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萬古邪帝 作者:萌元子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3
第110章 殺三百里 出國 (十二)

  當長槍捅進邪天心髒部位時,天地霎時寧靜。

  有些不可思議,因為邪天很強,百名金甲禁衛,三十位內氣境層後期、久經廝殺的江湖高手,哪怕是童郎,要殺這些人都不能說容易。

  這場戰鬥,怎麼會一槍結束了呢?

  邪天為何不反擊?為何不躲?難道四天四夜的鏖戰,掏空了他的身體,受傷不輕的他已無力再戰?

  無論是誰,都不願相信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這一戰結束的。

  他們寧願相信,是赤霄峯大弟子實在強得離譜。

  不錯!

  一定是這個理由!

  因為這是事實!

  漂亮!

  瞬秒殺修,這多鼓舞宋國江湖因殺修而恐懼的心,這多給宋國第一大派赤霄峯長臉,這多讓皇帝高興開心!

  密探們面色通紅地想道,興奮地直想大叫幾聲,可他們不敢,因為那把代表神罰、代表整個宋國朝野的意志、代表無上權威與力量的槍,還沒拔出來。

  只有當那隻執槍之手拔出槍時,喝彩聲才有資格響起,為童郎錦上添花。

  鄭語呆呆地望著邪天後背的槍尖,滴滴下落的鮮血,滴在了他的心裏,他吞了吞口水,嚥下那絲莫名的憤怒,苦澀搖頭而笑,自己怎麼會憤怒呢,哦對沒學到月影天下。

  但,應該是失望才對吧?

  小馬的眼角崩裂,絲絲鮮血濺出,身影化作紅色閃電,怒火滔天的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它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飛過剩下的八十丈距離!

  謝保愣了一瞬,然後朝木蘭城所在的方向走去,走的過程中,他依舊在修煉。

  邪天死了,自己還沒死,而謝帥,終歸是要死的。

  所有人,都順著長槍捅出的方向去思考、去行動,除了童郎。

  童郎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這很罕見,但更罕見的是,他看不懂血眸裏蘊藏的意思,看不懂邪天為何主動迎向槍尖。

  除了冰山之巔,世上很少有他看不懂的東西。

  看不懂不要緊,只要覺得詭異行。

  所以童郎知道了,邪天是個有想法的人,雖然他暫時還沒想出來,邪天主動受這一槍究竟有什麼用意。

  嗤……

  寧靜的天地裏,傳出一聲嗤響,對所有人而言,這聲音都略顯熟悉,血肉與金鐵摩擦的聲音。

  哪兒來的?

  眾人看天望地,東瞧西瞅,直到他們不可置信地看向戰場,看到離童郎不足兩尺距離的邪天時才弄明白,聲音來自何處。

  邪天順著長槍,朝前走了八尺,身後的槍尖,變成了彎曲下墜的八尺槍身。

  然後,他們看到了一隻比夜還黑的右掌朝天伸出,滯了一瞬,朝童郎臉上拍去。

  所有人都睜大了雙眼!

  邪天還沒死,他朝童郎走了近八尺距離,然後用那隻極度恐怖的右掌,攻擊童郎!

  所有人眼中,都冒出了濃濃的不可置信,除了童郎。

  原來如此。

  借身體鎖我長槍,用黑水的先天內氣與我一搏生死,很不錯的想法。

  童郎心中生出純純的贊嘆,他打量邪天的眼神,像看長槍、看小馬一般,邪天也是寶貝,而且是哪怕死了,都值得收藏的寶貝。

  不過無根的先天內氣,我好像並不怎麼怕呢……

  童郎臉上的笑意,又濃鬱了一絲,他平視黑色右掌,有些感慨,這只小手的主人怕是要失望了,先天內氣,其實也那麼回事。

  然後,童郎握槍的右手微微一旋,清晰的骨裂聲,在邪天胸腔悅耳響起。

  然後,童郎在槍尾一拍長槍透胸射出,邪天本蒼白的臉色,慘白如紙。

  然後,童郎看向那隻沒有因兩次劇痛而產生絲毫顫抖的小手,右手成拳。

  一只想要翻天的黑色小手,一隻鎮壓萬物的青色巨拳,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撞在一起,炸響長空!

  狂風,第二次舞動,黃沙,第二次躁動,無論是舞動還是躁動,都是它們從未經過的,因為狂風在以兩人為中心旋轉,黃沙在以兩人為中心,朝四面八方濺射。

  像是一朵醞釀了千年的邊關之花,因二人的踫撞而開,煞是美麗。

  噗!

  一大口鮮血,從邪天口中噴出,噴在了童郎的衣衫上,童郎毫不介意,一臉欽佩的笑容。

  因為與他拳頭踫撞的小手手骨,哪怕已經在十數響中產生了十數條裂縫,卻依舊牢牢抓著他的拳頭。

  手雖小,但想抓住,能抓住你。

  所以,這成了眾人眼中的勢均力敵。

  但這種勢均力敵的場面,絕不會持續太久,包括童郎在內,所有人都如是想。

  因為在勢均力敵之前,被捅穿心髒的邪天,已離死不遠。

  天地間,忽而想起了若有若風的哀聲,彷彿連最無情的天地,都明白了邪天的想法,並因之悸動。

  明知不敵,明知會被殺死,卻不懼,為自己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面對死亡,哪怕是死,也死得勢均力敵,死得豪氣縱雲,死得傲骨嶙峋!

  死都要打你一巴掌!

  沒有風沙,眾人卻像是被風沙迷了眼,漸漸變紅,漸漸濕潤,這種突如其來的沖動,並不因陣容的對立而改變,除了童郎。

  童郎依舊在笑,嘴角在笑,雙眸在笑,他想起了邪天之前所說的話。

  「等著吃晚飯。」

  或許邪天原本的想法,並不是什麼死都要打自己一巴掌,而是想憑借先天內氣的強大,與自己鏖戰一番,然後戰而勝之,最後吃晚飯,這才符合妖孽天才的自信與驕傲……

  童郎如是想。

  只是邪天沒有料到,自己並不懼怕他體內無根的先天內氣。

  想到這裏,童郎看向邪天的血眸,卻仍舊沒有發現任何情感。

  與自己預計的不符,再也沒機會吃晚飯,難道不該失望麼?

  童郎疑惑,卻沒有問出,因為邪天要死了,沒必要。

  有必要的是,把邪天樹立成眾人心中想象的那般模樣,死得好看一點。

  因為他覺得邪天是自己必須收藏、且基本不會丟下藏寶地的寶貝,把寶貝打扮得好看一點,是他這個收藏者應該做的事情。

  「放心,我會抓住你,讓你死得好看一點。」

  童郎變拳成爪,與小手十指相扣,隨後微微收斂笑容,讓自己看上去比較正經,比較嚴肅,對邪天說出這樣的話。

  這是邪天生前,在人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所以有必要正經嚴肅,童郎覺得自己做到了戰前說的話︰「我殺你時,會心懷敬意。」

  既然做到了,那……邪天你便死吧。

  幾乎所有人都在等邪天死,否則天地間的哀聲會一直持續,他們受不了。

  而眼神呆滯的邪天,也在等待。

  等待誰,或者什麼,讓他可以在黑暗中找到一線光明。

  他等到了。

  「放心,我會抓住你,讓你死得好看一點……」

  邪天呆滯的血眸恢復清明,看清了比自己高兩尺的童郎,看到了童郎笑意與嚴肅糅合的臉龐,還有緊密不可分的雙掌。

  他艱難地在蒼白的小臉上,扯出一絲難看之極的笑容,幹澀的聲音無力響起︰「那我,放心了……」

  這是認命的告白,童郎以為,所以他微微懸起的心,重歸心房,但心剛剛回歸,他發現這片荒漠之中,多了絲絲綠意。

  很舒服,卻也很恐怖。

  第二次,童郎臉上的笑容僵住。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3
第111章 殺三百里 出國 (十三)

  人人都感受到了沁心的綠意,舒服,卻恐怖。

  邊關之所以叫邊關,是因為此地乃兩國交界處,宋楚兩國的交往,除了興於民間的商貿活動,最主要的便是兵刃相接。

  所以,邊關是在矗立在白骨堆上的,常年戰火下來,任何生命都無法從戰場這座絞肉機中逃脫,無論是人畜,還是可以被用來攻伐城市的樹木。

  邊關無樹,所以狂風肆虐,黃沙遍野,這是常識,是規則,無論是木蘭城,還是與木蘭城隔江相望的蘭綴城,俱都如此。

  但此刻距離木蘭不到百里之地,卻多了神祕的綠意,他們彷彿呼吸到了江南的清秀,揚州的溫婉,詭異的舒服讓人恐怖,他們都在想一個問題

  綠意是什麼?

  綠意是生機。

  是邪天放棄一切念頭與意識,將所有心神沉寂於十八條線後,為自己掙得的一絲生機。

  童郎放出內氣的一剎那,邪天知道自己贏不了,哪怕他連退十步做好一切準備,哪怕他擁有先天內氣,哪怕他剛剛習得蠻蚊掠水……

  他逃都逃都不了。

  比之煞神寨上最後的十個呼吸,還要恐怖。

  邪天很恐懼,他恐懼得無法思考,全身顫抖,這些都是真的,他曾想過全力壓制這些負面狀態,但無用。

  所以,他索性放棄意識,放棄控制身體,只要忘了童郎,自然不會再有恐懼。

  他做到了,可結果依舊是死,他不想死,他雖放棄了用意識控制身體,但他還有全身筋脈匯聚而成的十八條線。

  在童郎出槍那一刻,因為不想死,邪天朝前邁了一步。

  他想試試,看能不能活下來。

  當長槍破開皮膚的一瞬間,十八條線開始劇烈顫動,硬生生將心髒挪開了半寸,剛挪開,槍尖便擦心而過,二者間的距離,只裝得下一顆米粒。

  生死間的大恐怖,讓他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楮,剛與死亡擦肩而過的他很茫然,因為他眼前一片漆黑。

  他喜歡光明,不喜歡黑暗,他往前走,彷彿走了萬萬年,他看到了一團高萬丈的黑影。

  黑影是童郎。

  童郎背後便是光明。

  邪天想了想,舉起右手,朝童郎拍去。

  他希望自己能拍碎黑影,結果沒有,他並不意外,因為戰鬥開始時,他知道自己即便施展先天內氣,也打不過赤霄峯大弟子。

  不是先天內氣不夠強,是自己不夠強。

  在此時,兩次劇痛又讓他清醒了些許,但黑暗依舊,他沒有破開,不是無力,不是絕望,而是沒有把握。

  因為他的小手,在漸漸喪失力道。

  「放心,我會抓住你,讓你死得好看一點……」

  光明乍現。

  邪天恢復了清明,看到了緊緊相扣的雙掌,笑了。

  笑得很難看,卻是邪天最自然的一次笑容。

  綠是大樹。

  是邪天頭一次感受天地奇妙的產物,是讓他的修煉生涯,憑空多出無限繁茂枝葉的大樹。

  大樹要想活,必須深深紮根於大地,而童郎與自己十指相扣的粗厚手掌,便是大地。

  大樹的根沒有力氣抓住大地,大地卻主動抓住了大樹的根。

  所以,邪天為何不笑?

  「那我,放心了……」

  童郎沒有看到大樹,看向了與自己十指緊扣的小手。

  小手傳來了淡淡的吸力,他知道,這應該是被赤霄峯峯主束之高閣的魔功吸星**。

  吸星**專門吞噬旁人內氣,只需花上一段時間煉化,能將五成內氣轉化為自己的,論修煉速度,沒有什麼功法比得上它。

  吸星**,是讓你放心的東西麼?

  「呵呵,這下我放心了……」

  童郎心頭的恐懼,隨著疑惑的漸漸解開而褪去,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正要搖頭告訴邪天自己內氣凝練到極致,你吸不動,該放心的是我時,他看到了大樹。

  大樹不在邪天身後,更不在邪天身上,而是在他體內。

  僅僅是眨眼的一瞬間,這東西出現了。

  童郎的笑,第三次僵住。

  他甚至連伸出左手,豎掌成刀,砍斷自己右手的動作都無法做出來,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只能想,只能看,只能用一切感官,去體驗邪天施予他的恐懼。

  「放,放心,我會抓,抓住你,讓你死得好看,看一點……」

  邪天認真地看著驚慌失措、滿臉恐懼的童郎,想了想,忍痛控制邪脈,讓童郎的身軀站得筆直,不再顫抖,一如既往地威武霸氣。

  「這,這不是吸星**……」

  看懂了童郎驚恐的眼神,邪天又想了想,便積攢出一些力氣,虛弱解釋起來。

  「黑水和謝帥修煉過吸星**,我沒有……」

  「你很強,我不會和你糾纏鏖戰,因為最有可能殺你的方法,只能是出其不意,速戰速決……」

  「所以我騙了你,我等的不是晚飯,是午飯……」

  「你好像說對了,我正在殺你,現在想起楊忠,覺得為他報仇,彷彿也是我的心意之一……」

  「我在吞噬你的本命元陽,你快死了,要不要給你留一點,這樣你會死得比較好看……」

  「到了下面,不要那般急躁,好好聽楊忠說說,告訴楊忠,我會把槍送回楊家的……」

  ……

  怎麼還不死呢?

  應該快了吧。

  密探和剛剛趕來的武者們,都在等待邪天倒地,或者童郎轉身的那一刻,密探們欣喜,武者們頹喪,因為他們失去了娶龍女的機會。

  赤霄峯大弟子出馬,果然不一樣啊!

  眾人仰頭望天,開始總結這次震動整個江湖的殺修事件。

  當然,事件的基調邪天究竟是不是殺修,他們絲毫不關心,聽說這是連無塵大師和宮老都沒爭論清楚的事情。

  讓他們在意的是,即將在他們面前死去的邪天,在這件事中展現出的精彩。

  九雨之戰。

  以蠻力境九層的修為,擊敗了內氣境二層的武者,打破了那根幾乎無法逾越的紅線。

  甚至與內氣境三層的許展堂力拼百招不敗。

  赫然殺死黑虎幫幫主殺虎兒,並藉此突破內氣境,從凡人到內氣境,僅用了三個月。

  甚至聽說,邪天成了蠻力境十層,和楚國的李劍差不多天資……

  ……

  牛!

  但這種不屬於人間的妖孽,也會死!

  噗通!

  終於死了麼?眾人搖搖頭,驅散了因為自作自受而生的震驚,朝戰場看去。

  二人的戰場上,一人站著,一人倒下。

  很正常的結局。

  可眾人很想把掉在地上的眼珠子撿起來裝回眼眶,再好好看上一次。

  他們很疑惑。

  勝利的人才能站著,站著才能顯示自己的強壯與高大。

  可這人,為何矮了兩尺呢?

  「聿聿聿!」

  一匹紅馬躥入戰場,或許是因為由憤怒到興奮的急速轉變,馬蹄打了一個滑,將站著的人撞倒了。

  這才對嘛!眾人一邊揉眼珠子,一邊點頭。

  當所有人眸光清明時,戰場靜如鬼蜮。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3
第112章 殺三百里 出國 (終)

  一匹汗血寶馬,在以累死自己為標準的前提下瘋跑,直線跑完一百丈需要多少時間?

  答案是三十個呼吸。

  持續三十個呼吸的戰鬥,本來談不上精彩,因為越是精彩的東西,人們越是看不夠。

  不過出手的是赤霄峯大弟子童郎,整個戰鬥過程只有一槍,一拳,質樸到了極致,正因為質樸,所以能給觀戰者留出更多的想象空間,怎麼精彩怎麼想。

  眾人很識趣地展開了大篇幅的想象,靠自己的想象,他們獲得了最刺激的爽感體驗,待清醒時卻發現,尼瑪彷彿想錯了。

  這種感覺,不亞於吃了一坨屎,而且這坨屎,還塞牙。

  吞下這坨屎,緊接著,便是鋪天蓋地襲向眾人心頭的恐懼。

  赤霄峯大弟子童郎,死了?

  與百名金甲禁衛一樣,與三十位內氣境八層高手一樣,死在了邪天手裏?

  蒼天,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一點吧!

  很可惜,這不是玩笑,是事實,是讓眾人無限恐懼的事實。

  心智稍強的,二話不說,顫著雙腿上馬,瘋了一般沖向光明與生命所在的東南方,心智稍差的直接嚇趴,腦海里的邪天二字,變成了貨真價實的殺神。

  鄭語已經揉了七八次眼,雖然邪天被小馬撞到,可他看得很清楚,率先倒地的童郎紋絲不動,邪天的手卻動了七八次,彷彿想撐起身子。

  「呃……」

  當確定了事實之後,鄭語長長地呃了一聲,雙眼暴突,說不出一個字。

  謝保的修煉停了下來,他知道戰鬥已經結束,所以他想用回頭一瞥,來祭奠讓謝家家破人亡的邪天。

  但他看到的,是謝帥的大師兄率先倒下,而邪天,是被馬撞到的。

  他想了想,轉身,朝邪天走去。

  當他超越鄭語時,鄭語也醒了,渾身狠狠哆嗦了幾下,瘋了一般朝邪天跑去。

  「哈哈!你居然贏了臥槽……」

  鄭語驚喜的叫聲喊到一半,立馬偃旗息鼓,他驚慌地瞥了眼遠處的密探和武者們,發現這些人沒有反應,這才鬆了口氣,暗罵道︰「孃的,你可是俘虜,真特麼賤!」

  看著小馬瞪大無辜的馬眼瞅著自己,邪天無語地眨了眨眼,認命地倒在地上,他覺得有些冷,這是失血過多。

  好在左胸的裸露的血管,被十八條線控制的肌肉死死鉗住,只等血管彌合,自己休息一下能站起來。

  閑著也是閑著,他轉頭看向了童郎,又開心地笑了。

  自童郎捅出長槍,到他邁出那一步,之間只有半個呼吸,在半個呼吸中,他想到了一個殺敵求生的辦法,並嘗試了下,成功了。

  整個過程不能說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只是將自己該做的做了,至於童郎會有何反應,他能猜到一點,卻猜不完整。

  比如,他用先天內氣攻擊童郎時,本想借此壓制童郎,趁機死死纏住對方再驅動邪脈,事實卻是他無力做到這點,反倒是童郎自己想不開,非要和他十指相扣。

  無論如何,童郎死了,自己活了……

  活了麼?

  邪天突然皺了皺眉,想轉頭看什麼,可惜他的視角只能看到童郎,小馬,還有急沖沖跑過來的鄭語二人。

  「臥槽,真沒死?」鄭語雙眼瞪得溜圓,駭然看著邪天左胸上恐怖的大洞,「這,這都死不了?」

  邪天沒有理他,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謝保,輕聲道︰「不要想殺死我,哪怕我動不了,你都做不到。」

  鄭語皺眉轉頭,冷冷道︰「不是滾了麼,跑回來做什麼,滾遠點兒!」

  謝保轉身走遠。

  「如果你還想學月影天下的話,扶我起來,趕緊離開。」

  鄭語一怔,不由自主看向遠處的密探和武者,頓時恍然,急道︰「你忍忍,我馬上帶你離開。」

  他的動作很快很穩,邪天沒怎麼痛上了小馬,鄭語一巴掌拍在馬屁股上,小馬回頭瞪了眼鄭語,邁開蹄子朝木蘭城的方向跑去。

  「槍……」

  「這時候還惦記那玩意兒!」

  鄭語翻了翻白眼,見小馬走遠,心中鬆了口氣,這才朝長槍所在之處跑去,但他剛跑了兩步,聽到嗖的一聲利器破空之音,面色大變!

  「小心!」

  邪天也聽到了,可惜動不了,好在小馬不一般,橫移兩步,輕鬆躲過襲來的短矛。

  「鄭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朝邪天追來的,是十三騎密探。

  身為朝廷密探,他們心性堅毅,雖因童郎的死呆滯良久,恐懼也差點讓他們掉頭跑,但最終他們戰勝了恐懼,發現了戰場最微妙、也是被大多數人遺忘的地方。

  那是邪天雖然殺了童郎,可他胸口中的那一槍,是真實的。

  再加上小馬的一撞,邪天掙扎至今未能起身,還要依靠一個奇葩的俘虜才能上馬……他們心中的猶疑和恐懼,瞬間被欣喜若狂所取代。

  短矛,只是試探,當鄭語的小心二字出口,當小馬橫移了兩步後,他們終於確定,邪天重傷到只能任由他們斬殺的地步。

  鄭語聞言,臉色一滯,卻還想開口拖延時間,密探冷冷一笑︰「別給你鄭家惹禍!」

  「你!」鄭語大怒,卻不敢再說什麼,只能憤憤地看著十三騎從身旁掠過,朝邪天追去。

  「邪天,站住!」

  「奉皇上旨意,將你斬殺!」

  十三個密探一臉興奮,手中刀劍高高揚起,爭先恐後地朝邪天飛奔而去。

  他們很清楚,這次是天上掉下了一塊能將他們砸暈的餡餅,十三人肯定會飛黃騰達,而親手斬殺邪天的人,更會成為皇帝眼中的大功臣!

  連赤霄峯大弟子童郎都殺不死的人,被他們這些朝廷鷹犬殺死了,這得多給老祖宗還有皇帝長臉!

  密探背後的短矛,不斷朝邪天射去,彷彿是怕傷了小馬,邪天輕輕拍了拍小馬的脖子,小馬這才憤怒轉身,響鼻噴出鼓鼓白煙。

  「邪天!你藐視皇恩,濫殺無辜,行殺修之事,修煉吸星**,罪當凌遲!」

  「邪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

  邪天無力抵抗,更無旁人相助,十三把長刀砍向邪天,而十三騎身後,更有十數名武者雙眼通紅地朝前奔行!

  為了娶龍女,他們不惜殺密探!

  穩步向前的謝保,再次轉身,看著即將被十三把刀分屍的邪天,面無表情。

  你終究是要死的,謝帥也會。

  安心去死吧。

  鄭語絕望地看著這一幕,他不敢面對童郎,因為童郎能秒殺他,他也不敢面對密探,因為他無法殺死在場所有人從而保密,他很難受。

  難受的不是作為假俘虜的兩難,而是眼睜睜看著能殺死赤霄峯大弟子的妖孽,慘死於一幫骯髒如豺狗之人的手上。

  「你特麼不能有個可以救你的朋友麼……」

  萬般無奈,化作鄭語苦澀的一聲譏諷。

  或許是離得太近,邪天看清了十三人醜惡的嘴臉,很不好看,他不想看,所以他虛弱地說了句話。

  「你可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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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送君一程 木蘭

  這聲音很輕,輕到連離他最近的十三人都沒有聽到,可有人聽到了,而且出手了,甚至還很詫異地回應了邪天。

  「桀桀,你怎知老夫會出手?」

  聲如夜梟,光天化日頓時陰風嗖嗖,十三把即將砍在邪天身上的刀,彷彿受不了這冰寒之音,�繾饗校銑晌奘兀誑罩姓選br/>

  面對濺射的刀片,邪天僅僅閉上了血眸,幾塊刀片擦過他的臉龐,帶出絲絲血痕,隨後他睜開眼楮,看到了那隻將十三把刀擊碎後,又朝十三人飛掠而去的蠻蚊。

  「你不出手,為何跟著我?」邪天淡淡回了句,目視蠻蚊的口器依次洞穿十三人的眉心,然後化為烏有。

  「我跟著你,難道不是殺你?」

  「不會的。」

  見朝前狂奔的武者駭然止步,邪天又輕輕拍了拍小馬,小馬打了個響鼻,轉身踏著碎步離去,它身後,只有十三匹失去了主人的同類。

  鄭語呆呆地看著十三位密探忽然墜馬身亡,簡直搞不懂發生了什麼,愣了半晌才傻傻朝邪天追去︰「邪天,等等我!」

  謝保腳步再頓,不過這次他沒有回頭,反而像怕被小馬撞死一般,朝左邊走了幾步,讓開了大道。

  狂風嘩嘩嘩,埋葬了一地屍體。

  小馬嗒嗒嗒,遠離了埋骨之地。

  五個時辰之後,邪天緩緩跳下馬,在火堆旁坐下,回頭打量著飽經戰火的木蘭城。

  出了木蘭城,等於出了宋國邊界,不知怎的,邪天心裏突然涌出濃濃的輕鬆愜意之感,累是其次,快意,才是最主要的。

  他沒有食言,憑一己之力殺出重圍,丟下無數可以讓宋國朝野震動的屍體,瀟灑離開,而這僅僅是開端,自河西走廊殺死禁衛統領後的以國為敵,才走了一小步。

  休息一下,我會繼續走下去,邪天如是想。

  「現在可以說了吧?」鄭語心不在焉烤著肉,急不可耐地問道,「你怎麼殺死童郎的?那十三人你又是怎麼殺的?你沒出影月刀,難道你又領悟了一招變態的暗器手法?」

  邪天緩緩倒在地上,輕聲道︰「你少了條經脈,無法突破內氣境最後的關口,殺不死你師父,所以你不會殺我。」

  鄭語一怔,嚇得趕緊伸手摸摸邪天的額頭,疑惑道︰「燒糊塗了?」

  「桀桀,你太自以為是了!老夫曾經殺過先天境高手!」

  夜梟重啼,嚇得鄭語頓時臉色慘白如紙,驚恐喊道,「展,展離子!」

  「你少了條經脈。」邪天重復第二次。

  「哈哈,少了又如何?我一定會殺死那個禽獸!」

  「你少了條經脈。」邪天重復第三次。

  夜色中,突然響起粗重的呼吸聲,如猛獸暴怒,即將躍起殺人一般,吹得篝火忽明忽暗,猶如鬼蜮。

  「所以你修煉到死,都殺不死他。」邪天轉頭看向黑暗,淡淡道,「對麼?」

  「小子,你夠聰明!」

  邪天點點頭︰「早點承認,我也不會笑話你。」

  空曠的荒野中,出現了烤肉焦臭的味道,負責烤肉的俘虜,不知跑去了哪裏,邪天只好起身,將烤肉翻了個面,剛翻好,他身後多了一條淡淡的影子。

  「告訴老夫,你真學會了蠻蚊掠水?」瘦小身影如猴,語氣也略帶猴急。

  邪天想了想,搖搖頭,在身影放出殺氣的一刻,他開口道︰「只學會了蠻蚊掠水的身法,至於攻擊之法,我暫時沒有本命內氣,無法凝氣成絲。」

  朝邪天撲來的身影一滯,殺氣卻沒有收斂,陰惻惻問道︰「沒有本命內氣?那老夫豈不是白救了你!」

  「誰告訴你本命內氣不能重新滋生的?」邪天反問。

  「沒人告訴老夫,但老夫從未見過!」

  「好好活著,你會看到的。」邪天語氣很輕,卻又重得不容置疑,說完這話,他半轉頭顱,輕聲道,「多謝。」

  展離子沉默半晌,陰聲道︰「老夫做何事向來隨心所欲,何須你謝!你說的對,老夫會好好看著你的,但有一字敢蒙騙老夫,老夫讓你屍骨無存!在老夫殺你之前,好好活著!」

  殺氣瞬間消散,邪天擡頭朝前方望去,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不多時,一聲慘叫響徹夜空,隨後陰森之語響起︰「老夫想殺你,你以為逃出兩百丈夠了麼!」

  邪天輕笑拿起烤肉,卻發現無力割肉,等了半晌,一瘸一拐的鄭語才哆嗦著走回,邪天指了指烤肉︰「餵我。」

  「你!」鄭語怒視邪天,可回想剛剛屁股上挨的一腳,頓時泄氣,「好。」

  邪天吃得很慢,咀嚼的動作稍稍偏大,都會扯得胸口疼痛,他不介意痛,但盡量讓自己舒服一些,未嘗不可。

  「是展離子救的你?」鄭語憋了大半天的話,終於顫聲問出。

  「嗯。」

  「他怎麼可能救人?」鄭語即便猜到了答案,見邪天確定,也愕然不已。

  邪天看向鄭語,似笑非笑道︰「你確定他走遠了?」

  「呃……」鄭語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問任何問題,生怕連童郎的死都和展離子有關,沉默了片刻,他又愁苦問道,「連童郎都出現了,接下來不會再有人了吧?邪天,我實話跟你說,我受不了了。」

  「我不知道。」

  邪天的放鬆並不徹底,童郎雖然死了,但他體內的先天內氣也徹底耗盡,單憑童郎的一身內氣,若還有人來,肯定比童郎還厲害,他哪怕心智高絕,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沒有絲毫辦法應付。

  但比童郎厲害的,只有三大派的先天境長老了,邪天可不認為短時間內三大派會得知童郎身死的消息,思及此處,邪天正要鬆口氣,卻突然皺眉。

  他想起了一人。

  趙燁身旁的老太監。

  老太監同樣是先天境高手,而且是趙燁身邊最聽話的狗。

  若老太監尋到自己,自己必死無疑。

  老太監可能出現麼?

  這個疑問剛剛從邪天心頭冒出,他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一定會!

  對老太監這個奴才來說,沒有什麼能比取悅主子更重要了,自己活著,趙燁不高興,自己只有死,他才能取悅主子!

  「走。」

  「走?」鄭語一怔,旋即臉色大變,惶惶道,「真,真的還有人來?是誰?」

  「老太監。」

  鄭語二話不說,扶著邪天上馬,一溜煙朝前跑去,比小馬還快。

  而此時,童郎被黃沙掩埋的屍體,正暴露於陽朔軍的火炬之下。

  火炬很亮,照透了夜,卻照不透趙順身前的黑影。

  黑影稍顯佝僂,奔波千餘里並未讓他滿面塵霜,他陰鷙的目光細細打量著童郎雙眸中的恐懼,良久後才尖聲道︰「給咱家說說情況。」

  「是是,總管大人容稟。」

  趙順趕緊抹去額頭的汗水,急聲道︰「據那些江湖人口述,邪天與童先生的比試三兩招結束,隨後童先生不幸戰死,邪天左胸被重創,十三名密探要殺死邪天,誰知卻無緣無故身亡。」

  老太監閉眸思忖,淡淡吩咐道︰「心髒受創,居然還能動手殺我孩兒,不太可能,密探屍體呢?」

  「擡過來!」趙順一揮手,十三局屍體便呈現在老太監面前。

  「呵呵,想不到竟是蠻蚊掠水!」老太監陰笑一聲,「一個楚國的喪家之犬,一個宋國的漏網之魚,走到一塊兒也好,咱家一並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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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大伴宿命 藍綴

  「gou日的太監,居然帶大軍前來!」

  聽著身後如雷的馬蹄聲,鄭語臉都嚇綠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好端端的江湖事件,皇帝為何會讓大軍插手其中,難道汴梁城那些世家,都默認讓朝廷插手江湖了麼?

  若開了這口子,宋國的江湖武林,只會變成皇帝為數眾多的戲園子之一,再無百花齊風的生機可言!

  邪天沒有回頭,所以他有些疑惑,僅從轟鳴的馬蹄聲來看,身後追擊的軍士數量不下三千,但奇怪的是,這支軍隊速度並不快。

  若按照這種速度,等邪天三人跑到二十里外的藍綴城,身後的軍隊都追不上他們,很詭異。

  「莫非是藍綴江有異?」

  邪天雖然沒親眼見過藍綴江,卻也聽說過,因為這條玉帶水流平緩,其上有座浮橋連通兩岸,這也是和平時期連通兩國的唯一橋樑。

  若這座浮橋被毀,三人肯定無法渡江西去,這難道是身後追擊的軍隊,行速如此緩慢的原因?

  想到此處,邪天微微皺眉,眼見鄭語和謝保二人不由自主地加快馬速,他也用腳後跟輕輕踫了下馬腹,小馬通靈,嗖的一聲如箭一般躥出,瞬間超過二人。

  當藍綴江上完整的浮橋映入眼簾時,邪天鬆了口氣,彷彿猜到了什麼,等了片刻,鄭語二人騎馬趕來,見二人有停下的趨勢,他說道︰「你們先過橋。」

  二人不再耽擱,馭馬上橋,邪天眺望遠處蓬起半天高的沙霧,靜靜立在橋頭,等候追擊軍隊的首領出現。

  「臥槽!你還等個屁,趕緊過橋!」

  見邪天又要裝逼,鄭語急得破口大喊,孰料邪天沒有上橋,反倒迎著不斷擴散的沙霧策馬而去。

  奔行三百六十丈,小馬揚蹄而立,邪天靜靜地看著從沙霧中緩緩走出的軍隊。

  軍士疲憊不堪,卻雙眼炯炯,軍馬渾身是汗,卻步履不亂,默默無聲的行軍中,散發出濃濃的鐵血之氣。

  邪天笑了。

  因為他看到一人一騎,從整齊的騎隊中躍出。

  人是熟人,馬也是熟馬。

  先打招呼的不是人,而是馬,小馬見了老相好,得意的嘶鳴震天,黑妞見了小馬,又羞又怒,急忙忙撇過馬臉,不想見那個臭不要臉的。

  許展堂臉色一黑,輕拍黑妞的脊背,笑罵道︰「怕什麼,輸馬不輸陣,好好看看那貨,估計很久都看不到了!」

  「果然是你。」待許展堂走進,邪天笑道。

  許展堂瞪了眼邪天,怒道︰「本少奉皇上之命擊殺你,你害本少跑遍了整個宋國,還有臉笑?」

  見許展堂的神色果然疲憊到了極限,邪天心中一顫,認真道︰「謝謝。」

  「哈哈,本少要殺你,你還要說謝謝?愚不可及!」

  邪天搖搖頭︰「我知道,你是故意跑遍整個宋國的。」

  許展堂翻了翻白眼︰「這都瞞不過你,你果然是妖孽。」

  「我是邪天。」

  「我知道你是邪天。」許展堂說了句,怔怔打量邪天半晌,才搖頭道,「卻想不到你能逃出無塵寺,計殺黑水,還以國為敵,殺金甲禁衛,殺三十江湖高手,甚至連赤霄峯的童郎都被你殺了,你真的該死。」

  邪天默然不語。

  「可誰叫你死不了呢?」

  許展堂喟嘆一聲,心想若是自己,恐怕連無塵寺都逃不出來吧。

  聽了這話,邪天開心一笑,問道︰「你是來送我的?」

  「怎麼分開沒多久,你如此不要臉了!」許展堂無語,罵道,「來殺你的!」

  「整個宋國,也只有你來送我,謝謝。」

  「客氣,今後有什麼打算?」

  「去楚國逛逛,」邪天想了想,笑道,「再殺回來。」

  「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趁你重傷,現在殺了你。」許展堂這句話,微微帶上了些許認真的表情。

  邪天展顏一笑︰「你是許少。」

  許展堂默然,旋即搖頭大笑︰「好一個許少!」

  「再見。」邪天調轉馬頭,看著許展堂,靜靜說道。

  許展堂咧嘴一笑︰「下次見面,便是不死不休了。」

  邪天頓了頓,回頭看向許展堂,認真道︰「我欠你一次。」

  「要報答本少,別再回來,去禍禍楚國吧,哈哈!」

  許展堂開了句玩笑,不過邪天知道,這句玩笑,可能是囂張霸道的許少,今生唯一說出口的請求。

  邪天不會用這種方式還許展堂的人情,許展堂也知道心志堅如邪天,不會理睬自己最後一句話,二人必然還會見面,屆時,不死不休。

  許展堂明明可以趁機殺死邪天,哪怕兵馬疲憊,三千驍騎營踩都能踩死對方,但他不會這麼做,如同邪天明知欠許展堂的情,也不會妥協。

  一個不妥協於人情,哪怕這人情是自己的性命。

  一個不妥協於皇恩,哪怕對君皇朝廷無限忠誠。

  這便是二人的驕傲,或者說,是天才本身自帶的驕傲。

  「許少,屬下以為……」

  邱陽的話未說完,便被面無表情的許展堂打斷了︰「我現在是將軍,爾等聽命行事即可,有問題,給老子憋著!再敢多言,軍法伺候!」

  這才是身處軍營時的許少,待邪天踏上浮橋之後殺伐果斷、冷酷無情的許少。

  「傳令下去,驍騎營苦追千餘里至藍綴江畔,欽犯邪天業已渡江。」待邪天的身影消失於江霧中時,許展堂冷冽的聲音方才響起,「為免引起兩國糾紛,我軍上下不得不停止追殺,告訴所有人,誰敢泄露半句,軍法伺……」

  「哈哈哈哈!」

  許展堂話音未落,憑空響起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他大驚失色地回頭望去,正好看見老太監掠風而行,如蝙蝠一般掠過驍騎營大軍,直朝浮橋縱躍而去!

  「許展堂,陛下待你不薄,你如此行事,陛下非常失望!」

  邱陽心急如焚,慌張道︰「許少……」

  「邪天危矣!」

  許展堂根本不顧自身安危,緊皺的眉頭彷彿只為邪天而起。

  可他還能做什麼?違抗皇命放走邪天,已經是他的極限,除非他想叛國,否則絕不敢倒戈相向,對抗老太監!

  「邪天,你自求多福了,若真能重逢,本少再與你廝殺一場!」許展堂面無表情地調轉馬頭,冷喝道,「班師,回營!」

  小馬從未走過浮橋,所以很是興奮,嗒嗒嗒的蹄聲輕快無比,時不時將馬頭探出橋外,卻被流動的江水弄得眼炫,又趕緊縮回來,心有餘悸地連打幾個響鼻。

  邪天見狀忍俊不禁,可笑意未曾浮現,他猛然轉頭,血眸劇縮!

  浮橋之上,老太監無聲而行,直到穿透江霧,與邪天相對而立,他才陰狠笑道︰「你挑的這個地方,很適合去死。」

  話音剛落,老太監爽快出手,威勢如淵如獄。

  話音剛落,天生掉下來半個花生殼兒。

  噗!

  老太監半尺長的鷹爪五指,斜斜向上,停在了邪天左胸的傷口前,而他頭頂,卻多了一個小洞。

  洞雖小,卻很深,破頭顱入胸腹,直穿下襠,炸開了浮橋上的一截木板,整個人無聲下墜,落入了藍綴江裏。

  邪天很疑惑地擡頭看去,什麼都沒有發現,搖搖頭,輕拍馬背,輕快地朝終點走去。

  「你殺三百里,最後一里,老子送你一程!」

  眸中全是笑意的瘋老頭,呱唧呱唧啃著花生,隨後瞥了眼在江水中沉浮的屍體,又嘻嘻笑道︰「嘿嘿,這次躲不開了吧,以老欺少是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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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藍綴重逢 分別 (上)

  相比木蘭城的千瘡百孔,藍綴城看上去完整了許多,兩座邊城的對比,同樣是宋楚兩國歷次大戰勝負的對比。

  楚國居宛州西南,氣候嚴寒,民風彪悍,宋國處宛州東北,氣候溫和,民風軟弱,或許正是這樣的環境與民俗,造了楚強宋弱的局面。

  匯合了鄭語二人,邪天沒心思解釋浮橋上發生的事,只是說了句老太監死了,便一路進城。

  粗獷的風吹面而來,但灌入邪天雙耳的,卻是楚人扯開嗓子的各種嚎叫。

  「鄭兄,今晚醉湘樓,不見不散!」

  「噓!小聲點兒,我女人在!」

  「你當俺瞎子?已經最小聲了好不!」

  ……

  邪天回頭看了眼鄭語,發現對方的臉色比鍋底還黑,頓時忍不住笑出聲,倒不是笑兩位楚人的悄悄話,嚷得半條街的人都能聽到,而是笑自己身旁也有個姓鄭的人。

  「笑個屁!」黑臉鄭語罵道,「得意啥,知道小爺最見不得你哪三件事麼?」

  邪天一怔︰「哪三件?」

  「第一,」鄭語伸出食指,不爽道,「動不動裝逼,裝逼也罷,還真被你裝成了,第二,以後若要告訴我重要的事,不要一臉輕鬆平靜,殺老太監可不是小事,你知道方才小爺差點嚇得墜馬麼?」

  邪天有心說老太監不是自己殺的,可對方肯定不相信,便點點頭,看了看鄭語的無名指,問道︰「第三呢?」

  鄭語臉色更黑,手指向周圍的楚人,一臉無語道︰「拜託,他們都在議論你啊!你真高傲到聽而不聞的地步了麼?你沒什麼想和我說的?比如表示一下謙虛?比如說這是運氣?」

  「確實是運氣。」

  想到童郎主動與自己十指相連,還有老太監詭異之極的死法,邪天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隨後又笑得有些得意,鄭語見狀直翻白眼。

  「別陶醉了,去哪兒?」

  「找人。」

  「誰?」

  「賈老闆。」

  「你身邊兒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怪,假老闆,莫非還有個真小二不成?哈哈……」

  「真有一個甄小二。」

  「……」

  的確如鄭語所說,藍綴城的人都在談論一個名叫邪天的少年,有關他的消息,都是宋國行商帶來的,接連半個月,宋國那邊發生的事都與邪天有關。

  比如宋國多了個殺修,殺修大開殺戒,一路向西而來,四天四夜大戰十九場,宋國高手隕落了八分之一等等。

  很離譜。

  這是高傲楚人唯一的評價。

  因為宋國那羣娘娘腔裏即便出了個殺修,也不會殺得如此狂霸囂張,只會捏著蘭花指殺人,人還是被嗲死的。

  所以有關邪天的事,漸漸傳變了味道,他也成為宋國有史以來最孃的人,這種人值得期待,因為楚人很想看看,邪天是如何娘死那麼多高手的。

  賈老闆很憤怒。

  因為他有個有錢的小二,而且很會交朋友,剛到藍綴城一天,身在茶樓的他,身旁便多了一圈朋友。

  憤怒也來自這圈兒朋友。

  因為他的新朋友說,他的小夥計是個娘娘腔。

  雖然平時寡言少語的邪天,看上去確實略顯柔弱,但那是娘娘腔嗎?那時鯤鵬蟄伏,你們是沒見到大鵬展翅的邪天!

  賈老闆嘴巴都說幹了,這幫死腦筋依舊鬨笑連連,根本不信。

  他都有心叫另外一桌的七人幫忙說說,可惜薛旭成七人完全沒有理會逗比的心思,七張臉都面對藍綴城北城門,沉默地張望著。

  「師兄,他可能來不了了。」小九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雖說對邪天不服氣,可想到邪天有膽量獨自斷後,他有些難受。

  薛旭成眸光有些灰暗,默默道︰「再多等一天。」

  「我們都多等一天了。」

  薛旭成嘆了口氣︰「最後一天。」

  「師兄,來的是童郎。」

  小九沒有多說,僅僅童郎二字,足以說明一切問題,邪天能四天四夜勝十九場,卻敵不過赤霄峯大弟子一招,所有刀魄門的人,都確定這點。

  「有可能麼?」薛旭成喃喃問了句,沒等小九搖頭,他搖起了頭,苦笑道,「我知道,沒可能的,邪天修煉的時間太短了。」

  六人沉默良久,小九忽然認真道︰「我會給他報仇!」

  「別想那麼多了。」薛旭成再次搖頭,唏噓道,「異國他鄉,想想如何活下去才是正理,至於邪天……他是個神話,註定活在神話裏,小九,以後不要再提報仇小九,你怎麼了?」

  小九的眼神,直愣愣地盯著遠方,整個人彷彿傻了一般。

  薛旭成順著小九的眼神看去,當看清汗血寶馬上的那個少年時,也傻了。

  接著是刀魄門剩下的五人,然後是怒不可遏過來找幫手的賈老闆,最後是見老闆有異,過來查看的小馬哥和甄小二……

  「是,是他……」

  「師,師兄,我,我怕……」

  「只是相,相貌相同吧?」

  「鬼……」

  ……

  啪!

  「鬼你妹!」賈老闆一巴掌抽在小九後腦勺上,隨後躥到二樓欄桿旁,欣喜若狂地大吼道,「小夥計!小馬,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接人吶!」

  邪天聞聲看去,眸中欣喜乍放,輕磕小馬,小馬也看到了那個光喊自己名字的逗比,嗒嗒嗒輕快地朝茶樓跑去。

  跑到樓下的小馬哥激動不已,他不像賈老闆那般白癡,知道邪天殺三百里一事有多逆天,跟著這樣的妖孽,自己真是三生有幸,祖墳青煙裊裊了。

  「小……邪天!」想起邪天之前的吩咐,小馬哥趕緊收回小祖宗仨字兒,不過他情願叫小祖宗,因為邪天二字的分量,是他不能沉受之重。

  邪天跳下馬來,笑著拍了拍小馬哥的肩膀,輕聲道︰「辛苦了。」

  「不,不辛苦,您可總算來了!」小馬哥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小祖宗,我可是站在車頂吃了好幾天的西南風啊!

  邪天也有些感動,上樓,瞧一黑影猛地撲過來,眼淚婆娑地嚎道︰「我的小夥計,你可嚇死賈老闆我了!」

  薛旭成七人準備了一大堆疑問,急急走到邪天面前準備詢問,結果見沒心沒肺的賈老闆居然哭了,先是一愣,隨後喟嘆一聲,心想連這呆子都知道,邪天這一路有多艱難了。

  但再艱難,邪天不也殺過來了麼?

  眾人強忍激動,要張口詢問,邪天被賈老闆這麼一抱,胸口劇痛,還是一臉笑意,掃了眼喧鬧的茶樓,輕笑道︰「有什麼話,去客棧……」

  「喲,賈老闆,這是你的小夥計?」

  「哈哈!這小臉兒比女人都還白啊……」

  ……

  「住口!」賈老闆大怒,抹了把眼淚要朝人開火,邪天笑道,「不用理會,回客棧再說。」

  「喲呵,不用理會?」

  「是不敢理會吧!」

  「娘娘腔不都這樣麼,哈哈……」

  ……

  二樓的奚落聲,並未持續多久,因為當邪天一行剛走出茶樓,便聽到如雷的馬蹄聲傳來,薛旭成七人一驚,連忙抽刀出鞘,將重傷的邪天護衛在後。

  邪天血眸微閃,看清來人,心中疑惑叢生。

  怎麼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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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藍綴重逢 分別 (中)

  當氣勢威猛的藍綴軍將茶樓包圍時,喧鬧戛然而止。

  即便楚人再彪悍,也沒膽子在藍綴軍面前放肆,同宋國最精銳的軍隊大都放在帝都不一樣,楚國最精銳的軍隊,全都駐紮在邊境上。

  尤其是與宋國毗鄰的藍綴城所屬的藍綴軍,四十年前有楚國第一軍的美譽,即便這四十年來有所衰落,但其威名不墜。

  更何況,此刻率領藍綴軍包圍茶樓的人,是藍綴軍統領何清,而何清身旁的年輕公子,是楚國第一世家的少主,穆亮。

  穆亮第一眼看到了邪天,與幾個月前相比,依舊那般瘦弱,面色蒼白,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些許殺氣,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成了血眸。

  「果然是你。」穆亮打量了很久,方才不可思議地嘆道,「於宣酒城一別不過數月,沒想到本公子會在此地與你相會,更想不到」

  穆亮搖搖頭,沒有說下去,邪天從薛旭成等人身後走上前,笑道︰「原來你是楚人,找我有事麼?」

  「呵呵,本公子從未說過自己是宋人。」穆亮輕笑,瞥了眼邪天左胸恐怖的傷口,唏噓問道,「童郎?」

  邪天點點頭。

  「是生是死?」

  「死了。」

  這二字一出,不僅穆亮與何清瞳孔劇縮,薛旭成七人都面色大變,童郎也是他們心頭最大的疑惑,沒想到邪天會說出讓他們無比震驚的答案!

  穆亮深吸一口氣,帶著濃濃的驚駭問道︰「你殺的?」

  邪天點點頭。

  「你究竟什麼修為?」藍綴軍統領何清忍不住了,皺眉問道。

  邪天看了眼何清,雙眸微痛,心知對方至少是內氣境後期,便回道︰「你既然看出來了,何必再問。」

  穆亮一怔,看向何清,何清也嘆口氣,對穆亮耳語道︰「公子,他本命內氣被廢。」

  穆亮沉默,何清的話,證實了之前許多情報,比如邪天在無塵寺果真被廢去了修為,比如邪天真的逃出了無塵寺,比如……

  「過來。」穆亮跳下馬,將邪天招到身前,嚴肅地問道,「赤霄峯的白衣黑水,是否被你所殺?」

  邪天第三次點頭。

  穆亮聞言,一動不動,眸中淚光閃現,隨即退後三步,朝邪天緩緩拜下︰「多謝!」

  邪天一怔︰「謝我什麼?」

  「你無需知道。」穆亮拜完上了馬,態度立變,對邪天淡淡說道,「本公子賣你個面子,來了楚國不要招惹是非,你尚可保住一命,記住一點,我楚國不是宋國那麼好欺負的,好自為之。」

  目送藍綴軍離去,邪天有些搞不懂狀況,掃了眼呆滯莫名的身邊人,他輕咳一聲,道︰「走吧。」

  他們走了,結果卻留下一茶樓神魂出竅的茶客,尤其二樓幾位賈老闆初次結識的朋友,更是目瞪口呆。

  「我,臥槽,亮,亮少居然拜他?」

  「他真殺了童,童郎?」

  「莫非他不是娘娘腔?」

  ……

  藍綴城最豪華的客棧,被賈老闆任性地包了。

  四周打量了下客廳的富麗豪華,邪天有些疑惑,於是看向甄小二。

  「公,公子,包下這客棧只花了二十金。」甄小二有些心虛地解釋道。

  邪天點點頭︰「很便宜。」

  「哎,本來我是想用千金包下的,小二和那掌櫃的講了半天,太掉價了,我是在乎錢的人麼?」賈老闆聞言,卻頗為不快地抱怨道。

  於是,邪天看到了甄小二委屈的眼神,彷彿在說公子您看到了吧,賈大爺不好伺候啊……

  「錢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邪天毫無理由地包庇了賈老闆,讓眾人多少有些尷尬,薛旭成咳嗽一聲,終於開口道,「邪天,說說吧,大家都很好奇。」

  邪天輕笑道︰「總算殺過來了。」

  「又裝逼了不是?」鄭語受不了了,翻著白眼譏諷道,「人家讓你說經過,沒讓你說結果!」

  小九也忍不住了,急聲問道︰「你真的殺了童郎?怎麼殺的?」

  見眾人都很期待地望著自己,邪天便簡單說了一下經過,趁眾人被雷劈得魂飛天外,他起身走進臥房,輕聲關上門,倒在牀上睡死過去。

  一直到燈火初上,在無限震驚中徜徉的眾人才紛紛甦醒,可他們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維,滿腦袋都是邪天殺三百里的場面。

  說以國為敵,便以國為敵!

  何等霸氣,何等猖狂!

  尤其是刀魄門七人,興奮地渾身直顫,他們在邪天身上,看到了真正屬於刀魄門的精神,自三百年前蓮葉開創刀魄門,讓宋人深深銘記的,不是這種勇往直前的熱血精神麼!

  「幹得漂亮!」

  薛旭成激動地連連擊掌,簡直忘乎所以,鄭語見狀,強壓下心頭的震撼,譏諷道,「有必要這麼震驚麼,若讓你知道,連皇上的大伴都死在他手上的話……」

  「你說什麼!」小九眼角都瞪裂了,一把抓住鄭語急聲問道,「那老太監可是先天境高手,邪天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連薛旭成的臉色都變了,童郎再怎麼說也只是內氣境,眾人還能強迫自己相信,同是內氣境的邪天能殺死童郎,但先天境怎麼可能!

  「難道又是對付黑水的那一招?」

  薛旭成念頭初生便被否決,黑水的死肯定早已驚動朝野,童郎的出現便是明證,老太監不可能不防。

  「呼!」薛旭成長長吐出一口氣,轉頭正要詢問邪天,卻是一愣,「邪,邪天人呢?」

  鄭語唏噓道︰「不分晝夜的殺伐,他這幾日沒睡好過,剛進屋睡了。

  此刻的小九,心頭那點不服氣早已煙消雲散,滿腦袋都是邪天的雄偉英姿,一臉敬佩地呢喃道︰「邪天,你好厲害……」

  「哈哈,這小嘴兒真甜!」賈老闆最喜歡看到外人誇獎自家小夥計,這不證明老闆的眼光好麼,所以他瞥了眼身後的甄小二,懶洋洋吐出一個字,「賞!」

  瞅了瞅面前的一張金票,小九面色通紅地低吼道︰「滾!」

  甄小二不怒反喜,笑眯眯對賈老闆說道︰「老闆,他不要。」

  「那你揣著吧,哎,大爺我連錢都花不出去,愁啊……」

  鄭語疑惑地看著無恥二人組上了樓,驚愕問道︰「他二人是誰?」

  薛旭成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悶聲道︰「賈老闆。」

  「他是傳說中的假老闆?」鄭語雙眼圓瞪,強忍嘔意問道,「那後面那個,是傳說中真小二?」

  「恭喜你,猜對了。」

  「不愧是邪天念念不忘的人,讓人印象深刻啊!」

  小馬哥聞言悶悶不樂,心說我才是賈老闆的人好不,於是努力靠近眾人,卻依舊被所有人無視,好不傷心。

  「不是名字取得奇葩麼,哼……」小馬哥委屈地蹲在地上畫圈圈。

  邪天一睡是兩天兩夜,他能睡得如此安心,代表很多人會徹夜不眠,尤其是宋國的一國之君。

  可以說,將邪天逼上以國為敵這條路的罪魁禍首,除了無塵是他,他因面子受損,千方百計想致邪天於死地,可損兵折將之後卻發現,打他臉的人貌似還活著,自己的人卻死了大半。

  這種感覺不好受。

  但更不好受的還在後頭,當他打開來自木蘭城的急報,看到那行皇宮總管大人墜河而亡的字眼時,當即噴出一口鮮血,面色無比猙獰地吼出兩字,昏倒在地。

  「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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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藍綴重逢 分別 (下)

  兩天兩夜的修養,邪天胸口的傷好了大半,至少表面看起來已經不那麼觸目驚心,薛旭成將刀魄門的療傷之藥貢獻出來,邪天也不拒絕,任其幫自己敷上。

  且不說這藥的效果能不能比得上液態元陽,但至少絲絲涼意能讓他舒服許多,穿上嶄新的玄色勁裝,邪天起身走了兩步,打了兩拳,拳風如雷,聽得薛旭成苦笑不已。

  「等傷徹底好了再動吧,要不剛敷的藥又掉了。」

  邪天點點頭,笑道︰「謝謝,有些用。」

  「該說謝的,應該是我。」

  薛旭成至今還未從兩天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不過他知道再問下去,邪天也不會多說什麼,於是問道︰「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修煉。」

  邪天的打算有很多,但最重要的還是修煉,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率性而為,因為實力才是隨心所欲的基礎。

  薛旭成點點頭,他也猜到了邪天的想法,這種妖孽天才若是不一心修煉,反倒浪費了上天的一片好意︰「楚國和宋國不一樣,這裏只有一個大門派,你若要修煉,只能去那裏。」

  「霸劍門?」

  「對,霸劍門。」薛旭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若說赤霄峯是宋國第一大派,那霸劍門是宛州第一大派,我宋國武林與楚國武林之間發生過許多次對抗,霸劍門單憑一己之力,能力壓三派而不落下風,其恐怖可見一斑。」

  邪天想了想,搖頭道︰「沒什麼意思,我不去。」

  薛旭成眼皮跳了跳,強忍面部的抽搐,問道︰「那你想去哪裏?」

  「你可聽說過道門?」

  「呃……」薛旭成總算明白了邪天的心思,很無語地說道,「當然聽過,你不知道麼,道門的弟子九成九都是從三大派挑選的。」

  邪天一喜,問道︰「那楚國有沒有道門?」

  「沒有!」薛旭成搖頭,見邪天有些失望,又笑道,「但有劍冢!」

  「劍冢?」

  薛旭成經歷過道門的一次選拔,雖然落選,卻多少知道一點有關道門劍冢的事情,便為邪天介紹起來。

  無論是道門還是劍冢,都是脫離俗世的存在,他們名義上雖是門派,實際上卻是修行之地,其內的修行人不問世事,一心修煉,追求的是永恆天道。

  「道門修道,據說修煉到極處,出手便可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劍冢練劍,一身只修一柄劍,人劍不離不棄,所向披靡。」

  薛旭成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打量了一下邪天,又說道︰「你要有心裏準備,這兩個地方挑選弟子,雖對修為資質有些要求,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靈根。」

  邪天一怔︰「靈根是什麼?」

  「靈根這東西很奇妙,我也不太懂。」薛旭成想了想,回道,「據說是人的屬性還有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組合起來,然後與本命元陽結合而成的東西。」

  本命元陽?邪天聞言心中一凜,若靈根與本命元陽有關,自己豈不是沒有靈根,那如何進入與道門齊名的劍冢?

  見邪天有些緊張,薛旭成哈哈笑道︰「不用擔心,沒有突破先天境的人,是不可能有靈根的,道門和劍冢的人會用一種法器測試你的屬性,只要屬性過關,以後突破先天境的靈根便可過關。」

  「屬性……」

  薛旭成連連擺手,苦笑道︰「別問我屬性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邪天點點頭,認真道︰「謝謝。」

  「客氣,你天賦如此逆天,終歸是要走這條路的,只是可惜……」

  薛旭成嘆了口氣,宋楚兩國兵鋒相對,道門與劍冢何嘗不是如此,他是土生土長的宋國人,當然希望邪天能夠進入道門,成為宋國未來的中堅,能與楚國妖孽李劍對抗。

  只可惜天意弄人,非但邪天沒有進入道門的機會,連自己也淪落到背井離鄉的慘境。

  「你們怎麼打算的?」說完自己的事,邪天詢問起薛旭成來。

  薛旭成想了想,苦澀道︰「還能如何,幾位師弟都才入門不久,不能讓他們浪費了大好天賦,我準備讓他們棄刀用劍,進霸劍門修煉。」

  邪天微微皺眉,問道︰「那你呢?」

  薛旭成默然良久,才說道︰「不知刀魄門會不會受此事影響,我想回去看看。」

  邪天也沉默了半晌,搖頭道︰「若有影響,你回去反倒麻煩,若沒影響,你何苦走這一趟?」

  「心裏不安吶。」薛旭成走到窗邊,看向東北方,喃喃道,「宋國三大派看似同氣連枝,但彼此間勾心鬥角的事數不勝數,畢竟宋國這麼大,各種修煉資源有限,不爭不搶的話,什麼都得不到。」

  「所以呢?」邪天沒有門派的經歷,不由問道。

  「爭搶意味著矛盾,即便刀魄門不怕朝廷,可若赤霄峯與碧影閣藉此事發難,刀魄門絕對扛不住,實力必然大損。」說著說著,薛旭成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擔憂。

  邪天感受得到薛旭成的擔憂,點點頭道︰「一路小心。」

  「你也一樣。」薛旭成收斂了情緒,沉聲道,「雖然你年紀小,我那幫師弟卻要你多費心照看一二,楚國不比宋國,你不惹人,別人都會惹你,萬事要冷靜,不要沖動,切忌意氣用事……」

  薛旭成的絮絮叨叨,讓邪天有些心顫,他不由想起了溫水,溫水也很嘮叨,可惜很久沒聽過這麼舒服的嘮叨了。

  重逢是短暫的,擔憂門派的薛旭成沒有再耽擱,與六個師弟談了整整一個通宵,第二天大早,便雙眼通紅地走出房門,對邪天點點頭,道了聲保重,朝東北方行去。

  望著薛旭成的背影,邪天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誓言終有一日,讓你們風風光光返回刀魄門!

  再次迎來離別,眾人默默收拾好行裝,繼續朝西而行。

  剛走到藍綴城西城門,邪天看到了何清。

  這一次,沒有那位送財童子穆亮在旁,何清身上的威勢又重了幾分,見了邪天,隨意招了招手,便背過身等待邪天上前。

  「找我有事麼?」

  何清看都不看邪天,淡淡道︰「我給穆亮公子面子,沒有抓你們,該說的話,穆亮公子已經對你說了,好好記在心裏,否則後悔莫及!」

  邪天笑了笑,問道︰「穆亮公子為何會謝我?」

  何清轉頭看向邪天,面無表情地回道︰「因為,你殺了讓穆家受辱四十年之久的仇人,黑水!」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3
第118章 霸劍之行 受辱(上)

  對於何清的警告,邪天沒往心裏去,但對黑水與穆家之間的仇恨,卻生出了些許興趣。

  只可惜何清警告完他,便徑直離去,彷彿多和邪天說一句話,都是對自身的侮辱一般。

  薛旭成離開後,小九成了六人的小頭頭,見邪天返回,輕咳一聲便眨巴著好奇的眼楮問道︰「那人找你做什麼?」

  「還是警告。」

  「哈!」小九大樂,「這才能說明他們對你的重視嘛。」

  邪天無所謂一笑,卻惹惱了鄭語,只見這位陰狠之人重重將楊家槍頓在地上,冷聲喝道︰「別笑得那麼無所謂!我受不了!」

  賈老闆一愣,怎麼邪天撿回來這麼個貨色,低聲問道︰「這貨咋了?」

  「受刺激了唄!」飽受刺激的小馬哥翻了翻白眼。

  「走吧。」邪天笑意綻放,看了眼紅彤彤的朝霞,牽著小馬背向而去。

  楚國地域廣袤,相比宋國足足大了二分之一,整體疆域南北窄,東西長,共五十四座大城,實力強大。

  霸劍門是楚國唯一的大門派,其餘門派幾乎不成氣候,算有發展壯大的趨勢,也會第一時間被霸劍門捅上一刀,搶功法搶弟子,瞬間將你打回原形。

  沒人敢反抗,霸劍門霸道是其一,其二霸劍門總堂雖在楚國最西邊的霸劍城,可另外五十三座大城都有霸劍門的分堂,其三,霸劍門的門主,是楚國現任大將軍霸天。

  宛州以武為尊,宋國至少還講究點臉面,與大將軍同等地位的許如海,只是取了個赤霄仙子,自己沒有任何江湖地位。

  楚國則來得猛,霸天不僅是宛州第一大派的門主,更是成了掌控全國兵馬的大將軍,由此可見楚國武風之盛。

  邪天一行人的目標,便是霸劍門總堂所在霸劍城,距離藍綴城千五百里,一路疾馳之下,眾人花了兩日便到了楚國帝都淮安城。

  在淮安城停留了一日,鄭語又滿臉不快,因為邪天的故事已經傳到淮安,這倒也罷了,可見到邪天一副不是在說自己的模樣,他氣得不行。

  西出淮安城,涼爽的秋日瞬間成了凜冽寒冬,賈老闆三人凍得瑟瑟發抖,邪天想了想,又倒轉回了淮安城,安頓好三人後,這才帶著剩下的人潮霸劍城趕去。

  謝保雖然瘋狂修煉,可天資有限的他,至今也未能突破至蠻力境六層,盡管裹了厚厚幾次棉襖,依舊凍得手腳麻木。

  邪天見狀,只是丟下了四個字冷修煉,便讓謝保活了下來,在抵達霸劍城的前一日,謝保更是誇張地突破了瓶頸,成蠻力境六層,引得眾人頻頻側目。

  「謝帥會吸星**,」見謝保有些欣喜,邪天淡淡道,「我見他時,他已經內氣境四層,如今修為可能更高。」

  謝保聽懂了,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開始鞏固修為。

  「邪天,不必如此吧?」小九心地最單純,但勸了一句後,想起師兄臨走時再三叮囑的一條邪天做什麼,絕對不要插手。

  果然,邪天根本不提謝保這茬兒,轉頭認真道︰「你們雖然都是內氣境,能以內氣禦寒,但此刻修煉也一定大有長進。」

  好吧,是我嘴賤!小九仰天無淚,每到歇息的時候,便帶著五個師兄盤腿打坐,修煉內氣功法。

  鄭語見狀,面帶譏笑在六人面前走過去走過來,甚至唱起了俏皮的小曲兒,弄的六人勃然大怒,專心練拳的邪天,無意說了句︰「落雨樓聽曲兒要給錢,如今不給錢能聽,真好。」

  六人大爽,鄭語臉黑,惡狠狠地瞪了眼邪天,跑到火堆旁狠狠浲N量救猓薏壞媒忱畝疽┤鏨廈娑br/>

  這樣,在邪天的帶領下,眾人在冰原上停停走走,四日後終於抵達楚國最西邊的霸劍城。

  同赤霄城一樣,霸劍城西面也是滁潦海,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以赤霄城為起點的那條冰川,一直延伸到了霸劍城外三百里才終止,因此霸劍城一年四季也是冬天。

  「邪天,你說的不錯,我修為果然提高了!」

  小九的聲音很是驚喜,雖說修煉的過程艱苦點,但自突破內氣境一層後,他沒有如此明顯地進步過。

  邪天疑惑道︰「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呃……」小九無語退下。

  「哼,裝,繼續裝!」

  鄭語冷笑一聲,眉梢卻抑制不住地朝上挑起,這幾日邪天罕見地演示了幾十次月影天下,雖說離修煉成功還差十萬八千里,卻看清了部分手法,果然無比精妙。

  不過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二人的天賦究竟是何等的天差地別,這也是鄭語欣喜如狂之餘的憤恨之處裝逼都裝得讓人猝不及防,該死!

  霸劍城的楚人早已習慣了嚴寒,即便大雪紛飛,大多數人身上也只穿了件薄薄的棉衫。

  雖說邪天一行幾乎都是內氣境武者,但也沒和自己過不去,至少一件厚棉襖少不了,於是當這羣另類走進霸劍城後,各種嘲諷撲面而來。

  邪天目無旁人,平靜地帶路,小九幾人卻弄得滿臉通紅,尤其是鄭語,在旁人沒注意的情況下,無聲射出一根牛毛細針,滿臉得意的陰笑。

  「你出手太明顯了,被揍的話,我不幫你。」

  邪天的後腦勺彷彿長了眼楮,鄭語剛出手,他出聲說道。

  小九幾人愕然回頭朝鄭語看去,見鄭語一臉尷尬,彷彿被邪天說中了,頓時對鄭語的印象大為改觀︰「幹得漂亮!他不幫,我們幫你。」

  「切!幾個內氣境一層的小傢伙,誰稀罕!」

  「別得意!你也不過內氣境二層,而且懶懶散散,遲早超過你!」

  ……

  霸劍門總堂並沒有在霸劍城內,而是在三百里外的冰川之上,此時天色已黑,邪天帶著眾人隨便找了家客棧住下。

  剛安頓好,客棧外傳來紛亂的叫嚷聲,邪天眉頭微蹙,卻沒出去,不多時,聽得各種拳風腿風,哀號慘叫,顯然打得熱鬧。

  「呸!你們這羣土包子,也敢跟小爺過不去,滾!」

  鄭語雖然臉上捱了一拳,卻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得意地瞥了眼抱臂旁觀的六人,彷彿在說自己很了不起一般。

  「得意什麼,有種別用暗器!」

  「用用,但請別那麼無恥!」

  「是,明明喊的是看拳,結果一把刀飛出去!」

  「走,我們不認識他!」

  ……

  「小屁孩懂個毛啊!」鄭語大怒,朝六人的背影吼道,「這叫兵不厭詐,多讀點書咦,你幹嘛?」

  客棧老闆一把抓住鄭語的手臂,笑眯眯道︰「客觀這計用得妙啊!」

  「哈,掌櫃的有眼光!」

  「能先把賬結了不?」

  「小爺像差錢的?」

  「現在不像。」掌櫃的朝客棧門口指了指,鄭語轉頭一瞧,看到裏外三層手持各種護具的武者,一臉陰笑盯著自己,此時耳旁又響起了掌櫃的聲音,「待會兒是了。」

  鄭語冷冷一笑,渾身氣勢外放,如凶神降世!

  掌櫃見狀,嚇得連忙退後三步,心頭驚呼此人方才莫非是在扮豬?

  在這時,淒厲之聲自鄭語口中爆出!

  「救命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3
第119章 霸劍之行 受辱(下)

  刀魄門的人總是熱心腸,即便對鄭語沒好感,淒慘的救命二字還是撼動了六人的仁慈,不過等六人沖到大堂時,內氣境二層的鄭語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

  這是鄭家人的悲哀,若是來陰的,修為算高個兩三層,他們都能陰死,可堂堂正正的對毆,鄭語連兩個內氣境一層的人都應付不了。

  更何況還有一羣蠻力境武者,拿著各種護具如狂魔亂舞,鄭語算身懷無數暗器也無濟於事,一敗塗地。

  「敢欺負我們的人,看刀!」

  小九六人如餓虎出山,從二樓一躍而下,六把長刀寒光四射,嚇得楚人驚慌後退。

  護具防得了陰毒輕巧的暗器,卻萬萬防不住這種重兵器,更何況六人都是內氣境高手,這幫人中不過只有兩個內氣境一層,根本不是對手。

  「給小爺往死裏打!」

  鄭語的腦袋腫成了豬頭,眼楮都睜不開,只能在一旁怒吼發泄,小九六人並無殺人心,轉用刀背將這幫人打得哭爹喊娘,滾出客棧。

  小九得意地挽了個刀花兒,卻發現鄭語看不到,有些失望地譏笑道︰「喲,這不是兵不厭詐閣下嘛,怎的半炷香未見,成豬頭了?」

  刀魄門眾人鬨笑連連,鄭語努力睜開眼楮,怒道︰「你們得意個毛!若不是這些王八蛋手持護具,小爺早將他們殺得片甲不……」

  「人家邪天用暗器,可沒你這麼多要求。」

  小九隨意哼哼一句,險些將鄭語憋出內傷,在這時,他眸中掠過一抹寒光,當即心驚肉跳地喊道︰「快閃!」

  嗯?小九背脊一涼,不假思索地猛然偏頭,登時一道陰風險險從他臉頰劃過,帶出一道血絲!

  「背後偷襲!無恥!」

  小九看清了深深插進牆壁的小劍,又驚又怒地轉身喝道,方才若非他閃得快,這柄小劍絕對會洞穿他的頭顱。

  「呵呵,只準你們的人用暗器,不準我們用了?」

  話音剛落,一位全身白衣、腰佩長劍的帥氣公子步入客棧,眸光如劍,射得七人睜不開眼,心驚肉跳。

  「你是誰?」來人氣勢太過凌厲,小九六人下意識後退防禦,十分警惕。

  年輕公子嗤笑一聲,瞥了眼豬頭鄭語,淡淡道︰「霸劍門內門弟子柳劍,是你用牛毛針傷了我家僕?」

  霸劍門?小九心頭一緊,卻不甘示弱地反駁道︰「誰讓那些人惡語相向,他們嘴臭,怪不得我們手狠!」

  「手狠?呵呵,說得好!」

  柳劍彷彿很喜歡這話,輕輕解開裘絨披風,長劍錚鳴出鞘,如一汪春水,劍光如波,他輕擡手臂,劍尖直指小九,冷笑道︰「那別怪本公子手狠了!」

  「怕你?」

  小九手心全是汗水,光是長劍上隱隱射出的寒光,告訴他柳劍至少是內氣境四層的修為,別說他一個,是師兄弟六人一起上都打不過,但此刻他只有硬著頭皮頂上,否則刀魄門的臉丟光了。

  「一起上!」

  六人心有靈犀,同時出刀,卻又攻擊不同方位,柳劍見狀眸光一凝,彷彿有些意外,可手底下卻絲毫不慢,手腕一轉,長劍劃出半圈,便聽得叮叮六響,將六把刀全部震開!

  「劍光東來!死!」

  柳劍獰笑一聲,劍氣陡生,直刺小九心口!

  「天旋地轉!」

  躲在六人身後的鄭語慣性陰人,揚手便是鄭家殺招天旋地轉,在領悟了邪天些許手法之後,天旋地轉威力小有增進,雖無邪天的彎月耀眼,卻也多了絲絲靈動。

  「雕蟲小技!」

  柳劍身經百戰,早防著鄭語,見九把影月刀襲來,長笑一聲的同時,長劍依舊直襲小九,身形卻猛然突進,瞬間讓過九把小刀!

  眼見劍尖要刺穿小九心髒,他卻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回轉身軀,手腕一沉,長劍頓時護在胸前,一陣劍光閃爍,九把影月刀無一例外,全被他劈落在地。

  柳劍一擊未遂,臉色有些陰沉,看著七人冷笑道︰「倒看不出,你六人還有些能耐,可若技止於此的話,今日定難逃一死!」

  小九六人的手腕劇痛,連刀都握不穩,鄭語知道自己七人絕對打不過柳劍,有心大喊邪天救命,卻想起邪天對自己都那般狠,哪會在意他們的生死?

  「柳公子果然技高一籌,我等認輸!」

  鄭語是能伸能屈的大丈夫,抱拳認慫,神態真摯無比。

  柳劍嗤笑一聲,冷冷道︰「我柳劍說出去的話,從沒有收回過!要麼自裁,要麼死在本公子的長劍之下!」

  「柳公子,不過一場誤會,我們都認輸了,閣下太霸道了吧!」鄭語硬了一句,隨後又諂笑道,「那個,傷了貴府家僕實在不好意思,要多少賠償,柳公子開個價吧!」

  「賠償?」柳劍眼神玩味,似笑非笑道,「好啊,那我開價了,這個價本公子只說一遍,你們承受得起?」

  鄭語心中一喜,急忙道︰「柳公子盡管開口。」

  柳劍點點頭,臉上笑意愈發濃鬱,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七人的項上人頭!」

  「士可殺不可辱!」

  小九大怒,羞怒交加之下,一人手持單刀朝柳劍劈去!

  「一起上!大不了一死!」眼見小九沖殺,刀魄門剩下五人頓時紅眼,如瘋魔一般沖上去,即便是死,他們也要死在小九前面!

  「哈哈!早該如此,速速死來!」

  柳劍放聲長笑,手中長劍戾光大放,在高深內氣的加持之下,輕易而舉斬斷了小九的刀,隨後左掌一翻,拍在小九胸前,身形再轉,連續洞穿五人手腕!

  「死吧!」

  長劍挽出六朵劍花,飛向六人咽喉!

  只此一擊,六人定當隕命!柳劍眸中全是嗜血的興奮,眼見六人即將被長劍刺死,卻突覺手腕劇痛,長劍啷落地。

  「是誰!」

  面色大變的柳劍抱腕猛退,眼神一掃,只見二樓多了個吃花生的少年,並無高手,心中才微微一鬆,但當他看向手腕時,瞳孔劇縮!

  一顆飽滿的花生米,正嵌在他手腕的血肉之中。

  柳劍看向吃花生的少年,強行壓下心頭驚恐,凝聲問道︰「你是誰?」

  鄭語回頭一瞅,欣喜若狂,要喊出邪天二字,卻見邪天搖搖頭,一邊吃花生,一邊輕聲說道︰「你不用知道。」

  柳劍面色一變要動怒,但能將輕飄飄的花生米,硬生生嵌入他血肉的人,豈是一般人?

  他雖霸道,卻不沖動,至少要將此人來歷身份打探清楚才行。

  思及此處,柳劍不得不壓下心頭驚怒,抱拳道︰「既然閣下要管此事,那本公子便賣閣下一個面子,此事此作罷!」

  小九與鄭語聞言,心中鬆了口氣,邪天果然說到做到不會相幫,但生死之際還是保了他們一命。

  柳劍說完,便上前撿回長劍,轉身走,可他剛走到門口,又聽得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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