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兇名赫赫 陽朔 (中)
小九聽過邪天的大名,卻沒見過邪天,他剛下山歷練,還沒來得及進汴梁城,便匯合十一位師兄走上了這趟不歸路。
所以邪天那略顯裝逼的話,換來的只是他濃濃的疑惑,不過賈老闆是個好心人,趁人不備溜進馬車,再次開講。
「他,他就是邪天?」小九聽完賈老闆的故事,面色更加蒼白了,憤怒道,「騙人,即使是邪天,也不可能那麼厲害……」
賈老闆期待的呆滯目光沒有出現,略有些失望,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小九,道︰「你個小屁孩怎麼就不相信呢,你那幾個師兄都信了。」
小九冷笑一聲︰「他那麼厲害,為何還要狼狽逃竄?」
「這能叫狼狽逃竄麼?」賈老闆嘴都氣歪了,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叫不慌不忙、恬然愜意、信手拈來一條路,瀟灑走下去。」
「走去哪兒?」
「楚國。」
「都逃出宋國了。」小九再度冷笑,哽咽道,「有本事殺回去,替我師兄報仇!」
賈老闆雙手一攤,無賴道︰「等吧。」
「等到何時?」
「等到邪天再不慌不忙、恬然愜意、信手拈來一條路,這條路剛好通往宋國。」
當河西走廊另一端入口的人們,看到數百河西盜涌來時,末日便來臨了。
各種哭爹喊娘,屁滾尿流,上吊投井紛紛上演,可當爹孃二字剛出口,屁放了一半,上吊的剛掛好白綾時,人們便看到河西眾盜紛紛轉身,彎曲雙膝,一個個跪了下來,露出了一隊馬車,還有站在馬車最前方的一馬一人。
馬是好馬,渾身血紅,精神抖擻。
人是小人,個兒不高,膚色有些蒼白,面容青澀,血眸讓人心驚。
這是什麼情況?
身處末日的人們被定格,他們很想自殺,但因河西盜的異常引發的好奇,戰勝了他們尋死的決心……
於是,哭爹喊孃的收聲了,上吊的擺好姿勢就停了,屁滾尿流的死死把剩下的半個屁夾住,他們很想知道,連十位大當家都不用跪拜的河西眾盜,為何會朝這一個娃娃下跪。
七枚影月刀落入邪天手裏,錚鳴未起,便被薛旭成攔住。
「不值得。」薛旭成輕聲解釋了一句,看向低頭下跪的河西盜,厲喝道,「爾等jian淫擄掠,殺人無數,本該全部殺了,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留爾等狗命,若日後還敢為非作歹,定斬不饒,滾!」
目視河西眾盜屁滾尿流地逃回河西走廊,邪天收回影月刀,引著小馬朝前走去。
末日中的人們活了過來,卻活得目瞪口呆。
「咦,這少年有點面熟……」
「是上次被殷家護衛拒絕的那孩子吧?」
「你叫他孩子?沒見河西盜都跪了麼!」
「呃,孩子王總行了吧?」
「不可思議……」
……
躺在馬車裏的小九,聽著眾人對邪天的紛紛議論,明白了一件事,兩個月前,邪天來到這裏的時候,被各種鄙視,甚至被殷家護衛拒絕同行,兩個月後邪天再次光臨此地,不僅救了殷家父女,河西眾盜也跪了一地。
「兩個月,怎麼可能……」
雖然小九也很欣賞這件事中的主角,甚至將自己代入到了角色中去,體會到了無邊快意,可他怎麼也不相信,兩個月時間會讓人發生如此重大的變化。
當然,小九並不清楚,讓他不相信的原因,並不是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而是大部分少年人都有的不服氣。
重新走回這條通往陽朔城的路,邪天心緒有些不穩,不過心頭波瀾剛起,便被他輕輕壓下,在外面闖蕩一番後,回望過去,仇依舊,恨卻沒了,薛旭成說的不值得三個字,邪天認為用在這裏方才妥當。
通過落雨樓老鴇的敘述,邪天知道陽朔城三大世家已經開戰,他不知道情形如何,但有謝帥與謝蘊二人,想必謝家已經勝券在握。
邪天倒不擔心陳勤的安危,陳勤已經是刀魄門的弟子,謝家再猖狂也沒膽子殺人,有了刀魄門這個牌子,三大世家的混戰,估計就變成了謝陳兩家對金家的壓榨之戰。
然而邪天卻想錯了,在他離開後不久,金家便倒向了謝家,武林大賽結束不久,兩家人傾巢而出,勢如破竹地攻破陳家,在分贓大會上,甚至出現了陽朔城守備府統領的身影。
匆忙趕回陽朔城的陳勤,也在第一時間被俘,謝家將他連同陳家其他人全部交給了守備府,關在了陽朔城大牢之中。
整整一個世家的消失,哪怕是邊陲之地,也會震動朝堂,不過也正因為是邊陲之地,守備府統領為陳家的消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裏通外國。
陳家的案子已經得到朝廷批復,再過六天便是秋後處斬的日子,就在這時,自河西走廊過來的行商隊伍帶來了一個消息,讓剛剛平復的陽朔城,再次亂了起來。
謝府議事廳,除了謝昌榮、金家家主金崇宇、守備府統領趙順外,還有剛剛回歸的謝帥。
除了謝帥,三人都是同一個表情,面色鐵青,眸中滿是愕然與驚恐。
邪天回來了,瞬殺河西盜的八位當家,皇宮禁衛全數被滅,匯合刀魄門弟子,正在前來陽朔城的路上。
僅僅是這個消息,便讓謝昌榮三人哆嗦地直打擺子,若他們知曉了邪天殺死赤霄峯白衣長老黑水的事,不知會不會直接被嚇死。
謝帥瞥了眼謝昌榮,打消了將此事說出的心思,他明白,商隊傳來的消息會讓他們恐懼,而白衣黑水的死,會讓他們直接崩潰,一旦說出,這些身處高位的人絕對會不戰而降。
這不是謝帥所期望的。
所以,哪怕認為這場盟會很沒有必要進行,謝帥還是耐心地坐著,看著謝昌榮三人為彼此打氣,慢慢地,三人的臉色好轉起來,內心再度充滿戰斗的勇氣,趁著勇氣,三人又商量出一整套對付邪天的陰謀詭計。
謝帥內心止不住的冷笑,送走盟友後,他沒有去謝昌榮的書房,反而走到了謝府深處,那座破院外。
這是他第二次來這裏,第一次,他從破院接走了幸運兒謝天,第二次,他因幸運兒邪天再次來到破院。
是的,他認為邪天很幸運,此次回歸後,他終於知道在自己算計邪天六年的背後,自己的父親也在算計那位瘋老頭。
邪天之所以一飛沖天,就是因為瘋老頭,所以,他認為邪天很幸運,這種幸運,讓他產生了萬蟻蝕心般的劇痛。
憑什麼不是我!而是邪天!
我有哪點比邪天差!
瘋老頭,你瞎了狗眼!
謝帥雙目赤紅,呼吸粗重,猶如厲鬼,他整整咒罵了一炷香,方才走進破院,認認真真地打量著破院中的一切。
越是打量,他的情緒就越是激動,因嫉妒而生的怨毒,終於讓他的心扭曲起來,此刻,在他腦海里縈繞幾日的那個念頭,慢慢成型。
「邪天,我不會輸給你的!」
丟下一句話,謝帥沒有半絲留戀走出破院,來到了家主謝昌榮的書房外,推門而入。
「帥兒,你……」謝昌榮一怔,看向謝帥斷掉的右臂,心頭一疼,趕緊起身迎上,關心道,「傷好些了沒?不要太過擔憂,一隻手而已,赤霄峯頂尖功法無數,你只要勤加修煉,肯定不會輸給任何人。」
謝帥見到父親臉上的關心,正有些感動躊躇,沒成想一番勸解之語,倒讓他堅定了那個念頭。
他微微一笑,道︰「父親,無需擔心我,倒是你要好好保重身體,我離開不過兩月,你都有白發了。」
謝帥伸出左手想給謝昌榮拔白頭發,謝昌榮老懷大慰,轉身蹲下方便兒子盡孝道,同時哈哈笑道︰「癡兒,人哪兒有不老的,我不僅會老,還會死,不過我不害怕,因為我有你和蘊兒,你們是我生命的延續。」
「謝蘊……」謝帥的眼神有些癡了,喃喃道,「父親大人,我還沒給你說,謝蘊被道門門主看重,一月前就已離開碧影閣,去了道門修煉。」
謝昌榮狂喜︰「真的?」
「真的,父親大人,謝蘊才是我謝家的第一天才……」兩股冷淚從謝帥眸中潸潸而下,他看著眼前的頭顱,使勁一咬舌尖,借著劇痛,拔白發的輕柔左手,變成了吸星大法的掌式!
「帥兒,你才是我謝家的……噗!」
「爹,別怪孩兒。」謝帥淚如雨下,聲音哽咽,可左手卻穩如磐石!
「孽子,你在幹什麼!」發現自身內氣正以恐怖的速度外泄,目眥欲裂的謝昌榮連吐逆血,此刻的他連轉身之力都沒有,只能用聲音表達震驚和憤怒。
謝帥婆娑的眼中,出現了那雙血眸︰「爹,你知道麼,邪天殺了赤霄峯的白衣長老黑水,他太厲害了,哪怕陽朔城聯合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畜生!放開手!」
「爹,聽我說,你們不是邪天的對手,只有我,只有我可以打敗他,可我沒時間了,邪天就要來了,我的手就是被他弄斷的,我不甘心,我要報仇,我要實力!」
謝昌榮聞言,臉上的怒容漸漸消失,沉默良久後,他虛弱地嘆道︰「所以,你就用魔功吸你父親的內氣,你知道什麼人才會做這種事麼?」
「爹啊,我不是沒努力修煉!」
謝帥的淚水洶涌而下,瘋癲吼道︰「雖然去赤霄峯非我所願,可我不敢浪費時間,兩個月突破兩層修為,但邪天呢?他直接突破了一個大境,我與他分開不到半月,他就能殺死河西盜眾位當家!我做不到啊!」
此刻,謝昌榮頭發全白,面容枯槁,聞言淒涼一笑,搖頭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爹,你放心,我修煉了吸星大法,只要吞噬足夠多的內氣,我一定能在邪天之前突破先天境!我一定會殺了他!」
謝帥面容一厲,毫不留情地將謝昌榮的本命內氣暴戾吸出!
噗!
一口心頭血噴出,謝昌榮靡靡而倒,迴光返照的他看著兒子那張猙獰的面孔,心頭又痛又怒又淒涼,氣若遊絲地說出遺言,腦袋一偏,斷氣歸魂。
「放,放過其他人……」
「其他人,哈哈哈哈!」謝帥仰天長笑,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內氣,抹去最後一滴淚,丟下一句陰森之語,決然走出書房。
「連你都沒放過,我怎麼可能放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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