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打造超玄幻 作者:李鴻天 (連載中)

 
V123210 2019-6-16 15:41:2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4 90761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6
第一百八十章 欺負了我白玉京的孩子就想跑

    北郡。

    天函關外。

    雪停了,天空敞亮了許多。

    撕掉人皮臉的西戎王露出了一張宛若焦炭的面孔,他盯著遠處的三團火球般的火凰,露出了凝重之色。

    這方天地在蛻變,而……這三隻雞也在蛻變!

    西戎王的黑炭臉中有點點火星迸濺。

    不過,他的火星不是那種熾熱的火,反而是冰冷的森白色的火焰,甚至還有些許的死氣在瀰漫。

    如果說小鳳一,小鳳二,小鳳三的火焰是熾熱的,那西戎王的火焰便是冰冷的。

    同樣是火,卻是兩個極端。

    前者如天上烈日,而後者,如冥土鬼火。

    三頭火凰戰西戎王。

    西戎王再經歷了那神秘眼神的警告之後,心中已經開始有些警惕。

    有這三頭火凰在,他短時間內很難打破北郡防線攻入大周。

    而且,前一刻的蛻變,使得這方世界的靈氣濃郁了許多,操控三隻火凰的少女,似乎在這次蛻變中,參悟了什麼。

    三隻火凰越變越猛,隱隱之間似乎有蓋過他「骨幽火」的趨勢!

    轟!

    西戎王眯起了眼。

    下一刻,身軀後撤,整顆腦袋上森白色的火焰跳動。

    爾後……

    一股無形的波動,從他的身上釋放開來。

    森白色的火焰焚燒,跳動開來,竄到了周圍的地上。

    很快,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卻見北郡戰場之上,以西戎王的身軀為中心,被森白色火焰染到的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卒屍體,不管是西戎人,亦或者是北郡的士卒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

    足足數十具屍體,彷彿行尸走肉似的,他們的眼眸燃燒著森白色火焰。

    身軀左右搖晃,踉踉蹌蹌,冰冷的血液從屍體中灑出,抖落身上的白雪。

    西戎王腦袋冒騰著森白色的火焰,盯著遠處操控著三頭火凰的白青鳥。

    他抬起手,手指上也有森白色的火苗跳動著。

    像是有一根根無形的絲線連接著這些屍骸。

    猛地一甩手。

    這些屍骸便紛紛朝著白青鳥狂奔而來,猶如發狂的野獸,將滿地的白雪都給沖的四散。

    三頭火凰欲要擋住,卻是被西戎王率先一步阻攔。

    數十位不分敵我的屍體衝向了白青鳥。

    白青鳥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間有些慌亂。

    她的身邊。

    聶雙一聲爆吼,一步邁出,擋在了白青鳥的身前,他穩穩的扎開馬步。

    雙拳擺放在腰際。

    面對衝來的一堆瘋狂的士卒。

    爆喝一聲,陡然出拳。

    最標準的出拳姿勢,是聶雙日日夜夜幾乎條件反射下的動作。

    他從入了湖心島開始,就淌著湖水揮拳。

    而這一刻,就彷彿是考驗他成果的時候。

    轟!

    一拳打出,隱隱中似乎出現了拳頭虛影。

    簡簡單單的一拳,卻是打出了無與倫比的氣勢和威力。

    一拳又以拳。

    衝來的屍骸,則紛紛被拳風給打飛!

    「大頭!干的漂亮!」

    白青鳥原本還有些慌亂,而見到聶雙大展神威,不由的握起了拳頭,有些歡呼雀躍。

    原本戰場上的眾人還有些驚恐。

    因為,親眼所見死去的戰友,從地上爬起來,那種衝擊感實在太過強烈。

    哪怕是被眾人拉扯住的澹台玄也是瞪大了眼,眼睛中佈滿血絲。

    可是,當聶雙堅韌不拔,寸步不移的擋在白青鳥身前,就那麼簡簡單單的揮拳,卻是將這一幕給打碎的時候。

    哪怕是澹台玄都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不愧是白玉京出來的娃。

    果然有點東西。

    轟!

    西戎王稍稍詫異,不過,他趁著白青鳥因為慌亂而失去對三頭火凰控制,抓住機會,飛速衝向了白青鳥,欲要快速解決戰鬥。

    「小心!」

    聶雙稚嫩而堅毅的面孔卻是沒有絲毫得意。

    因為他看到了衝來的西戎王。

    從西戎王身上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壓力,這壓力讓聶雙大頭上的發絲都在不斷的吹拂,每一個毛孔彷彿都在緊縮。

    「好強……比父親帶來的壓力還要強!」

    聶雙咬著牙。

    可是他的雙腿紮在地面,宛若兩棵咬住了青石的勁松,一刻都不放鬆,使得他的身軀穩定,絲毫不動搖!

    他沒有退。

    他也沒有畏懼!

    他想起了夕陽下,北洛湖畔,聶長卿對他的教誨以及修行的教導。

    聶雙有一顆變強的心,所以他用心記住了聶長卿對他說的話。

    「雙兒,終有一天,你會從男孩長成男人。」

    「唯有變強,才能用你手中的拳頭保護你自己,以及保護你身後的人。」

    轟!

    白雪炸開!

    白青鳥面色一變。

    「大頭!快跑!」

    西戎王脫離了小鳳一他們殺來,這出乎了白青鳥的預料之外,她的內心中有懊惱,她還是戰鬥經驗不足。

    羅成挎刀衝來,吞吃過龍血丹後的他,龍血之力流淌在體內。

    卻也被西戎王所帶來的壓力,給壓迫的面色漲紅。

    西戎王滿頭燃燒著森白的火焰,俯衝而來。

    聶雙卻是堅毅的盯著西戎王!

    他不能退!

    一旦退了,身後的白青鳥就會暴露。

    聶雙低吼。

    他穩紮馬步,雙拳再度收回靠在腰腹之處。

    他的眼眸浮現出了一副他永遠難以忘記的畫面,那是在他幼小心靈中,深深鐫刻的畫面。

    暴雨夜。

    小巷中。

    聶長卿甩頭對他爆吼,讓他不要回頭,快速跑的畫面。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要失去父親。

    西戎王有些驚訝的看著聶雙,這個年紀不大的孩童,似乎展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毅力。

    他看到了聶雙的恐懼,因為微微顫動的嘴唇暴露了聶雙內心的恐懼,但是,不知道是內心中的什麼,讓聶雙戰勝了這份恐懼。

    「喝!」

    聶雙爆喝出拳。

    他將西戎王看成了北洛湖,而他,正在夕陽下,對著北洛湖揮拳。

    他的一拳,艱難的推出,就像是聶長卿在他的對面,不斷的用殺豬刀抽出洶湧的湖浪衝撞向他似的。

    西戎王沒有因為聶雙是個孩子就手下留情。

    他也打出了一拳。

    咚!

    聶雙的一拳和西戎王的一拳撞擊在了一起!

    大拳頭與小拳頭碰撞。

    巔峰築基與氣丹境。

    兩人腳下的白雪炸開,拳風洶湧的四散,一些凌亂的屍體都被吹飛。

    西戎王的心,震撼了。

    因為……

    聶雙這一拳,紮實的讓他有些心驚!

    西戎王落地,微微後撤一小步。

    聶雙卻是連續後退了數步,每一步都踩在地上,將地面踩的凹陷。

    聶雙口鼻淌血,可是,眼眸中卻流露出了興奮之色。

    他……擋住了!

    他成功的擋住了。

    聶雙依稀記得,他一次次的朝聶長卿打來的巨浪揮拳,可是一次次的被抽飛。

    剛開始,疼的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可是,哭久了之後,聶雙就不哭了,他只會咬著牙,再度爬起來揮拳。

    雖然,他從未成功過。

    但是……這一次,他成功了!

    江漓扶住了聶雙,那反震的力量,讓江漓虎口都開裂。

    而白青鳥早已經紅了眼,腦海中《九凰變》的運轉越發的清明。

    「小鳳一,小鳳二,小鳳三!給我打!」

    三頭火凰展翅而來,西戎王與三凰對轟了一擊,心頭不由一震。

    白青鳥的憤怒彷彿傳導到了三隻火凰的身上,隱隱間,三隻火凰彷彿有蛻變之象。

    西戎王感覺到了些壓力,知道想要殺白青鳥是沒有機會了。

    便飛速後撤。

    西戎王深深的看了一眼聶雙,又看了一眼白青鳥。

    也看了眼江漓和遠處的罵罵咧咧的澹台玄。

    他腦袋上的森白火焰消失不見,抬起頭望著天空,這真是一個瑰麗的世界。

    他重新將撕下的西戎王臉皮蓋在了臉上。

    爾後,腳尖點碎滿地白雪。

    開始快速的後撤,眨眼間消失不見。

    西戎大軍也紛紛開始撤退,西戎王都退了,他們也就都退了。

    白青鳥不再施展功法。

    三隻火凰便重新化作了小雞崽,小鳳二和小鳳三虛弱的耷拉著翅膀,像是毛球似的,躺在雪地裡一動不動。

    小鳳一倒是很興奮,雞爪子抓住小鳳二和小鳳三,拍打著小翅膀,像是勤勞的小蜜蜂似的往白青鳥方向飛。

    白青鳥接住了三隻小雞崽。

    運轉《九凰變》滋潤了一下,便放入了背簍中。

    爾後,慌忙跑向了江漓和聶雙方向。

    江漓倒是無大礙,雖然被西戎王一指點的吐血,但是傷勢並不嚴重。

    聶雙則是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口鼻中淌著血,眼眸中有著激動和興奮。

    他看到了奔跑而來的白青鳥。

    嘴唇在囁嚅,嘴角不斷淌血,道:「我……我成功了!」

    爾後……

    聶雙便眼前一黑,暈厥在了江漓的懷裡。

    戰場上,眾人一陣驚呼。

    天穹上。

    鵝毛般的大雪,又開始飄揚而下。

    ……

    李三思從泰嶺問天峰的秘境中走出。

    他持著木劍,耷拉著道袍,佇立在龍門前。

    天空飄著鵝毛般的大雪,他伸出手,一片雪落在他的掌心,融化作雪水。

    他本來想從燭龍所在的不周峰龍門出來,趕赴天函關戰場……順便,看一眼竹瓏。

    可不周峰龍門白青鳥,聶雙等人都能過,可……唯獨他李三思不能過。

    甚至……

    一走出中心宮殿的鎖鏈,踏上浮空島。

    不周峰的龍門中便會爆發出可怕的氣息。

    隱隱之間,彷彿有黑白雙眸要睜開……注視著他。

    不管他說什麼,燭龍都不給他任何的回應,就是這般緩緩的趨勢睜開眼。

    最終……

    李三思還是撤走了。

    他也很無奈,他也很絕望。

    所以,他只能選擇從問天峰的龍門出來。

    而在他出現於問天峰龍門的時候,天地蛻變開始了,磅礴的靈氣從龍門內爆發……呈現扇形的姿態,四散到各地。

    他又被阻隔了。

    終於,天地異變消失,他從龍門中走了出來。

    問天峰距離天函關很遠。

    李三思收起複雜的情緒,提起氣丹中的靈氣,邁開步伐飛奔。

    他乃是體藏境,奔走之間,胸腹中的一口氣源源不斷,能讓他飛速奔走而不停歇,絲毫不弱於駿馬的奔馳。

    只不過……

    看著遙遙路途,李三思總覺得內心有些悲涼。

    大雪下奔跑,那是他悲涼的青春。

    ……

    整個北洛湖被濃霧所繚繞,靈氣迷濛間,完全看不清楚其上的畫面。

    島上。

    菊花和桃花開的豔麗。

    倪玉頭頂著黑鍋盤坐在地,黑鍋還在源源不斷的吞噬著靈氣。

    她感到有些無聊,從布囊中取出了一個包裹糖衣的聚氣丹塞入了口中。

    彷彿磕糖豆似的磕了起來。

    伊月也結束了修行,這一次靈氣爆發,讓伊月的修為得到了大提升,居然一舉跨入到了氣丹巔峰。

    當然,想要穩住實力,還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伊月姐,要吃不?」

    倪玉看了一眼身邊的伊月,取了一粒包裹糖衣的聚氣丹,遞了過去。

    伊月卻是擺了擺手。

    「不了。」

    她剛剛達到氣丹巔峰,再磕一顆聚氣丹,怕是……要出事情。

    「凝姐的氣息越來越強了……怕是要淬煉完第四藏!」

    倪玉磕著丹藥,頭頂黑鍋,活脫脫一副村落裡嗑瓜子聊八卦的大媽,就差翹起二郎腿了。

    伊月對於倪玉這形象也是無言了。

    「公子在湖面做什麼?」

    倪玉一邊磕丹藥,一邊又八卦之心大起。

    剛剛閉關完的公子,又換了個地方閉關?

    「你少磕點丹藥……」伊月道。

    「沒事的伊月姐,聚氣丹我磕太多了,修為也早已經達到了氣丹巔峰,現在就當零嘴,反正對我也不起作用。」

    伊月:「……」

    看著倪玉頭頂黑鍋的模樣,伊月忽然……好想揍她。

    ……

    濃郁的靈氣內,波瀾不驚的湖面。

    陸番端坐在千刃椅上。

    佛僧的魂靈被銀刃扎穿,雖然灼燒痛楚,可是他此刻完全不敢動彈。

    因為……

    那端坐輪椅上的陸番,身上釋放出一股極度可怕的壓力。

    雖然,在他們的探知中,陸番仍舊處於凝氣的範疇。

    但是,這股帶給他們的壓力,卻不弱於金丹境的老怪!

    更可怕的是……

    這尊眉清目秀的金丹境老怪,還封困著另一尊金丹境老怪!

    這到底是個什麼妖魔鬼怪的世界!

    本以為進入一個低武世界是他們的小幸運。

    現在看來……

    他們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才被選入這方世界!

    陸番淡淡看著跪伏的金發男魂靈和被他釘在空氣中的佛僧魂靈。

    這是兩位流浪者,陸番拘禁他們的魂靈而來,自然是有大用處。

    正如中武世界位面之主的一縷靈識分身,陸番可以借助來吸收世界本源。

    這流浪者的魂靈雖然差了些,但是……

    卻也不是一無是處。

    因為,每一位流浪者的背後,都曾經是一個世界,是一個文明。

    嗯?

    忽然。

    端坐在千刃椅上的陸番微微蹙眉。

    這一蹙眉,整個北洛湖似乎都微微泛起了波動,壓力越發的強大。

    大到險些讓被銀刃釘住的佛僧魂靈崩散似的。

    金發男更是一動都不敢動。

    金丹境的老怪……凝練了靈識,一念就可以湮滅他們。

    他們誰敢動?

    陸番倚靠著千刃椅,一手撐著下巴,瞳孔中線條跳動。

    「唔……」

    「小聶雙倒是做的不錯。」

    陸番微微頷首。

    「就如聶長卿所說,我白玉京的妹子欺負不得,我白玉京的孩子……也一樣欺負不得。」

    靈壓棋盤頓時漂浮在了陸番的面前。

    「欺負了我白玉京的孩子還想跑……」

    「未免……想的太美了吧。」

    挽袖,持子。

    持一顆黑子,落於棋盤。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6
第一百八十一掌 好巧啊,你也來了

    陸番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好脾氣的人。

    但,好脾氣是一回事,護短是另一回事。

    聶雙,當初那個在雨夜裡,跪在陸番的面前,求他出手救聶長卿的大頭孩子。

    如今也已經成為為可以獨擋一面的修行人。

    一直以來,聶雙在湖心島上的艱苦和努力修行,陸番都看在眼裡。

    比起倪玉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懶勁,聶雙可以說是刻苦的代表。

    勤奮的孩子,誰不喜歡?

    聶雙才是陸番最看好的崽。

    因而,聶雙在北郡戰場中被西戎王一拳轟到吐血和昏迷,陸番豈能什麼都不做。

    北洛湖上。

    可怕的壓力幾乎凝滯成了實質。

    跪伏在湖面的金發男子的魂靈,動都不敢動,金丹境老怪發怒,那絕對不是體藏境能夠抵禦的。

    陸番端坐輪椅,沒有理會金發男子和佛僧。

    他手指夾著一顆棋子。

    靈壓棋盤上,彷彿倒映著山河。

    金發男子和佛僧,以及那被封困的中武世界位面之主靈識分身,都是震駭的看著。

    那棋盤……居然又是一種神秘的武器?!

    啪嗒。

    陸番落下一子。

    彷彿有無形的波動擴散到了整個天地之間。

    陸番的白袍獵獵作響,彷彿被鼓風給吹的飄揚不斷,髮鬢也在橫飛,拂過陸番唇紅齒白的面龐,閒的有幾分縹緲。

    ……

    北郡,天函關外。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大雪紛飛,彷彿蓋了厚厚的一層棉襖。

    西戎王端坐在抬椅上,數位西戎勇士抬著,頂著風雪深一步,淺一步的艱難行走。

    身後,還跟隨著排列漫漫長隊的西戎大軍,他們從北郡天函關撤走,暫作休整。

    西戎人對於這戰爭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對於西戎人而言,一旦到了冬天,便是戰爭爆發的高峰期。

    每一年,西戎王都會率領大軍攻打一次北郡,欲要攻破天函關的封鎖,進入關隘後,遼闊富饒的大地。

    一旦入了那些地方,便會有無數的糧食在等待著他們。

    一整個冬天他們就都不需要擔心糧食不夠吃了。

    不過,天函關很難攻破,西戎大軍每一年幾乎都留下了無數的屍體。

    雖然戰爭很殘酷,可是,對於西戎王而言,這戰爭卻是勢在必行。

    戰勝了最好,能夠得到足夠的糧食,就可以快活一整個冬日。

    若是敗了也無妨,死不少人,緊張的糧食就會寬鬆許多。

    而今年,西戎各部的首領都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西戎王號召了所有戎人齊聚,足足有十萬大軍攻打天函關。

    這種規模,前所未有。

    而且,西戎王給他們的感覺也無比的怪異,讓他們充滿了壓迫感。

    有幾個意見不同的部落首領,已經被西戎王給扭斷了脖子,屍體被拋入了漫天風雪中,早已經被掩蓋在了茫茫大雪之下,涼的徹底,想要尋找都找不到。

    剩餘的首領敢怒不敢言,獨斷的西戎王,掌握了西戎大軍的兵權。

    任何一方首領,都無法與西戎王抗衡。

    最可怕的……是西戎王的武力,簡直強悍到讓人絕望。

    端坐在抬椅上的西戎王,在思索著。

    北郡攻不破,澹台玄和江漓其實不足為慮,雖然稱的上豪傑,但是……卻也只是凡人。

    那後來援助的白青鳥,聶雙才是讓他感到棘手的。

    雖然只是凝氣境,但是……手段卻是無比的詭異。

    少女操控三隻火凰,讓他焦頭爛額,也就罷了。

    而那大頭男孩,居然憑藉著驚人的毅力和紮實的功底,對轟了他一拳。

    西戎王感慨萬分。

    這世界,很瑰麗,豪傑和天驕頻出,真是讓人懷念。

    他曾經的世界,也是這般。

    可後來,毀了。

    嗯?

    忽然。

    大雪不知道何時,停了。

    天地之間,存在著無與倫比的可怕壓力,巨大的壓力,彷彿讓人喘不過氣似的。

    西戎王神經陡然繃緊,那是一種從心底深處蔓延出來的危險的感覺。

    西戎大軍中的駿馬在嘶鳴,那是一種遭遇到大恐怖的慌亂。

    獸類,天生有比人更敏銳的認知。

    西戎王從抬椅上一躍而下。

    轟隆隆!

    天穹上,雲層翻捲。

    下一刻,漫天風雪似乎都被撕裂,化作了一隻巨大的手掌。

    手掌的中指疊在食指上,就彷彿下棋人在下棋落子似的。

    「什麼人?!」

    西戎王心頭一驚。

    眼底深處的瞳孔不由緊縮起來。

    沒有對話,也沒有任何的言語。

    下棋人以天地山河為棋盤。

    那一瞬間,西戎王爆發出了渾身的力量,築基巔峰的實力被他展現的淋漓盡致。

    轟轟!

    巨大的手掌,以落子的姿態徐徐的落下。

    轟!

    大地上的大雪彷彿在這一刻被巨大的壓力,給徹底的沖散,露出了底下的草原裸土。

    西戎大軍中的所有士卒,都壓抑的跪伏在了地上,諸多部落首領滿臉驚恐……

    發生了什麼?

    他們這場沒有經過神的允許的征伐……惹怒了草原的神祇了嗎?!

    黑壓壓的西戎大軍全部跪伏在了冰天雪地間。

    他們動都不敢動。

    西戎王落地,巔峰築基的氣息爆發到了極致。

    在諸多首領的視線中,他們的王……彷彿在與蒼天抗衡!

    不服天,不服命。

    西戎人和西戎各部的首領,偷摸摸的看著。

    咚!

    巨大的壓力,幾乎要將風雪都給壓爆似的。

    西戎王震驚的眼珠子都要爆出來。

    「這股壓力……」

    西戎王倒吸一口氣。

    他以築基巔峰的力量瘋狂的抵抗著這份壓力。

    「金丹境……老怪?!」

    「這個世界的位面之主?」

    西戎王心頭俱震,感到萬分不可思議。

    這不過是一個低武世界,為什麼會出現金丹境的老怪?

    天地彷彿在這一刻化作了一個牢籠。

    西戎王的眼眸中有森白的火焰在跳動。

    隱隱約約之間。

    他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端坐輪椅,夾子挽袖落棋盤,落子後,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徐徐抬起頭,一雙眼眸望向了他。

    西戎王感覺自己的心神都被沉重的鐵錘給錘中。

    口鼻溢血。

    貼在臉上的人皮焚燒蒸發。

    露出了焦炭般的面孔。

    森白色的火焰,焚燒而起,將他的腦袋徹底的籠罩。

    西戎王不想死……

    森白色的火焰的確詭異,在出現的瞬間,居然讓西戎王爆發出了掙脫壓力的力量。

    一腳狠狠的蹬在地上。

    大地在微顫。

    西戎王化作了一道黑芒,衝出了靈壓區域。

    他衝入了冰天雪地中,在大雪中狂奔,將無數的風雪給捲開。

    ……

    北洛湖。

    陸番的眉宇微微一挑。

    「嗯?」

    「居然掙破了靈壓棋盤的靈壓?」

    陸番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西戎王正常而言,是不可能掙脫他的靈壓。

    「是因為那森白色的火焰嗎?」

    「那火焰……似乎並不是體藏境所能擁有的。」

    陸番若有所思。

    他再度挽袖,從棋盒中夾起一顆黑子,落下黑子,疊在了原來所落的黑子的上方,中指徐徐往前推,使得棋子落在了棋盤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沒有什麼體藏境是落一顆棋子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便落兩顆。

    ……

    瘋狂逃竄的西戎王感覺自己彷彿化作了一隻螻蟻。

    在浩瀚無垠的棋盤中逃竄。

    他的腦袋燃燒著森白的火,這火焰是「骨幽火」,導致他世界覆滅的罪魁禍首,為了獲得這火焰,他的世界毀了。

    這火焰,來自高武級的位面,為了得到這火焰,他甚至出賣了原本屬於他的世界。

    但是,他無悔。

    擁有「骨幽火」,他遲早能夠捲土重來。

    只要他獲得一個世界,給他足夠的時間猥瑣發育,他定能夠在原有的基礎上,更進一步,成為真正的大能者!

    所以,當他感受到了一個低武世界的吸引的時候,他毫不猶豫便來了。

    他本以為是屬於他的機會。

    畢竟,一個低武世界,根本沒有存在威脅的了他的存在,有骨幽火在,哪怕是位面之主他都不怕。

    可現在……

    他錯了。

    錯的離譜!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低武世界!

    這個位面之主,居然是金丹境的存在!

    逃!

    逃的越遠越好,只要活下來,只要骨幽火不丟,他還能東山再起!

    西戎王瘋狂的逃竄。

    可是……

    天地彷彿再度凝固住了,化作了一個棋盤,無論他怎麼逃跑,都逃不出這片區域,跑不出棋盤的束縛。

    大雪再度散去。

    化作了子落棋盤的一隻手掌。

    彷彿下棋人,輕飄飄再度落下一指。

    西戎王嘶吼。

    火焰逐漸蔓延到了他的渾身,整個人都化作了森白色的火焰。

    他握拳,火焰沖霄而起,融化了周圍的冰雪。

    與那雲霄之上砸落的一指碰撞。

    咚!

    火焰人跪伏在了地上。

    「位面之主!饒命!在下無意冒犯,在下願以十萬西戎大軍之命,換一條命!」

    火焰人艱難的抬起頭,恐怖的靈壓讓他連說話都變得十分的艱難。

    但是,他還是惶恐的嘶吼著。

    他不想死!

    西戎王的聲音不加掩飾。

    隱隱之間,彷彿順著風雪,傳遍了整個冰天雪地。

    那些跪伏在地的西戎大軍,人人皆是色變,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的王。

    各部的首領更是惶恐的身軀都在顫抖。

    他們的王……要將他們獻祭給神?

    天地間。

    雲層湧動。

    爾後……

    化作了一張人臉,巨大的人臉,人臉的嘴巴張合,彷彿有天地轟鳴般的聲音炸響。

    「冤有頭,債有主,你將我我白玉京孩童拳打吐血的債,由你來還。」

    「西戎的債自當由北郡來取。」

    人臉的話語轟鳴,彷彿將漫天風雪都震碎似的。

    底下。

    跪伏在冰天雪地間的西戎王一怔。

    什麼?

    拳打白玉京孩童的債?

    這話,讓西戎王想起了天函關下,他與那倔強大頭男孩對轟一拳的畫面。

    引得金丹境老怪的出手,居然就是因為那一拳嗎?

    僅僅只是因為那一拳嗎?!

    此時此刻。

    西戎王有種憋屈道極致的感覺。

    他其實很謹慎了,甚至還換上了西戎王的臉皮,就是為了不引起注意,就是為了悄悄的侵佔這個世界。

    他一直在苟。

    只不過對一個孩童揮出了一拳。

    那一拳,卻是葬送了他自己。

    他好不甘心啊!

    「這方世界不過低武,為什麼會出現金丹境?!你這位面之主,為什麼會是金丹境?!」

    「我不服!我不甘心!」

    西戎王嘶吼著。

    然而,天空再度匯聚手掌,猶如子落棋盤。

    轟!

    西戎王不甘和嘶吼,便伴隨著大雪崩般的轟鳴,徹底的被淹沒。

    十萬西戎大軍跪伏在風雪中,瑟瑟發抖的看著他們的王,湮滅在天地之威中。

    ……

    北洛湖。

    湖畔微風徐徐,湖水如明鏡,隱隱約約之間,似乎有點點波紋擴散。

    驟然間。

    濃霧滾滾,湖面凹陷了下去,又像是有透明的船隻在滑行。

    濃霧破碎開來,一隻靈氣大手掌浮現。

    跪伏在地的金發男子身軀一抖。

    被銀刃釘住,奄奄一息的佛僧也不由的望了過去。

    卻見……

    那靈氣手掌中,則是拘禁著一道生無可戀的魂靈……

    魂靈裹挾在森白色的火焰中,還在不斷的嘶吼,散發著極其強烈的怨氣和不甘。

    在看到金發男子魂靈和佛僧魂靈的時候。

    西戎王的魂靈呆了呆。

    金發男朝著西戎王的魂靈尷尬一笑。

    「好巧啊,你也來了。」

    佛僧則是張了張嘴,他什麼都說不了。

    西戎王的魂靈呆滯之後,便再度掙扎嘶吼了起來。

    金發男有些同情的看著那掙扎的西戎王魂靈。

    他想開口提醒。

    不過,尚未開口。

    那端坐在輪椅上的唇紅齒白彷彿如玉般的少年便已經出手了。

    陸番瞥了一眼那在掙扎不斷的西戎王魂靈。

    抬起手在護手上一撥。

    銀芒閃爍。

    下一刻……

    掙扎的西戎王魂靈便一動都不敢動了。

    因為他的面前,密密麻麻的散發著冰冷氣息的銀刃懸在了他的面前,每一柄銀刃似乎都釋放著可怕的氣息,這每一把銀刃居然都是上了品階的寶物!

    這時候,西戎王的魂靈才看清了那端坐輪椅上的少年。

    「位面之主?」

    「凝氣境?」

    西戎王一愣。

    一開始,西戎王產生了和金發男以及佛僧一樣的錯覺。

    但是,當陸番抬起手,輕輕一揮。

    銀刃扎透他的身軀,硬生生將融入他魂靈中的森白色火焰給切割分離的時候……

    西戎王明白……

    有人表面上只是平平無奇的煉氣小垃圾,但是背地裡卻是可怕至極的金丹境老怪。

    被剝離的森白色火焰。

    被陸番手一招,漂浮到了他的面前。

    冰冷,熾熱,兩種奇怪的屬性居然詭異的雜糅在這一團火焰中。

    陸番盯著火焰,火焰彷彿也倒映著陸番的身影。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7
第一百八十二章 澹台玄夢中斬黑龍

    北郡,天函關。

    大戰結束,只留下了滿地的屍骸。

    澹台玄一身戎裝,身上的血都被冰冷的空氣所凍結,他佇立在城門前,墨矩和墨北客也安靜的站著。

    城門口大開,沉重的雪,從天空飄下。

    一位位北郡士卒哆嗦著熱氣,在大雪紛飛間,將關外的屍體用裹尸布包裹,抬回了關內。

    澹台玄佇立在城門前,肅穆,沉默的看著一具具裹尸布包裹的屍體。

    他的眼眸中有著劇烈的波動,攥緊了拳頭。

    他的身邊,幾位武將也沉默不語。

    馬革裹尸英雄事,縱死終令汗竹香!

    可是,很多男兒,其實至死都無法在史書上留下任何的名字,但是他們仍無怨無悔的奔赴沙場。

    墨矩沉默不語。

    他披著鶴氅,面容也是頗為肅穆,這樣的畫面,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在北郡,每一年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戎人時刻亂邊疆,能守護邊戍的唯有這些漢子們。

    墨北客雖然是墨家鉅子,但是,他也是第一次在邊戍經歷這樣的陣仗。

    他抬起頭,望著飄雪的天日,許久之後,化作了一聲長嘆。

    「都小心點抬回關內,每一位的家人都要好好安置,過冬的糧食北郡有的是,多分一些給戰死的弟兄的家人。」

    澹台玄招手找來了一位武將,道。

    武將領命而去。

    大雪紛紛揚揚,平添了幾分悲愴。

    墨矩看向了澹台玄,發現澹台玄似乎蒼老了幾分。

    天函關的城門閉合而起,城樓上,穿著鎧甲的士卒,再度認真的守城,旌旗飄飄。

    城內,澹台玄踏入溫暖的城樓內,他褪去了盔甲,抖落了身上的雪花。

    大堂內,有諸多身影匯聚於此。

    羅成,江漓,赤練等人都匯聚在這兒。

    「多謝諸位相助北郡,在下感激不盡。」

    澹台玄收斂了心神,臉上露出了笑顏,朝著眾人拱手。

    這一次西戎大軍攻打北郡,若不是白青鳥、羅成等人的相助,或許……北郡真的守不住。

    那西戎王……強大的有些可怕。

    北郡通過問天峰龍門所創立的修行人軍隊,在這一戰中死傷慘重,大多都是因為那些不知道疼痛的瘋狂的西戎勇士。

    澹台玄其實是有些後怕的。

    若是他真的守不住天函關,那後果……不堪設想。

    「聶雙小兄弟可還好?」

    澹台玄問道。

    對於聶雙,澹台玄是真的欣賞,年紀雖小,但是卻有著尋常人所沒有的勇武。

    小小的身軀中,居然能夠迸發出那般強大的力量。

    而且,面對強敵都不退縮,這等膽色,澹台玄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已經請了關內最好的大夫,一定要治好聶雙的傷勢。

    「無礙,只是有些脫力,以及內五腑的震傷,修養些時日就無礙了。」

    羅成拱手道。

    澹台玄這才松了一口氣。

    讓人燒好熱酒,大家共同飲酒取暖。

    此時此刻。

    一匹快馬在簌簌寒風中奔走,大雪飄揚間,有一位來自帝京的黑龍衛,飛速而來。

    這黑龍衛裹挾的著信件而來,與天函關中的守軍交接之後。

    便入了關內。

    「報!」

    「帝京信使求見!」

    正在大堂內喝著熱酒,與眾人暢談的澹台玄忽然皺起了眉頭。

    墨北客和墨矩也是對視了一眼,兩人似乎都料到了些什麼。

    墨矩嘆了口氣,墨北客則是失望的搖了搖頭。

    一位包裹在黑甲中的黑龍衛踏入了關內。

    出現在了澹台玄的面前。

    黑龍衛朝著澹台玄拱手,並未下跪,從懷裡取出宇文秀擬好的天子令,遞給了澹台玄。

    澹台玄行禮接過後,展開了天子令,目光飛速的掃視著。

    越是看……

    臉上的表情就變得越發的陰沉。

    大堂內,眾人似乎也感應到了氣氛的變化。

    墨矩起身,看向了羅成和白青鳥等人,讓侍從引領著眾人離開了大堂。

    羅成等人似乎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倒也沒有說些什麼。

    很多事情,他們不知道比知道好。

    「江將軍且留步。」

    澹台玄卻是開口道。

    原本要離開的江漓眉頭一皺,止住了步伐。

    澹台玄沒有隱瞞什麼,將天子令遞給了江漓。

    江漓接過,快速掃了一眼,便明白了天子令的內容,他長長噓出一口氣。

    沒有想到宇文秀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國難當頭,這樣的決定,怎麼會做的出來?

    要北郡交出江漓,帝京才會派遣出黑龍衛……

    這等同於是交易。

    以國難作為交易,讓澹台玄怒不可遏。

    轟!

    澹台玄一拳砸在了木柱子上,柱子微微凹陷了下去。

    「呸!」

    「趁火打劫?!還要點臉嗎?」

    「我北郡勇士哪怕是死的只剩一兵一卒,也絕對不會像小皇帝求援!」

    澹台玄喘著粗氣道。

    這一封天子令,當真是讓他惱怒。

    「天子將此次五胡亂周看做了一次機會,削弱三郡的機會……」

    「根據探子來報,西郡,南郡也都遭受到了蠻夷攻伐。」

    「特別是西郡,鬼方和孔雀國聯手,半城煙沙,西郡鐵騎,死傷慘重。」

    墨北客道。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此次五胡亂周,的確是天子得到了最大的好處。」

    澹台玄深吸了一口氣後,轉身,看向了江漓。

    「江將軍你回去吧,小皇帝不是要回你麼,我也不留你,不過,此次之後,我北郡再與大周毫無瓜葛!下次咱們碰面,就是在戰場上,你我刀劍相見,誰也別留情!」

    澹台玄道。

    屋內,眾人聞言,目光皆是一縮。

    澹台玄的話是什麼意思?

    澹台玄走到了門前,看著窗外飛雪,每一片雪,似乎都帶著莫名的悲愴,彷彿在澹台玄的眼中,染成了血色。

    墨矩和墨北客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眸中都是爆閃出了精芒。

    江漓眼眸也是不由一凝。

    「太守勿慮,此次回帝京,江某將與陛下辭官,卸甲歸田。」

    江漓道。

    話語落下,江漓沒有再說太多,邁步出了房屋,踏入漫天風雪中。

    ……

    帝京。

    宇文秀佇立於落雪間,女婢撐傘,擋住落下的白雪。

    老宦官恭敬的立於身後。

    「陛下……國師出了書閣,向東而去。」

    老宦官尖利而沙啞的聲音,縈繞在冬日的花園中。

    「哦?」

    「國師出京,往東走,那是準備去東陽郡麼?」

    「西郡、南郡、北郡三郡他都不去,偏偏去了東陽郡,國師是認為其他三郡無憂麼?」

    宇文秀負著手道。

    水池表面的冰層嘩啦裂開。

    龐大的黑龍從水池中浮現而出,宇文秀抬起手,撫在了黑龍冰冷的龍鱗上。

    替宇文秀撐傘的女婢身軀恐懼的顫抖。

    黑龍給她帶來的恐懼和壓力,讓女婢這等凡人,心生大恐懼。

    宇文秀撫在黑龍的額頭上,原本經歷了之前躁動的黑龍,此刻沉寂了下來。

    宇文秀似乎感覺他和黑龍的感應越來越深了。

    他閉上眼,黑龍之上隱隱有能量湧入宇文秀的體內,宇文秀體內的能量也轉入黑龍之軀。

    感受著瀰漫在體內的能量,宇文秀的嘴角不由上挑,黑龍發生了蛻變,而這種蛻變也在宇文秀身上發生。

    這讓宇文秀心情有些暢快。

    他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強了。

    他越強,則大周越強!

    ……

    北洛,湖心島。

    迷濛濃霧的湖面上,陸番端坐輪椅,看著從西戎王魂靈中分離出的森白色火焰。

    「此是何物?」

    陸番淡淡開口。

    西戎王的魂靈卻是虛弱無比,並不想開口。

    陸番也不在意,這森白色的火焰,能量強度並不強大,但是……卻是給陸番一種奇特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少見。

    系統很快,便給出了鑑別信息。

    「骨幽火(天地玄火):產於高武世界,以死氣為源,擁有操控死靈的能力。」

    陸番看著系統的介紹,眉宇一挑,介紹不是很多,但是每個介紹,卻都頗為讓人震撼。

    產於高武世界,操控死靈……

    這讓陸番對這團火焰不由重視了起來。

    畢竟……

    「天地玄火。」

    陸番抬起手,托著這一團火。

    很快,這一團火便化作了骷髏頭的模樣。

    陸番反手,便將這一團火給拍滅。

    一縷靈識湧動而出,瞬間湧入這一團森白火焰中。

    頓時,火焰開始扭曲。

    陸番開始分析這一團火焰的本質,以死氣為根基,並且,這火焰的結構與尋常的火焰完全不同。

    這火焰似乎擁有靈智,甚至……誕生出蠱惑人的氣息。

    這種蠱惑的氣息很邪惡。

    這是一團邪惡的火焰。

    當然,陸番沒有遭受蠱惑,他只是單純的研究著這「骨幽火」的本質。

    「火焰能夠輔助修行,唔……正好,如今世界本源誕生了火屬性,以這『骨幽火』為藍本,可以創造出諸多『偽天地玄火』,形成一種全新的修行體系。」

    陸番略有所思。

    當然,陸番沒有著急著立刻動手。

    靈識一動。

    森白色的火焰便被不斷的壓制,壓制……

    終於,化作了一顆白色的溫潤珠子。

    爾後,陸番才是扭頭看向了佛僧、金發男和西戎王的魂靈。

    「流浪者……」

    「每一位流浪者背後都曾經擁有過一個世界,有過一段輝煌和燦爛的文明。」

    陸番倚靠著輪椅,手指在護手上輕輕點著。

    這些文明或許都已經破滅,但是……對於陸番而言,卻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可以讓五凰大陸變得更加的強大,也讓文明變得更加多樣化和燦爛。

    如今的五凰大陸尚且處於低武層次。

    但是……

    距離跨入中武已經不遠了,而陸番則必須開始為中武世界的改造做準備。

    這些流浪者的出現,正好可以讓陸番擁有參考的方式。

    除了流浪者,還有那中武世界位面之主的靈識……讓陸番能夠一窺中武世界的神秘面紗。

    有的時候,陸番都懷疑……

    這些所謂的流浪者是否是系統發派的福利。

    總覺得這種可能性……有點大。

    收回心神。

    陸番將目光投落在了佛僧的魂靈上。

    佛僧的魂靈一顫。

    跪伏著的金發男魂靈更是流露出恐懼之色。

    因為,他們從陸番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太友好的情緒。

    「不……」

    佛僧被銀刃釘在空氣中的魂靈,不斷的搖晃著腦袋。

    卻見,端坐在輪椅上的陸番,徐徐而行,往佛僧而去。

    「不……不要過來……」

    佛僧驚恐中幾乎帶著哀求。

    當然,如果哀求有用,西戎王也就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陸番的眼眸,驟然化作了一道道跳動的紋路。

    一掌拍在了佛僧的魂靈之上。

    魂靈頓時炸裂,化作了星星點點。

    陸番手掌一攥,無數的星星點點開始飛速的凝聚,化作了一顆顆晶瑩的白子,漂浮在了空中。

    端坐輪椅,陸番一手撐著下巴。

    靈壓棋盤漂浮而來。

    陸番取出了黑色棋盒,好整以暇。

    心神一動。

    佛僧魂靈所化的白色棋子,落在了棋盤上,而陸番,夾起一顆黑子,挽袖,落下。

    下一棋,觀一世。

    ……

    五胡亂周,以蠻夷的退走而落幕。

    不過,各方勢力都不敢放鬆,雖然蠻夷退走,但是,會不會捲土重來還說不準。

    西郡,虎繞關仍舊重兵把守。

    霸王親自坐鎮在虎繞關。

    至於聶長卿,呂木對以及茗月等人,在結束戰鬥後,便與霸王道別,離開了西郡,順著東衍江龍門,回北洛。

    霸王情緒很複雜的送離了眾人。

    在離別時,霸王看向了茗月,這戴著面紗,抱著琵琶的少女在這一戰中的作用毋庸置疑。

    墨六七沒有回北洛。

    他脫去了偽裝的士卒的衣裳。

    戴上斗笠,擦去了銀剪上的血污。

    裹著厚厚的絨袍,頂著漫天風雪,消失在了虎繞關下,他走出了西郡,往更遠的地方而去。

    他還需要成長,變得更強。

    因為如今的霸王更強了,他打不過。

    不過,該有的仇和怨,墨六七卻不會忘。

    這算是他與霸王的恩怨糾葛。

    霸王看著墨六七消失在風雪中的背影,沒有挽留,也沒有開口為這段恩怨說些什麼。

    事情了結,霸王抬起頭,望著飄雪的天空。

    他或許該好好研究一下,之前那一場天地大變,到底是什麼了。

    天地異變。

    是白玉京中的那位……搞出來的嗎?

    ……

    北郡。

    夜深。

    處理完了諸多事物的澹台玄。

    將幽幽燭火吹滅,

    蠟炬的灰煙裊裊蒸騰,迷濛在屋內。

    澹台玄褪去了衣裳,躺在了床上,疲憊的他,閉上了眼。

    眼前出現的便是北郡外密密麻麻的屍骸。

    他很久沒有睡個好覺了。

    許久之後,澹台玄沉沉睡去。

    驀地。

    澹台玄睜開了眼。

    他發現窗外有冰冷的黑鱗,以及沉重的轟鳴。

    他翻身而起,抓起了靠在枕頭邊上的一把護劍。

    披上鎧甲,兩步來到了窗前,卻發現,他的屋子外,一頭巨大的黑龍,將他的屋子給纏繞包裹的密不透風。

    黑龍的眼眸散發著幽幽光華,張嘴,朝著澹台玄發出了一聲嘶吼後,便飛撲了上來。

    澹台玄怒目圓瞪。

    抽出了手中的護劍,護劍出鞘。

    一劍便朝著黑龍的腦袋斬去……

    巨大而猙獰的龍頭,砸落在了澹台玄的面前。

    滂沱的龍血,猛地灑在了澹台玄的渾身。

    「呼!」

    夢醒。

    夜深。

    澹台玄驟然睜眼,怒罵一聲,氣喘吁吁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7
第一百八十三章 萬般修行道,可得長生否

    李三思提著一口氣,連續奔走,終於在黑夜時分趕赴到了天函關。

    口中哈著熱氣,黑夜中飄蕩著鵝毛大雪,他在邊戍士卒的帶領下,登上了城樓。

    因為下著雪,所以黑夜的月華,隱匿在了濃厚的陰雲之後,不溢透絲縷。

    李三思是誰,邊戍的北郡士卒都知道,雖然之前李三思在不周峰上,以一己之軀,擋住了北郡大軍,但是,不可否認,李三思曾經遊走邊戍抗擊戎兵所帶來的功勞。

    「結束了麼?」

    李三思一身道袍,佇立在大雪中,衣袍飄動,呢喃道。

    在他身邊,一位身披盔甲的北郡武將頷首。

    「這一戰,打的很艱難,西戎大軍群出,由強大的西戎王帶領,若非白玉京的修行人前來支援,此時此刻,天函關……已經淪陷。」

    武將道。

    李三思情緒複雜。

    他望著天函關外的戰場,漫漫黃沙都被大雪所覆蓋,地上所浸染的血跡,甚至一些戎兵的屍體,都已經徹底的被遮掩。

    但是,李三思恍然間還是能夠感受到鋪面而來的殺伐之氣。

    你一戰的慘烈,他預想的到。

    若是因為他的遲到,而導致天函關被破,北郡的廣袤土地被西戎士卒所肆虐。

    那李三思可能會自責到無法自拔。

    「可同樣是因為我的遲來,使得太多北郡士卒身亡……這個過錯,我逃不掉。」

    李三思仰起頭,冰冷的雪飄落在他的臉上,融化成雪水,劃過他的臉頰。

    揚起木劍。

    李三思用木劍在天函關斑駁的城樓青石上叩擊。

    連續叩了三次,彷彿是在宣誓著什麼似的。

    在北郡武將驚訝的目光中,李三思道袍翻飛,從城樓上一躍而下。

    「我去追擊西戎大軍……我所犯錯,我來彌補。」

    李三思的聲音飄蕩在簌簌飛落的大雪中。

    寒夜下。

    一位消瘦的道袍身影,單手持著木劍,帶著叩劍的決然,踏雪而去。

    城樓上的士卒們有敬佩,這位武將敬佩的看著李三思飄然而去的背影。

    臉上帶著複雜之色。

    世間能夠做到像李三思這般,一人一劍追擊西戎十萬大軍的,屈指可數。

    這種豪氣,世人為之羨慕和嚮往。

    ……

    南郡。

    夜空中,明月皎潔。

    唐顯生坐在院落中,躺在搖椅上,聽著侍從口述出的訊息和情報。

    聽到南晉城外的戰鬥,艱難獲得勝利。

    唐顯生才是鬆了一口氣。

    哪怕是他,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心一直都是揪著的。

    他很怕戰鬥失敗,五胡亂周,明顯來勢洶洶。

    「聽聞是劍閣和道閣的強者相助,還有白玉京的劍客景越相助才是擋住了南蠻大軍。」

    侍從躬身道。

    「連白玉京都插手了麼?」

    「果然,白玉京應該是早就預料到了什麼。」

    「世間開始有仙緣擴散,一墨能夠得到仙緣,北洛陸少主能夠得到仙緣,那些五胡胡人其實也同樣能夠得到仙緣。」

    唐顯生呢喃道,他望著皎潔的月華,笑了笑:「在『仙』的眼中,世人可能都是平等的,他操控著整個天地,掌控著世間的平衡。」

    「可五胡胡人一旦得到了仙緣,自然會貪心不足蛇吞象,侵入我大周,欲要亂我大周,破壞大好山河,要重演當年的五胡亂周之事。」

    「幸而,如今是白玉京的時代。」

    「論修行人勢力,白玉京當屬天下第一,五胡……又能如何?」

    唐顯生笑了笑。

    「對了,帝京可有消息傳回?」

    唐顯生問道。

    他還是很關注帝京的消息的,如今的南郡,失去了爭奪天下的資本,因而,對於帝京中的事情,就必須要多加的上心。

    侍從面色變了變,道:「信件早已傳入了帝京,不過……」

    「不過什麼?」

    唐顯生搖椅不再搖動,他徐徐站起,咳嗽了一聲。

    侍從趕忙將厚毯蓋在了還在大病中的唐顯生身上。

    「聽說西郡也將蠻夷來侵的消息傳入了帝京,天子並未理會,對於南郡和西郡的消息,恍若未聞,反倒是北郡的消息……天子傳了一道天子令入天函關,具體的天子令內容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國師在天子傳出天子令後,便出了書閣,備了馬車離開帝京,往東而去。」

    侍從跟隨在唐顯生身後。

    「國師往東去,想必是去東陽郡……」

    「看來……小皇帝讓國師有些失望啊。」

    唐顯生笑了笑。

    「小皇帝還是不夠成熟,亦或者是黑龍衛讓他有些迷失了……」

    「力量這種東西,有益也有害。」

    「希望天子傳去北郡的天子令莫要太過分,若是過分了,這種非常時期,以澹台老賊的臭脾氣,怕是……會搞出些驚世駭俗之事啊。」

    唐顯生笑了笑,摀住了嘴,輕輕咳了咳,有點點殷紅在白帕上浮現。

    「唉,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可惜北洛陸平安不見老夫,若是可以,老夫真想問一問。」

    「這萬般修行道,可得長生否……」

    唐顯生抬頭望著皎潔明月,搖了搖頭,月華下的身影,顯得有幾分蕭索。

    ……

    帝京。

    大雪紛飛,讓深夜的帝都長街,安靜的無一人徘徊。

    除了巡守的守軍,帝京宛若一座毫無生氣的死城。

    帝京城樓下。

    孔南飛的身前,兩位黑袍人牽著噴吐熱氣的馬匹,恭敬的頷首,從孔南飛手中接過了兩封信。

    「一封送往北郡,一封往西郡,可莫要亂了。」

    孔南飛鄭重吩咐道。

    兩位黑袍人則是將信封塞入胸前衣襟縫中藏的嚴嚴實實。

    「孔統領放心,人在……信在。」

    孔南飛點了點頭。

    大雪夜。

    兩位黑袍人翻身上馬,馬蹄聲炸裂,揚起地上的雪花,一者往北,一者向南。

    孔南飛退回了帝京中。

    城門陡然閉合了起來,抖落城樓上的些許素雪。

    兩位黑袍人策馬趕路,到了岔路便分開奔走。

    黑夜下,雪花飄飄。

    兩人馳騁中帝京差不多十幾里路的時候……

    驀地。

    從官道兩側,驟然有弩箭迸射而出。

    噗嗤!

    一支鋒銳的弩箭,射穿了一匹駿馬的馬腹,嘶鳴聲炸響在黑夜。

    馬匹砸落在地,使得馬背上的黑袍人也跌落,在雪地中打了個滾,方是翻身而起。

    嘩啦啦……

    官道密林樹上的落葉抖落。

    一道道身披輕甲的黑龍衛從樹上滑落而下。

    刀刃反射著滿地白雪的刺眼光華,讓那黑袍人面色一變。

    「天子親衛,黑龍十八甲!」

    黑袍人深吸一口氣。

    毫不猶豫,扭頭便走。

    諸多身披輕甲的黑龍親衛則是提起了氣丹中的靈氣,疾馳而出。

    這黑袍人也是修行人,丹中聚有一氣,可是,他如何能逃的過諸多黑龍衛的追捕。

    很快便被追上,白雪地中發生了戰鬥。

    積雪揚起,散成顆粒分明的雪沫。

    戰鬥結束的很快,畢竟,黑龍親衛人數佔優。

    白刃穿過肉體,撕扯而過,血液揚灑,將雪地都染的通紅。

    黑袍人失去了生機。

    一位黑龍衛從黑袍人胸前的衣襟中搜出了信封。

    掃了一眼便抓著信封,率領諸多黑龍衛撤走。

    大雪紛揚。

    只剩下了倒在雪地血泊中的黑袍人,瞪著眼眸,望著天空飄落的雪。

    ……

    兩位黑袍人,幾乎是同時中了埋伏。

    殞命當場。

    對於這些,孔南飛卻是沒有預料,畢竟,他不是陸番,無法知道十幾里地外發生的事情。

    帝京。

    老宦官甩著拂塵,飛速行走。

    皇城深處,紫金宮。

    幽幽燭火在燃燒著,散發著昏黃的光,照亮了皇宮深院。

    宮內,宦官和女婢都被遣散的乾乾淨淨,只剩下宇文秀一人,端坐在龍椅上。

    老宦官推門融入。

    便看到宇文秀捏著黑龍雕刻,在不斷觀摩的畫面。

    這一幕顯得有幾分詭異。

    讓老宦官渾身發冷。

    「陛下……」

    老宦官道。

    燭光下。

    宇文秀抬起頭,望向了老宦官。

    那一眼,讓老宦官心不由一緊,恍然間,老宦官覺得宇文秀此刻的眼神有些熟悉。

    就彷彿是那黑龍的眼神似的。

    「何事?」

    宇文秀收起了黑龍雕刻,蹙眉看向老宦官。

    「陛下的親衛,黑龍十八甲,按照陛下的吩咐,在帝京官道外攔截……截殺了兩位信使。」

    老宦官道。

    「哦?」

    宇文秀的眼眸頓時一亮。

    「可有繳獲信件,速速傳上來。」

    「喏。」

    老宦官躬身,便取了兩封信件遞給了宇文秀。

    宇文席從老宦官手中接過了染血的信件,撕開了信封的封口,看著信的內容,就著昏暗的燭光,越看……眼眸卻是越亮。

    最後……化作了滔滔大笑。

    老宦官沒有看過內容,卻是不知道宇文秀在高興什麼。

    可從宇文秀這笑容可以看出,信件的內容……定然萬分重要。

    「真不愧是朕的好老師,朕的好國師啊……」

    宇文秀眼眸一眯,笑容收斂,彷彿有煞氣在他的眼底一閃而過。

    「朕……做的不好嗎?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逆朕,都要離朕而去?!」

    笑到最後,宇文秀攥起了拳頭,不甘道。

    老宦官跪伏在地上,額頭抵地,卻是一動不動。

    「難怪朕一直感覺到奇怪,那運籌帷幄的大國師,當年敢一人當槍匹馬問訪走百家的儒教諸子,怎麼會輕易的退隱於書閣,原來早就布好了局。」

    「早就布好了足以讓西郡和北郡萬劫不復的棋子!」

    「局已經布好,如今想要撤局,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

    北洛,湖心島。

    從應龍龍門內,一道道身影行走而出。

    景越背負著景天劍,聶長卿挎著殺豬刀以及手握竹杖的呂木對等人,他們從各郡歸來,回歸到了湖心島。

    島上。

    頭頂黑鍋的倪玉,看到這些熟悉的身影,眼睛不由亮了起來。

    尚在修行的凝昭,身上的氣息也逐漸歸於平穩,徐徐睜開了眼。

    倪玉興奮的朝著景越等人招手。

    聶長卿一身白衫,跨步而來。

    他看向了遠處的凝昭,「不錯啊,快要淬煉完五藏了……」

    他和凝昭的境界差不多,不過,藉著之前那一場天地異變,他一舉淬煉完五藏。

    凝昭顯然也是在那次天地異變中領悟了不少。

    「聶雙呢?」

    聶長卿挎著殺豬刀,掃視了一眼湖心島,臉上的神情逐漸冷肅了起來。

    「聶雙與白青鳥去了北郡戰場。」

    凝昭道。

    「以聶雙如今的實力,去北郡戰場,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危機。」

    然而,聶長卿的面色卻是變了。

    「凝昭,你不知……這次的五胡亂周,並不尋常!」

    原本氣定神閒的聶長卿面色變了,變得十分的難看。

    不過,他還是壓下了心中對聶雙的擔憂,雖然他一直都對聶雙很嚴厲,但是在聶長卿心中,聶雙可是他最寶貴的兒子。

    「公子呢?」

    不過,聶長卿還是壓住了心中的急切,詢問道。

    「公子出關離開了樓閣,又是登上了湖面,如今濃霧籠罩,看不清公子在湖面做甚。」

    頂著黑鍋的倪玉磕了一粒包裹糖衣的聚氣丹,說道。

    聶長卿蹙眉,不知道公子到底在做些什麼。

    本來他還想詢問公子關於之前那天地異變的情況,現在卻是得先去一趟北郡了。

    若是北郡也存在佛僧和金發男那般的存在,白青鳥和聶雙可未必對付的了。

    深吸一口氣,聶長卿卻是顧不得,再入龍門,往北郡趕去。

    而景越等人則是面面相覷。

    他們顯然也是知曉了事態的嚴重性。

    「聶雙可沒有經歷太多的戰鬥,他……可以麼?」

    景越也是擔憂的蹙起眉頭。

    他有些懊惱。

    早知道在臨幸前就告誡聶雙,若是遇到打不過的敵人……得先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湖上舟船蕩漾。

    呂洞玄和陸長空也紛紛乘舟而來。

    上了島,卻是發現眾人皆是齊聚。

    陸番仍舊在濃霧中閉關,他們闖不入濃霧之內,只能站在島上觀望著。

    陸長空看到了歸來的景越等人。

    關心的詢問各自戰場中的情況。

    景越抱著景天劍,趕忙將他在南郡戰場中大殺四方的事情,訴說了出來。

    戰爭的殘酷,在他唾沫橫飛的描述下,陸長空心中也是有了個印象。

    當得知戰場中居然出現了能夠生出土刺的敵人的時候。

    陸長空等人都是面色微變。

    「南蠻之中也出了得仙緣之輩麼?」

    「或許,番兒止戰三個月的目的便是因為這些五胡的得仙緣之人!」

    「五胡亂周,看來番兒是心中早有所預料。」

    陸長空深吸了一口氣。

    呂洞玄摸著自己脖頸上的大金鏈子,眯著眼。

    忽然。

    島嶼上各自暢聊的眾人,目光皆是微微一變。

    因為……

    那籠罩著湖面的濃霧開始席捲。

    隱隱約約之間,似乎有暮鼓晨鐘般的轟鳴和吟誦之聲在眾人的耳畔響徹。

    抱著琵琶的少女茗月,渾身一震。

    這聲音,她豈能不清楚,不正是南郡戰場中,那佛僧雙掌合十時候,吟誦的佛號?

    卻見濃霧滾滾,席捲出了一道模糊的佛影,佛影遮天蔽日。

    散發著恢弘和無上的壓抑氣息。

    驀地。

    濃霧中傳來了淡淡的嗤笑。

    一抹銀刃撕裂了佛像。

    佛像往兩側崩散倒塌,而崩散的濃霧中……

    平靜的湖面泛起不斷波動的漣漪。

    陸番端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從崩塌的佛像中徐徐而出。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7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白玉京下,公子講道

    下一棋,觀一世。

    濃霧中,陸番在靈壓棋盤上落子,與那佛僧魂靈所化的棋子對弈。

    一局對弈,隱隱間,陸番彷彿看到了佛僧的一生。

    每一位流浪者,背後都站著一個世界,以及一個文明,這些文明,對於陸番而言,有著借鑑和參考的作用。

    在對弈中。

    陸番恍然間,宛若看電影似的,眼眸中浮現出了朦朧的畫面,像是一場夢。

    夢中,他看到了一位翩翩公子,搖曳紙扇,文武雙全。

    公子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殺了惡徒,剿了山匪。

    他意氣風發,不將天下江湖的群雄放在眼裡,因為他天賦超絕,修行極快。

    修行不過數載便已經達到了凝氣巔峰,成為江湖中一等一的強者俠客。

    當他達到凝氣巔峰的時候,便是覺得修行的無趣,因為他無法突破凝氣跨入築基。

    他另闢奇徑,選擇一人一紙扇,單挑江湖門派三十六。

    三十六個門派,被他一一挑戰過去,無一例外,公子皆是獲得了勝利。

    他意氣風發,笑天下群雄。

    門派三十六,難忍受這般辱,齊聚一處山莊,密談如何對付公子的辦法。

    山莊莊主則是親自出策,讓他那未出閣的女兒來作為誘餌。

    於是乎,行走江湖的公子多了一場偶遇。

    上輩子的多少次擦肩而過,換得了這一場相逢的回眸。

    公子便帶著懵懂無知的少女行走在江湖,他們走訪大川,他們打抱不平。

    當公子要衝擊築基的時候,少女邀請了公子去山莊中突破。

    公子欣然答應。

    而這個消息,也被山莊莊主洩露給了天下門派三十六。

    世人得知公子衝擊築基,惶恐大驚,聯合出手,在公子突破之際,圍攻山莊。

    大戰的結果是殘酷的。

    公子翩翩風度消失不見,身上的衣裳染血,髮絲紛亂,眼眸中萬念俱灰,那是被背叛的失望。

    少女自知做了錯事。

    以死的代價換得了公子一命。

    公子泣血,見著少女身死,頓時大怒,怒目掃視門派三十六,殺氣凜然。

    所謂正道,不過如此。

    少女以性命代價助他逃了出去,在自詡正派的三十六大門派的追殺下,隱匿於江湖。

    公子逃入了一處寺廟,剃度出家,落幾縷青絲,斬三千煩惱。

    他終日觀望佛像。

    終於,一年後踏入築基,成為了被選中的位面之主。

    他無喜無悲,問佛祖,為何渡他不渡她。

    佛祖金像流血淚。

    佛僧懂了,便離開寺廟,雙掌合十行走天下。

    他一一走訪門派三十六,每一個門派都被上下滅門,留的滿地屍骸,血流成河。

    他以他的手段,渡世人。

    僧佛滅了門派三十六,便重新歸隱,江湖只留下了他的傳說。

    而僧佛也悟得了佛道真意,不斷修行,終於踏入了築基巔峰。

    直到被其他流浪者入侵,僧佛戰敗,化身邪佛,將整個天下化作焦土。

    ……

    陸番睜開了眼,他的對面,佛僧魂靈所化的棋子已經完全消失。

    經歷了夢一場,夢中畫面還歷歷在目。

    「佛與邪……一線間。」

    陸番靠著輪椅輕聲呢喃。

    對於佛僧的一生,陸番不做評價,他關注的是佛僧所參悟的佛道。

    那世界本就存在佛道,只不過,並不是很強,而佛僧質問佛祖,參悟了道義,獲得了力量,但是卻也引來了流浪者,最終導致世界覆滅,佛僧淪為流浪者。

    「世界與世界之間應該是有聯繫的……佛道,或許還存在更高深的佛道世界,這佛僧所在的世界,不過滄海一粟,正如那佛僧所質問的佛祖,或許便是中武,乃至高武世界中的存在,因而……佛道也能衍化到更高深的層次和境界。」

    陸番若有所思。

    靈壓棋盤中,凝聚出了一顆金色的佛珠舍利。

    這是「佛道」的火種。

    陸番倒是沒有將之滅去。

    一顆「道種」有多麼的難得,哪怕只是低武佛道所凝聚出的佛珠舍利卻也萬般難得。

    而且……陸番擁有【萬法烘爐】,可以對佛法進行推演。

    陸番收起了佛珠舍利,他沒有立刻利用【萬法烘爐】來推演佛法。

    他也沒有繼續對一邊瑟瑟發抖的金發男和西戎王的魂靈做處理,他將兩者和金芒再度鎮壓入了湖底。

    當然,他也不著急。

    畢竟,剛剛處理了佛僧的魂靈。

    似乎感應到了佛珠舍利中傳來的一股奇異的波動,那波動彷彿來自更深層次的力量和意志。

    輪椅上,陸番嘴角微微一撇。

    「倒是有些小陰險,居然想渡我。」

    「可……世間誰能渡我?」

    話語落下。

    陸番的手指在輪椅上一撥。

    頓時一縷銀芒迸裂,從輪椅上迸射而出,宛若開天一般,將濃霧切開。

    ……

    眾人震駭的看著那被銀刃一劍切割為兩半的佛像。

    濃霧盡散之間,陸番的身影端坐輪椅,從湖面上徐徐行駛而出。

    「公子!」

    凝昭等人恭敬行禮,看來這一次,公子是真的出關了。

    陸番掃過眾人,微微頷首,雖然眾人的情況他都瞭然於心,不過,親眼所見,還是有些不同的。

    嗯?

    陸番看向了景越,卻見景越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蛻變,那是一種靈魂上的蛻變,不僅僅擁有了魂靈,甚至這魂靈猶如一把鋒銳的寶劍,擁有一往無前的鋒銳。

    「居然領悟了劍意……」

    陸番手指在輪椅護手上輕點,微微驚詫。

    劍意可以影響靈魂,一些強大的劍客,甚至靈魂便可為劍,斬天滅地。

    因為凝聚了天地本源,如今五凰大陸的劍意上限大大提高了,威力也會與眾不同。

    像之前,天地本源不曾凝聚的時候,大周朝劍道第一人,劍聖華東流,用了數十年的時間,才不過堪堪領悟了劍意皮毛,初窺劍道這條漫長到讓人絕望的路。

    而本源凝聚之後,誕生了屬性,劍意其實與屬性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劍意,刀意之類的參悟依舊是很困難,但是,兩者的上限被提高了,威力可以達到十分可怕的程度。

    或許……

    當劍意提升到高層次的時候,尚未拔劍,噴薄的劍意,就足以滅殺敵人。

    若是凝聚了靈識,劍意甚至可以斬傷靈識。

    「干的不錯。」

    陸番朝著景越點了點頭。

    景越對上了陸番的視線,一開始,他還是有些心神惴惴,不過,聽到陸番的讚譽,景越彷彿有種窒息的感覺。

    他很快便反應過來,定是他參悟出了劍意,讓公子感覺到驚喜。

    他沒有辜負公子的看好!

    得到陸番的一聲讚譽,讓景越有種三伏天吃了一塊冰鎮西瓜的舒爽。

    陸長空、呂洞玄等人則是欲言又止,他們很好奇之前所發生的異象到底是什麼,是否是陸番所搗弄出來的。

    可是,尚未等他們開口,陸番就彷彿知道他們要詢問什麼似的。

    微微抬手,笑著止住了他們到口的話。

    「天地異象乃是仙人佈置的大仙緣,改變了天下格局,準確來說,這次之後,才是真正跨入了修行人的時代。」

    「這一場異象爆發,八大龍門噴薄靈氣,整個大周都被靈氣所籠罩,一些尋常人,存在靈根者,便都在這一場仙緣中成為了修行人。」

    「其實這是好事,之前的仙緣都掌握在各大廟堂勢力手中,南郡南府軍,西郡的項家軍以及帝京的黑龍衛等等……這樣存在一些侷限性,尚未存在修行人的時候,大周朝都能誕生百家爭鳴這樣的盛況,如今存在了修行人,修行道法千萬,豈不是更能百家齊放?」

    陸番看向了陸長空等人,道。

    他的話語在,靈識的增幅下,彷彿有轟鳴之聲在眾人的耳畔響徹。

    眾人都是陷入了沉思。

    一場靈氣風暴,讓整個大周跨入了修行人時代?

    修行人的百家爭鳴……

    公子是認真的嗎?

    公子難道不怕這些修行人的百家爭鳴影響到白玉京?

    不過,眾人倒是恍然,以白玉京的力量,絕對是屬於那種超脫於局外,觀看甚至掌控百家爭鳴的存在。

    「我知道你們對天地異象很不解,三日後,公子我會在白玉京樓閣上給爾等解釋天地異象出現所帶來的變化。」

    「你們對於體藏境之上的境界,應該也有所疑惑吧?到時候,本公子同樣會提及體藏境之上的境界。」

    「這三日乃是天地蛻變初期,你們得抓緊時間修行,錯過了這段時間……想要再遇到這般機緣,可得等很久了。」

    不知道何時,陸番已經控制著輪椅上了白玉京樓閣,逐漸往二樓而去。

    只剩下聲音縈繞在每個人的耳畔。

    而眾人,卻是根本不知道陸番已經登上了白玉京樓閣二層。

    因為,他們都被陸番所說的消息給震駭到了。

    「體藏境之上的境界?體藏境之上的境界到底是何等境界?!」

    「天地蛻變初期嗎?修行人的時代……」

    眾人對視,眼眸中皆是閃爍起了精芒。

    對於未知,世人總是好奇,哪怕已經是成為了修行人的他們,也同樣如此。

    呂洞玄捏著脖頸上的大金鏈子,嘴角的鬍子都在抖動著,那是因為激動。

    他有種預感,又有大事要發生。

    「小呂,準備玄黃紙!」

    「擬天機令!」

    呂洞玄翹著鬍子,看向了持著竹杖的呂木對,道。

    呂木對頓時面色一變……又擬?!

    這次,又得咳多少血啊!

    很快,呂木對找來了玄黃紙,呂洞玄毫不客氣的讓呂木對一拳捶胸,咳出了一碗血。

    他沾染了血墨,開始擬天機令。

    這一次天機令的消息很簡單。

    「三日後。」

    「白玉京下,公子講道。」

    呂洞玄很鄭重,一手握筆,一手捏著大金鏈子,臉上流露出了滿意的笑。

    雖然陸番只是說了三日後會解釋一些問題。

    但是……

    解釋問題,不就是講道?

    換一種表述方式,自然就顯得越發的高雅,天機閣作為傳遞公子意志的存在,豈能只是簡簡單單,乾乾巴巴的將消息傳出去便可?

    要知道,白玉京的門面,便是天機閣啊!

    呂洞玄可以想像的到,又一紙天機令出去,天下定會發生大震動。

    北洛湖畔,陸少主講道……

    天下第一修行人將講述修行的心路歷程。

    所有修行人怕是都會沸騰吧!

    當然,消息傳出去了,呂洞玄也就不管了。

    至於匯聚而來的天下修行人,能否入的了湖心島,公子又是否會允許著些人聽他的講道……那便與他呂洞玄無關了。

    他天機閣只負責傳公子的意志。

    可不負責賣門票資格這勾當!

    陸長空看到呂洞玄擬好的天機令,臉色也是不由凝重起來,顯然,他也能猜測的到這則天機令傳出去所能引起的動靜。

    白玉京作為當今天下,第一修行勢力,當初一紙止戰令,天下便止戰三個月,可以看出白玉京的地位。

    如今,白玉京之主要講述與修行有關的事情,世人豈會不震動。

    到時候北洛城,怕是會匯聚而來,諸多修行人。

    不過……

    陸長空抬起頭,看向了上了樓閣二層的陸番。

    憑欄處,倚靠欄杆的陸番,拎著青銅酒杯,正在品著美酒,似乎感應到了陸長空的目光。

    陸番瀟灑的揚了揚酒杯,臉上流露一抹笑容。

    陸長空也是不由一笑。

    罷了……

    以陸番這脾氣。

    哪怕全天下的修行人都匯聚在北洛,秩序也不需要他陸長空來擔心。

    畢竟,北洛陸平安的脾氣,世人皆知。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8
第一百八十五章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

    呂洞玄取了似乎誕生了些許靈性的天機鴿,將擬好的天機令塞好。

    白羽紛飛,天機鴿翅膀拍打白雪,沖散了雪幕的阻隔,衝入了濃濃霧氣中,留下一道如水流般淌動的痕跡。

    呂洞玄望著消失的白鴿,捏著大金鏈子鬍子亂顫的笑著。

    另一邊,呂木對抓住竹杖,靠著一棵桃樹,目光有些幽怨的看著呂洞玄。

    這老東西……為什麼不用自己的血?

    看來,備一桶豬血的計畫,得加快了。

    倪玉繼續頂著黑鍋煉丹,她捧著陸番鐫刻在石頭上的「淬體丹」丹方,仔細的思考著。

    煉丹,她是認真的。

    修行是不可能修行了,只能煉煉丹,讓公子覺得她不是很閒。

    淬體丹的難度比起聚氣丹要高很多,許多藥材的年份都有著嚴格的要求。

    幸好,對於銀兩的花費,陸番不曾限制倪玉,所以倪玉琢磨好丹方後,便拉著景越一起離開了湖心島。

    一路暈船加嘔吐的抵達北洛城內後,就飛速的蒐集丹方上所需要的藥材。

    島上。

    伊月仍舊在修行,她聽得了陸番所說的話語,這三日乃是天地蛻變初期,是能夠獲得最大好處的時刻。

    因而,她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伊月的天賦並不強,但是她有一顆勤奮的心和變強的心。

    而也確實如陸番所說,這幾日修行,絕對是極佳的時期,特別是在靈氣充裕,更是本源釋放的湖心島。

    伊月氣丹境的修為,在這般修行下,很快就圓滿,瀕臨突破體藏境的邊緣。

    因為世界本源誕生的緣故。

    如今誕生體藏境的難度,比起之前可是要弱太多。

    世界本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讓世人的修行變得更加的簡單,只要有天賦。

    而且,打破了原有的修行壁壘的阻隔。

    讓世人更容易領悟一些修行上的事情。

    特別是,陸番還在位面本源中融入了屬性,所以說,接下來體藏境可以衍生出屬性,使得修行人的世界變得越發的多姿多彩。

    公輸羽也在修行,畢竟是諸子之一,修行起來,速度的確很快,能夠成為諸子,本便是天賦卓越之輩。

    不過,公輸羽在修行了一段時間後,就繼續鑽入了白玉京樓閣中的鑄煉閣中,繼續煉器去了。

    修行什麼的,哪有煉器有意思?

    凝昭沒有再繼續修行,她登上了樓閣,挽著個籃子,籃子中裝著洗乾淨後的青梅。

    她取了青梅給陸番煮酒。

    而陸番則是端坐輪椅,憑欄處,吹著微風,手中把玩著一顆金色的佛珠舍利。

    ……

    聶長卿順著北洛湖龍門,踏入了北郡的龍門。

    他心繫聶雙的安危。

    這一次的戰爭,並不簡單,可以稱為一場修行人和修行人的戰爭。

    不管是那佛僧,亦或者是金發男子,哪怕是聶長卿等人對付起來,都要用盡全力。

    一旦北郡也出現這樣的存在,可不好對付。

    不過,聶長卿猜測李三思或許也在北郡,因而,一時間也沒有太過慌亂。

    李三思好歹也有著體藏境的實力。

    穿過了中心宮殿,順著繩索而行。

    踏入了燭龍龍門。

    驀地。

    一股可怕的氣息,隱隱在龍門內蕩漾。

    聶長卿看到了一少女,握著長笛的少女,少女眼眸緊閉,絲發鋪散。

    看著這少女,聶長卿內心中居然湧現出一股緊張的情緒,彷彿在面對什麼大恐怖的存在似的。

    這讓聶長卿心中有些駭然,要知道……如今的他,可是淬煉完了五藏,可以凝聚靈氣鎧甲於體外的頂級修行人。

    可是,面對這少女,卻宛若瀚海中的一片孤舟似的。

    聶長卿收斂心神,朝著少女拱手。

    「在下白玉京門徒聶長卿,借路往北郡,請姑娘通融。」

    聶長卿道。

    少女吹奏的笛音頓時消失。

    放下了長笛,擺了擺手,道:「看在阿爸的氣息上,去吧。」

    聶長卿一怔,雖然不解,倒也沒有猶疑,挎著殺豬刀,飛速在鐵索上奔走,穿過了浮空島,出了龍門。

    再出龍門前,聶長卿再度朝著少女微微拱手。

    「多謝。」

    只是,少女卻根本不理會他。

    聶長卿心頭震駭,果然,這世間還存在許多他所不知道的強大存在。

    這讓聶長卿心中警醒了許多。

    出了燭龍龍門。

    下了不周山,聶長卿往天函關趕赴而去。

    很快,便抵達了天函關外。

    澹台玄正在屋內與墨北客和墨矩商量著些什麼。

    忽而有探子來報,讓正在議事的澹台玄微微驚詫。

    白衣勝雪,腰間挎著把殺豬刀。

    北郡兵馬根本攔不住,聶長卿便這般邁步而來,釋放的靈壓,讓周圍人根本無法阻攔他。

    他徑直跨入。

    澹台玄出來後,便看到了一席白衣的聶長卿。

    「一身白衣勝似雪,此為白玉京修行人?」

    澹台玄道。

    墨北客裹在厚毯子中,行走而出,徐徐道:「白玉京聶長卿,陸少主的……車伕。」

    澹台玄面色一陣複雜,陸少主的車伕就擁有這般威勢,真是讓人感慨。

    聶長卿似乎感應到了澹台玄,扭過頭來,微微頷首。

    澹台玄便命人帶著聶長卿去正在療養的聶雙之處。

    「聶哥。」

    羅成看到了聶長卿,趕忙站立起來,拱手道。

    「聶叔……」

    白青鳥則是有些自責,若不是她,聶雙也就不會受傷了。

    白青鳥胸前衣襟縫隙中的小鳳一冒出了個腦袋,聶長卿的眼眸一掃,讓小鳳一心頭一驚,又悄默默的縮了回去。

    聶長卿冷著臉,給聶雙探查了一下身體後,臉上的嚴肅才稍稍緩和。

    聽著白青鳥對之前一戰的描述後,聶長卿複雜的摸了摸聶雙的臉頰。

    「照顧好雙兒。」

    聶長卿看向了白青鳥,叮囑道。

    「待我歸來,我等便回白玉京。」

    聶長卿站起了身,挎著殺豬刀便門外而去。

    「聶叔,你要去哪?」

    白青鳥一愣。

    「去替雙兒……出口氣。」

    聶長卿白衣飄飄,一步邁出,點在了城樓上,便飄然下了城樓,行走邁步在漫天風雪中。

    他的周身,有刀意席捲,將風雪盡皆撕碎。

    身為聶雙的父親,兒子被欺負了,他這做老子的……豈能什麼都不做?

    自然是要去欺負回來。

    「白玉京的修行人……都乃豪傑啊。」

    澹台玄看著消失在風雪中,一人一刀,獨自往西戎深處而去的聶長卿,感慨了一句。

    白衣勝雪,快意恩仇。

    大修行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他倒是都有些羨慕了。

    ……

    白玉京的一紙天機令,很快便傳出。

    入了帝京的一處茶樓。

    美婦芊芊看完了天機令,美眸頓時睜大。

    「北洛湖畔,公子講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讓美婦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上一次,白玉京發佈天機令,天下止戰三個月。

    而如今,止戰令剛剛結束,又發了這麼一條天機令出來。

    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什麼必然的聯繫?

    美婦芊芊感應著丹田中的一縷靈氣,以及空氣中瀰漫的奇特氣流,美眸中閃爍精芒。

    之前天地發生了一場異變,是否……陸少主這次講道,講的便是和這場異變有關?

    美婦一瞬間,居然有些期待。

    她從未去過北洛城,而這一次……她想去。

    她命人擬好天機令,發佈了出去。

    當天機令傳出的時候,天下,又一次的震動了。

    北洛湖畔,公子講道。

    天下第一修行人要講道,這讓世間的修行人皆是激動起來。

    修行之路,漫漫無期。

    若是能夠得人指點,定然能說少走不少彎路,甚至還能瞭解到修行的真諦。

    因而……

    許多人在得知了天機令的消息後。

    便紛紛動身,趕赴北洛。

    一時間,北洛城又成為了天下人關注的焦點。

    只不過,上一次是因為四位諸子挑戰陸少主。

    而這一次……

    卻只是因為,陸少主要講道。

    ……

    帝京往東陽郡的路上。

    一路顛簸,大雪紛飛。

    車伕頭戴斗笠,裹著棉衣,哈著熱氣,哆哆嗦嗦。

    他策馬在徐行。

    車廂內。

    夫子握著一卷竹簡,透過窗戶投射而來的光亮,在閱讀竹簡上的內容和思考著。

    莫天語端坐在馬車內,倒是顯得有些惴惴不安。

    他給夫子和書閣算過一卦,卦象……大吉。

    按理來說,莫天語應該很放心才對,可是……

    他的內心總有點亂,放心不下來,因為越是想,心中越慌,他的卦……真的靠譜嗎?

    自從去了北洛城後,莫天語的卦象,貌似從來就不曾算中過,他一次次的想要證明自己,但是現實總是一次次的打了他的臉。

    「大吉,定是會大吉。」

    莫天語攥緊了手中的三枚銅寶,深吸了一口氣。

    夫子在車廂內,瞥了莫天語一眼,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天語,這世間萬物,其實很有趣,存在一種奇怪的規律,你若越是害怕,事情就越會可能往你害怕的方向發生。」

    「所以,心態要調整好,有了良好的心態,壞的事情也會變好。」

    夫子道。

    馬車在風雪中徐行,車軲轆將積雪都給碾出了兩道溝壑。

    搖搖晃晃在風雪中,逐漸遠行。

    當馬車駛入了東陽郡的範圍內的時候,夫子掀開了簾布,面色有些凝肅。

    東陽郡面對的是東夷的進犯,在夫子感應中,幾乎全民皆兵,空氣中都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比起修行人盛行的各郡。

    東陽郡的修行人數量極少,甚至可以說是沒有。

    雖然東陽郡也有龍門,但是,能夠利用的才叫做龍門,無法利用,甚至充滿危機的,那便叫做死門。

    因為無法利用龍門來培養修行人,因而,東陽郡在這一次的抗夷之戰中,只能用人數來堆疊,利用最原始的戰鬥方式。

    然而……該死的是,東夷一方卻是有修行人。

    因而,戰鬥就變得越發的慘烈了。

    東陽郡不能破,畢竟背後存在著諸多的平民百姓,所以,東陽郡太守就下令,用盡全力抵抗東夷的侵襲。

    此時,天空剛剛破曉。

    雲層中還有鵝毛般的大雪在飛揚。

    東陽郡太守渾身精甲,從東陽郡的邊關守城,飛速趕來。

    「國師!」

    東陽郡太守,並不是什麼壯漢,反而是一位有些儒雅的中年男人,留著長鬚,丹鳳眼。

    他看到了馬車中的孔修,臉上浮現出了激動之色。

    夫子命車伕停車,而他則是在莫天語的攙扶下,披著厚氅,下了車馬。

    孔修拱手見過了東陽郡太守。

    「是陛下收到了我的求援信,特意派國師前來相助嗎?」

    東陽郡太守看著國師,有些期待道。

    孔修一愣,爾後,臉上皺紋堆疊一笑:「是的,是陛下命老夫前來相助東陽郡。」

    一邊的莫天語一怔,看了一眼夫子。

    東陽郡太守聞言,興奮一笑。

    他帶著夫子往守城上行去。

    一路上,冰冷厚實的城牆下,是一位位蜷縮窩著的東陽郡士卒,他們有的身上還染著血,有的斷了手臂,用繃帶包紮著。

    「這些都是傷兵,能夠從戰場上活下來就很不錯了,大多數人都死了。」

    「這一戰太艱難了啊,東夷的那群鬼東西……比往年強大了太多,他們有著奇怪的手段,還有不怕死的東夷人,我們只能一次次的堅守,但是……不知道能守的住多久。」

    東陽郡太守叫做楊木,是東陽世家,楊家的人。

    他帶著國師行走在城樓上。

    城樓落滿了雪,有士卒將雪鏟落到城下。

    「這些應該就是所謂的修行人……果然可怕,簡直能夠左右一場戰爭。」

    「若非我東夷士兵以及諸多武人武將,悍不畏死,以命守城,或許,此刻東陽郡已經被破,東夷大軍侵入東陽,那便是大災難。」

    東陽郡太守楊木感慨了一句。

    夫子面色嚴肅,頷首。

    他一路走過去,看到了太多的傷殘士卒,也有些一二流的武人,或是斷去了臂膀,或是斷去到了腿腳。

    夫子長嘆了一口氣,這還僅僅只是看到的,那些不曾看到的,或許都已經埋葬在了冰雪之下。

    生活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在負重前行。

    莫天語跟在夫子的身後,臉色越看越沉重。

    「夫子……」

    莫天語張了張嘴巴。

    然而,夫子卻只是擺了擺手,止住了莫天語的話語。

    莫天語心中一顫。

    完了完了……

    逆卦之象,又要出現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8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可……哪裡來的援軍啊

    南郡。

    南晉城外的戰爭,暫時落下了帷幕,不過,因為那位南蠻部落的神秘強者尚未死亡。

    所以,南晉城的防守沒有任何的鬆懈。

    天空下著濛濛細雨。

    司馬青衫和唐一墨佇立在南晉城的城樓之上。

    道閣和劍閣的人都已經撤走了,如今的南晉城,顯得有幾分蕭條和肅殺。

    彷彿佇立在城樓上,都能聞到城樓間所瀰漫的濃郁的血氣。

    司馬青衫自從那一日被聶長卿所救下後,便被唐一墨看中,推薦到了龍門中修行,如今也算是修有所成。

    唐一墨曾不覺得世間存在奇才,但是看到了司馬青衫,唐一墨便明白,司馬青衫……是一位奇才。

    從繪畫衍生到修行,將兩種完全不同的領域結合在一起,哪怕有仙緣的輔助,如果沒有妖孽的天賦和資質,是不可能做的到的。

    「青衫,你真的要走?」

    唐一墨看向了司馬青衫,深吸了一口氣,陰雨綿綿,卻讓他感覺到身軀有些冰冷。

    「修行之路漫漫,我的畫道只不過初窺門徑,難得白玉京陸少主要講道修行,我或許可以去詢問一番。」

    司馬青衫道。

    「陸平安乃天下第一修行人,他定然會給我更好的建議。」

    三日時間,天機閣的天機令便再度傳遍了天下,世人皆是得知了陸平安要講道的消息。

    整個天下都算是震動起來。

    不管是修行人,亦或者不是修行人,都趕赴北洛。

    或許,能夠從這一次的傾聽中,有所悟,成為修行人也說不定呢?

    如今的時代,是修行人的時代,一旦成為了修行人,地位自然就會高崇。

    當然,這是普通人的想法。

    對於一些修行人而言,陸少主或許會闡述一些關於修行的理解,這理解,對任何人而言,都是無比重要的。

    就像是一位國手大師,對一眾的棋道學徒傳授下棋手法和套路,自然會引起棋道學徒的興奮和瘋狂,因為這是一個無比難得的學習的機會。

    兩日時間,消息傳遍了天下。

    司馬青衫告別了唐一墨,從南晉城出發,快馬加鞭趕赴北洛。

    唐一墨沒有去,因為他需要鎮守南晉城。

    雖然南蠻大軍退走,可是保不準這些陰險的南蠻大軍,會捲土重來。

    看著消失在官道上的司馬青衫,唐一墨只能嘆了一口氣。

    他不能阻礙司馬青衫的未來,不過,也確實是如此,司馬青衫學的,並非拳腳功夫,唐一墨也教導不了什麼,而那神秘莫測的陸少主,或許能夠教導的了司馬青衫吧。

    就在司馬青衫離去後不久。

    被雨水淋的濕透的斥候從城下飛速而來。

    「稟報統領!」

    「東陽郡遭受到了東夷大軍的圍攻,如今岌岌可危,向我南郡求援。」

    斥候道。

    唐一墨在雨中轉身,雨水敲打著他的鐵甲,迸濺開來。

    「向我南郡求援?他為何不向帝京求援?」

    唐一墨目光一凝。

    斥候呆了呆,回過神來後,組織語言道:「稟統領,據帝京探子所報,東陽郡曾經向帝京求援,不過……帝京並未給任何的回應。」

    沒有給回應?

    唐一墨愣住了,爾後,臉皮子微微抖了抖。

    他懂了。

    「派遣南府軍百人,帶上兩萬軍,支援東陽郡,帝京不支援……那便我南郡支援!」

    「可笑的皇帝,還想著削弱各郡的實力。」

    唐一墨冷笑了一聲。

    像這種不曾接觸過死亡戰爭的皇帝,並不懂得戰爭的殘酷,只知道玩陰謀詭計,唐一墨對此十分不屑。

    在唐顯生的培養下,唐一墨對於局勢的判斷也有了自己的認知。

    因而,他猜測到了帝京沒有任何動靜的原因。

    抬起頭,漫天雨水冰冷的拍打在他的臉上。

    唐一墨沒有分毫猶豫,立刻下令。

    ……

    帝京。

    兩匹駿馬,徐徐馳騁而來。

    馬上人,頂著風雪而行。

    古老的帝京城樓,帶著歲月的風霜,斑駁而老練,盤踞在埋了無數枯骨的大地上。

    摘下斗笠,抖落其上的白雪。

    江漓面色有些複雜的看著這座古老的城池。

    在他的身邊,赤練也摘下了斗笠。

    「大人,真的要去麼?」

    赤練目光中流露出憂色。

    「我去卸甲歸田,不好嗎?」江漓扭頭看了赤練一眼,笑了起來。

    赤練一滯,趕忙擺手:「大人,赤練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如今的帝京……很危險。」

    「大人想要卸甲歸田,可皇帝……未必會讓。」

    江漓伸出手,一片白雪落在他的掌心。

    「殘騎裂甲,鋪紅天涯,替誰爭天下……」

    「不如卸甲歸田,沏一壺熱茶,喝一碗雞湯。」

    江漓笑了笑。

    他的笑中帶著些許的失望。

    相比於北郡大軍的鐵血,還有戍守邊疆的血性。

    原本江漓覺得以自己的能力,足夠讓帝京中的兵變得媲美北郡亦或者是西郡的兵。

    現在看來……

    不管他江漓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或許他能夠將帝京的兵操練的很強。

    但是……

    在血性這一塊上,西郡和北郡的兵,都完虐帝京的兵馬。

    江漓有些迷茫,因為他覺得沒有勝算。

    而且……

    小皇帝趁火打劫的行為,讓江漓很不喜,甚至有些憤怒。

    「將軍,我終於知道那一日,你在夕陽下流露出的失望和悲傷。」

    江漓手中的雪融化,化作了水流順著掌心滑下,他呢喃了一句,眼前浮現出了黃沙下,白鳳天於馬背上的無奈一嘆。

    爾後,帶著赤練,策馬入京。

    帝京外。

    孔南飛帶著兵馬在等候著,在看到江漓的時候,眼眸一亮。

    「江將軍,回來就好。」

    孔南飛一身儒衫,拍了拍江漓的肩膀。

    對江漓,孔南飛是敬佩的。

    江漓只是笑了笑,他掃了一眼孔南飛身後的黑龍衛,他從每一位黑龍衛的眼中看到了狂熱。

    「赤練,你留下。」

    江漓道。

    「若是我回不來,好好照顧青鳥。」

    一邊的赤練長長的睫毛一顫,姣好的容顏上流露出了一絲驚慌。

    「大人,赤練隨你一起。」

    「聽話,我能信任的人,就剩你了。」

    江漓認真的看著赤練。

    赤練原本還想拒絕,可是……逐漸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孔南飛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太對勁。

    「江兄……」

    江漓卻是擺了擺手,沒有和孔南飛說什麼。

    在大雪中邁步,往皇城方向而去。

    孔南飛怔然。

    看著那大雪中蹣跚的身影,孔南飛彷彿有什麼如鯁在喉。

    或許,帝京中,除了書閣下的被雪壓彎的芭蕉沒有變以外,一切的人和物,都發生了變化。

    孔南飛有些茫然。

    古老的帝京,散發著冰冷。

    舉頭望天,大雪紛飛,霜殺百草。

    江漓走的很認真。

    他一步一步,邁的不急不緩,像是在丈量這個大地,又像是在感受古老城池的脈搏。

    皇城大道上。

    在大雪中徐行的百官看到了江漓,皆是眼睛一亮。

    江漓在大周朝的地位不言而喻,隨著國師的落寞,江漓幾乎可以稱的上是大周第一人。

    百官紛紛來與江漓問好。

    聽說江漓被北郡所擒,沒有想到如今居然歸來了。

    難道是小皇帝的策略有了效果?

    澹台玄這是向大周朝服軟了麼?

    百官們心思玲瓏。

    江漓掃了這些百官一眼,面色卻是冷若寒霜。

    紫金宮,長廊綿延。

    高大的雕花木門開著,小宦官們躬身而立。

    江漓褪去了黑色斗篷,將斗笠遞給了門前宦官,他抖了抖身上的雪沫,邁開步伐,踏入了紫金宮。

    早朝如約而至。

    宇文秀一身錦繡龍袍,端坐輪椅上。

    聽著底下百官的奏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陛下,白玉京再傳天機令,北洛陸少主,將在北洛湖畔講道論修行。」

    一位官員躬身朝著宇文秀奏報。

    「陸愛卿乃天下第一修行人,如今北洛湖畔講道談修行,豈能錯過,朕會親遣親衛前行,記錄陸愛卿所說的每一個字。」

    宇文秀端坐輪椅之上,徐徐道。

    底下的百官本來還想說什麼。

    聽到宇文秀談及到親衛,頓時身軀一抖,不再言語。

    宇文秀的親衛,黑龍十三甲,如今在帝京中,聲名赫赫。

    黑龍衛本來由孔南飛和江漓指導和率領。

    而黑龍十三甲,不僅僅不受孔南飛和江漓的掌控,甚至……還擁有指揮黑龍衛的資格。

    「喏。」

    這位大臣拱手,便撤了回去。

    而這時候,宇文秀的目光才終於是落在了江漓的身上。

    他從龍椅上站起身,滿是笑容。

    「江愛卿,你可總算是歸來了……唐顯生這老賊,居然聯合北郡算計於你,是朕思量不周,害的江愛卿身陷囫圇。」

    「江愛卿可還好?」

    「待愛卿恢復好後,重整旗鼓,舉兵南伐,報此仇怨!」

    宇文秀來到了江漓的身前。

    江漓拱手躬身。

    「多謝陛下掛念,微臣一切都好。」

    「安全就好,黑龍衛乃是江愛卿一手指導建立起來的,少了誰都不能少了江愛卿。」

    宇文秀的臉上,堆疊起了笑容。

    「黑龍衛大統領的位置,仍舊是屬於江愛卿的。」

    「陛下。」

    忽然。

    江漓開口打斷了宇文秀的話語。

    廟堂間,氣氛似乎都一下子變得冷肅了起來。

    「江愛卿,有異議?」

    宇文秀臉上笑容逐漸消失,看著江漓,問道。

    「陛下,臣此次歸來,身心疲憊,欲要卸甲歸田,請陛下准許。」江漓躬身道。

    他抬起頭,看著宇文秀。

    卻見宇文秀臉上的神情在不斷的變化,爾後,化作了一抹笑容。

    「江愛卿可能是太累了,朕准許江愛卿休息幾日……卸甲歸田便罷了,如今國之危難時刻,豈能少了江愛卿這等國之棟樑。」

    宇文秀擺了擺手,轉身往輪椅上走去。

    遠處,老宦官面色已經開始變化。

    底下,群臣眼眸也是不由一縮,一些之前在官道上和江漓攀談的大臣,更是變得面色煞白。

    他們若是知道江漓歸來是要卸甲歸田,那他們打死都不會和江漓攀交情。

    一旦被黑龍親衛所知道,到時候……他們的頭顱可能就會懸在帝都城樓上了。

    一些大臣只是想到這下場,便雙腿顫抖,癱軟在了地上。

    重新坐在了輪椅上的宇文秀掃了這些大臣一眼,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冷笑。

    底下。

    江漓拱手,平靜的看著宇文秀。

    「陛下……臣再請辭,卸甲歸田。」

    話語落下。

    冷空氣瀰漫的朝堂之上……

    逐漸的有冷冷的笑,繞樑不止。

    嘭!

    龍椅上,宇文秀一掌拍在了護手上,震響之聲,猶如驚雷,讓朝堂宛若發生劇烈震動。

    氣氛陡然凝肅。

    ……

    東陽郡臨近大海,東夷人便是來自東陽郡海外的一片連綿島嶼中的土著。

    蠻夷缺教化。

    這些東夷人擅水,會製作一種狹長木舟,經常通過木舟,登臨東陽郡的綿延海灘,以此入侵東陽郡。

    海上東夷有十八島,島嶼有大有小,不過都被大周朝統稱為東夷。

    當海平面升騰起了火紅的烈陽。

    一架架木舟便從海平線上綿延而來,揚帆而起,趁著風,飛速往東陽郡的海岸線馳騁而來。

    而東陽郡的海灘上。

    一位位策馬奔走的騎兵斥候,頓時面色微變。

    這樣的陣仗他們已經經歷過太多次了。

    這些船隻的出現,便代表著東夷大軍再度來襲!

    斥候奔走,取出了別再腰間的青銅號角,憋紅了臉吹響。

    吹出的氣衝擊在青銅號角沉重的壁上,發出的震動,形成了渾厚的聲音,連綿而出。

    一位位策馬的斥候,聽到號角聲面色大變。

    也皆是吹奏號角。

    一路傳回了東陽郡的守城。

    守城上的士卒,則是飛速奔走,全軍進入了戒備狀態。

    城樓之上。

    正帶著國師和莫天語在城樓上行走的東陽郡太守楊木,聽到了這號角聲,臉色驟然大變。

    「該死,東夷人又攻來了……」

    太守楊木咬牙,目光中流露出了狠厲和殺伐。

    「看來,我東陽郡怕是等不到帝京大軍的援助了。」

    嘆了一口氣。

    楊木抽出了腰間的長刀,一身精甲,趕赴前線。

    地平線上升騰起的烈陽,像是撕裂了寂靜的黑暗,陡然投射在了東陽守城冰冷而斑駁的城牆上。

    東陽郡太守楊木與國師孔修告罪。

    便親自率領大軍,帶著武將趕赴海岸線處,準備搶灘之戰。

    海面上,數千艘木舟揚帆而來。

    一位位東夷人在舟山嘶吼著,他們彎弓,射出了一支支的箭矢,順風而來的箭矢,帶著更加可怕的殺伐之力。

    而沙灘上,太守楊木所率領的東陽郡大軍,則紛紛砸落沉重的青銅盾牌。

    盾牌厚,一位位弓兵也拉滿了彎弓,射出箭矢。

    一番輪射之後。

    第一艘木舟沖上了岸,舟上的東夷人有的被箭矢射中,已經殞命。

    而更多的是,瘋狂的抽著武器衝了出來。

    箭矢輪射而下,便將這些東夷人射成了刺蝟。

    而東夷人的箭矢也落下,不少東陽郡的士卒在箭矢中殞命。

    楊木嘶吼著,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嗓子都沙啞了。

    「進攻!」

    一艘艘的木舟堆疊到了岸上。

    爾後,東夷人瘋狂的衝了上來,搶灘之戰從來都是殘酷的。

    血流了滿地,浸濕了沙灘。

    那些詭異的不怕死的東夷人出現,撞入了東陽郡大軍的盾陣中,將盾陣砸出了一個缺口。

    爾後,無數的東夷人飛撲入缺口,使得缺口像是決堤的堤壩,瞬間潰散擴大。

    最終成為了肉搏,拚殺在了一起。

    城樓上。

    莫天語看的臉色煞白,整個人渾身的血液都彷彿被抽的乾乾淨淨似的。

    這種血腥的場面,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夫子佇立城樓,佝僂著背,望著這戰鬥,滿是皺紋的臉上也帶著幾許的震驚。

    許久之後,才喟然一嘆。

    「白鳳天曾一令殺三十萬戎兵,老夫曾說過其殘忍。」

    「而如今,老夫方是明白……白鳳天是對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種族的戰爭……仁慈,是奢侈的東西,不該存在的東西。」

    夫子一嘆。

    楊木在期待帝京的援助,可……哪來的援兵啊。

    底下。

    搶灘之戰以東陽郡大軍告敗結束。

    東陽守城的城門大開。

    城樓上的士卒,紛紛拉開了長弓,準備好了弩機。

    一些臉上帶著稚嫩的新兵更是雙眼赤紅,可是渾身都忍不住恐懼的顫抖,那是對戰爭的恐懼。

    楊木渾身是血,帶著剩餘的兵將退回了守城中。

    「射!」

    一入城,楊木便拉扯著韁繩,發出了爆吼。

    每一場守城之戰,他們都是竭盡全力,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東夷人失敗了,可以重整旗鼓再度攻城。

    可是……

    他們若失敗了。

    便是城破人亡!

    守城外,屍骸遍地。

    夫子佇立城頭,身上的長袍獵獵作響,他的瞳孔中倒映著一根根的箭矢。

    忽然。

    夫子的目光一凝。

    望向了遠處的海平面。

    那兒……

    有一艘孤舟徐徐行駛而來。

    船頭,佇立著一道魁梧的身影,身影的十指交叉,優雅的擺放在腹部。

    黑袍下的眼眸,注視著清晨陽光照耀下的守城城牆。

    嘴角微微一挑。

    南郡他攻不進去。

    但是……

    這個東陽郡可就沒有任何懸念了。

    魁梧大漢已經感應到,東陽郡的守城大軍中,沒有任何一位修行人。

    他躲在後面,派東夷大軍試探了許多次。

    確定沒有修行人之後,方才選擇發動進攻。

    這一戰……

    他一定要贏,攻破守城,入了大周,他才能利用東夷大軍試探一下位面之主的實力

    如果位面之主真的如他猜測那般,只是借助天地本源狐假虎威的存在。

    那……便是他的機會!

    驀地。

    隱隱間。

    黑袍下的魁梧大漢居然感應到了一絲威脅。

    卻見,那守城的城樓上。

    一道佝僂的儒衫老人,佇立城樓,平靜的投落目光,眺望著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8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夫子守國門

    一紙天機令,使得整個天下沸沸揚揚。

    這是既上一次百家諸子挑戰北洛陸平安之後的第二次盛會,盛會的中心依舊是北洛城。

    陸長空沒有穿鐵甲,他穿著一身便服,披著厚氅,佇立在城樓上。

    羅岳挎刀站在他的身後。

    城樓上,還有一排的北洛龍血軍,佇立城頭,俯瞰著北洛城外的蒼茫大地,漫天飄雪。

    每一位龍血軍都散發著極強的氣息,不僅僅有靈氣,更有龍血丹所賦予的龍血之氣。

    這是一支真正的精銳,足以成為王牌的軍隊。

    哪怕是對上南郡南府軍,西郡項家軍,帝京黑龍衛都絲毫不遜色的一支軍隊。

    北洛城外的遼闊平原。

    白雪皚皚,大地都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平原上偶爾冒頭的老樹,也只剩光禿禿的枝杈,堆疊著厚重積雪。

    在馬蹄聲所引起的震動中,老樹上的積雪被震落,揚灑了滿地。

    北洛城下。

    被積雪覆蓋的官道上,有人影綽綽。

    這些是來自各地的修行人。

    幾日前的天地異變,造就了一批修行人,雖然僅僅只是初入氣丹,沒有得到修行法,但是……

    卻也已經可以稱的上修行人。

    這些人得知陸番要講道修行,心動不已,紛紛從各地趕赴而來。

    有的是世家公子,帶著僕人,僕人挑著擔,浩浩蕩蕩。

    他們在路上遇到的同為世家公子的修行人,還會互相拱手道個好,爾後結伴而行,前來北洛。

    也有江湖武人,不過這一次來的是真正的江湖武人。

    跟上一次來的江湖潑皮可完全不同。

    讓人意外的是,這些前來的修行人中,居然還有一些寒門子弟。

    他們在天地異變中捕獲到了靈氣,聽聞北洛陸少主講修行道,便紛紛結伴而來。

    他們穿著縫補的衣裳,背著行囊,沒有馬匹為伴,大冬日的,耷拉著草鞋,深一步,淺一步,帶著堅毅,往北洛城苦行。

    各色修行人齊聚北洛。

    許多人遠遠的看到巍峨的北洛,看著宛若迷濛在巨大靈氣中的北洛城,都彷彿看到了仙境。

    眾人皆是驚嘆不已,更有一些酸儒生,忍不住吟詩好幾首。

    當然。

    當這些人來到了北洛城門下的時候,就不敢放肆了。

    北洛城不是一座可以放肆的城池,當初那一場江湖潑皮被屠殺的震撼事情,早已經傳遍天下。

    天下人在拍手叫好的同時,也是身心俱顫。

    越發覺得北洛城神秘而強大。

    許多修行人都看到了城樓上的陸長空,以及龍血軍。

    濃郁的氣血以及磅礴的靈壓,讓底下的修行人,連踏入城門中的力氣都要咬著牙才能使出。

    兩位龍血軍負責盤查。

    沒有人敢抗拒,因為有抗拒盤查的江湖人,抵抗掙紮了一番,便被龍血軍抽刀鎮壓,押入了北洛城的地牢。

    修行人軍隊!

    這是世人第一次見到修行人軍隊。

    入了北洛城,則是更加的喧囂。

    濃郁的靈氣,讓不少人震駭的彷彿置身與仙境。

    許多世家子弟甚至都不想離去了,他們一擲千金,打算在北洛城中買個居所。

    然而……

    卻是被告知,北洛城中的房子和地都是不賣的。

    眾人紛紛來到了北洛湖。

    湖的深處便是白玉京。

    許多人慕名而來,立於湖畔。

    看著那在濃厚靈氣中若隱若現的島嶼樓閣,驚嘆萬分。

    城樓上。

    陸長空眯起了眼,他看向了遠處。

    那兒……

    有鐵騎轟鳴而來,陸長空眯起了眼,眼底閃過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精芒。

    皇帝親衛,黑龍十三甲……

    鐵騎踐踏,揚起滿地白雪,震的白雪,顆粒分明。

    馬匹嘶鳴聲響徹。

    為首者,是一位身披黑色輕甲的身影。

    氣息很強,大概有氣丹境巔峰左右的修為,他沒有下馬,而是繼續端坐馬匹之上。

    在他的身後,還有黑甲鐵騎十來位,不過,他們的輕甲與為首者的輕甲制式不同。

    為首者乃是皇帝的親衛,黑龍十三甲中的一位。

    而剩下的就是普通的黑龍衛。

    拉扯著韁繩,為首者眯眼,城樓下的許多行人都是被嚇到了。

    畢竟,這些黑龍衛氣勢凶戾,帶著鐵血般的殺伐,最重要的是,這些黑龍衛身上所帶來的靈氣壓迫,讓實力低微的修行人,心神顫慄。

    「讓開!」

    「黑龍衛出行,閒雜人退避!」

    兩位黑龍衛翻身下馬。

    往兩側開道。

    那些站在城樓下的從各地趕赴而來的修行人,頓時被推搡開來。

    幾位穿著草鞋的寒門子弟更是被毫不客氣的黑龍衛阻隔到了官道側方,有一位寒門子弟跌落在地,從雪地中翻身而起,敢怒不敢言。

    為首的黑龍衛小統領則是策馬徐徐而行。

    來到了城樓之下。

    陸長空一身儒衫,身後跟著羅岳,來到了城樓下。

    數位龍血軍也挎刀而立。

    「在下黑龍十三甲,第十三甲,劉滔,見過陸城主。」

    為首者,看到了陸長空,在馬背上微微拱手。

    陸長空微微蹙眉。

    而他身後的羅岳則是眯起了眼,盯著那黑甲統領。

    「來了北洛城,還不速速下馬?」

    羅岳開口喝道。

    劉滔身後的黑龍衛一陣猶豫,倒皆是下馬,而為首的劉滔卻是沒有。

    劉滔朝著陸長空拱了拱手,笑道:「陸城主,在下奉天子之命,特來記述陸少主所講述的修行之道,除非陸少主親臨,否則……在下便不下馬了。」

    話語落下。

    城樓前,頓時變得寂靜了下來。

    爾後,氣氛陡然變得肅殺,漫天的風雪似乎都變成了鋼刀在席捲似的。

    周圍趕赴北洛的修行人,皆是不由交頭接耳。

    那些被擠搡出去的寒門子弟則是怒目而視。

    陸長空沒有說什麼。

    羅岳倒是鬚髮皆張,腰間的刀刃直接化作白芒抽出。

    「你個狗東西,說什麼?!」

    羅岳震怒。

    劉滔的話語,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和態度,這狗玩意算什麼東西,也敢對陸長空,北洛城城主無禮?

    劉滔眯起了眼。

    身後的黑龍衛聽了羅岳的話,紛紛抽刀。

    氣氛一下子變得肅殺和凝滯。

    羅岳身後的龍血軍也是毫不客氣的抽出了武器,雙方對峙,氣息碰撞在一起,居然將漫天的風雪都給沖散。

    劉滔一身黑甲,面色冷厲。

    他作為天子親衛,黑龍十三甲之一,得到皇帝恩寵,得黑龍傳道,悟得殺招,實力大增,從競爭激烈的黑龍衛中脫穎而出,躋身十三甲,在帝京之中,名氣大震,任何一位大官遇到他都得敬畏三分。

    死在他手中的大官大臣都不在少數。

    因而,劉滔很膨脹,他知道北洛城很強,畢竟,北洛城中有天下第一修行人勢力,白玉京。

    但是得到黑龍傳道的劉滔,覺得自身的實力同樣很強,除非是白玉京門徒出手,否則在北洛城中可以橫著走。

    況且,他代表了宇文秀的意志,代表的是天子出行,何須下馬?

    陸長空笑了。

    「久聞陛下的黑龍十三甲在帝京中猶如魔剎,殺人如麻,在帝京中人人懼之,如今一見,倒是……名不虛傳啊。」

    陸長空道。

    劉滔眯起了眼。

    「既然陸城主也認可,那便讓我等入城吧。」

    劉滔道。

    陸長空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斂去和消失:「不過,帝京是帝京,北洛是北洛……」

    「就算是陛下親臨,見了我,也需要下馬……你區區一個親衛,誰給你的膽氣和底氣?」

    「你再坐在馬背上試試……」

    陸長空道。

    話語落下,北洛城間的肅殺之氣,越發的濃郁。

    每一位龍血軍,目光皆爆閃著殺意。

    劉滔緩緩揚起了腦袋,他盯著陸長空。

    身上的黑色輕甲,微微抖動起來,氣丹中的靈氣流轉,彷彿如黑龍一般發出低吟。

    「陸長空……」

    噗嗤!

    忽然。

    劉滔話語剛剛說出來。

    他的面色便陡然大變,因為一股無上的可怕威壓陡然降臨,讓他體內流轉的靈氣瞬間凝滯,連調動都無法調動。

    「我爹的名字,也是你這阿貓阿狗隨便叫的?」

    淡淡的聲音響徹。

    縈繞在城頭之間。

    恐怖的壓力,彷彿一座巍峨的大山陡然壓迫而下。

    使得劉滔的眼珠子都要從眼眶中迸出似的。

    他驚恐,他絕望。

    這股壓力……比面對陛下的黑龍還要可怕的多。

    爾後……

    一道銀芒猶如劃過天際的流星。

    瞬間乍現,在城門前繞了一圈,在眾人都沒有恍惚過來的時候,便消失不見。

    彷彿……

    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覺似的。

    而……

    端坐在馬背上的劉滔,脖頸處卻是迸射出了鮮血。

    他的表情猶帶著驚愕和惶恐。

    整顆腦袋在銀芒消失後,後知後覺的崩飛而起。

    著輕甲的屍體,從馬背上翻落而下。

    羅岳抽刀的動作不由一滯。

    陸長空也是看著劉滔的屍體一陣愕然。

    剛剛那是……陸番的聲音?

    「哈哈哈……敢瞧不上北洛城主。」

    「我家少主那護短的臭脾氣,殺你都不帶提醒的!」

    羅岳頓時大笑了起來。

    陸長空也是輕笑,回首望向了北洛湖心島方向,自家兒子果然還是護著他這爹的。

    「剩下的人,押解地牢。」

    「傳令給陛下,就說黑龍親衛劉滔,以下犯上,已經被斬殺,至於剩餘的黑龍衛,在講道修行盛會結束後,自會遣返回帝京。」

    陸長空負著手,對著身邊的一位侍衛道。

    侍衛眼睛咕嚕一轉,領命而去。

    羅岳大手一揮,命令身後的龍血軍出手,指了指黑龍衛冷笑道:「全部都給我綁了!」

    門前喧囂噶然而止。

    本以為會是一場重大的衝突和風波。

    沒有想到……居然會這般快速的結束。

    那劉滔,眾人都以為會很強,畢竟是皇帝的親衛……

    沒想到,三秒不到涼了。

    怎也一個慘字了得。

    聽說是陸少主出手了,果然……

    北洛陸少主,這臭脾氣跟傳聞中……一模一樣。

    一時間,這些來自各地的修行人便越發的不敢放肆了。

    ……

    北洛,湖心島。

    白玉京樓閣二層。

    陸番倚欄聽雪,漫天飛雪,賞心悅目。

    凝昭在雪中煮著溫熱的青梅酒,青絲垂落,動作溫婉。

    一抹銀芒從遠處爆掠而來,到了陸番身邊便驟然停止,徐徐的落下,扎入了輪椅之中。

    殺死一個劉滔,對於陸番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陸番是一個護短的人。

    聶雙被西戎王一拳打傷,陸番都會把西戎王活活拍死,更別說陸長空被劉滔藐視了。

    不過,這劉滔身上的氣息,倒是給陸番帶來了一些意外。

    「黑龍的氣息……」

    陸番眉宇一挑,手指在輪椅護手上輕點。

    有一段時間沒有關注黑龍了,不過,從這劉滔的氣息來看,這小東西的路……似乎越走越窄了。

    沒有再理會這些事情。

    三日時間已到,答應給眾人解釋一下天地異變的事情也該說一說。

    順便,也該引領一下未來修行人江湖的發展方式。

    爭取在成為中武世界前,實現修行人的百家爭鳴。

    ……

    東陽郡。

    守城城樓之上。

    太守楊木鎧甲殘破,渾身染血,他爬上了城牆,開始作戰指揮。

    守城之戰,很艱難。

    主要是因為這些東夷人中存在一些詭異的,悍不畏死的存在。

    他們徒手攀爬城牆,哪怕被刀劍砍中,被巨石壓中,甚至被砸歪了腦袋,都不會退卻,一直往上爬,這種不怕死的存在,給守城增加了巨大的難度。

    「國師,您先退回城內吧。」

    「此地太危險了。」

    東陽郡太守楊木對孔修道。

    莫天語臉色經歷了最初的煞白之後,也變得有幾分赤紅和猙獰血性。

    這些守城士卒悍不畏死的行為,徹底的激起了莫天語心底的血性。

    他甚至想要抽出長劍,衝入敵陣中殺敵。

    不過,想到夫子還在,莫天語忍住了心中的情緒,對國師道:「夫子,我們先離開此地,城內會安全些。」

    然而,國師孔修卻是擺了擺手。

    仍舊望向了遠處佇立在小船上的優雅魁梧身影。

    他拒絕了東陽郡太守楊木和莫天語的建議,這讓兩人面色大變。

    楊木蹙眉:「國師……請離開城樓,我不能讓你出任何的事情。」

    國師乃一代大儒,若是在東陽郡出事,他楊木難辭其咎。

    莫天語的心,早已經亂了方向。

    他想到了臨行前的卦象,給夫子和書閣算的卦是大吉……

    大吉……個屁啊!

    莫天語額頭上冷汗都快流淌下來了。

    「為何要退?」

    「這些保家衛國的士卒的命難道不珍貴麼?」

    國師孔修佝僂著背,徐徐道。

    「他們或許有倚門盼望著他們平安凱旋的老父母,有期待他們歸去的賢惠妻子,也有等待他們回去陪伴成長的幼小兒女……他們是很多人的希望,他們的命……難道不會比老夫的命珍貴?」

    「老夫有什麼資格退?」

    夫子平靜道。

    平靜的話語,卻是鏗鏘而有力。

    楊木心神一震,手都在抖。

    而莫天語的臉色瞬間慘白。

    在他眼中,原本老邁而佝僂的夫子,彷彿在這一刻,挺直了腰桿,死氣和暮氣一掃而空,恢復了曾經年輕時,一人走訪百家的絕代風華。

    轟隆隆!

    不知何時,守城的上空,有無形的氣在匯聚,隱隱約約之間,彷彿形成了濃雲狀。

    夫子一笑。

    整個人燦爛而奪目。

    「呂洞玄那幾個老東西,以為他們才是百家時代最後的風華,卻忘了年輕時候被老夫我一人一個鎯頭敲的狼狽。」

    「老夫年輕時便蓋壓他們,如今……百家時代的最後風華,豈能少了老夫!」

    夫子負手,身上的儒衫在這一刻獵獵作響。

    他大笑之聲響徹城樓之上。

    一步邁出。

    單薄的身軀之上,彷彿爆發出了磅礴的氣勢。

    張開口,鬚髮皆張。

    宛若口若懸河,恰似舌綻蓮花。

    磅礴浩然氣匯聚於頂。

    轟。

    下一刻……

    東陽郡守城的所有人,只感覺到渾身上下都沐浴在了暖洋洋的力量中,他們的心中有戰鼓擂響,有號角吹拂。

    彷彿有一股力量,支撐著他們,成為他們背後的支柱。

    給了他們希望,給了他們豪氣萬丈!

    咚咚咚!

    所有人變得戰意十足,面對東夷不死人的怯意,面對瘋狂大軍的懼意,都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城樓上,赤膊擂鼓的士兵,發出大聲吼,沐浴浩然氣,擂鼓沉重錘,兩錘同錘,錘到面紅耳赤,錘到鼓聲如雷!

    彷彿表達了擂鼓人的心境……

    敵不破,不還家!

    楊木渾身血液沸騰,他死死的盯著國師,他的身軀在顫抖,臉皮子在抖動。

    作為東陽郡太守,他豈會是傻子,他傳到帝京中的消息,沒有任何的訊息傳回,他便明白了帝京中皇帝的想法。

    欲要以蠻夷之力來削弱各郡實力。

    本來楊木都有些萬念俱灰了,可是,夫子出京,向東而來,楊木還是懷揣著希望。

    而如今,沐浴浩然氣下的他,看著單薄的夫子,不退半步的夫子,他心中有什麼好萬念俱灰?

    願為腰下劍,只為斬東夷!

    他揚起手中劍,喊出了一聲嘶吼。

    「殺!!!」

    莫天語目光怔然。

    手中捏著的算卦的銅寶跌落在了城樓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眼眸中,只有浩然正氣聚於頂的夫子。

    這一刻……

    夫子,守國門。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9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夫子一氣壓萬軍

    司馬青衫宛若一位書生,背著書箱,書箱中還放著幾份畫卷,畫卷的木軸從書箱中冒出了頭。

    他騎著駿馬,在大雪中艱難而行。

    很快,便看到了北洛城巍峨的城池。

    大週六大護城之一的北洛城,自從白玉京陸平安聲名遠播之後,彷彿賦予了這座城池遠超自身的地位和含義。

    白玉京坐落在北洛,陸平安也在北洛中。

    這座充滿了年歲的城池,成為了天下修行人心目中的聖地。

    世人皆知白玉京,卻因白玉京也知道了北洛城。

    否則,單單以六大護城之一的名頭,可無法成為世人嚮往和景仰的城池。

    大雪在頭頂上紛飛,司馬青衫裹著厚厚的絨袍,口中哈著熱氣。

    他有些激動,也有些期待。

    上了官道,周圍有許多同行的人,倒是讓司馬青衫不會感到孤寂。

    一路前行,來到了城門前。

    司馬青衫的臉被凍的有些通紅,守城的龍血軍看了他一眼,盤查了一番便放行了。

    在守城的龍血晶盤查司馬青衫的時候,司馬青衫也在觀察著他們。

    如果說在此之前,世人只是因為白玉京而敬畏北洛,那如今,龍血軍的存在,讓世人對北洛城也心存敬畏。

    這是一個極強大的城池。

    一城抵一郡的那種強大城池。

    論戰力,六大護城的其他五城加起來,可能都不是北洛的對手。

    牽著馬匹進入了北洛城,靈氣濃郁而縈繞,宛若仙境似的,周圍有小販在雪中叫賣。

    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味。

    這是一個繁榮而祥和的城池,秩序安逸,讓人不禁起了一些定居的心思。

    「真是個人間勝地。」

    司馬青衫感慨。

    不過,他沒有在城中逗留,而是牽著馬匹,詢問路人,往北洛湖的方向而去。

    如今,三日時間已經到了。

    陸平安也差不多要開始講道修行,他可不像錯過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北洛湖其實不難尋,畢竟,諸多修行人宛若人流一般,聚集往北洛湖畔,司馬青衫很輕易就尋到了。

    來到湖畔,望著湖面上迷濛的靈氣,雖然天空飄雪,可是湖面不僅僅沒有結冰,湖水反而釋放著詭異的溫熱。

    雪花落在水面,便直接融化。

    看著那迷濛的湖面,司馬青衫不由的想起了之前在南晉城中。

    聶長卿一席白衫擋在他面前的畫面。

    那揮手間,刀氣縱橫,化作刀影,輕輕鬆鬆就將侵入城內的蠻兵給擊潰。

    那一次,是讓司馬青衫最震撼的一次,他方是明白,原來修行人這般強,成為修行人,可以做很多他以前想做,卻又沒有能力做的事情。

    他是得仙緣之人,入了那神秘的成仙地,得到了仙人的餽贈,悟得了畫道。

    他覺得自己是被選中的人,肩上的責任很重。

    司馬青衫來到了湖畔,卻早已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湖畔都沒有了落腳的地方。

    湖畔碼頭,連一艘船隻都沒有,讓不少想要渡船上島的修行人,一陣迷茫。

    原本碼頭上還有船隻,不過,都被陸長空下令收走了。

    陸番不管這些事情。

    但是陸長空卻是得管一管。

    無法上島。

    不少修行人都是有些焦急,因而,他們選擇尋找了一個落腳點,掃去了其上的積雪,盤膝而坐。

    有人直接躍上的碼頭的石墩,盤坐其上。

    一位位修行人盤坐,抬起頭,舉目眺望湖心島,彷彿在期待和盼望著什麼。

    司馬青衫來的晚了些,幾乎找不到任何的落腳點,若是真的要盤膝而坐,怕是得排到一兩里地開外。

    若真是排的那麼遠,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借過,讓一讓。」

    一道女童的聲音響起。

    司馬青衫下意識的側身。

    卻見一背著黑鍋的白裙女童抱著個簍子,從人群中穿過,在女童身邊,有一負劍的男子也提著滿簍子的藥材徐徐跟隨。

    「啊?船怎麼都沒了?」

    倪玉看著那空蕩蕩的碼頭,一臉懵逼。

    「應該是因為公子要講道了,所以才收起了船隻。」

    景越道。

    「不礙事,我帶你上島。」

    景越一笑。

    爾後,放下了手中的藥材,兩指按在了劍柄上。

    景天劍,出鞘!

    鏗鏘一聲響,隱隱有鋒銳之氣瀰漫四周,讓漫天飄落的大雪都彷彿微微阻隔似的。

    劍氣如龍切碎了空氣,攪亂的雪羽。

    「走。」

    景越笑道。

    一手提簍子,一手拎起了倪玉,邁步而出。

    景天劍落入水面,懸浮著迸射而出,景越提起一口丹田中的靈氣,踩水數步,落在景天劍上,滑入了湖中的濃霧深處,消失不見了蹤影。

    湖畔上的修行人們都是驚嘆萬分。

    一些世家公子激動的面紅耳赤,一些寒門子弟所成的修行人,也是震駭無比。

    司馬青衫眼眸微微一亮。

    「白玉京門徒麼?」

    想了想。

    司馬青衫似乎腦海中有靈光一現。

    他擠到了湖岸邊,因為擁擠,讓一些修行人有些不滿和惱怒。

    「擠什麼擠?來的晚了就自覺的往後排!」

    這是一位世家公子,被司馬青衫碰了下腰,有些惱怒道。

    司馬青衫趕忙陪不是,遠處,幾個寒門子弟朝著司馬青衫招手,讓他到他們那兒站著。

    司馬青衫一愣,臉上帶起了笑意,擠到了寒門子弟中。

    與這幾人問候了繼續,便是在原地放下了書箱,從中取出了一軸畫卷。

    還掏出了一把毛筆。

    周圍的不少修行人都疑惑的看向了司馬青衫。

    司馬青衫的衣衫破舊,不少位置還打了補丁,看樣子也是出身寒門,所以這些寒門子弟才覺得得幫襯幾分。

    「兄台,你這是準備於雪中作畫,記錄下這修行盛事?」

    一位寒門子弟,好奇詢問道。

    司馬青衫聞言一怔,卻是揚著毛筆,重新背起了書箱,搖頭笑了笑。

    他用毛筆一指,指了指那迷濛在濃霧中的湖心島。

    「我想去島上更近距離的聽陸少主講道。」

    這話一出。

    周圍人都是一怔。

    原先那位怒罵司馬青衫的世子更是流露出了大笑。

    只是覺得司馬青衫異想天開。

    沒有船隻,怎麼入島?

    而司馬青衫沒有解釋太多,他望著碧波蕩漾的湖心島,流露出了一抹期待的笑容。

    靈氣湧動,磅礴的威壓頓時從他的身上釋放而出。

    驟然間,席捲了整個北洛湖岸。

    負責看守的幾位龍血軍心頭俱震,不可思議的看向了司馬青衫。

    卻見司馬青衫的頭頂之上浮現出了一個漏斗狀的靈氣漩渦。

    畫卷展開,居然漂浮在空中。

    司馬青衫握筆一笑,以靈氣為墨,卻見筆尖泛起了墨色。

    在白捲上落筆,筆走如游龍。

    猛地一甩,似有濃墨飛濺。

    「船來。」

    司馬青衫輕笑。

    靈氣震動間,畫卷中,一葉扁舟,驟然如墨汁般甩出,落在了北洛湖上。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只因湖面上,居然真的漂浮著一葉扁舟。

    那扁舟,非真實顏色,而是如墨色一般。

    潑墨成真?

    司馬青衫收起了畫卷和毛筆,一躍而出,在空中劃過弧度落在了孤舟上。

    孤舟蕩漾,帶著他的身軀,隱隱消失在了濃霧之間。

    岸上,鴉雀無聲。

    爾後,才是炸開了鍋!

    「我的天……這窮畫師,居然是一位大修行人!」

    「好厲害,好神奇的手段,畫筆如有神!」

    「修行人的世界,好奇妙!」

    ……

    修行人「嗡嗡」的討論個不停。

    如果說,景越御劍過湖的畫面給他們帶來了驚訝,那窮畫師司馬青衫,潑墨成扁舟的畫面給他帶來的便是震撼。

    那原本苛責司馬青衫的世家子弟更是臉色泛白。

    沒有想到區區一窮畫師,居然是一位隱藏的大修行人。

    至於那幾位寒門子弟,則是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很快,他們眼眸中閃爍出了興奮之色。

    各個對視,握緊了拳頭。

    原來,寒門也可出大修行人!

    他們定然也可以!

    司馬青衫佇立在墨色扁舟上,搖搖晃晃,蕩入了濃霧之中,頓時,眼前的畫面,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似的,浮現出了一座巨大的籠罩在濃霧中的島嶼。

    彷彿人間仙島,單單以景之秀麗,就勝過人間三月天。

    湖心島上。

    白玉京樓閣之下。

    眾人盤坐。

    呂洞玄,呂木對尋了塊青石,盤膝坐下。

    凝昭和伊月也是尋了處地方坐下。

    還有陸長空、羅岳、公輸羽等人,也皆是安靜的等待著。

    謝運靈也從道閣趕赴而來,畢竟公子講道,他豈能錯過,謝運靈還帶來了李三歲,李三歲一身道袍,安靜的跟在謝運靈的身後。

    空氣中瀰漫著的濃郁靈氣,讓李三歲彷彿沐浴在仙境中。

    她抬起頭,光潔的下顎在光華下閃爍,她望著那樓閣上的翩翩身影。

    後者倚欄聽雪,賞滿湖風光,愜意而瀟灑。

    龍門中,有喧囂湧動。

    似有身影,從龍門中邁步而出。

    天下修行人,皆是齊聚於北洛。

    ……

    相比於北洛湖的優雅和閒適。

    東陽郡則完全是一派人間地獄般的場景。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鮮血之味,黎明的晨曦宛若一把鋒銳的長劍,切割開了天幕。

    東陽郡守城的城樓上。

    一道身影佇立,彷彿與天相接,單薄的身軀中,卻是爆發出了驚天的威懾。

    夫子,守國門!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國師孔修。

    他佇立在城樓之上,頭頂之上,浩然氣濃郁匯聚,隱隱約約之間彷彿化作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他口中吐然諾,字字如有神。

    口若懸河之間,浩然正氣讓城樓上的守軍,血液沸騰,消除了疲憊,戰意凜然。

    他們身後的家園,他們來守!

    楊木抽出了腰間劍,嘶吼不斷。

    東夷的不死人沖上城頭,很快便被奮不顧身的守軍給飛撲了下去,兩者扭動著跌落下來城樓。

    兩者皆是摔的渾身骨骼斷裂,使得不死人無法再攀爬城牆。

    這是一場殘酷到極致的戰爭。

    東陽郡的兵,或許不如修行人軍隊那般強大,但是,他們的血性卻並不會少,他們與敵人戰的血流漂櫓。

    迎面有迸射來的鮮血,灑的夫子儒衫一陣殷紅。

    可是,夫子卻是絲毫沒有退卻。

    反而身軀像是越來越高大。

    夫子望著東夷大軍。

    鬚髮皆張之間,徐徐開口,手叩城樓青石,浩然氣頓時湧動,驟然壓迫而下。

    使得不少東夷士兵,心生退意,戰意都是消除的乾乾淨淨。

    除了那些東夷不死人,仍舊悍不畏死的沖上城樓。

    與東陽守軍廝殺在一起。

    莫天語的眼睛紅了,夫子守國門,他豈能逃?

    因而,他收起了銅卦,討來了一把劍,揮劍在城樓。

    有了夫子的浩然氣加持,局面似乎反轉了過來,原本幾乎要被攻破的守城,在這一刻……守住了!

    楊木很興奮,他敬佩的看向了夫子。

    然而……

    夫子的臉色卻是無比的凝重。

    順著夫子的目光,楊木看向了遠處,那兒,有一道魁梧的包裹在黑袍中的身影,十指交叉,優雅的邁步行走。

    魁梧人看著城樓上敗退的東夷人,臉上神色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望著夫子,眼中才是出現了詫異。

    「意志的力量……」

    「非修行人,居然能夠修得這般強大的意志力量……」

    魁梧人不知道什麼浩然氣,但是,實際上,浩然氣就是一種意志的力量,夫子乃是浩然氣的創造人,所以他對浩然氣的催動和使用自然是登峰造極。

    「楊太守,你守城樓。」

    夫子忽然道。

    爾後,儒衫獵獵的夫子,轉身往城樓下行走。

    莫天語手中的劍染血,卻是一怔,趕忙跟了上去。

    楊木駐守城樓,他不知道夫子要做什麼,但是他清楚,此時此刻,夫子是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殺!」

    「不破東夷,不還家!」

    城樓上,在浩然正氣影響下的東陽士兵,紛紛揮舞起手中的武器,發出怒吼。

    城樓的門徐徐開啟。

    夫子緩步而行,單薄而蒼老的身軀,風燭殘年,宛若隨時要跌倒在地。

    他的身後,大軍隨夫子出城。

    他們揮舞著武器,喊殺聲震天。

    魁梧人的眼中只剩下了夫子。

    「有點意思,凡人……也敢挑釁修行人麼?」

    魁梧人笑了起來,他的姿態很優雅,一直都保持著優雅的姿勢。

    他抬起手,輕輕一揮。

    身後的東夷人,頓時猛地衝殺而出。

    夫子和魁梧人對視著,恍然間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

    「修行人……」

    夫子呢喃了一句,爾後笑了起來。

    諸子百家的時代落幕,便是落幕在修行人的手中。

    雖然沒有機會和陸平安一戰。

    但是……

    如今,他孔修,也算是正面碰上了修行人。

    本來,到了孔修這一把年紀,也不該有如此沸血,可是在城樓上所看到的士卒們悍不畏死,守護國門的畫面,讓他體內沉寂了太久的血液,開始沸騰和滾燙。

    曾幾何時,他孔修也曾仗劍走天涯,有著一腔熱血,一席儒衫走百家,壓的百家喘不過氣。

    看著眼前這修行人。

    孔修笑了起來。

    他口中誦唸著詩詞文章,緩緩邁步往前行走,在戰場中挪移。

    正前方,衝來的東夷大軍,原本俯衝的動作,隱隱之間,滯納了下來。

    因為,那東陽大軍的最前端,那一身儒衫的老人,行走之間,彷彿帶著浩然壓力。

    誦念的詩詞文章,字字鏗鏘,流轉在戰場的上空,讓東夷人失去了熱血,失去了戰意。

    有無形的壓力,讓東夷人感覺心臟都被攥起,彷彿喘不過氣似的。

    夫子邁一步。

    東夷大軍居然在這老人邁出的一步面前,後撤了一步。

    魁梧人,眯起了眼。

    「當真是強悍至極的意志。」

    他抬起手。

    輕輕一揮。

    大地開始龜裂,無數的土刺從地上扎出。

    夫子鬚髮飄揚,身上儒衫獵獵。

    然而,他怡然無懼,彷彿面前為屍山血海都不懼分毫。

    他口中誦念詩詞。

    地麵龜裂,土刺橫生之間。

    夫子依舊一往無前,土刺刺不中他,地麵龜裂也動搖不了他的身軀。

    魁梧人,目光不由一縮。

    他不信邪,雙手一揮,體內能量湧動。

    土地連續迸發出了密密麻麻的土刺。

    然而……

    土刺中,一道單薄而蒼老的身影,徐徐走出,土刺扎中的單薄身影,留下了血痕。

    可是,夫子仍舊口中誦念仍舊不止。

    對於魁梧人而言,凡人和修行人的差距猶如天塹。

    可是,此時此刻……眼前這老人給他的感覺,像是要以凡人之力,戰修行人!

    魁梧人有些惱怒。

    他探查過東陽郡不存在修行人。

    可是,卻出了眼前這麼一個角色。

    「既然……一心求死,那便成全你。」

    魁梧人冰冷道。

    他抬起手。

    轟隆隆……

    大地龜裂,化作了兩個巨大的半土球。

    在魁梧人手掌猛地拍合之下。

    半土球,驟然壓緊!

    咚!

    宛如發生了大地地震似的。

    夫子的身形瞬間被吞沒。

    「殺!」

    魁梧人揮手。

    身後的東夷大軍,頓時發出喊殺聲,衝向了東陽大軍。

    莫天語眼眸赤紅,盯著那土球,這就是修行人的力量,居然可以操控巨石!

    夫子肉體凡胎,怎麼擋?!

    然而……

    那土球驀地碎裂開來,爾後,夫子的身形從碎裂中行走而出。

    儒衫有幾分殘破,鮮血染了半身,但是夫子臉上卻是帶著笑。

    笑容驟然一變。

    夫子望著衝殺而來的東夷大軍。

    頭頂浩然氣驟然壓迫而下。

    口中發出了一聲厲喝!

    儒衫席捲之間。

    東夷大軍,紛紛被浩然氣壓的戰意全無,全部止步,甚至,在一個呼吸之間,這些東夷大軍,便扭頭棄甲而逃。

    浩然正氣猶如雲氣匯聚,化作了一隻大手掌。

    夫子鬚髮皆張,誦念詩詞和文章,直視那魁梧之人。

    「天地有正氣!」

    夫子一喝!

    驀地。

    天地間的浩然正氣所凝成的手掌,頓時覆蓋在了那魁梧人的頭頂。

    隱隱間居然讓魁梧人感覺到了壓迫感。

    戰場間。

    夫子一氣鎮退數萬軍,一喝蓋壓修行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9-9-4 06:59
第一百八十九章 唯有一氣照汗青

    夫子一氣震萬軍,這一幕是震撼的,至少……對於站在城樓上往下望的東陽郡太守楊木而言,是震撼的。

    當一位日暮西山的老人,爆發出猶如烈日般的光輝的時候,世人都為之肅穆和敬仰。

    楊木佇立城樓,他來到了擂鼓人的身邊,接過了鼓槌,他親自擂戰鼓,以氣血調動戰鼓,敲打鼓面。

    鼓面震動,粉塵在飛揚。

    汗水,血水從楊木的額頭上迸濺開來!

    「戰!」

    楊木嘶吼。

    城樓下。

    夫子口中誦唸著詩文,一句句詩詞從他口中誦念而出,他的面容卻是帶著祥和之色。

    浩然氣是無形的氣,但是和雲層裹挾,卻又化作了有形之物。

    浩然正氣是一種意志的體現。

    夫子以前也可以使用浩然正氣,但是,無法達到如今這個層次。

    而前幾日,天地出現異變,彷彿打破了桎梏,夫子浩然正氣的瓶頸,似乎被打破了,能夠爆發出如今這種可以喝退萬軍的浩然氣。

    裹在黑袍中的魁梧人,面色冷厲。

    他居然從一個凡人身上感受到了壓力?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抬起手,地面上的地皮在翻捲,伴隨著轟鳴,猶如兩條褐色的毯子衝天而起,在魁梧人的面前形成了屏障。

    浩然正氣所化的手掌,驟然落下,砸在了屏障之上。

    嗡……

    泥土飛揚,大地都在震顫。

    東夷的士卒們,紛紛咳血。

    一些東夷不死人悍不畏死的衝來,卻是在浩然正氣的面前,彷彿化作泥鰍一般,失去了力量,癱軟在地。

    浩然正氣,不僅僅可以提升氣勢,更是一種極強的攻伐手段。

    專除邪穢陰煞!

    轟!

    狂風呼嘯而起,戰場上飛沙走石。

    夫子佇立在原地,染血的儒衫在獵獵作響。

    他死死的盯著那泥土護盾,蒼老而深邃的眼眸,彷彿要看穿護盾,看清楚那後方的身影。

    東陽郡大軍則是熱血澎湃,他們握緊了刀劍,看著夫子的背影,彷彿一座巍峨的大山,替他們遮擋住了敵方的攻勢。

    夫子在,他們心中的支柱便在。

    原本,他們心中的支柱應該是東陽郡太守楊木,但是,隨著夫子的出現,他們的支柱,便被夫子取而代之。

    這是一種人格魅力,這是一種影響力。

    不愧是曾經掀起大周風雲的,百家諸子之一的儒教夫子!

    莫天語手中握劍,他看著夫子,他的心很慌。

    他果然不應該再算卦……

    嘭!

    遠處。

    泥土所形成的毯子往兩側分開。

    露出了優雅魁梧人的身影,後者緩步行走,浩然氣所形成的攻伐被他擋住了。

    他看著夫子,臉上帶著欣賞。

    「區區凡人,居然能憑藉意志引動這般力量……」

    「你當屬為天下人傑。」

    魁梧人道。

    爾後,他抬起手,手中彷彿在結印,口中也誦唸著一句句口訣。

    他周身的土地在扭曲,隱隱約約之間,開始不斷的拔高,化作了一具具泥人模樣。

    這些泥人睜眼,有著魁梧人一般的模樣,倒是和之前在南郡中的分身差不多。

    不過,這些分身的實力,比起南郡那具分身要弱很多。

    密密麻麻數十道魁梧人優雅的佇立在原地。

    夫子凝眸,頭頂上,浩然正氣再度匯聚。

    他的袖中抖落,一份竹簡落於手中,他輕叩竹簡。

    那些魁梧人的分身,朝著他飛速衝來,夫子不理不睬。

    展開竹簡,誦唸著其中的詩詞文章。

    這竹簡中記載的,都乃古之聖賢的文章,每一篇詩詞唸完,都讓夫子背後的浩然氣越發的強大幾分。

    不知道何時。

    天空匯聚起了濃郁的雲層。

    晨曦的陽光消失不見了。

    雲層中吹起了簌簌冷風,冷風吹拂下,有米粒般的白雪,從空中灑落而下。

    天地恍然間變得有些寂靜。

    只剩下了夫子誦念的聲音。

    ……

    帝京。

    宇文秀端坐在紫金宮中,面色冷峻萬分。

    江漓下獄了。

    被他以迫害先帝的罪名,下了牢獄。

    滿堂百官,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夫子走了,現在江漓也要走,一個個都要離他而去。

    他宇文秀從一無是處的小皇帝,到如今掌握黑龍衛,徹底掌握大周朝堂的大周天子,難道做的不夠好嗎?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離他而去。

    紫金宮前。

    老宦官跪坐在地上,垂著腦袋。

    「老東西,你說……為什麼?!」

    宇文秀抬起頭,盯著老宦官,眼眸中有血痕浮現,質問道。

    老宦官低垂著腦袋的身軀微微一顫,卻是沒有言語。

    「就知道沉默!就知道不回答!」

    宇文秀從龍椅上站立起來,看了一眼不言不語,只是低垂著腦袋的老宦官,吐出了一口氣。

    「朕去御花園,閒雜人不見。」

    「孔南飛等會來尋朕,替朕攔住他。」

    宇文秀道,話語落下,便拂袖而去。

    只剩下沉重的腳步聲,縈繞在宮殿內。

    「喏。」

    老宦官腦袋一低,再低。

    待到宇文秀離開之後,老宦官才是抬起頭,他白淨的臉上,帶著幾許的疲憊。

    他甩動拂塵,往紫金宮外行去。

    孔南飛一身儒衫,大步流星而來,眼眸中帶著凌厲。

    「孔統領,且留步,陛下龍體有恙,拒見任何人。」

    老宦官看到了孔南飛,嗓音有些尖銳,道。

    孔南飛卻是怒目,「公公……陛下為何將江漓下獄?!」

    「他何罪之有?!」

    孔南飛的聲音中夾雜著怒氣。

    老宦官卻是很平靜,道:「江漓迫害先皇,陛下將其下令,有理有據。」

    「莫要自欺欺人了。」

    孔南飛深吸一口氣,「宇文秀就是被黑龍影響了心智!以人喂龍,走的妖邪之術!如今朝堂烏煙瘴氣!」

    「與當初北郡、西郡兵臨城下的大周朝堂有何差別?!」

    「當初若是沒有江漓,大周朝便已經崩塌,而如今,宇文秀居然將江漓下獄,這是卸磨殺驢!如今有了黑龍衛,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殘害忠臣了嗎?!」

    孔南飛道。

    老宦官平靜的聽著孔南飛憤怒的質問。

    「夫子離京,江漓卸甲……」

    「陛下失去了左膀右臂,也是很痛苦,陛下只是擔心江漓將軍受了北郡匪徒的矇騙罷了。」

    天空飄著冰冷的雪。

    在老宦官和孔南飛的面前不斷的飄落。

    兩人對視著,許久之後,孔南飛才是失望的搖頭,拂袖離去。

    「公公,轉告陛下。」

    「夫子離京,江漓卸甲……這些種種,他也需要從自身找尋一下原因和問題。」

    「夫子曾說過,世間萬般事,有因便有果。」

    孔南飛的聲音從雪幕中飄來。

    讓老宦官微微躬著的身軀,抖了抖。

    皇城地牢。

    世間最烏煙瘴氣的地方,陰暗,潮濕,散發著霉味。

    老宦官坐著馬車來到了此地。

    把守地牢的,是兩位黑龍衛。

    見到老宦官,兩位黑龍衛對視了一眼,猶豫了一番,入了地牢深處,不一會兒,一位穿著黑色輕甲的身影出現。

    皇帝親衛,黑龍十三甲之一。

    「公公。」

    這位統領拱手。

    「咱家想見見江將軍,請統領行個方便。」

    老宦官道。

    黑龍親衛則是微微蹙起了眉頭:「公公可有陛下之令?」

    「沒有。」老宦官搖了搖頭。

    「那便抱歉了,無陛下之令,任何人不可入地牢……江漓乃重犯。」黑龍親衛拒絕道。

    老宦官深深的看了一眼黑龍親衛。

    「咱家只是想要勸勸江漓將軍。」

    「當初創建黑龍衛,咱家和江漓將軍也算頗有交情,如今見江漓將軍下獄,心生不忍。」

    老宦官道。

    黑龍親衛卻是挑了挑眉。

    這老宦官居然拿江漓創建黑龍衛的事情來壓他。

    的確,江漓是黑龍衛的創建和指導者。

    但是……

    那又如何?

    如今的黑龍衛,掌控者是他們黑龍十三甲。

    不過,這位黑龍親衛眼睛轉動了一番後,笑了笑,微微側身:「那公公便請吧。」

    老宦官邁步,踏入了地牢深處。

    黑龍親衛,眯了眯眼,朝著一位黑龍衛點了點。

    「跟著,這老東西如果有什麼異動,立馬封鎖地牢。」

    爾後,黑龍親衛便讓人牽來了馬匹,親自入宮而去。

    地牢中昏暗。

    老宦官走在有些潮濕的地上,面色變得有些嚴肅,經過了一個個牢房,牢房中躺著的都是一些麻木的人。

    來到了地牢的最深處。

    卻見那鋪滿乾草的牢床上,江漓手腳皆被銬著沉重的鎖鏈,端坐其上。

    似乎感應到了老宦官的氣息,江漓徐徐睜開了眼眸。

    ……

    赤練等了很久,終究是沒有等到江漓歸來的身影,卻是得到了江漓下獄的消息。

    這消息,彷彿激起了千層巨浪,讓整個大周朝堂徹底的沸騰。

    百官們紛紛口誅筆伐,伐江漓,訴說著江漓的罪狀。

    有人說,江漓在北郡中被澹台玄所收買,也有人說,北伐失利,是江漓的過錯。

    更多的,還是圍繞江漓「弒先帝之罪」而展開。

    赤練氣的臉都紅了。

    孔南飛黑著臉歸來的時候,赤練便明白,這小皇帝是真的要殺江漓。

    「當初大周危機時刻,是誰站了出來……」

    「這狗皇帝,良心被吃了嗎?」

    赤練對著紫金宮方向,怒罵了一聲,便在孔南飛的掩護下,策馬出城。

    她不出城不行,隨著江漓下獄,整個帝京風聲鶴唳,黑龍十三甲率領黑龍衛正在捉拿江漓同黨。

    人人自危。

    赤練作為江漓的部下,自然得出城而逃,她得留著有用之身救江漓。

    紫金宮深處。

    宇文秀在御花園外,聽著身後水潭邊傳來的小宦官和女婢的驚恐呼喊,以及咀嚼骨骼的聲音,他望著漫天飛雪,面色平靜。

    「這天下要朕不仁,那朕便做一世暴君。」

    曾經的他,在這水潭邊,身後黑龍纏繞,對著叛賊趙闊道出了這麼一句話。

    而如今,這話,似乎逐漸在實現。

    人善被人欺,人弱也被人欺。

    而如今他宇文秀,不再善,也不再弱。

    大周也徹底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聽得身後潭水逐漸平靜。

    宇文秀方是緩緩轉身,負手,邁著步伐,來到了潭水邊。

    空氣中還瀰漫著濃郁的血氣,潭水中有鮮血染成的血團在暈散著。

    黑龍從中鑽出了腦袋,張嘴,露出了鋒銳的牙齒。

    宇文秀望著黑龍,抬起手,輕輕撫在了黑龍冰冷的泛著刺骨寒意的鱗甲上。

    「朕什麼都沒了,便只剩你了。」

    宇文秀凝眸道。

    夫子離京,江漓卸甲,所有人都一一離他而去。

    黑龍纏繞著宇文秀的身軀,彷彿有點點黑氣從黑龍鱗甲縫隙中滲透而出,漫入宇文秀體內。

    御花園外。

    有急促的腳步聲響徹。

    一位小宦官飛速而來。

    「陛下!」

    纏繞著宇文秀的黑龍,犀利的眼眸驟然落在了小太監的身上。

    張嘴發出了一聲嘶吼,腦袋周圍纏繞一拳的豎立魚鰓,迸發著水浪。

    小宦官臉色煞白,渾身冰冷。

    「說。」

    宇文秀拍了拍黑龍,安撫了一下黑龍的情緒,看著小宦官。

    「北洛城傳回的消息……」

    「黑龍第十三甲親衛劉滔率領黑龍衛奉陛下天子令入北洛城,要記錄陸平安的講道修行法,卻因劉滔於北洛城前見陸長空而不下馬,被斬殺……黑龍衛也皆是被押入了北洛地牢,陸長空親口說,待白玉京講道修行結束,便會放回黑龍衛……」

    小宦官道。

    他的話語剛剛說完。

    御花園中的空氣都一下子變得冰冷了起來。

    卻見,那佇立在譚邊的宇文秀,眼眸冰冷而無情的盯著小宦官。

    那眼神,讓小宦官瞬間下身發軟,有腥臭味流淌而出,跪倒在了地上。

    ……

    東陽郡外。

    夫子儒衫染血,他平靜的望著那一位位飛速而來的泥人身影。

    修行人的手段,的確神秘莫測。

    這一點,夫子老早便知道了,當初他入北洛,曾與陸番較量過一番,那一次……他知道陸番沒有盡全力。

    但是,他卻從陸番身上感受到了極其可怕的壓力。

    那時候的陸番,北洛陸少主之名尚未傳遍天下。

    而如今,陸少主之名,天下皆知。

    更是力壓四位百家諸子,名傳天下。

    「修行人……」

    夫子笑著搖了搖頭。

    「有人說,能對付修行人的唯有修行人,這一點,老夫是信的。」

    「但是……老夫卻是不服。」

    曾經的諸子百家卻也不是小魚小蝦,他們曾引領了一個時代。

    夫子目光陡然亮了起來,像是黑夜中的明火,璀璨的讓人心驚。

    他轉身,看著身後目光熾熱的東陽郡大軍,以及眼眸赤紅的莫天語,笑了笑。

    「老朽這一生,做過許多的事情……」

    夫子嘆了一口氣。

    「如今,唯一想要做的,便是讓爾等……平安還家。」

    「這也算是老夫替如今的大周給爾等的贖罪……」

    話語落下。

    夫子身上的發絲無風飄蕩了起來。

    像是有鼓風在吹動著他的衣袂。

    夫子目光熾亮,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似的。

    浩然正氣匯聚於頂,像是被點燃的篝火,迸發出了極致而璀璨的光芒。

    包裹在黑袍中的魁梧人,眉宇微微一皺。

    心中似乎湧動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無數奔走的泥人,在他的控制下,似乎動作微微一滯。

    爾後,魁梧人臉上帶著肅穆。

    操控著泥人衝殺而出。

    「凡人……豈可搏修行人?!」

    魁梧人不信。

    夫子此刻整個人彷彿都散發著璀璨到極致的光輝。

    他沒有進入過龍門,不曾參悟過靈氣。

    而此刻,他的威勢,在此時此刻,居然節節攀升。

    引得天穹上的雲層在轟鳴翻捲,黑雲滾滾。

    天地本源彷彿在這一刻,都被引動了似的。

    北洛城中。

    端坐在樓閣上,平靜的看著白玉京樓閣下的眾人,以及湖畔周圍的諸多修行人的陸番,心中忽然有所感應。

    他不由的側臉望向了東方。

    目光一凝。

    莫天語渾身冰冷。

    他看著夫子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強的宛若當初他面對北洛陸平安一般。

    可夫子越強,他的心……卻越是沉重和不安。

    夫子整個人猶如一輪小烈日,光華璀璨。

    他的面上神色平靜。

    浩然正氣如火般燃燒。

    他扭頭,看向了北洛城的方向,喟然嘆了一口氣。

    他曾說過,若是可以,希望未來可以在北洛湖心島上養老。

    現在看來……

    這個願望是沒有機會實現了。

    夫子的氣息越來越強,隱隱間,彷彿不弱修行人的氣丹巔峰,甚至體藏之境。

    他以浩然正氣為引,燃燒魂靈和誦念聖賢詩文所凝聚的浩然氣,普照萬物。

    「唯有一氣照汗青。」

    夫子的聲音恢弘響徹。

    下一刻……

    大地上奔走的一位位泥人在熾烈之華的照耀下紛紛像是融化的積雪,消失不見。

    魁梧人則是摀住了腦袋,七竅流血,單膝跪地,慘嚎出聲。

    他的魂靈遭受到了重創,他不可思議的盯著那展現極致光華的老人。

    彷彿在看一個瘋子。

    這世界的人……都是瘋子!

    他瘋狂的退走衝入了瀚海中,消失不見,東夷大軍也凌亂的撤退,他們的膽魄都碎了,每個人爭先恐後的爬上了船隻。

    天地間的火光寂寥泯滅。

    極致的光華終有晦暗的時刻。

    天空開始飄蕩下森白皚雪,像是在奏一曲悲歌。

    揚灑在一位挺直著腰桿,注視遠方的老人身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