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萬古邪帝 作者:萌元子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2
第100章 殺三百里 出國 (二)

  陽朔距邊關木蘭,有三百里路。

  臨近邊關,人煙稀少,黃沙漫天,三人一馬走得辛苦,卻不是因為環境的惡劣,而是因為邪天刻意控制著速度。

  鄭語再次無語,在他看來,本該策馬狂奔逃脫昇天的邪天,再次裝起了逼以國為敵說說行了,再說你已經連勝數場,這時還減慢速度等待敵人,不是找死麼?

  「你當真以為我宋國無人能殺你?」

  聽著鄭語咆哮似的質問,邪天很認真地搖頭道︰「很多人都可以殺我。」

  「那你為何走這麼慢!」

  「我在修煉。」

  鄭語仰天無淚。

  不僅邪天在修煉,謝保也在修煉,他挑的糞是龍豹屎,直到此刻他才相信,邪天真是如此提升修為的。

  出陽朔城三十里,天色黯淡下來,三十里路,謝保吐了二十九次,最後一次龍豹屎終於下肚,因為他實在沒了力氣吐,鄭語卻看得頻頻反胃,陰笑道︰「嘖嘖,頭次見直接吃龍豹屎的人,小子,你修為差勁,但夠狠吶!」

  謝保沒有理會鄭語誇獎似的譏諷,感受到體內劇烈的炙痛後,便按照邪天所說,開始修煉蠻力境第五層功法,磕磕絆絆小半個時辰,只聽得一連串關節乍響之音,阻礙謝保多時的瓶頸,赫然告破!

  鄭語挑了挑眉毛,看向邪天,卻見邪天無動於衷,自顧自地打著拳。

  「喂,這人和你有什麼仇,非得逼別人吃sh?我見這小子挺有錢的,不會買不起龍豹丹啊。」

  「確實有仇。」

  想起之前邪天講述的下毒的故事,鄭語糾結半晌才忍不住問道︰「怎麼回事?」

  邪天一邊修煉,一邊把謝家發生的事簡單說了,最後總結道︰「他想殺謝帥,我成全他。」

  鄭語聽得半天回不過神,愕然道︰「你,你讓他兄弟相殘?」

  「嗯。」混元樁練完,邪天愜意地呼出一口濁氣,「我想看看。」

  鄭語吞了吞口水,看向邪天的眼神有些閃躲,心道太狠了,把別人逼得家破人亡不算,還要導演一場兄弟相殘的悲劇才肯罷手,以後誰再敢說我鄭家人心最狠,我弄死他!

  不過再弄死人之前,鄭語還有許多事要做,比如習得月影天下,但這個目標太長遠了,眼下他要做的,是扮好俘虜的角色,引燃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堆柴火,然後將陽朔城買來的猛獸肉串上,架在火堆上烤。

  瞥了眼遠處喝風吃沙的密諜司探子,鄭語心裏冷笑道︰「你能把小爺我瞅出花來?」

  「手藝不錯。」邪天用影月刀削了一小塊肉嘗了嘗,隨意誇獎了一句,鄭語眉梢挑了挑,剛要得意一番,看到了邪天手裏油光光的影月刀還尼瑪是先天神兵級的影月刀!

  「邪天!我要殺了你!」

  密諜司探子咳出一口沙子,用舌頭潤了潤鼻尖,在簿冊上寫道︰「出城半日,鄭家鄭語被迫為邪天生火烤肉,邪天極盡侮辱之能,惹得鄭爽大吼邪天我要殺了你……甲字十三號密諜記。」

  見鄭語暴怒,邪天揚了揚手裏的影月刀︰「我說過,影月刀很趁手。」

  「這是用來殺人的!」鄭語惡狠狠低喝道。

  「沒見過人血,很乾淨。」邪天又削了一塊送進嘴裏,想了想又摸出一把來,「想不想試試?」

  「我是鄭家人!」鄭語吐血。

  「機會不多哦。」邪天有些遺憾地要收回。

  ……

  「你,你發誓不說出去!」

  「好。」

  終於按捺不住調戲一把曾曾祖父的沖動,鄭語一把搶過刀,眼珠兒興奮地通紅,刀光刷刷的在烤肉上急速飛舞,吃得比邪天還爽。

  「實在,實在是太爽,太刺激了!」

  邪天一邊吃,一邊看謝保瘋狂修煉,待對方呼吸不勻時,淡淡說道︰「修煉不可一蹴而,以你的資質,再修煉一月才能粹骨圓滿。」

  謝保癱倒在地,良久後積攢出說句話的力氣︰「你用了多久?」

  「三天。」

  鄭語聞言,爽刀一頓,邪天擦了擦刀收好,起身又道︰「龍豹屎你吃了,功法你有了,與我相比,唯一差的是執念。」

  灰心喪氣的謝保一震,急切問道︰「什麼執念?」

  「謝帥。」

  這二字一出,謝保不知從哪兒來了一股力氣,翻身滾到篝火旁,無視了火堆的高溫,扯下一隻腿狂啃,啃完後踉蹌站起,繼續修煉。

  「他這樣修煉,絕對會死。」鄭語用一大塊肉,將三天成蠻力境六層的驚駭吞下肚,悶悶出聲。

  邪天頗有經驗地解釋道︰「他最恨的是謝帥,最怕的是死亡,因為死了殺不了謝帥,所以他不會死。」

  鄭語咂巴著嘴皮,嘖嘖問道︰「你從哪兒得來的歪門子道理?」

  邪天沒有回答,側耳聆聽了一會兒,搶過鄭語手裏的刀朝來路走去︰「天快亮了,你們帶小馬去前面五里等我。」

  看著邪天的背影,鄭語卻彷彿看到了一雙血眸穿透風沙,射在了讓邪天心泛殺意的人身上。

  「這些蠢材,人多有用麼!」

  鄭語暗罵一句,想起昨晚夜戰時,楊忠爆喝出口的那句話,寒意頓時沁入心脾,雖不知邪天如何辦到的,但能動用先天內氣的邪天,絕對不是那麼容易殺死的。

  「可笑啊……」

  鄭語一臉陰笑,彷彿又看到了無塵寺中大人物們的鎮定淡然,他敢肯定,劉家覆滅、楊忠失手的消息已經進了佛之淨土,將這幫人的淡然沖得稀巴爛。

  可旋即他皺起了眉頭,大人物們絕不會因為挫敗放棄,此後要來殺邪天的,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邪天再強也是一人,能應付麼……

  來的人,又會是誰……

  那個恐怖的童郎,什麼時候會到……

  「⺪,當假俘虜果然難受!」鄭語搖搖腦袋,驅趕了糾結的心,愁眉苦臉地自語道,「還是擔心我自己吧,尼瑪的月影天下,怎麼會看不清呢……」

  黃沙肆掠,打在身上生疼,沒人願意在這種情況下睜眼,因為睜眼不僅無用,反而會讓自己更加難受。

  但邪天徑直走向的人卻一直睜著眼,風中的黃沙,進不了他身週一尺。

  此人一身金黃,身後百人同樣一身金黃,他們彷彿是這片黃沙之地的主人,或者說,他們的主人,是這個天下的主人。

  汴梁皇宮中的大內高手終於現身,領頭的是大內侍衛三大副統領之一,點金手趙航之,修為內氣境八層。

  踩在風聲間隙中的腳步聲漸漸接近,趙航之舉起右手做了一個簡單的動作,身後百人不言不語,隊形瞬間擴散呈扇形,禁刀出鞘,拱衛趙航之。

  將風聲震碎的金鐵交鳴之音,讓邪天步伐微微一頓,這一頓的間隙,九把影月刀落入手中,其中一把尚有油漬,彷彿不順手,邪天中指一鬆,油刀無聲插入沙土之中。

  十丈,是雙方間隔的距離,也是生與死的屏障,無論誰先打破這個距離,面臨的不是生,便是死。

  所以邪天停下了腳步,從左到右掃視大內高手,最後,看向如天神下凡般的趙航之。

  一身玄衣,對一百零一個精甲罩身的鐵塔。

  八枚小刀,對一百零一把吹毛斷發的神刀。

  彷彿風聲都看穿了雙方的差距,暴虐的東北風驟停,下一刻,改頭換面的西南風出現。

  牆頭草,風往哪兒刮,草往哪兒偏。

  牆頭風,哪裏實力弱,它往哪裏刮。

  這彷彿才是狂風的真面目。

  邪天完全睜不開眼,甚至下意識舉起右手,想要遮擋如刀割面的厲風。

  在他擡手的瞬間,趙航之也擡手了,並朝前輕輕一揮。

  身後百座金塔霎時而動,左五十座金塔朝右飛奔,右五十座金塔朝左疾馳,左右金塔相互穿插,如兩把篦子般,在狂風的鼓譟下梳理黃沙世界。

  篦子的中央,是五十對殺氣凜然的神刀,霍霍作響中,朝邪天殺來!

  直到此刻,趙航之才抽刀出鞘,擡步上前,口中爆出滾滾雷音︰「奉吾皇之命,斬殺邪天!」

  「喏!」

  百座金塔爆喝一聲,刀光乍放,神刀斬天!

  百刀皆帶內氣,尚未劈下,邪天便感受到狂風中分外不同的百縷刀風,邪殺狂跳之下,他不得不改變計劃,猛退十數步,退後的同時,八輪腥月逆風射出,在這黃沙世界中格外顯眼。

  血月對金身!

  呼號的狂風,瞬間變成金鐵摩擦的劇烈刺耳之音!

  自攻擊楊忠無果後,血月再次受阻!

  哪怕是先天神兵級的影月刀,都無法攻破金甲,只能在其上留下絲絲劃痕!

  邪天心髒猛地一跳,血眸紅光大放,全力催動邪殺的他不再後退,忍受著全身被百刀所指而生的刺痛,毅然鑽進刀網之中。

  龍形柔身術!

  遠攻不行,那近戰!

  「猛虎下山!」

  比起之前,邪天的虎魄拳更顯功力,紅色內氣之中,更是隱藏著一抹淡淡的黑氣,連續遇挫之下,面對只有內氣境三層修為的金甲禁衛,他罕見地動用了先天內氣!

  噗嗤!

  金甲破口!

  邪天血眸中的喜色尚未完全出現,瞳孔便是一縮!

  他的拳頭沒有轟在禁衛身上,反而被一層極其堅韌的細網攔住!

  在邪天身形凝滯的一刻,被他轟破金甲的禁衛眸中獰笑盡現,丟下神刀,雙手死死抓住邪天右臂!

  九把神刀劈天而下,朝他斬去!

  「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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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殺三百里 出國 (三)

  嚓!

  生死一瞬間,邪天腰身一扭,右臂脫臼!

  脫臼的瞬間,他同時攻出兩招,一前一後。

  右臂如觸電般連連輕顫,紅色內氣朝右掌洶涌奔去,五指齊伸!

  旋身而起的雙腿,宛若兩條斥天喝地的陰陽黑蛇,陰陽一轉,天地暗!

  「騎鶴下揚州!」

  「金蛇亂世!」

  亂世的雙腿,硬生生劈開了助紂為虐的狂風,蕩開了九把神刀!

  五指齊施的騎鶴下揚州,毫無懸念地透過細網,在金甲禁衛的心髒上,留下五個指洞!

  噗!

  邪天旋身倒地,趁滿地黃沙被腿風捲起之時,借滾之力道讓右臂歸位,躲開三把補位的神刀,右腿用力一蹬,跳出刀網,吐出逆血!

  近身之戰耗時三息,金甲禁衛陣亡一人,氣喘吁吁的邪天,斷臂,內傷,雙腿鮮血淋灕。

  自離開煞神寨以以來,這是他頭一次用巨大的代價,殺死內氣境三層的武者。

  他知道原因,不僅僅因為這百人成陣,更因為組成這個戰陣的武者刀槍不入,先天神兵級的的影月刀附加內氣無法攻破,先天內氣驅使的虎魄拳只能打碎金甲外層。

  看著百副金甲,邪天心頭隱隱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無力。

  他找到了破解金甲的簡單方法,那是靈活驅使先天內氣,在轟破金甲時剛柔瞬間轉換,才能以柔力破開細網,擊殺禁衛。

  方法確實簡單,卻不是他能做到的,因為他是內氣境一層,不是先天境一層。

  如今他能夠忍受劇痛調用先天內氣,完全是憑借邪脈的強大,這在所有人,哪怕是瘋老頭看來都是逆天行事了,想要完全跨越修為鴻溝,讓先天內氣隨心所欲,根本不可能。

  所以面對剩下的百座金甲,邪天幾乎無解。

  邪天不知道,這些大內禁衛身著的金甲,是專為拱衛皇帝打造,打造的初衷很簡單,那是能在真正的高手到來前,盡量抗擊刺客的打擊。

  所以堅固的金甲之後,還嵌了一層虎筋燒拉成絲而制的彈力細網,這層細網極其堅韌,不僅能為禁衛提供多一層的防護,更能困住敵人,禁衛棄刀抱邪天,便是明證。

  這套金甲名為罡金羅網甲,宋國建國之初耗三成國力,也僅僅打造了五百套,當禁衛套上罡金羅網甲時,他們只有一個使命,那是死在皇帝之前。

  因此,罡金羅網甲本是一套守護之甲,強悍之處在於其防禦力,可笑的是,憤怒的趙燁毫無理智地用它來斬殺邪天,但更可笑的是,它還真成了邪天的剋星。

  邪天深吸一口氣,隨著金甲的推進漸退,他雖未刻意注視,但趙航之還是發現了邪天注意的東西。

  彎身撿起沙土中的八把影月刀,趙航之伸手一甩,將邪天最後的希望甩出三十多丈遠……

  加上趙航之與邪天之間的三十多丈距離,邪天拿回影月刀,並將先天內氣灌注其中,進而施展天旋地轉割破金甲喉嚨的打算,徹底灰飛煙滅。

  雖然陣亡一人,兩把篦子也僅僅缺了一個小口,完全不影響將邪天這只跳蚤從黃沙世界中抹除。

  金甲禁衛再次出擊,冷森的刀光在黃沙世界中乍亮,砂礫打在刀身上的激鳴,宛若催促邪天死亡的天地之音!

  風愈狂,戰再起!

  邪天不得不再次闖入百座金甲佈下的刀網之中,他不能再退,一退再退,退得膽氣盡喪,將再無逆襲的可能!

  夾裹著先天內氣的撼天熊地掌,將一名金甲禁衛駭然擊飛,刀網的攻勢凝滯了一息,待被轟飛的禁衛落地後站起,並快速跑回時,刀網因禁衛暴漲的信心,更加凌厲!

  連撼天熊地掌都無用!

  邪天全身氣血噴張,險險避開致死的六刀,卻避不開砍向他四肢的十三刀!

  唰唰唰……

  邪天不得不帶著滿身傷痕退出刀網。

  虎魄拳無用,撼天熊地掌無用,九套功法中攻勢最強的兩套功法,居然無法勝過死物一般的金甲,是功法不行,還是用法不對?

  在生與死的徘徊之中,在百座金甲繼續壓迫式的前進中,邪天平靜下來,血眸中的戾光變得平靜,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緩。

  三個月紛亂的記憶在他腦海中重現,他想起了那頭牛,那隻蛇,那隻虎,那隻熊……

  他想起了無招,形意,顫拳……

  他想起了宮老,溫水,無塵……

  他想起了汴梁,落雨樓,無塵寺……

  他想起了老太監的陰聲,落雨樓的落雨聲,無塵寺的鐘聲……

  ……

  金甲禁衛走進十丈時,邪天閉上了眼楮。

  趙航之面甲下的嘴角,扯出了一絲冷笑,邪天的表現,出乎他的預料。

  不是太強,而是太弱,半月前接受旨意時,他已抱著損失數十金甲禁衛的態度,但直到如今邪天放棄抵抗,金甲禁衛不過陣亡一人。

  他早已看出來,若自己這幫手下沒有穿金甲,在影月刀出現之際,便會陣亡十分之一,邪天闖入刀網,會再陣亡十分之一,十個回合後,他將與邪天獨戰。

  把邪天逼到絕境的,不是他的英明,不是邪天的弱小,而是笨重的死物,這有點可笑,趙航之如是想。

  但,總算解決了陛下的心頭大患,不是麼?

  趙航之很穩重,直到此刻才鬆了口氣,他微微擡起眼皮,看向被九把神刀臨頭的邪天,眸中盡是嘲諷的笑意,與李劍齊名的天才?不過如此!

  「殺!」

  一個殺字,爆開助紂為虐的狂風,傳遞到百座金甲的耳中,同時也傳遞到了失神的邪天耳中。

  殺字如驚世之雷,劈在了邪天宛若混沌的腦海里。

  邪天想起了殺字,他對這個字的印象很深,因為這三個月來乾的兩件事都與殺字有關,殺,和不殺。

  於是他醒了,血眸中依舊沒有戾光,呼吸依舊平穩,彷彿與閉眼前沒什麼兩樣,但在趙航之看不到的地方,比如邪天的心裏,正有濃濃的信心冒出。

  「原來如此……」

  邪天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出一絲笑容,金甲堅固,網甲堅韌,一剛一柔將禁衛嚴密地保護起來,哪怕是先天境武者想下殺手,都得費一番功夫,不過,其實還有種方法可以輕易破解。

  當九把神刀距離腦袋不到一尺時,邪天伸出右手食指,緩慢在飛速下落的神刀上輕輕點了九下,九把神刀,沖天而起!

  趙航之面甲後的冷厲雙眸陡然一滯,不可思議地看著九刀飛天的一幕,心中大呼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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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殺三百里 出國 (四)

  金甲禁衛的兇猛推進停了下來,因為九把神刀飛天,更因為他們面前的邪天,與先前不同了。

  最大的不同,便是那張慘白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這絲笑意本沒有什麼,但蘊藏在笑意中的,是眾禁衛不敢相信的自信。

  邪天早已黔驢技窮,何來的自信?

  他自信能打贏,甚至殺死身著罡金羅網甲的我們?

  不可能!

  金甲禁衛勃然大怒,離邪天最近的十六把神刀再次殺出,刀勢比之前更為凌厲!

  邪天輕笑出聲,笑聲隨即湮沒在囂張的狂風之中,但他的右手,卻在漫天黃沙中亮了起來……

  紅光,說明邪天僅僅動用了內氣。

  真實,說明邪天任何招式都沒有施展。

  殘影,說明邪天的手在急速顫動。

  ……

  十六聲金屬踫撞之聲擊破了狂風,擊飛了十六把神刀,擊碎了金甲禁衛狂傲的心。

  趙航之的腳步一滯,絲毫不再掩飾內心的驚愕,短短十幾個呼吸,邪天便扭轉了局勢,雖然尚未擊殺金甲禁衛,更沒有擊破金甲陣,但早已被他拋卻的那個態度,終於回歸本心。

  或許殺邪天,金甲禁衛真的要損失許多。

  可他心中仍有疑惑,要知道,禁衛的雙手也在金甲包裹之中,為握穩神刀,神刀與金甲手套之間有暗釦系連,除非主動棄刀,絕無可能被一指震脫,邪天怎麼能辦到?

  下一刻,他得知了答案,因為邪天的右手在擊飛十六把神刀後沒有停留,帶著急速的殘影,緩緩擊向了一個發愣的金甲禁衛的胸口。

  沒有金鐵踫撞的巨響,沒有兩強相遇的轟鳴,只有讓人聞之慾昏的嗡鳴,像是撞鐘……

  嗡……

  嗡……

  被擊中的金甲禁衛穩立不動,看上去這一招還沒上次把禁衛擊飛的那招厲害,但不知怎的,趙航之疑惑的心中,緩緩生出不妙的預感。

  疑惑僅僅維持了兩個呼吸,便隨著金甲禁衛猛然垂下的頭顱,消失了。

  「不可能!」

  趙航之猛地前進一步,駭然出聲!語氣堅定,卻又充滿了濃濃的不可置信!

  輕飄飄的一掌,金甲毫發無傷,其內的禁衛居然慘死!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邪天這時才有空查看雙腿的刀傷,見沒有傷及筋骨,又擡頭道,「因為我去過無塵寺,聽過鐘聲。」

  邪天的解釋很簡單,卻一語中的。

  他之所以能輕易殺死金甲禁衛,只因他將這些人形金塔當成了鐘,金甲裏的禁衛,直接被顫掌震得七竅流血、內腑盡碎而死。

  恍然!趙航之大悟,可大悟之後是驚怒!

  未等他驚怒成形,邪天化身在狂風中肆意翱翔的一隻孤鶴,顫拳急速產生的嗡鳴,將他身形所至之地的空氣全部震開,方圓十丈內無風無沙!

  九十八聲嗡鳴,匯聚成了一首死亡之曲,當邪天舉起紅腫的右手查看時,九十九座處於驚愕中的人形金塔齊齊垂下頭顱,與沙土融為一體。

  找到方法後,殺死金甲禁衛,是如此簡單。

  「該你了。」

  放下手,邪天迎著風沙邁步向前,被壓制的鬱悶盡數散去,此刻意氣風發!

  狂風沒有因邪天的爆發而衰弱甚至改變風向,彷彿它知道趙航之比邪天厲害得多,知道整場戰斗的絕對主角即將出手,反而颳得更猛。

  趙航之驚怒的目光掃過九十九具金甲,目眥欲裂地朝邪天狂奔而去︰「屠殺皇宮禁衛,你罪該萬死!」

  一百零一抹刀光只剩一道,卻更為凌冽,刀氣剛剛滋生,邪天便感覺自己被天地所注視,這種注視很要人命,彷彿有頭猛獸要擇人而噬。

  「百勝斬!」

  皇室頂階功法,經內氣境八層的功力催動,再借狂風之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邪天當頭劈下,趙航之一出手便是十成功力!

  在他眼裏,邪天哪怕是座山,都要被劈成兩半!

  邪天即便是山,也是座會跑的山,刀尖剛剛揚起,他便借著風勢迅速後退,避開鋒芒之餘,雙腳不斷踢起沙子,藉此擾亂趙航之視線。

  「雕蟲小技!」

  趙航之被連綿襲來的沙子弄得不耐,冷哼一聲,分出幾分內氣阻擋遮掩的黃沙,手腕一扭,神刀豎劈變橫劈,速度之快,讓邪天瞳孔微縮,想也不想翻身倒地,躲開攔腰一斬!

  「死來!」

  趙航之顯然早有預料,大腳全力朝邪天胸腔踩去,這腳若踩實,邪天必死無疑!

  邪天見狀不敢怠慢,右手撐地猛然翻身而起,趙航之大腳半途收力,腳尖蹬地的同時,速度暴漲,刀尖直襲邪天後胸!

  在此刻,飛奔的邪天右手朝後一甩,一抹黑光逆風而行,撕裂空氣,朝趙航之胸口射去!

  「爾敢!」

  趙航之瞳孔一縮,臉色瞬間漲紅,黑光帶給他極大的危險感,生死攸關之下,來不及變幻身形的他只能勉力側身,但身子剛剛側開一半,黑光降臨!

  噗嗤!

  黑光透肩而過!

  「啊!」

  慘叫響起的同時,邪天腳步一頓,緩緩轉身。

  趙航之全身上下看上去毫無變化,只有臉色慘白,表情痛苦,眼神中除了滔天的憤怒,還有算盡一切的自信。

  「天旋地轉九把刀,本統領早猜到你藏了一把」

  趙航之伸出左手摸向右肩,那裏,金甲碎了一塊,而背後相同的位置,也碎了一塊,碎口還多了一抹油漬,他獰笑道︰「你錯失了唯一一次殺死我的機會,受死吧!」

  邪天聞言,搖頭道︰「本沒想殺死你。」

  「大言不慚!」

  「如果不想被震死,脫掉金甲吧。」邪天朝後退出十步,收斂戰意,靜靜等待。

  趙航之見狀,狐疑陡生︰「你究竟想幹什麼!」

  「用最後一枚影月刀傷你,只是限制你的戰力。」邪天語氣十分真誠,「讓你脫金甲,是想和你認認真真打一場,這些人除了金甲一無是處,你還可以。」

  趙航之愣了愣,旋即明白了邪天的意思,這是把自己當成了陪練!

  是可忍,孰不可忍!

  「便如你所願!」

  趙航之怒極反笑,棄甲之後,自己戰力有增無減,殺死邪天的機會大增!

  趁趙航之棄甲之時,邪天將自身狀態調整好,四肢中的經脈裏也多出了一縷先天內氣,這四縷先天內氣並不能讓他逆天,只能讓他暫時擁有五千斤的力道。

  比起趙航之的力道,尚少三虎之力,但他認為足夠了。

  「皇威天下!」

  趙航之第一時間攻出一掌,掌如皇座,威凌天下!

  邪天緩緩吐納,當掌風即將臨體之時,他錯身一扭,借腰腹之力,自下而上轟出右拳,拳未出,袖衫已被全身急速的顫抖震成齏粉!

  「臥虎嘯天!」

  !

  拳掌相交,宛若霹靂陡生,炸得狂風偃息,黃沙萎靡!

  趙航之吐血倒飛,眸中滿是驚駭,七千斤力道對五千斤力道居然完敗,這是什麼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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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殺三百里 出國 (五)

  「出全力吧。」

  邪天失望地搖搖頭,怕對方礙於面子不肯,又補了句,「你不是要殺我麼,別讓趙燁失望。」

  趙航之聞言,怒意上頭,體內所有內氣全數激發,氣勢如淵地厲聲喝道︰「直呼吾皇名諱,你找死!氣吞山河!」

  邪天血眸中略過一絲喜意,頭一次交手,趙航之有所保留,他無法完全體會顫拳與內氣結合後的威力,見對方被自己一激果然全力出手,他不再耽擱,心中有熊,雙手化掌,朝前推出。

  他領悟的不是顫拳,而是顫字,拳掌腿腳皆可顫!

  這次與趙航之死鬥,他不僅要把內氣與顫字結合,還要將顫字與九套功法盡可能互融,因為他發現,混世牛魔勁第一招的核心顫字,超乎想象的強大。

  「掀天!」

  霹靂再生,狂風重舞,邪天口噴鮮血後退,趙航之放聲長笑,急追兩步,攻勢連綿不絕!

  「不行,撼天熊地掌講究一個霸,顫要一進一退,毀了霸字……」

  邪天眸光飛速閃動,絲毫未受失敗的影響,趁雙腳沾地的瞬間,兩股先天內氣猛然爆發,只聽得狂風中熊咆不絕,天未塌,地卻陷!

  撼天熊地掌裂地!

  趙航之腳下猛地一歪,身形頓失,攻勢立萎,邪天趁機撤出戰圈,閉眸一瞬,再度睜開,欣喜之色自血眸中掠過,似有所得。

  足足花了三息時間,趙航之才站穩,並非因為裂地攻擊到了他,而是帶著顫意的裂地,將無數力道灌入沙土半丈之深,趙航之直接陷進了半丈深的沙坑裏,無比狼狽。

  「老子要將你碎屍萬段!」

  趙航之滿臉濃鬱的羞怒,心中卻生出了淡淡的驚恐,邪天不僅招式詭異,而且時常異想天開,讓他防不勝防,本來趁勢追擊的局面,因為在地上弄個坑陡然一變,又成了勢均力敵。

  「好。」

  邪天淡淡一個字回應,率先攻擊,出手便是金光閃現。

  金蛇出洞!

  趙航之全身陡然冒出一陣雞皮疙瘩,彷彿自己被天地間最陰毒的東西注視,他不由自主爆出全部內氣,雙掌瘋了一般朝前猛劈,可劈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沒劈到什麼東西?

  邪天早已收手,站在原地皺眉呢喃︰「顫字也不適合這招,波動太大,失了金蛇躥天拳的本意……」

  「豈有此理!」

  再次被邪天戲耍,趙航之臉色猛然一黑,強壓一口羞辱的老血,瘋癲出手!

  「叱風雲掌!」

  ……

  戰鬥,便在邪天與趙航之的你進我退中繼續進行的,與他們同時進行的是風向的改變,一會兒東風壓倒西風,一會兒西風壓倒東風。

  但無論如何,風在不停地刮,彷彿戰鬥不休,狂風不止。

  小半個時辰後,因為內氣的消耗,趙航之只能動用相當於內氣境七層的修為,邪天見狀,將先天內氣的強度減弱,雙方再次勢均力敵。

  一個時辰後,趙航之修為爆減至內氣境四層,邪天索性撤了先天內氣,以體內的紅色內氣應敵,雖立刻陷入敗勢,但兩炷香後,邪天眸中不僅充滿濃鬱的欣喜,還硬生生扳回了局面。

  整整一個多時辰的陪練,趙航之不知被戲耍了多少次,擊退了多少次,他筋疲力盡,可一顆殺心非但沒有萎靡,反倒化為了實質。

  原因有二,除了濃濃的羞辱,最重要的便是他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了,邪天正在以何等的速度突飛猛進。

  這種速度,嚇得他幾乎魂飛魄散!

  「我不能死!我要回去告訴皇上!邪天必須趁早殺掉!」

  可趙航之忘了一件事,近兩個時辰的陪練,他如今連揮拳的力氣都沒了。

  邪天看著雙腿打顫的趙航之,輕聲說了句謝謝,隨後走到雙眸中滿是驚恐的趙航之面前,輕輕一指點在對方左胸上。

  趙航之呼吸頓止,踉蹌跪地,學著一百個屬下的模樣,重重垂下了頭顱。

  他沒力氣站著死,只好退而求次跪著死,總好過趴著,但天地間有些事物並不願放過死去的他。

  東南風被羞辱了,西北風獲得了最終勝利,狂風吹起的瞬間,趙航之仰面而到,兩只無神絕望的雙眸,是他人生最後的情感表達。

  邪天扯開趙航之的胸襟,看到毫發無傷的胸口時,眉宇間終於綻放出濃濃的喜色。

  歷時近兩個時辰,先天內氣消耗小半,他終於完成了顫字與九套功法的融合,雖談不上完美,卻也讓他的戰力提升了一大截。

  彷彿他為九套功法中間牽了一根線,線是九套功法中九種招式的共同點之一顫字。

  邪天心裏隱隱生出疑惑,九套功法看似神祕,他卻一直未找到特殊的地方,難道這是九套功法的神祕之處?

  若是如此,那一共有幾個字幾條線?

  僅一個字,便將九套功法的整體威力提升了足足三成,若能將九套功法所有共同點找出,會強大到何種地步?

  ……

  總而言之,邪天很感謝趙航之,作為報答,他沒有撬開趙航之的胸骨查看心髒。

  因為趙航之死了,所以那顆心,肯定被顫得稀爛。

  撿回九把影月刀,邪天拖著趙航之的金甲,迎著西北風前行,他心頭有點惱火,總感覺連宋國的風都在和他作對。

  「總有一天,我要你往哪兒刮,你得往哪兒刮!」

  邪天離去半個時辰後,金色埋骨地來了位騎士。

  騎士神色疲憊,背後插著紅旗,說明騎士正背負著緊急軍令。

  可他眼望四野,都沒找到本該在此地的金甲禁衛,直到馬蹄下傳出金鐵踫撞之音,他才下馬查看,隨後挖出了一具金甲。

  隨後,他挖出了一百具金甲,以及皇宮大內侍衛副統領、皇帝親佷兒、趙航之的屍體。

  馬蹄促促,朝東方奔去,獵獵作響的紅旗似有驚天之語,想要對風雲變幻的汴梁城訴說。

  「臥槽!這麼狼狽?」鄭語被邪天身上的傷嚇了一大跳,急聲問道,「踫到童郎了?」

  邪天搖搖頭︰「趙燁的金甲禁衛。」

  「鐵罐子而已。」鄭語撇撇嘴,忽而發現自己立場有些不對,趕緊正聲道,「確實很難對付,罡金羅網甲啊,整個宋國都只有五百套。」

  邪天一怔︰「這麼少?」

  「少?擺二十個讓你殺到手軟你都殺不完!」鄭語一臉譏諷,「別以為殺了幾個自己牛逼哄哄了,也不瞧瞧自己一身傷。」

  邪天不再多說,放下沉重的金甲朝小馬走去,鄭語聞得重物落地之聲,趕緊起身過去,一眼瞧見了金甲,而且是統領級的金甲。

  邪天還沒走到小馬跟前,便聽到身後風聲,幸好邪殺沒有反應,鄭語順利接近,驚恐問道︰「你,你究竟殺了誰?」

  「金甲禁衛啊。」邪天重復答道。

  「修,修為……」鄭語哆嗦得話都說不順了。

  「內氣境八層。」

  鄭語撫額欲倒,仰天哀嘆道︰「趙航之,皇上的親佷兒啊!」

  邪天聞言一喜,自語道︰「也不知道那一百個金甲禁衛裏,還有沒有趙燁的親戚。」

  「一,一百個金甲禁,禁衛……」

  鄭語順利地倒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2
第104章 殺三百里 出國 (六)

  汴梁人都知道皇帝有五百最強禁衛,被稱為金甲禁衛,之所以強,不是因為攻擊無雙,而是防禦太強,幾乎殺不死。

  所以鄭語認為邪天的慘狀,是因為金甲禁衛難殺,縱然贏了,也肯定沒殺多少,他卻沒想到邪天張口是一百。

  五分之一啊!

  順便還死了個皇帝本家兒!

  「你完了你完了!」

  鄭語急得手足無措,來回踱步,嘴裏碎碎念道︰「皇帝膝下無子,一羣公主,太子會在一干佷兒中挑選,趙航之修為最高,呼聲最大,你,你殺了宋國太子……我,我當初怎麼會強烈要求當你的俘虜天啊!」

  唧一聲,鄭語跪在沙土上,仰天慘嚎,邪天卻相反,趙航之對趙燁越重要,他越開心。

  「趙燁一共多少佷兒?」

  鄭語翻了翻白眼,從地上爬起,默默地跑到一旁,不想再搭理邪天了。

  邪天也不介意,反正一個個殺過去,總是會殺光的,和小馬親熱了一會兒,瞥了眼瘋狂修煉的謝保,他冷冷一笑便盤坐下來,準備修煉培元功。

  液態元陽療傷效果極佳,邪天卻沒有一股氣將所有傷治好,表面淒慘、實則無礙的傷全都留了下來。

  療傷完畢,邪天開始感悟體內的變化。

  一場耗時甚久的大戰下來,除了讓九套功法多了一絲聯系,他還發現先天內氣的運轉圓潤了些許,劇痛減少了一絲。

  當然這並不是說,邪天有可能成為史上第一個隨意控制先天內氣的內氣境武者,修為的鴻溝可以跨過,卻不是這樣跨的,因為這片天地不允許。

  他也明白這一點,沒有強求,讓他真正感到意外的是,丹田裏多了一絲極其飄渺的氣感,有過突破內氣境經驗的他知道,這是本命內氣的雛形。

  「重拾九套功法兩天不到,產生了氣感……」

  邪天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興奮,雖不知氣感何時才能變成本命內氣,可他猜得沒錯,本命內氣可以再次滋生!

  而且重生的本命內氣,必然比之前的更加強大!

  這是什麼?

  這是因禍得福,沒有無塵的狠手,邪天永遠不會發現自己的煉體沒有達到極致,本命內氣會再次滋生,路雖還能走下去,卻遠沒有如今這般寬闊。

  享受了一會兒進步帶來的喜悅,邪天沉下心,開始衡量自己的實力。

  楊忠與趙航之的出現,讓邪天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他雖不知道趙燁以龍女為餌號令天下,卻也清楚越靠近楚國,追殺自己的人會越強大,尤其是鄭語口中的赤霄峯大弟子童郎。

  他形影單只,無法做到知彼,只能把知己做好。

  「邪殺,九套功法,顫拳,還剩四成先天內氣,內氣境一層修為,九把先天級神兵影月刀……」

  邪天計算著自己的實力,發現若只動用內氣和敵人實打實硬戰,自己只能艱難戰勝內氣境四層的武者,比如被他攻心殺死的林殺虎,此刻他能硬踫硬殺死。

  至於內氣境五層以上,由於修為實在懸殊,尤其是內氣的數量與精純度差得太遠,無法戰而勝之。

  但若動用先天內氣,邪天猜測自己最多可以應付內氣境九層的武者,可是先天內氣流逝了許多,他估計先天內氣最多還能在體內維持六天,這還是在不動用的情況下。

  邪天嘆了口氣,自無塵寺後,自己雖然強大了不少,弄死了劉曉舉等修為超強的高手,但都是攻心而勝,很是取巧,若遇到本心不動的敵人,例如修為比劉曉舉還低的楊忠,則必須動用先天內氣。

  自己還很弱小。

  認清了這點,邪天沒有氣餒,反而充滿了鬥志,他之所以成長到如今這個地步,不是因為在不斷戰鬥麼?

  「若是平平靜靜的,自己現在可能還不如他吧……」邪天看了眼謝保,輕笑搖頭。

  吃完鄭俘虜做的早飯後,邪天帶著一身淒慘的傷繼續修煉,鄭語已經轉過背了,因為邪天還在修煉蠻力境的功法。

  太陽一出,狂風消褪,三人繼續朝木蘭城趕去,整整一個上午都平安無事,鄭語很無語。

  因為他發現邪天並不享受這種平靜,小腦袋頻頻朝後探望,彷彿很希望鑽出幾個對手來。

  「真特麼邪門兒,殺性這麼大,難道真是殺修?」

  鄭語有些為自己的小命擔心,險些生出先下手為強的念頭,可怎麼殺?暗器算了,硬拼也算了,用毒想想用嘴噴出赤礬液的恐怖一幕,鄭語趕緊搖搖頭。

  「你想殺我?」

  輕飄飄的一句話,嚇得鄭語魂飛魄散。

  「作為一個優秀的俘虜,我覺得自己應該這樣想!」鄭語用莫大的毅力壓住心虛,嘴硬道。

  邪天瞥了眼鄭語,沒說什麼,繼續修煉,鄭語見狀鬆了口氣,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自己光是想想而已,邪天怎麼知道的?

  「臥槽,簡直變態,想想都不可以!」

  平靜的西行路,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

  當風沙再起時,隆隆的馬蹄聲漸漸接近,邪天停止修煉,鄭語很識趣地運功逼得臉色慘白,彷彿受了嚴重的內傷,眼珠子卻滿是興奮地朝後瞟。

  「陳家人……」

  邪天掃了眼,沒有看到陳勤,心頭生出些許疑惑,面色依舊平靜。

  「哈哈!邪天公子!」

  陳震興奮一叫落下馬來,抱拳笑道︰「今早才得知公子離去的消息,在下未能相送,實在愧疚……」

  「陳勤呢?」邪天打斷了陳震的話,問道。

  「呵呵,邪天公子不用操心,我已按你吩咐,讓他去刀魄門了。」陳震被打斷,沒有不快,答了一句便揮手喝道,「還不快端上來!」

  一位陳家人趕緊取出託盤、酒壺和兩個酒杯端上。

  陳震斟滿兩杯酒,率先舉起其中一杯,肅容道︰「不瞞邪天公子,此次我陳家遭遇大難,若非邪天公子出現,陳家早已被滿門抄斬,得知公子離去,在下只能以薄酒一杯略表……」

  「我不喝酒。」邪天說道。

  陳震表情一滯,隨即笑道︰「只是清酒一杯,絕對不會讓邪天公子喝醉的。」

  邪天很平靜地打量著陳震,正要開口說話,馬蹄聲再起,於是他朝前走去︰「有人來了,非要我喝的話,你們可以等一下,很快的。」

  邪天一走,陳震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淨,在此時,他忽然感到自己被一雙戲謔的目光注視著,猛一回頭,看到了鄭語。

  「呵呵,原來是鄭公子……」想起鄭家最擅長做的三件事,陳震心頭一跳,乾笑招呼。

  鄭語盯著陳震看了好半晌,才似笑非笑道︰「什麼公子,俘虜而已。」

  陳震心中一動,眸中驚喜正要綻放,聽身旁的長老駭然道︰「家主快看!」

  陳震聞聲轉頭瞧去,遠處正有一人拍馬而來,雖隔百丈,依舊能清晰聽到來人的狂喝。

  「是他!」陳震瞳孔劇縮,駭然出聲!

  「誰是邪天,我紅鬍子借頭顱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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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殺三百里 出國 (七)

  紅鬍子,宋國江湖成名已久的內氣境高手,年僅四十,修為已至內氣境八層,為人亦正亦邪,凡事都喜歡用殺來解決,手段殘忍。

  陳震昨晚已經得知發生在邪天身上的事,但他卻想不到邪天居然會驚動如此人物,一張臉頓時陰晴不定,眸光閃爍。

  「家主,怎麼辦?」

  聽得身旁長老想問,陳震搖搖頭,高深莫測地說道︰「看下去。」

  鄭語聞言,嗤笑一聲,見陳震轉頭,又裝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道︰「哎呀呀,本公子有救了,要知道紅鬍子可是能和宮老一戰的高手啊咦,陳家主,瞧你一臉憂愁,怕是在為邪天擔心吧,不愧是邪天的朋友。」

  「呵呵,鄭公子說哪裏話,」陳震乾笑一聲,強笑道,「邪天公子人中之龍,在下不配為友。」

  「哦,原來不是朋友。」鄭語長長哦了一聲,嬉笑道,「那沒什麼好說的了,想做什麼做什麼,是不是,陳家主?」

  見鄭語不斷朝自己眨眼,陳震的心髒又開始猛跳,心想莫非此人看出了什麼,否則怎會句句話都隱藏著深意?

  「呵呵,鄭公子說的是,不過眼下不是閑談之時,我們還是觀戰……」

  話未說完,陳震感覺有人不停捅自己,低頭一瞧,正是自家長老,頓時皺眉喝道︰「何事!」

  長老哆嗦著伸出右手朝後一指,陳震回頭看去,只見邪天信手朝這邊走來。

  紅鬍子呢?

  陳震強壓心頭疑惑,又朝邪天身後望去,只見一匹大紅馬在原地不安嘶鳴,大紅馬旁邊站著位一臉紅須的武者,正是為娶公主前來斬殺邪天的紅鬍子。

  「奇怪,莫非邪天騙過了紅鬍子,說自己不是邪天……」想起邪天一向城府很深,陳震恍然,慌亂的心卻是一定,他巴不得紅鬍子殺不了邪天。

  陳震壓下思緒,疾走兩步朝邪天迎去,同時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彷彿為邪天騙了紅鬍子而高興。

  可他剛走兩步,劇烈的破空聲驟然響起,陳震赫然看向邪天身後,只見九到黑光倏然出現,目標正是自己!

  「我不是邪天!」

  陳震以為是紅鬍子出手,瞬間肝膽俱裂,慘嚎一聲便朝後猛退,一張臉蒼白如紙,眸中盡是驚恐!

  「不用擔心,這是我的刀。」

  邪天朝外伸出右手,九道黑光似有感應,乖巧無比地落在手心中,沉浮錚鳴。

  陳震一愣,急聲問道︰「到底怎麼回……」

  他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他看到一直站立的紅鬍子,身上九道鮮血飆射而出,隨後在讓**吐的濕膩聲中,紅鬍子的身體一截截滑落。

  一共十截。

  「聿聿聿!」

  受驚的大紅馬,嚇得甩開蹄子飛奔逃離,陳震魂飛天外!

  堂堂紅鬍子,居然被邪天瞬殺!

  邪天眸中掠過一絲譏誚,從陳震身旁經過時,他輕聲說道︰「我殺紅鬍子如屠豬狗,你確定還要我喝那杯摻有毒芝的酒麼?」

  陳震駭然擡頭,瞳孔劇縮!

  「我可以在無意間救你陳家,也能有意滅你陳家。」

  邪天側頭斜乜一眼陳震,徑直離去。

  天邊,最後一抹殘陽落山,夜幕降臨。

  「你為何不殺他?」鄭語終於將忍了一個時辰的疑惑問了出來。

  「為何要殺他。」邪天的身體殘影恍惚,他甚至連走路,都會將顫字與鶴舞九天融合起來修煉,每走一步,地面的凹陷都是腳掌數倍大小,落地如雷。

  鄭語冷笑道︰「你能看出我對你的殺意,何嘗看不出那姓陳的?」

  邪天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鄭語,眸中戲謔,認真問道︰「那我是不是也該將你殺了?」

  「呃,情況不一樣嘛!」鄭語悻悻一笑,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心思急轉之下,苦道,「我可是俘虜啊,假戲也得真唱,要不會連累家族,再說,你明知我要從你這習得月影天下,我怎麼可能殺你?」

  「我發現你沒什麼心思學呢?」

  鄭語這下理直氣壯了︰「你又不用心教!」

  「我現在用心教你。」邪天神祕一笑,轉身朝後走去,輕聲道,「你是第一個能接近我身週二十丈的人,出來吧。」

  話音一落,卻無半點動靜。

  鄭語疑惑道︰「你在耍詐?」

  邪天血眸微微凝聚,不多時轉頭看向左側一處沙土包,右手一垂,影月刀入手。

  「桀桀,不愧是皇帝點明要殺的少年天才!」

  在邪天揚手前的一瞬間,陰森的笑聲忽然響起,鄭語大駭,眼楮死死看向沙土包,邪天卻忽然轉身看向右側,眸光閃動。

  「老夫這次算來對了,嘿嘿!」

  陰森的話語從邪天所視之地傳出,絲毫不掩震驚︰「老夫憑借蠻蚊掠水,縱橫江湖三十年,從未被人看破,沒想到今日卻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看穿了,哼!」

  「蠻蚊掠水!」鄭語聽到這四個字,頭皮發麻,顫聲道,「可,可是來自楚,楚國的展離子前輩?」

  「嘿嘿,沒想到鄭家的小陰娃也知道老夫名諱!」

  鄭語聞言,臉色一垮,彷彿很後悔開口說話,果不其然,陰森的話語再度響起︰「看在鄭陰湖的面子上,事了之後你自剜雙眼,可活!」

  邪天瞅了眼鄭語的死人臉,疑惑問道︰「這人很厲害?」

  鄭語閉口不言,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展離子陰惻惻笑道︰「小子,這一路我跟了你二十里,直到此刻,你才發現老夫蹤跡!」

  邪天恍然,點頭道︰「確實厲害,是那套名為蠻蚊掠水的功法?」

  「桀桀,你嘗嘗知道了!」

  桀桀之笑剛入耳,邪天臉色猛地一變,整個人朝後迅速彎去,饒是他反應快,胸前衣襟也在呲啦一聲中,多了一道筆直的裂口!

  「好功法!」

  邪天心血澎湃,血眸大亮!

  以內氣驅動的一招功法,竟然能快過邪殺的示警,邪天前所未遇!

  「殺了他!」

  在此刻,鄭語爆吼一聲!

  邪天一愣,隱於夜幕中的展離子也是一愣,雙方都以為鄭語是在對自己說話。

  「天底下無人見過展離子真面目,殺了他!越快越好!」鄭語被邪天的愚笨氣得吐血,不得不鬱悶地補了一句。

  展離子聞言,怒極反笑道︰「這下,是你鄭家祖宗從墳裏爬出來,都救不了你!」

  鄭語嚇得全身發顫,看向邪天,眼神希冀。

  「不急。」邪天真的不急,說這兩字的速度都很慢。

  尼瑪!殺紅鬍子那般乾脆,輪到我這裏不急!鄭語真的吐血了。

  他卻不知,邪天之所以速殺紅鬍子,只為震懾陳震,而展離子施展的功法,詭異到了讓邪天真正動心的程度,這可是邪天從未遇到過的事。

  若不將蠻蚊掠水學到手,是旁人要殺展離子,邪天都會阻止!

  「如今的江湖後輩,一個比一個狂!」

  雖看不見展離子的表情,但二人都感受到了彌漫在夜色中的怒意,鄭語顫得更厲害。

  邪天想了想,輕笑出聲道︰「我在汴梁聽說過一句話,能動手,盡量別嗶嗶,展離子,你嗶嗶完了沒?」

  「你這是找死!」

  用一句話成功吸引仇恨的邪天,直視夜幕,血眸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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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殺三百里 出國 (八)

  邪天從未覺得,一片漆黑的夜,也會如此復雜。

  凌厲的殺機,詭異的攻擊,陰森的高手,奇妙的功法……

  隱於夜裏的這一切,都讓邪天生出濃濃的興趣。

  他不喜歡夜,因為他喜歡太陽,但那晚與溫水觀星之後,他又覺得星星也值得自己喜歡,至少讓夜多少有了些光明。

  但此刻,百丈內的夜,是他見過最黑暗的。

  最復雜,最黑暗,有了這兩點,足以讓邪天前所未有地打起精神,亮到極限的血眸不能讓夜變成白天,卻能讓夜中人顯出原形。

  當看到一個猴子般的人後,邪天認為,自己是世間頭一個見到展離子真身的人。

  不過這並不值得高興。

  因為展離子是邪天見過的,最醜的人。

  「小雜種,你居然能看到我!」

  話音中赤果果的羞怒與殺意,邪天聽得一清二楚,彷彿僅僅看了展離子一眼,是莫大得罪過,只有死才能贖罪。

  「你有點醜。」

  「死!」

  死字如夜梟唳天,猴子般的展離子瞬間從邪天的血眸裏消失,快得連邪殺都未能第一時間捕捉!

  邪天心中一凜,手化熊掌,彎腰震地!

  「裂地!」

  轟隆隆!

  邪天身週五丈不僅地陷,蓬起的黃沙,更是化為沙雨下落!

  邪天血眸一亮,終於在沙雨中發現了一絲異常,瞬間,邪殺全力運行!

  轟!

  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

  他終於看清了猴子。

  猴子體小,卻靈活,身體迎風,卻沒有風聲,雙腳沾地,卻沒有足跡,甚至簌簌落下的沙雨,在其身上都只感受到輕微的阻力,下落的直線軌跡,僅僅產生了些許彎曲……

  它彷彿沒有在這片天地間,風透體而過,身體漂浮於空……

  何種功法,能讓人輕巧到世間不聞的地步?

  蠻蚊掠水。

  卻不是完整的蠻蚊掠水!

  因為蠻蚊掠水不僅僅是身法,更是攻擊之技!

  當邪天首次用肉眼看見用內氣幻化的蚊子時,才明白這套功法為何叫蠻蚊掠水。

  內氣之蚊只有指頭大小,蚊腿縴細,蚊喙尖銳,無聲無息飛行於空,速度極快!

  即便在邪殺狀態下,邪天也只能看到形成蚊腿的內氣絲線,在空中點出幾點漣漪,來到了他面前……

  邪天的血眸中,頭次流露出贊嘆的神情。

  讓武者身體輕巧到世間不聞的地步,如蠻荒中的蚊子掠過水面一般,最多驚起幾縷漣漪……

  將內氣極限凝縮攻擊,如在蠻荒天地裏掠食的蠻蚊一般,最多讓獵物感受到輕微的叮咬……

  無比強大的身法!在隱匿身形方面,超過鶴舞九天!

  無比強大的攻擊手法!在偷襲方面,超過月影天下!

  如此二者兼備的功法,勾起了邪天心中濃濃的**!

  必須學會!

  雖然內氣境後期才能夠施展內氣幻物,將內氣凝練到絲線的程度也更不是邪天能完成的,但他是要學!

  面對飛掠而來的蠻蚊,邪天沒有閃躲,他知道先前自己是被此物攻擊,險些受傷,他也沒傻到去硬接,他知道哪怕是內氣境九層的高手,被凝練到如此程度的內氣命中,也必然會受傷。

  「天旋地轉!」

  九輪猩紅彎月再現,卻沒有漫天飛舞,而是彼此前後相連,直襲蠻蚊。

  在二者相遇的瞬間,九輪彎月頓變!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九聲金鐵交鳴同時在夜中驚響,六足斷!雙翅斷!口器斷!天旋地轉,分毫不差地肢解了蠻蚊!

  邪天沒有理會被內氣震飛的影月刀,血眸中只有一隻米粒長短的口器,蠻蚊被肢解,只有這段口器,依舊朝他襲來。

  這口器,便是蠻蚊最強大的部位,邪天目不轉楮地看著這段口器,刺進自己的胸口正中……

  「愚不可及!」

  展離子陰測測的笑聲響起,右手一甩,又是一隻蠻蚊無聲出世,他絕對不會給邪天任何**的機會,因為他不容許自己丑陋的面貌,被外人得知!

  !

  邪天面色一紅,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凌空後飛,胸前金光閃爍!

  展離子大驚,哪怕只是口器,也足以擊碎邪天胸膛,為何對方只吐了一口血?

  他運足目力瞧去,終於發現了異常之處,頓時目眥欲裂!

  「小雜種,竟敢戲弄於我!」

  邪天落地再退數步,方才化解了巨大的力道,輕咳幾聲後,他解釋道︰「只是想體驗一下凝縮到極致的內氣威力。」

  說完,邪天抽出胸前的金甲胸板丟在地上,然後腦袋一偏,躲過第二隻蠻蚊襲擊,血眸看向展離子。

  「該我了。」

  話音剛落,夜色之中便多了聲鶴唳,多了只瘋鶴。

  「桀桀,與老夫比身法?」

  展離子很自卑,又因自卑生自尊,見邪天與自己比身法,扭曲的自尊讓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全力施展蠻蚊掠水中的身法。

  然後,夜色中便出現了蠻蚊戲瘋鶴的場景……

  瘋鶴笨拙,愚鈍,被無比靈巧的蠻蚊耍得團團轉,展離子看到此景,雖得意莫名,心裏被壓下的震驚,卻也再度冒出。

  連內氣境九層的高手都無法躲過我的蠻蚊,區區邪天,如何能躲過?

  他如何看得到我?

  他如何能將天旋地轉控制到妙到毫巔、準確肢解蠻蚊的程度?

  ……

  無論是哪個疑問,都狠狠擊中了展離子的心,他自卑卻又自尊,哪怕他自認邪天遠不如自己,但僅僅是幾個得不到解答的疑問,讓他滋生了濃濃的嫉妒。

  螻蟻如你,怎敢讓天神一般的我疑惑!

  老夫要玩死你!

  兇殘且興奮的猴眼,只顧著欣賞瘋鶴的笨拙愚鈍,卻沒有注意到那雙正急速閃爍智慧光芒的血眸。

  「居然不是腿發力,而是腰背發力帶動雙腿……」

  「靠內氣震顫**道,刺激腰背間歇發力……」

  「心俞**,肺俞**,厥陰俞**,腎俞**,命門**……」

  「隔一息震心俞,半息震肺俞,一息半震厥陰俞**……」

  ……

  忽然,邪天身形一滯,不可思議地看著展離子,喃喃道︰「你,少了條經脈!」

  此話如雷,劈得展離子魂飛天外!

  戰場突然的靜謐,讓鄭語渾身一顫,他知道戰鬥結束了,卻不知結果如何。

  他對邪天抱著極強的信心,因為邪天有先天內氣,因為邪天能殺百名金甲禁衛,因為邪天能瞬殺紅鬍子……

  可邪天能殺死展離子麼?

  他不知道。

  因為曾有先天境高手誓殺展離子,卻被展離子暗殺的先例。

  而展離子也成為越大境擊殺先天境高手的第一人。

  這裏的唯一,是指他是還活著的第一人。

  這是神話,而且不是黑水那般死了的神話,是活生生的神話。

  漆黑的夜,在經歷了十個呼吸的靜謐後,變得更黑。

  因為沉默的展離子,人生第二次將心中的殺意全數釋放。

  第一次釋放時,他殺了個先天境高手。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2
第107章 殺三百里 出國 (九)

  邪殺並沒有透視他人體內的能力,邪天之所以猜測展離子少了條經脈,是因為展離子的左手,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動靜。

  這種動靜,是指內氣的波動,強大如展離子,在戰鬥時哪怕微微轉動下脖頸,都能引發內氣震蕩,可他的左手隨著身法來回動蕩,卻黯然無光。

  這是絕無可能發生的事。

  除非那條左手經脈未通。

  但更不可能。

  因為展離子是內氣境八層的高手,手厥陰心包經,是內氣境二層必須打通的經脈!

  展離子,絕對少了條經脈。

  但問題是,凡人想要修煉,經脈必須天生健全,排除展離子天生殘脈的可能後,只有一種可能展離子的手厥陰心包經,是後天失去的。

  震驚的邪天,因邪殺的狂跳而驚醒,然後,他看到了殺魔一般的展離子,還有那雙蘊含無限仇恨、屈辱、怨毒的眸子。

  這雙眸子觸動了邪天的心,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種眼楮。

  「你這條經脈,是被人毀去的?」邪天的語氣很純,純粹的問。

  展離子顫抖地深吸一口氣,似瘋似顛地癡笑道︰「是又如何,少了條經脈,照樣殺你!」

  邪天想了想,少有的唏噓道︰「很慘。」

  初聞這句極具侮辱的話,展離子的氣勢再度拔高,可當他看到邪天的眼神時,巔峯的氣勢凝滯了片刻,緩緩下滑。

  十個呼吸後,輕輕的抽泣聲,在夜中響起。

  邪天的眼神,是同病相憐的眼神。

  雖憐,卻激不起展離子的羞憤,激不出展離子的殺意,因為他從眼神裏感受到了一點二人一樣慘。

  哭泣,是世間最強大的武器之一,將展離子扭曲的心防瞬間撕爛,於是,邪天聽到了真實的展離子。

  「我天賦驚人,少時拜高手為師,一路突飛猛進,成為師門年輕輩第一人……」

  「我相貌不凡,身高七尺,深受小師妹慕,與之同墜河……」

  「那個人面獸心的畜生!畜生!我沒有如此禽獸不如的師父!」

  展離子怒視夜幕,淚如滂沱,淒厲之音猶如夜梟厲鳴。

  「在我新婚之夜,他餵我毒酒,毀我經絡,抽我脊骨,當著我的面****小師妹,說小師妹是他撿回來的,永遠屬於他……」

  「但小師妹視他為父啊!」

  邪天頭一次見男人哭得如此傷心,他暫時還不懂****自己的女人是多大的仇恨,但投毒、毀經脈、抽脊骨三件事,足以與奪本命元陽相提並論,甚至猶有過之!

  這是和自己一樣的人啊……

  邪天搖搖頭,輕聲說道︰「你走吧,我不殺你。」

  「哈哈哈哈……」展離子又哭又笑,讓醜陋的面容更顯猙獰,「我感激你,四十年來,這是我頭次發泄,心裏舒服多了,但你不要以為我會放過你!任何看到我面容的人都要死,任何知道我過往的人都要死!」

  「你師父死沒,你小師妹死沒?」

  展離子臉色劇變,瘋癲咆哮道︰「不準提起他們!」

  邪天點點頭,轉身朝後走去︰「你有你要殺的人,我有我要殺的人,你走吧。」

  「桀桀,小子,我說過……」

  剎那間,展離子的話語中斷,滿臉驚愕。

  他發現邪天從自己的雙眸裏消失了,而夜幕中,多了一隻蠻蚊……

  很可惜,這只蠻蚊不是他,同時也很幸運,因為展離子,終於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蠻蚊。

  「本想殺你的。」邪天撿起影月刀和金甲胸板,半轉頭顱輕聲道,「想想又沒必要,好好去做你的事,讓這夜亮一點也好,不是麼?」

  說完,邪天在展離子濃濃的驚恐中朝夜色深處走去,當他即將步入百丈外火光照耀的範圍時,他停下步伐,回頭看著展離子,認真道︰「多謝你讓我學會了蠻蚊掠水,很不錯的功法。」

  「怎,怎麼可能……」

  望著邪天走向光明,展離子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甚至連雙眼都無法閉合,眸中全是邪天化身蠻蚊的恐怖畫面。

  他十死九生獲大機緣,苦修十年方得大成,但剛剛他面前的少年,用時小半個時辰,變成了蠻蚊……

  當展離子扭曲的自尊灰飛煙滅時,雙膝踉蹌跪地,魂飛天外。

  「他,他死了?」

  鄭語簡直不敢相信朝自己走來的,會是活著的邪天,急忙跳起身來問道。

  「我沒殺他。」

  「沒殺?殺不了?」

  「殺得了,不想殺。」邪天見鄭語臉都綠了,搖頭道,「他不會殺你的。」

  「為,為何?」

  「你不是他師父,也不是他的小師妹。」

  鄭語聞言心裏微微一鬆,疑惑道︰「沒聽說他只對熟人下手啊?」

  「他人還在,要不你去問問?」

  「呃……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來的人越來越厲害了,哎,倒了血黴了我!」

  夜色中,邪天沒有修煉九套功法,回憶了下展離子這個人後,他便開始琢磨剛剛偷學來的蠻蚊掠水。

  聽了展離子的故事,他才知道蠻蚊掠水,本不是展離子那般,通過刺激腰背**道來控制雙腿,因為展離子的脊骨被抽了好幾節,無法控制雙腿,等於是個殘廢,他只能用這種方法。

  能想出這種辦法,的確很天才。

  但這種方法不適合自己,邪天拋開所有雜念、所有功法,唯獨留下了十八段錦和蠻蚊掠水。

  十八段錦,是他全身筋脈的匯總,憑借這十八條線以及化龍易筋功,他成了小先天,論對身體的控制,有些先天境高手都不如他。

  內氣雖可通過經脈刺激**道,但邪天有更簡單、更完美的方法,那是通過震顫十八條線完美控制身軀!

  如此一來,即便有眼光高明者,也無法預測他的動作,蠻蚊掠水的身法將更加隱蔽,更加強大!

  整整一個時辰,邪天終於將蠻蚊掠水身法與十八段錦成功結合,他自天地間消失的一剎那,遠遠跟在後面的展離子,再一次毫不吝嗇地釋放出濃濃的驚恐!

  小半個時辰習得蠻蚊掠水的身法……

  一個時辰讓蠻蚊掠水身法精益求精!

  「邪天……」

  展離子失神呢喃一聲,落魄地隱入夜色之中。

  「臥槽!」鄭語被突然出現在自己右邊的邪天嚇了一跳,陰喝道,「邪天,想不到你也有如此卑劣的低級趣味!」

  邪天燦爛一笑︰「方才說要教你月影天下,你為何逃了?」

  「廢話,有展離子在,活膩了不跑?」鄭語翻了翻白眼,隨後愁眉苦臉地嘆道,「真正的殺人於無形啊,有他在,論暗殺,我鄭家只能排第二。」

  「第三才對。」

  「切!」鄭語嗤笑出聲,「你不會是在說你自己吧?別以為踩****弄出了月影天下,你是爺了,暗殺不是那般簡單滴,首先是隱匿的身法,哈,怕是你連聽都沒有聽……聽……」

  見似有所察的鄭語,一副白癡模樣看著自己,邪天於輕笑聲中,打起了囂張霸氣的撼天熊地掌。

  學會了蠻蚊掠水的身法,如何不欣喜?

  學會了蠻蚊掠水的身法,如何不囂張!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2
第108章 殺三百里 出國 (十)

  西行之路繼續延伸。

  但傲氣的鄭語,變得不再傲氣。

  「小子,我不學月影天下了,我學蠻蚊掠水!」

  「邪天,教我蠻蚊掠水可好?」

  「邪天兄弟,大家共患難幾日,你不會如此無情吧?」

  「邪天老大,求你了……」

  ……

  邪天繼續修煉,最多閑暇之餘搖搖頭,或是輕聲吐出一個不字,毫不猶豫地拒絕著鄭語孜孜不倦的要求、請求、和如今的哀求。

  「我不走了!」

  鄭語賭氣,結果只換來邪天詫異的一眼,彷彿在說我求你跟著的?

  「等等我!」

  鄭語也弄明白了誰才是死皮賴臉的那個人,趕緊追上,攔在邪天面前苦苦哀求道︰「老大,大爺,祖宗,蠻蚊掠水對我鄭家無比重要,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教我?」

  邪天終於道出了原因︰「你學不會。」

  「呵……」鄭語傲氣再現,但想到還有所求,只得收斂傲氣,諂笑問道,「那誰學得會?」

  邪天想了想,猶疑道︰「鄭陰湖,或許勉強可以。」

  「……」

  「你修為太低,等你修為達到展離子那個程度,我或許願意教你。」

  「你說真的?」

  「若你能當好俘虜的話。」

  「哈,簡單!」鄭語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地朝遠處奔去,「我這去找柴火烤肉!」

  接下來的行程,鄭語充分挖掘出俘虜的積極性,一路上將邪天伺候得無比周到,雖然時不時有成名高手突然殺出,邪天身上的淒慘傷口也越來越多,但精神卻好得很。

  任誰在黃沙漫天下能吃好喝好,精神都會好。

  但精神好,不代表沒有壓力。

  尤其是在三名內氣境八層高手聯袂而來時,邪天鏖戰了整整兩個時辰,來回奔行近兩百里,才殺死三人,受傷不輕。

  至此,出陽朔四天四夜,邪天共戰一十九場,殺一百三十人,除卻百名金甲禁衛,剩餘的三十人,佔了宋國江湖頂尖高手中的八分之一還有多。

  凡是得知這個消息的地方,便會地震,因邪天而震。

  還在匆匆朝木蘭城奔襲的各路高手,不約而同勒住了韁繩,地等待最新的消息,在極可能會喪命的前提下,沒人再把趙燁的號令天下當回事。

  娶龍女確實光宗耀祖,但也要有命享受。

  密諜司已經高速運轉了近月時間,上上下下疲憊異常,可他們很清楚此刻的皇帝沒有半點耐性,因為他們的頭頭老太監,此刻沒有半點耐性。

  「邪天離木蘭還有多遠?」

  「啟稟老祖宗,邪天距木蘭尚有百里,按他的速度,最多兩日便可抵達。」密探瑟瑟發抖地匯報完,飛快地瞥了眼陰森的的老太監,試探道,「要不讓木蘭軍動手,將他……」

  啪!

  「還嫌皇上的臉丟得不夠!」老太監狠狠一巴掌扇出,密探的腦袋在脖子上轉了三圈兒,氣絕身亡。

  迄今為止,趙燁都沒有動用軍隊的打算,因為一旦用軍隊圍剿邪天,他將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至於許展堂的出動,老太監很明白,這是趙燁的陰暗心思你許展堂不是借邪天反擊朕麼?你不是與邪天惺惺相惜麼?好,朕命你去殺邪天!

  不殺?抗旨!

  殺?許展堂因宮門一戰受盡侮辱,不忿,動用國之重器以泄私憤,罷官!

  稜角分明的奴才,總要打磨圓潤了才好使喚……

  十分了解趙燁為人的老太監,連許展堂的未來都看得清清楚楚,可算盡天下的趙燁,卻萬萬算不到面對號令天下的邪天,非但沒有死,反倒一路殺了兩百里,踩著宋國無數高手的血肉,朝西暢行。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趙燁臉色發青,狠狠將手中的奏帖摔在地上,朝老太監咆哮道︰「區區十二歲的鄉野之子,朕的號令天下,居然殺之不死?可笑!」

  「皇上息怒!」老太監嚇得趕緊跪地,急聲道,「赤霄峯大弟子童郎已出陽朔三日,老奴估計,最多明日,便可追上邪天。」

  趙燁雙眸散發出無比陰森的冷光,一字一句問道︰「他,能殺死邪天?」

  老太監臉上浮現鎮定笑容︰「雖不及李劍,卻是我宋國最年輕的內氣境大圓滿武者,再者」

  「什麼?」趙燁心中一跳,強忍欣喜問道。

  老太監躬身一拜︰「老奴這出發,若童郎未遂,老奴必將邪天頭顱取回,供皇上親自檢示!」

  「哈哈!有大伴出馬,朕,安心!」

  知道老太監出馬的人,滿天下不過趙燁一人,所以其他人都不安心。

  尤其是瞞著陳勤,上演一出百里送毒酒的陳震。

  「我是你爹!你竟然責備我?」陳震面色陰沉到了極致,無情的目光死死看著自己的兒子,沉聲道,「我做什麼,還無需向你稟報!」

  陳勤慘然一笑,搖頭道︰「爹,事已至此,責怪又有何用,我只求爹一件事。」

  「何事?」

  「從此以後,莫要再覬覦邪天的功法,莫要再做對邪天不利的事。」

  陳勤背上揹包,邁出府門,憂傷的聲音,讓父子的離別更顯淒涼︰「我不想陳家此覆滅,爹,我們陳家安心在陽朔城吧,皇親不是我們夠資格做的。」

  「逆子!逆子!」

  距離木蘭城一天路程的某處,三輛馬車快速前行。

  其中兩輛沉默,一輛喧鬧。

  沉默的是刀魄門眾人,喧鬧的,是賈老闆三人組。

  「師兄,他會跟上來麼?」小九輕輕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薛旭成遠眺身後黃沙彌天的世界,無聲良久才說道︰「四天四夜十九場他都闖了過來,不差這兩日,他一定會過來。」

  「他……」小九吐出一字,卻又搖搖頭,片刻後才不服氣地問道,「人多力量大,他為何要自作聰明,獨自一人斷後?」

  薛旭成淡淡看了眼小九,鑽出了馬車。

  「因為他知道,我們只有七個人了。」

  賈老闆很無聊地期待著從陽朔方向趕來的人,因為這些行人,會將自己小夥計帥到爆的事說出來,然後他會自豪地告訴對方,那大殺四方的戰野之龍,是自己的小夥計,只不過沒人信他。

  「喂,小馬,看到沒啊?」

  小馬哥背負雙手站在車頂,苦咧咧地吃著沙子,聞言悶聲道︰「沒人來!」

  「哎,都過了小半天了,怎的還沒人過來,好無聊……」賈老闆無力靠在車壁,懶洋洋地說道,「小二,把金票拿出來數數,解解悶兒。」

  甄小二一臉笑意地點點頭,人卻無動於衷。

  不過賈老闆已經習慣自己的摳門小二了,再度長嘆一聲︰「真懷念那頭動不動把長臉伸過來的紅馬啊,比你們有趣多了。」

  「好一匹汗血寶馬!」

  滿面風塵的童郎呸出口沙子,一臉喜色地走向小馬,贊道︰「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步伐輕盈,不愧汗血之稱!」

  邪天的血眸從童郎臉上掠過,落在了那根長槍之上,一動不動。

  「這馬,是你的?」童郎看向邪天,訝聲問道。

  邪天站起身來,靜靜說道︰「這槍,不是你的。」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2
第109章 殺三百里 出國 (十一)

  肆虐邊關的狂風,在二人相對時便徹底湮滅,彷彿它清楚,自己已不是這片天地的主角,至少目前不是。

  不知隨風沉浮了多少年的黃沙,終得片刻安寧,靜靜地躺在故土之上,它也清楚,安寧只是剎那,暴虐,才是這片土地的主旋律。

  狂風,在等待重新成為主角的一刻,黃沙,在等待暴虐的奏響。

  二人,在等待對方的回答。

  可是誰都沒有開口。

  因為無論是童郎還是邪天,都知道答案。

  馬,是汗血寶馬,是宋國第一世家許家少主許展堂最心的馬,去年赤霄仙子四十壽辰時,童郎代師祝壽,曾遠遠瞥了一眼。

  槍,是楊家槍,是宋國最默默無名的楊家傳承之槍,陽朔夜戰時,老實的楊忠用它將邪天逼入頓悟極致二字的境地,邪天不會忘記。

  那麼,對面的淒慘少年,是邪天了,童郎如是想,心底暗笑自己雖走得慢,還是趕上了。

  「楊忠呢?」邪天沒有去想,直接開口。

  童郎微微蹙眉,疑惑道︰「誰是楊忠?」

  「這把槍的主人。」

  「哦,那老頭,死了。」童郎恍然,隨意說了句,後又笑著補充道,「那老頭忒煩,被我一槍捅死了,所以,我現在是它的主人,很配。」

  邪天的右手微微顫了一下,血眸靜靜看著童郎,認真道︰「楊忠是來殺我的。」

  「哦?新鮮。」童郎真的有些訝異,又疑惑道,「那又如何?」

  「你們不是一路人麼?」邪天小腦袋微垂,用莫名的語氣問道。

  童郎攤攤手,笑道︰「抱歉,他沒來得及跟我說。」

  「你很喜歡這把槍?」

  邪天的眸光再次轉向長槍,眸光有些波動,沒等童郎回答,自言自語道︰「楊忠也非常喜歡,所以他眼裏只有這把槍,他人又老實,不會想到說這些,只會說這槍是我的。」

  「我聽糊塗了。」

  「很簡單的事情,你聽不懂,我告訴你。」邪天重新看向童郎,靜靜道,「他是因這把槍而死。」

  「是。」

  「所以,你也會因為這把槍而死。」

  童郎一愣,旋即咧嘴大笑,贊道︰「鳥為食亡,有道理!」

  邪天卻搖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

  「因果。」

  童郎皺眉,疑惑問道︰「你要為楊忠報仇?他是要殺你的人。」

  「不,他沒殺死我,你殺了他,我要殺你。」

  邪天彷彿也明白自己這話很混亂,因果也有些不通,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又道︰「我殺人很多,大都隨手殺了,很少有讓我產生殺唸的人,你是其中之一。」

  這話很淺白,我是想殺你。

  童郎點頭笑道︰「我聽懂了,早說嘛,來?」

  「來。」

  邪天後退五步,拍了拍小馬的脊背,小馬有些不甘地嘶鳴一聲,碩大的馬眼狠狠瞪了瞪童郎,響鼻一打,噠噠噠跑出百多丈外。

  童郎將長槍插入沙土,雙手抱拳,笑道︰「赤霄峯,童郎。」

  邪天也抱好了拳,聞言一怔︰「你是童郎?」

  童郎也是一怔,失笑道︰「我以為你知道。」

  「剛知道,不過無所謂。」邪天微微蹙眉,想了想又後退五步,這才抱拳道,「邪天。」

  「霸氣!」童郎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贊道,「殺死你時,我會心懷敬意。」

  「用不著你的尊敬,開始吧,我等著吃晚飯。」

  童郎看了看尚未跑到頭頂的太陽,失笑道︰「還沒到中午。」

  「殺你有點困難,所以時間會久一點。」

  「你傷得不輕,但好像還是很自信能殺死我?」童郎終於受不了邪天的自信,皺眉笑道,「憑你用吸星**,吸了黑水長老一身先天內氣,並且還能動用少許麼?」

  邪天很老實地點點頭︰「是。」

  「好。」童郎不再多言,提起長槍,回頭瞥了眼遠處翹首打量的密探們,轉過頭對邪天笑道,「無論是午飯還是晚飯,你只有到下面去吃了。」

  話音剛落,童郎右手一抖,凝練到極致的內氣破體而出,化身天神。

  這一剎那,颶風起,卻不是邊關的狂風,而是來自宋國第一大派的睥睨天下之風,囂張!

  這一剎那,黃沙揚,它因歌而舞,暴虐之歌並非肆虐邊關多年的狂風,而是天神滅世的決絕,霸道!

  這一剎那,邪天毫不猶豫地閉上眼楮,壓下心中從未出現過的恐懼,拋開腦海里被恐懼擾亂的思緒,放棄控制因恐懼劇烈顫抖的身軀。

  童郎,是自己從未遇到過的強大敵人!

  這是邪天在幾乎失去全部意識之前,唯一的念頭。

  所有人,都看到了在狂風中踉蹌不穩的邪天……

  密探心喜,終於可以結束來回千里的奔波,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馬暴戾,如箭一般射向戰場,嘶鳴聲中,滿是不甘與憤怒。

  謝保譏笑,窮極一切心思要報復謝帥的人,卻要死在謝帥前。

  鄭語木然,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麼,不該想些什麼,但無論他想或不想,腦海里總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書寫一個即將送出的字。

  這個字,是死。

  送的人,是邪天。

  童郎臉上依舊帶笑,他人生三大好,笑,賞寶,喝茶。

  他只喝赤霄峯之上千丈高、夾在冰山中那處綠地裏採摘的茶,每年採摘的茶極少,炒制完只有三錢,他一年只能喝三次。

  茶很苦,苦得像他日夜凝望冰山最高處,卻始終沒有資格踏足其上的不甘與失落。

  他只賞自己看重的寶貝,赤霄峯藏寶閣內的天下奇珍他看不上,一年難得下山一次的他,這次西行,卻遇到了兩件寶貝。

  寶貝很好,槍入手了,他不釋手,馬也快了,他也會不釋手,直到他對槍和馬失去興致,然後赤霄峯後崖下的葬寶地,會多出一槍一馬。

  茶少。

  寶貝也少。

  所以他最大的好,是笑。

  他笑得很燦爛,哪怕殺楊忠時。

  他笑得很自信,哪怕殺邪天時。

  他知道楊忠是汴梁楊家的人,因為槍上有一楊字,但心無顧慮,所以燦爛。

  他知道邪天是妖孽天才,因為他耳朵聽得已起繭,卻毫不在意,所以自信。

  他提起槍,朝前捅去。

  他捅破了囂張的風,捅破了霸道的勢,他最想捅的,是邪天的心,在此之前,誰攔他,他捅誰,哪怕這風與勢因他自身而起。

  噗嗤!

  楊家槍自邪天左胸捅進,從左背刺出。

  然後。

  童郎臉上自信的笑,僵住了。

  因為他發現,這槍不是捅進去的,而是邪天自動將胸口送過來的。

  此時,不知是不是因為穿心的劇痛,邪天睜開了血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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