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奧術起源 作者:永夜騎士(連載中)

 
Babcorn 2019-6-30 20:33: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140807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4
第三十章 勾心

  肖恩趕到時,便是眼下這種涇渭分明局勢,從雷爾夫嘴中大體知道了事情經過。

  對峙的雙方是少年軍和攻陷巴士底過程中釋放出來的山民奴隸,這些人已經殺紅了眼,將能找出來的巴士底士兵殺光後,將仇恨的目光盯上了巴士底奴軍,少年軍自然不允許這種事情出現。

  在夜襲過程中,巴士底奴軍反抗情緒並不強烈,除了被脅迫守城的奴軍被幹掉外,整個奴軍營集體繳械投降,現在依舊被集中在奴軍營中。

  就沖這一點,少年軍也不允許其他人隨便禍禍他們,這可是他們的俘虜,究竟如何處理,也是肖恩說了算,這群被解救的山民又算老幾。

  巴士底奴軍的成分十分雜,既有奧丁獸人,也有拜倫人罪囚,甚至還有好幾名肯塔納野蠻人。

  從相貌上來看,他們並非來自肯塔納冰原上的正統,而是遷徙到安迪斯山脈東巒多年的山地肯塔納野蠻人,各方面受安迪斯山民同化的厲害,血脈也早就變的斑駁不純,已經是與肯塔納冰原上正統肯塔納野蠻人截然不同的種族,碎顱者麥基身上混的肯塔納野蠻人的血脈就是這一支的。

  不過數量最多的還是安迪斯山民,更確切的說,他們祖上是安迪斯山民,他們作為奴隸已經好幾輩了,也就是俗稱的熟奴,鬼奴通常出身自他們中間。

  正是鬼奴將他們的名聲在安迪斯山民中徹底搞臭,以至於安迪斯山民看每一個長著安迪斯人面孔的熟奴都像鬼奴。

  這種以點概全的認知,絕對是錯誤的,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哪個族群中沒有害群之馬?哪個種族中又不出幾個敗類?

  鬼奴終歸是極少數的,大部分安迪斯熟奴只是受環境所迫,被打斷了脊樑的可憐人,從小到大他們就只是一件可以被人隨意買來賣去的物件,根本沒有品嚐過身為人,身為自由人的滋味,又怎麼可能擁有自由人一樣的行為模式?

  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之輩,讓他們品嚐過自由人的滋味,再讓他們重新回到以前那種屈辱生活,他們將會比正常自由人還要憤怒。

  “將那幾個起鬨搞事的人給我揪出來。”肖恩神色肅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奴軍營中倖存的巴士底奴軍超過兩千,都處於人生最好年齡,現在模樣看起來十分淒慘,那只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只要給他們幾頓飽飯,很快就會變成生龍活虎的漢子。

  人這種東西有時候很脆弱,有時候卻比蟑螂還要頑強,相比起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自己前世哪怕是生活在最偏遠山區的人,也是溫室中的花朵。

  若是操作好了,這可是一股大助力,畢竟他們這支臨時聯軍,也不過二千五百來號人。

  這中間明顯有人故意在挑事,叫囂最厲害的那個,聽起來完全向著少年軍說話,可是在不停捧高少年軍的同時,又在拚命的壓低巴士底剛剛被解救的奴隸,到最後甚至惡意中傷,那就居心叵測了。

  這種低劣捧殺,能迷惑少年軍,卻瞞不過肖恩老辣雙眼。

  同時暗自感嘆,這兩年雷爾夫的天賦能力不僅沒退步,反而更加敏銳。

  最初肖恩以為對方是抱了看馬歇爾笑話的念頭跑來找自己,現在看來是自己看輕了這位同伴,手段稚嫩的馬歇爾還真擺不平眼前這檔子事。

  若是他再晚來幾分鐘,在那些心懷叵測的傢伙拱火之下,必然會發生流血衝突,一旦見了血,就算他是真理之神轉世,也無計可施。

  那兩千巴士底奴軍不是兩千頭牲口,等到刀劍加身,依舊無動於衷,一旦殺紅了眼,不光是少年軍,整個安迪斯山民臨時聯軍都會被捲入其中。

  一場亂戰下來,會有多少損傷,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慄,心中恨極了那個暗中使絆子的人,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剛剛取得一丁點的勝利,就他娘在後面搞小動作。

  肖恩剛準備出頭,看到遠處大步流星而來的雄偉身影,頓時又縮了回來,心中暗讚,雷爾夫辦事能力越來越穩重了,不光親自過去叫了他,還派人將碎顱者麥基請了過來,處理眼前這種狀況,麥基比自己更合適。

  自己的面孔終歸太過年輕,沒什麼威懾力,認識自己的還好說,不認識自己的就尷尬了,人家根本不鳥你,很不巧的是,眼前這些人不認識他的居多。

  這很正常,安迪斯山脈縱橫數千里,肖恩的影響力也就覆蓋他生活村寨周邊的數百里,不認識他的安迪斯山民多的去了,少年軍發展的時候,有意避開了被巴士底禍害的比較厲害的西部,向東部延伸。

  碎顱者麥基就不一樣了,異於常人體型是他最好名信片,再加上他數十年如一日的跟狩奴隊作對,早就成為安迪斯山民抗奴活動中的一桿標誌性大旗,尤其是在這些被虜獲的安迪斯山民眼中,如日中天,

  “你們他娘的搞事搞到老子的頭上來了,怎麼,長能耐了?行,給你機會,你進去隨便挑個人,一人一把劍,單打獨鬥,生死有命。”碎顱者麥基自然不會柔情默默的跟他們講道理,一把將那個鬧得最凶的拎到了自己面前,口水橫飛的咆哮。

  酒氣、口臭、汗臭、血腥味,組成了最恐怖的生化攻擊,差點沒有將這個可憐的傢伙頂暈了,顯然知道碎顱者麥基凶名的,可憐巴巴道:“麥基大人,誤會,只是一場誤會,我們絕對沒有衝著你們來,我們針對的是裡面那群作惡多端的鬼奴,我們是怕這些狡猾的傢伙背後給我們捅刀,提前消滅隱患。”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分辨裡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鬼奴?”

  “這簡單,只要我們挨個分辨一下,只要看著眼熟的,一刀砍了絕對錯不了,實在不成,就將裡面的人全部砍了,以絕後患。”鬼怕惡人磨,面對人高馬大,凶名赫赫的碎顱者,這名安迪斯山民氣勢明顯矮了三分,言語中不由自主的帶了幾分諂媚。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位的暴虐性情,遠近聞名,若是被他捏爆了頭顱,那當真是死了也白死,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這些人都是被仇恨沖昏頭腦,瞎起鬨的,沒幾個過命交情,不會為自己出頭。

  “屁!狗屁!老子看你還很眼熟呢,老子是不是也要將你砍了,以絕後患。”碎顱者麥基差點沒被對方的神邏輯氣笑了。

  見過草菅人命的,沒見過這麼草菅人命的,手都有點開始癢癢,真想捏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的構造是不是和其他安迪斯山民一樣。

  “冤枉,絕對的冤枉,我是虎頭寨的,就是那個距離上水寨只有五十里的虎頭寨,經常到上水寨行商,咱們應該打過照面,麥基大人看我眼熟是正常的,大人的軍團中有不少人認識我,他們可以為我作證。”

  “你還知道冤枉這個詞,你怎麼確定別人就不是冤枉的?”碎顱者麥基哼唧一聲,隨手將他扔得老遠,環目四顧,“誰還不服?出來和老子說道說道,放心好了,老子今天只講道理,不論拳頭。”

  碎顱者麥基目光所到之處,都齊刷刷後退了一步,這些人心中閃過的只怕都是相同念頭,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麻煩不要將砂鍋一樣的拳頭揮舞的呼呼帶風。

  眼尖的還在他的手上發現了不知名紅白相間的液體,他手下那群彪形大漢也不要如狼似虎的盯著他們,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另一邊,雷爾夫又悄無聲息的來到了肖恩的身邊,低聲道:“一共四個人,全部被我們控制起來了,熟面孔,食腐者的核心心腹,要不要!”

  雷爾夫做出一個割喉的手勢。

  肖恩輕輕點點頭道:“做的乾淨利落點,到時候全算到戰損裡面,止於他們,不要讓事態擴大,還不到翻臉的時候。”

  “明白,你等著瞧好。”雷爾夫依舊是燦爛無比的八顆牙微笑,偏瘦小的身形在人群中閃爍了幾下,便消失不見。

  沒想到性情跳脫的傢伙竟然比生性穩重的馬歇爾先一步獨當一面,看來是自己的教育問題,光是將馬歇爾老母雞護小雞的護在自己的身邊,並不利於他走向成熟,有必要給他更多鍛鍊機會才是。

  對於眼下的反應,碎顱者麥基十分滿意,顯然不知道肖恩已經暗中將不穩定因素剔除,還以為被自己震懾住了。

  沒了刻意搞事的,這些被俘過的安迪斯山民沒有願意拚死冒頭的,他們連烏合之眾都算不上,只是因為殺紅了眼,腦袋發熱聚集到一起的,衝擊奴軍營只是為了發洩,真說裡面有他們的生死仇人,還真說不上。

  巴士底的奴軍平時主要從事各項巴士底士兵不願意幹的工作,諸如修繕城牆、屯田、伐木、開礦開石之類的,說是士兵,不如說是成建制苦工,實在熬不住的出賣自己的祖宗和靈魂成了鬼奴,也早就脫離了這裡,秘密潛伏進大山。

  而讓安迪斯山民最痛恨的已啟用鬼奴,要麼已經喪命在大山中,活著回來的,早就拿著大筆賞金,第一時間離開這裡,傻點的跑到領都或者王都逍遙自在去了。

  聰明一點的,自此之後與所有認識自己的人斷絕往來、隱名埋姓,不準備出現在任何一個安迪斯人面前,他們自己也清楚自己所作所為究竟有多招人恨。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4
第三十一章 鬥角

  “我的小兄弟剛剛不是已經說了,不冤枉好人,也絕對不偏袒壞人,這也是我要說的,我為這些小兄弟們作保,若是他們有徇私舞弊,就來找我,我碎顱者麥基的眼中絕對不會容下一粒沙子。”碎顱者麥基拍著胸脯保證。

  “既然麥基大人親自作保,我們沒有不信的道理,走吧,都散了吧,我們再搜索一遍,剛剛太草率了,一些地方還沒有認真檢查,我知道好幾個密室,那裡都是藏人的好地方,別有漏網之魚。”

  “先前我看到不少人趁亂從西門跑了,誰有興趣,咱們一起追上去,不讓這些混蛋順利逃走一個。”

  “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同樣的話從不同人嘴中說出來的效果便不一樣,甭管是信口開河,還是真心作保,那些被俘安迪斯山民陸陸續續放棄了。

  至於少數留下來的,也八成真跟奴軍營中的某些人有仇,想看看能不能通過其他的方式報仇,對於這種人,少年軍持歡迎態度的。

  還是那句話,任何群體都有害群之馬,奴軍營中的人也不例外,能夠將這種人剔除,之後對他們的安置整編也將順利很多。

  肖恩迎著碎顱者麥基走去,不吝誇讚的道:“這事處理的還真是干淨利落。”

  碎顱者麥基根本不知道謙虛為何物,眉飛色舞的向肖恩傳授經驗:“對付這種人,最重要的是氣勢,表情一定要凶惡,將自己的氣勢展現出來,他們自然而然就心虛了,真正想打架的,根本就不會在這裡跟你吵吵,早就掄著拳頭上了,碰到這樣的狠人,能躲遠點就躲遠點,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一旦得罪了,就要第一時間想辦法弄死他。”

  “受教,受教,受教。”這一次肖恩是真心實意的,仔細琢磨一下,碎顱者麥基話糙理不糙。

  “不過就憑你小子的鬼機靈勁,真碰上這樣的人,也讓你耍的團團轉。”麥基得意洋洋的抖動了一下胸肌道,“怎麼樣?這身形頭不錯吧,這可是我從老波頓庫底中找出來的。”

  “嘖!”肖恩砸吧了一下嘴,一個身高八尺的雄偉漢子搔首弄姿的模樣實在有點辣眼睛。

  哪怕對方是為了展示剛剛搞到手的鎧甲,尤其是還不怎麼合身,有點像大胖子將自己硬生生塞進了小兩個碼衣服裡面,含胸收腹,好不容易塞進去了,結果一鬆氣,扣子崩飛一排,這是碎顱者麥基目前最佳寫照。

  為了自己的眼睛和對方肚子著想,肖恩決定不再說違心的話,“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廢話,當然是真話。”碎顱者麥基忍不住先笑了起來,“算了算了,真話假話都不要說了,反正都不是什麼好話,這是裡面能找到的最大鎧甲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就沒有專門為肯塔納人定做的鎧甲呢?”

  肖恩心中忍不住狂翻白眼,肯塔納野蠻人據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窮的人,就算是膽子再大的商人也不願意將自己貨物運到肯塔納冰原。

  先不說有沒有道路,就算真運過去,九成九血本無歸,甚至搭上自己的小命,肯塔納野蠻人根本沒交易的概念,他們喜歡直接開搶。

  為了不讓他掃興,肖恩還是違心的道:“先脫下來吧,等我抽空看看能不能改造一下,全身甲不現實,改個半身甲還是沒問題的。”

  “就等你這句話了。”誰說憨人沒腦子,算計起人來同樣有套路。

  肖恩笑笑,沒有直白的告訴碎顱者麥基,根本不用這麼折騰自己,只要將鎧甲送過來,知會一聲,他怎麼也不會掃他的面子的。

  “收穫怎麼樣?軍械庫和糧倉有沒有第一時間佔領?”為了避嫌,肖恩並沒有派少年軍插手這兩個地方,而是將這個肥缺讓給了碎顱者麥基和食腐者克萊頓。

  由兩個完全不對付的人搭伙,互相監督,倒也不用擔心他們在中間做手腳,少年軍可以抽出更多時間做別的,接收奴軍營便是其中之一。

  少年軍可不會客氣,見到機會就上下其手,有便宜不佔就是王八蛋,不過從先前那四名挑事者來看,也就碎顱者麥基這個憨貨一根筋,那隻老禿鷲一直提防著他。

  “那還用說。”碎顱者麥基眉飛色舞的道,“好多糧食,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多的糧食,根據你安排給我的那個小夥子說,那些糧食足足夠一萬人的村寨放開肚量吃上十年,一萬人吃上十年啊,若是能夠運回去,能多養活多少人?老波頓那個狗娘養的,這些年究竟用咱們的鮮血換了多少財富?”

  “不用做夢了,這些糧食咱們是運不回去的,先不說外面還有三千精銳大軍虎視眈眈,就說那四五百里的山道,若是用肩膀扛,你準備扛到什麼時候?”肖恩給碎顱者麥基潑了一盆冷水,糧食數量比預算的要低。

  巴士底作為一座畸形城市,周邊雖然有不少奴軍開墾出來的耕地屯田,但是他需要供養的軍隊更多,無法做到自給自足,囤積大量的軍需物資是必然的。

  這是他決定先攻打巴士底的另一個因素,裝備不足是他們的致命軟肋,若是將這個短板補高一點,他們將會有更多的戰術可以選擇。

  “真的沒有辦法可想?”麥基不甘心的問,他也是被餓怕過的人,災荒年景,草根樹皮什麼沒吃過,就差吃人了,對糧食的重視遠遠高過其他。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是前提是先干掉波頓,若是不擊潰他們,再多糧食,也只能付之一炬。”肖恩顯然不想在這方面浪費太多的腦力,“軍械方面呢?”

  聽說沒有辦法將這麼多的糧食據為己有,碎顱者麥基的情緒低落了很多道:“軍械的數量倒是不少,武裝三千多人還有富裕,加上林林總總的緝獲,裝備五千人沒問題,適合我兄弟們的基本上沒有,更何況咱們沒有那麼多人手,沒有辦法完全利用起來。”

  有時候,財富過多也是一種煩惱,尤其是暴富,麥基還是第一次體會這種感覺。

  “原先沒那麼多人手,不代表以後沒那麼多人手,至於你兄弟的裝備,不用擔心,給我兩天,保證給你所有兄弟都改出一身合用裝備。”肖恩的自信並非憑空而來,不僅僅是少年軍,還因為那兩千巴士底奴軍,那可都是優秀的工兵人選。

  讓他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鍛造近千身特種鎧甲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用原有改造改造,問題就不大了,至於他們會不會為自己工作,這樣的問題,肖恩從來沒有擔心過,只要足夠多的白花花饅頭擺在那裡,不愁他們不為自己工作。

  “真的?壞了!”碎顱者麥基一蹦三尺高,一拍腦門,拎著肖恩就往內堡方向跑。

  “我不是小孩了,我自己會走。”肖恩用自己的腳尖點著地,跟著麥基一起狂奔,但是現在的樣子真的很羞恥,“又怎麼了?”

  “先前我在軍械庫中沒發現我兄弟合用裝備,所以對那邊沒怎麼上心,那隻老禿鷲在那邊呢,咱們得趕緊過去,別讓那個老東西整出什麼幺蛾子來。”碎顱者麥基典型的實用主義,有用的拿著當寶貝,沒用的棄如弊履。

  對碎顱者的擔憂,肖恩倒是不擔心,明知道食腐者克萊頓的秉性,又怎麼可能不在他身邊放人。

  但是肖恩心中依舊湧起一陣膩歪,原本他以為食腐者克萊頓就算不看民族大義,看在既得利益份上,就算不齊心協力,也不會給他們拖後腿。

  但是從目前情況來看,自己還是高估了對方的下限和眼光,那就是一個鼠目寸光的真小人,一個目光遠大的真小人至少還有點利用價值,換成鼠目寸光,那就真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肖恩承認自己算計食腐者克萊頓在先,利用潛伏在他身邊的人臨時架空了他,但也是被他的破人品逼出來的下下策,從頭到尾他也沒下過死手,夜襲時衝鋒在前的可是他的少年軍,克萊頓的山鷹們一直在二三線,折損的人手屈指可數。

  反過頭來看食腐者克萊頓,搜刮東西的時候比任何人都積極,剛剛更是差點拱出大禍事來,這是將少年軍往死裡整的節奏。

  肖恩目光閃爍了一下,突然開口道:“咱們火並了他吧!”

  碎顱者麥基一個急剎車,差點沒將肖恩甩出去,“什麼?火並誰?老禿鷲?當真?”

  “當真!”肖恩無比肯定的點點頭,這顆定時炸彈留在身邊的危害已經遠遠大於用處。

  “好!好!好!”碎顱者麥基哈哈大笑道,“我等你這句話已經很久了,先前我還和幾個兄弟賭,你能忍那個老傢伙多久,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受不了了,我可是壓了你一個周,哈哈……看來那個老傢伙已經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了,只要能對付那個老傢伙,就算是對賭輸了我也認。”

  “不用黑著臉了,早就告訴你了,不是什麼人都值得交往的,像老禿鷲這種利己至上的人,心是冰冷鐵石做的,即便是你做再多,也捂不熱,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有機會就一箭釘死在樹上,這次好不容易將他引下鷹山,就算你不提議,老子也沒準備讓他活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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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善後

  雷爾夫一陣風似的跑了過來,臉色陰鬱,顯然帶來的不是好消息:“克萊頓跑了。”

  “克萊頓跑了?什麼意思?”肖恩與麥基面面相覷。

  “就在一刻鐘前,食腐者克萊頓帶著自己的人出城了,跟他們一起的還有四五百被解救出來的奴隸,守城的兄弟沒敢硬攔。”

  “他娘的,又讓這個老東西跑了,這個老傢伙是山狐轉世?鼻子這麼敏銳!”碎顱者麥基氣的破口大罵,他們這邊剛準備火並他,人家就先一步抽腿開跑了。

  “不是鼻子敏銳,而是他一開始就沒準備跟咱們幹到底。”肖恩暗嘆自己的後知後覺。

  人家早就做好了跑路準備,自然不怕往死裡得罪自己,自己還在這裡傻乎乎的準備火並人家,終究是小看對方了,食腐者克萊頓這麼一副神憎鬼厭的德行,依舊在安迪斯山脈中風生水起的混了二十多年並非純屬僥倖。

  “追不追?”碎顱者麥基氣過之後,比肖恩更快的接受現實,畢竟他跟對方打了這麼多年的交到,明裡暗裡不知道鬥了多少個回合,對對方的狡猾早就深有體會,像眼下這種到嘴的肉依舊飛走的事,也不是第一遭了。

  “沒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費太多精力,留給咱們的時間很緊迫,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咱們做,這個老傢伙跑不遠,你見哪個禿鷲聞到鮮血味道,還會遠遠躲開的,希望他下一次依舊這麼幸運。”肖恩搖搖頭,碎顱者麥基看似在詢問他的意見,實際上心中已經傾向不追,否則根本不會問,早就急吼吼的帶著人出城了。

  食腐者克萊頓雖然已經出城了,不代表他直接回自己老巢,按照他的性子,一定會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盤旋著,等待他們與老波頓拚個你死我活,最後進場,挑選最肥美的那塊肉吃,甚至可能懷著讓他們拚個兩敗俱傷,他獨佔所有美味的惡念。

  在沒有與老波頓交手前,不用再擔心對方冒出來,這也算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吧。

  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這並不是一句託詞。

  其中清理戰場是第一要務,即便是深秋,大白天的溫度依舊不低,若是不盡快處理屍體,不用三天,這裡就沒辦法住人了。

  從下午開始,除了糧倉、軍械庫這種重要地方留下必備人手,其他諸如被釋放的安迪斯山民奴隸,巴士底奴軍全部被動員起來,挖坑埋屍。

  在這個瘟疫橫行,動輒便毀城滅村,不論種族,談疫色變,對待這件事情,沒一個敢怠慢的,連夜趕工。

  第二天天剛剛濛濛亮,就將所有的屍體移進了兩個大屍坑,巴士底狩奴軍一個,安迪斯山民的一個。

  不是沒考慮過火葬,但是死的人太多,光是木材就是一個不小數字,根本來不及,而且露天焚燒,很難將屍體燒成骨灰,最後剩下一堆堆焦屍還需要二遍處理,更麻煩。

  反而不如深埋土葬簡單,更何況安迪斯山民也有類似入土為安、葉落歸根的說法,對火葬是極為排斥的。

  兩者唯一區別,巴士底狩奴軍是被胡亂拋屍進去的,安迪斯山民則是整整齊齊的擺放進去的。

  “兄弟,對不住了,我將你們帶出來,卻沒能將你們帶回去,臨了,還不能讓你們有一座自己的墓,一口自己的棺,一塊屬於自己的碑,不過你們放心,你們的父母我會當成自己的父母,你們的孩子我會當成自己的孩子,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絕不會讓他們餓著,而你們的名字,也將有朝一日傳遍安迪斯山脈,成為口口相頌的英雄。”

  肖恩親手將每一名戰亡的安迪斯山民遺容整理一下,無論是少年軍,還是狂暴山民軍團,還是那些奮起反抗的安迪斯山民奴隸。

  “若是我不幸戰死了,也這樣處理吧,能與自己的兄弟葬在一個土坑裡面,也算不錯歸宿,”就連素來大大咧咧,不在乎生死的碎顱者麥基在這種氛圍下變的十分感性。

  “說什麼屁話呢?給老子好好的活著,都給老子好好的活著,你以為老子願意說這麼肉麻的話?就算活的再窩囊,也比死了當英雄強。”肖恩惡狠狠的瞪了碎顱者麥基一眼,“你想得倒很美,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留下一堆兒子女兒讓老子養,一個個都屬豬的,賽著能吃,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擔,別想丟給老子。”

  “幹你娘的,還不是你小子將形勢搞的這麼隆重悲傷,差點沒將老子的馬尿都給詐出來。”碎顱者麥基擺擺自己的大手,仰著頭道,“他娘的,今天的風沙真大,迷了眼,趕緊點結束,好開飯,活人都快餓死了,還有工夫跟這些死人念叨。”

  今天的風沙確實很大,被迷了眼睛的,遠遠不止碎顱者麥基一個人。

  肖恩沒再理會麥基,按部就班的將整個儀式走完,並非為了做秀,而是真情實意。

  任何一種儀式都不是給死人看的,而是給活人看的,無論是真心實意還是作秀,等到充滿莊重味道的儀式走完,無論是那些安迪斯山民奴隸,還是巴士底奴軍看向肖恩的目光明顯變得不一樣了。

  裡面多了一種意味難明的東西,再也不敢因為對方年輕面孔而小視對方。

  至於少年軍和狂暴山民軍團,前者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是狂熱的,而後者天生神經大條,對自己的生死都不怎麼在乎,又怎麼可能會在乎這些精神上面的東西。

  “衣服全部脫了,扔到旁邊的火堆中,沒聽見啊,全脫掉,一件不剩,娘的,你那件破衣服都破了十八個洞了,有什麼可戀戀不捨的,等一下給你換一身全新的,工具不要帶回城,扔到那邊的白色水坑裡面,小心點,別掉進去了,若是掉下去煮熟了,爺們還得費事挖個坑將你埋了,放心好了,等一下會有新衣服給你們穿的。”

  “快點,快點,都是大老爺們,有什麼好扭扭捏捏的?還是對你小兄弟的尺寸不滿意,不好意思露出來?那是你家娘們關心的事情,誰有功夫管這個?想吃飯的趕緊了,裡面可是有熱乎乎的鹹湯和白花花的大饅頭等著你們,管夠!什麼是大饅頭?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就是白色的大面包,保證你吃了第一個,還想第二個,你不著急,後面的人還著急呢。”

  “跳進去,全都跳進去,每個人最少在裡面呆半個小時,放心好了,爺們先前也在裡面泡過的,死不了人,當然味道也不怎麼好受就是了,別磨磨蹭蹭的,怎麼又是你,你哪來這麼多問題?這是用來防疫的,防止你們感染疫病,不想泡可以,看見那邊了,糧食管夠,你能扛多少扛多少,都是你的,但是城你就不用進了,自己不想活,別來禍害我們。”

  阿奇爾渾渾噩噩的跟隨在隊中,倒不是連續一夜的挖土、搬屍、填土給累的,這點活對於從會走就跟各種石頭打交道的人來說,真算不得什麼,主要是餓的。

  上一次吃東西已經是前天中午了,一碗清可見底的菜湯,一塊拳頭大可以砸死人的黑面包。

  那個肥的跟豬一樣的軍需官越來越黑心,就連黑面包也開始偷工減料,裡面連三分之一的大麥都沒有,剩下的全都是喂牲口用的。

  硬著的時候還好,若是用水一泡,立刻散成麵糊糊,那東西根本不頂肚,尤其是他這種半大小子,吃完不用一個小時就消化乾淨,剩下的時間都是煎熬,一直熬到下一頓。

  若是正常日子,出工的時候,尤其是到野外伐木、採石、開礦之類的工作,阿奇爾都是爭著去,野外尤其是山脈方向,確實危險很多,說不定從哪裡就會飛出一支冷箭,要了小命。

  不過在這裡也有更多的機會獲得野食,各種野果草根不用說,偶爾走運抓到野味,只要分給那些帶隊的士兵一大半,通常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

  因為山裡的那些同族惹怒了城主大人,興兵討伐,這幾天他們只能窩在城中,對戰事結果,阿奇爾並不關心,他只關心城主什麼時候回來,他們能出城幹活,他的肚子能好過一些,並不是他冷漠,而是自己的肚子整天跟自己造反,又哪有心思去想別的?

  山裡的那些人有著與自己相同外貌不假,但從自己爺爺開始,就已經離開了大山,不光自己就連自己的父親,都從來沒有踏足過大山,父親比他還強些,至少小時候曾聽爺爺講過大山裡的故事的。

  但是爺爺死的早,等母親生下他的時候,父親不僅將那些故事忘乾淨了,就連自己的母語也只會磕磕絆絆的幾句,到了自己這裡更不行了,只能勉強聽懂一些,說就不要想了,拜倫語成了他的第一語言。

  若是說對大山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自欺欺人,也不知道是因為父親的日日念叨,還是周邊人的言語影響,大山在阿奇爾的心中早就跟自由劃上了等號。

  每次眺望著大山,阿奇爾即嚮往又畏懼。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4
第三十三章 見證

  嚮往自然勿用多說,哪一個奴隸對自由不嚮往,不想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大地上,自由自在的呼吸。

  前兩條都是扯淡,他們嚮往自由的原因很樸實——沒有人拿著皮鞭子趕他們幹活,能夠吃一頓飽飯,睡一個安穩好覺。

  畏懼是因為他們離開大山太久了,尤其是像阿奇爾這種熟奴,對大山以及在裡面求生技能一無所知,若是真的將他們扔進大山,他們能不能生存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大山中野獸的凶殘程度,阿奇爾可是親眼見識過的,曾經有一個隊的同伴捉住過一個小野豬仔,原本以為有口福,結果人家父母找上門來了,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野山豬,背隆的比戰馬還要高,黑毛就像錐子,尤其是那對獠牙,就是兩把彎刀。

  雖然那頭野山豬最終被他們合力殺死了,但是他們的百人衛也整整折損了十三名,其中還有一名是正規騎士。

  一頭野山豬都凶殘到這種程度,更別說那些名頭更加響亮的巨虎、巨熊,碰到了還不是生吞活剝的下場。

  尤其是這十幾年出了一群不擇手段的鬼奴後,他們這些熟奴徹底淪了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角色,拜倫人拿他們當牲口,大山裡面的安迪斯人拿他們當仇寇。

  他父親那一輩,還有人找到機會就逃回大山中,到了他這一輩,基本上沒有了,就算是有,用不了多長時間也會重新出現在巴士底城外,被當鬼奴行了木樁刑。

  阿奇爾原本以為這輩子會和父親一樣,運氣好遇到一個好主人,允許奴隸之間結合,生育下下一代,運氣不好,在永無止境的飢餓與勞累中慢慢煎熬而死。

  他的人生軌跡,在一夜間發生了天翻地覆變化——巴士底淪陷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阿奇爾的下巴都差點震驚掉了,不光城主大人就連那些普通巴士底士兵也一天到晚,耀武揚威的炫耀他們究竟有多強大,巴士底的城防究竟有多堅固,他們的物資究竟有多充裕,就算大山中的那些山民湊齊數萬大軍,也拿巴士底毫無辦法。

  這是有歷史佐證的,十五年前,巴士底就曾被自號安迪斯之王的戴裡克,率領上萬大軍包圍過,雙方在巴士底上演了慘烈攻防戰。

  結果那位安迪斯之王糧草準備不足,撐不下去,無奈撤兵,被城主率領精兵銜尾追殺,不僅這位安迪斯之王命喪黃泉,還給巴士底白送了數千精壯奴隸。

  而現在巴士底一夜間易主了,他們奴軍營還沒來得及出動,就被人堵在了營房中。

  聽那些長官議論,偷襲巴士底的安迪斯山民足有上萬,足智多謀的詭狐克萊斯特爵士都第一時間落荒而逃,他們出去也是白白送死,還不如直接投降,說不定對方還會念同族情誼,給他們一條活路。

  就這樣,阿奇爾所在的奴軍營稀里糊塗的就繳械投降了。

  其實也沒什麼械可繳,他們奴軍營可沒什麼正兒八經的軍械,他們最常用的是伐木斧、石鎬、鐵皮鏟,還是統一保管,只有幹活時,才分配下來,還是在正規士兵監管下進行,拜倫人對他們的提防甚至比普通奴隸更甚。

  在這期間,也沒有人來收編他們,只是將原先長官召集了去,開了個不長不短的會,然後責令他們不要擅自出營,否則生死自負,之後就沒人理會他們了,連往日的稀粥黑面包都沒有。

  不過聽著營外混亂的廝殺吶喊,飢餓反而變得不那麼難捱,惴惴不安的一直熬到中午,各種廝殺聲少了,但是營帳外面卻又鬧了起來。

  後來聽關係不錯的長官說,那些曾經在巴士底關押的奴隸殺紅了眼,說他們都是鬼奴,準備將他們一起屠了,被收降他們的少年軍給攔住了,說他們也是苦命人,應該給他們一個公平審判的機會。

  阿奇爾並不明白公平審判是什麼,心中還是對這支少年軍產生了一絲好感,畢竟對方救了他一命,並且拿他們當人看,不光他這麼想,大部分奴軍也應該是這麼想的。

  所以,當少年軍的人來請他們協助清理戰場的死屍,防疫時,阿奇爾第一次對幹活不是那麼抗拒。

  年輕、乾淨、利落、溫和。

  這是少年軍的人給阿奇爾留下的第一印象,那種英氣勃勃的自信讓他暗自慚愧,那種自信與巴士底士兵自信完全是兩碼事。

  巴士底士兵的自信更多建立在傲慢和皮鞭之上,而少年軍的自信不是踐踏別人而彰顯出來的,而是從骨子中流露出來的。

  他也想要成為這樣的人。

  阿奇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時誕生的這種念頭。

  究竟看到第一名少年軍的時候?

  還是在夜色中一起揮汗如雨幹活的那名少年軍少年遞給自己一塊肉乾時?

  還是聽著他們一邊勞作一邊高歌著法埃特沃,這首歌真的很好聽,雖然大半歌詞他都聽不懂,他依舊被那種旋律感染的熱血沸騰。

  後來聽他們議論,這是描述一個英雄誓死不屈反抗狩奴者的故事,是安迪斯人自己的戰歌。

  阿奇爾心中又下了另一個決定,他要學這首歌,他已經記住了兩句,旋律一直在他的心中流淌,相信再用幾十個夜晚,他一定能學會的。

  阿奇爾一輩子自己做的決定也沒有這兩天做得多。

  不過對他造成最大衝擊的還是那位少年軍的長官,他從來沒見過會為自己部下陣亡而流淚的長官,也從未聽過那麼發自肺腑的悼詞。

  其他人心中究竟怎麼想,阿奇爾不知道,要是有人在自己死後那麼做,也算是值了。

  一天一夜的所見所聞對阿奇爾的衝擊實在太大,哪怕後來得知攻陷巴士底的安迪斯人軍隊遠沒想像的那麼多,也升不起絲毫其他想法,他還想看看對方身上究竟還有沒有其他不同,跟他抱有一樣想法的,估計大有人在。

  等回城的時候,阿奇爾發現巴士底變的差點認不出來了,來回穿梭的那些少年軍,一身麻布長袍,臉上都纏著麻布,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這些傢伙會飛嗎?晚上還在城外一起掩埋屍體,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的?

  阿奇爾不會認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笑容可掬的年輕人,就是遞給自己肉乾的那一位。

  阿奇爾算是一個有心人,一直在暗中觀察,少年軍的數量並不多,也就三四百人的樣子,至於那些彪形大漢和那些山民,言行舉止根本就不一樣,哪怕是穿著一樣衣服,也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巴士底現在裡裡外外都撒著一層名為白石灰的東西,這是這十幾年才開始流行的一種建築材料,通過鍛燒各類石頭而得到。

  據說是一名安迪斯山民奴隸發明的,阿奇爾便是製造這個熟工,他們在巴士底伐木採石,除了自用,大部分都做這個了,算是巴士底的一項副業。

  石灰雖然算不上稀罕物,但也破費工時,運到領都去,價格也是不錯的,現在當成鋪路灰到處亂灑,是不是有點太奢侈,太敗家了?

  不過鑑於少年軍表現的種種不同,阿奇爾決定靜觀其變,不在心中妄下結論。

  城門口的兩側密佈著十幾個大半人深的水坑,每個進城的人需要將原先衣服丟掉,進去泡半個小時。

  原先的衣服丟了也就丟了,反正都是人衣不蔽體,都是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爛麻衣,也不心疼,跳進水坑中泡半個小時,問題就有點大了。

  那可是石灰水坑,而且剛剛加入生石灰沒多久的石灰水坑,上面騰騰冒著熱氣,一副快開了的樣子,人要是跳進去,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剛剛少年軍的人說這東西能消毒防疫,阿奇爾疑慮大增,這玩意要是能消毒防疫,那些貴族大老爺還不早將這東西當成金銀疙瘩,往自己的城堡中藏了,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那些貴族老爺們不知道的事情?

  不過阿奇爾的心思轉瞬間就不在這上面了,而是眼巴巴的望著巴士底里面的那一口口大鍋,這飯菜味真他娘的香。

  尤其是那白花花的,叫什麼饅頭的東西,吃起來不知道怎麼樣,但是聞起來一點都不比剛出爐的白面包差,就算是隔著上百米,也能清晰的聞到。

  還有那鹹湯,應該是用今年剛剛收穫的捲心菜、咸豆一起燉的,最重要的是阿奇爾還在裡面看到了肉骨頭,雖然分到每個人的碗中並不多,只有一兩塊,但是擱不住大,足足有半個拳頭,光是聞著口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不行,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要被先一步的那些吃貨給糟蹋乾淨了,你他娘吃的都吃直打嗝了,還在飯鍋前來回轉悠什麼?不知道這裡還有不知道多少年沒吃過一頓飽飯的了嗎?

  別說是到石灰水坑中泡半個小時,就是喝兩口阿奇爾也認了,他剛剛可是親眼看見那名年輕的少年軍長官和凶名赫赫的碎顱者麥基,也進石灰水中,泡足了時間才進城的。

  阿奇爾飛快的將身上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爛麻衣扒了下來,扔進火坑,沒有半點心疼,捏著鼻子跳進了石灰水坑,用了莫大毅力,才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慘叫出聲。

  因為聽起來很丟臉,就像家豬被屠宰時候的慘嚎。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5
第三十四章 歸心

  石灰水的溫度比預想的還要高一點,不過並不致命,泡完後,頂多皮膚會發紅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總感覺渾身上下陣陣刺癢。

  阿奇爾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身上竟然藏了這麼多蟲子,他身邊和自己一塊跳進來的那位,現在他周圍已經飄了幾十隻各色小蟲,其中以跳蚤居多,一個個肚子又大又圓,也不知道吸了多少血。

  不用看,阿奇爾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難怪先前遠遠看到水坑旁邊一直有人拿著東西不停往外撈東西,感情撈的是從他們身上泡下來的蟲子。

  看著這些蟲子的屍體,對石灰水能防疫消毒的說法,阿奇爾不由自主信了幾分。

  “我們來,還是你自己來?”一個一手持著大毛刷子的少年軍走了過來,笑眯眯的問道。

  “自己來,自己來。”阿奇爾急忙應道,旁邊那幾位被刷的鬼哭狼嚎的傢伙就是前車之鑑,這些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少年軍下起手來可是一點都不客氣,那可是用來給戰馬刷身子的豬毛刷子。

  阿奇爾不敢應付公事,儘可能的將自己身上的泥灰都刷乾淨,因為等會出水池的時候,那些少年軍會挨個檢查,一旦不合格,就不是重洗一遍的問題了,而是他們的人親自出馬,被他們刷過,絕對幹淨,但是一個個跟紅皮豬似的,兩天三日估計好不了。

  阿奇爾還算幸運,一次過關。

  不過想吃大白饅頭和鹹湯,還需要過幾關。

  有了前車之鑑,阿奇爾接下來能自己動手的,絕不勞煩對方,接過匕首,三下兩下就將快要及腰的頭髮給清理乾淨,露出了一個白生生大腦袋,遍地都是這樣的大腦袋,也沒什麼接受不了和難為情,除了頭皮有點涼,整個人倒是輕鬆許多。

  “名字。”

  “阿奇爾。”

  “好名字,安迪斯語中,拉開千鈞之弓大力士的意思,你親人對你期望值很高,有把子力氣?”

  “謝謝。”阿奇爾由衷感謝,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有這樣的獨特蘊意,不由得有些高興。

  對被問的問題倒是經驗十足,當初那些奴隸主考察奴隸,也會問類似問題,為的就是分配工作,這種東西可不敢亂扯,否則分配到不適合自己的工作,最終倒霉的可是自己,阿奇爾據實回答道,“應該還可以,舉起三四百磅的石頭應該不成問題。”

  聞言,那個一直在記錄的少年軍抬頭看了阿奇爾一眼,笑著道:“你自己報的只是初步資料,到時候會有人核實的,若是虛報倒是不會有什麼懲罰,但是對你以後的發展不怎麼有利,還需要更改不?不需要我可記了。”

  阿奇爾猶疑了一下,剛剛他說的成績是兩年前的,這兩年自己又長了一點,應該沒有退步才是,最終點了點頭。

  “好,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個大力士苗子,年齡。”

  “應該十五。”阿奇爾不確定道,就連他父親對他的歲數也是稀里糊塗,更別說他自己。

  “好吧,又是一個連自己出生年月都不清楚的糊塗蟲。”少年軍倒是見怪不怪,因為前面已經有一堆了,“那就十五吧,習過弓練過劍沒?”

  “沒有,不過曾經參加過民兵訓練,操練過幾天長槍。”

  “軍陣合擊?”

  “不是,就是簡單的刺殺。”

  “這個沒用,不算,認不認識字?”

  “不認識。”

  “其他特長,就是比較擅長的東西,比如種地、伐木、採石。”

  “這個有,這個有,伐木、採石、修繕城牆、簡單的鍛造我也會,石灰我也會鍛燒。”阿奇爾被對方連串問題搞的有點自信心崩潰,感覺自己都快成一無是處的廢物了。

  終於問到自己擅長的,立刻竹筒倒豆子,恨不得將自己所會的東西全展示出來,這可是實現他剛剛立下的第一個人生目標的好機會。

  “唔,不錯,沒想到還是個全能人才,能學會這麼多東西,說明腦袋瓜挺靈活,若是直接分配到工兵那邊有點浪費了,這樣的吧,給你一個機會,至於能不能留下來,就要看你自己了,將這個木牌收好,這是你以後的身份證明,不要搞丟了,領東西,領飯都會用到,這個只是臨時的,等有時間會給你換個青銅的,就像我這樣的,正面是你的名字,後面是你的編號和營屬,你現在的編號是001027,歸屬第一營,最左邊那個就是,你的長官叫馬歇爾,可以去找他報導,領取你的衣服和食物了,有時間找人請教一下,最起碼自己的名字總要認識會寫的嘛!”

  “會的,一定會的!”阿奇爾緊緊的握著那個圓圓小木牌,像握著最珍貴珍寶,一遍遍的看著上面文字,原來這就是自己的名字,原來自己的名字這麼寫,還真是好看。

  “下一位,怎麼還有問題?”

  “長官,還有一個問題,哪邊是左邊?”阿奇爾有點不好意思的問,在這些少年軍面前,他感覺自己就是傻子,好多詞語連意思都不明白。

  “平時最擅長用哪隻手?”少年軍倒是沒笑話阿奇爾,這種情況就算在普通山民中都很常見,更別說這種從小就淪為奴隸的人,一些常識缺失厲害。

  “這只。”阿奇爾舉了舉左手道。

  “左撇子啊,記好了,你這只常用的手就是左手,相對應另一隻就是右手了,以你身體中心為點,左手邊的都稱之為左邊,右手邊的稱之為右邊。”這名少年軍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低聲咕噥了一句,“想要整編他們,任重道遠,馬歇爾他們不僅要當校尉,還要擔任常識教導老師,不管了,反正這是他們需要頭疼的事情。”

  有了那塊圓木牌後,阿奇爾心中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種歸屬感,好像自己已經與少年軍成為一種人,這種感覺讓他有點飄飄然,雖然他知道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很多,從自己未來長官手中領了一身勉強合身的麻布衣和碗筷,打了一碗帶著兩塊肉骨頭的鹹湯,抓了兩個像豬仔一樣大的白面饅頭,隨便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蹲著開吃。

  一開始還試圖使用那名為筷子的新餐具,但是很快發現想用這兩根細長東西,沒有幾天功夫是沒辦法像少年軍那樣上下翻飛的,直接端著木碗狼吞虎嚥的開始吃了。

  僅僅是第一口,阿奇爾就喜歡上了這種白白的、鬆鬆軟軟的食物,即便是沒有肉湯,仔細咀嚼幾下,也有一股子獨特香味,比起要將嗓子磨出血來的麩皮黑面包,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就算是專門供給貴族老爺們吃的白面包,也不過如此吧?

  反正這是阿奇爾有生之年吃過的最美味食物,美味的讓人淚流滿面。

  一邊吃一邊哭的,並非阿奇爾一個人專利,為數不少的奴軍都淚流滿面。

  究竟是因為吃到美食的幸福感,還是回想起了以前不堪回首的經歷,誰也不知道,就算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

  有一點可以確定,等到這一頓飯菜下肚,將不會再有一個人想回到兩天前那種飢寒交迫的日子。

  ……

  “你小子越來越精明了,一鍋豬骨頭燉捲心菜,一籠子白面饅頭,就收攏一堆人心,這個買賣做的划算。”碎顱者麥基和肖恩也蹲在一口大鍋旁邊饕餮。

  這是他們夜襲後正兒八經吃的第一頓飯,不將那些禍根處理完,就算是山珍海味,肖恩也吃不下。

  肖恩沒好氣的白了麥基一眼:“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論到吃,就你吃我的最多,也沒見你對我歸心。”

  肖恩已經懶得解釋,壓根他就沒有考慮過收買人心這碼子事,現在的伙食在他看來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大鍋菜,就說那豬骨頭燉捲心菜,每個人碗中能有三分之一的菜就不錯了,剩下的全是湯水。

  別說是他,就是那些少年軍也不好意思叫豬骨頭燉捲心菜,只是稱呼鹹湯,白面饅頭用的麵粉則是小麥麵和大麥麵摻和在一起做成的,褪殼不太完全,整個就是一雜糧饅頭,口感照著真正的小麥饅頭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別說是曼育軍領,就算整個阿沙恩大陸,小麥算是比較精貴的農作物,不僅產量低,還容易發生各種災害,在種植序列中並不是最優先選擇。

  一個莊園種植的所有糧食中,小麥種植面積絕對不會超過五分之一,純粹的小麥麵只有那些貴族老爺們才享受的起的。

  這些白面饅頭中小麥的數量不超過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這種褪殼不完全的大麥,為了長久之計,兩者只能摻和著用了,雖說口感差點,但是營養更全面不是。

  自己前世的人精細飯吃多了,還得回過頭來吃全麥麵包和五穀雜糧呢,饒是如此,那些山民和軍奴差點沒將自己的舌頭一起吃進肚子裡。

  肖恩哪裡想到這個世界上的人幸福感這麼低,一頓稍微正常的飯菜和一點點真情流露,就將他們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若是讓他們見識一下前世的悲苦情劇,還不讓他們哭成淚人,若不是那個屍坑裡面躺著幾十名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他絕不可能掉下半個眼淚。

  這一點肖恩就有點想錯了,真正讓這些人落淚的並非悲情、苦情。

  這些東西他們從小就經歷了無數,生離死別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隨便拽出一個人來,他們的經歷都會比最悲慘的苦情劇還要悲慘,他們早麻木了,自己的經歷都沒辦法觸動他們,更別說其他不相關人的。

  真正讓他們觸動的是他和少年軍一舉一動時,不由自主展露出來的真誠善意,是他們這輩子都沒感受到的。

  即便是有善良的奴隸主,也改變不了他們奴隸主身份,大部分善意都是有價的,即便是無償的也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施捨。

  至於他們的同類,當整天與疲勞和飢餓打交道的時候,又哪裡有能力表達善意,即便是真有那麼大公無私的人,在這樣的群體中生存不了多長時間,就先化成屍骨了。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肖恩前世的這句古俗語是古人的智慧結晶,並非憑空瞎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5
第三十五章 流水線

  “誰說的?”碎顱者麥基拋了個媚眼,“見到你的召集令,老子連剛剛娶過門的小老婆都顧不理會,第一時間就拉人跑過來了,還不叫歸心。”

  “搶來的吧!”肖恩差點沒被麥基給噁心吐了,“趕緊吃,吃完了,咱們去兵工廠看看,先將你們的兵器和鎧甲改造出來,接下來的戰爭,我的人頂多敲敲邊鼓,你的人才是主力。”

  “馬上!馬上!”碎顱者麥基不由加快了筷子撥動速度,“這菜裡面燉的全是骨頭,肉哪裡去了?唔,那邊正在有人剁肉餡,晚上不會吃餃子吧?”嘴中明明塞著大骨頭,提起餃子依舊口水直流。

  “一說到吃的,你的腦子比誰都靈光,早飯還沒吃完呢,你就惦記晚飯了。”肖恩有些無奈,他認識的人貌似就沒有一個不貪嘴的,若是將他們的屬性列出來,關於美食抗性,鐵鐵的都是負值,“你想的倒是挺美,這麼多張嘴,一個賽一個能吃,若是包餃子,我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包到晚上也不夠一半人吃的,到時候有頓肉餡包子吃就不錯了,挑一些手巧的,很容易上手,我的人就能解放出來了,總不能讓我的人總在這裡當火頭軍吧。”

  “那是,那是,我算是見識了,識字的人就是不一樣,你的人全他娘的全能的,能打能扛能跑能追,就算做的飯都比其他人做的好吃,放在哪裡都出彩,那隻老禿鷲就是被你的人給生生嚇跑的。”碎顱者麥基拍著自己肌肉塊十足的大肚子,由衷感慨道,“在別人的眼中,是你攀附我,卻又哪裡知道。若是沒有你們母子兩個,哪裡有我麥基的今天?上水寨又怎麼可能變得如此繁華?你常用的那句話叫什麼來著,什麼粗大腿。”

  “抱粗大腿?”

  “沒錯,是我抱你們的粗大腿,而不是你抱我的粗大腿。”

  “你就扯吧,我的大腿哪裡有你粗了,你的胳膊都比我的大腿粗,肯定是我抱你的,怎麼成了你抱我的。”

  “一和你說點正經的,你就胡攪蠻纏。”碎顱者麥基難得一本正經問,“話說回來了,那石灰真的能防疫消毒?”

  “應該有吧!”肖恩自己也有點不確定,“殺蟲效果肯定有的,但是防疫消毒究竟有幾分功效我還真說不準,但是有這麼個手段,總比什麼都沒有強,家禽牲口住的地方撒點,總是有好處的,畢竟這些小害蟲是傳播疫病的重要途徑。”

  使用石灰水消毒,也是萬般無奈選擇,他倒是知道一劑驅蟲的草藥方,需要的各種藥草也是比較常見的,但是收集製作起來,依舊費時費力,沒有石灰水來的現成。

  至於效果,肖恩就真說不準了,他只是前世小時候見村裡老人給雞舍、豬舍中撒這東西,說是驅蟲消毒,既然動物能用,人八成也能用的。

  高級動物也是動物的一種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有一個共同有點,那就是抗糟蹋,七八十度的石灰水弄不死人,頂多讓他們事後脫層皮,對整年不洗澡的他們好處大於壞處。

  說起來,石灰的出現,與肖恩有著直接關係,唔,應該說巴士底之所以會有大量石灰和他有著直接關係。

  畢竟他對大山以外世界的瞭解都是通過母親和她帶回來的那些典籍,片面的很,說不定外面已經有聰明人發現了這種東西,只是沒有流傳開罷了。

  剛來這個世界沒幾年,肖恩就已經見識過疫病的厲害,便想起了石灰這東西,可是就連他認識人中見識最多廣艾琳娜也沒聽說過這玩意,頓時抓瞎了。

  那時候人小力小,搞不了燒石灰這種費時費力的活,更何況他只知道是通過鍛燒石頭獲得的,但是究竟鍛燒哪種石頭,中間火候和工藝一概不知,他哪有那麼多美國功夫去研究這個。

  故而想出了借助廣大勞動人民智慧的辦法,炮製出了神神叨叨的安迪斯帝國時期的失傳古法,借人之手,廣為流傳,原本指望安迪斯山民中能出幾個識貨的,將石灰鍛燒出來,到時候他有現成石灰可用,鍛燒出來的人也自此走上脫貧致富之路。

  也不知道是因為得到古法的人太愚笨,還是沒有人願意在這種未知東西上浪費人力財力,反正最初幾年,都沒聽說哪裡有石灰出產。

  就在肖恩快要將這件事情忘了的時候,巴士底這邊反而開始大量出產石灰,聽說方法來自安迪斯山民的前代古方,不出意外就是肖恩炮製的那個。

  面對這種陰差陽錯的情況,肖恩也是哭笑不得,不過好在自此之後,他有石灰可以用了。

  不要以為巴士底與安迪斯山民是絕對敵對關係,食腐者克萊頓這樣的兩面派在大山中並非少數,明面上喊打喊殺,私底下也是互通有無的。

  “有這樣的好東西早說啊,等找機會運送點回去。”即便是肖恩這麼說,碎顱者麥基依舊十分重視。

  再雄壯的漢子,在疫病這種東西面前,依舊紙糊的一樣,一倒就是整村整寨,在大山中有很多禁區,並不是因為那裡有危險野獸,而是那裡有被疫病屠沒的村寨。

  “不用這麼麻煩,等回頭挑幾名懂行的帶回去,自己開窯鍛燒就是了,原材料滿山都是。”

  “這個方法好!八成飽,剛剛好,留著肚子晚上吃包子,走吧,讓我看看你小子還有什麼鬼點子。”碎顱者麥基對自己的新裝備充滿了期待。

  認識肖恩這麼多年,自凡是他應承下來的事情,結果都是超乎預想的驚喜,希望這次也不例外。

  若是肖恩知道麥基的真實想法,說不得又得吐槽,不是他做的好,而是這個傢伙的想像力太貧乏,預期值太低。

  巴士底兵工廠說是兵工廠,充其量也就是稍微有點規模的鐵匠鋪,最多能容納五六名鐵匠,十幾名學徒同時工作,相比起那些以家庭模式作業的鐵匠鋪,老波頓自豪的給他冠上兵工廠的名頭,沒毛病。

  這種規模從常年角度來看,供給整個巴士底的日常消耗足夠了,但是對趕時間的肖恩他們來說,這種規模明顯不成。

  肖恩和麥基過來的時候,早已經有少年軍帶著吃飽喝足的曾經巴士底軍奴,現在已經正式更名為少年軍附屬工兵,對鐵匠鋪大肆改造,鍛造台、制甲台這些工具該分散的分散,該集中的集中,旁邊的房屋也正在被打通,整個佈局都發生了巨大改變。

  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被肖恩他們熏陶了這麼多年,碎顱者麥基知道他們在做什麼,鐵定是執行他們那一套分工合作,將一件複雜的東西分切成無數簡單東西,交給不同人加工,然後再組裝起來。

  若僅僅是幾個人,這種模式根本沒什麼優勢,若是有十幾個乃至幾十個人同時進行的話,那就厲害了,最少能減少很多訓練的功夫,每個人只需要精通屬於自己的那一塊就可以了。

  這一次肖恩的心很大,絕對不止於幾十個人那麼簡單,跟他們前後腳,大隊大隊的新編少年軍附屬工兵往這邊趕來。

  這些人都是經過一遍篩選的,或多或少的有這方面的經驗,基本上稍微一點撥,就能直接上手工作的,這樣的人不在少數,陸陸續續已經超過了百人,場面熱鬧非凡。

  他們幹的第一項工作是拆,那些非通用鎧甲和明顯多於的鎧甲全部被有計畫分拆掉,這麼做雖然有很大浪費,但是戰事當頭,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與老波頓的一戰,他們沒有多少可取巧的機會,肖恩不是沒想過出城,打對方一個埋伏,再不濟用安迪斯長弓削弱一下對方的實力。

  但是將周邊的地形翻了一個遍,也沒找到合適的伏擊地點——沒辦法全身而退的伏擊地點,肖恩一律不予考慮。

  畢竟他們現在已經佔據了地理優勢,得到消息的老波頓將會比他們還要著急,對方出城就是想做個秀,應付一下公事,然後便撤回來,不可能攜帶太多補給。

  這一點已經得到確認,對方身上的補給至多有兩週,一去一回,將在在路上至少耽誤一週,只要能將對方拖到彈盡糧絕,他們便穩操勝券。

  巴士底軍械庫中鎧甲的種類很雜,大部分都沒有統一造型。

  這種現象不光是在巴士底,整個曼育軍領估計只有費倫公爵的嫡系才有統一制式鎧甲,地方武裝即便是同一個小隊的裝備只怕也是五花八門。

  這受限制於家庭小作坊作業,同一個鐵匠鋪同一個鐵匠做出來的裝備都有很大差異,因為他們鍛造過程中依從的並非完整圖紙,而是鍛造經驗,更別說出自不同鐵匠鋪的不同鐵匠。

  其中以皮甲居多,佔了整個庫存的將近二分之一,畢竟緊靠著安迪斯山脈,無論是暗中交易,還是狩奴過程中的繳獲,獸皮都應是數量最多的。

  除了運往領都銷售,也有一部分會留下自產自用,這個拆用的價值不大,安迪斯山脈中的別的都缺,就是不缺各種獸皮,自凡是有點能力的,哪個沒有兩身皮甲,用它們來裝備新成立的少年軍附屬工兵正合適。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5
第三十六章 改甲

  最少的當屬板甲,只有寥寥幾十副,一半以上還破損嚴重,需要大修的,這已經不算少了。

  這種鎧甲的普及率極低,很多正規騎士都是以獲得一身這樣的鎧甲作為一生的追求目標,只要有合適的騎士,老波頓早就賞賜下去收買人心了,怎麼會放在倉庫發霉。

  除非是定做,否則不是騎士挑鎧甲,而是鎧甲挑人,完好的那十幾副,八成是因為尺寸特殊,沒合適騎士穿戴。

  剩下的就是鱗甲、扎甲和鎖子甲了,其中鱗甲和扎甲居多,鎖子甲偏少一些,論防禦能力,均在板甲之下,但是相互各有優劣。

  主要還是看工藝和用料了,若是用料足,鱗甲和扎甲在某些方面的防禦能力甚至在板甲之上,若是偷工減料,就很難說了。

  巴士底庫存的魚鱗甲和鐵扎甲,製作水準只能勉強達到及格線,不過對肖恩他們來說無所謂,他們是首要被拆分目標,然後會按照新圖紙重新穿制。

  有現成甲片,只需要足夠人手,成甲速度飛快——任何事物,當搬上流水線生產,效率都是驚人的。

  尤其是這個流水線由將近三千人組成的時候,規模堪稱宏大,少年軍居中調度,各司其職,絲毫不亂。

  等到日落西山,熱氣騰騰的包子出爐時,已經有數十件樣式統一的特種鱗甲擺在了碎顱者麥基面前。

  開工第一天,各方面還在協調磨合,主要還是以分拆為主,就連鎧甲的圖紙也在不停調整,能出數十件成品,已經十分不錯,等到明天出產量將會呈幾何倍往上提升。

  麥基三口兩口的將手中的包子吞進肚子中,油膩膩的大手在身上抹了又抹,確定沒有一絲油污才捨得去摸它們,眼中一片迷醉,“太漂亮了,實在太漂亮了,沒想到鎧甲竟然做得這麼漂亮,好小子,你又給了我一個大大驚喜。”

  “鱗甲跟扎甲有一個好處,可以利用束扣較大幅度的調整大小,對體型挑剔沒那麼厲害,體型相差不超過三個型號,可以通用,容易形成制式,即便是裡面穿著棉衣和皮甲都不會有太大影響,更容易著雙甲,不過形成的防護力還是有不小的區別的。”

  “若是大衣小穿,局部防護將會八至十疊甲,防護能力不比板甲差,若是小衣大穿,頂多是四疊甲,防禦箭支能力差不多,但對劈砍和重型武器的防禦力就要降檔次了,力量差一點的和原先的皮甲一起穿,成雙甲,一些力量比較突出的,再加一層鎖子甲,保證讓他們如同安迪斯巨熊一樣抗揍。”整個設計從頭到尾都是肖恩主導的,對這款鎧甲的技術參數和性能自然如數家珠。

  “好!好!好!”碎顱者麥基雙眼冒光,連連點頭,光是聽就已經熱血沸騰,恨不得將自己的兄弟拉出來,全部套上,出去廝殺一場。

  “不用摸索那些了,那是制式鎧甲,給普通士兵穿的,你的在這邊,專門給你定做的。”肖恩拍拍單獨放的那件鎧甲,樣式上與普通鎧甲並無二致,都是一樣新打磨的,熟鐵本來的顏色,青灰色,然後用上等桐油擦拭過後,打了蠟,閃爍著冷硬金屬光澤,有一種獨特美感。

  肖恩並沒有腦殘的給碎顱者麥基設計一款鶴立雞群的將軍鎧甲,那麼做固然拉風,也隨時能夠凸顯將領在軍陣位置,有鼓舞士氣的效果,但是正面效果是建立在將領勇猛的前提下,若是碰上一個慫的,給軍隊的士氣打擊也是致命的。

  最重要的是這麼做會給敵人指明方向,然後招致地方的遠程火力覆蓋或者專門性針對,就算是再堅固鎧甲,也架不住萬箭齊發。

  更何況這個世界上可是有冠軍騎士這種萬人軍陣中取上將首級的恐怖存在,到時候仗還沒開始打,自己的各層將領先被人家針對性的幹掉了一半,這仗基本就沒法打了。

  總體來說,造型獨特的將軍鎧甲除了耍酷好用,實用性上利大於弊,肖恩在自己的軍隊中是不準備推行的,和士兵一樣的制式鎧甲就不錯。

  相同的只是外表,裡面還是有玄機的,所有軍官級的鎧甲將會量身定做,無論是大小還是重量都具有專門針對性,將防護做到最優化。

  就拿碎顱者麥基的這身鎧甲來說,制式鱗甲只用了九百七十二枚鐵扎甲片,三百六十枚細鱗甲片,總計重達一百零八磅,對於狂暴山民軍團來說算不上什麼,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實實在在的重鎧了,沒有扈從級實力,休想穿著這種重鎧作戰。

  麥基的這身將軍鎧更誇張,光是鐵扎甲片就用了一千四百八十二枚,細鱗甲片也高達七百二十枚,固定鱗片的皮條麻繩也是特製加粗的,重量翻了將近一倍,達到恐怖的一百九十二磅,也就是麥基這種大騎士級的人形怪物能夠使喚動。

  “來,來,來,換上試試。”碎顱者麥基心癢難耐的像得到新玩具的孩童。

  “幫麥基閣下著甲。”肖恩自己也想看看自己的設計成果,雖然只是臨時品,卻也是凝聚了他們一番心血的,而且鎧甲這種東西可是關乎性命的,在上戰場前能夠調整到最佳就調整到最佳,關鍵時刻能保命。

  這種重甲通常都有一個致命毛病,穿戴費事,沒有一兩個人從旁協助,自己想穿上,基本不可能,等到狂暴山民軍團武裝完,每個人就必須攜帶一兩名扈從了。

  見那兩名少年軍想要直接給麥基穿新式鎧甲,肖恩急忙補充道:“將碎顱者閣下的皮甲和重新編串的鎖甲一起拿來,按照戰時著甲。”

  “你確定這是我的皮甲?”碎顱者麥基望著嶄新的皮甲,大小對,皮料很眼熟,像自己當初親手獵殺的公安迪斯巨熊皮,又有點不像。

  “翻新一下,算不上什麼高深技術。”說實話,肖恩對碎顱者麥基的這身熊皮甲怨念頗深,每次見面的生化攻擊,有一半是來自這件熊皮甲。

  自從兩人認識起,麥基就穿的這件,不知道多久沒正兒八經清洗過了,油漬、污垢、血漬都凝聚成型了,敲上去邦邦直響,快成第二層鎧甲,髒成這樣也是沒誰了,清洗一遍就是整容,加上翻修加固,搞得自己的主人都不認識,純屬正常。

  什麼樣的將軍帶什麼樣的兵,狂暴山民軍團與他基本一個德行。

  為了自己的鼻子著想,肖恩趁機會將他們的皮甲全扒下來,又是扔石灰中泡,又是拿著棍子錘,又是拿著刷子刷,每件皮甲掉下來的油灰蟲子,沒有三斤也有兩斤,專門抽調了一個校衛附屬工兵,到現在也不過處理完三分之一。

  “不錯,不錯,比以前穿起來舒服多了。”碎顱者麥基興高采烈,沒有人不喜歡新東西,皮甲不清理不是因為穿著舒服,純屬懶,

  一層麻衣、一層皮甲、一層鎖甲、一層鱗甲。

  層層套下來,除了一雙眼睛,碎顱者麥基已經看不見半塊裸露皮膚,雄壯體型又增加了兩圈,當真是身高八尺,腰圍八尺,一座人形碉堡,一身,去跟安迪斯巨熊玩肉搏都沒問題。

  慢走、快走、小跑、狂奔。

  整座校場被麥基一個人整的煙塵滾滾,地動山搖。

  碎顱者麥基再次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大騎士都是怪物,尤其是這種擁有野蠻人血統的傢伙,在力量方面有著天然優勢,單論力量估計已經接近冠軍騎士水準。

  之所以用估計這個詞語是因為肖恩並沒有冠軍騎士的身體數據,無從比較,不過碎顱者麥基是肖恩見過力量最大的人,這是毫無爭議的。

  上一次測試,也就是去年夏天,碎顱者的力量是4.9,無限接近5,不要以為5是一個小數字,這可是五個壯小夥的力量,力舉千斤都是小意思。

  五個人的力量加在一個人身上和五個人合力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因為無個人怎麼齊心協力,力量都是分散的,而在一個人的身上是集中的。

  肖恩從小堅持不懈的訓練,力量也不過只有1.8而已,當然了,這是因為他的身體還沒完全長成,力量還沒進入增長爆發期。

  這次測試的變化微乎其微,這讓麥基本人也很苦惱,過去他的力量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不停增長的,根本無需刻意訓練,蹭蹭的便超過了大部分人。

  最近幾年提升變得異常緩慢,尤其是去年一年若不是他刻意加強這方面訓練,不僅不會增長,很有可能會出現倒退。

  碎顱者麥基很有可能達到自己力量極限了。

  任何事物都有極限,人體力量自然也不例外,裡面牽扯到肌肉、骨骼、韌帶等方方面面的問題,身體肌肉塊是有限的,當完全開發出來後,再想增長就很難了。

  不要提巨象、巨熊這樣的作比較,雙方的體型存在差異,力量基數自然也存在差異,就算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力量極限,一頭巨象打死也不可能有一頭巨鯨一樣的力量。

  肯塔納野蠻人的力量極限和安迪斯人、拜倫人的力量極限肯定也不一樣,甚至每個人的力量極限都存在不同差異。

  雖然肖恩擁有火之烙印,但是在沒有達到相同境界前,碎顱者麥基是他的老師,在這一方面不可能提供太多幫助,只能靠他自己自行摸索。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5
第三十七章 改編

  三層甲下來,已近三百磅,若是換成一個普通壯漢,能走兩步都算他夠格。

  而顱者麥基除了速度略微有點影響外,圍著校場狂奔三圈,臉不紅氣不喘,展露出非凡力量的同時,也證明自己體質同樣不差。

  和比較直觀的力量、敏捷不一樣,其他諸如體質、智力、意志、感知,肖恩暫時沒有辦法精準的測算出來,尤其是後面三項,只能粗略估計。

  碎顱者麥基的體質不會低於4,畢竟關聯最大的力量在那裡擺著,若是沒有相應體質的話,他那身恐怖力量先將自己搞傷了。

  “不錯,不錯,不錯!”麥基讚不絕口,今天他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好了,“只要適應一兩天,就完全沒有影響了。”

  “終究是臨時拼湊起來的東西,很難做到完全合身,只要沒大毛病,就先這樣吧,將各項數據記錄下來,等以後再說。”肖恩可沒有麥基那麼容易滿足,他要做的事情,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自己能力極限,說他有點輕微完美主義傾向並不冤枉他。

  麥基剛剛在活動的時候,明顯暴露出了好幾處問題,不過這些問題大都是硬件造成的,除非大改,否則他們也沒啥好辦法,只能先將就著打完這一仗再說。

  “好像還差點什麼?”肖恩摸著下巴圍著麥基直轉圈。

  “差什麼?”麥基將自己的胸脯拍的邦邦直響,“老子現在感覺好的很,要是老波頓那個老孫子在這裡,老子一個人能將他的軍隊殺個對穿。”

  以前與巴士底交鋒,吃虧就吃在鎧甲上,他們一斧頭下去,對方頂多吐口血,回過頭來給他們一劍,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那個公牛埃裡克森的個人武力明明不如自己,每次在戰場上相逢都追的自己到處亂跑,憑的就是那身板甲堅固,這一次鎧甲站在同一起跑線上,自信心頓時爆棚,分分鐘教他們怎麼做人。

  看著碎顱者麥基那把刃面已經磨掉將近一半的老古董級戰斧,肖恩終於想起缺什麼來了,光鎧甲不成,還得有武器才成,否則殺人效率降低不少。

  肖恩拽著麥基前往軍械庫中,又是好一陣翻箱倒櫃,相比起鎧甲,武器數量明顯要多很多,裝備七八千人都夠了,畢竟相比鎧甲,武器的損耗率更高,庫存當然是越充足越好,打死波頓也沒想到,他的充足準備全便宜了自己敵人。

  武器種類那就繁雜了,常規的、非常規的、長的、短的、直的、彎的、拋投的、拉射的,可謂是樣樣俱全,讓肖恩大開眼界。

  很多奇形怪狀的都叫不上名字來,阿沙恩大陸常年處於戰亂,發展有些畸形,民生方面慘不忍睹,武器鎧甲方面已經有點冷兵器巔峰的味道。

  那些稀奇古怪的,兩人直接略過了,奇形兵刃沒有點開相應精通之前,拿著上戰場,很有可能人沒殺著,先將自己傷了。

  “這個不錯。”肖恩在一堆標槍的面前停住了腳步,夜襲時,城門守備軍的標槍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因為他的兄弟有一半是死在標槍之下。

  若是碎顱者麥基的部下每一個人都裝備三五支標槍,等到衝到近前之前先來兩輪覆蓋投擲,對沖阻力必然大大降低。

  上百磅的鎧甲都穿了,就不在乎多加十磅八磅的,頂多再給他們準備一條武裝帶,現成的熟皮多得是,只需要單獨抽調幾十號人出來,就夠用了。

  有了這個作為參照,肖恩的目光就不再侷限於近戰武器了,一圈轉悠下來,麥基的手中多了五支標槍、六柄短手斧、一柄雙手大斧和一柄單手劍。

  等到特製武裝帶趕製出來,標槍、單手劍往後背一束,手斧往腰裡面一別,雙手大斧往腰間一掛,威風凜凜的氣質頓時出來了,整個他娘的就是一武裝到牙齒的人形鋼鐵怪獸。

  那些聞訊趕來看熱鬧的狂暴山民軍團的人,一個個饞的口水直流,差點沒將校場給淹了。

  當聽說用不了幾天他們每人都會有這麼一身裝備時,一個個興奮的鬼哭狼嚎,女人愛紅妝,男人愛武裝,有這麼一身裝備,那真真的鳥槍換大炮,在戰場上的生存幾率直線上升。

  既然都來了,看他們的樣子一時半會的也睡不著,肖恩原本等到第二天施行的計畫,提前開始執行——整編狂暴山民軍團。

  對這個提議,碎顱者麥基舉雙手贊同,實際上,他早動這個心了,他可是親眼見證少年軍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就搭起了框架,將原本水火不容的兩撥人圈進去,變成了一個軍團雛形。

  麥基的狂暴山民軍團說是軍團,實際上是一個籠統稱呼,除了幾十名同村寨的人算是半職業士兵外,其他都是擁有肯塔納野蠻人混血的山民。

  沒戰事時,各自回村寨打獵種地,過自己的小日子。

  有戰事時,響應麥基的召喚,帶著鎧甲武器聚集起來,組成所謂的狂暴山民軍團。

  這是惡劣生活環境的無奈選擇,麥基沒辦法弄到那麼多的糧食養活他們,平時根本就沒有聚集的機會,自然談不上軍團訓練了,每次打仗都像打群架,亂哄哄的一擁而上。

  那種架勢對付山民是足夠了,畢竟他們也不懂得什麼軍陣合擊,但是對付老波頓那訓練有素的巴士底軍隊,就很吃虧了,哪怕是換了全新裝備,也很難發揮出全部威力,尤其是投矛這種中近距離投射武器,更是講究一個時機和協助,操作不當不僅不會殺敵還會傷及自己人。

  麥基很有自知之明,他對這個實在不擅長,想求肖恩又有點張不了口,這一趟他們拿的好處太多,出的力卻微乎其微,再讓對方傳授軍團組建之秘,實在太過貪心,現在肖恩主動提出了,自然沒有不應之理。

  “一個軍團必須有一個正兒八經的,能夠得到所有人認同的名字,這樣有助於提升集體榮譽和向心力。”整編第一件事就是建議麥基給軍團正名。

  “狂暴軍團這個名字就不錯,很有氣勢。”碎顱者麥基顯然也是起名無能會會員之一,撓了半天頭,還是將原先名頭拿出來了。

  “不錯個屁,一股子土腥味。”肖恩沒好氣道,“你怎麼不叫碎顱軍團?和你的外號正好相配。”

  “對啊,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碎顱者麥基眼前一亮,重重的一拍大腿,“這個名字好,不僅與我的外號相配,還有打破敵人頭顱的深刻蘊意,這個不錯,就這個了。”

  根本不給肖恩反駁的機會,麥基興沖沖的找自己弟兄探討這個名字的水平去了。

  “早知道,還不如叫狂暴軍團呢!”肖恩有些無力吐糟,就麥基手下那些憨貨水準,對於狂暴、勇猛、碎顱、威武這樣的字眼情有獨鍾,麥基既然去宣佈了,基本板上釘釘。

  果不其然,沒幾分鐘,麥基又興沖沖的回來了,說是全票通過,都贊成碎顱這個名號,至於真心實意的全票,還是碎顱者用拳頭打出來的全票,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只是一個代號,叫習慣了都差不多,肖恩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碎顱者麥基卻有點起名上癮,建議為這身鎧甲起一個響亮的名字。

  “步人甲!”一個名字不經肖恩大腦吐了出來,不過一出口就後悔了,這種臨時拼湊成的產品實在有負這個名字。

  “步人甲?有什麼特殊寓意嗎?”難得麥基沒有不經大腦的連連叫好,現學現賣的玩起了格調。

  肖恩當然不能跟麥基說這三個字對他蘊含的獨特意義,只能解釋字面意思:“步兵穿的鎧甲,自然就叫步人甲了。”

  “那就叫步人甲吧!”麥基顯然也就是裝裝格調,真讓他起,肚子裡沒貨,只能撓頭。

  整編碎顱軍團與整編那些軍奴完全是兩種性質了,不僅僅因為他們是碎顱者麥基的兵。

  那些軍奴早已經被悲慘的遭遇磨平了棱角,說好聽的了叫委曲求全,說不好聽那就是麻木。

  不過肖恩和少年軍卻很喜歡這樣的人,因為這種人就是一張白紙,不光自身沒有太大牽掛,從來沒有融入世俗的他們,對於外界的生活和規矩一無所知,更加容易接受少年軍的做事方式和理念,稍微的熏陶一下,便能融入他們稍顯異類的大家庭,成為自己人。

  這樣的人,只要將他們麻木的心重新激活,他們將會爆發出巨大動力,這一點已經得到驗證,僅僅是兩頓不算美味的飽飯,就讓這裡面的很多年輕人活泛起來,表現出了強烈的求知慾和融入欲。

  相比起來,那些安迪斯山民奴隸就沒有那麼討喜了,他們早已經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和行為準則,雖然受限制於閱歷見識和受教育程度,大部分顯得比教憨愚,這樣的人通常固執己見、喜歡固守老一套風俗,接受新鮮事物和理念十分困難,偏偏他們並不缺乏屬於山民的小聰明小算計,十分難產。

  而且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牽掛,改編起來十分麻煩,少年軍對他們的改編是考察利用,等到巴士底的戰事徹底瞭解後,再確實是否真的收編他們。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5
第三十八章 成長

  改編的過程中,無論是對軍奴還是山民,少年軍都不是照單全收。

  還是那句話,人過一百,形形色色。

  熟奴中還有鬼奴這種敗類呢,軍奴裡面也不乏惡霸、心靈扭曲之輩,這樣的人總要揪出來的,秉著小惡不予追究,再犯重罰,大惡視情況而定,輕則驅逐,重則砍頭。

  一連落地的十幾個人頭明明白白的告訴那些軍奴,少年軍的仁慈並非沒有原則和底線,一旦越過了底線,他們殺起人來同樣不眨眼。

  亂世用重典,古往今來莫不如此。

  相比起其他山民,碎顱軍團的這些人的性格更加鮮明,早就打上了明顯的碎顱者標籤——狂放、無畏、重情義輕生死,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大多數人的智商比起普通人還要偏低一點。

  不是說他們傻,而是有點二,有點一根筋,這是肯塔納野蠻人血統帶給他們的副作用。碎顱者麥基已經是他們中間少有的聰明人了。

  對於這種人,你不要指望他能養成多高的戰術素養,等上了戰場,見了血發了狂,就什麼都拋到腦後了。

  改變他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成功,收穫與付出也不成正比例。

  肖恩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們要做的是儘可能的放大他們的長處,當長處形成足夠優勢,短板就變的不是那麼明顯了,就算是明知道他的短板,但是已經被人家打崩了,就無從談起。

  既然不擅長大規模軍團協作,那就改成小隊合作,必要的時候,單兵作戰,肖恩在裝備挑選上已經體現了這一點。

  中近距離有標槍、手斧,近距離有重錘重斧破甲,單手劍進行近距離搏殺,必要時刻,標槍手斧都可以變成近距離搏殺利器。

  既然理解不了太複雜的東西,那就將所有的戰術簡化到極致,擂鼓進攻,鳴鑼撤退,響哨集合,這些最簡單軍令總是沒問題的、

  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選擇出最底層的伍長和伙長,和少年軍附屬工兵的伍長伙長不同,他們不需要負責任何後勤任務,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上了戰場之後,不停的吹著響哨,衝鋒再衝鋒。

  這樣的人非武力超群者不足以勝任,為了彰顯他們的身份特殊,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這些人將會擁有碎顱者麥基這種量身定製的隊長鎧甲。

  若是能力足夠,甚至可以著三層甲——鎖甲數量有限,是沒有辦法讓所有人都著三層甲的,當然這還牽扯到一個負重問題。

  得到這個消息後,所有碎顱軍團士兵,就像一隻隻好鬥公牛,紅著眼睛,噴著熱氣,滿校場找對手,榮耀、特殊待遇、隊長鎧甲、三層甲,每一個對他們來說都是不可抵擋的誘惑。

  當然也不可能讓他們無頭無腦的亂戰一場,到時候精銳沒選拔出來,傷病倒是一大堆,這些身材魁梧的莽漢,哪怕是赤手空拳,殺傷力也不可小瞧。

  在力量方面,大部分人都是擁有騎士級的(力量超過2),一些出類拔萃的甚至達到大騎士級別(力量超過3)——屬性只是一個衡量標準,並不能完全彰顯一個人的戰鬥力,這可是要看各種綜合素質的。

  已經完工的制式鎧甲便先一步派上了用場,每三十人為一組,進行有規模有組織的亂戰,武器則是一根根粗木棍,堅持到最後者為勝利,然後整個校場上,徹夜響著木棍抽打鎧甲的聲音。

  肖恩還是有點小瞧了這些傢伙,一個個不僅力量驚人,耐力同樣非凡,普通人爆發頂多三五分鐘,牛掰一點的十分鐘八分鐘,八成就得虛脫,所謂的對決大戰三千會和,一准胡說八道。

  而這些碎顱軍團士兵頂著上百磅的鎧甲,在場上活蹦亂跳的亂鬥半個小時以上的比比皆是,有時候種族天賦這種東西當真讓人嫉妒的流口水。

  肖恩沒興趣看一群大老爺們在一起揮灑汗水,定下大方針後,便返回了已經變成大型生產作坊的兵工廠,那裡也在秉燭夜戰,性情跳脫活躍的雷爾夫正在活躍氣氛,進一步拉近雙方的距離。

  “今晚上的肉包子怎麼樣?好不好吃?”

  “好吃!”

  “這是我吃過這世上最美味的東西。”

  “想不想繼續吃?”

  “想。”

  “想就對了,不想的才是傻瓜呢,但是有人不會允許咱們吃的這麼安穩的,至於是誰,我就不用多說了,只有將他們徹底擊潰了,咱們才能過上想要的生活,你們有人想要回到以前那種飢寒交迫的生活中嗎?”

  “不想!”從一開始的稀稀落落,到現在響應的人變得多了起來,一來雷爾夫嬉笑怒罵說的有趣,二來千篇一律的重複勞動十分枯燥,響應一下也算提神。

  “沒有人想,即便是牲口也有吃飽的權利,更別說咱們堂堂正正的人,在這裡我也不說一些鼓勵你們上戰場英勇殺敵的屁話,若是那麼做,我們和那些奴隸主沒什麼區別,上戰場自然有那些像麥基閣下勇武的人,但是也不能讓這些勇士們坦胸露乳的上戰場不是,所以就需要咱們連夜趕工,盡快的將剩下的鎧甲改裝完,大家辛苦一下,多熬幾個點,困了就輪流睡一會,放心,咱們這裡沒有皮鞭子,不用擔心在睡夢中被抽醒,咱們靠的是自覺,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究竟誰勤快誰懶都是有數的,我想沒有一個群體會喜歡那種好吃懶做的傢伙。”

  “那是自然。”嘴上雖然應著,大部分人心中還是犯嘀咕,他們進入這個團體的時間終究太短,從目前展現出來的東西還不錯,但是骨子裡的東西,誰也說不準,那種平時對待奴隸不錯,翻臉間就會殺人的奴隸主他們很多人都見過。

  雷爾夫深知道日久見人心的道理,也沒指望自己的嘴炮就能夠贏得所有擁護,很快便將話題扯開了,“我發現有很多人對法爾特沃這首歌感興趣,偷偷在學,這是一件好事情,幹嘛偷偷摸摸的學呢?要學就光明正大的學,今晚上我就教你們這首歌,不過在這之前,我先向你們講一個故事,一個或許屬於你的祖父或者你父親的故事,相信聽完後,你們對這首歌將會有更深刻理解。”

  肖恩從來不知道雷爾夫還擁有精湛表演天賦,一個由他虛構出來,早就聽爛的故事,在雷爾夫嘴中竟然講出了另一番味道。

  在他的語言引導下,一個有血有肉、敢愛敢恨、極富有責任心、為了自己的家人不顧一切奮起反抗敵人和命運的悲情英雄躍入腦海,其中的包袱和緊張氣氛營造的都非常到位。

  就連肖恩都被吸引了,更別說那些第一次聽這個故事的人,不少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聯想到了某個在自己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淚流滿面。

  很多對這首歌原本不太感情去的,聽完這個故事後,也興趣大增,很快嘹喨的歌聲便籠罩了巴士底的夜空。

  這種集體性娛樂,對於凝聚力十分有幫助,雷爾夫已經拿捏到了其中精髓,他確實已經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不知不覺中,曾經的少年們已經開始長大成熟,與之相比,肖恩反而是成長最緩慢的那一個。

  在肖恩和他的少年軍率領下,巴士底的資源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進行整合,化為他們的戰鬥力。

  在巴士底被攻陷的第三個清晨,初步統計工作也完成了。

  少年軍四百五十二名,還在持續增加中,有些得到的消息晚,正在趕來的路上,有一些則被波頓率領的巴士底軍團隔斷,潛伏在山林中,等待機會過來匯合。

  碎顱軍團共有一千一百二十一人,連同碎顱者麥基在內,不過能作戰的只有一千零七十三人,那幾十名倒霉蛋,除了七名是在夜襲巴士底的時候負傷,剩下的都是在角逐軍官過程中負傷的,可見爭奪究竟有多激烈,好在步人甲的防禦效果並沒有讓人失望,並沒有出現死亡。

  好處也十分明顯,一場亂戰打下來,他們對步人甲的性能基本摸透,上了戰場保命的幾率提升了好幾個百分點,經過演習,新的戰術對他們戰鬥力有顯著提升,就等大放異彩了。

  少年軍附屬工兵則有二千三百餘人,分編成了十個校衛,經過這幾天的共同勞作和連番洗腦,他們對少年軍死心塌地不敢說,但是對少年軍的認同感非常高,至少有一點可以保證,在少年軍沒有徹底打崩前,他們不會輕易叛逃,畢竟他們剛剛嘗到了做人樂趣。

  被釋放的巴士底山民奴隸和肖恩當初收攏的山民,加起來總計有二千餘人,肖恩並沒有在他們身上下太多的功夫,這些人的心思太雜,沒有長時間訓練,是沒有辦法將他們的心歸攏到一起的,打順風仗,他們還能提供一點幫助。

  至於打硬仗,他們基本指望不上,一旦碎顱軍團和少年軍頂不住,他們只有潰逃的命,實際上,在這三天中陸陸續續偷跑了八百多人,對此肖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人即便是留下來也是禍害,自己跑了反而是一件好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5
第三十九章 難以置信

  與此同時,巴士底的原主人波頓閣下才剛剛得到被人抄了後路的消息,給他送消息的不是別人,赫然是從巴士底連夜出逃的食腐者克萊頓。

  肖恩和麥基對食腐者克萊頓的判斷出現了嚴重錯誤,他們只考慮了食腐者克萊頓以往的行事風格,卻忽略了一件事——他們對食腐者克萊頓造成的威脅。

  無論是肖恩的那手架空,還是少年軍的卓越表現,都讓食腐者克萊頓感受到了濃濃的威脅。

  他們還忽略了一個關鍵因素,克萊頓之所以能夠混的如魚得水,巴士底功不可沒。

  克萊頓對於這座城市的感情遠遠要比普通安迪斯山民複雜得多,作為一個良心還沒有徹底喪失的人,痛恨有之的,但是作為一個極度自私的人,卻又不希望這座城市消失,從而損害到自己的既得利益。

  他響應肖恩的邀請,就是基於這種複雜的感情,他以為這次是肖恩帶有孩子氣和理想主義的小打小鬧。

  事實上,在巴士底攻陷前,有這樣的想法的不僅是食腐者克萊頓,碎顱者麥基也不無這樣的想法,只要能給老波頓帶出來的部隊造成一定傷害,讓對方感到心疼,就是一場輝煌勝利,哪敢幻想將巴士底連根拔起。

  這可是十幾年前如流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隕落,坐擁數萬大軍,有著安迪斯之王美譽的戴裡克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等到巴士底被一夜拿下來的時候,碎顱者麥基這種一心想著將巴士底連根拔起的人,自然是狂喜。

  而食腐者克萊頓這種心懷鬼胎的,那是真真的傻眼了,完全亂了陣腳,連出昏招,先是派人挑撥殺紅了眼的山民奴隸,然後感覺不保險,匆忙帶著自己人連夜逃出了巴士底。

  等到進了大山,被山風一吹,克萊頓才從那種渾渾噩噩的震驚中清醒過來,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回鷹山老巢?

  若是老波頓能夠重創肖恩與碎顱者麥基也就罷了,若是後者取勝,那無疑是自尋死路,他們的名號在大山中將會如日中天,想要滅掉自己將是一句話的事情。

  若是三天前,克萊頓對老波頓抱有絕對信心,但是現在,不管怎麼看都是肖恩與麥基的聯軍佔據上風。

  不過梟雄便是梟雄,克萊頓一咬牙一跺腳,便出現在這裡了,誰讓他不好過,他就讓誰生不如死。

  “克萊頓閣下,這種玩笑並不好笑。”老波頓除了雙目顯得十分陰鬱外,面色十分正常,“若是你敢肆意散播這種擾亂軍心的話,別怪我不顧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

  作為一名位居高位多年,並常年與那些爾虞我詐的貴族打交道的老狐狸,老波頓連自己都不相信,又怎麼可能輕易相信外人的話,尤其是食腐者這種騎牆派,這種乍看起來如此荒唐的言論。

  “城主閣下,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食腐者克萊頓也是憋屈無比,有生之年第一次跟人推心置腹,竟然還被別人懷疑居心叵測,“咱兩個打交道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的為人城主大人應該清楚,若非情況緊急,我會做這種親自冒險的事情嗎?”

  老波頓目光閃爍了一下,雖然沒有搭話,但是心中卻是已經開始犯嘀咕了。

  食腐者克萊頓的惜命是出了名的,雖然兩人暗中有各種齷齪交易,多數通過雙方的代言人,兩人見面的次數,一隻巴掌可以數過來,若是真的出了事情,將自己的代言人推出來,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們確實與巴士底失去了聯繫,本來早晚各一波的聯絡官,已經兩天沒有按時到了,他們先後派出去的五波哨探,全部石沉大海。

  種種跡象都表明,自己的老巢巴士底確實出事了,但是說到淪陷,打死老波頓也不相信的。

  雖然這一次他帶出了巴士底的大部分精銳,但是怎麼也給巴士底留了一千五百餘名精銳,更有將近三千名奴兵協防,詭狐克萊斯特足智多謀,軍械糧食更是十分充足,就算是被上萬大軍圍困,擊潰對方不敢說,但是堅守一兩個月總能辦到的。他們出城滿打滿算不過五天,行出不過三百里地,若是有這麼大的軍隊調動,他們不可能毫無察覺。

  公牛埃裡克森悶聲悶氣的道:“我有點不明白,還麻煩克萊頓閣下解釋一下,巴士底與鷹山之間有四百里之遙,論位置,我們更近一些,閣下又是怎麼得知巴士底被人攻陷的消息?並且不惜自身安危,親自跑過來傳信?我們之間的交情還沒深厚到這種程度吧?”

  “這個……”食腐者克萊頓神色極為尷尬,他也清楚若還自己不拿一點真憑實據,很難取信對方,猶豫了半天,從自己的懷中抽出了一個長形捲軸。

  埃裡克森將軍按著自己的佩劍,噌的站了起來,僅僅一個橫跨步,就已經擋在了老波頓和克萊頓中間。

  “冷靜,將軍冷靜。”食腐者克萊頓急忙舉著雙手道,“將軍誤會,我只是想給城主閣下看樣東西而已。”

  “埃裡克森,不要這麼衝動,我與克萊頓閣下又沒什麼深仇大恨,並不值得他用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刺殺我。”老波頓自始至終異常淡定,他還沒有老到手無縛雞之力的程度。

  “遵命。”老波動可以這麼淡定,公牛埃裡克森可不行,這是他的職責,即便是聽到老波動的命令,也僅僅是退到他身後,一雙牛眼冷冷的盯著食腐者克萊頓,只要他展露出任何不軌意圖,他的佩劍會先一步刺穿他的喉嚨。

  食腐者克萊頓只能將自己的動作做得更加小心翼翼,防止一不小心觸發對方敏感神經,給自己來上那麼一劍,那才冤枉的很。

  “溫特哈爾克伯爵夫人畫像!?”老波頓跳了起來,一個健步衝到了食腐者克萊頓的面前,向來穩健的雙手此刻抖成了篩子,顫顫巍巍的從對手的手中半奪半接的接過了畫卷。

  沒錯,確實是溫特哈爾克伯爵夫人畫像,而且還是真品,上面的每一個線條他都熟悉無比,因為在巴士底城堡每天睡覺前,他都會抽時間欣賞一下自己的珍藏,這幅畫便是這些珍藏中他最喜歡的一件,這是一件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它應該掛在巴士底自己的書房中才是。

  老波頓的眼中快要噴出火來,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冷靜,聲調拔高了不止一個音階:“它怎麼會在你的手中。”

  食腐者克萊頓感覺自己的嘴中發苦,心中暗罵,這他娘的究竟是什麼事,自從接受了肖恩的邀請之後,就一直在走霉運,早知道這麼一堆破事,當初就不應該接受肖恩的邀請了。

  但是認真想想,好像也不對,若是不接受肖恩的邀請,只怕自己現在還蒙在谷中,等到察覺,只怕安迪斯山脈的形勢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變化,到那時自己更加被動。

  克萊頓感覺自己現在就是陷進了爛泥潭,越掙扎陷的越深,若是不掙扎,同樣也是等死,只是時間問題。

  克萊頓在這裡自怨自艾,老波頓的神色越來越難看,若是目光能夠殺人的話,他早就將克萊頓千刀萬剮了。

  “巴士底被攻陷的時候,我就在現場,這幅畫便是從內堡的一個書房中拿的,我想這足以證明我先前說的話並不假,若是閣下不相信,我那裡還有其他的。”在老波頓爆發前,克萊頓終於再次開口,不過說出來的話,不僅公牛埃裡克森差點拔劍,就連老波頓都想拔劍了。

  “呼呼!呼呼!呼呼!”老波頓一屁股蹲坐了回去,異樣的喘著粗氣,臉色煞白的如冬日中的白雪。

  “喝口水,喝口水,深呼吸,深呼吸。”公牛埃裡克森顧不得再理會食腐者克萊頓,手忙腳亂的拿出水囊,給老波頓灌了好幾口,隨後對著他的胸口重重的錘了三下,每次力量十足,克萊頓聽的都生疼。

  不知道這種怪異的治療方法生效了,還是老波頓慢慢的自己緩過氣來了,呼吸又重新恢復了穩定,死死的盯著食腐者克萊頓道:“巴士底真的被人攻破了?你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我也是被人算計的。”克萊頓急忙將從接到肖恩的邀請開始,到自己的連夜出逃的經過,詳細的描述說了一遍。

  這個過程中自然少不了春秋筆法,將自己描述成了被人算計了的可憐蟲,被肖恩用往日恩情騙出來後,就被徹底架空,只能隨波逐流,直到巴士底淪陷,局勢混亂,對方統御出現漏洞,自己才重新收攏自己的人,連夜逃了出來。

  至於那些畫卷之類的古董,只是為了方便取信老波頓而帶出來的信物。

  至於老波頓和公牛埃裡克森信不信,克萊頓不知道,反正他自己信了。

  老波頓與公牛埃裡克森面面相覷,就算他們再不敢相信,但是在鐵一樣的證據面前,卻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老巢巴士底被人攻陷了。

  而攻陷巴士底的,既不是高達上萬人的大軍,也不是的自己的老對手碎顱者麥基,而是一個還沒舉行成年禮的年輕人,率領著僅有兩千人的烏合之眾,將他們引以為傲的巴士底攻陷了。

  最讓他們不敢相信的是,整件事情並非提前策劃,而是利用一個個不起眼的巧合,臨時構建出來的巨大陷阱,若是巴士底沒淪陷,他們就沒有辦法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裡說話了——很有可能被殺的血流成河。

  整件事,怎麼看都有股子天方夜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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