趙然道:“都走了,姓杜的和那個全真的女冠一起走的,回浙省了。”

    蓉娘在鞦韆上道:“大廟祝,大都管!你這藥園不錯嘛,聽金久說是一隻兔妖和一隻牛妖建起來的?還算有點品位,比你強。”

    趙然不服:“山中無水,缺少靈氣,你以為這藥園中流淌的靈泉是哪來的?”

    蓉娘想了想,道:“這麼說也算有幾分道理……那這幫靈妖都去哪兒了?哎呀,兔子、青牛、仙鶴、錦雞,一想起來就覺得好有趣!你把他們都藏哪兒了?如今外人都走了,快把它們放出來我玩玩!”

    趙然也奇怪,道:“我也不知道,這幫傢伙自由散漫慣了,一向無組織無紀律,哪裡是我藏得了的?我去無極山之前他們就跟我玩消失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話說你不是跟五色打了一架嗎?打不過他你還跟他玩什麼?”

    蓉娘立馬怒了,從高高的鞦韆上一躍而下:“我打不過他?我手上的冰魄金蘿是吃素的?他破得開?把他鳥嘴和爪子全磨折了也沒轍!誰告訴你我打不過他?是那隻破鳥麼?啊!氣死我了!”

    趙然鄙視道:“你打得贏才怪,去年才羽士境吧?人家可是靈妖!再說了,打得贏你幹嘛跑?”

    蓉娘道:“我那是跑嗎?我家裡有事,飛符讓我趕緊回家!”

    趙然不屑道:“拜託你想個好一點的藉口好不好?家裡有事……能有什麼事?”

    蓉娘解釋:“我二兄出事了,他從家裡跑了!”

    趙然“切”了一聲:“你二兄是誰?跑不跑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蓉娘忽然笑了,“行啊,激將?本姑娘會上你的當——才怪!”

    東方敬含笑看他倆鬥嘴,過了片刻後道:“師弟能將這些靈妖聚攏在一起,也算相當不易了,但還需嚴加看束才好,切莫任其為禍。”

    趙然答應:“知道了師兄,實在管不過來,我就給師兄發符,青城山離此不算太遠,到時候還要勞煩師兄趕來助我。”

    東方敬道:“你放著自家師門那位大高手不請,發符給我做什麼?”

    “是說我靈劍閣的駱師兄嗎?”

    “不錯,駱木頭的名號,這一年可了不得,整個龍安府,乃至保寧、都府、潼川,年輕一輩都被他打遍了,許多法師級數的前輩也栽在他手下……他還只是黃冠境吧?嘖嘖……”

    “前幾日,聽我師門傳來消息,駱師兄回去閉關了,準備締結金丹。”

    東方敬點頭道:“等他結丹之後,找機會過過手,切磋切磋。”

    趙然本來以為蓉娘要多呆些日子,還打算給她佈置點工作,比如主持一下君山春耕的事宜,豈知這丫頭也要離開。

    蓉娘自己的說法是,家裡有很多事,她不能走太久,要回去幫著料理。

    東方敬的原話則是:“這丫頭前兩年玩瘋了,現在估計家裡管得嚴了很多。”

    蓉娘又等了一天,還是沒能見到那群靈妖回來。她很不爽沒能“教訓教訓”那隻可惡的五彩破鳥,很可惜沒能抱一抱那隻“可愛”的兔子,很遺憾沒能“騎一騎”美麗的白鶴以及“聽一聽”青牛的歌謠。

    趙然心道還好雙方沒照面,就你這心態,見了面非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不可。

    兩人的離去可比其他人拉風很多,蓉娘登上了她那朵雪白的雲靄百合,化作一團白光,騰空而去。東方敬也不知掐了個什麼法訣,身上蕩漾起一層金光,整個人化作一團模模糊糊的虛影,離地三寸,隨風飄飄蕩蕩的去了,看得趙然眼都直了。

    站在君山廟前感嘆良久,趙然轉身回廟,精神煥發,高呼道:“金久,知會全廟所有人,咱們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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