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萬古邪帝 作者:萌元子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37
第50章 重歸汴梁 風起(下)

  「邪天!哈哈,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啊!」許展堂豪爽地邁步走進內院,乜了眼地上的屍體,眉梢挑了挑,「只不過用黑虎幫的十具屍體來迎接本少,邪天兄弟也太客氣了吧?」

  邪天微微躬身算是一禮,旋即直起腰桿,靜靜道︰「久聞許少威名,區區蠻力境九層的屍體何足掛齒,至少也得河西盜十寨大當家的屍體,才有資格入許少法眼。」

  邱陽頓時一怔,忍不住朝許展堂望去。

  許展堂臉上的豪爽笑容僵了一瞬,隨後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很瞭解本少?」

  「許少已經知道在下不過鄉野小子,何須多此一問。」邪天虛伸右手,請許展堂與邱陽落座,沏茶不語。

  許展堂不依不饒,伸手擋住自己面前的茶杯,朝邪天揚揚下巴,笑道︰「說說,本少很喜歡從別人嘴裏聽到自己,看看是不是如我自己想的那般威武霸氣,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裏!」

  邪天放下茶壺,靜靜地打量著許展堂,忽而笑道︰「確實如此。」

  「哈哈!老實人拍起馬屁來,這威力擋都擋不住!」

  許展堂眉飛色舞,內院裏的氣氛頓時祥和起來,甚至連十具死屍都帶上了一層溫馨的聖光,彷彿即將飛昇仙國一般。

  「謝帥在哪裏!」

  許展堂突如其來的一問,瞬間趕走虛假的祥和,內院頓時陰森,死屍上的聖光成了煞氣,仿若即將墜入地獄。

  驚心一問,邪天沏茶的動作卻沒有一絲紊亂,他淡淡笑道︰「原來大公子也是因為許少的吩咐來找我的。」

  「不錯!」許展堂燦爛地笑了,手指敲打著石桌,「他可是內氣境三層的修為,我不相信他被你殺了。」

  邪天搖搖頭︰「若殺了他,我再來汴梁有何意義,許少不會不知道吧?」

  「也是,謝帥可是你的生死仇人,沒道理。」許展堂皺眉沉吟,忽而搖頭嘆道,「謝帥這王八蛋也不靠譜,本想讓他好好和你玩玩兒,結果人都玩得不見了。」

  邪天瞥了眼許展堂,問道︰「許少兩次針對我,就是因為好玩兒?」

  「哈,那你以為?」許展堂失笑,有些不想解釋,最後還是耐心掰起手指解釋道,「一呢,我爺爺是大司馬,我奶奶碧影閣長老,二呢,我爹上將軍,我娘赤霄峯赤霄仙子,這三嘛,就是本少了,我夠資格玩兒你不?」

  「夠!」想起崖洞裏溫水的話,邪天絲毫不懷疑這一點,回答得乾脆利落,隨後他又問道,「許少還打算玩下去?」

  許展堂很愁,把玩著茶杯喃喃道︰「怎麼不想,本少難得遇到個好玩兒的人,可惜啊,河西盜水平太低,謝帥呢又虛偽不靠譜,⺪,沒人了--」

  說到此處,許展堂又燦爛地笑了,拍了拍邪天的肩膀,得意道,「所以我決定,親自陪你玩兒!」

  邪天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他放下茶壺,面向許少端坐,輕聲問道︰「不知許少什麼意思?」

  「咦,你不是報名內氣境比武了麼?」許展堂指了指自家胸口,訝聲笑道,「我一聽說,馬上屁顛屁顛跑去報名,怎嘛,你一個蠻力境的都能報,我堂堂內氣境一……哦邱陽,是明天比賽吧?」

  邱陽趕緊點頭︰「是的,許少。」

  「那就是內氣境二層了……」許展堂摸了摸下巴,對邪天笑道,「聽說你很天才,肯定能越境而戰,陪本少玩玩兒?」

  邪天不知在思考什麼,沒有回答,許展堂見狀,大笑起身,親切地拍了拍邪天的肩膀,對著他耳朵說了一句話,揚長而去。

  直到繁星爬上夜幕,邪天還端坐在石桌旁,久久不動。

  鄭春與許展堂的到來,讓他發現自己好像做錯了一件事,當鄭春提到他表哥時,一臉自信,彷彿認定自己必輸,許展堂更是當著自己的面邀戰,並有意提醒自己面對的,會是內氣境二層的許少……

  內氣境二層,有什麼不同麼?

  邪天不清楚,現在也無人能為他解惑,想了想後,他閉上眼楮,不多時,看到了天空中的那個邪字。

  邪字下方的蠻力境十層、修煉完整的培元功一行小字已經淡去,取而代之是的氣經二字。

  氣經,便是他在崖洞內燒掉的書,這是瘋老頭放在崖洞供他內氣境修煉的,開始他還有些疑惑,蠻力境為何有十本功法,內氣境卻只有一本。

  研習過氣經之後,他知道了原因。

  武者蠻力境煉體達到自身極致後,體內會產生一絲最為本源的內氣,憑借這絲內氣,再輔以內氣功法,就能讓內氣漸漸渾厚精純。

  當武者的內氣能沖破十二正經的第一條時,就代表武者成就內氣境一層,這時武者體內的內氣具有兩虎之力,也就是兩千斤力道。

  所以,內氣境就是通過修煉增加體內的內氣,一本功法足矣。

  可惜,他還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久久無法想通的邪天,心裏罕見地生出一絲急躁,為了明日的比武,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將賈老闆揹回裏屋正要離去,突然又想起一事,於是坐在牀邊,五指對著賈老闆的臉,不多時,絲絲乳白精氣鑽入賈老闆的七竅。

  周家議事堂的燈火,已經亮了數個時辰。

  這數個時辰裏,周博然與周朝陽很沉默,周家十數位長老卻說得口乾舌燥,頭暈目眩,都快暈了,最後,一位長老不得不苦聲安慰道︰「家主,朝陽,你們就放一萬個心吧,那邪天縱然能力敵內氣境一層,遇到二層武者也是必敗的。」

  「就是,人人都清楚,內氣境二層可是打通了兩條正經,一旦有兩條正經被打通,內氣循環不息,周身防禦倍增,邪天縱然是妖孽也無法傷害對手,怎麼贏得了?再說,這屆比武可是有內氣境三層的高手報名……」

  周博然瞥了眼怔怔出神的周朝陽,喟嘆一聲︰「我豈能不知這點。」

  「家主,你究竟擔心什麼?」

  「我擔心……」

  沒等周博然說完,周朝陽便起身朝大門走去,剛走到大門,他停住了腳步,漠然道︰「我現在就去報名參加內氣境比武,爹你不用擔心。」

  此話一出,眾長老頓時嗔目結舌,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紛紛看向周博然,急聲道︰「家主不可!絕對不……」

  周博然搖搖頭,苦澀一嘆︰「我擔心的不是邪天的修為,更不是明日他會大發異彩,徹底掩蓋朝陽的光芒,而是他那顆勇往直前的武道之心!你們捫心自問,蠻力境九層時,可有膽量行此等不可為之事?」

  眾長老默然不語,內心卻被震得無法自控。

  宛州江湖中,出現過許多蠻力境九層打敗內氣境一層的例子,卻從未有過打敗內氣境二層的先例,這是絕對無法逾越的一條線,因為這條線代表真理。

  真理當頭,所以他們譏笑邪天的狂妄自大,但既然是真理,邪天豈能不知?在知道的情況下還能走出這步,他那顆武道之心,究竟強大到何等驚人的地步?

  他們很清楚,當一顆曠古絕今的武道之心在江湖中冉冉升起後,會成為阻礙所有人修煉的強大心魔!

  若無法戰勝心魔,修為再無寸進,而想要戰勝,除非殺了心魔!

  周博然擔心的就是這點,周朝陽已經在邪天手裏敗過一次,為了讓自己強大起來,甚至出爾反爾要進入赤霄峯修煉。

  但就在這時,邪天又突然出現要參加內氣境比武,不勝還好,一旦獲勝,那對周朝陽的打擊,簡直無法想象。

  可無比擔憂的周博然,還不能主動說出這話,否則對周朝陽的傷害更大,所幸的是,周朝陽也明白自己的武途即將被邪天斬斷,主動要求參加內氣境比武。

  「邪天,我暫時還不是你的對手,可我不會放棄!」

  站在周府門外的石獅旁,周朝陽仰望星空,星空的浩瀚讓他心頭舒服了一絲,他死死握緊拳頭,咆哮道︰「明日我一定要用最強的實力,與你一戰!」

  宮老的小茅屋,位於汴梁城東的置業坊。

  八十多歲的宮老很會保養身體,往常這個時候,小茅屋內早已黑暗一片,今夜卻燈火輝煌。

  讓夜亮起來的,不是小茅屋裏的孤燈,而是小茅屋外一長串的火把。

  剛送走汴梁城楊家少主、內氣境一層的楊強武,老僕還沒來得及轉身,劉家少主劉洋又出現在面前。

  老僕眨了眨老眼,愕然道︰「劉公子,你……你不會也是來報名的吧?」

  劉洋頷首一禮,冷傲道︰「有人要斷我等武途,坐以待斃不是我輩風格,連楊強武那個慫貨都報名了,我豈能作壁上觀!」

  「哎,亂了,亂了啊……」老僕擔憂地看了眼小茅屋裏默然不語的宮老,心想那個叫邪天的小子,真該被狠狠修理一下。

  直到汴梁城響起了五更的鼓聲,小茅屋外的火把才徹底消失,宮老麻木地看著報名冊上忽然多出的二十來位內氣境天才,很想將前頁一個血紅的名字劃去。

  可惜,他不能。

  已經絕了邪天的一條路,若連這條路也斷了,宮老不敢想象無路可走的邪天,會不會徹底化身殺修,到時即便有黑衣和尚出手,也無能為力。

  「邪天,你究竟想幹什麼……」宮老負手望月,愁苦而嘆,「內氣境二層的高峯,不是你能越過的,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故作糊塗呢……哎,這些人為了武道之心,可是欲殺你而後快啊……」

  許展堂、鄭語、周朝陽、楊強武、劉洋……

  邪天並不知道,自己的無知舉措會讓汴梁城的內氣境天才傾巢而出,因為這些天才的武道之心,無一不被邪天表現出來的勇往直前所震撼。

  震撼之後,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條路--無動於衷地目送邪天勇往直前,自己永生毫無寸進,或心懷大勇,迎頭而上,殺死邪天,戰勝心魔!

  毫無疑問,在蠻力境絕對無法戰勝內氣境二層的真理前,所有人都選擇了第二條路,站在了邪天的前路上。

  此刻的邪天,正全力給賈老闆灌輸元陽,僅僅灌輸了三次,賈老闆就成了胖子。

  看著肥肥的賈老闆,邪天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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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五戰定天 一戰 (上)

  內氣境的比武大賽,一如既往的人氣不高。

  目視邪天進入比武場,臃腫的賈老闆有些疑惑,轉頭朝臉色慘白的小馬哥問道︰「比武大賽應該進入決賽了吧,怎的還沒預賽的人多?」

  小馬哥怕的是邪天,對賈老闆倒沒多少畏懼,聞言翻了翻白眼,沒有理會,只顧著喘氣兒,尼瑪背著一夜之間變胖的賈老闆走了十里路,太累了。

  「算了,管求那許多,大爺是來賭錢的!」賈老闆喜滋滋地從懷裏掏出兩張金票,親了又親,得意地瞥了眼小馬哥,隨後按照邪天吩咐,朝賭坊小二喝道,「壓邪天!」

  小二險些被兩百兩金子晃花了眼,意外地瞧了瞧志得意滿的賈老闆,諂笑道︰「喲,賈老闆這是發大財啦,稍等,這就給您記上……唔,邪天這輪的對手又是周朝陽,百賠一,賈老闆,您要押不?」

  百賠一,我這二百兩金子能賺一兩……

  那可是一百兩銀子啊!賈老闆趕緊擦了擦口水,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道︰「也就是隨便玩玩兒,就算輸又能輸多少,再說了,邪天不是贏過一次了麼,記下吧!」

  「大氣!」小二眉開眼笑地沖賈老闆豎起大拇指,飛快地將賭票雙手奉上。

  相比蠻力境大賽,內氣境比武不僅觀眾少,參賽的武者也少,是以內氣境比武不會同時進行,比武場正中央的擂臺,便是近百內氣境武者的比武之地。

  汴梁城的內氣境天才們,很早就來到了比武場,在擂臺下聚成一團,隨便聊著。

  外地的內氣境武者剛進比武場,便瞧見了這羣毛頭小子,臉登時就綠了,不是說好這羣少爺公子不參加的麼,現在這是什麼節奏?

  不能說這些外地的一方霸主大驚小怪,因為往屆參加內氣境比武的,幾乎全是外地武者,汴梁城的內氣境高手們幾乎不會參加,要說原因,那就是帝都人不屑與外地人同臺競技。

  這種輕視,連外地人都認為理所當然--本來嘛,你們帝都水平那麼高,平時不帶我們玩兒可以理解,現在這大好的露臉地兒,當然要讓給我們!

  可持續了十幾屆的情況,如今卻陡然一轉,帝都人不僅報名了,而且報名的都是宋國武林世家的公子少爺,尼瑪這些人就算自己能打贏,誰又敢打贏?

  所以,昨兒報名過後,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外地武者,如今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而當宋國第一天才許展堂騎著馬來到現場,走入公子圈兒時,當即就有五六個外地武者掉頭就走。

  玩不下去了。

  許展堂見狀笑了笑,掃了眼沒發現邪天,便揮揮手將那羣外地武者叫了過來,待眾人行完禮後,他淡淡吩咐道︰「替本少做件事,若遇到邪天,必須全力以赴,知道了麼?」

  「許少放心!」一內氣境武者最是機靈,聞言將自家胸脯拍得當當響,賭咒發誓道,「別說什麼邪天,就是謝天謝地,我也會替許少打得他滿臉開……」

  「你?」許展堂瞅了眼這人,癟癟嘴搖頭道,「你不行,一邊玩兒去!」

  「是是是,許少說我不行,那我肯定不行。」

  這人雖是內氣境武者,卻一點兒高手風範都無,聞言立刻退到最後,心中暗想道,那個邪天莫非是內氣境二層高手?唔,肯定是了,許少的眼光怎麼可能有差。

  許展堂轉身後,瞅了眼經常打交道的人,笑眯眯道︰「不出所料,一幫子人精兒都來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這屆的頭名,我要了。」

  「頭名是打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與許展堂、周朝陽同為汴梁三傑的劉洋冷冷一笑,高傲道,「不錯嘛許少,一晚沒見就突破到了內氣境二層,和本公子一樣了,呵呵,我還以為你真敢以內氣境一層迎敵呢!」

  許展堂大笑︰「好!對上你時,本少自封一半內氣,滿足你!」

  「你!」劉洋臉色騰的一下變得通紅,指著許展堂又不敢罵,眼珠子一轉,譏笑道,「不知許少面對邪天時,還敢如此口出狂言麼!」

  「噯噯噯,都消消火,」鄭春的表哥鄭語趕緊上前,一臉笑容道,「大家都是為了邪天而來,何苦自家人鬧內訌,眼下最重要的是將邪天打敗,破了心魔,提升我等的武道之心,若再鬧下去讓邪天得了逞,到時候哭都沒得哭。」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眾人聞言頻頻點頭,劉洋卻譏諷笑道︰「不過是個目無天下的白癡,縱然是個天才,卻太不知天高地厚,不算那幫鄉巴佬,光我們這些人中就有八個內氣境二層以上的人,他若能贏,本少……」

  「邪天來了!」

  許展堂猛地回頭,看見邪天默默地走進比武場,掃了眼兩堆人,便選了個偏僻地方蹲下休息。

  邪天這一蹲實在太具鄉土氣息,瞬間將他身上的神祕光輝丟了大半,無論是外地武者還是本地天才,紛紛鄙夷地看著邪天,唯獨許展堂雙眼一亮,大聲喊道︰「邪天,過來!」

  邪天微微皺眉,起身走了過去,意外地看了眼人羣後的周朝陽,隨後對許展堂問道︰「有事?」

  「他,」許展堂一指劉洋,哈哈笑道,「他說若你能贏他,他就吃shi!」

  「許展堂,你不要信口開河!」劉洋大怒,彷彿許展堂的話對他來說是莫大的侮辱,可就在他準備大發雷霆之時,邪天輕輕開口了。

  「屎不好吃,他絕對不會吃的。」

  公子圈兒瞬間靜了下來,一羣汴梁城最有勢力的公子呆呆地看了看許展堂,又呆呆地望了望邪天,心想這兩人是一夥的吧?要不,怎麼會一唱一和地擠兌劉洋呢?

  許展堂也呆了呆,正想說些什麼,怒極反笑的劉洋率先開口咆哮道︰「好好好,許展堂,這種吃裏扒外的事你也幹得出來!不就是想看我笑話麼,本少答應你又如何!」

  「你就是邪天?」劉洋走到邪天面前,食指戳了戳邪天的胸口,無比輕蔑地道,「且不說頭名,你若能打贏小爺,吃shi又何妨!可若你輸給我--嘿嘿,我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割下你的頭顱!」

  邪天瞅了眼被戳的地方,隨手撢了撢,轉而朝許展堂道︰「沒事的話,我過去了。」

  說完,也不等許展堂開口,邪天返回原位,再度蹲下,施展十八段錦,繼續牽扯筋骨皮肉修煉培元功。

  經過一晚上對賈老闆的灌輸,邪天的培元功又有增進,雖然離大成還有些距離,不過這種進度也讓他相當滿意。

  只是賈老闆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體內多餘的元陽更是將他變成了胖子,邪天不能再用這種方法修煉,有些苦惱。

  宮老下了馬車,掃了眼比武場,發現幾乎沒什麼人前來觀賽,心中略有些安慰,他實在不想邪天造成太大的轟動,因為汴梁城已經夠轟動了,若再擴散下去,整個宋國江湖都將亂成一團麻。

  依舊是清亮簡短的開場白,不過這次裁判臺上沒了殷氏父女,倒多了許多汴梁城世家的家主長老。

  邪天報名內氣境比武一事,著實嚇了這幫大人物一跳,但正如周博然憂慮的那般,讓他們驚懼的僅僅是邪天勇往直前的武道之心,在他們眼中,邪天絕對不可能戰勝內氣境二層以上的武者,絕對。

  因為宛州第一天才李劍,在蠻力境九層時也打不過。

  所以,本屆內氣境比武大賽因為邪天這麼一鬧,倒成了一次絕佳的機緣。

  這機緣只有他們的子弟才能獲取,因為只有這一羣少爺,才知道邪天的事,感受到邪天帶來的威脅,無論是誰,只要能殺死邪天,武道之心必然突飛猛進,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簡單來說,大人物們的駕臨,是來看天才誕生的,這天才不是邪天,邪天只是天才的踏腳石。

  他們很期待,究竟會是誰家的子弟,會踩著邪天的屍身,邁向巔峯。

  汴梁世家的算計,邪天絲毫不清楚,可他能發現許展堂那幫人的詭異,他沒有生出退卻之心,比起十九天的壽命,還有什麼值得恐懼的呢。

  所以戰鬥還會繼續下去,因為只有在與高手的對戰中,邪天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進步!

  內氣境三層的謝帥,就在不遠處!

  「第一場比武,邪天,對戰周朝陽!」

  時隔數日,二人再次對立,周朝陽像是變了個人,沒有俯視邪天,沒有說出三招之約,更沒有賭咒發誓,一定要打敗邪天雪恥。

  對於周朝陽的出現,邪天沒有多少意外,互相行禮後,邪天朝後退了五步,如當日的周朝陽那般,淡然站定,等對手來攻。

  若是換個人如此輕慢,周朝陽乃至周家人俱會勃然大怒,可如今周朝陽的對手是邪天,沒人以為邪天是在故意羞辱周家第一天才。

  人家有這個實力。

  「周朝陽,領教!」

  周朝陽第二次行禮,眾人多少有些意外,因為這個躬身禮,是晚輩對前輩的禮儀,慘敗過一次的周朝陽,竟將比他年紀還小的對手當成了前輩。

  邪天沒有看到這一幕,於對戰前失神,對邪天來說簡直不可思議,可當他面對此刻的周朝陽時,心神卻產生了一絲恍惚。

  他彷彿看到了自己。

  那個無數次跌倒,又無數次爬起來的自己。

  這種人值得尊敬。

  彷彿有自誇的嫌疑,邪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感覺胸口有些疼,低頭瞧了瞧,發現一隻拳頭正貼在自己胸口上。

  「開始了麼?」邪天看了眼傻掉的周朝陽,朝同樣傻掉的裁判疑惑問道。

  周朝陽的全力一擊,你你你,你若無其事?裁判的牙齒上下打顫,隨後面色發白地點點頭,心想原來邪天才是真正的裝逼高手,這種無形裝逼,太尼瑪致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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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五戰定天 一戰(下)

  內氣境第一場比武的結果,沒有出乎大家意料,不過邪天的表現,還是讓眾人大吃一驚。

  倒不是邪天展現了騰雲駕霧之類的仙魔手段,而是他將周朝陽打得很慘,雖說骨頭沒斷,但全身上下沒一處好肉。

  自家兒子被虐待,周博然險些發狂,若非宮老與一幫子大人物阻隔,這位內氣境八層的高手絕對會殺了邪天。

  不過當周家主跑上擂臺時,卻發現周朝陽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在他想來,被對手如此羞辱蹂躪過後,寶貝兒子即便沒走火入魔,也會失魂落魄,沒想到此刻周朝陽見他走來,眸子竟閃閃發亮,小聲道︰「送,送我去樂,樂居坊……」

  樂居坊?不是邪天所在之地麼?周博然狐疑地看了眼邪天,有心叫他停下,卻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一回頭,就瞧見兒子沖自己搖頭。

  內氣境比武,一天只有五場,上午兩場下午三場,因為內氣境武者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若是匆忙比武,很失身份。

  而且一旦晉升內氣境,武者耐力大為增強,如邪天與周朝陽這般的蠻力境,方才一場都打了大半個時辰,一天五場打完,天色也黑得差不多不見人了。

  「邪天,猜我賺了多少?」沒等邪天走進,賈老闆就滿臉通紅地扯開嗓子吼道,「老子足足賺了……呵呵,其實也沒什麼,不就是錢麼,關鍵是我的心意,不管你的對手是誰,我都支持你!」

  邪天看了眼正盯著賈老闆的小二,知道賈老闆在裝,心中暗笑,吩咐小馬哥背上賈老闆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邁步離去。

  「呵呵,有點兒意思。」許展堂與邪天對視一眼,心中傲氣破天荒地被激起,「全場出手百餘次,卻無一招一式,無招之境,哈,弄得本少都有點想走殺修之路了!」

  裁判臺上的大人物沒有繼續觀賽,他們也看出了邪天快要突破到無招之境,心中有些驚訝邪天豐富的戰鬥經驗從何而來,畢竟只是十二歲的少年,實在不合情理。

  也就宮老知道,邪天的無招之境是活生生殺出來的。

  可有個問題他搞不懂,若真是殺修,喪失情感理智的狀態下,邪天如何能將殺戮中得出的經驗教訓化為己有?這更不合情理。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種殺修……」忽然,宮老想起了殷甜兒告訴他的這句話,心中漣漪頻起,喃喃道,「難道,他真不是殺……可他那雙眸子又作何解釋……」

  討論完邪天的無招之境後,大人物們紛紛離去,不得不說,邪天確實讓他們有些震驚,畢竟無招之境是許多內氣境武者都無法達到的境界,可也就這樣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技巧都顯得蒼白無力,一力破萬法,是自古以來從殺伐中得出的真理,沒人能逾越踐踏。

  經此一戰,大人物們都認為已經將邪天的實力看得七七八八,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待第一日比武結束,一干天才公子返回府邸,便被告知不用太過在意邪天,平常心對待即可。

  這些天才和被瘋老頭坑過兩次的邪天不同,很相信家族大人物們的話,於是他們剛慎重了一天的心霎時輕鬆,極個別人還有心情去落雨樓玩耍一番。

  除了許展堂和鄭語。

  相對來說,許展堂比宮老還要了解邪天,尤其是李元陽的死,更是讓許展堂深深記住了邪天,因此,他非但不認為邪天的無招之境是在炫耀,反倒覺得是藏拙。

  「如果連透露無招之境都算藏拙的話……邪天,你究竟還有什麼更強的底牌……」許展堂一笑,走進了有些陌生的地方。

  當看見許展堂破天荒走進練武堂忘我修煉時,邱陽徹底傻眼,據他所知,自許展堂成為宋國最年輕的內氣境武者後,就從未如此拼命修煉過。

  「能將目無天下的許少,逼到如此地步……」邱陽深吸一口氣,再重重吐出,卻吐不出心頭沉甸甸的駭然。

  至於鄭語對邪天的重視,則來自於被邪天連搶兩次影月刀的鄭春。

  「表弟,你不會是怕我瞧不起你,故意說大話吧?」鄭語狐疑地打量著鄭春,冷笑問道。

  鄭春聞言,恨不得自己有八張嘴來解釋,他一邊比劃一邊描述︰「哥,天旋地轉吶!我和那強盜只交手過一次,就被他偷學了去,你敢相信麼!還有還有,這強盜居然能讓三把影月刀在空中盤旋不落,嚇死小爺了……」

  無論鄭春說什麼,鄭語都只信三分,但就是這三分,也讓他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鄭語認為邪天會對自己產生威脅,而是他覺得,邪天在暗器方面的天賦,居然超過了他,他有些嫉妒。

  「哼,厲不厲害,打過才知道!」鄭語冷冷一笑,瞥了眼鄭春,淡淡道,「倒是你,丟了十八把神兵級的影月刀……這幾天多吃些好的吧。」

  邪天一行三人回到賭場,就瞧見了周氏父子。

  賈老闆見自家的搖椅被一渾身帶血的人霸佔,眉毛登時豎起,張口就要轟人,好在邪天湊近他耳邊說了句什麼,賈老闆這才笑眯眯地對周博然說別客氣,隨意隨意,然後被小馬哥背進了裏屋。

  「將吾兒打成這般模樣,你究竟有何……」周博然面無表情地開口,忽而發現自己說的話,與之前周朝陽的囑咐相悖,只得搖頭嘆道,「也罷,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解決!」

  邪天微微欠身送走周博然,這才坐在石凳上,閉目沉思。

  雖然周朝陽不算高手,若邪天真要打,結果與數日前那場戰鬥不會有太大區別,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出自名門的周朝陽,讓邪天收獲良多。

  邪天成長得的確很快,尤其是黯嵐山與河西走廊的歷練,更是讓他在戰斗方面迸發出驚人的璀璨光芒,但這些光芒可以用一個不太好聽的詞來形容--野路子。

  與野路子相對的,便是周朝陽表現出來的戰斗方式,這種方式無奇,方方正正,正大光明,卻又不失靈活多變,可謂包容萬象,面面俱到,極具戰鬥智慧。

  邪天的收獲,便是這種戰斗方式,他很清楚,自己的野路子佔了奇字,卻一點方正也無,遇到一般的武者還好,若是遇到那些名門世家的正統武者,自己可能會敗得很慘。

  這一點,其實他早有所悟,在黯嵐山上,最厲害的猛獸永遠是威武雄壯、氣宇軒昂的老虎,哪怕老虎死絕了,也輪不到那些尖嘴猴腮、只會咬屁股掏腸子的豺狗。

  「你真願意教我實戰?」見邪天鎮定得不像話,周朝陽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出了擂臺上邪天小聲告訴他的話。

  邪天點點頭,認真地說道︰「相互學習。」

  「我哪兒有值得你學習的地方……」周朝陽鬆了口氣,搖頭苦笑,「你也真夠狠的,為了勾引我學,差點把我打殘……對了,你究竟想幹什麼?」

  邪天笑了笑,五指虛張,蓋在了他的臉上。

  陳勤真正愛上了落雨樓,因為當一陌生人不小心認出,他是本屆蠻力境比武大賽的前十名時,落雨樓的姑娘們頓時少了幾分虛偽,多了幾分熱情,可勁兒地朝他身上蹭。

  任何一名十五歲的少年,在猛然取得如此成就後,驕傲與得意是必然的產物,尤其當落雨樓中向他敬酒的人越來越多時,驕傲得意四個字,甚至寫在了他的臉上。

  不過這種年少輕狂,在下一刻變成了愕然、失落和慚愧。

  「呵呵,果然是小地方來的。」

  劉洋扭頭瞥了眼陳勤,毫不停留地朝前走去,邊走邊對同伴笑道,「區區蠻力境前十也值得炫耀麼,倒不如那個邪天,嘖嘖,與此人一比,我倒有些欣賞邪天了,畢竟一個是目中無人,一個是坐井觀天。」

  「請留步!」陳勤走出桌位,臉色難看地抱拳一禮,「我二人素未謀面,不知閣下為何要出言不遜!」

  劉洋有些意外,失笑道︰「看不慣,成不成?我說你們這些土包子真得讓人很難懂喂,你呢得了個第十就了不得了,還有那個邪天,竟敢報名參加內氣境比武……」

  自聽到邪天報名內氣境比武後,陳勤的耳朵便容不下任何聲音。

  相比拿到名次前,陳勤的心理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邪天比自己厲害,卻中途被判負,黯然離去,自己比邪天差勁,卻一路高歌猛進,不僅突破了修為,還成為全國範圍內的第十名。

  有的時候,成就真的可以讓一個人,信心百倍地面對之前的仰止高山,比如現在的陳勤就忘了自己的老鄉邪天,究竟有多可怕。

  幸運的是,一個嘴臭之人讓他回憶起了這點,陳勤按捺住復雜的心情,對劉洋淡淡道︰「多謝閣下將我點醒,此恩陳勤必報!」

  「喲,還想報恩?」劉洋眼淚都笑出來,顫聲道,「好吧,要報恩現在就報,要不,你從我褲襠鑽過去?古人說得好,一鑽泯恩仇嘛……」

  陳勤沒有動怒,淡淡笑道︰「好,告訴你一件事,若你與邪天相遇,千萬不要說會殺死他!」

  毫不眷戀地離開落雨樓,陳勤在淡淡的失落中沉默,直到要走進客棧,他才轉身對同樣沉默的陳強說道︰「加油!」

  陳家的一干長老聽到這兩個字,心中滿是慚愧,他們也因陳勤突如其來的成就忘乎所以,放任陳勤流連青樓,直到再次得知邪天的驚天壯舉。

  「邪天有些託大了吧,內氣境二層那一坎,他怎麼邁的過去……」

  說話的,就是之前說邪天修為不在陳勤之下的長老,他剛說完,就發現自己成了眾目所矚的主角兒,頓時乾笑道︰「我就是這麼一說……噯不對!莫非你們認為他能邁過去?」

  眾人搖搖頭走進客棧,他們都是內氣境的長老,當然知曉內氣境二層意味著什麼,奇怪的是,當邪天與真理成為對手時,他們心裏卻沒了譜。

  「啊……好痛!邪天你放過我吧!」

  「不是吧,又來?邪天,我真的支持不住了!」

  「幹!這是第幾次了?我不要元陽!不要療傷!」

  「嗚嗚……」

  ……

  聽著周家第一天才傷心的哭聲,賈老闆的嘴角都掛在了耳朵上,他瞅了眼小馬哥,眉飛色舞地道︰「從今後老實聽大爺的話,否則……看見沒,大爺就讓邪天打完你,再給你治傷,一天來個十回……⺪!又尿,你下面沒開關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37
第53章 五戰定天 二戰

  周博然話雖說得灑脫,結果回家之後一夜未睡,孤零零坐在書房,眉頭緊皺,一會兒擔憂慘敗的周朝陽武道之心會崩毀,一會兒暗罵邪天心狠手辣,老子都沒這麼打過朝陽。

  「老爺,老爺!」老總管輕輕推開門,一臉驚恐道,「少,少爺回來了。」

  「嗯?」周博然見了老總管的表情,心都揪成了一團,瞬間化身成風,不多時就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朝自家小院兒走去。

  「該死的邪天!」周博然大怒,腳下一點,輕飄飄落在周朝陽背後,正要開口好生安慰,孰料周朝陽竟似有所察覺,擡腳就朝後一踢!

  「呃,是爹啊……」

  他這一腳當然不可能踢中內氣境八層修為的周博然,反倒被周博然抓住了腳脖子,見是自家老爹,周朝陽哀嘆一聲,收回右腿,又垂著腦袋可憐兮兮地朝前走。

  周博然愣住了。

  他實在不敢相信,周朝陽竟會發現自己,並率先攻出這一腳。

  如此不忠不孝的場面,老總管差點嚇暈過去,趕緊走上前安慰道︰「老爺,少爺失魂落魄,心神不定,他肯定是無意識……」

  「心神不定……」周博然重復了一聲,呆呆地看著老總管,喃喃道,「心神不定都能發現我,還能踢出這一腳,他,他還是我兒子麼……」

  老爺這是要大義滅親?老總管眼珠子轉了轉,當一聲跪下,正準備用盡全身力氣哭嚎求情,不料周博然卻一邊朝兒子追去,一邊開懷大笑道︰「我的寶貝兒子!哈哈!」

  「爹,你就別問了,我只想好好睡上一覺。」周朝陽雙目有些呆滯,躺在牀上,哭喪著臉道,「還有,今天我不準備起牀,若下午有個渾身尿騷味的斷臂之人找我,就說我出遠門了,一年後回來。」

  周博然眉頭一皺,正要訓斥,但想起剛才那讓他無比驚喜的一幕,立刻收了怒氣,笑眯眯道︰「乖兒子,只要你告訴老爹,老爹就傳你一門頂級功法,如何?」

  周朝陽雙眼飽含著淚水,尼瑪任誰被邪門兒到家的邪天折騰一晚上,那不都得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但見老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只得回道︰「我和邪天對戰了一晚上,嗯,頗有長進,所以才能發現爹……」

  「果然如此!」

  周博然擊掌而嘆,像之前那一幕,他兩爺子平日沒少玩,每次周朝陽都被嚇得魂飛天外,唯獨在邪天那裏呆了一晚,回來就能發現,能不讓他奇怪麼?

  「看來我是多慮了,哈哈!」

  周博然的欣喜溢於言表,與邪天接二連三的接觸,周朝陽不僅沒有頹廢,反倒進步不小,這怎能不讓他開懷?

  於是他上前幾步,替周朝陽蓋好被子,不料無意間輕觸了一下兒子的胸口,登時疼得周朝陽慘叫連連。

  「怎麼回事?」周博然大駭,一把撕開周朝陽的衣衫,卻見皮膚上全是紅色的拳掌之印,心疼無比地道,「哎,對戰豈能不受傷,我的笨兒子,受傷了就療傷啊,等我取一瓶元陽丹……」

  「啊!別!」躺在牀上的周朝陽,一聽療傷和元陽兩個詞,差點崩潰,瞬間從牀上彈到了地下,他一把抱住周博然的大腿,哇哇大哭道,「爹,你就放過你兒子吧,我被邪天療了一晚,我受不了啦……」

  周博然怔了怔,旋即大怒︰「說的什麼屁話!你受那麼多的傷,別人邪天好心幫你醫治,你還好意思怪別人?起來!」

  周朝陽渾身一顫,趕緊呲牙咧嘴地爬起來,正打算悲情敘述昨晚的慘痛經歷,不料周博然黑著臉吩咐道︰「你這傷已被邪天治療過,不算嚴重,我這就為你取藥來,半日即可復原,晚上繼續去邪天那裏,聽到沒有!」

  說完,周博然轉過身賊笑著小跑離去,心想兒子跟著邪天對戰,那進步速度不是跟飛似的?我周家大幸啊!

  周朝陽眼珠子轉了轉,當一聲倒在地上,望著天花板,機械地吞著口水。

  第二日的內氣境比武現場,比第一日還清冷。

  那些世家豪門的大人物已經看透了邪天,所以他們認為沒必要再去丟人現眼,只要自己的後輩們發揮正常水準,足以擊敗邪天。

  宮老左右瞧了瞧,發現除了自己,裁判臺上確實沒有其他人了,這才嘆口氣,緩緩落座。

  他剛坐下,就聽見一陣風刮上裁判臺,連忙定眼一瞧,正是滿頭大汗的周家家主,周博然。

  「我說周老弟,何事如此匆忙啊?」宮老心生疑惑,笑呵呵問道。

  周博然一邊用手扇風,一邊答道︰「哎,還不是給我那小子治傷耽擱的,要不,我早就來看邪天比武了!」

  宮老愣了愣,又瞅瞅左右,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眼花,於是驚愕問道︰「怎麼,周家主還不放心?」

  「放心什麼?」

  「呃……」宮老手指空蕩蕩的裁判臺,笑道,「你瞧,許家鄭家劉家楊家的人,今日都沒來,所以老夫以為……」

  周博然掃了眼空蕩蕩的裁判臺,冷笑道︰「一個個自以為眼光高明,雖然我也不認為邪天能破那條線,可……咦,奇怪,又是邪天的第一場--喲,是楊強武啊,宮老,你說邪天幾招能贏?」

  宮老木然轉頭,不想再和詭異的周博然聊天了。

  賭坊外,小二殷勤地給賈老闆打著扇子,在他眼裏,賈老闆是妥妥的金主,雖然昨日被賈老闆賺走了一兩金子,可今日嘛,嘿嘿……

  「我說,邪天的對手幾層修為啊?」接過小馬哥雙手遞上來的茶,賈老闆颳了刮茶葉,一邊咂巴著嘴皮,一邊悠閑問道。

  小二點頭哈腰道︰「好叫賈老闆知道,一層。」

  「噗!」賈老闆一口茶水噴在小馬哥臉上,驚愕道,「臥槽,這都打了多少天了,怎麼還有一層的垃圾健在,莫非是有內幕?哼,太無恥了!」

  聽了這話,小二明顯迷糊了,還是小馬哥瞭解賈老闆,抹了把臉,諂笑解釋道︰「老闆大爺,他說的是內氣境一層,不是蠻力境一層。」

  賈老闆的動作一怔,良久之後,他看了眼笑眯眯的惡魔小二,將茶碗放在櫃臺上,最後掄起胳膊一耳光扇飛小馬哥。

  「邪天參加的是內氣境比武大賽?」

  小二點點頭。

  「我押了邪天?」

  小二再點頭。

  賈老闆昏了過去。

  擂臺之上,邪天與楊強武相對而立。

  裁判一聲令下,楊強武率先攻出,邪天右腳後退半步,靜靜地看著楊強武的拳頭迎面襲來,當二者間的距離縮小到兩尺時,邪天全身衣衫無風自動,右拳閃電般擊出。

  虎魄拳之猛虎下山!

  !

  一聲悶響,邪天連退八步,最終在擂臺邊緣停下,怔怔出神。

  楊強武先是一愣,隨即欣喜地收回拳頭,身上氣勢再度爆發,想一鼓作氣將邪天打敗,終結這場比武。

  「兩千多斤力道,可這力道在內氣的作用下,更集中,更精粹,更有韌性……」

  「相比蠻力境,這種力道就像是牛筋一般,剛柔並濟,刁鑽滑頭,你柔他剛,你剛他柔,反應極快……」

  「這一拳只是攻擊,若是內氣用於防禦呢……」

  眨眼間,邪天便通過第一拳明悟了許多內氣境的特點,見楊強武再度攻來,他毫不緊張,眼見拳頭離他胸口只有五寸距離,他右手微顫,一陣金光閃過!

  金蛇躥天拳!

  一條柔如柳條的手臂,死死纏在了楊強武的胳膊上。

  但邪天也因這一拳的力量雙腳離地,身子在擂臺外的空中飄蕩。

  感受到邪天的拉扯,楊強武心中一緊,不假思索地用力收回手臂。

  就這一收,邪天的身軀彷彿失去了所有重量,隨著這股力道如鬼魅般地飄回擂臺,在二人身形交錯之際,邪天早已準備好的左拳破空而出,直襲楊強武肋骨!

  虎魄拳之虎口奪食!

  「好!」楊強武聽到拳風破空之音,心中雖驚,卻根本沒有轉身讓過肋骨弱點,反倒一沉丹田,全身內氣在他的控制下,頓時聚於肋下!

  !

  邪天再次被彈飛,落地之後踉蹌倒退兩三步,眉頭微皺。

  楊強武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肋骨,隨後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

  「你不過如此,今天我要打敗你!」

  邪天沒有理會楊強武的挑釁,兩次交手,他終於明白了內氣境相比蠻力境,究竟強在哪裏。

  若說蠻力境的力道是死力,那內氣境的力道就多了一股活力,活字,便讓力道活了過來,力道一旦活了,就變得更加靈動迅猛,無法捉摸。

  如楊強武那般,第一次交鋒雙拳相拼,力道一樣,邪天卻是完敗,就因為拳拳相交之時,內氣剛化為柔,將邪天的力道卸掉十之五六,隨後柔化為剛,將邪天轟飛。

  第二次邪天出手,攻擊楊強武薄弱之處,拳與肋骨接觸的瞬間,又是一股韌性十足的力道將他的拳頭反彈,楊強武只是痛了一痛,絲毫沒有受傷。

  「難怪叫做蠻力境,果然是蠻力、死力……」

  想通了這一點,邪天就差不多明白了內氣境的奧妙,可他眉頭反倒皺得更緊,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體內,多了一股不屬於他的東西。

  多出來的這股東西,正在他體內的大樹中。

  這東西,是楊強武的內氣。

  「大樹,元陽,內氣……」

  不知想到了什麼,邪天的心髒頓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開始跳動,哪怕當初面對陳風、李元陽時,都沒這般急速!

  「風雷掌!」

  見邪天被自己打傻,楊強武更是信心百倍,本已到極速的風雷掌,竟再次加速,硬生生突破了那層困擾他兩年的關卡,風雷掌大成!

  「爹說得果然沒錯,與邪天一戰,我定有所獲,哈哈!」

  風嘯雷鳴中,邪天終於擡起頭來,面對撲面而來的風雷掌,他不退反進,如搏擊長空的傲鷹般,沖進了風雷之中!

  嚓!

  邪天右臂脫臼……

  楊強武大喜,正欲趁機轟破邪天腦袋,但下一刻,那條本該自然下垂的手臂,極其詭異地朝上一翻,五指聚攏如鶴喙,朝楊強武心口閃電般一戳!

  鶴舞九天中唯一的攻擊招式--騎鶴下揚州!

  宮老與周博然同時起身,無比駭然地看著邪天,腦海里同時蹦出三個字--

  小先天!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37
第54章 五戰定天 三戰 (上)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就是說有了裝逼的資本後,以最快的速度到揚州去。

  這含義是個宋人都懂,遠在宋國南方的揚州城,是宋國除汴梁外最繁華的一座城,用很簡單的一句話形容它,就是讓人樂不思蜀,宛若置身天堂。

  所以,鶴舞九天中這一招將全身力道匯於一點的必殺,名副其實。

  但宮老與周博然完全忽視了這精妙的一招,他們眼中,只有邪天那條晃悠悠的手臂。

  小先天,武者徹底掌控自己的身體,就如邪天方才那般,在手臂脫臼的情況下,依舊能荒天下之大謬地操控斷臂……

  邪天,成就了小先天。

  可即便是眼見為實,兩位宋國武林的大人物也不敢相信這句話,因為他們縱然修煉到了內氣境八、九層的地步,都沒有達到這種境界,更因為他知道,成就小先天,比成就先天境還難。

  被邪天這只鶴送去天堂的楊強武,在半路就下了鶴,轟的一聲暈倒在地,邪天站直身子,左手扶著右肩輕輕一抖,嚓一聲,右臂恢復原狀。

  沒有等待裁判宣佈結果,更沒有看呆若木雞的許少,心中有事的他,甚至親自背著賈老闆,一路疾行回了樂居坊。

  過了良久,裁判才回過神來,看向宮老,見宮老點頭,他才清了清嗓子,震撼宣佈道︰「邪天獲勝!」

  因為比武場人很少,所以這一聲傳得很遠,甚至形成了無數迴音,在空曠的比武場上反復交響,轟擊著汴梁城眾天才的心。

  是的,直到現在,他們依舊不相信邪天能打敗內氣境第二層的人,可就這樣看著邪天一路勢如破竹,先敗周朝陽,再越境而戰,敗內氣境一層的楊強武,他們的心也不由自主吊了起來。

  「哼,倒也有兩下子,難怪如此狂妄!」劉洋冷笑說了句,結果發現沒人搭理他,連一向不對付的許展堂都在沉默,只得故作高深地搖搖頭,翩然朝擂臺走去。

  許展堂很罕見地失神了。

  因為官三代、武三代的原因,他見多識廣,是眾多天才少爺裏,唯一想到小先天三個字的人。

  也就是說,他不是因為邪天打敗內氣境一層而驚愕,而是被邪天展現出來的小先天境界嚇住了。

  正因為如此,他內心的震撼更大!

  他猶自記得,奶奶在他小時候曾說過,若他能成就小先天,那即便祖、父兩輩的人全死了,他也能將許家的榮耀推上更高一層。

  因為成就小先天的人一旦突破至先天境,將更為強大!

  因為許家修為最高的許霸天,僅僅是內氣境大圓滿!

  許展堂絲毫不懷疑自己能突破先天境,但他有自己的夢想,這個夢想就是成就小先天,成為更強大的先天境武者。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甚至不惜放緩提升修為,因為他知道,修為越高,想要成就小先天就越難。

  可沒等他達到這一境界,汴梁城嗖的一聲冒出一人,這人比他修為低,年紀比他小,更談不上身份,就這樣的凡人,比他先成就了小先天。

  這個人,便是被他玩過兩次的邪天,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高傲到連楚國李劍都無視的心,邪天卻順暢地走了進去。

  原因?很簡單。

  李劍成就小先天之時,修為是內氣境三層。

  「呼……」許展堂連續吐出三口長氣,隨後習慣性地將目無天下的笑容掛在臉上,他看了眼邱陽,笑道,「走,回府!」

  「許少,您今日有比賽……」

  「就算我不在,誰又敢贏我?」

  邱陽目視許展堂霸氣離去,卻總覺得主子今日有些不對勁,彷彿那顆容不下任何東西的空曠之心,突然多出了一人,沉甸甸的。

  樂居坊,賈氏賭場。

  賭場的老闆胖了兩日,便重新回歸苗條身材。

  因為,邪天胖了一點兒。

  自崖洞突破蠻力境十層以後,邪天就從未想過一個問題,既然體內那棵大樹可以將自己的元陽送出去,為何就不能吸納他人的元陽呢?

  直到方才擂臺上,他發現自己體內憑空多出一縷楊強武的內氣時,才猛然醒悟過來,拿賈老闆一實驗,沒有分毫差錯。

  他震驚了,因為他隱隱明白了一點,被他視為玩耍之物的大樹,至少能夠吞吐兩種東西,一種是元陽,另外一種,是內氣。

  吐,很簡單,吞,很嚇人。

  此事實在太過震撼,邪天現在還無法細細思考這個問題,他端坐在石凳上發呆,連懷揣巨資的小馬哥回來都沒發覺。

  汴梁城皇宮內,趙燁一邊批閱奏章,一邊聽大伴講述這兩日發生在比武場的故事。

  第一日的事講完,老太監頓了頓,見皇帝沒什麼動靜,心裏暗笑,又開始講今日發生的事。

  「今日與楊強武對決,兩次對決邪天均落於下風,看上去他彷彿是頭次與內氣境交手,不過第三招時,他面對風雷掌不退反進,右臂脫臼,可此時邪天驅使右臂,使出了一招精妙招式,擊敗了楊強武……」

  「精妙招式?」趙燁笑了笑,將奏章放置一旁,拿朱筆點了點老太監,笑罵道,「連你這個先天境的高手也認為精妙?」

  老太監謙虛一笑,躬身道︰「回陛下,老奴這數十年來,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招式。」

  「哦?」趙燁來了興致,挑了挑眉毛,「怎麼個精妙法?」

  「最精妙之處,便是邪天用那脫臼的右臂,使出了這一招。」

  趙燁彷彿在腦海里構建老太監描述的場景,不由自主地贊道︰「想必是憑借脫臼前一剎那的慣力……嗯?脫臼?」

  老太監將頭埋得很低,不過就算埋進褲襠裏,他都知道現在皇帝臉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小先天!」

  驚愕起身的趙燁,失神吐出三個字!

  老太監倏然擡頭,同樣一臉驚愕道︰「小,小先天,不會吧?」

  「哈哈哈哈!你呀,」趙燁放聲大笑,指著老太監笑罵道,「虧你還是先天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朕敢肯定,此子必然成就了小先天!」

  老太監想了想,忽而恍然大悟,臉上頓時浮現出無比崇拜的表情,趕緊跪倒在地,無比諂媚地道︰「皇上聖明,就算足不出宮,也能知千里事,老奴佩服得五體投地!」

  「沒想到此子居然能成就小先天,朕之天下,又將多出一個先天境的高手,哈哈……」

  老太監這馬屁拍得不咋樣,卻是在他最擅長的修煉方面讓皇帝出盡風頭,頓時,趙燁樂得都合不攏嘴,但笑著笑著,他就笑不出來了。

  「皇上,您……」老太監見狀,心裏一抽,趕緊出聲詢問。

  趙燁來回踱步,思忖良久,忽而擡頭看向老太監,皺眉問道︰「此事多少人知曉?」

  「啟稟皇上,不超過三人,宮成安、周博然,還有驍騎將軍許展堂!」

  「三人,不夠啊……」趙燁眼神閃爍,呢喃道,「大伴,立即將此事傳播開來,要讓汴梁城所有世家都知曉此事!還有,徹查此子身份!」

  「遵旨!」

  帝王心,深似海。

  連服侍趙燁多年的老太監,都不知曉趙燁的全盤計劃,不過他清楚一件事--汴梁城,今夜將無人入睡。

  時間過得很快。

  當周朝陽第四次趴下時,他勉力擡起手,嚴肅地阻止了想要給自己療傷的邪天,待喘勻了氣兒,他強忍震撼,輕聲問道︰「你是小先天?」

  「什麼是小先天?」

  周朝陽一怔,見邪天不似作假,這才解釋道︰「今日一戰,你右臂脫臼,卻還能使出那一招精妙的招式,武者但凡能徹底掌控身體,便是小先天境界。」

  邪天搖搖頭︰「這只是一門功法,我不懂什麼是小先天。」

  「你師父沒和你說過?」周朝陽不信。

  邪天沉默半晌︰「我沒有師父,或者說,我的師父很多。」

  「怎麼說?」

  「黯嵐山上的猛獸,獵人,河西走廊的強盜,鄭春,楊強武,還有你,都算是我的師父。」

  周朝陽懂了,或許正因為邪天的師父很多,他的戰斗方式才如此邪異,換句話說,邪天一身本領,幾乎就是打殺出來的,不知怎的,周朝陽的心被觸動了一下,沉默良久,輕聲說道︰「明日的比武,放棄吧。」

  邪天笑了,算算自己還有十七天可活,他回道︰「哪怕離死亡只有一瞬,我都不會放棄。」

  「明日你的對手,是內氣境二層的劉洋。」周朝陽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諸多世家討論半天的策略,見邪天沒反應,他急道,「莫非你真不知道內氣境二層,是蠻力境不可逾越的屏障?」

  邪天一愣,點點頭︰「不知道。」

  「這,這是眾所周知的江湖見聞!」周朝陽就跟見鬼了似的,「內氣境二層,打通兩條正經,內氣循環不息,即使你用出今日那招也無用!破不了防!」

  邪天沉寂了良久,方才說道︰「原來如此。」

  「光說個原來如此就算了?」

  周朝陽比邪天還激動,噌的一聲站起,比手畫腳道︰「因為你的報名之舉,汴梁城所有內氣境天才都視你為心魔,只要殺了你,他們的武道之心就會突飛猛進!邪天,這是死路!」

  聽了周朝陽的話,邪天沒有多少震驚,黯嵐山,河西走廊……他所走的每一條路,幾乎都是死路,在這條路上,他可以害怕,可以恐懼,卻絕不會退縮。

  勇往直前,就是他的武道之心。

  所以,縱然在知道內氣境二層的恐怖後,邪天還有心思笑問滿天繁星︰「這種心,是能被阻止的麼?」

  周朝陽任憑邪天的手蓋住自己的臉。

  這隻手讓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雖然在與邪天堪稱變態的對戰之下,自己進步非凡,他也是能躲就躲。

  現在,他不願意躲。

  因為他知道,邪天沒有在天塹面前選擇退縮,因為他知道,在對戰中,邪天也在快速進步……

  談不上多少感情,但周朝陽總覺得,自己應該為邪天的堅持做點什麼。

  天色初亮,周朝陽最後一次失去力氣倒在地上,他努力撐起腦袋,看著邪天筆直的背影,消失在畫有骰子的門簾後方。

  邪天此去的命運,就如同這顆永不轉動的骰子,點數早已確定。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38
第55章 五戰定天 三戰 (中)

  比武第三日,陰風怒號,大雨滂沱。

  可怒鳴的雷霆,也無法阻止這場戰鬥。

  老太監做事很認真,經他之手,邪天成就了小先天的事,傳遍了整個帝都。

  所以,無數觀眾因邪天而來,所有世家凡長老以上的大人物因邪天而來,當宮老在大雨中木然起身,準備宣佈比賽開始時,他看到了一座金黃的玉輦,正在雷雨中接近比武場,然後閉上了嘴巴。

  皇帝來了。

  「今日天色不好,不要顧及朕,爾等隨意。」趙燁看了看擂臺上的瘦弱少年,宛如怒海中的定海神針,心中微喜,踏上裁判臺後,他掃了眼目瞪口呆跪倒一地的眾人,微笑道,「如此盛事,大司馬與上將軍居然沒來?」

  許家一長老趕緊上前,稟告道︰「啟稟皇上,楚國蠢蠢欲動,大司馬與上將軍正在兵部商討軍國大事,請皇上贖罪!」

  趙燁呵呵一笑,坐在老太監剛佈置好的龍輦上︰「替朕分憂,為國出力,何罪之有,都平身吧。宮成安,朕聽聞我大宋有少年天才一飛沖天,今日只是來湊個熱鬧,一切事宜不必通報,你看著辦。」

  宮成安聞言,磕頭謝恩,面無表情地面對擂臺,復雜的目光掃了眼風雨中一動不動的邪天,冷冷喝道︰「第三日比武,開始!」

  氣喘吁吁的小馬哥,終於在最後一刻趕到賭坊門口,他來不及抹掉臉上的雨水,扯開喉嚨就喊道︰「四百零二黃金,押邪天!」

  說完,他心中一緊,連忙回頭看向怔怔出神的賈老闆,諂笑道︰「老闆大爺,是押邪天吧?」

  「押!」賈老闆毫不猶豫吼出這個字,隨後他笑了,「大爺賭了幾十年,就這次,押得最爽!」

  陳勤怔怔地看著擂臺上的邪天出神,在他眼裏,邪天彷彿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還是那個黯嵐山上的孤寂少年,離開陽朔城的勇武少年,離開比武場的悲涼少年。

  真的沒變化麼?他很自然地搖搖頭。

  黯嵐山持刀武者,刀劍雙絕,周朝陽……

  短短兩月之間,邪天的對手一個比一個強大,到了今日,甚至欲挑戰代表那根無法逾越之紅線的劉洋……

  劉洋,年僅十八,內氣境二層,與許展堂、周朝陽並稱汴梁三傑,修為較之邪天,高出太多!比天還高!

  陳勤慢慢仰起脖子朝天看去,直到後頸痠痛,方才停下來。

  他眼中,出現了一隻搏擊風雨的雛鷹,這只雛鷹,就是踩著無數人上天的邪天,而雛鷹頭頂電閃雷鳴的烏雲,便是蠻力境不可逾越的紅線。

  要麼穿過雲層直面燦爛旭日,要麼,被雷劈得灰飛煙滅,他彷彿看到了雛鷹的結局,面色黯然。

  「我和你沒那麼熟,離老子遠點兒!」周博然皺眉朝身邊的劉家家主劉曉舉喝道。

  劉曉舉雙眼微眯,冷笑道︰「周博然,不至於吧,再怎麼說,你我可是兒女親家,怎的……」

  「我呸!」周博然不屑一笑,「聯合所有世家向宮老逼宮,篡改比武順序,老子怎麼可能有你這麼無恥的親家!放心,我兒就是打一輩子光棍兒,也不會娶你家閨女,免得將來我兒頭頂綠意盎然!」

  「你!」劉曉舉臉都氣黑了,轉頭看了眼趙燁,這才指著周博然小聲罵道,「邪天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昨日聚議你就處處維護,別忘了,你兒子差點毀在邪天手上!」

  「老子就是求個公道,求個無愧於心!」

  劉洋緩步走上擂臺,渾身滴雨不沾。

  邪天擡起頭看了眼劉洋,雙眸刺痛。

  與昨日相比,劉洋變化了許多,他臉上再無那種桀驁的冷笑,眸中的輕視雖有,可當視線落在邪天身上時,輕蔑消失無蹤。

  任何一個成就了小先天的人物,都不是他能夠輕視的。

  可那又怎樣?

  哪怕是小先天,依舊無法跨過那條線!

  劉洋心中沒有嫉妒,沒有怨憤,只有狂熱與興奮,他不能成就小先天,卻能在今日,在汴梁城所有人面前,親手斬殺一個小先天境界的絕世天才!

  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榮耀!也是最大的機緣!

  殺了邪天,他的武道之心突飛猛進,超越許展堂不在話下,甚至能夠超越楚國的李劍,成為真真正正的宛州第一天才!

  流淌在劉洋體內的鮮血已經沸騰,燒得他戰意盎然!

  「記住我的話,」劉洋燦爛地笑了,伸手指著邪天,一字一句道,「我不會侮辱你,但我會親手割下你的頭顱,永世留念!」

  「相互行禮!」裁判凝聲一喝!

  劉洋隨意抱拳,邪天微微躬身……

  無需裁判說下一句,戰鬥,就在行禮的這一刻開始!

  鋪天蓋地的雨幕中,多出了兩團相向而行的雨水。

  一團如雙拳互抱,一團如虎躍山澗。

  雙拳直掏虎心,猛虎威嘯蒼生!

  僅僅是行禮,劉洋的抱拳便調動了體內七成內氣,操控周身雨水幻化為巨大的抱拳,朝邪天轟去!

  邪天微微躬身,衣衫下劇顫的肌膚,將所有雨水震得騰空而起,雨水化為嘯山猛虎之形,從他脊樑躍出,直襲劉洋!

  一抱七成內氣!

  一躬兩種招式!

  戰鬥僅僅剛開始,裁判臺上的大部分人便悚然起身,駭然無比!

  拳虎相遇,轟鳴不斷的雷聲中,出現了一絲異響,似捶聲,似刀聲……

  捶在了眾人似鼓的心上,震撼!憋悶!

  砍在了眾人似燈的眼上,目瞪!口呆!

  踫撞之後,無論是組成抱拳還是猛虎的雨水,終於結束了這段奇幻的冒險,再度匯於雨幕中,流淌在地,重歸宿命。

  劉洋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前進三步。

  邪天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後退三步。

  一個是七成力道,一個是全力以赴,本該勢均力敵的第一次交鋒,邪天完敗。

  所有人都看見了邪天嘴角的那絲血跡,即便在雨水的沖刷下,血跡依舊無比刺眼,彷彿這血跡,就是那道橫在邪天面前、無法逾越的紅線……

  趙燁看了眼老太監,老太監會意,湊近耳語道︰「差距太大了……十招之內,必敗。」

  宮老的胸口緩緩收縮,吐出了一口復雜的濁氣。

  他忘不了昨日下午,十數位家主聯袂而來的場景,他寄身的小茅屋,險些被這些人的氣場掀翻。

  當劉曉舉拿出許霸天署名的那封書信後,他將比武大賽的報名冊、對戰表全數取出,隨後默默離開了小茅屋。

  其實他很想對這些人說一句話,就是你們不動用手段,邪天也無法戰勝內氣境二層的武者,你們大可放心……

  沒有用……當站在門口,看著小茅屋裏那一張張老臉時,他知道了這一點,因為他從這些老臉上發現的不是凝重,而是妒火。

  妒忌什麼?

  小先天。

  多大年紀了,還嫉妒一個十二歲的娃?

  宮老笑了,笑這些人的無恥,宮老怒了,怒這些人的卑鄙!

  看著擂臺上倒退三步、口角溢血的邪天,宮老心中的那個念頭越來越凝實,忽而,他腦海里出了一張面容,這張臉,已經很久沒有喚他一聲爺爺。

  擂臺上,一隻手朝天伸出,隨後豎起了三指。

  「三招。」兩個鏗鏘有力的字,從劉洋嘴裏吐出,穿過雨幕,砸在了所有人的耳旁。

  邪天沒有回應,擡頭看了看天,脫掉了身上的玄色勁裝。

  他有錢,卻不知該怎麼用,如果他知道棉布比絲綢更吸水的話,他就不會穿這樣一身衣服,和身著綢衫的劉洋比武。

  沉重的衣衫,已經成了他的累贅,所以他必須脫掉。

  當他上身顏色不一的無數傷疤曝露於眾時,天空上的那團烏雲,瞬間落下數道驚雷,劈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就在眾人震驚於那一身傷疤時,邪天認真地回答了劉洋。

  「三招,你殺不死我……」彷彿怕劉洋不信,他又補充道,「我是說真的。」

  回答邪天的,是將雨幕一分為二的青色怒掌!

  「第一招!」

  碎石靈幽掌!

  含怒而出的巨掌,擋不住滿城的風雨,化不開比武場上的雨幕,卻能將兩人之間的雨簾,變成一道錐形雨箭,先巨掌而出!

  邪天首先要面對的,或許就是這道雨箭。

  但組成這道雨箭的無數雨滴,彷彿都是劉洋殺意的化身,先雨箭朝邪天撲面而來的,更是這種讓他幾乎窒息的怒殺之氣!

  「好個一招三式!」劉曉舉忍不住擊掌而贊,話音剛落,就聽到周博然冷冷的譏諷之聲響起,「明明是三招碎石靈幽掌合而擊之,還好意思說一招三式,真特麼不要臉!」

  劉曉舉氣得面色發白,卻無力反駁,因為周博然說的不錯,劉洋這一手就是三招靈幽掌合擊而出,看上去像是一招三式,其實是先後有別的三招。

  「哼,就算是三招又如何?」劉曉舉眼珠子一轉,冷笑道,「碎石靈幽掌可是我劉家不外傳的內氣境頂階功法,周博然,替那小子收屍吧!」

  殺氣、雨箭、巨掌,接踵而至……

  無法面對,邪天只有退。

  他退得狼狽,如他與周朝陽首次比武時上場那般,每一腳都重重地落在地上,一腳比一腳重,兩寸高的積水,如蓮花般朵朵濺起,一朵比一朵高……

  混元樁第四樁--蓮說!

  怒殺之氣無形,朵朵蓮花有意,讓人窒息的殺氣,被朵朵騰空綻放的蓮花瞬間分割成十數截,盡管殺氣最後依舊來到了邪天身上,卻不再是能讓人受傷的殺氣,而是撲面的輕風。

  清風中,邪天長發隨風狂舞,他連退兩步,目視那道粗大的雨箭,落在第一朵水蓮之上……

  緊接著是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

  當筆直襲向邪天腹部的雨箭,劃過十數朵水蓮搭建成的水梯後,擦著邪天腦袋飛向半空。

  面對這無比詭異的一幕,所有人都不覺得詭異,他們很清楚雨箭為何會打歪。

  因為那十數朵逐漸升高的蓮花,搭起了一個上天的梯子,與蓮花同源的雨箭,順著梯子蜿蜒向上,高喊一聲為了自由,擺脫了巨掌的驅使,融入雨幕之中。

  即便知道了原因,這一幕,也看傻了所有人。

  劉曉舉的冷笑僵在臉上,周博然忘了閉上嘴巴,宮老雙眸發光,趙燁更是忍不住起身走到裁判臺邊緣--這一幕,比宮裏的舞戲好看太多。

  遠處的雨幕中,一個黑衣和尚微微仰頭,看著那道雨箭匯入雨幕,如淵的眸底蕩出了一絲波瀾。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38
第56章 五戰定天 三戰 (下)

  !

  一聲巨響,青色怒掌在將邪天轟飛十數丈後,化為烏有。

  邪天臉色頓時殷紅,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後再轉為慘白,可他眸中的冷靜,一絲不少!

  他不能不冷靜,因為他即將落下擂臺。

  就在八成身軀落在擂臺之外時,邪天猛地一翻身,面朝擂臺,右手食指閃電般插入擂臺的花崗石!

  倒蝟!

  他整個人就靠這根插在花崗石裏的手指,在空中凝滯了半息。

  嚓!

  食指被巨大的力量帶斷,邪天的身子繼續外落。

  十八段錦!

  兩千斤力道全數加載於食指的皮肉筋脈之上,將他牢牢固定在擂臺邊緣,宛若無塵寺後園裏,那塊亙古不動的無塵石。

  邪天這一指,直接插進了所有人的心中,沒人敢說話、呼吸,甚至連咆哮天地的雷鳴,此刻都斂聲屏氣,不敢囂張。

  滴滴鮮血,順著嘴角匯入積水,邪天看了看水中倒影,發現自己雙眸有泛紅的趨勢,他想了想,呼吸之間,眸底的血紅消失殆盡,然後爬上擂臺,撿起地上的衣衫,撕下一截,包紮食指。

  整個過程中,劉洋都沒有出手。

  雷都不敢轟鳴,他怎麼敢出手?

  即使雷霆咆哮,他也不會出手,因為瓢潑大雨澆在他的臉上,都無法褪去他臉上的紅熱。

  他說大話了,雖然他敢肯定,只有裁判臺上的大人物知道這點,可他高傲的心卻認為,所有人目光此刻都集中在他身上,嘲笑著他。

  三招已過,邪天敗了?認輸了?死了?

  都沒有,他的對手,還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這一巴掌,真得好疼,不僅扇在了他的臉上,更是化作五把鋼刀,插進了他的心……

  他痛!

  他因痛生怒!

  怒而生兇!

  就在他準備再度出手時,如同十個呼吸前的那幕,擂臺上又有一隻手高舉起來,一根無法彎曲的食指朝上,幾有捅天之勢!

  「一招了。」

  一招?

  你既知是三招,為何還要說一招來羞辱我!

  「死來!」

  劉洋雙眸瞬間血紅,所有內氣在體內爆開,沖擊周身兩尺的無數雨滴,化作穿心之針,射向四面八方!

  邪天瞳孔微縮,不假思索朝後猛退,他知道,任何一滴雨水,都能洞穿他看似強大的身軀!

  可他身後十數丈便是擂臺邊緣,他又能退到何方?

  剛退了八步,邪天就想到了這一點,因此,他後退的步伐彷彿產生了一瞬的紊亂,就這一瞬間,雨針撲面而來!

  邪天的瞳孔瞬間放大,漆黑的瞳中,滿是如星的雨針……

  不知何時,宮老已經來到擂臺之下,他沒有動用內氣隔絕雨幕,彷彿是借雨水的冰涼,平息他內心的緊張。

  緊張什麼?

  若避不開劉洋這招暴雨梨花針,下一刻,邪天就會被射成篩子。

  雷聲乍響,雨掃八方,在天地之音中,一聲清亮明爽的鶴唳,自擂臺上響起,直沖頭頂烏雲!

  邪天化身成一隻九天之鶴,可每個人眼裏,都沒有看見空靈高潔的鶴舞,只見到了一條施雲布雨的龍。

  他們錯了。

  這只是一隻學會了龍形柔身術的鶴,瘋鶴!

  成千上百的雨針,距離邪天不足三尺,就在這時,邪殺的瘋狂跳動,讓邪天的視界靜止了下來。

  在這副靜止的畫面中,邪天看清了籠罩自己的雨針範圍,看清了雨針間的無數空隙……

  下一刻,一個虛幻的自己從邪天眸中躥出,無比熟練地施展著龍形柔身術,幻出無數殘影,從雨針中穿了過去。

  靜止的畫面,如崩壞的琉璃碎裂成無數片,邪天又聽到了雷聲、雨聲,彷彿那一瞬只是一場夢,很幸運的是,邪天記住了這個夢。

  最後,邪天也如那個虛幻的自己一般,施展著龍形柔身術,踩著鶴舞九天的步伐,從雨針之幕的這頭,穿到了那頭。

  這個畫面,讓所有人都生出了濃濃的嘔吐感。

  因為這個場景,太突兀,太違背眾人的認知。

  沒人想得出這一幕是如何發生的,就連宮老都沒看清。

  「發生了何事?」趙燁揉了揉眼楮,強忍嘔吐之感,皺眉問道。

  老太監怔了半晌,方才面對疑惑的趙燁,低頭道︰「那一瞬間,邪天軟若無骨,一共做出十八個動作,從暴雨梨花針中穿了過去。」

  「沒有受傷?」趙燁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老太監搖頭︰「中了十八處。」

  「哎,可惜,功虧一簣!」趙燁遺憾地搖搖頭,在他想來,要做就做到最好,這十八處傷,顯然讓他有些不滿意。

  「皇上高見。」

  老太監低頭這個動作,實在是無比正確,因為這樣能讓趙燁察覺不到他眸中的震驚,更因為在趙燁說出如此荒唐的話後,老太監不至於讓自家主子看到他臉上的嘲諷。

  「不愧是小先天……」

  老太監的心裏依舊持續著震驚,哪怕以他先天境的修為,想要在半個呼吸間做出邪天剛才的十八個動作,都不能說簡單,當然,這不是最讓他震驚的。

  此刻,他最想知道兩件事,一是邪天如何能在瞬間看穿暴雨梨花針的空隙,二是,那十八處貫穿四肢的傷,邪天真的避不開麼?

  當劉洋緊接而來的一拳轟飛邪天時,他沒有趁勝追擊,整個人站在原地,眸中滿是驚愕。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他,他就這樣破了我劉家的頂階功法--暴雨梨花針?

  不知為何,劉洋心裏產生了一絲慌亂。

  邪天又吐了口血,又壓下了眸底的血紅,又站了起來,朝天伸出兩根指頭。

  雷鳴更甚,驟雨更急。

  擂臺上的對戰,如狂風暴雨般展開。

  第三招,劉洋腳劃天地,天地這邊,風平浪靜,天地那邊,怒濤洶涌!

  面對撲面而來的丈許雨刀,邪天半蹲下身,雙趾立地,恍然間化身馱載天地的玄龜,同時雙手如混世牛魔之角,幻出殘影無數,將雨刀震得支離破碎!

  然而雨刀破滅之後,緊跟而上的劉洋,再次一拳擊飛邪天,這一次,邪天的右臂應聲而斷!

  可邪天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舉起了左手,豎起了無比嘲諷的三!

  劉洋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羞憤已經將他所有的理智全數驅除,除了那一絲執念--

  殺死邪天!

  第四招,左臂斷!

  第五招,右腿斷!

  第六招,左腿斷!

  第七招,肋骨斷三匹!

  第八招,大腦轟鳴,踉蹌不穩!

  第九招,劉洋一腳踩中邪天腹部,邪天彎腰如蝦,一口混雜內髒碎末的鮮血,如箭般射向空中!

  「你死不死!死不死!」

  瘋魔般的劉洋,朝即將昏迷的邪天連聲咆哮︰「什麼無招之境!什麼小先天!都不是我的對手!我就是要殺盡所有天才!我才是站在巔峯的那個人!你為何要出現!你為何還不死!站起來啊!你不是很厲害麼!來啊!」

  所有人都知道,邪天敗了。

  因為雨水的關系,大部分人都未發現他們在流淚,這些人都將目光放在了邪天身上,哪怕劉洋此刻展現出來的暴虐有多讓人憎惡,他們連鄙視的目光都吝嗇給予劉洋,不值得。

  宮老開始走向擂臺,他內心坦然,即使知道自己下一刻做的事,會讓自己瞬間從宋國江湖第一人,變成所有世家的公敵,他還是想做,無怨無悔。

  陳勤拉住了想沖上擂臺的陳強,面色凝重地沖他搖搖頭,陳強知道陳勤的意思,心中卻萬分不甘。

  周博然嘆了一口氣,搖頭之餘,卻發現了一個趴在雨水中的熟悉身影,這個他最熟悉的人,正伏在地上,雙眼濕潤地望著擂臺--不知何時來到這裏的周朝陽,又哭了。

  發愣的趙燁終於醒來,掃了眼裁判臺上得意無比的世家眾人,心裏嘆了句扶不起的爛泥,走向龍輦。

  唯獨老太監,彷彿忘了自己的身份,緊皺眉頭,死死看著邪天。

  大司馬府,練武堂。

  許展堂靜坐於堂內,而他身邊,正是該在兵部的許霸天與許如海。

  見心神不寧的許展堂起身走到門口,望著大雨出神,許如海劍眉微蹙,看向父親許霸天。

  許霸天微微一搖頭,正想說什麼,許展堂的聲音在練武堂響起。

  「劉洋真能殺死邪天麼?」

  許如海沒有猶豫,沉聲道︰「吾兒放心,那個壁壘從古至今無人能打破,劉洋殺了邪天,你再擊敗劉洋,正合兵法中的避實就虛,一樣能成就強大的武道之心!」

  「爺爺,您的看法呢?」

  「癡兒,每個人面前都有許多條路,你不一定非得挑最直的路走。」

  許霸天和藹一笑,諄諄教誨道︰「條條大路都能直達彼岸,你越是糾結,離彼岸就越遠。我相信你的實力,可邪天此子邪異無比,殺修不像殺修,總讓我有些拿捏不穩,這才是我將計就計,同意劉洋出場的原因。」

  許展堂聞言,沉默了半晌,隨後苦澀笑道︰「說實在的,我還真想和邪天交手……可惜,我答應他的事無法完成了。」

  「呵呵,你與他允了何事?」許霸天笑問道。

  「若我輸了,賞給他那顆九轉大還……」

  話未說完,曠古絕今的一聲炸雷,在演武堂上空炸響,直接掀翻了演武堂的房頂!

  這聲雷,也在比武場炸響,炸得宮老的步伐緩了緩,炸得老太監回轉的頭顱頓了頓,炸得劉洋即將扭斷邪天脖子的雙手,停了停。

  就在整個天地被炸雷靜止的瞬間,邪天動了。

  他用自己的身體,承受了劉洋拳拳到肉的九招,這九招,賜予了他相當於內氣境二層武者的全力一擊。

  他將這一擊之力,用撼天熊地掌中最霸氣的招式,對著劉洋的腦袋使了出來。

  掀天!

  一顆大好的頭顱沖天而起,彷彿因為裝逼過甚,被雷劈飛。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38
第57章 五戰定天 豔陽(上)

  當劉洋的頭顱掉落積水之中,滾到擂臺邊緣時,暴雨驟停,雷鳴立歇。

  魂飛天外的陳勤,下意識地擡起頭,那團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雷雲,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夏日,灼得人心猛跳,燒得人身劇顫。

  邪天看了看烈日,發現視線非常模糊,於是他低下頭,四處看了看,發現還是很模糊,比如擂臺邊緣的那個黑東西,是什麼?

  他想把殘破的身子撐起來仔細瞧瞧,彷彿感應到他的想法,體內十八條線中的一條動了動,他的右手就在積水中一劃,層層漣漪蕩漾,推了一下擂臺邊緣的黑東西。

  骨碌碌……

  劉洋的頭顱掉落擂臺,在積水中滾了幾圈,蕩出滾滾雷鳴,打破了比武場上無聲的寂靜。

  雷鳴是上天的聲音,凡人不可能明白,但此刻所有人都聽懂了雷音--汴梁三傑中的劉洋,被打死了。

  「邪天!」

  劉曉舉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雙腿全力一蹬,瘋魔般朝擂臺沖去!

  「還我兒命來!」

  !

  擊退劉曉舉的宮老,收回右手,復雜無比地看著瘋了的劉曉舉。

  和所有人一樣,就算對邪天十分了解的宮老,都不相信劉洋會被邪天打死,可每當心裏生出這個想法,眾人就會下意識地轉動視線,看一眼劉洋那顆離身體十數丈的頭顱。

  確實被打死了。

  內氣境二層的劉洋,被蠻力境九層的邪天打死了。

  邪天破了那根紅線。

  這是可以驚破宛州這方天地的大事,但見證這一幕的人,沒有大呼小叫,因為有一種震驚,叫做失聲。

  無論是遠處的黑衣和尚、裁判臺上的老太監,還是宋國皇帝趙燁、周家周博然……這些見慣了大事面的人通通失聲,看向邪天的眸中,只有驚駭與震撼。

  他們,仿若見證了開天闢地的一幕。

  啪!

  「愣著幹什麼!」賈老闆的臉,就跟熟蝦一般紅,他狠狠扇了小馬哥一耳光,激動無比地道,「老子押中了!趕緊把邪天揹回去,哈哈哈哈……」

  小馬哥下意識地跑出兩步,忽而轉身呆呆問道︰「那,那你呢?」

  「大爺我跳回去!哈哈哈哈……」

  於是,小馬哥闖進被冰封的比武場,怯怯地繞過宮老,貓著身子來到邪天身邊,無比細心地背起邪天,同時強忍恐懼諂笑道︰「祖宗啊,我是小馬哈,自己人,自己人……」

  當老太監回神之時,他將目光移開擂臺,因為擂臺上已無邪天身影。

  他看向了遠處大清街,在大清街那頭,他看到了被人揹著的邪天,還有個手上滿是金票、單腿一蹦一跳的猥瑣身影。

  他笑著搖搖頭,將失魂落魄的皇帝扶到龍輦上坐下,一指輕點趙燁胸口,趙燁猛然驚醒,隨後,老太監的聲音在皇帝耳邊輕輕響起。

  直到邪天離開小半個時辰,比武場上的眾人才一一清醒,依舊無人議論,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不經嚇的當即就昏了過去,就連裁判臺上,都昏了三四個。

  「皇上有旨,起駕回宮!」老太監尖聲一喝,裁判臺上的大人物趕緊跪送,老太監微微笑道,「諸位,陛下另有旨意,一起入宮面聖吧!」

  邪天甦醒,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剛剛睜開,他就看到了牀邊雙眼通紅的周朝陽。

  「賈老闆呢?」

  周朝陽一驚,沒想到邪天醒來問的第一個問題,居然不是比武的結果,而是那個貪財猥瑣的普通人。

  「他押你贏,一賠十賺瘋了,和你一樣暈了兩天,現在還沒醒。」周朝陽說完,趕緊趴在邪天身邊,仔細打量宋國剛出爐的絕世天才,好半晌才問道,「你知道你是誰麼?」

  邪天微微皺眉,答道︰「我是邪天。」

  「錯錯錯!」

  周朝陽猛地站起身,一邊踱步,一邊掰起手指興奮地說道︰「你是與許展堂不相上下的絕世天才,你是打破內氣境二層那根無法逾越之線的傳奇少年,你是這兩日汴梁人嘴裏的唯一主角兒,你是宋國建國以來,第一位平民駙馬……」

  「什麼是駙馬?」

  周朝陽步子一頓,愣愣看著邪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就是皇帝女兒的男人!」

  邪天沉吟少頃,認真問道︰「比武結束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哎,一言難盡吶!」周朝陽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當日你一掌轟飛劉洋的頭顱,他爹頓時就瘋了,幸好被宮老擋住,然後所有人進了皇宮,皇帝坐下第一句話,就是讓劉家人不得找你尋仇。」

  邪天絲毫不記得自己與皇帝打過交道,正要詢問,周朝陽又接著說道︰「劉家雖然勢大,皇帝金口一開,他哪兒還有膽子發瘋?更何況,皇帝第二句話就是招你為駙馬,待比武大賽結束後,立即完婚。」

  說到這兒,周朝陽賊笑起來︰「知道麼,皇帝要將他最疼愛的青萍公主許配給你,青萍公主可是我大宋出了名的美人,據說許展堂若不是有了八個老婆,都有心娶青萍公主……」

  周朝陽說得熱血澎湃,邪天對此卻完全不感興趣,待周朝陽歪歪完,他問道︰「這兩日比武大賽進展如何?」

  「還好意思問,你打得太好看,那些人只想看你打,大賽不得不中斷。」周朝陽非常鄙視邪天的裝逼,翻了翻白眼道,「如今整個汴梁城都流傳著九雨之戰,無論市井百姓、蠻力境武者,甚至連那些內氣境武者都在談論。」

  「九雨之戰?」邪天更茫然了。

  周朝陽見邪天不像在裝逼,這才平息了怒意,解釋道︰「你與劉洋的戰鬥,不是出了九招麼,這九招不都是借雨水而戰麼,雨箭、雨針、雨刀……邪天,你不會失憶了吧?」

  邪天搖搖頭,讓周朝陽放下心來,又嘖嘖贊道︰「你知道別人怎麼評價九雨之戰的?五十年來宋國江湖最精彩、最匪夷所思、最讓人心潮澎湃的一戰!尤其是你--」

  周朝陽猛地轉身看向邪天,眸光中除了深深的驚羨,居然還有些許他未發現的崇拜,他雙拳緊握,激動道︰「十六朵蓮花化解雨箭,以詭異身法穿過雨針,以狂霸手段粉碎雨刀……汴梁城因為你鬼斧神工般的九次應對,整整沉默了一夜!」

  聽了周朝陽說的這一扒拉,邪天倒不覺得自己的應對有什麼出奇之處,被黯嵐山河西盜調教過的他,本就十分擅長利用環境,所以他認為利用雨水攻擊防禦,就如同他脫掉衣衫減少阻力一樣,是很正常的選擇。

  再說,那劉洋不也是和自己一樣,選擇利用雨水攻擊麼?

  看穿了邪天的不以為然,周朝陽面色頓時通紅,好像邪天這種表現侮辱了他一般,他猛地將頭伸到邪天面前,瞪大雙眼道︰「你這是什麼表情?不屑?你竟敢對九雨之戰不屑?你……」

  「這一戰是你打的?」邪天挑了挑眉毛。

  「呃……」周朝陽踉蹌後退,幽怨道,「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見周朝陽頗受打擊,邪天便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又惹得周朝陽一番鄙視。

  「你知道個啥,別人劉洋可是內氣境,通過內氣馭使外物,那就和人用手擦屁股一樣,是本能!你區區一個蠻力境的小垃圾……好吧,縱然你是絕世天才,」周朝陽又躥了回來,一字一句道,「都不可能馭使雨水!」

  邪天聞言搖搖頭︰「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你想學,我教你。」

  「真的?」周朝陽目瞪口呆。

  邪天沒有說話,朝門外看去,同時笑道︰「賈老闆醒了,你出去接一下人。」

  「居然要我堂堂周少接那個財迷--得,這幾天我就是你的僕人,你愛咋使喚就咋使喚。」

  周朝陽強忍興奮之情,一溜煙躥出裏屋,正要把學螃蟹走路的賈老闆叫過來,就看到宮老推開門,走進了院子。

  「宮……」

  「好哇,又是你這個不要臉皮的糟老頭!」賈老闆雙眉一豎,指著宮老罵道,「咋了咋了,想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是不?大爺我告訴你,咱現在要人有人,要錢有錢!那個小周,把這害我輸錢的臭……」

  見宮老一副呆呆的樣子,周朝陽都快嚇尿了,猛沖過去一把捂住賈老闆的嘴,轉頭恭敬道︰「邪天在裏面,您請,您請!」

  宮老點點頭,很意外地看了眼賈老闆,施施然離去。

  「我說小周,你這就不對了哈……」

  周朝陽面色怪異地盯著賈老闆,問道︰「你知道他是誰?」

  「哼,這汴梁城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人!」

  賈老闆背負雙手,眼望青天,唏噓道︰「戰獅許霸天,戰狼許如海,戰虎……這一門三將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今日我就專門為你講講,縱橫我大宋江湖數十年,主持過無數武林正義的宮成安,宮老前輩!」

  說到前輩二字,賈老闆還一本正經地朝北方抱了抱拳,以示恭敬,周朝陽翻了翻白眼,罵了句傻bi(屏蔽)轉身就走,他終於明白邪天為何要他出來了。

  「我就⺪了狗了,小小年紀怎麼罵人呢?」賈老闆很是生氣地看著周朝陽的背影,喃喃嘆道,「難怪不如邪天,別人邪天就沒罵過人--嗯,貌似都是用打的……誒?小馬,你咋又尿了捏?」

  裏屋內,宮老與邪天對視良久,氣氛沉默,二人都不太清楚,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對方。

  宮老惜才,卻痛恨邪天選擇的殺修之路,但最終還是想盡辦法幫助邪天,邪天感恩,卻憤怒宮老的自以為是,可二人當面,他怎麼也恨不起來。

  「不得不說,你的武學天分與戰鬥智慧,是我今生僅見。」宮老的聲音很欣慰,也很痛心。

  「人外有人。」

  「傷勢如何了?」

  「明天就可復原。」

  「不要逞強,你四肢俱斷,內傷……」

  「我元陽充裕。」

  宮老沉默了片刻,丟下一句話,轉身邁出屋門。

  「過不了多久,宮裏就會來人,若我是你的話,不會繼續打下去。」

  「前輩,你是你,我是我。」

  邪天強行撐起身子,將小腦袋昂得高高的,朝門口大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38
第58章 五戰定天 豔陽(下)

  汴梁城,皇宮御花園。

  兩日前那場又急又猛的暴雨,將御花園裏嬌艷爭芳的花朵打得支離破碎,雖滿目狼藉,趙燁的心情卻很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彷彿替自家閨女找到了滿意郎君,趙燁這兩日來動不動就大笑幾聲,無論是批閱奏章時,還是睡到中途時。

  陪他在御花園裏欣賞殘花的有二人,老太監不用說,能被一國之君喚聲大伴,那就是大半輩子都陪在皇帝身邊兒,寸步不離,另一人,便是宋國大司馬,被譽為戰獅的許霸天。

  許霸天的神情很平靜,平靜中帶著一絲發自骨子的尊敬,能讓掌管全國兵馬的他尊敬的人,只有趙燁。

  「聽說朕的驍騎將軍,這兩日都在修煉?」趙燁隨便找了塊石凳坐下,笑問道。

  許霸天微微躬身,笑道︰「慚愧,微臣那不爭氣的孫兒混了兩三年,如今方才知道要用功,好在他年齡尚小……」

  「聽說,那個邪天今年只有十二歲?」趙燁笑眯眯地打斷道。

  許霸天微笑搖頭,恭敬回道︰「這個微臣倒不太清楚,若真是十二歲的蠻力境九層的話,那和展堂倒也差不多的天資。」

  趙燁聞言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許霸天主動移過來的肩膀︰「許卿啊,你就是太謙虛,如海愛卿也跟著你謙虛,不是朕說你,有時候你們父子倆還真該學學展堂的霸道張狂!」

  許霸天臉色微變,老太監見狀,不由笑道︰「大司馬,皇上的意思是說,您太高估那個邪天了,畢竟是鄉野小民,論天資哪兒能比得上小許將軍。」

  「對對對,朕就是這個意思。」趙燁哈哈一笑,隨後又唏噓嘆道,「許將軍可是我宋國未來的頂樑柱啊,雖然邪天一鳴驚人,但朕認為,只有展堂才能與楚國李劍一較高下,許卿,你說呢?」

  許霸天趕緊躬身,惶恐道︰「陛下謬贊,展堂只是略有天分,絕不敢當陛下如此贊譽,倒是那邪天,微臣有一言,不知……」

  趙燁雙眼微眯,笑道︰「許卿但說無妨。」

  「是。」許霸天微微直起身子,面色含憂道,「微臣總覺得此子行事怪異,性格冷淡,再加上出生鄉野,這身份著實低微了些,恐怕,非青萍公主良配……」

  趙燁聞言,也皺眉嘆道︰「許卿所言極是,朕何嘗不擔心他這身份問題,思來想去,彷彿也只有一個辦法能解決。」

  「不知陛下有何高見?」

  趙燁呵呵一笑,說道︰「如今邪天重傷,在民意強逼之下,比武大賽不得不暫時中斷,加上劉家等人亂七八糟的搞,弄得外地武者紛紛抱怨,朕覺得,倒不如將邪天抽出來,把比武大賽讓給那些外地武者,如何?」

  「此法……」許霸天微微垂頭,眸中精光不斷閃爍,良久後方才擡頭問道,「不知陛下將邪天抽出來後,又作何安排?」

  「哈哈,不愧是許卿,問到了點子上,」趙燁起身,豪氣笑道,「朕準備讓邪天與展堂單獨打一場,此戰無論勝負,邪天都會名氣暴漲!」

  許霸天收斂了恭敬的笑容,眉目微垂。

  趙燁眸中掠過一絲冷意,笑道︰「哎,不過如此一來,又會出現另一個問題,當然,朕肯定是看好展堂的,他可是我宋國第一天才,但許卿方才也說,邪天此人怪異得緊,否則也不可能成為我宛州歷史上,第一個打敗內氣境二層的蠻力境武者。」

  「不知皇上擔心什麼?」

  「朕擔心,萬一,朕是說萬一,」趙燁重復了一遍,神情憂慮道,「萬一展堂發揮失誤輸了,哎,那對他的武道之心……」

  許霸天笑了,躬身一禮道︰「既然皇上已經有了主意,依微臣之見,不如就照此行事吧。」

  趙燁一怔,笑道︰「許卿,你就不擔心發生萬一?」

  「微臣那孫兒雖不爭氣,但微臣以為,」許霸天終於將腰桿挺得筆直,一字一句恭敬道,「他一定會將萬分之一,變為萬中無一!」

  望著許霸天蒼老但雄壯的背影,趙燁眸中盡是冷光,喃喃道︰「其實你可以拒絕的,你就那麼捨不得手中的軍權麼……」

  「皇上,邪天那裏……」老太監見皇上面色有些不好看,只得轉移話題,輕聲問道。

  趙燁搖搖頭,思忖片刻後,淡淡道︰「你去傳旨吧,邪天有任何要求,你都可照辦,盡力幫他一把,辦妥後,將二人單獨比武的事公佈出去,給朕造勢!」

  「皇上,若邪天不足以勝任,那陛下的計劃……」

  趙燁呵呵笑道︰「邪天縱然能越過那條紅線,對上許展堂也一定會敗,但朕觀此子,其性之堅毅堪稱無上,就憑他這性子,許展堂此戰必定無比艱難,從而有四成幾率逼許霸天放權!相比軍權,他更捨不得自己的孫子武道之心受阻!」

  老太監躬身領命而去,趙燁負手遠眺,不知在想什麼,忽而他嗤笑搖頭,喃喃道︰「呵呵,邪天,你真讓朕出乎意料……」

  樂居坊,賈氏賭場。

  炎炎夏日,一陣清風便是上等的愉悅。

  賈老闆坐在躺椅上,瞅了瞅石桌上的四菜一湯,又擡頭瞄了眼對面竹竿上晾的褲子,褲子在隨風飄蕩,他有些想吐。

  因為涼爽的清風,先吹過褲子,再抽在他臉上,一陣陣尿騷味兒撲面而來,縱然小馬哥廚藝比邪天還好上幾分,他也吃不下。

  眼睜睜看著周朝陽與小馬哥稀里嘩啦吃完,飽嗝兒此起彼伏,他才笑眯眯地摸出一兩金子,丟給小馬哥︰「去樂居樓整一桌送回來,我要為邪天補補身體。」

  小馬哥委屈地站起身子,露出兩條光溜溜的大腿,飽含熱淚道︰「老闆大爺,要不等我褲子……」

  「嗯?」賈老闆瞥了眼周朝陽,又看向小馬哥,小馬哥二話不說,接過金子撒丫子就跑,相比周朝陽受的罪,他寧願半裸而奔。

  「你為何看我?」

  「小周啊,我覺得你吃飯的時候也很帥。」

  ……

  邪天的腦袋擱在窗臺上,目不轉楮地看著聽著院子裏發生的事,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笑容,他覺得這裏充滿了人味兒,他很喜歡。

  但再喜歡,他也沒時間奢侈下去,培元功前三套動作整整自動運行了兩天兩夜,他的雙腿才復原,按照這種速度,想要痊癒還得至少三天。

  他完全不能忍受這種浪費,所以他施展十八段錦從牀上爬起,開始修煉培元功。

  經過與周朝陽的對戰切磋,邪天的戰鬥風格不僅有了很大變化,培元功也有了長足進步,尤其是與劉洋一戰,幾度生死險境,極大地刺激了培元功,他感覺距離培元功大成,已經不遠。

  雖然他也不清楚大成的培元功,能否替代極品元陽丹的作用,從而讓自己免於死亡,可至少這是一條路,對他而言最近的路。

  正與賈老闆練嘴皮子的周朝陽,聽見了裏屋的動靜,回頭一瞧,再也沒心情搭理口若懸河的賈老闆,默默走到小馬哥的褲子下,準備修煉。

  可他還沒擺好姿勢,內院的門就被推開,他轉頭望去,登時皺眉,走上前喝道︰「鄭語,鄭春,你們想幹嘛!」

  「周,周朝陽?」鄭春驚愕一叫,「你怎麼在這兒?」

  「我就知道你們要來找麻煩!」周朝陽冷冷一笑,指著兩兄弟罵道,「怎麼,見邪天受傷了,就想趁人之危?你們鄭家能不能做點見得光的事!」

  鄭語陰陰笑道︰「別把我們想得那般齷齪,還有,你真以為邪天能打敗劉洋,就一定能打敗我?讓開,否則別怪我以大欺小!」

  「⺪!有種就……」

  「找我有事?」邪天用怪異的步伐走出裏屋,靜靜問道。

  鄭春看到邪天,忍不住就是一哆嗦,見鄭語不說話,他只能囁嚅道︰「邪,邪天你別誤會,我哥是,是有事問你。」

  邪天看向鄭語。

  「想必你也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何物,」鄭語徑直走到邪天面前,淡淡道,「擂臺上你奪走鄭春的武器,這是他技不如人,我鄭家無話可說,但你之後又搶走他的影月刀,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邪天上下打量鄭語。

  鄭語見狀,呵呵笑道︰「也罷,我知道你不會主動交還影月刀,不服氣嘛,我能理解--聽鄭春說,你會我鄭家的天旋地轉?」

  周朝陽聞言,雙眼暴突,愕然看向鄭春,鄭春癟癟嘴快哭了似的。

  「是這招麼?」

  叮叮叮……

  幾把影月刀從邪天袖口掉落在地,鄭語順勢低頭,就見邪天右腳輕輕一踩,將影月刀震離地面,然後隨意一踢,影月刀便在幾人中間跳起了圓圈舞。

  待力竭後,影月刀劃向鄭春,他下意識伸出右手,影月刀無比乖巧地停在他掌心之中。

  鄭語愣了有半炷香的時間,直到鄭春淚流滿面地想喊一聲哥時,他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哈哈哈哈……」周朝陽笑得在地上打滾。

  鄭春捧著影月刀,低頭走到邪天面前,將刀放在地下,拔腿就跑。

  只有他清楚,自家表哥受了多大的打擊,因為鄭語這次來就是想和邪天切磋暗器手法的,想著邪天受了重傷,表哥還說不會動用內力,只比手法……

  沒比成。

  別人用的腳。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6-27 02:38
第59章 五戰定天 夜幕

  當老太監帶著一大幫太監侍衛前來宣旨時,邪天已經修煉完畢,躺在了牀上。

  所以邪天是頭次見到,聽一個人的話時,所有人都必須下跪的場景,如若不跪,會被視為大不敬,這個規矩,幾乎適用所有人。

  當然他例外,人人都知道他被劉洋打得四肢俱斷。

  邪天躺在牀上,靜靜聽著宋國第一人的話,從無比恐怖的高手嘴裏說出,對於老太監,他沒有感覺,就和在陰神峯他沒感覺到黑水一樣。

  老太監是先天境的高手,邪天在意的是這個。

  宣佈完聖旨,老太監走到邪天牀邊,笑道︰「邪天公子不僅武學天賦出眾,戰力無敵,體質更是驚人,如此重的傷,兩日就好了大半,哎,咱家真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

  見邪天不開口,老太監也不多說,靜靜地打量著邪天,從額頭到腳趾細細看了個遍,越看,他心裏的震驚就越濃。

  這是怎樣一副完美的身軀!

  可惜的是,這具完美的軀體不僅喪失了本命元陽,還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殺修。

  但這不正合皇上的心意麼?沒有哪位九五至尊會將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嫁給一個比短命鬼還短命的短命鬼。

  更何況,在冰川之巔修煉的青萍公主,是一個俗世武學天才能夠觸摸的存在?

  直到趙燁下旨讓所有人入宮覲見,他才明白自己侍奉大半輩子的皇上,究竟想要做什麼,這個計劃十分兇險,但他認為此計很有可能成功。

  究其原因,倒不是皇帝所說的,邪天會給許霸天造成巨大壓力,為避免許展堂武道之心受挫只能就範,而是他面前的邪天,或許真有可能打贏許展堂。

  因為老太監想了兩天,終於想通一件事--什麼力量,才能將內氣境二層武者的頭顱一拳打飛?

  答案是,內氣境。

  老太監知道,赤霄峯上有這麼一本功法,名為吸星大法,專吸武者內氣,他猜想,縱然邪天沒有修煉過這門惡毒功法,也有類似的手段吸納對手內氣。

  只有這樣,他才能解釋邪天與劉洋一戰中,為何對雨箭雨針雨刀等能從容破解,而拳拳到肉的九招,全部硬生生承受--想吸收對方內氣,身體必須接觸。

  面對如此邪異的人,老太監心裏很感興趣,只可惜他的興趣不受自己的意志操控,能操控他意志的,只有皇帝。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掐滅了對邪天的好奇,轉身吩咐道︰「將人帶進來。」

  邪天偏頭瞧去,只見三名侍衛押著一人走了進來,兩只腳狠狠踹在此人膝蓋彎處,噗通跪地。

  「擡起頭。」

  來人聞言,顫抖地擡起頭顱,恐懼無比地看著老太監。

  「聽說邪天公子前幾日殺了幾人?」老太監指著跪地之人,溫和笑道,「咱家偶聞此事,覺得有必要替邪天公子料理一下,這不,就順道走了趟黑虎幫,將林殺虎帶了過來。」

  「邪,邪天公子,饒,饒命啊,饒命啊!」

  林殺虎渾身顫抖地磕頭,他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只在邪天一念之間。

  「你什麼修為。」

  「我,我,內氣境四,四層……」

  邪天看向老太監,道︰「放了他吧。」

  老太監有些訝異,笑問道︰「邪天公子不準備解決這件事?要知道,黑虎幫幫眾遍佈宋國二十六城,是宋國最大的幫派。若邪天公子於心不忍,那咱家替你……」

  「不用。」

  老太監微微一怔,呵呵笑道︰「那就依邪天公子的意思,放了吧。」

  林殺虎聞言,如逢大赦,趕緊又磕了幾個響頭,一路狼狽地爬出屋。

  「邪天公子,這兩****就好好養傷。」老太監準備打道回府,臨走前笑道,「傷好之後,也不必參加比武大賽,陛下的意思是叫你和許展堂打一場,若能贏最好,就算是輸,也輸得漂亮些,如此一來,你的身份地位才配得上青萍公主。」

  都走到了門口,老太監又想起一事,轉頭笑道︰「對了,鼎天賭坊是皇家的產業,邪天公子,你最好讓你朋友不要賭太大,呵呵,你懂的……」

  將一干欽差送走,周朝陽屁顛顛跑了進來,興奮道︰「邪天,我沒說錯吧,皇上賜婚了!哈哈,從此你就平步青……」

  邪天理都沒理他,轉而看向神魂恍惚的賈老闆,問道︰「你贏了多少?」

  「四,四千多兩黃,黃金……」賈老闆一想起這數目,就有昏倒的趨勢。

  邪天看向周朝陽︰「這數目很大麼?」

  「怎麼說呢,要看對誰。」周朝陽撓了撓後腦勺,笑道,「四千兩黃金換成銀子,那就是四十萬兩,足夠一家人過十輩子富裕生活,可對我周家來說,也就是兩個月的收益吧。」

  「對皇室呢?」

  周朝陽苦道︰「我說得很明白了,你以為我周家能比皇室更牛?」

  「我懂了。」邪天點點頭,還要說什麼,就見愣了半天的賈老闆,突然回過神,溜一聲滑到牀前跪倒,淚流滿面道,「邪天啊,駙馬啊,你咋嗖的一下就躥猛高呢,你可不許拋棄老闆我啊……小馬!快扶住我……」

  看著昏倒的賈老闆被扶出去,周朝陽鄙夷道︰「這種市井無賴你也能忍受,換做是我,早就一腳踹飛了。」

  邪天看了周朝陽一眼,起身出屋。

  「兩天沒對戰了,來。」

  「啊?不要吧!」

  大司馬府,被雷劈過的練武堂,已經煥然一新。

  回府的許霸天隔著假山,注視著練武堂內忘我修煉的許展堂,面色平靜。

  「展堂修煉多久了?」

  一旁伺候的總管趕緊回道︰「家主,十八個時辰,未曾間斷。」

  「府裏的雪參丹還夠用麼?」許霸天微微蹙眉,問道。

  所謂雪參丹,與龍豹丹差不多作用,都是相應境界輔佐修煉的最佳丹藥,龍豹丹可極大改善蠻力境武者體質,促進修煉,而雪參丹不僅有調和氣血之用,更能讓本命內氣加速滋生內氣,修為大進。

  「家主,極品雪參丹已經被少爺服用殆盡,如今只剩中等雪參丹。」總管頓了頓,將頭垂下道,「少爺說無妨,老奴就按吩咐將……」

  「荒唐!」許霸天面色一陰,冷冷看著老總管,「我許霸天的孫兒,連極品雪參丹都吃不起?」

  總管嚇得立馬跪下,顫聲道︰「老奴知罪,老奴這就去買……」

  「將汴梁城的極品雪參丹全買了!」不知是本來就有這種霸氣,還是單純為了發泄,許霸天冷冷吩咐道,「既然展堂想修煉,我這個做爺爺的,就能給他最好的!」

  總管離開很久,許霸天才默默離開假山,將許如海叫到書房,把入宮發生的一切說了出來。

  「哼!」許如海臉色鐵青,拍案而起,罵道,「我許家為其鞠躬盡瘁,護佑宋國百年安穩,他不念我許家一片忠心,反倒屢次行兔死狗烹之事,簡直豈有此理!」

  許霸天冷冷道︰「你從哪兒來的膽子說這種目無君父的話?」

  「爹,不是我目無君父,而是他趙燁……」

  「住口!」許霸天面色一沉,「再說這種大逆不道之話,我沒你這個兒子!」

  許如海憤憤哼了一聲,冷笑道︰「嘿嘿,實在可笑!竟想用邪天威脅我們,一個人神共憤命不久矣的殺修,有這個資格麼!」

  許霸天沉吟許久,嘆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展堂內氣境一層的時候,三招敗劉洋,邪天敗劉洋那一場,尚有偷襲之嫌,皇上從哪兒來的自信,認為邪天可以打敗展堂,說不通啊……」

  「爹,這有什麼說不通的。」許如海倒突然沉住了氣,「那趙燁也不是一次兩次針對我許家了,哪次出手上得了檯面?要說志大才疏,咱宋國的皇帝可是頭一號!」

  彷彿認為許如海說得有理,許霸天吐出一口鬱氣,搖頭道︰「我相信展堂的實力,足以讓我許家度過這次劫難,不過我們依舊大意不得,我打算,將那顆九轉大還丹讓展堂服食,如此……」

  「不可!」許如海暴起,堅決道,「爹,那顆九轉大還丹是你用來續命之物,整個宋國就此一顆,你給了展堂,你不要命了?」

  「呵呵,我活那麼長有何用?」

  許霸天灑脫一笑,起身摸了摸兒子的頭,欣慰道︰「九轉大還丹能給我五年壽命,但更能改善展堂的體質,增強修為。如海啊,展堂才是我許家最重要的人,就算你我丟了性命,都要護他周全。」

  許如海還是堅決搖頭︰「爹,這一點我很清楚,但這次你完全不必如此慎重,那個殺修絕對不是展堂……」

  「那是你認為。」

  許霸天走到一副畫前,畫中一獅、一狼、一虎,正是許家三父子的寫照。

  雄獅壯碩,俯仰間霸氣無雙,兇狼威猛,顧盼間殺態畢露,只有那隻幼虎,趴臥於地,仰天長嘯,眉宇間睥睨天下的氣概之濃鬱,仿若要從畫裏流出一般。

  「我也如此認為。」

  許霸天轉身看著餓狼,淡淡問道︰「展堂也如此認為麼?」

  「爹,你是想……」

  「且看展堂如何選擇。」許霸天掀起畫像,從牆壁中取出一盒,放在書桌上,飄然而去,「展堂不知此物對我的用途,你也萬萬不可泄露,送去練武堂吧。」

  許展堂看了眼盒中之物,皺眉問道︰「爹,這不是九轉大還丹麼?」

  許如海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笑道,「也是那些奴才辦事不周,居然斷了極品雪參丹的供給,你爺爺見你如此用功,便讓我將此丹送來,雖說此丹重在養生,但你服之,亦將強壯體質,至少能提高一層修為,比雪參丹有用得多。」

  許展堂默默地注視著九轉大還丹,腦海里剛消失不久的邪天身影,再度浮現。

  就在他出神之際,許如海也在認真端詳自己的兒子,同時心裏不斷祈禱著︰「不要思考!不要猶豫!馬上拒絕!」

  「替我謝謝爺爺。」

  半炷香後,許展堂伸出雙手端住盒子,四手交接時,沒有發現許如海雙手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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