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萬古邪帝 作者:萌元子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0
第80章 佛前聽經 誓之 (下)

  三日誦經,三日聽經,慈悲殿裏的人已饑腸轆轆。

  無塵大師靜坐少頃,起身走出慈悲殿,在殿門口他轉身看向邪天,想要問什麼,最終沒問出來。

  「他究竟想幹啥?」

  「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自詡天下事知道九成九麼?」

  「呵,那邪天就是剩下的一分。」仙風笑呵呵答了一句,瞅了眼疑惑無比的瘋老頭,淡淡道,「以我的智慧都看不出來,你就別瞎琢磨了,邪天的情緒一直很平靜,眸光從未流露過嘲諷,他絕對不是想嘲諷無塵那麼簡單。」

  「這小子太過狡猾--」瘋老頭狠狠嘆口氣罵了一句,隨後又眉飛色舞道,「不過老子喜歡!」

  仙風搖搖頭,看著稍顯佝僂的無塵走進竈房生火做飯,心想這位小和尚,方才怕也是想問邪天這個問題吧。

  邪天究竟想做什麼呢?

  沒人知曉。

  只有對邪天很瞭解的溫水,彷彿猜到了一點點,可是他不敢相信邪天的想法能夠實現,因為離極品元陽丹的藥力耗盡,只有兩天時間了。

  無塵大師煮得一手好粥,邪天聞著稠粥的香味,一勺勺細細品味,溫水也不拒絕無塵大師的貼心照顧,吃完一碗又一碗,不吃飽,怎麼有力氣將心頭的憤恨與怨毒發泄出來呢。

  「這個邪天,吃東西一直都吧唧嘴麼?」仙風很是聽不慣這種讓人倒胃口的聲音,皺眉問道。

  瘋老頭聞言,仿似想起了什麼,情不自禁揉了揉胃部,愁眉苦臉道︰「你那幾個徒弟吃龍豹屎的時候,敢吧唧麼?」

  「嘔……」

  「哈哈!如何,這小子總有一點比你徒弟強了吧!」

  仙風卻搖搖頭,瘋老頭大怒,不料仙風感慨的聲音響起︰「心性之堅,亦強過我徒弟些許。」

  瘋老頭苦思半晌,狐疑道︰「影像你都沒怎麼看,你如何知道的?」

  「影像裏的小事算什麼,」仙風指了指下方,面色微微有些凝重,「你可知道,方才邪天若選擇成為佛修,便可解除他最大的問題--元陽之危。」

  「萬一他不知道呢?」

  仙風搖搖頭,認真地解釋道︰「他的殺心就差一絲便會被佛性泯滅,說明他的涅�已經成功,涅�既已成功,他如何不知曉自己會涅�重生?」

  瘋老頭呆了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說,他放棄了生路?」

  「是也不是,」仙風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緩緩說道,「他只是放棄了佛帶給他的這條生路而已。」

  「那,那他還有其他活路?」

  「你不出手的話,沒。」

  「為何?」

  「即使無塵因邪天的攻心傷得不輕,我也不認為他能從先天境中期的武者手裏逃脫。」仙風果斷搖頭,「更何況逃出無塵寺,他就能不死了麼?」

  仙風說的是大實話,就連邪天自己也不知道生路在何方,自丹田被毀,本命內氣被無塵破了之後,他就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只對佛,還有無塵感興趣。

  無塵吃了最後一小碗稠粥,將碗筷放畢,他看向邪天,發現邪天也在平靜地看自己,佛心跳了一下。

  「邪天施主,你還要聽佛經麼?」

  就連溫水都能從這話中聽出無塵的小心翼翼,更何況仙風與瘋老頭?他們都清楚,無塵對邪天生出了懼意,也正因為有了懼意,他才會主動開口,詢問邪天還要不要聽佛經。

  「聽得差不多了,不用了。」邪天搖搖頭。

  無塵心中鬆了一口氣,端起碗筷正要出去洗涮,邪天又出聲問道︰「能說說你的事麼?」

  「老衲一出家人,能有何事。」

  「出家人也有出家之地,就像我來自陽朔城謝家一樣。」邪天頓了頓,微微笑道,「哪怕我走得再遠,可我還是來自那裏,改變不了。」

  彷彿被邪天最後一句話勾動了思緒,無塵略微有些失神,唏噓道︰「是啊,那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邪天施主的慧根實在讓老衲驚羨,寥寥數語,便讓老衲心神震蕩。」

  「說到底,還是你的心動了。」邪天的血眸裏隱有平和的笑意,「就像我沒有在你面前殺人,你還是認定我有殺心一般。」

  無塵沉默片刻,走到邪天面前的蒲團盤膝而坐,道了聲佛號︰「邪天施主,方才你只差一步便能涅�重生,立地成佛,為何到了最後一步,你寧願選擇兩日壽命?」

  邪天輕聲道︰「我想起了我是誰。」

  「施主心性之堅,堪稱老衲平生所見第二人。」無塵忍不住長嘆一聲,見邪天的目光帶著詢問之意,他想了想,以無比欽佩尊敬的口吻說道,「第一人,便是老衲的師兄,法號無心。」

  「他做了什麼?」

  「十五歲那年,無心師兄選擇坐死禪。」

  邪天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懂,無塵微微一笑,沒有解釋何為死禪,反而說道︰「和施主棄生求死類似,不過比你還要厲害一些。」

  「這種人值得尊敬。」邪天真誠贊了句,隨即又問道,「宋國除了無塵寺,並無其他佛門聖地,你來自楚國?」

  無塵嘆了一聲,舊事重提讓他心神有些恍惚,搖頭道︰「老衲來自雷州大雷音寺,距宛州十萬裏之遙,當初在海上漂流了足足十年,老衲方才踏足宛州。」

  「夠遠的。」邪天想象了一下,發現和想象不出許展堂的人生目標一樣,自己也想象不出十萬裏有多遠,「我走過最遠的路,是陽朔城到汴梁城。」

  「天壤之別。」無塵笑了笑。

  邪天點點頭,問道︰「為何會來宛州?」

  「阿彌陀佛。」

  無塵道了聲佛號便陷入沉默,慈悲眸罕見地失去了清澈,變得復雜起來。

  「老衲十五歲皈依佛門,因慧根差強人意,修行十載方才入門。」陷入回憶的無塵,用空靈無魂的聲音將人生的畫卷緩緩展開,「誰知剛入門的我,還來不及體悟佛祖的教誨,便發生了一件絕不該出現在大雷音寺弟子身上的事。」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沒想到你心頭還留著一絲執念。」邪天的聲音溫和得有些詭異,輕輕一句話,讓無塵的慈悲眸濕潤起來。

  「是啊,所以老衲來宛州後苦修八十餘載,臻至先天境中期,但禪經方面卻沒有任何進步。」無塵的心失去了平靜,哀嘆一聲,「每每思及此處,老衲都深覺愧對師門。」

  「你的執念,究竟為何?」

  無塵迷茫的雙眸轉而看向邪天,看了很久,認真說道︰「為你。」

  「雷州淨土,也有殺修?」邪天立刻明白了無塵的話中之意,微笑問道。

  無塵點點頭︰「雷州舉州信佛,確是淨土一方,但也有孽障於佛光不及之處苟活,老衲入門後初次雲遊,便踫上了一個殺修。」

  邪天想了想,問道︰「然後呢?」

  「阿彌陀佛,老衲想殺了她。」無塵面色灰敗地道了聲佛號,嘴角竟有一絲鮮血溢出,表情甚是痛苦,「可下不去手,哪怕老衲將大明王經唸了百遍,也無法激起忿怒之相,伏魔衛道。」

  邪天笑了︰「當時的你很仁慈。」

  「呵呵,仁慈?」無塵苦澀一笑,唏噓道,「老衲一念之仁放走了她,她卻用一座村子三百餘具屍體回贈老衲。」

  「你深感愧疚,所以逃到宛州來了?」

  無塵聞言,面色漲得通紅,朝邪天喝道︰「我一心向佛,為何要逃!」

  「那就是被師門趕出來的?」邪天絲毫沒有動怒,笑問道。

  「老衲本打算為村子做九九八十一天法事,可是最後一天師父帶著師兄弟趕來,問明事情原委後,當場打斷法事,將我逐出大雷音寺。」

  「你很後悔?」

  無塵點點頭,又搖搖頭︰「除了後悔,還有遺憾,老衲後悔放走了殺修,遺憾沒有將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做完。」

  「確實挺遺憾的。」邪天想了想,問道,「你就不恨師門麼,畢竟你是頭一次伏魔,沒有經驗,情有可原。」

  無塵聞言,流著淚大笑︰「你可知入大雷音寺者,要遵循的第一條規矩是什麼嗎?」

  「是什麼?」快被邪天搞懵了的瘋老頭,呆呆朝仙風問道。

  仙風面色凝重,對邪天的用意似有察覺,卻又有許多地方想不通,聞言不耐煩地回道︰「凡遇魔,必誅之!」

  「臥槽!難怪大雷音寺的禿驢,是舉世公認的瘋子。」瘋老頭驚叫一聲。

  「凡遇魔,必誅之!」無塵的鏗鏘之音,在慈悲殿裏回蕩,「若違此例,逐出大雷音寺!」

  邪天笑道︰「規矩是規矩,可我知道你依舊怨恨師門的無情。」

  「阿彌陀佛,師門養我育我,讓我得見淨土光明,何怨之有。」無塵面無表情地反駁道,「邪天施主,你妄語了。」

  「我沒有妄語,」邪天指了指殿門外,笑道,「若不怨恨,你何須將無塵寺大殿取名慈悲殿?慈悲住你心,你卻彰其名,此舉,不就為了發泄你心中怨恨,諷刺師門無情麼?」

  噗!

  第五口血,落在殿內。

  吐完這口血,無塵傷勢加重一分,面容卻輕鬆了許多,他起身朝邪天一拜,道︰「多謝邪天施主慈悲,解老衲心中執念,可無論如何,老衲也不會重蹈覆轍,放你離去。」

  「仙風,你別拉老子!老子要鏟了這山!」瘋老頭瘋了,破口大罵道,「這小畜生居然敢做這種以德報怨的事!」

  仙風哭笑不得地拉住瘋老頭,勸道︰「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嘛,總好過你出手救他啊。」

  「可那禿驢不領情啊!」

  「且看下去。」仙風再勸一聲,心裏卻暗罵要不是邪天的用意勾起本尊一絲興趣,鬼才拉你。

  邪天怔了怔,失笑道︰「我沒這個想法。」

  「哎,善哉善哉。」因為邪天在參悟佛經方面表現出來的悟性,無塵對他的感觀好了一些,遺憾道,「若施主方才能涅�成佛,老衲真有心將你收入門牆,施主,要不老衲再為你讀一遍?」

  邪天搖搖頭︰「無需如此,已經夠用了。」

  無塵一怔︰「夠用?」

  「我聽經書,只是想了解你的佛。」邪天溫和一笑,看著無塵認真道,「現在瞭解得差不多了,夠殺佛了。」

  「你,你說什麼?」無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殺佛。」

  無塵的呼吸急促了半炷香方才平緩,他冷冷地看了眼邪天,淡淡道︰「邪天施主,佛之偉力,不是你能想象的。」

  「是啊,我知道佛很厲害。」邪天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又笑道,「所以在殺佛之前,我會先去你的師門,殺光他們之前,我會告訴他們,是你造出的因,讓我殺他們的。」

  話音剛落,一道黑雷自九天之上當頭劈下,劈在了慈悲殿中的金佛身上。

  暴怒中的無塵驚懼回頭,光滑的佛像上,出現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黑紋!

  瘋老頭機械般轉頭,看向同樣呆滯莫名的仙風,喉結蠕動了兩下,吐出兩個字︰「魂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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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困龍出天 涅�(上)

  無塵山上無塵寺,無塵寺內慈悲殿,殿內殺氣四溢。

  殺氣的主要來源並非無塵,雖然無塵很想殺邪天。

  這幾乎讓人窒息的殺氣,也不是邪天身上發出,而是金佛身上的那道黑紋。

  這是魂誓,以神魂為憑所立的誓言,若誓言成,神魂大進,若誓言不成,神魂將墜入九淵之下,漫天仙佛都無法涉足之地。

  仙風和瘋老頭終於知道邪天要幹什麼了,但他們永遠也想不到,魂誓會在一個尚未步入真正修行境界的少年身上出現,這對他們而言,是相當大的一件事。

  因為他們心中叱九州大世界、所向披靡的主上,現在有了個傳承人,傳承人過了道果關的考驗,卻也多了個魂誓。

  而這魂誓的內容,是殺佛。

  他們很清醒,強若主上,都不會發這種誓言,因為這誓言可以用十二個字來形容--完全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他們很後悔,若在檢測出道果品階後,第一時間出手將邪天攝出無塵山,隨便丟到哪個旮旯,這件事都不會發生。

  可他們想看戲,想知道邪天是怎麼想的,甚至直到此刻,仙風還有繼續看戲的沖動,他很想知道只有兩日可活的邪天,會如何自救,如何真正繼承主上的傳承……

  結果看得二人淚流滿面。

  「咋辦?」瘋老頭抽泣道。

  「你,你從哪兒撿來的蛋,為何如此邪門兒?」仙風邊哭便抱怨道。

  「老子還沒說你!不是你老說且看下去且看下去,能成如今這模樣?」

  「哎,且看下去吧……」

  「……」

  慈悲殿內,無塵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修為爆發的瞬間,邪天與溫水就噴出一口鮮血,面色慘白。

  「邪天,小心……」溫水渾然不顧自身,一心只有邪天的安危。

  邪天笑著安慰道︰「他不會殺我的。」

  「老衲為何不會殺你?」無塵冷冷的聲音,響徹慈悲殿。

  「很簡單的道理。」邪天抹去嘴角的鮮血,溫和笑道,「你出自大雷音寺,對大雷音寺無限孺慕,但你又心懷慈悲,你心與寺規相悖,二者你皆不願放棄,因此成就瞭如今的你。」

  無塵點點頭︰「阿彌陀佛,邪天施主看得很準,但老衲願為你背棄慈悲心,只求褻瀆佛祖之人,淪陷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好。」邪天很痛快地說出一個字,面帶微笑注視無塵,等待無塵的殺手。

  無塵沉默良久,似有所悟,他擦去嘴角的血漬,雙手合十道︰「老衲又動了殺念,罪過罪過,邪天施主,我不知佛像為何裂開,但這幾****聽佛經、聽老衲來歷、褻瀆佛祖的用意,就是想逼老衲出手殺你,毀老衲慈悲之心吧?」

  邪天搖搖頭,無比認真道︰「你想多了。」

  「阿彌陀佛。」無塵緊皺的眉宇霎時放鬆,微微笑道,「邪天施主還有兩日光陰,老衲就不打擾了。」

  說完,無塵毫不猶豫地走出慈悲殿。

  瘋老頭看著仙風,期盼地問道︰「那禿驢猜對了吧?」

  「對個屁!」仙風翻了翻白眼。

  「說不定邪天真是隨便說說呢?」

  仙風氣笑了︰「隨便說說就搞出個魂誓,不是更慘?」

  「可不對勁啊,」瘋老頭愁得一張老臉皺成了團兒,「他豈會不知自己只有兩日壽命,做這些事有何用,能讓他活下去?」

  仙風正欲開口,眉頭卻微微一皺,微移視線,朝無塵山山腳看去。

  無塵寺後園的無塵石上,無塵遠沒有離開慈悲殿時那般從容平靜,他根本摸不準邪天在想什麼,想做什麼,他不知道自己最後那番猜測是對是錯,可他只能那樣猜測。

  因為邪天說對了,他確實不會殺人,八十八年前,當他離開雷州踏上寶船時,就曾對佛祖發下大宏願--此生不殺生,亦可伏魔。

  他對師門無比忠誠,卻心懷慈悲,這兩個極端對立的矛盾讓他痛不欲生,同時他又想證明自己是對的,所以他發了這個極度矛盾的大宏願。

  大宏願很難實現,無塵已堅持了八十八年,這是他的信念,哪怕此時他仍震驚於金佛的皴裂,仍不由自主地相信邪天真要滅他師門,殺掉佛祖,他還是不敢動手。

  一旦出手,大宏願被破,他就真的與佛無緣了。

  「兩日光陰,求佛祖保佑……」

  無塵虔誠地五體投地,向佛祖祈禱兩日後一切風平浪靜,等他直起身子時,卻瞳孔劇縮!

  他對面,坐著一位白衣人。

  人是黑水。

  「嘿嘿!」黑水的面容看上去有些詭異,他桀桀笑道,「無塵大師,被我欺身近丈都未發現,是誰讓你心神受如此重創?」

  無塵心思翻涌,面上卻微微笑道︰「原來是黑水長老大駕光臨,老衲有失遠迎。」

  「怎麼,不好意思說?」黑水冷冷一笑,還欲開口譏諷,不料無塵訝然問道,「黑水長老,你的修為,為何跌了一層?」

  「哼!」黑水眸中怒意一閃,怨毒道,「我此來就為了這事!」

  「黑水長老此話怎講?」

  黑水拈起一顆白子,輕輕一拋,棋子便落入天元位,霸氣十足地邀無塵入局︰「你抓了邪天?」

  「老衲方外之人,不敢言抓。」無塵雙眸微眯,黑子放入星位,淡然笑道,「邪天乃殺修,老衲只是廢了他修為。黑水長老,你第一子便入天元,究竟對何事如此志在必得?」

  「邪天!」黑水再起一子,緊貼無塵的白子而落,陰聲道,「我要殺了他!」

  「罪過罪過,此乃佛門清淨地,黑水長老怎可言殺?」無塵心中一跳,再落一子入星位,與第一子成犄角之勢。

  白子再貼黑子,黑水步步緊逼道︰「我志在必得!」

  「阿彌陀佛,佛門淨地雖與人方便,卻不敢沾染鮮血。」無塵三入星位,看似退讓,實則分毫不讓。

  黑水怒意再漲,手掌輕輕一拍桌面,棋盒中的白子如雨般飛縱而出,看其勢頭,竟是要蠻不講理地落滿棋局,何等霸道!

  無塵驚愕。

  然而就在他驚愕的一瞬,一條白色手臂忽然洞穿白色棋子形成的雨幕,直襲他胸口!

  噗!

  無塵第六口鮮血,落在了棋盤上。

  「大師,得罪了,哈哈哈哈!」無塵還未落地,黑水便化身清風,瞬間從後園消失,直奔慈悲殿。

  無塵大驚,顧不得療傷,飛一般朝黑水追去,當他來到慈悲殿殿口時,正看到黑水一掌朝溫水當頭劈下!

  「我佛慈悲!」無塵修為全部爆發,黑色袈裟無風自動,自他身上脫落,化為一條黑龍襲向黑水!

  「哈哈,大師果然慈悲,黑水佩服!」

  黑水身形立退,剛好退到無比駭然的邪天身旁,右手抄起邪天朝殿門奔去,左手朝溫水一甩,三根黑刺如電光一般射出!

  「大師,我看你救誰!」

  無塵根本沒有猶豫,飛身一躍,瞬間來到溫水面前,揮手拿下三枚黑刺,慈悲眸看向剛掠到門檻的黑水二人,不由自主地朝前追出兩步。

  兩步後,無塵停下。

  或許,讓邪天被黑水帶走殺死,是最好的結局吧,無塵如是想,內心的不安瞬間消失……

  或許,也只有黑水這般的惡人,才是邪天的真正剋星吧,想起邪天臉上濃濃的駭然,無塵如是想,不安消失後,淡淡的驚喜滋生……

  但這世上,很少有或許。

  下一刻,無塵看到了那雙血眸,以及血眸裏濃鬱的嘲諷笑意。

  再下一刻,無塵看清了邪天的無聲口語。

  「好好活著。」

  噗!噗!噗!

  第七口血,落在金佛前三丈!

  第八口血,落在慈悲殿殿門口!

  第九口血,落在無塵寺寺門前!

  「回來!」

  無塵目眥欲裂地爆吼出聲,卻只換來黑水的震天狂笑。

  被邪天三番四次重創心神,再被黑水重創肺腑的無塵,根本無力再追,他失魂落魄地踉蹌倒下,連小馬從他頭上飛掠而過都沒有發現。

  他眸底、腦海里、耳畔殘留的,是邪天的血眸,是邪天的嘲諷,是邪天最後對他說的四個字。

  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瘋老頭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疑惑問道。

  仙風卻早已怔魔,彷彿被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震得魂飛天外,直到瘋老頭的聲音響起,他才不可置信地呢喃出聲︰「好好活著,活著見證邪天滅他師門,再殺他佛!」

  瘋老頭思忖半晌,納悶道︰「不就是魂誓麼,你震驚個啥?」

  仙風此時完全沒心思嘲笑瘋老頭,他和無塵一樣,徹底被邪天最後那一抹嘲諷的笑意震住。

  初見黑水時,邪天臉上的駭然是假的。

  臨別無塵時,邪天臉上的嘲諷是真的。

  這說明什麼?

  說明邪天早已算到黑水會來找他!

  說明邪天早已算到自己落入黑水之手,不但沒有性命之憂,反倒能找到一條生路!

  所以無塵知道了,邪天聆聽佛經,是真的在瞭解佛,邪天聽他過往,是真的在瞭解他的師門,邪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邪天是真的要滅他師門,再殺他佛!

  想到這裏,無塵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在地上,他又多了件後悔的事,當邪天痛快地道出那個好字時,他就該果斷出手擊殺邪天。

  他到現在才明白,邪天說的所有話,只有那個好字是假的,是邪天打消自己殺念、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兇險一搏,他對真話聽而不聞,只信了這個好字。

  「不可能,不可能……」想通這一切的仙風,連連驚呼不可能,瘋老頭又甩了仙風一耳光,喝道,「什麼不可能!」

  仙風的表情很精彩,黑水剛出現在無塵山山腳,他就發現了,可他當時根本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不相關的凡人,居然將邪天帶離了無塵寺,讓他更沒想到的是,邪天彷彿早就算計到黑水的出現!

  若是真的,邪天這等信手拈來、運籌千里的心機,何其恐怖!

  「走!」

  「⺪,比老子還急!」見仙風瞬間消失,瘋老頭搖搖頭,瞥了眼浮雲上的桌子板凳酒缸殘食,飛起就是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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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困龍出天 涅�(中)

  無塵山山腳,宋國皇帝的玉輦正停在一片樹蔭下。

  老太監掀開珠簾,趙燁打了個哈欠起身走出,眯眼看了看當空的烈日,懶洋洋問道︰「不是說這幾日無塵大師的誦經聲不斷麼,為何此時卻停了?」

  「皇上,此時正值晌午,想必大師正在用膳。」

  趙燁點點頭,笑道︰「嗯,朕很久沒嘗過無塵大師親手熬的稠粥了,說不定朕今日能一飽口福,哈哈!」

  「皇上不僅能一飽口福,還能一飽眼福。」老太監意有所指地笑道。

  趙燁瞥了眼老太監,欣慰道︰「還是大伴懂朕啊。」

  「老奴惶恐。」

  「其他人候在此處,大伴,隨朕上山!」

  有老太監的攙扶,趙燁沒花什麼力氣,就看到了無塵寺的寺門,離無塵寺越近,他眸中的期待與興奮就越濃。

  當然,他期待的不是無塵大師的稠粥,而是還有兩日壽命的邪天。

  他真的很想親眼看著邪天死去,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事情,他認為一定很有意思,所以他借聽經之名前來無塵寺,借稠粥之名一飽眼福。

  趙燁正美美地想著,突然感覺大伴停了下來,心想怕是到了寺門,再由大伴攙著不好看,便想抽回右手,但抽了三次沒抽動,右臂反倒傳來他從未體會過的劇痛。

  「死奴才!放手!」趙燁勃然大怒,左手高高揚起,就要朝老太監扇去,卻發現對方正一臉驚恐地看著前方。

  趙燁猛然朝前看去,寺門大開!

  無塵大師毫無形象可言地癱坐在一灘鮮血之上,失魂落魄!

  發生了何事?趙燁心裏咯一聲,毫無修為的他,竟硬扯著老太監走進寺門,剛欲開口詢問,就看到無塵大師身旁,那四團觸目驚心的殷紅。

  一瞬間,趙燁的臉上就轉為蒼白,強忍嘔意踉蹌後退!

  「皇上小心!」

  老太監終於清醒,他還未來得及和皇上請罪,便聽得頭頂上方的呼嘯之音,匆忙之間擡眼一瞥,嚇得魂飛魄散,想也不想爆吼一聲,拉著趙燁就躥進無塵寺。

  這一退一進的突兀,讓趙燁痛快地吐了出來,與此同時,他只覺眼前黑影閃過,下一刻,猛烈的撞擊聲在耳邊連連炸響,震聾反饋。

  無塵寺究竟發生了何事?趙燁簡直蒙圈了,先是無塵大師的異狀,四團血紅,然後是接連不斷的東西從天上砸下,什麼桌子凳子,酒壺酒杯,甚至還有雞骨頭和花生殼兒……

  這,這是無塵寺麼?

  半個時辰後,除了那四團怎麼也刷不掉的血紅,無塵寺終於恢復原狀,老太監面色陰沉地揮揮手,一羣太監侍衛便帶著無數垃圾,齊齊退出無塵寺。

  無塵寺,終究還是無塵了,可還有那一聲聲極具諷刺意味的狂笑。

  溫水的笑聲自慈悲殿傳出,經久不衰。

  「無塵大師,究竟發生了何事?」無塵寺後園裏,趙燁瞥了眼無塵石上的血跡,強忍嘔意開口問道,「是何人在慈悲殿中放肆狂笑?」

  無塵彷彿沒有聽見趙燁的聲音,雙眸呆滯,神情萎靡,嘴角隨著心頭陣陣蓬起的殺意,不斷溢出鮮血。

  老太監見狀面色凝重,將趙燁拉退幾步,悄聲道︰「皇上,無塵大師動了殺念,皇上且先行暫避,老奴上前一探……」

  「邪天跑了。」

  無塵的聲音打斷了老太監的話,可趙燁二人沒有聽清,因為他們完全被無塵聲音中蘊藏的復雜情緒嚇住了。

  恐懼、憤怒、驚慌、無措……這些情緒,怎麼可能出現在得道高僧的身上?

  「大師,您說什麼?」老太監茫然問道,心頭多了濃濃的不妙預感。

  無塵重重地嘆出口氣,連佛號都忘了道上一聲,無比沉重地說道︰「邪天跑了。」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老太監將這四日來發生的事全部說出,沒有一絲隱瞞。

  老太監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趙燁雖說震驚,理智卻尚存,待無塵說完,他勉強笑道︰「大師勿要多慮,邪天已被你廢去修為,而且只剩兩日壽命,就算逃了,他又能做什麼?只是可惜啊,沒親眼看到他死,委實遺憾……」

  無塵與老太監對視一眼,心頭苦澀,他們知道,趙燁根本沒有認識到這四日邪天表現出來的悟性、心性有多恐怖。

  連續頓悟三部禪經,可能麼?不可能!

  硬生生走出涅�幻境,可能麼?不可能!

  可就是二人敢用性命打包票的不可能,被邪天變成了可能,那對邪天而言,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只剩兩日壽命,修為盡廢的邪天,能做什麼嗎?能!

  無塵與老太監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他們驚恐的眸中,正同時浮現一副畫面--邪天活了下來,重新擁有了修為,而且在其妖孽般悟性的幫助下,一路突飛猛進……

  畫面至此而斷,因為後面的畫面實在恐怖,恐怖到他們不敢去想象。

  趙燁看著兩位先天境高手死人般的臉色,多少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起身喝道︰「無塵大師毋庸多慮,邪天乃黑水所擄,且不說他能否逃過黑水的殺手,即使逃過,朕也自信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大伴!」

  老太監趕緊俯首躬身︰「皇上請吩咐。」

  「立即傳令,」趙燁一邊踱步沉吟,一邊說出旨意,「全國下發海捕文書緝拿邪天,著影衛蒐集黑水長老的行蹤,一旦發現,立刻命許展堂率驍騎營前往,將邪天格殺,帶回屍體!」

  讓許展堂去?皇上可真是睚眥必報啊!老太監心裏暗嘆一聲,領命而去。

  「無塵謝過皇上。」

  見皇帝將邪天放在了舉國之敵的位置上,無塵心裏多少安定了些,起身又是深深一禮,趙燁見狀,趕緊上前扶住,豪氣縱橫地笑道︰「大師,你慈悲為懷,萬萬不要因此事自責,朕保證,邪天必死無……」

  「必死無疑,是麼?」

  溫水踉踉蹌蹌的身影,出現在後園門口,他臉上全是嘲諷,看著趙燁與無塵,忍不住譏笑出聲。

  「溫水長老,朕念你一時不察,暫不追究於你。」趙燁不想得罪刀魄門,陰著臉喝道,「趕緊退下吧,否則別怪朕……」

  「聽說過道果麼?」溫水輕輕的一句呢喃,如雷一般劈在趙燁與無塵的頭頂。

  溫水呢喃完,轉頭看向呆滯莫名的二人,咧嘴笑道︰「你們硬生生將一個蠻力境十層,獲得道果機緣的無上天才逼到這種地步,我真的挺佩服你們的勇氣,哈哈哈哈……」

  「溫水,你胡說什麼!」趙燁大駭,心慌意亂地問道。

  「我說什麼不重要……」溫水搖頭一笑,「從今天開始,我會天天為皇上祈禱,祈禱皇上能無視獲得道果機緣的仇人,夜夜睡得香,天天吃得飽,心無所掛,長命百歲。」

  趙燁大怒︰「你敢詛咒朕!」

  溫水笑了笑,不再理會趙燁,轉而朝無塵冷冷道︰「我每日絞盡腦汁為邪天散去殺性,可當我在他心中種下一絲善念後,大師卻毫不留情地掐斷了它,邪天日後但有殺伐,其中都少不了大師的一份慈悲!」

  說完這一席話,溫水踉蹌而去,他一路又笑又哭,笑邪天終於逃出慈悲的囚籠,笑邪天又渡過一劫,必將飛得更高,哭邪天終究與善字分道揚鑣,哭宋國的將來,必將血雨腥風。

  他知道,那雙血眸,再也不會黑白分明瞭。

  夜幕時分,汴梁城再度大亂。

  首先亂起來的,就是再度開業的落雨樓。

  當數百皇宮禁衛,手持一根寫有落雨樓專用的桌腳來到落雨樓前時,劉玉昌老闆就傻眼了,他還沒來得及將這桌腳與幾日前的鬧鬼事件聯系起來,便被禁衛統領一拳破了丹田,死狗般拖走。

  劉家家主劉曉舉屁滾尿流地滾進皇宮,半個時辰後,再屁滾尿流地帶著劉家所有內氣境好手奔出汴梁城,一路朝西。

  就在汴梁人驚愕不已時,一份海捕文書讓他們明白了一切。

  四天前被無塵大師廢去修為的天才少年邪天,從無塵寺逃了出來,如今正受到全國範圍、朝野上下的追捕。

  這,不算什麼大事吧?又不是從守衛森嚴的天牢逃出……

  然而這時,又有一則消息從汴梁城不知名的酒肆傳出,這則消息很具有江湖見聞的特性,那就是胡扯--被廢去修為的邪天,曾突破過蠻力境十層修為,獲得過道果機緣。

  一個不算大事的消息,一個看似胡扯的消息,二者相互佐證,引爆了汴梁城。

  「是溫水!」御書房內,趙燁勃然大怒地推翻書案,咬牙切齒地罵道︰「虧朕對他多番忍讓,他竟將此消息到處傳播,該死!」

  老太監趕緊上前道︰「皇上息怒,溫水修為盡失,老奴這就去將他擒下,任由皇上處置!」

  「擒他有個屁用!」趙燁更怒,咆哮道,「朕要的是邪天!朕要趁此消息還未傳開殺死邪天,以免釀出莫大後患,知道麼!」

  老太監大駭,跪地連連磕頭︰「是是,皇上,老奴這就催驍騎將軍出……」

  「且慢!」趙燁眼神不停閃爍,良久後陰聲道,「大伴,將邪天是殺修一事大肆宣揚出去,另外你親自走一趟,務必神不知鬼不覺將溫水擒回,別傷他性命……」

  「喏!」

  「邪天,你不是講義氣麼……」趙燁眸光怨毒,猙獰笑道,「朕等你這個道果天才來送死!」

  就在老太監遁出皇宮之時,一隊禁衛軍疾馳進入宣酒城,早已等候多時的宣酒城守備立刻上前,躬身拜道︰「不知上使遠道而來,有……」

  為首的禁衛統領朝守備扔出一張畫像,冷冷道︰「此人盜竊皇室財產,奉旨格殺,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戒嚴宣酒城,集合所有守備軍,給我挨家挨戶搜!」

  「喏!」

  而此時,在宣酒城那家很出名的客棧之內,賈老闆正與笑眯了眼的掌櫃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噯噯噯,真是有緣吶!」賈老闆一飲而盡,喃喃嘆道,「我叫賈老闆,你叫甄小二,咱倆不是天生的一對兒麼,如何,要不要跟我去楚國闖天下?」

  「呵呵,小二倒真有此意,只不過這手裏嘛,尚顯拮據……」

  甄小二掌櫃的話未說完,就被賈老闆從懷裏掏出的厚厚一疊金票亮瞎了眼,當即激動道︰「老闆去哪兒,我小二就去……」

  「老闆大爺!大事不好!」小馬神色慌張地跑進院落,大喊道,「摳門兒皇帝來抓我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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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困龍出天 涅�(下)

  小馬哥一句話,登時讓院落靜謐無聲。

  甄小二呆呆地看著賈老闆,心道這痞子究竟是誰啊,身邊兒一個跟班開口就是摳門兒皇帝,這要是被皇帝聽見,那不得滿門抄斬一百遍?

  但見賈老闆先是一愣,隨後的表情居然僅僅是皺起眉頭,彷彿對小馬口中的皇帝派人來抓這件事很不耐煩……

  不耐煩……

  大爺,您表錯情了,應該是恐懼萬分才對吧?

  甄小二見狀,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他大爺的,不就是贏了皇帝幾萬兩金子麼,至於派人來追我?」

  賈老闆一副高處不勝寒的模樣,對目瞪口呆的甄小二無奈笑道︰「不瞞你說,咱這個皇帝那是響當當的摳門兒,區區幾萬兩金子,我賈老闆看在眼裏?你瞧,我在你這兒才住了兩天,你賺了多少?」

  「呃,十,十張金票。」甄小二吞了吞口水,心想要不要出去報官。

  賈老闆眉頭一皺,不悅地看著小馬,淡淡道︰「小馬,你做事不講究啊,別以為宣酒城比不上汴梁,你就借機剋扣,想當初離開汴梁時,萬人空巷送我,我一撒手就送出去萬兩黃金,如今倒好,我們住了兩日,你才給小二兄弟千兩黃金,這不是丟我的臉麼?」

  我剋扣你大爺我!小馬氣的恨不得沖過去給賈老闆一耳光,尼瑪金票全在你身上揣著,老子身上一共才幾兩碎銀,哪次付賬打賞不是你在裝逼?

  再說,如今情勢兇險萬分,是裝逼的時候?小馬哥內心是崩潰的,若非顧忌到邪天小祖宗,他都有心用蠻力境三層的修為,活活掐死賈老闆了。

  甄小二聽了賈老闆這話,心裏那點報官的心思登時煙消雲散,暗道我的個乖乖,這賈老闆果真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連皇帝都不怕,而且身懷巨資,若跟著他,我甄小二豈不是一飛沖天的節奏?

  「那個小馬啊,按照我在汴梁城的標準,在小二兄弟這裏住兩日,應該給多少?」

  「一萬兩!」小馬哥沒好氣地回道。

  臥槽你大爺你真敢開口!賈老闆聞言差點吐血,面兒上卻淡然無比,隨意從懷裏抽了一沓金票丟在甄小二面前,甄小二剛將人生規劃改造完,就看到面前一堆金光閃閃的金票,心道這改造效果也忒好了吧?

  「小二兄弟,我這兒有點小麻煩,就不多做打擾了。」賈老闆朝甄小二淡淡一笑,起身對小馬說道,「你先去邊境看看楚國那邊接應我的大軍準備得如何,不用擔心我,自有高人護我周全。」

  大軍?接應?還高人護你?小馬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心道那高人除了我小馬,難道還能是那匹拉車的老馬?

  「且慢!」

  甄小二終於回過神來,見賈老闆氣定神閑地安排諸事,心思更是篤定,噌的一聲跳起來叫道︰「哪兒用小馬哥鞍前馬後奔波勞碌,若賈老闆看得起我,甄小二願效犬馬之勞!」

  「呃,這不太好吧?」賈老闆欣喜若狂,嘴裏卻為難道,「雖說我不怕皇帝,可小二兄弟你……」

  「哈哈,賈老闆,我小二雖不如您這般有能耐,但一些小事還是能辦妥的。」甄小二也不�攏沂忠懷蛄澆鵪貝牖持校淖判馗潰澳頭乓煌蚋魴模冶Vそ槳菜統魴瞥牽徊還br/>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可能要委屈一下賈老闆您了。」

  「好,能見識小二兄弟的手段,再委屈又如何?」

  兩炷香後,藏身暗處的十二名刀魄門弟子,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輛糞車,在火把的照耀下駛出宣酒城城門,於糞車裏暢遊的,就是他們一路保護的目標。

  「師兄,那無恥之徒知道我們在保護他?」

  「他在靜靜地裝逼而已……」

  「那,那接下來咋辦?」

  「還能咋辦,繼續扮演高人唄……」

  「可,可我有些受不了那賈老闆了,太無恥了……」

  「哎,忍忍就習慣了,送他們到邊境,我等立刻回門派閉關!」

  ……

  河西走廊,煞神寨牢房,漆黑一片,靜謐無聲。

  一聲響,打破了牢房的寧靜,身受重傷的宮老勉強睜開眼,卻只看到一片黑暗,他心裏暗嘆一聲,不知黑水又抓了誰來。

  不過下一刻,他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內氣被廢,命不久矣,想這些又有何用?如今要擔心的,是同樣身陷囹圄的殷合父女,只可惜有黑水在此,世上無人能救出二人。

  正思索著,牢房的門再度開啟,借著來人手裏的燭光,宮老瞧清了來人的面容,心中頓時大急,嘶啞吼道︰「謝帥,殷合已被你折磨得遍體鱗傷,你還要做什麼!」

  「嘿嘿!」謝帥腳步微頓,冷笑道,「看來宮老精神還不錯,放心吧,殷家和我謝家那點事,本公子早已忘卻,這次來不是折騰他的。」

  宮老聞言,心裏鬆了口氣,暗想謝帥此來肯定是為剛被抓的那人,此人究竟是誰?宮老不由好奇朝牢房深處打量,當他借著微光看清那張慘白小臉時,駭然叫道︰「邪天!」

  「不錯,就是讓你和殷家遭此劫難的邪天!」謝帥回頭朝宮老一笑,「想到之前對邪天的諸多維護,此刻宮老一定追悔莫及吧?」

  宮老瞳孔一縮,驚愕道︰「你說什麼?」

  「呵呵,也罷,本公子就實言相告,免得宮老死了都還是一隻糊塗鬼。」

  謝帥將油燈放下,陰笑著道出了真相︰「我抓殷家父女,黑水長老抓你,都只為引邪天前來,只可惜邪天沒來,黑水長老不得不跑一趟汴梁,將邪天親自抓來。」

  「就因你與邪天的私人恩怨?」宮老簡直不敢相信謝帥所說,顫聲問道。

  「哈哈,至於什麼事,宮老就不必操心了!」

  謝帥不再多言,轉身朝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邪天走去,剛走沒幾步,又聽得宮老的聲音響起︰「謝帥,既然邪天已經被你們抓住,殷家父女對你還有何用?只求能離開放了他們父……」

  「沒用?哈哈,怎麼可能沒用!」謝帥放聲大笑,一張猙獰的臉在燈光的映照下變得扭曲,「宮老不會不知道邪天的性格吧,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我很期待當著邪天折磨死你和殷甜兒的場景呢,哈哈哈哈……」

  「你……噗!」宮老面色一紅,噴血而倒。

  謝帥見狀,嗤笑一聲,正要轉身看向邪天,身後就傳出來虛弱卻有力的聲音︰「咳……咳,大公子,你越活越回去了……」

  「邪天!」

  僅僅一句話,就刺進了謝帥的心,讓這位赤霄峯弟子咬牙切齒地咆哮道︰「變成了死狗還敢嘴硬,真當本公子不殺你麼!」

  「大公子,我說的是真話……」

  邪天借著火光,終於搜尋到了謝帥的臉龐,看著這張熟悉的臉,他用勸說的口吻道︰「和大公子分開二十多日,這段時間我又有長進,突破到了內氣境一層,還殺了內氣境四層的林殺虎,大公子曾對我說過,人不能虛度光陰,可大公子為何還在此浪費時間,不好好修煉呢……」

  「大言不慚,你……」

  謝帥心頭劇痛,被邪天一番話氣得目眥欲裂,指著邪天正要大罵,孰料邪天又說道︰「大公子加緊修煉吧,你可是天才,萬萬不能被我超過啊,否則到時殺了你,我都沒有報仇雪恨的快感。」

  「我殺了你!」

  謝帥爆吼一聲,妒火燒得他忘記了一切,只想將邪天碎屍萬段,但他的手剛剛擡起,一陣清風便吹進牢房,在謝帥身後化為一身白衣。

  「想死?」

  謝帥渾身一顫,趕緊轉身跪地俯首,恐懼道︰「謝帥不敢,請長老恕罪!」

  黑水瞥了眼有些失望的邪天,冷笑道︰「邪天說的不錯,謝帥,你確實該下番苦功了,否則也不會被丹田破碎、修為盡廢之人耍得團團轉。」

  「丹田破碎?」謝帥心中一跳,急忙回頭朝邪天看去,發現邪天的丹田果然破碎,一身修為……

  與丹田有關的修為……

  難道邪天真突破到了內氣境?

  見謝帥一臉驚恐,黑水心中微怒,不耐煩地喝道︰「丟人現眼,滾下去!」

  目送謝帥屁滾尿流地離去,邪天心中沒有快意,反倒有些遺憾,將自己逼上強者之路的人,居然成了這副模樣--他沒說假話,現在殺謝帥,甚至比不上當初折斷謝金手指時,帶給他的恩仇快意。

  等邪天走出回憶,就看到了面前的三人,宮老,殷甜兒,殷合。

  宮老一臉頹敗地望著自己,眼中有疑惑,仿似在問自己丹田被何人所廢;

  殷甜兒哭紅了眼,秀眸裏滿是擔憂,擔憂親人的生命,擔憂自己的安慰;

  殷合奄奄一息,不屑看自己,偶爾掠過自己的視線也滿是怨恨,怨恨自己牽連了殷家,牽連了宮老……

  邪天如旁觀者一般,細細觀察著三人的情緒,他沒有因疑惑而產生回答的沖動,沒有因擔憂而深感安慰,沒有因怨恨而怨恨,更沒有因三人共同的絕望而絕望……

  因為沒有必要。

  有必要做的是活下去,所以他擡頭看向了黑水,然後笑了。

  「你笑什麼?」黑水陰著臉問道。

  邪天想了想,問道︰「被雷劈的滋味如何?」

  黑水雙眼微眯,淡淡道︰「你看到了?」

  「看到了,很滑稽。」邪天很老實地回道。

  「你得了何種道果?」黑水不再多言,問出了心中最重要的問題,同時右掌放在被道果二字震得魂飛天外的宮老頭上。

  邪天搖搖頭︰「無須威脅我,我說了你也得不到,它已經融入我的經脈,融入我的內氣,讓我內氣比常人更精純,更……」

  噗!

  邪天緩緩低頭,看著插入自己丹田的,血淋淋的手掌。

  「邪天!」殷甜兒淒婉慘叫,心痛莫名。

  宮老緊閉雙眸,老淚縱橫,不忍直視成就十層的無上天才,被人殘虐殺死之景。

  「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一臉扭曲笑容的黑水,用左手擡起邪天的下巴,看著這張愕然無比的小臉怨毒笑道,「我的終歸是我的,為了得到它,我不惜修煉吸星大法,邪天,只有我才配享用道果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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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困龍出天 重生(上)

  當黑水手掌插入邪天丹田時,仙風再一次拉住了瘋老頭。

  面對瘋老頭暴怒的直視,仙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且看下去。」

  「還看什麼?邪脈雖強,也無法行逆天之事!」瘋老頭陰冷的目光直視仙風,「老子早就覺得不對勁了,你先說邪天廢物,後又阻我出手,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想主上有傳承人?」

  仙風面色一變,最終嘆氣道︰「你就這暴脾氣,是,我是隱晦說過邪天廢物,可後來我改口了好不好,再說了,對邪脈的瞭解,你有我清楚?」

  瘋老頭雙眼一眯︰「你是說邪脈能救邪天?開什麼玩笑!」

  「初級邪脈如何救他?而且就我所知的邪天,也根本沒有自救的實力。」面對暴怒的瘋老頭,仙風不敢賣關子,指了指下方說道,「但麻煩你看一下,邪天臉上可有一絲懼意和惶恐?」

  聽仙風這麼一說,瘋老頭立刻看向邪天,發現邪天雖談不上平靜,可眸底,卻有與黯嵐山遇陳風時一樣的平靜。

  他還記得,這絲平靜代表著生的希望。

  但此時面對先天境四層高手吸星大法的摧殘,修為全無、壽命只剩三個時辰的邪天如何翻盤?如何求生?

  瘋老頭沒有問出來,他知道仙風也在等待這個答案的揭曉,否則就不會用且看下去四個字激怒自己了。

  「吸,吸星大法!」宮老猛然睜眼,如炬的目光死死盯著黑水的後背,憤然吼道,「黑水,你竟敢修煉魔功,峯主大人絕對不會放過你!現在回頭是岸,為時未晚!」

  「哈哈哈哈!」黑水猛然催動體內的先天內氣,狂笑道,「待我吸了道果,突破那一境界,峯主?哈哈,就是道門來人,我都不懼!」

  「邪天!」眼見邪天腹部鮮血橫流,殷甜兒泣不成聲,可她連靠近邪天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目睹邪天步入死亡,眸底的絕望,猶如邪天離開破洞的那一瞬。

  邪天呆呆地看著黑水,渾然不知正催動吸星大法,吞噬自己經脈中殘存內氣的黑水,非常享受他此刻的表情。

  因為他的視線雖指向黑水,卻沒有焦距,焦距在那片末日死地、那顆大樹、那根蘊含唯一生機的樹根上。

  自己體內的情形,與那涅�幻境多麼相似啊,邪天如是想。

  破碎成無數塊的死地,像極了他破碎的丹田,大樹所化的邪脈,本該綻放無數光芒,卻因大地的死亡而歸於沉寂……

  唯一差了的,就是那條蘊含生機的樹根。

  樹根何在?

  邪天眨了一次眼。

  然後得到了答案。

  樹根就是他的心,他心求死,便無樹根,便無生機,他心求生,便有樹根,便有生機。

  但生又是什麼呢?

  按理來說,連形成世界觀都磕磕絆絆的邪天,決然不會去思考這個比世界觀更為復雜的哲理問題,可有一人在他耳畔誦經四日,頭一部經書,便是華嚴經。

  世間萬物皆有生命,修行之徒,激發自生生命,與花、樹、風等萬物生命契入,與萬物生命感應,及至大成,方能止於至善,充滿生機……

  思及聆聽華嚴經之感悟,邪天再一次感應到外界山石樹木、鳥獸蟲花的絢麗生命,體內再次多出一縷生機,但他毫不猶豫地掐滅了它。

  因為他心中被溫水、賈老闆和殷甜兒誘發的善根,讓無塵掐死了,連一善也無,何以止於至善?

  更何況,他不屑於善!

  更不屑於無塵那般口道慈悲,行於惡毒的菩薩之善!

  他忘不了無塵寺前,躬身求無塵慈悲之景,忘不了無塵寺前,無塵毀他丹田之景,忘不了慈悲殿中的血佛,忘不了三部循循善誘、讓人皈依佛門、享大自在大超脫的禪經……

  佛說眾生平等,眾生無我!

  佛說普度眾生,眾生無我!

  我又何必聽你這個佛說?

  眾生無我?我也不是眾生!我就是我,我之為人,只在一個我字!

  善不入我心,殺亦不入我心,我行我道,我可用佛理真義行殺,我可用萬千殺戮行善,你道我善我又惡,你說我惡我卻善!

  率性而為,行事但求心之所適!

  牢門外,謝帥靜靜地看著牢房裏的一幕,眸中怨毒、嫉妒、解脫等情緒,不一而足。

  他聽到了邪天與黑水的對話,想起了道果機緣對武者而言意味著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的死狗居然會得到道果機緣,這讓他差點被妒火燒死。

  但此時目睹黑水施展吸星大法吞噬邪天的道果,他嫉妒的對象又變成了黑水,我們都修煉了吸星大法,為何你能吞噬,我不能呢?

  這個念頭差點讓他無法自控闖入牢房,不過黑水的恐怖讓他毫不猶豫地打消了這種找死的沖動,黑水能吞噬,因為黑水比自己強。

  此刻他也明白了,黑水逼他修煉吸星大法的目的,吸星大法被稱為魔功,其危害性較之殺修有過之而無不及,赤霄峯遲早會發現吸星大法的失蹤,書是黑水偷的,所以黑水需要一個人來背鍋。

  自己就是那個人。

  為什麼?

  因為黑水比自己強。

  這就是弱肉強食,無可反抗的天道至理,心懷怨恨的謝帥準備離去,可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了沙沙沙的聲音。

  什麼聲音?

  謝帥眉頭緊皺,發現異響來自牢房,他轉頭看向牢房中的五人,發現五人並無任何異常,宮老閉目,殷甜兒抽泣,殷合絕望,黑水還在施展吸星大法,邪天……

  他看到了邪天那雙紅得滴血的眸子。

  沙沙沙,是萬物破土而出的聲音,是樹根鑽入泥土的聲音,是邪天心性與邪脈高度契合後的琴瑟和鳴,是邪脈返幻大樹、樹根刺入黑水手臂的驚天異響。

  邪天不知道,在宮老封禁他元陽後,他悟出的那個我字,便是邪帝心法的根基所在,那時的他,明悟了我之行事,但求一個我字。

  無塵寺一番遭遇,再加上黑水狠手奪命的刺激,他的邪帝心法再做突破,悟出了行事但求心之所適,你道我善我卻惡,你說我惡我卻善,邪殺大進。

  邪天不知道,每一大境的十層道果分三個品階,每個品階九種道果,這二十七種道果,幾乎自開天闢地以來便存在至今,亙古不變,唯獨他獲得的邪脈道果,是後人硬生生擠掉二十七道果中的一個,加上去的。

  這個道果很特別,九州大世界獲得道果的人數不勝數,可獲得邪脈之人加上他只有兩個,此道果,不求人之資質,不求人之悟性,但求一個邪字。

  相比其他八種至高道果,只能吞吐元陽、內氣的邪脈實在太過平庸,名不副實,但邪脈奇就奇在,它能隨主人的心性成長而成長。

  因此,當邪天的邪帝心法再做突破時,自進入邪天體內便歸於沉寂的邪脈,再度活了過來。

  是邪天讓它活了過來,所以它聽邪天的,所以它返幻大樹,生出無數根睫,九成根睫鑽入每一塊丹田碎片,剩下的一成,則刺進了黑水的手臂。

  誰叫這隻手臂,在邪天的丹田處呢……

  沙沙沙,是黑水這輩子聽到的最恐怖的聲音,因為當聲音響起時,沉浸於一飛沖天夢的他,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再吞噬一絲邪天體內的精純內氣。

  「你在做什麼!」

  稍顯慌亂的聲音,從黑水口中說出,他使勁抽了抽手臂,發現根本抽不出來,彷彿纏住自己的,是一顆樹蔭為天、樹根為地的大樹。

  邪天沒有聽到這句話,他又沉浸於華嚴經展現美好生命的畫面當中,在這幅畫中,萬物生靈和諧共處,一佛陀放開心扉與萬物共鳴,萬物喜則佛陀喜,萬物悲則佛陀悲。

  佛陀,已止於至善。

  然後他伸手將佛陀拎了出來,自己坐在蓮花臺上,冷眼看萬物,冷眼看生命,在萬物生命被看得瑟瑟發抖之時,他張口問道︰「感應萬靈,止於至善,吞噬萬靈,止於至惡,我該如何?」

  萬物恐懼,不答。

  邪天便自問自答道︰「凡感應到者,皆被我吞噬。」

  話音剛落,萬物驚慌四逃,卻逃不出邪天之語,但凡被邪天看到聽到嗅到觸到之物,悉數被吞噬。

  佛之淨土,霎時成了充滿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的紅塵俗世。

  與此同時,黑水的驚慌業已變成驚恐,因為纏著他手臂的大樹,瞬間刺進他體內,將他全身血肉筋骨經脈丹田,悉數纏繞!

  他將手插入邪天丹田,邪天能感應到他的全部!

  「放開我!」

  黑水艱難地淒厲一吼,用盡全力擡起左手,轟向邪天胸口!

  啪!

  本該將邪天胸口打碎的左手,卻像鐵塊一般,被化身磁石的邪天狠狠吸住!

  事態的急劇轉變,讓謝帥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忘卻了黑水的恐怖,步入了牢房,來到了黑水身旁,與邪天僅隔一尺。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能看到,他看到了黑水臉上的恐懼,看到了邪天蒼白如紙的臉,這兩張臉,說明瞭什麼?

  說明黑水吞噬道果出了問題,但邪天也快支持不住了!

  嫉妒叢生的謝帥,第一個猜測便是如此,而且除了這個最讓他心動的猜測,沒有任何猜測還能在他急速跳動的心中滋生。

  邪天丹田破碎,道果無用……

  黑水吞噬有變,無緣道果……

  謝帥用強大的意志力逼迫自己轉頭,看向身後三人,然後站在非常客觀的位置得出一個結論--此刻牢房六人中,好像自己才是道果真正的有緣人。

  謝帥興奮得幾乎窒息,可他是誰?他是能隱忍六年之久,一朝沖天的謝家大公子,他是能以卑微之身,與赤霄峯白衣長老做交易的天才!

  他才不會沖動如黑水,亟不可待地將手插入邪天腹部!

  所以,他自以為是的強迫自己冷靜,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伸出右手,緩緩朝邪天腹部伸出,半尺,三寸,兩寸,一寸……

  邪天的血眸,轉向了他。

  有詐!

  謝帥瞳孔劇縮,不假思索就要縮回右手……

  他卻忽略了一點,此時面對無限誘人的道果,真正支配他的不是冷靜,而是慾望。

  所以當他做出縮手決定後,他的手在慾望驅使下,卻依舊朝前伸出了一寸距離,堪堪挨著邪天的肌膚。

  「等你好久了。」

  邪天對他微微一笑。

  下一刻,邪脈化身饕餮,吞天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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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困龍出天 重生(下)

  「你何其陰險!」

  恐懼到極致的謝帥,眼見右臂瞬間枯萎,根本來不及思考,爆吼一聲,左拳狠狠轟在右肘之上,右臂齊肘而斷,鮮血濺了邪天一身!

  望著謝帥倉皇而逃的身影,邪天微微搖頭,看向快被嚇死的黑水,認真問道︰「你想吸我,我也想吸你,公平吧?」

  全身都被邪脈所控的黑水,連話都說不出來,他唯一能表達情緒的器官,只有那雙連轉動閉合都無法做到的眸子,眸中滿是驚恐和哀求。

  「三個時辰不到,要加快了。」

  邪天無視了黑水的哀求,閉上眼楮,滿頭長發無風而舞,像極了正在黑水體內肆意起舞的邪脈。

  邪脈每跳動一次,就朝他體內輸入一絲先天內氣,一絲精純到幾乎化為實質的元陽,無論先天內氣還是先天之體的元陽,都是能讓內氣境武者爆體而亡的殺器。

  可邪天有邪脈,雖然將黑水元陽轉為為自身元陽的轉速度很慢,隨著時間推移,邪天破碎的丹田卻在邪脈的引領下逐漸靠攏彌合,一個時辰過後,新生的丹田在邪天腹部重新成形。

  這一幕,嚇傻了煞神寨高空的兩位高人。

  因為這個由邪脈生成的丹田,是主上都未曾擁有的。

  邪脈屬於蠻力境至高道果,能隨著主人心性成長而成長,但成長到極限,也只是邪脈,絕對不可能變成丹田,然而現在,邪天卻擁有了和邪脈相同品質、相同屬性的丹田。

  這是他們從未想過的事情,甚至連他們的主上都未曾想到,因為他沒有元陽盡喪的背景,沒有丹田被廢的遭遇,沒有聽過華嚴經、涅�經,更沒有從佛理真義中找出對自己有用的東西,並用之。

  「這特麼到底是怎麼回事?」瘋老頭說一個字就吞一次口水,話裏行間,滿是濃濃的不可思議。

  見多識廣的仙風,震驚的程度尤甚瘋老頭。

  他不敢相信的東西實在太多,比如他不敢相信有人在篡改佛理真義後,還能成功借用佛之大智慧,比如他不敢相信尚在內氣境打滾的邪天,就能讓初級邪脈開始首次晉升……

  凡他不敢相信者,都出現了,讓這一切出現的人,是十二歲的邪天。

  「鬼風,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仙風深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哪怕邪天是萬象體,你也別殺他!」

  瘋老頭聞言一驚,為何二字剛要冒出喉頭,就變成了另外一個疑問︰「邪天能活下來了?」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他能活下來,」仙風嘆了口氣,卻怎麼也嘆不出心頭的震驚,「有了與邪脈同根同源的丹田,哪怕是萬象體,他亦將成為有史以來最特殊的萬象體,就連我也無法預料他的未來!」

  煞神寨牢房內,靜如鬼蜮。

  殷家父女和宮老早已傻眼,究竟發生了何事?邪天不是快要死了麼?黑水為何驚恐大叫?那個兇狠惡毒的謝帥,為何會失心瘋一般砍掉自己的右手?

  當看到黑水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變得灰白時,他們彷彿找到了答案。

  黑水想用吸星大法吞噬邪天的道果,好像沒吞成,如今看上去,黑水整個人倒要被邪天給吞了。

  殷合吞了吞口水,首次認真打量邪天,自己修為比邪天高,身陷囹圄卻不思求生,他有些慚愧,但更多的卻是欣喜,因為陰冷絕望的牢房裏,頭一次出現了生的希望……

  殷甜兒忘了哭泣,眼楮瞪得大大的,就像當初在破洞看邪天刮嘴裏血肉,雖邪雖狠,卻無比吸引她,慢慢地,她俏臉上浮現出純真的笑容,她彷彿又看到了破洞外艷美的晚霞……

  宮老的臉上先是釋然,隨後輕鬆,最後皺眉,虛弱的聲音裏充滿了不悅與訓斥︰「邪天,你從何處修來的惡毒功法,快快停手……」

  邪天睜開雙眸,平靜地看了看宮老,再度閉眼。

  兩個時辰後,黑水已是滿頭白發,挺直的脊樑無比佝僂,彷彿咳嗽一聲脊骨都會斷裂,貼身的白色衣衫漸漸寬厚,而邪天的面色,也越發蒼白。

  身為先天境四層的絕世高手,黑水體內的元陽幾乎無窮無盡,邪天操控邪脈,竭盡全力地吞噬黑水的元陽,在這過程中,他發現了極其詭異的一縷黑色元陽,之所以詭異,是因為這縷元陽彷彿有自我意識,正在驚恐逃避。

  一段時間後,邪天放棄了捕捉這縷元陽的想法,修復完丹田,他沒有將元陽用來治傷,而是晦澀地運轉著先天內氣,將元陽不斷壓縮,朝記憶中那縷本命元陽的模樣壓縮。

  距離極品元陽丹失效只有一個時辰不到,受限於匱乏的知識和經驗,他不知道黑水的元陽是否能助他平安度過死劫,他只能在唯一可能的生路上快速前進。

  先天內氣在他體內如刀子一般運轉著,帶來的是他從未體會過的痛苦,他能忍受痛苦,卻不能忍受自己的性命,被一顆丹藥玩弄於鼓掌間。

  此時他忘記自己還喪失了本命內氣,同本命元陽差不多,內氣境武者一旦失去本命內氣,哪怕之後再如何修煉,都無法重新晉升內氣境,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蠻力境修為亦會急速下降,直至成為普通人。

  可一心一意壓縮元陽的邪天沒發現,先天內氣在他體內每運轉一個周天,便會消失一部分,這部分先天內氣在轉化成內氣的同時,還讓邪天體內多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

  邪天不清楚,仙風與瘋老頭卻明白,這氣息名為先天,是先天境高手所獨有。

  「真是禍兮福所倚啊!」仙風嘖嘖嘆道,「經脈全通,又提前擁有了先天氣息,屆時邪天突破先天境,簡直不要太容易。」

  瘋老頭愁苦道︰「說這話為時尚早,極品元陽丹的效力馬上就要消失,就算煉化了黑水的元陽也於事無補,哎,他沒辦法了。」

  「且看下去,」即便宛州一行,仙風已經被邪天打了無數次臉,但此刻他也不認為邪天還有什麼辦法自救,瞥了眼擔憂的瘋老頭,他淡淡道,「等下若你出手施救,我沒意見。」

  瘋老頭一呆︰「你,你認可他了?」

  「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完全夠資格了。」仙風嘆了一聲,唏噓道,「要知道,極品元陽丹效力一失,就連初入修行境界的人都救不了他,不是他不行的問題,這根本是不屬於他的歷練。」

  時間緩緩流逝,當一縷朝霞透過牢門照進牢房時,邪天睜開了血眸,靜靜地看著地面上那一線光明。

  他看到的,是象徵希望和生命的陽光,等待的,卻是不可預料的未知。

  再一次來到生死關口,邪天已不再恐懼,並不是死亡的頻頻到來讓他麻木,而是他的心,已經足夠強大。

  他沒有看幾乎變成骷髏的黑水,眸光的焦距也不再是涅�幻境,而是一個美人,這個美人體內,有他的東西。

  這個東西,就是這三個時辰他想弄出來的本命元陽,可惜哪怕他將所有元陽壓縮到了液態的程度,也不是本命元陽。

  那縷詭異的元陽正躲在黑水體內某個角落,怯怯地驚慌四顧,深怕恐怖猙獰的樹根再跑出來抓它。

  這應該就是黑水的本命元陽了,很可愛。

  距極品元陽丹失效,還有十個呼吸。

  邪天看向殷甜兒,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笑容。

  他忘不了破洞內,那雙純真打量他的眸子,因為秀眸裏的純真在他看來,是世間最乾淨的東西。

  所以,他心頭又動了動,想對殷甜兒說什麼,但此刻,十個呼吸剛好結束,他的心神,被急劇流逝的元陽吸引回體內。

  瘋老頭一直懸起的心終於落下,邪天的表現已經讓他贊無可贊,在他眼裏,邪天已經不是主上的傳承人這般簡單,同時也是能牽動他喜怒哀樂的人。

  「邪天,不要怕,老子這就救你……」瘋老頭臉上洋溢著笑容,手裏一道乳白的精光正要朝邪天丟下,憑空卻多出一隻手攔住了他。

  「且,且看下去……」

  仙風完全無視了瘋老頭身上瞬間迸發的凜冽殺意,雙眼圓瞪,神色無比激動地看著下方!

  邪天的體內,颳起了毀天滅地的大風。

  他自身的元陽,在大風之下根本無法停留,須臾之間就被大風帶走,順著全身無數毛孔逸散出去,僅僅兩個呼吸,他自身修煉得來的元陽,便消失殆盡。

  而宮老三人看到的,則是兩個呼吸間,邪天變得比黑水還要蒼老的恐怖場景。

  邪天依舊平靜,當大風將要吹向液態元陽時,他全力操控邪脈,極其準確地捕捉到了黑水可愛的本命元陽。

  與此同時,從丹田分化而出的無數根睫,閃電般刺進本命元陽,將其拖入體內的液態元陽當中。

  驚恐到要自我崩散的本命元陽,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雖然這種熟悉有些說不出的奇怪,可單純的它認為,這裏就是自己呆了七十年的老家,所以它的恐慌漸漸消失,不多時,便在液態元陽裏歡快地暢遊起來。

  若說液態元陽是一片遼闊無際的大海,那本命元陽,則是這片大海的定海神針。

  若說毀天滅地的大風本該將這片大海吹走,可有了定海神針之後,無論大風如何呼嘯,大海依舊波瀾不生。

  大風依舊,卻無法完成殺死邪天的使命,因為邪天體內多了一片海,這片海是別人的,但終究是他的。

  紮在大海底部的無數根睫,不斷汲取著液態元陽,經過煉化後,輸送到邪天全身各個部位,宮老三人眼中快要老死的邪天,漸漸年輕起來,枯發變黑,皮膚紅潤,片刻之後,十二歲的邪天回來了。

  邪天右手一掃,黑水的右臂變成粉末簌簌下落,他站起身子,試探性地走了兩步,隨後越過呆滯的宮老三人,走出牢房,站在了璀璨的陽光裏。

  他重塑本命元陽沒有成功,卻用匪夷所思的辦法,讓自己活了下來。

  邪天不知道,在他頭頂上方,正有兩個跺跺腳便能毀去宛州的無上大能,正用見鬼般的表情瞪著他,咬牙切齒地交流著。

  「陰險!轉化元陽時,故意留著黑水的氣息,進而欺騙黑水的靈根在他體內安家,這小子何其陰險!」

  「就是,太陰險了!一點也不像老子的敦厚老實!」

  「哎,居然靠自己就活了下來,鬼風,他如何想得到這種辦法?」

  「瞎蒙的,我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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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邪殺 舉國皆敵? (上)

  邪天並不知道,他騙來的那縷元陽,其實叫做靈根。

  靈根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人與生具有,但只有成就先天之體後,才會真正具現。

  元陰元陽,為人之根本,一旦元陰元陽誕生了靈性,本命元陽就衍化成了靈根,它很奇特,因為它是每個人獨一無二的東西,天地間億萬人類,找不出兩個靈根完全相同的人。

  可以說,靈根其實就是人的本質,在瘋老頭和仙風的認知中,絕對不會出現一個人的靈根,把另外一個人的身體當成家園的事。

  但這事兒,在邪天體內出現了。

  不僅僅是出現,更讓兩人目瞪口呆的是,邪天正通過邪脈,極其耐心地將自己的氣息,一絲絲附加在黑水的靈根上……

  天長日久之下,即使液態元陽中黑水的氣息徹底消失,在黑水體內誕生不久的蠢萌靈根,也不會自我潰散,只會認賊作父,成為邪天的本命元陽。

  屆時,無需瘋老頭出手相救,邪天都已有了活下去的根本所在。

  雖說陰險了些,無恥了些,可二人不得不承認,邪天自救之法,實在是讓人生畏的奇思妙想,而陰險背後,更是邪天嶄露頭角的霸氣與邪性--

  我沒有本命元陽,我就把別人的本命元陽,變成自己的!

  心法突破,邪脈晉升,借華嚴經、涅�經為己用,吞噬先天境高手的元陽和先天內氣,同時設下曠古絕今的騙局,在最關鍵的時刻誘騙靈根入體……

  之所以說騙局曠古絕今,不是說除了邪天無人能做到誘騙靈根,而是根本無人能想到這一點。

  仙風將邪天自救的整個過程梳理了一遍,發現這幾個步驟環環相扣,少了任何一步,邪天都有死無生。

  之前他還預言邪天沒有能力自救,卻沒想到邪天將自身的能力運用到了極限,居然真的救下自己,仙風不由連連嘆了幾聲,唏噓嘆道︰「走吧。」

  瘋老頭也點點頭,他現在無法再眉飛色舞了,因為邪天做出來的事,遠遠超過讓他歡喜的程度,已經達到讓他震撼的地步,不過瞅了眼面容仍在隱約抽搐的仙風,他還是樂了,問道︰「去哪兒?」

  「喂,我回我的中州,你可別跟來啊。」仙風一臉防賊的表情。

  「誰稀罕!」瘋老頭一臉鄙視,眼珠兒轉了轉,陰險笑道,「哈,我知道了,莫不是見了邪天這妖孽,對你那幾個徒弟不滿意,急著回去下狠手了?」

  「那是必須的,」仙風也不反駁,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我會好生鞭策他們!」

  「如何鞭策?」

  仙風長笑一聲,身影已經遠在千丈之外,打趣聲在瘋老頭耳邊響起︰「我會告訴他們有人吃shi吧唧嘴,比他們都牛逼,哈哈!」

  「幾千歲的人了,還見不得人好!有種告訴他們邪天騙了別人的靈根……」

  瘋老頭氣得又跳又罵,可等仙風的氣息從宛州消失後,他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

  因為仙風故意忘了測試邪天的血脈體質。

  這說明,邪天就是給別人當講師的萬象體。

  邪天還是喜歡看太陽,尤其是去過無塵山後,這種喜歡程度再次上升,他覺得喜氣洋洋的太陽,像極了此刻的自己,因為他內心在重重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洋溢著欣喜之氣。

  自從離開陽朔城,兩月壽命的殘酷現實就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歷經千難萬險走到了無塵山,卻成了佛棄之人,不僅丹田被破,最後竟淪落到被人吸乾的絕境之中。

  可這些能讓常人絕望萬次的兇險,並沒有壓垮他,他像蝸牛,一步步往上爬,哪怕摔落無數次都不會放棄,他像蒼鬆,任憑山風再大,他的堅持依舊不會被壓彎,直立風中!

  到如今,死亡的威脅基本得到解決,破碎的丹田重生,而且與邪脈同源,更加強大,當然,他心中最為得意的,是借華嚴經、涅�經之佛理真義,做了佛祖不能忍之事--簡言之,就是用佛的本事,打佛的臉。

  若無塵知道了此事,肯定會再吐血,邪天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一絲冷笑。

  殷甜兒癡癡地望著邪天的背影,心頭如小鹿亂撞,自被俘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祈禱邪天能腳踏七彩祥雲來救自己,但邪天沒來,宮老來了,還丟失了一身修為。

  從宮老口中得知黑水的大名時,她強迫自己掐滅了對邪天的期盼,連宮爺爺都不行,十二歲的邪天如何敵得過?所以此後,她祈禱的內容就變成了邪天千萬別來……

  結果還是來了,而且沒有腳踏七彩祥雲,是被人丟垃圾一般丟進牢房的。

  殷甜兒徹底絕望,她只能用和邪天做一對同命鴛鴦也不錯來安慰自己,可就在這時,劇情驚天一轉,恐怖的黑水,死在了邪天的手上。

  她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只覺得自己快樂得幾乎飛起來,渾身洋溢的幸福與驕傲,讓她神魂暈眩。

  自己終於還是被邪天救了,雖然來的時候略顯狼狽,不過與此時邪天瀟灑的背影兩相對照,不是更顯魅力麼?

  「我,我也想看看太陽……」

  柔柔的聲音傳來,邪天回頭一望,看到了羞澀期盼的殷甜兒,於是他起身走進牢房,在殷合連聲喝斥下,將殷甜兒抱起放在牢門外,不多時再次走進牢房,來到殷合面前。

  「臭小子,你想幹什麼!」

  邪天不想和殷合說話,右掌直接蓋在對方臉上,三個呼吸後,扶起憤怒與驚愕交織的殷合,走出牢房。

  當他第三次走進牢房,站在宮老面前時,輕聲說了兩個字︰「謝謝。」

  「你太讓老夫失望了。」

  邪天沒有解釋什麼,抱著一臉陰沉的宮老來到陽光下,將宮老交給殷合的一剎,朝宮老體內灌入了一股濃鬱的元陽。

  「我不要你救!」宮老大怒,厲聲吼道,「我生來清白,死亦清白!將你骯髒的元陽抽出來!」

  「你們回去小心一些,汴梁和以前不同了。」邪天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掏出三枚影月刀朝後扔去,「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們幫我找個人,給他帶句話。」

  !

  殷合目瞪口呆地看著邪天背後沖過來的三個河西盜,直接被三枚影月刀打爆,喃喃問道︰「找,找誰?帶什麼話?」

  邪天朝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走去,同時回道︰「告訴溫水,我很好。」

  「邪天,我真後悔讓無塵大師救你!你已經無可救藥了!」宮老見邪天不聞不問便大開殺戒,甚至將人打爆,怒不可遏地罵道。

  邪天蹲下身子,將其中一人身上的影月刀抽出,可惜抽出來的只是影月刀碎片,這就是先天內氣的恐怖之處,連神兵都無法承受它的暴戾。

  不過他幾乎無法掌控先天內氣,這也是三人被打爆的原因。

  「走吧。」

  邪天起身對殷合說了句,便朝煞神寨走去,殷合愣了愣,趕緊將殷甜兒扶住,朝邪天追去。

  三聲慘叫驚動了煞神寨,無數河西盜手持各種武器自四面八方涌來,嘶吼震天,表情猙獰,兇狠之氣嚇得殷合不由停下了腳步。

  邪天從懷裏掏出剩下的九把影月刀,在內氣的加持下,九片刀葉紛紛起舞,用鮮血和屍體,為三人鋪就了一條生路。

  「是他,是那個殺修!」

  「快逃……啊!」

  「饒命啊!」

  ……

  宮老早已閉上眼楮,可接連不斷的慘叫讓他越發憤怒和痛心,終於,他忍不住朝邪天厲吼道︰「他們都求饒投降了,你沒聽到麼!」

  邪天的腳步一頓,下一刻,再度朝前邁去,影月刀飛舞更急。

  此刻的他,是煞神寨真正的煞神。

  「你們大當家呢?」邪天看著煞神寨唯一的活口,一個蠻力境九層的河西盜,出聲詢問。

  「大,八,八位大當家剛下山……」河西盜嚇得屎尿橫流,顫聲答道。

  邪天離開。

  我,我可以不死了?看著邪天的背影,河西盜幸運地幾乎昏死過去,他卻沒發現,當殷合經過他身邊時,丟下的憐憫一瞥。

  因為邪天手裏只有八枚影月刀。

  三息過後,第九枚影月刀從他喉間呼嘯而過,帶出一抹極細的血線,快樂地落在邪天朝外伸出的右手心上,如歸巢雛鵲般興奮錚鳴。

  至此,煞神寨內兩百四十五個河西盜,全死。

  煞神寨下的河西走廊,三撥人馬呈對峙之勢。

  人數最少的,是無恥老闆三人與亮明身份的刀魄門弟子,人數最多的,是河西盜八位當家及近千幫眾。

  但最牛逼的,是百餘名皇宮禁衛。

  「那個,要不你們先商量商量,我實在站累了,坐會兒啊!」

  賈老闆瞅瞅禁衛,又瞧瞧河西盜,笑眯眯地提出中肯的建議,也不等兩方人馬回復,徑直走到一旁的青石坐下,隨後朝小馬哥二人招手。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裝……」

  小馬還未指責完,就聽到哆嗦的聲音從賈老闆嘴裏噴出︰「臥槽,這次大爺我我我死定了,居然踫上了官匪一家這種人神共憤之事!」

  甄小二聞言,很實誠地說道︰「老闆,我看不像是官匪一家啊,他們好像為了抓你爭執不下呢。」

  「哦?若真如此,那我何不用一計驅虎吞狼?」賈老闆雙眼一亮。

  小馬聞言差點吐血︰「我們用什麼驅?驅誰?」

  「河西盜不就為了幾萬兩金子抓我麼,驅他!」

  「別人不會一刀殺了你,從你身上取錢?」

  「呃,那驅禁衛!」

  「別人點明要殺你,你用命驅?」

  賈老闆淚流滿面︰「若邪天在就好了。」

  聽聞邪天二字,甄小二有些疑惑,小馬哥卻皺起了眉頭,沉默良久後,他對賈老闆說道︰「你放心,就算死,我也會死在你前面!」

  刀魄門十二人中,領頭的師兄叫薛旭成,內氣境三層修為,剩下的人修為都只是一二層,在河西盜與禁衛的包圍中,想沖出去純屬癡心妄想。

  雖說十二人對賈老闆的成見太深,但他們接受了溫水長老之命,哪怕身死也不會放棄,如今之路,只有朝一方突圍。

  「小九,你負責照顧那三人!」薛旭成深吸一口氣,單刀橫於胸,厲喝道,「其餘師弟,出刀!」

  十一聲單刀錚鳴中,滿是刀魄門弟子一往無前的精氣神,他們眼中沒有一絲畏懼,只有橫刀戰死的氣魄!

  「刀魄門弟子,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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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邪殺 舉國皆敵? (中)

  十二把刀,攜劈山之勢,殺向河西盜。

  苟劍陽等八位當家面色微變,刀魄門弟子很少在俗世出現,可但有出現,江湖上便會多一首能讓江湖謳歌的熱血之頌。

  三大派中,刀魄門排名墊底,但論團結首屈一指,江湖上沒有哪個門派能做到這一步,原因很簡單,能讓刀魄門上下一心的,就是一個情字。

  刀魄門上至門主,下至弟子,都將對方視為親人,長老能為弟子死,弟子同樣能為門派死,十二人接受的命令是暗中護送,可他們不會讓親人失望,即使敵眾我寡,依舊無畏出現,奮勇死戰!

  殺戮開始不久,兇殘的河西盜便被十二把刀殺得狼狽後退,除了那個殺修,他們從未遇到如此瘋狂不要命的狠人,再加上刀魄門的威名,無人敢掠其鋒芒。

  「怕什麼,給我殺!」苟劍陽陰戾吼道,「有赤霄峯給我們撐腰,還怕區區刀魄門不成!」

  此話一出,薛旭成等十二人刀勢一滯,不可置信地喝道︰「赤霄峯執武林牛耳,豈能給你們這幫雞鳴狗盜之徒撐腰!」

  苟劍陽這一吼,讓其餘當家恍然大悟,老不死更是狂笑道︰「哈哈!風水輪流轉,今日你叫我等雞鳴狗盜,說不定明日我河西盜就是武林正派之一,小的們,大起膽子殺!」

  河西眾盜聞言,士氣大漲,沒了刀魄門的威名,他們的膽氣一下就壯了起來,這十二人是兇悍,卻也兇不過那個將屠滅陰神寨的殺修,頓時個個激起心中兇殘之氣,如餓狼般朝十二人涌去。

  「結陣!」

  薛旭成見狀厲喝一聲,十二把刀頓時圍成一圈,將賈老闆三人護在其中,十二人各有攻伐,彼此照應,雖說突圍勢頭減弱,但死在十二把刀下的河西盜不減反增。

  「呵呵,我也來湊湊熱鬧!」

  苟劍陽抽搐腰間軟劍,獰笑一聲飛掠上前,一柄柔剛軟劍瞬間點出三十六朵兇獰之花,罩住了三把刀!

  「大家一起上!」

  老不死修為最高,鐵木拐一掃,拐風立刻將刀網蕩出碩大一處空當,薛旭成冷笑一聲,再度喝道︰「蓮花刀陣!」

  話音剛落,六位刀魄門弟子的身子頓時矮下,十二把刀一上一下開始逆向旋轉,正欲欺身破陣的老不死臉色大變,不假思索朝後猛退,即使如此,他的衣衫下擺也被劃了整整六刀!

  「區區蟊賊,也敢與我刀魄門為敵!」薛旭成放聲一笑,十二人士氣大震,八位當家的加入非但沒有扳回局勢,反倒因為受挫,再次讓河西眾盜的士氣低靡起來。

  「哇,不愧是賈老闆口中的高手!」甄小二雖心驚膽顫,卻看得兩眼放光,喃喃贊道。

  快要嚇尿了的小馬,也很是意外地看著賈老闆,沒想到這回賈老闆沒有裝逼,果真暗中有高手保護。

  賈老闆眉飛色舞地瞥了眼二人,得意道︰「瞧見了吧,大爺我平時低調,只想安安靜靜扮豬,哎,結果時勢造英雄,老天非要讓我如此出眾,實在非我願耳。」

  甄小二聽了這話,簡直要把賈老闆當神人來膜拜了,可圍在他們外面的十二人聽到這話,蓮花刀陣都險些崩潰,薛旭成趁一個空當轉頭大罵道︰「****的閉嘴!」

  「說你呢,別說話讓他們分心,畢竟是在拼命。」

  賈老闆面色不變,訓了甄小二一句,甄小二趕緊點頭應是,閉嘴不言,卻沒發現十二人的臉又黑了一分。

  蓮花刀陣乃刀魄門的鎮宗大陣,十二個內氣境武者成陣,就是內氣境後期的高手都攻不破,更別說河西盜這羣烏合之眾。

  可此地並非只有他們兩方人。

  禁衛軍是宋國最強大的軍隊,能夠護衛皇宮的,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不過內氣境四層,可怕的是,這百多人中有超過一半的內氣境!

  眼見蓮花刀陣大殺四方,禁衛頭領不屑一笑,朝後點了點頭,十二個背負長弓箭囊的禁衛馭馬而出,抽箭上弓,分別瞄準了刀魄門十二人。

  嗖嗖嗖……

  十二支蘊有內氣的長箭同時射出,巨大的破空聲震懾人心,薛旭成嚇得肝膽巨顫,爆吼一聲︰「散開!」

  饒是這一聲提醒非常及時,仍有四位刀魄門弟子中箭倒地,年紀最小的小九更是左胸中箭,離死只差一口氣。

  只一輪齊射,刀魄門的鎮宗大陣便宣佈告破,禁衛頭領臉上沒有一絲得意,因為這世間根本沒有防得了弓箭的大陣。

  「小九!」

  薛旭成慘嚎一聲,怨毒無比地瞪著禁衛頭領,泣血罵道︰「暗箭傷人,卑鄙!」

  頭領嗤笑不答,看向河西盜八位當家,淡淡道︰「蓮花刀陣破了,接下來不需要我們出手了吧?」

  苟劍陽大喜,抱拳謝道︰「多謝大人相助,待殺光刀魄門的人,這三人便由大人處置!」

  「我只要他們的命。」頭領淡淡一笑。

  「刀魄門弟子,死戰!」

  薛旭成抹乾眼淚,悲壯一吼,八人再度圍住嚇傻的賈老闆三人,卻無法繼續擺出蓮花刀陣了。

  因為擺蓮花刀陣,至少要十二人,這也是溫水派十二人護送的原因。

  禁衛的出手,讓局勢瞬間倒轉,論單人實力,八人並不遜於八位當家,可他們防不住其餘河西盜的偷襲,僅僅過去半炷香,除了薛旭成,另七人全部重傷倒地,賈老闆三人,終於直面河西盜的屠刀。

  噗!

  苟劍陽獰笑一聲,緩緩抽出刺入薛旭成胸口的軟劍,手腕輕顫抖落血珠,將劍尖指向賈老闆。

  「嘿嘿,沒想到一個地痞,居然能讓刀魄門的人保護。」

  老不死貪婪的目光在賈老闆身上來回打量,忍不住朝賈老闆走去,就在此時,小馬哥一把將賈老闆扯在身後,渾身哆嗦地直面劍尖。

  苟劍陽一怔,不由認真打量小馬哥,結果發現這人不過是蠻力境三層的垃圾,連河西盜小嘍�急炔簧希隹誄胺恚喙庖簧摯吹攪誦÷碭縭蹁醯目瀧桑鞘敝缸判÷碭綾Φ潰骸骯猓餿訟拍蛄耍br/>

  在河西盜的連連鬨笑聲中,小馬哥蠕動著嗓子,聲音雖在顫抖,目光卻堅定得倔強︰「我,我答應過他,要,要保護好,好賈,賈老闆。」

  「就憑你?」苟劍陽眼淚都笑出來了,「說保護就保護?撒泡尿照照自己吧,你以為自己長著一張無敵高手的臉麼?哈哈,這年頭,居然有人傻成這般模……」

  「住口!」

  賈老闆聲嘶力竭地爆吼一聲,走到小馬哥面前,低頭瞥了眼熟悉的褲襠,胸腹一抽,滾燙的熱淚洶涌而下,他使勁拍著小馬哥的肩膀,「小馬,我認你這個兄弟!」

  小馬哥見狀,心頭好受了些,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顫聲道︰「老闆大爺,若你能活下來,告,告訴他,我,我說到做,做到……」

  噗!

  賈老闆看著小馬哥胸口的長劍,呆住了。

  苟劍陽搖頭笑了笑,抽劍轉身,對禁衛頭領問道︰「大人,是全部由我殺了,還是您……」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回過神來的賈老闆,扯著苟劍陽的衣衫失神質問道,「你怎麼能殺他,你怎麼敢殺他……」

  「呵呵,雖然我也很想殺你們,不過,」苟劍陽朝頭領指了指,冷笑道,「真正要你們死的,是官家人。」

  賈老闆視線倏然一轉,看到了那一片代表皇帝的金黃色,悲憤笑道︰「是為我贏的幾萬兩金子吧?堂堂一國之君,連尋常賭博都輸不起,連我這個痞子都不如,他還開個屁的賭場!我⺪他祖宗!」

  百餘禁衛臉色劇變,頭領更是陰冷喝道︰「殺了他!」

  苟劍陽放聲一笑,手腕一轉,軟劍便朝身後捅去。

  「我打死你!」

  生死時刻,賈老闆非但沒有恐懼,反倒化身瘋魔,舉起拳頭朝苟劍陽後背打去!

  「這只拳頭,怕是會直接被自己的內氣震碎吧……」苟劍陽失笑,心想世上怎會有如此好玩的人,就像大白天出現月亮一般好玩兒。

  月亮……

  苟劍陽又看了眼兀然出現的彎月,心道這輪彎月,為何是黑色的?

  !

  驚天巨響之下,還沒得到答案的苟劍陽,身體突然爆開,血肉遍灑身周十丈!

  所有人目瞪口呆!

  賈老闆一拳揮空,踉蹌前沖幾步,他回頭一看,殺死小馬哥的人不知去了何處,地上只有一柄軟劍,一顆滾動的頭顱,他趕緊拎起頭顱一瞧,頓時痛哭流涕地大笑道︰「小馬哥,賈老闆我給你報仇啦!」

  此話一出,賈老闆身周頓時一空,每個人都驚恐無比地看著賈老闆,心想究竟什麼力量,能將內氣境三層的武者直接打爆?

  先天境?

  確實是先天境!但不是賈老闆!

  老不死與禁衛頭領面色鐵青地打量四周,不多時二人猛轉頭顱,看向了煞神寨下山的路口。

  「是你,邪天!」禁衛頭領瞳孔一縮,情不自禁大喊出聲!

  剛下山的邪天沒有看賈老闆,也沒有看一地的刀魄門弟子,血眸一直在河西盜七位當家身上,眸光閃爍,彷彿在計算什麼。

  當他走進七人十丈範圍內時,右腳下的山石霎時粉碎,他的人,如暴熊般撕裂前身空氣,朝七人撞去。

  「好膽!」見是邪天,老不死戾笑一聲,手中鐵木拐朝邪天當頭敲下,殺死殺修,就在此一擊!

  邪天的血眸一直在斷臂當家身上,面對迎頭之拐,他僅僅擡起右臂抵擋,老不死見此情形,鐵木拐下落速度暴漲,眸中全是興奮之意!

  !

  鐵木拐斷!

  !

  邪天舉起的右臂順勢再擡,拳背狠狠打在老不死下巴之上,大好一個頭顱,沖天而起!

  !

  邪天右肩撞上距離最近的第二個當家,肩頭黑光一閃,敵人內腑盡碎!

  !

  熊地掌之掀天!

  !

  熊地掌之裂地!

  !

  熊地掌之撲蒼!

  !

  熊地掌之碾坤!

  至此,暴熊邪天出七招!殺六當家!站在了斷臂當家的身前!

  啐!

  吐了一口逆血,邪天右拳再出,擊向驚恐莫名的斷臂當家胸口。

  噗!

  拳頭轟斷螳臂當車的手臂,貫胸而出。

  再吐一口逆血,邪天抽出右臂,轉身朝賈老闆走去,走的過程中,他左手朝後輕輕一甩,八輪彎月,飛向下意識朝前涌來的河西眾盜。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是殺之王者譜奏的樂章,寧肯被先天內氣反噬,也要盡快殺死河西盜當家的邪天,終於在小馬斷氣前一刻,用左掌蓋住了小馬的臉。

  「邪天,我就知道你會來!」賈老闆抱著邪天哇哇大哭,聲音中的怨恨幾為實質,「殺光他們替小馬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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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1
第88章 邪殺 舉國皆敵? (下)

  煞神寨下的河西走廊,鴉雀無聲。

  局勢轉變得實在太快,無論是皇宮禁衛,還是河西盜,沒人能從巨變中清醒過來,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用一雙無比驚恐駭然的眸子看著邪天,然後回憶方才發生的一幕。

  他們必須看著邪天,否則他們不敢相信那一幕的真實性。

  從邪天出現,到他在小馬哥身旁蹲下,整個過程不過十來個呼吸,在這段時間裏,他殺了七位當家,三十多個河西盜頭目。

  至此,除了被眾當家與謝帥聯手趕走的凶神寨大當家趙旭陽,稱霸河西走廊百年有餘的三百里河西盜,失去了領頭人。

  僅僅十來個呼吸,邪天做了當年殷家所有男丁沒做到的事,彷彿鏟除河西盜是件極其簡單的事,和呼吸一樣簡單。

  真是這樣麼?

  不,在場所有人,包括禁衛頭領都不這樣認為,他們只會認為,河西盜的悲慘遭遇,是因為邪天的強大!

  七位內氣境武者,無一例外全被瞬秒,其中修為最高的老不死,也僅僅憑借鐵木拐讓邪天多出了一招……

  邪天,何其恐怖!

  接二連三的,眾人終於確認了邪天的可怕,尤其是河西眾盜,他們與邪天在兩個月前結緣,那時的殺修還能被他們攆得漫山跑,兩個月後,他們的大當家連邪天一招都接不住……

  光是想想天差地別的這兩幅畫面間隔的時間,他們就發現自己膽裂了。

  空氣中彌漫的兇狠之氣,霎時轉變成了讓人窒息的恐慌,八輪帶走三十多人性命的彎月,尚在空中曼妙飛舞,繼續朝所有人肆意揮灑著死亡的氣息,此刻,河西盜們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這話,是宋國第一世家的少主說的。

  邪天不除,河西盜將大難臨頭。

  應驗了。

  薛旭成還剩最後一口氣,視線模糊的他沒看到邪天,卻聽到了邪天二字,他知道邪天很厲害,卻根本沒想過邪天能挽救局勢,此來無非也是送死而已。

  他覺得很愧疚,沒有將賈老闆送到邊境,沒有保護好小九,他已經絕望,對這個世界生無可戀,就在他等待最後一口呼吸終止時,耳邊的爆鳴聲,讓他心中生出人生最後一絲好奇。

  發生了什麼?

  於是他轉過頭,看到了七位當家瞬間被邪天打爆的場景。

  雖很模糊,卻讓他絕望的心,看到了光明的色彩,他咧嘴大笑,笑不出聲,沒關系,因為賈老闆也在喜極而泣地瘋狂大笑,甚至幫他吼出了心裏話。

  「邪天,殺光那幫****的!」

  禁衛頭領顫抖地吐出一口濁氣,看著邪天的眸中滿是驚恐,他用盡全身力氣才顫抖地說出三個字︰「先天境!」

  先天境?

  兩個月前邪天不過是蠻力境七層,如今怎麼可能成為傳說中的先天境絕世高手?

  無所謂了,對河西眾盜來說真的無所謂了,哪怕邪天還是兩月前那個蹣跚前行的殺修,他們也沒有絲毫膽量如兩月前那般,面帶戲謔站在邪天面前。

  小馬哥的呼吸終於悠長起來,邪天鬆了口氣,拍拍賈老闆的肩膀,然後起身,冷冷瞥了眼禁衛頭領,再轉身走向刀魄門弟子。

  盡管邪天來得再快,殺得再快,十二名刀魄門弟子中,也僅有六人尚有呼吸,邪天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中暴怒,伸出右手,接住了回巢的八輪彎月,朝禁衛羣丟出。

  「大膽!」震驚於邪天是先天境修為的頭領大駭,一邊躲閃,一邊色厲內荏地吼道,「邪天,你身為殺修,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中人,都欲取你性命,還不快束手就擒!否則你後悔都來不及!」

  邪天不言不語,朝薛旭成體內灌輸元陽,不多時薛旭成沉重的眼皮張開,看清邪天的一剎那,他就推開邪天的手,虛弱道︰「救,救小九,胸口中箭……」

  「他死了。」

  邪天沉聲回答,見薛旭成頓時熱淚滾滾,他想了想,飛快地朝另外五人灌輸完維持性命的元陽,來到了小九面前。

  小九面色如紙,呼吸停止,胸口時有黑血冒出,邪天扶起小九上半身,右手輕輕在小九肩膀上一拍,箭支激射而出。

  彎月錚鳴,邪天隨手一招,招回一枚影月刀,一縷黑氣在刀身兩面掠過,將鮮血污漬全部驅除,隨後,邪天用這枚影月刀劃開了小九的胸。

  邪天很認真地在禁衛的慘叫聲中忙碌著,當他看到擦著小九心髒而過的箭洞時,如釋重負--還能救,只是要消耗數倍元陽而已。

  無窮無盡的元陽,經邪天右手灌輸到小九體內,而他的左手,會每隔十個呼吸朝外伸出一次,接住回巢的影月刀,然後再丟出去。

  影月刀飛舞了兩輪,帶走了二十多個禁衛的性命,頭領已不再驚慌,因為他發現影月刀上附著的只是內氣,不再是將苟劍陽打爆的先天內氣,猜測邪天一定是動用了某種祕法,才能短時間晉入先天境。

  可就在他心下大定,準備伸手接住第三輪飛出的影月刀時,隱藏於影月刀中的一抹黑色讓他神色劇變,想也不想滾落下馬,還未落地,便聽得耳邊爆鳴,他的坐騎瞬間爆體而亡。

  「河西盜聽著!」驚駭萬分的頭領狼狽爬起,朝河西眾盜吼道,「皇上有旨,殺邪天者,賞黃金千兩!官拜五品!邪天,你已舉國皆敵,但有一點自知之明,就立刻投降,否則與你有關之人,皆受牽連!」

  河西眾盜沒有任何動靜,邪天卻擡起了頭,冷聲問道︰「舉國皆敵?」

  「正是!」頭領以為邪天怕了,獰笑道,「我帶的人馬,只是來殺賈老闆的,抓你的另有其人,比如正帶著全族高手趕來的汴梁劉家,比如帶著驍騎營趕來的許展堂!你有多大能耐,能夠應對宋國朝野上下!」

  「有人跟我說過,我能成為百人敵,千人敵,卻不能與天下為敵。」

  「邪天,你總算還有點自知……」

  「當時想想,確實有些可怕。」邪天道出了自己當時的感受,充滿殺意的血眸看向頭領,「現在想想,我好像已經是天下之敵了。」

  頭領一驚,想不到邪天如此狂妄,厲喝道︰「我宋國三十六大城,披甲之士百萬,高手無數,更有赤霄峯為首的三大派,邪天,你此舉完全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三十六大城,百萬軍士,高手無數,三大派……」邪天記下了這四點,認真問道,「是不是把這些東西抹去,與我為敵的天下就沒了呢?」

  「你……」

  「貌似有些難,不過好在開個頭容易。」邪天收手,將心髒恢復跳動的小九抱到薛旭成身旁輕輕放下,然後轉身,一邊朝頭領走去,一邊冷笑道,「你很幸運,就從你開頭吧。」

  話音剛落,頭領眼前一花,失去了邪天身影!

  「刺天劍!」

  千鈞一發之際,他腰間神兵寶劍錚鳴出鞘,狠狠朝右前方刺去,噗的一聲,刺入邪天左腹!

  「哈哈,你不過……噗!」

  頭領那張剛剛浮現驚喜之色的腦袋,下一刻,便被兩只突然出現的黑色熊掌拍得稀爛!

  他猜對了,邪天不是先天境,可他也猜錯了,邪天沒有祕法,只有全身僅需付出劇痛、便能動用的先天內氣!

  抹去逆血,邪天血眸中紅光大放,渾然不顧腹部劍傷,看向了肝膽俱裂的一干禁衛。

  「邪天,住手!」

  姍姍來遲的宮老見了滿地血肉,既因邪天的強大吃驚,又因邪天的狠毒而憤怒。

  邪天腳步第二次因為宮老停頓,不過這次他冷冷開口了,因為他能容忍自己為天下敵,卻萬萬不能容忍賈老闆他們被害!

  「我以天下為敵,天下不淨,不會住手!前輩,好好看著,將這一幕說給趙燁聽聽,告訴他,用不了多久,我會去找他的。」

  說完,河西走廊裏多了一隻霸氣猛虎。

  河西走廊本為山,山中之虎便是王!

  虎嘯震天響,

  虎掌廝殺忙。

  但有王字在,

  唯我最猖狂!

  徹底褪去那絲善念的邪天,將滿腔怒火通過拳、腳、肘、膝全部發泄出來,禁衛羣裏頓時血濺滿地,殘肢滿天!

  任憑禁衛如何哀嚎求饒,憤怒的邪天心中沒有一絲軟化,能將他殺心軟化的東西,他丟在了無塵寺,並永遠不想將之撿起來。

  我邪天,本率性而為,要那東西幹什麼!

  無塵,謝謝你剪斷了束縛我的羈絆!

  想起透過小馬哥胸口的那一劍,邪天躬身撿起了一把劍,他不會用劍,卻不妨礙他將神兵級別的劍刺入禁衛胸口……

  想起透過小九胸口的那一箭,邪天躬身撿起了一支箭,他不會射箭,卻不妨礙他將閃爍寒芒的箭插進禁衛心髒……

  但凡十二名刀魄門弟子身上的傷,邪天沒有一絲遺漏,全數賜予了禁衛們。

  三十六個呼吸後,虎行百丈,百丈之內,屍橫滿地。

  最後一名禁衛,在邪天面前尿了褲子。

  「有空麼?」邪天拍了拍禁衛的肩膀,轉身朝後走去,「有空的話跑一趟無塵寺,告訴無塵大師,我邪天借禪經佛理一用,已然活了下來,讓他失望了,哦對了--」

  邪天頓住腳步,半轉頭顱,戲謔道,「若你速度能快一點的話,或許無塵大師還能救你一命。」

  禁衛一呆,不知是該走還是該死。

  「邪天,你太狠了!」宮老冷冷地看了眼邪天,方才轉頭朝禁衛喝道,「還不快去無塵寺,否則內氣攻心,必死無疑!」

  對於宮老的話,邪天沒有反應,他扶起瘋癲大笑的賈老闆,背起安穩入睡的小馬哥,瞥了眼似曾相識的金票掌櫃,來到薛旭成身旁。

  「謝謝。」

  面帶震驚之色的薛旭成看了眼邪天,苦澀嘆道︰「本以為你只是天資出眾,沒想到,竟厲害到如此地步……」

  「努力修行便是。」邪天不懂安慰人,只能以實相告,想了想,他開口問道,「有何打算?」

  「不知道啊。」

  薛旭成面色十分復雜,為了完成師命,他們毅然與皇宮禁衛對抗,此事必然會給刀魄門帶來巨大壓力,如今只有一條路能為師門解除麻煩。

  他艱難走到宮老面前,躬身拜道︰「宮老,請您帶句話給刀魄門,就說我等十二人自動脫離門派,此後我等所為,與,與刀魄門一概無關!」

  「好自為之!」宮老冷冷地看了眼邪天,丟下一句話,示意呆掉的殷合離去。

  邪天無視了殷甜兒不捨的目光,見薛玉成一臉悲傷,走上前認真說道︰「終有一日,你們會風光返回刀魄門。」

  薛旭成聞言,絕望苦笑,縱然事出有因,可刀魄門豈是說走就走、說進就進的地方,再加上此事竟然牽扯到赤霄峯……

  「但願吧。」

  望著薛旭成絕望的背影,如何幫助七人風光返回刀魄門,成為邪天現在思考的第二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何讓與自己為敵的天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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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41
第89章 兇名赫赫 陽朔 (上)

  河西走廊上,多了一路龐大的隊伍。

  這只隊伍護送的不是商隊,因為這個隊伍裏只有八輛馬車,組成隊伍的主要羣體也並非喜聞樂見的護衛,而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河西盜。

  此刻,數百河西盜,人生頭一次當起了護衛,任勞任怨地護送馬車,朝河西走廊的另一頭行去。

  有商隊踫到這支隊伍時,險些嚇哭,不過見這幫熟人目不斜視地從自己身旁經過,甚至見到自己這邊嚇趴下的護衛,還好心給扶起來,心中登時充滿驚愕。

  這不是河西盜麼?

  而當河西盜踫到這支隊伍時,幾個在三百里河西盜裏尚有些小名氣的,便會走出隊伍,雙方交談一番後,或因眾當家全死屁滾尿流逃竄,或因心有野心發起進攻。

  但有進攻者,七輪彎月便會出現,收割一撥屍體後,剩下的再屁滾尿流,狼狽逃竄。

  隊伍走得很慢,因為老闆大爺吩咐了,這一路若車裏的人痛吟一聲,便讓彎月再現一輪,於是乎,這幫河西盜恨不得自己趴在路上,讓車輪碾過。

  三天時間,隊伍走了六十里不到,盡管邪天絲毫不吝嗇元陽,但八個差不多死去的人,至今仍未脫離危險,有的甚至隨時可能喪命。

  邪天不懂醫術,他只能感應外人體內元陽的變化,八人中,薛旭成與小馬哥的狀態最好,因為他們的致命傷是軟劍造成的,傷口狹小,最嚴重的是薛旭成不顧自身安危,強烈要求邪天救活的小九。

  小九的箭傷雖未傷及心髒,可箭傷實在太大,血流殆盡,本命元陽奄奄一息,隨後有可能潰散,邪天將小九的情況告知薛旭成,薛旭成哀聲一嘆︰「只有靠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小九是誰?」

  薛旭成沉默片刻,緩緩回道︰「刀魄門門主蓮成的兒子,蓮小九。」

  邪天沉默了很久,問道︰「溫水怎麼會讓他來?」

  「我刀魄門上下俱是親人,沒有親疏之分。」薛旭成有些感慨,唏噓道,「本想保小九一命,結果……」

  邪天點點頭,認真道︰「我會盡力。」

  「謝謝。」

  邪天鑽出馬車,正要擡頭看一眼深秋的太陽,就聽得賈老闆驚喜若狂的聲音響起︰「小馬!小馬!」

  邪天微微一笑,加快腳步朝前走去,不過才走幾步,他就突然轉頭,血眸中掠過一絲驚喜。

  「聿聿聿!」

  一匹火紅如血的小馬,出現在隊伍的身後。

  「讓開!」

  邪天冷聲一喝的同時,人也朝後方沖去,河西盜大驚,連忙閃開,來不及閃開的索性直接爬在地上,心想被邪天踩一腳,總好過看月亮。

  歷經奔波的小馬,終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登時蹄下生風,須臾之間跨過數十丈,在邪天面前雙蹄一揚,興奮嘶鳴!

  人頭馬首互相摩擦,傳遞著彼此心頭的重逢之喜,不過小馬心裏有事,摩擦了一會兒便瞪圓了馬眼,疑惑地瞅著邪天。

  邪天也是一呆,搞不懂出了何事,就在此時,賈老闆的聲音再度響起︰「小馬!哈哈,你終於醒啦!」

  好嘛,前幾日就聽得有人叫本馬爺的名諱,今日終於逮著正主了!小馬連打兩個響鼻,嗖嗖地跑到頭一輛馬車旁,將碩長的馬臉探進了車窗。

  小馬哥悠然睜開了雙眼,待視線清明,就看到一張無比真實的馬臉,當即虛弱地哭喪道︰「牛頭馬面……完了,還是死了,小祖宗也救不活我啊……」

  「哈哈,小馬你說什麼胡話!」

  小馬哥偏頭一瞧,樂了︰「賈老闆,原來你也死了,我簡直太開心了!」

  賈老闆臉色一黑,尷尬笑道︰「哈,是啊,我們兩兄弟又能一起闖蕩了!」

  「闖蕩之前,能答應我一件事不?」

  「別說一件來膈應我,說十件!」

  「就一件!」小馬哥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竟撐起了身子,盯著賈老闆一字一句道,「我的大爺,麻煩你以後別裝逼了好麼,這裏可是地府,更難混……」

  聽著馬車裏傳來的奇葩對話,邪天會心一笑,將小馬牽開後鑽進馬車,感應了下小馬哥體內的元陽狀態,說道︰「再有幾日就能走路了。」

  邪天的出現,讓小馬哥驚喜之餘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沒死,因為在他心中,殺神邪天絕對不可能死。

  隨後,情緒激動的賈老闆,繪聲繪色地說起三日前發生的事,聽得小馬哥雙眼放光,聽得周圍的河西盜一身冷汗,彷彿又在地獄裏滾了一圈兒。

  不過這僅僅是開端,隨著時間推移,刀魄門弟子也逐漸醒轉,每醒一個,賈老闆就會將邪天大殺四方的事說一遍,當除了蓮小九之外所有人都甦醒時,不堪賈老闆折磨、選擇自殺解脫的河西盜,有兩位數之多。

  本來這些刀魄門弟子醒來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小九的情況,結果被賈老闆這麼一弄,個個變得目瞪口呆,邪天不是剛突破內氣境一層麼,怎麼可能瞬殺河西盜八位當家?

  這一點別說他們,就是薛旭成也非常好奇,趁邪天扶著自己走路的時候,薛旭成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頭疑惑,邪天想了想,答道︰「我吞噬了黑水的先天內氣,所以我能暫時動用這些力量。」

  「吞噬內氣?」薛旭成很是驚愕,忽然瞳孔放大,越發驚愕道,「黑,黑水?」

  「白衣黑水。」

  薛旭成眼珠子一翻,毫不猶豫地昏死過去,等他醒來後,第一句話就是︰「赤霄峯不會放過你--我們的。」

  邪天想了想,將黑水與謝帥修煉吸星大法的事說了出來,薛旭成眼楮一亮,卻霎時變暗,搖頭道︰「沒有證據。」

  「證據……」邪天點點頭,黑水已經死了,唯一的證據就是逃走的謝帥,要證明黑水死有餘辜,必須找到謝帥,想到這裏,他說道,「我會找到證據的。」

  薛旭成怪異地瞅了眼邪天,好半晌才問道︰「你是不是也修煉過類似的功法,否則怎麼可能吞噬黑水的先天內氣?」

  其實薛旭成最想問的是,你區區內氣境修為,怎麼可能承受暴戾的先天內氣,不過這個問題太過敏感,雖然二人算是生死之交,也交不到探尋對方隱祕的程度。

  「不是功法。」邪天只是否定了薛旭成的猜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出了自己這幾天思考的內容,「若你們不反對,我會把們送出邊境,到了楚國那邊,就沒什麼危險了。」

  薛旭成點點頭︰「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來得及。」

  「來得及。」邪天沒有多說什麼,讓薛旭成好好休息,便鑽出了馬車。

  賈老闆三人組正坐在第一輛馬車前聊天打屁,俱是一臉yin蕩的笑意,但不知說到了什麼話題,三人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邪天好奇上前,問道︰「怎麼了?」

  「哎,邪天,這次的事,怕是有點大啊。」賈老闆愁眉苦臉地嘆道,「殺了禁衛不要緊,要緊的是我罵了皇帝,這下就算皇帝不打算要金子,也一定會要我的命了。」

  邪天瞥了眼三人,笑道︰「罵得好,不用擔心,過了邊境就沒事了。」

  「關鍵就在這裏。」以為邪天打趣自己,賈老闆更愁,五官都擠作一團,「受傷的人太多,而且我們的速度實在太慢,這都快十天了,河西走廊還沒走出去,哪兒跑得過那幫馬夫!」

  賈老闆口中的馬夫,便是宋國的皇宮禁衛,要說恨,他最恨的不是河西盜,而是禁衛,因為讓小馬險些掛掉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們。

  「你們不會有事。」

  邪天給出了承諾,將甄小二叫到一旁,賈老闆見狀,對小馬哥唉聲嘆氣道︰「小馬啊,你說……咦,又是你這匹馬,我和你不是很熟啊!」

  小馬哥疑惑地瞅了眼湊過來的馬臉,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甄小二很幸運,因為他總是笑臉迎人,而且毫無修為,所以河西盜基本無視了他,這是他完好無損的原因。

  不過面對邪天,他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了,不僅僅是因為邪天展現出來的比殺神還恐怖的實力,更因為他曾經收過邪天兩張百兩金票。

  經過十天的相處,他總算明白了一件事--賈老闆之所以是大爺,是因為邪天和他關系最好,那麼自己身為賈老闆的小二,收了老闆的老闆兩張金票,這貌似是找死的節奏。

  看著甄小二哆哆嗦嗦取出所有金票,邪天疑惑道︰「我不要錢。」

  那就是要命了,甄小二笑著哭了,萬念俱灰之際,卻聽得邪天說道︰「你很會做生意,如果你不想離開,到了楚國請盡力幫賈老闆,他對生意一竅不通。」

  值此危亡之際,我甄小二就臨危受命了!甄小二愣了半晌,登時淚流滿面,朝邪天躬身一拜︰「敢不從命!」

  又過了兩日,昏迷近半月的小九終於甦醒,看到下山的十二人,如今卻只剩七人,小九眼圈兒登時紅了,薛旭成趕走了又打算講故事的賈老闆,柔聲安慰道︰「別太過憂慮,一切等你身子好起來再說。」

  「師兄,我要報仇……」

  「無論報仇還是死,我們都一起。」

  邪天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對刀魄門的好奇越發濃鬱,他實在是想知道,在這片殺戮、欺騙、無情的天地中,為何會有如此奇特的門派,為何這個奇特的門派裏,都是些奇特的人。

  也正是這種奇特,罕見地讓邪天生出一種沖動。

  「你想報仇?」待眾人散去,邪天鑽進馬車,看著小九輕聲問道。

  小九疑惑道︰「是,可是……」

  「我會帶你去報仇。」邪天非常認真地說完這句話,跳下馬車。

  「可是,你,你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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