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奧術起源 作者:永夜騎士(連載中)

 
Babcorn 2019-6-30 20:33: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140804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5
第四十章 失算

  認真講起來。

  老波頓對肖恩並非一無所知。

  巴士底的一切與安迪斯山脈息息相關,就像安迪斯山民時時刻刻都會關注巴士底的動向一樣,巴士底也時時刻刻的關注著安迪斯山脈。

  尤其是這十幾年老波頓不再等著鬼奴自己冒出來,而是自己有意識的開始培養鬼奴後,他對安迪斯山脈中的信息掌控又上了一個台階。

  當然了,這種情報並非即時情報,等各種信息到達他手中的時候,通常已經過去一年半載,不過整體來說夠用的,畢竟他只需掌握大山中有沒有大型勢力崛起便可以了。

  最近這幾年,肖恩*唐頻頻的出現在他的情報中,不過也沒什麼大事情,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美名。

  在年輕安迪斯山民中擁有不錯的聲望,加上是一名天生覺醒火焰術士,傳說天生宿慧,博學多智,從小便樂善好施,以教導孤兒為樂。

  老波頓對他的關注也僅限於此,活了這麼多年,各種各樣的天才他見多了,與他一個時代的天才大多數墳頭的草都老高了,天才身邊往往伴隨著各種爭鬥,這讓他們聲名鵲起的同時,也給他們帶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險,玩火玩大了,自然而然便引火燒身了。

  還有一部分天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最終泯滅於眾人,很多天才都是自我吹噓出來的,就算你真的有點本事,但是當你沉溺在天才光環中不可自拔的時候,隨著時間推移被人甩在身後自然也是必然的,不可否認,這個世界上有獲得成功的天才,但是鳳毛麟角。

  老波頓見過安迪斯山民中最大的天才當屬當年的安迪斯之王戴裡克,當初崛起的速度那叫一個快,還沒等到他完全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兵臨城下,但是消亡的更快,一場不算硬的硬仗打下來,這位天才便如流星隕落了,還是隕落在他的手中。

  現在看來,他小看了這個年輕人。

  “派哨探,多派幾支哨探,不,派神射手隊出去,將所有的神射手都派出去,一定要打探清楚巴士底現在的情況。”老波頓並沒有避諱克萊頓,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將軍都不會根據其他人的情報制定自己的作戰計畫,派自己的人核實信息,是必然的。

  食腐者克林頓不僅沒有不悅,反而十分高興,這代表對方十分重視自己所帶來的信息,成熟穩健的作風代表對方沒有被這個噩耗打擊的失了分寸,這讓他的信心多少增加了幾分,他現在已經被迫與老波頓綁在了一起,他是真心實意的盼著他能贏得這場戰爭的最後勝利。

  “是。”公牛埃裡克森領命而去,他內心的焦躁程度絲毫不下於老波頓,巴士底不光是波頓這輩子的心血,同樣也是他這輩子的心血,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都想親自帶隊前去查看巴士底的狀況了。

  “跟我說說那個年輕天才的事情。”不愧是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男人,老波頓很快便重新掌握了自己的情緒,因為他知道,憤怒與生氣並不能改變早已經發生了的事實。

  “這個……我知道的真不多,我和他的打交道的次數還沒有與城主閣下打交道的次數多呢。”

  “那就知道多少說多少。”老波頓將關注的重點鎖定在肖恩的身上,碎顱者麥基他太瞭解了,那只是一個沒腦子的莽夫,成不了大事,巴士底被攻陷,核心問題還是在這個作為主導的年輕人身上,試圖從對方過往的行為上還原這個人的做事風格,不過注定要失望。

  食腐者克萊頓對肖恩的瞭解,確實有限,除了知道他是一名天賦術士,有一個術士母親,擁有不錯的醫術,在深山中收養了一群孤兒之外,剩下的都是道聽途說了,他自己也辨不出真假,大部分都是讚譽之言,也多數是關於醫術為人方面的。

  這與老波頓掌握的信息並沒有太大出入,這無疑說明了一個問題,對方雖然是一個毛頭小子,但做事風格滴水不漏,是很多老狐狸都做不到的,絕對是一個難纏對手。

  經過短暫的討論後,老波頓並沒有立刻揮師返回巴士底,而是分兵兩處,老波頓率領主力就地駐紮,公牛埃裡克森則率領兩個校衛,星夜趕赴大騎士阿傑爾的駐紮地,執行營救工作。

  計畫趕不上變化快,巴士底的風雲突變,讓那位還在大山中等待救援的費倫家族第四順位繼承人由一個燙手山芋變成了一塊香餑餑,必要的時候,可以利用他向費倫家族換取相應的幫助,不管山中躺著的那位第四順位繼承人受不受待見,只要他掛著費倫家族的名號,費倫家族就不能完全坐視不理。

  其次是,那裡還有一位真材實料的大騎士,他們是因為救援他們丟的巴士底,若是老波頓反攻巴士底,於情於理,對方都應該提供幫助。

  在這種時候,一名大騎士的加盟對他們的幫助十分大,加上公牛埃裡克森,他們就有兩名大騎士坐鎮,到時候將對只有碎顱者麥基一名大騎士的敵人形成高端武力壓迫,沒有相應高端武力牽制的大騎士在戰場將會是人形破陣機。

  老波頓距離狩奴隊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一百里地,即便是路途有點繞,公牛埃裡克森精兵簡政的急行軍情況下,第二天日落前,就已經找到了狩奴隊的簡易營陣,裡面的慘狀,即便是埃裡克森這種久經戰陣的老兵,也不忍直視。

  山梁那場暴亂,由於有鎧甲防護,即便是滾下山梁,狩奴士兵倖存的概率也高達五六成,

  原本看來無比幸運的事情,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就變得極為殘酷,沒有來得及時處理的傷口開始化膿腐爛,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各種蠅蟲滿天飛,明明已經是深秋,晝夜溫差極大,明明已經不適合大部分昆蟲活動,卻從哪裡冒出來的這麼多蟲子,很多傷口都有白花花、肥碩的蛆蟲在進進出出,讓人不寒而慄。

  阿傑爾早就帶著那些沒負傷的人另起爐灶,在不遠處建立了另一個更小營地,但是位置選擇的並不怎麼樣,這個營地中也充斥著濃郁腐臭味道,很多士兵的臉色有點不對勁,感冒發燒打擺子的比比皆是。

  “撤,撤,撤,快點!””公牛埃裡克森就像被獵人攆的兔子,以驚人的速度從營地中退了出來。

  “救救我們,求求你們,給我一點水的吧,好熱,真的好熱,給我一點點冷水。”一些還能動彈的狩奴士兵見到有外人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想要尋求幫助。

  “放箭,快點放箭,不要讓他們接近我們。”公牛埃裡克森神色狂變,有點失控大吼。

  “可是,他們是咱們自己人,咱們要接應的人。”副官神色有點難看的道。

  “蠢貨。”公牛埃裡克森一把將一名侍衛的投矛抽了出來,反手丟了出去,騎士和大騎士們之所以可怕,絕不僅僅因為他們恐怖的身體素質,而是身體素質達到一定程度後,衍生出來的其他東西,達到大騎士級別後,五感感知將會大幅度提升。

  這一點在使用弓箭和投矛這一類頗具技術性的遠程投擲武器上面,顯示淋漓盡致。

  準確的說,準頭大增,最前面的那名狩奴士兵當場被投矛貫胸,釘在原地,一口熱血噴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發暗的原因,對方噴出來的鮮血呈現暗色,空氣中的腥臭味更濃郁了。

  疫病!

  這時埃裡克森的侍衛全反應過來了,同時一個駭人的名詞跳入了腦海,所有的猶豫和憐憫全部煙消雲散,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投矛和弓箭送了出去,將那些曾經的同伴,釘死在原地。

  “救救我們,我們是自己人!”

  “救命!救命!”

  “咱們的救兵來了,救兵來了!”

  聽到動靜,更多狩奴士兵在強烈的求生慾望支撐下,拖著滿身病痛的身體向這邊湧來,希望新來的援兵身上能帶有祛病聖水,幫助他們從病痛的苦海中解脫,但是等待他們的是同伴的利箭——死亡或許也是解除痛苦的一種良方。

  “不要戀戰,走。”公牛埃裡克森下達了撤退命令,出於謹慎,他的軍隊在數里開外紮下的營帳,他只帶了十幾名親衛過來看看情況,從目前的情況看,他的謹慎讓他們逃過了一劫,他清楚他們現在與之作戰的並非這些狩奴士兵,而是這些士兵體內的惡魔,他們沒有絲毫勝算,而且戰鬥的越久,他們失敗的可能性就越大。

  公牛埃裡克森馬不停蹄的返回了營寨,一分鐘也不耽誤,連夜拔營狂退了十幾公里,若非大山中實在不適合行夜路,他一口氣退到巴士底的心都有。

  天剛剛濛濛亮,公牛埃裡克森便迫不及待的催促軍隊起身趕路,當疫病的字眼在士兵之間交頭接耳的傳播出去之後,沒有一名士兵發出半句抱怨,只恨自己的爹媽少生了自己兩條腿,當真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大人,那一撥人一直遠遠的跟在咱們的身後,要不要集合弓箭手,射殺他們?”埃裡克森那位有點缺根筋的副官,這一次總算聰明了一次,不僅在隊伍的前面放出了哨探,並且還在自己的隊伍後面留了眼睛。

  因為沒有士兵願意落在後面,他親自帶隊留守,沒想到還真有收穫,自從他們從狩奴隊的營地中出來後,一直有一行十幾人的騎士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6
第四十一章 夢魘

  “不用了,我親自去會會他,這一次做的很好,控制好隊伍,不用等我,保持勻速行軍。”公牛埃裡克森這一次並沒有打擊自己的副官,畢竟除了腦子不太夠用外,為人做事都還算讓人放心,至於射殺對方的建議,他根本就沒考慮,惹怒一名大騎士的後果很嚴重,惹怒一名有可能攜帶疫病的大騎士,那就不是嚴重不嚴重的問題了。

  跟在公牛部隊後面的正是大騎士阿傑爾和十幾名倖存下來的騎士,他們是整個狩奴隊僅剩下還能長途跋涉的了,所有人的神情都不太好,包括大騎士阿傑爾自身。

  世事無常,阿傑爾當初選擇了最穩妥辦法,卻沒想到讓整支隊伍掉進了萬劫不復深淵。

  疫病來的悄無聲息,又是如此兇猛,等到阿傑爾察覺不對的時候,沒受傷的士兵都出現了不良症狀。

  更別說那些身上重傷,根本來不及處理的傷員們,一個個渾身起雞皮疙瘩,面色發紫,全身痠疼,胡言亂語,時冷時熱。

  冷的時候即便是烈日當空,裹著好幾層獸皮依舊直哆嗦。

  熱的時候整個人都變成了火爐,即便是在下半夜也忍不住跳進冰冷的山溪中泡著。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敢這麼做,因為那幾個先跳到山溪中的狩奴士兵是最先死的,死相詭異。

  第三天就開始大規模死人,最先死掉的便是那些身負重傷的人,他們身上的傷本身就要了他們半條小命,再加上不知名疫病這一折騰,不死才怪了。

  班森、巴特利都屬於這第一波中的人,疫病可不管你的身份高貴與否,就看你的身體能不能扛得住,這兩位少爺的小體格自然是最先經不折騰的。

  巴特利一死,大騎士阿傑爾就沒了繼續在這裡待下去的理由,原想一走了之,結果震驚發現,自己竟然也中招了。

  阿傑爾震驚並不是沒有理由的,當身體錘煉到大騎士這種層次,身體內部構造都發生了細微變化,說是向非人轉變有點誇張,但是他們確實與普通疾病絕緣,只聽過有戰死的大騎士,沒有聽說過有病死的大騎士。

  就算真的有大騎士病死了,那也是曾經的大騎士,早就因為年老體衰掉出了大騎士級別。

  事實上,到了騎士級別,對於很多疾病都有很強抵抗能力,只是大騎士級別更加強悍而已。

  正是因為這一點,阿傑爾才有恃無恐,繼續履行自己職責,直到巴特利嚥下了最後一口,沒想到這次疫病如此彪悍,竟然連大騎士都無法倖免於難。

  不過大騎士的體質畢竟在那裡擺著,雖然疫病的症狀與普通士兵的一般無二,但是明顯輕很多,依舊能行動自如。

  但是想孤身一人走出大山,顯然是不可能的,誰知道半道上病情會不會突然加重,那時候才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奈之下,只能寄希望於那封求援信,就在他們快要絕望的時候,公牛埃裡克森率領的援兵到了。

  公牛埃裡克森的果決遠遠超乎他們意料,還沒等到他們出來打招呼,就已經大打出手,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同伴也沒有半點心慈手軟,要是當初他們有這份決絕,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他們又不能放棄唯一逃出天生的機會,只能遠遠的跟了上來,希望找機會再接觸一下,尋求幫助,即便是他們明知道希望渺茫,從先前展露出來的手段來看,對方的首領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主。

  阿傑爾身邊的這十幾名騎士情況與他一般無二,都是巴特利帶來的正規騎士,雖然沒達到大騎士級別,但是體制方面絕對過硬,雖然中招,卻沒躺下。

  “停步吧!”阿傑爾在公牛埃裡克森距離他們還有三四十米的時候,主動喊停,“我們這次得的疫病有點怪,就算是大騎士也能感染,我們不求歸隊,只要你肯讓我們跟在你們的隊伍後面,我阿傑爾*克拉克就會記下你這份恩情,就算是我死了,也會由我的子孫來償還,出了大山,我們就各奔東西,絕不禍害你們。”

  “雖然我很想幫你們,但是我必須為我的兄弟們著想,你們身上攜帶的東西實在太危險,稍微不慎就是幾千條人命。”公牛埃裡克森沉默了半晌開口道,“而且就算是跟著我們走,你們也不可能出的了大山,現在巴士底已經易主了。”

  “巴士底易主了?什麼意思?”阿傑爾一愣,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我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我們前腳才離開巴士底,後腳就有人夜襲,一股將其拿下了,現在想要離開巴士底的話,那麼橫穿整個安迪斯山脈,從北面奧丁草原出山,要麼就是翻越世界屋脊桑賽特峰,要麼就是從崇山中找到出山小路,或者你們也可以請求巴士底現在的統治者放你們穿城而過。”自始至終,公牛埃裡克森都帶著頭盔,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是語氣絕對談不上和善。

  “你什麼意思?”大騎士阿傑爾雖然混的不怎麼如意,但畢竟大家族出身,各種爾虞我詐見多了,對公牛埃裡克森的話中話秒懂,驚怒交加,即震驚於巴士底被攻陷的這個消息,又憤怒於對方竟然將矛頭指向了他,懷疑自己在中間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若這真是我參與設的局,我怎麼可能還乖乖的待在原地讓你們來抓?又怎麼可能將自己搞的這麼狼狽?”

  “抱歉,是我失言了。”公牛埃裡克森微微欠身,算是道歉,但對於自己的意見依舊堅持,“阿傑爾閣下,我對你個人並沒有任何的偏見,但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著想,我們確實沒辦法與你們同行,在前面我會為諸位留下足夠食物和乾淨飲用水,只請求諸位等到日到正中再趕路,雙方保持足夠距離,否則的話,我沒辦法保證我的部下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旦出現流血,可就沒有任何緩和餘地。”

  阿傑爾和他的騎士俱都陷入了沉默,換位處之,他們也會做出相同選擇,甚至更殘酷,在疫病這種曾經讓阿沙恩大陸人口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內,銳減兩成大恐怖下,人性自私和冷酷暴露無疑。

  “我接受你的建議。”阿傑爾也不願意與對方拚個魚死網破,畢竟對方給他們留下了一線機會,跟著大部隊的蹤跡,他們總還是有一線機會的,而且離開營地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恢復了很多,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看到了希望而造成的心理錯覺。

  “閣下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我替我的人謝謝閣下。”公牛埃裡克森真心實意的鞠了一躬,然後不再有任何停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遠遠沒有表現的鎮定,真理之神保佑,這可是連大騎士都能感染的疫病,前所未聞。

  原本埃裡克森以為疫病在他心底的陰影,早就隨著他進入大騎士級別煙消雲散,現在發現他錯了,大錯特錯,那種絕望的大恐懼一直潛藏在他的心底,不對,銘刻在他的身體中,只是被大騎士級別可以防禦疫病這層鎧甲保護起來了。

  當這層鎧甲被毫不留情的剝去後,他依舊還是那個置身在大草原的孤魂野鬼,環目四顧,除了死屍還是死屍,人的、牛的、羊的、馬的,就連生命力比野草還要強悍的豺狼野狗,也蹤跡皆無。

  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那種濃烈的讓人窒息的腐臭在鼻間、心肺、腦海、骨髓中揮之不去,埃裡克森忽然發現,當年活下來的僅僅是一具肉體,他的靈魂在當年的那場大瘟疫中,與自己的親人一起腐爛了。

  自此之後,公牛埃裡克森一直渾渾噩噩,恢復清醒時,已重新與老波頓匯合,並且距離巴士底只有百里之遙。

  對公牛埃裡克森帶回來的消息,老波頓感到一種深深無力,這種事情是人力無法左右的,即便是知道大騎士阿傑爾距離自己不過短短幾十里的路程,卻沒有產生任何與對方合作的念頭,那不是在刀尖上跳舞,而是準備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肖恩率領的聯軍與巴士底的第二次交鋒,在老波頓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已經開始了。

  巴士底以東的數百里雅各布古河道都是他們的戰場,這次交鋒的主力,肖恩這邊是少年軍和安迪斯山民獵人,巴士底這一邊則是神射手部隊。

  阿諾便是其中的一員,他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安迪斯山民,三十出頭,在安迪斯山民中已經算是高齡了,因為到了這個歲數,已經可以做祖父了,而阿諾便是其中的一員,屈指數來,他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父親,兩個孩子的祖父,一個孩子的外祖父。

  和大多數安迪斯山民一樣,他們以親鄰為單位,組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村落,過著半耕半獵的生活。

  雖然大多數時候比較困苦,災荒年景全家人甚至要一起餓肚子,但是安迪斯山脈很大,大山深處物產也頗為豐富,只要全家勤快一點,日子總還能過下去的,這與阿諾精湛的箭術和獨特的狩獵技巧也是密不可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6
第四十二章 前哨戰

  阿諾是一名優秀的馴鷹人,經他手挑選訓練出來的山鷹,靈性不在安迪斯獵犬之下,就連食腐者克萊頓都聽說過他的名號,想要將他收歸自己的麾下,阿諾不齒他的為人,毫不留情的拒絕。

  這讓以馴鷹人自居的克萊頓勃然大怒,揚言有機會絕不讓他好過,不過兩者之間隔著一個碎顱者麥基的領地,最後不了了之。

  阿諾看不起食腐者克萊頓並不是說他有多高的思想覺悟,有多麼仇視狩奴人,安迪斯山民仇視巴士底只是一個大概念,多數是指那些受到狩奴人禍害的人。

  而諸如阿諾這種終生都在大山深處生活狩獵的人,只是從其他村落中一言半語的聽說西面狩奴人鬧的很凶,很多家族村寨都被禍害了,大多時候僅僅是當做故事聽。

  尤其是法埃特沃這個故事和那首蕩氣迴腸的歌曲,他們全家都喜歡,尤其喜歡晚上坐在篝火前,一起合唱,總感覺很有氣勢、很熱血,也僅此而已,畢竟他們只是當故事。

  直到那些強盜們衝進村落,狂笑著肆無忌憚的殺戮掠奪,阿諾眼睜睜的看著剛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小孫子被摔死在自己的面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美麗妻子被那些畜生拖入了自己的屋裡,眼睜睜看著妻子絕望的打碎了油燈,引燃了自己的家。

  憤怒快要將他引燃,但是他不敢出手,不是因為懦弱,而是他還有一個孫子和三個兒子落在那群惡魔的手中,利劍正頂著他們的咽喉。

  遭受禍害的不僅是他的村寨,周邊的村寨都沒能倖免,很多像他一樣強悍,即便是孤身面對安迪斯巨熊也不知道畏懼為何物的山民獵人,當敵人拿著利刃抵著他們親人咽喉的時候,只能無奈屈服。

  當在人群中看到那名一臉諂媚模樣的中年山民的時候,阿諾心中憤怒的火焰就像火山岩漿一樣不停翻滾,他第一次知道,人原來可以如此無恥。

  那個中年山民他並不陌生,甚至算上的熟悉,當初他在追逐一隻山鹿的時候,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他,背著他走了將近五十里山路,在他家中養了將近半年才僥倖活了下來。

  他們家待他可算不薄,每日有限的飯菜都是先讓他吃飽了,才輪到他的家人分食,對方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之後,阿諾還帶著全家人漫山遍野的找過,擔心他遭遇了什麼不測。

  沒想到當初他好心背回家的的竟然是一名披著人皮的豺狼,阿諾的憤怒不僅僅是對那名中年山民,還對自己,歸根結底是自己害的自己家破人亡。

  後來阿諾才知道,這種人就是傳說中的鬼奴,在整座大山中,這樣的人並不在少數。

  阿諾好幾次想要不管不顧的拽著那個名為希伯中年山民一起去死,但是那個狡猾的傢伙似乎知道自己恨他到了極致,每次都遠遠的躲著他走,他只能一忍再忍,哪怕是讓他給惡魔首領抬滑竿,他也只是沉默接受。

  直到在山樑上不知道誰高唱起了他最愛的曲子——法爾沃特,在那一刻他對這首已經唱了上千遍的歌謠有了全新認知,原來故事並非單純的故事,當殘酷無情的罪惡降臨在他們的頭上的時候,究竟是屈辱接受,還是不惜一切的奮起反抗?

  那一刻阿諾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然後那個如同山豹一樣的年輕人出現了,並將一支重箭送到了他的手邊。

  阿諾毫不猶豫的拔出了重箭,幹了自己這幾天在心中醞釀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事情,割開那隻豺狼的咽喉。

  在對方臨死前的眼中,他不僅看到了恐懼、絕望、哀求等情緒,似乎還有這乞求原諒的神色,惡事都被他做盡了,竟然還企圖原諒,若是原諒了他,又將他可憐的妻子、兒子、孫子置於何地?

  阿諾毫不猶豫的一腳將其踹下了山梁,然後在其他同伴的協助下搶下了一柄軍弓,不停的開弓再開弓,箭壺空了,他就用弓弦,用弓體作為武器,將壓迫了一路子的憤怒完全發洩出來。

  到最後究竟是怎麼被人拖出戰場的都不記得了,至於他被當做人質的兒子和孫子,已經不知所蹤,在那種混亂局勢下,他們逃生的幾率不足半成,他徹底的成了孤家寡人。

  然後阿諾再次見到了那個如同山豹一樣的少年,他有一個非常獨特的名字肖恩,古安迪斯語中有著山神恩賜的禮物的寓意,看得出來他有一個珍愛他的父母。

  當那個年輕人詢問他們想不想要復仇的時候,阿諾毫不猶豫的加入了,現在他生活中視若珍寶的東西全消失了,他的生命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復仇,他要做法埃特沃裡面那個英雄未完成的事業,殺光所有的狩奴人。

  不得不承認,肖恩以及他帶領的那些年輕人是阿諾這輩子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就算那些部落裡面的智者在他們面前也低了一頭,什麼事情到了他們的手中立刻變了一個味道,哪怕是從來沒接受過正規訓練的山民獵人,在他們的手中也被整頓的似模似樣。

  然後接下來的幾天中,他們親眼見證了奇蹟的誕生,僅僅用了不到兩千人,就將那座看起來堅不可摧的城堡攻陷了下來,從頭到尾他只是跟隨那些和他一樣換了新弓的山民獵人,在某個時刻聽從號令將手中的箭壺射空。

  然後他們在巴士底所做的一切都顛覆了阿諾以前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每每都忍不住感嘆,原來食物可以這麼好吃,武器鎧甲可以這麼製作,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在火中少一陣子竟然變成可以驅蟲防疫的寶貝。

  但是他的妻兒卻永遠看不到這一切了,每每想到這一點,便錐心的疼痛,剛剛浮現一點顏色的世界再次變得無比灰暗。

  當少年軍開始招募獵手充當哨探,與對方打一場哨探戰的時候,阿諾毫不猶豫的報名參加了,並非為了那個少年人而戰,他雖然非常感激那個年輕人,十分欣賞對方的理念,但是還沒到讓他死心塌地效忠的地步,他為了自己死去的親人而戰,消滅所有的狩奴人已經成為他們宿命執念。

  像阿諾一樣抱著這種想法的人並不少,哀莫大於心死,說的便是他們這群人。

  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理念主動請戰,肖恩對他們一視同仁,出征前將他們武裝到了牙齒上,獵弓、匕首、開山斧、鑲鱗片的加厚皮甲、足有一週量軍糧肉乾,就連水壺和引火之物也專門準備的,阿諾狩獵了一輩子,這是準備最全面的一次。

  阿諾選擇了獨行,多年的狩獵習慣,養成了他孤僻性格,當家人遭遇不幸後,這種性格變得更嚴重。

  先前在巴士底的時候,除了安排的必須工作,他都整夜整夜的坐著發呆,他不敢閉上眼睛,每次一閉上眼睛,他的親人都會血淋淋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尤其是自己最疼愛的只有幾個月大的小孫子,他還那麼一點,還那麼稚嫩,每次睜著大眼向他微笑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的心被融化了,身上的傷痛疲勞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以後再也看不到了,每每想起都心疼的不能呼吸。

  只有回到了大山中,阿諾才重新活過來,各種精巧的大型捕獸陷阱,在他的一雙巧手下,僅憑著開山斧就地取材,一個小時便能佈置一個。

  像阿諾這麼做的不止一個,一路上他見到了不下於百個類似的捕獸陷阱,經過精心選擇路線,這些陷阱變的更加具有針對性,只針對一種獵物——人,就算是普通野獸踩上去,也很難觸發。

  這些陷阱通常都是以殺傷為主,能夠對未知敵人造成多大傷害,完全是個未知數,他們也不會回來查看,目的就是給敵人造成各種各樣的麻煩。

  前哨戰除非放在狹小的空間中,否則絕對談不上慘烈,尤其是現在在長達上百里的雅各布古河道上面,雙方幾百人扔進去,就像一把沙子扔進大河,一旦分散開了,自己人想要碰上自己人都十分困難,更別說撞見敵人,這是一件十分需要運氣的事情。

  反正到目前為止,阿諾的運氣算是不好不壞,雖然沒有撞見敵人,但是他已經發現了一個敵人稍微不慎留下的痕跡。

  對方也是一名老獵手,十分謹慎,不僅將自己的蹤跡進行了處理,就連生活痕跡也都掩埋掉了,若非阿諾足夠的細心,揪住對方無意露出的一點小尾巴後,便窮追不捨,只怕就錯過了。

  剩下的便是毅力、耐力、裝備、追蹤、反追蹤等綜合素質的大比拚,一旦某一方面出現了短板,便會給自己造成致命威脅。

  比如被阿諾盯上的那位,反追蹤能力明顯還存在缺憾,至少比阿諾差了很多。

  無論是毅力、耐力、追蹤和反追蹤方面,以阿諾為首的安迪斯山民擁有絕對優勢,老波頓精挑細選的神射手即便是在這方面經過了嚴酷訓練。

  在這些方面也沒辦法超越從小到大就浸淫在其中的安迪斯山民,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這是生存技巧,若是不掌握這方面的技巧,就得活生生餓死。

  有時候為了追蹤獵殺一隻大型野獸,飢腸轆轆的潛伏幾個晝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再沒耐心沒毅力的人,也會被磨練出來,至於沒能磨練出來的,早就給那些大型野獸加餐了。

  若是說神射手在這一方面是技能,那麼安迪斯山民就是一種本能,孰高孰低,不言而喻。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6
第四十三章 戰起

  以往巴士底的神射手能夠硬壓安迪斯山民一頭,憑藉的是自己的裝備優勢,他們不僅擁有精工細作的軍弓,還有精緻的鑲釘皮甲,再加上充裕後勤補給,遠不是無依無靠的安迪斯山民所能比擬的。

  現在狀況出現了根本性逆轉,肖恩和少年軍精心打造設計的裝備比巴士底士兵的更勝一籌,而且面面俱到。

  就說這軍糧肉乾,充分考慮了營養問題,每份標配軍糧雖然只有十磅重,但是足以支撐一名成年獵人一週的高強度消耗所需。

  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好幾個移動補給站,為他們補充各種物資。

  巴士底的士兵這一次變成了無根浮萍,固然巴士底的大部隊正在後面不停向前推進,可以給他們一定援助,但是他們這次出來帶的軍需物資是一定的,打起來的時候畏手畏腳,吃虧是必然。

  隨身攜帶的箭支,往往幾分鐘內便消耗完了,又沒有安迪斯山民那種就地取材的本事,最後要麼玩肉搏,要麼就是被人攆兔子一樣攆的四處亂跑。

  最後的結果通常不太好,完全暴露情況下,只會引來更多追獵者,最後被圍毆之死都算是小的,若是不慎將自己的同伴也引的暴露了,那就是一死一串了。

  阿諾追蹤的那名神射手便陷入了這種境地,半天前對方老奸巨猾的殺了一個回馬槍,與阿諾撞了一個正著。

  兩人的交手瞬間進入了熾熱化,那名神經緊繃的神射手用了短短的三分鐘,便將隨身攜帶的兩壺箭射空了。

  對方的箭術絕對對的起神射手這個名頭,不僅擁有超絕箭速,準頭同樣驚人,尤其是兩人正面相遇的那一箭,就算是現在回想起來,阿諾也是後怕不已。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對方的箭已經如流星般出現在他面前,他只來得及低了低頭,便被擊中了,阿諾感覺自己的腦門重重的挨了一錘,脖子都差點錯位,新配給的頭盔救了他一命,那支箭只勉強穿過了三層牛皮,後勁不足,只擦破了點皮。

  “未射出去的箭才是最具有威脅力的,作為一名優秀的弓箭手,永遠要讓自己的箭壺中留有最後一支箭。”

  巴士底那位年輕首領在談及弓箭手的時候,這個理論給阿諾留下了深刻印象,這個道理算不上精深,自凡是有點經驗的老獵人,他們都有這方面的經驗,但是從來沒有人用精闢的語言將他們概括出來。

  後面那一句阿諾還沒有來得及證明,但是目前的狀況已經證明了前面那一條言論的正確性。

  剛剛對射的時候,阿諾便有意識的控制了自己的箭速,每次射擊與其說是殺傷敵人,不如說是引誘對方揮霍箭支才對,等到對方箭壺空了,除了落荒而逃,還能做什麼?

  近身肉搏,也沒有機會啊。

  阿諾至少還有一壺半的箭,射術比對方有過之無不及,對方要是真敢離開遮蔽物衝過來,他會用事實告訴他,人形刺蝟究竟長什麼樣。

  剩下的便是貓鼠遊戲了。

  那名已經沒了箭的神射手在前面逃,阿諾在後面追,在追的過程中,甚至回收了一部分雙方箭支。

  逃的人很謹慎,追的人更謹慎,作為一名優秀的老獵人,阿諾十分清楚負傷亡命的野獸究竟有多可怕,更別說是人。

  阿諾現在要做的就是不緊不慢的跟在對方的身後,不停的驅趕他,直到他筋疲力盡,然後射出致命一箭,在這個過程中,還必須合理的劃分自己的休息時間,讓自己的精力和體力不跌倒及格線一下。

  一步錯,步步錯。

  慌不擇路的神射手就像無頭蒼蠅,逼急了的情況下,不由自主的開始向自己知道的同伴靠攏,想借助自己的同伴之手擺脫身後陰魂不散的麻煩。

  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同伴的麻煩比自己還大,不僅身後有敵人,自身也負了傷,最要命還是傷在腿上,在游擊戰中傷了腿,與丟掉了小命沒什麼區別。

  這名神射手可沒什麼**精神,根本不管袍澤之誼,扭頭邊走,比兔子還快。

  在生死威脅面前,人的情操可以變得很高,為了他人捨棄自己的性命,這是聖人行徑,但是這樣的人鳳毛麟角,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生存不顧一切的俗人、小人。

  一個慌不擇路的神射手的威脅性還是有限的,但是當這種情況以十幾名,乃至幾十名出現的情況,這場前哨站的勝負就不言自語了。

  前哨戰的勝利並不是以殺死對方多少人來衡量的,而是對方的哨探能夠帶回多少有用消息。

  神射手部隊被壓制的老波頓徹底變成了一個瞎子,直到距離巴士底只有十幾里的時候,對其內部情況依舊一無所知,這無疑非常被動。

  至於模仿肖恩當初的夜襲,連想都不要想,且不說肖恩方面早有防備,單說老波頓將神射手收回去後,安迪斯山民就陰魂不散在大部隊周圍出沒,時不時的放上一記冷箭。

  由於距離太遠,對方用的弓太弱,並沒有造成多大傷亡,但是架不住膈應人,卻又無可奈何。

  不是老波頓捨不得神射手部隊犧牲,而是箭支的供給跟不上了,若是將前哨戰繼續下去,之後的攻城戰,他們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老波頓在距離巴士底十里的地方紮下了營寨,不是他不想靠近一些,而是巴士底方圓十里所有障礙都被他剷平,生長著大量半人高野草,這是為巴士底準備的第一道防線。

  若是安迪斯山民組成大軍,不知情下,將會被一把大火少的屁滾尿流,哪曾想當初給敵人設置的障礙陷阱,現在成了自己最大阻礙。

  破解這個障礙的方法很簡單,只需要一把火就可以,但是這把火沒有個一天半日是沒辦法燒完的,原本這是神射手的任務之一,沒想到被壓迫的這麼慘,根本沒能摸上來。

  “想出這個方法的人絕對是個天才。”肖恩望著城外熊熊大火,由衷感嘆,若不是老波頓主動放火,他都沒聯想到城外的這片野草竟然也是城防的一部分。

  這讓肖恩暗自凜然,他就算是再聰明,也僅僅是一個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少年軍雖然出彩,但也只是山中稱大王,見識和經驗方面,還是有相當大的侷限性。

  這個世界上的人的智慧,尤其是戰爭智慧,絕不可小視,更何況她們現在駐防的城堡是人家的,論到對這座城堡的瞭解,根本不是進駐了短短一週的肖恩他們所能比擬的。

  “天才又怎樣?在咱們面前不是毫無用處。”也不知道因為拿下巴士底,還是因為肖恩幫助他們更換了全新裝備。

  這段時間碎顱者麥基有點自信心爆棚,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對來襲的老波頓根本不放在眼中。

  對麥基的自信過剩,肖恩並沒有進行打擊,畢竟麥基現在充當的角色是衝鋒陷陣的悍將,很少對決策性意見插嘴,充足自信能夠提升部下的士氣,利大於弊。

  將一張羊皮捲軸丟給麥基,肖恩道:“看看,這是那位波頓城主給咱們送來的戰書。”

  “你故意的是不是?明知道老子看到這些像蚯蚓一樣的東西就頭疼,他們認識老子,老子不認識他們的!”碎顱者麥基瞪著牛眼,將羊皮捲軸翻過來覆過去,連哪一面是上下都也沒找到。

  “讀書識字是必須的,以後我派人專門給你補習。”經過了這次並肩作戰,肖恩與麥基的感情更近了一層。

  這些年潛移默化終於生效了,麥基對肖恩的觀點有了一定的認同感,或者說攻陷巴士底讓他心中堆積的仇恨宣洩了大半,不再完全為仇恨活著,不再像以前那麼執拗,趁著熱乎勁,自然想讓雙方關係進一步加強聯繫。

  目前來說,碎顱者這張虎旗他現在還用著很順手,眼前這種合作完全還可以多進行幾年。

  這也是無奈選擇,畢竟這也是一個看臉的時代,不過看的不是帥,而是誰更成熟,誰更值得信任。

  肖恩這張過於年輕帥氣臉龐,竟然比不過有著一張凶神惡煞老成臉的麥基。

  真正算起來,碎顱者麥基雖然成名時間不短,但是真實歲數並不大,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不過看上去卻像四十六七。

  “這不是還有你嘛!”麥基對識文斷字不是一般不感冒,這裡面滿滿的都是痛苦回憶。

  就他那比胡蘿蔔還要粗的手指頭,拿著鵝毛筆就像捏著繡花針一樣,他寧肯揮斧一百下,也不願意拿著那玩意寫一個字。

  “我又不是你的侍女,怎麼可能一天到黑的跟在你身邊,先不談讀書識字能開發智商之類的空話,以後派人給你送封密信,總不能找人幫你解讀吧?”肖恩瞪了麥基一眼。

  “不要說身邊給你配一個識字人的廢話,很多時候從你背後給你致命一刀的,就是那些你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有些東西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就這麼定了,等以後不光你要識字,就是碎顱軍團中也要開展掃盲班,爭取脫離整營大字不識一個的局面。”

  “好吧!”麥基一開始有點懶洋洋,但是聽說整個營的人都要陪著他一起倒霉,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

  他才不管識字對於那些大頭兵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就算是識字,那也是以後的事情,先說說這上面是怎麼寫的吧!”

  ……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6
第四十四章 攻防

  “邀請咱們明日出城,決一死戰。”說起戰書,肖恩一臉的古怪。

  上面的每一個字他都懂,但是連起來就有點不懂了,他不懂老波頓究竟是處於一種怎樣的心理下了這封戰書。

  除非他的腦袋被驢踢了,才會放棄高牆大院的城池不守,出城跟他決一死戰。

  鑑於兩個世界的腦回路存在著一定的差異,故而拿出來,看看碎顱者麥基這個本地土著的反應。

  “白痴!”碎顱者麥基衝著城外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證明不是肖恩的腦袋被驢踢了,而是老波頓的被踢了。

  “當我們是傻子啊!他在裡面的時候閉門不出,現在輪到我們了,竟然想要我們出去決戰,美的他,我們就在這裡等著,讓這個鱉孫也爬爬自己的城牆。”

  不過碎顱者麥基後面的話,直接暴露了泥腿子的本質,純粹是為了宣洩報復,根本不是從戰術角度出發。

  “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傻子。”肖恩笑著感嘆,將所謂的戰書收了起來。

  上面的內容根本無所謂,因為這不過是一個幌子,對方光明正大偵查自己的幌子。

  ……

  巴士底臨時營地。

  “見到了?”

  “見到了,對方比想像的還要年輕,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樣子,但是做事很老道,只是收了戰書,並沒有明顯的喜惡表示,除了城裡城外都被白石灰覆蓋滿了外,防禦設施並沒有發現太大的變化,至於對方的軍隊,標下根本沒機會看到,城中的人也沒有機會接觸到,對方防範措施做得很好。”

  向老波頓面稟的,正是先前向肖恩遞交戰書的士兵。

  作為一隻謹慎的老狐狸,波頓從來不相信單方面的消息,前哨戰失利後,只能玩這種俗套手段。

  雖然百試不爽,但是得到的消息相對有限,對方顯然早就防著他這一手。

  除了變相的證明了對方是一個謹慎的人,並沒有太大收穫。

  老波頓揮揮手將這名士兵打法下去後,將目光落在了食腐者克萊頓的身上,“克萊頓先生可有良策?”

  “除了硬攻,我也沒有好的辦法,我先前已經與他們撕破臉,若不是我跑得快,早被人火並了,現在帶人回去,只是自投羅網。”

  克萊頓一臉苦色,他現在也是一肚子怨氣,他好心的來報信,卻被老波頓毫無理由的扣了下來,一路裹挾回了巴士底。

  這與他原本暗中與對方合作的計畫完全不符,等到這件事了,不光雙方誰勝誰負,他在安迪斯人中的名聲都會迎風臭十里。

  到時候究竟還有多少人願意跟隨他都是個未知數,畢竟以前他與巴士底的合作都在暗處,不管私下中有多少齷齪,明面上他都是拒不承認的。

  “是我亂了。”相比起前幾天的意氣風發,現在老波頓顯的萎靡了很多。

  短短數日衰老了十幾歲,自從得知巴士底淪陷後,他堪稱衰神附體,原本想要匯合大騎士阿傑爾,形成雙大騎士的局面,在大高端武力輾壓對方。

  結果發現對方感染了烈性疫病,就連身為大騎士的阿傑爾都沒能倖免。

  更悲催的是,這件事情刺激了自己最依賴的幫手公牛埃裡克森,勾起了他心中夢魘,直到現在還精神恍惚,別說是指揮戰鬥,就連現在還能保持幾成戰鬥力都是個未知數。

  高端武力輾壓的戰術倒是形成了,不過是人家輾壓自己。

  現在老波頓連個商量意見的心腹都沒有,萬事親力親為,有點心力交瘁,這才出現了詢問食腐者克萊頓的荒唐場面。

  在這一刻,他有一瞬間的後悔,後悔將自己的兒子都趕去了領都,要是留一兩個在身邊,也不至於出現這種無人可用的境地,哪怕是能力最不濟的小兒子,也有個能說知心話的人。

  這或許就是獨裁者的悲哀,當你試圖將權利緊緊的握在自己手中,不想分給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的時候,注定會孤身寡人終生。

  僅僅消沉了幾分鐘,老波頓便重新打起了精神,公牛埃裡克森的失常已經對士兵士氣造成了一定影響,他絕不能再倒下。

  否則的話,巴士底不戰自潰,巴士底是他的根,是他的命,是他的輝煌,也是他的家族傳承的根基,決不允許任何人奪走,決不允許。

  當城外的野草被燒盡後,老波頓便迫不及待的將戰線推了上來,然後連番的派人叫陣、示威、辱罵,甚至脫了褲子向城池方向做出各種不雅的動作。

  這讓肖恩大開眼見,原來冷兵器攻防戰是這個樣子,並不純粹一上來就箭支、礌石滿天飛,每天都拽著碎顱者麥基到城頭上來看耍猴戲。

  一開始麥基還沒辦法忍受對方的挑釁,跳著腳與對方隔牆對罵,自己罵不過癮,就找了整整半個校衛的大嗓門,開群罵。

  這種情況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停止了,換作是誰,被上千人看猴戲一樣圍觀,都會感覺不自在。

  更氣人的是,看戲的人每個手中都抓這一把炒松子磕的歡,時不時來一句風涼評價,換誰都受不了,更何況暴脾氣的碎顱軍團的好漢們。

  在首領麥基率領下,將那些看熱鬧的人暴打一頓,然後將他們手中的鐵鍋炒松子統統的搶過來,蹲在城頭上看外面耍猴戲。

  你他娘還真別說,這種感覺還真不錯,不過想想自己剛剛竟然被人這樣圍觀了大半個小時,火氣就蹭蹭往上冒。

  然後再次組團,將那些賊滑賊滑的少年軍們再次暴打一頓,將他們手中的鐵鍋和松子全部搶走,搬到城根下,自己炒自己吃。

  “喜歡吃就直接說,不用用這麼暴力手段吧?你手下那群肌肉男下起手來沒輕沒重,好幾個人都被搞脫臼了。”肖恩苦笑著道,這是典型的藉機報仇。

  這段時間碎顱軍團的改編雖然依舊以選擇出來的基層士官作為根基,但是每個基層軍官身邊都配了一名少年軍作為副官,協助管理整編。

  對於這些年輕人,碎顱軍團士兵還是相當信服的,不僅因為對方的聰明,還因為對方的悍不畏死。

  不過等到真正開始整編,碎顱軍團士兵充分領教了這些少年人的繁多花樣。

  肖恩對碎顱軍團的定位固然是小隊作戰,但是不代表對協同作戰就放棄了,若是有機會,自然要狠抓一下。

  訓練軍隊,肖恩還真談不上什麼經驗,前世因為陰差陽錯,沒能服兵役,對軍隊的瞭解侷限於各種資訊資料和為期兩週的體驗軍訓。

  不過大閱兵時的雄壯軍姿深入人心,少不得要套用一二,從小就跟隨在他身邊的少年軍深受他的荼毒,總體來說還是有效果的,畢竟少年軍自身的協作能力在那裡擺著。

  現在有機會了,自然少不得荼毒他人,一條條連死都不怕的雄壯漢子被左轉右轉、標準軍姿以及自身內務整的眼淚汪汪,在他們眼中,少年軍就差長一對雙角一雙翅膀了。

  可是在軍中,他們都是長官,若是他們的命令不遵守,旁邊那位躍躍欲試的新任長官就會用自己的拳頭告訴他們什麼是紀律。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機會,自然要揍少年軍一頓出氣,沒辦法,這是目前為止,他們唯一還能勝過少年軍一籌的地方——剩下的,無論是論心機、耍手段,還是耍嘴皮子,他們都被少年軍甩出八條街去。

  “人就是天生賤種,若是過得太安逸了,就會變得嬌貴,人越揍越皮實,你的人現在聰明過頭了,偶爾抽兩下,對他們有好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肖恩處的久了,碎顱者麥基也變的滿嘴跑馬車,歪理一套一套的,他絕對不會承認,在少年軍面前,總感覺自己的智商不夠用的,自己的拳頭癢癢,老想往他們的臉上招呼。

  話到了這麼流氓的份上,就沒辦法繼續往下談了。

  碎顱軍團士兵下手終究還拿捏著輕重,大多數少年軍受的只是皮外傷。

  這麼做也不是沒好處,不僅是碎顱軍團士兵的一個宣洩渠道,對少年軍也是一個激勵,讓他們盡快的補足自己的短板。

  在這種插科打諢的氛圍下,老波頓的挑釁戰術不攻而破。

  無論是戰書還是這種挑釁戰術都是建立在對方主動犯錯的前提下,成功率本就低的可憐,就算成功了,也有很大的偶然性。

  當各種戰術都沒辦法生效的時候,攻城戰將會走上肖恩所瞭解的戰爭流程——附蟻攻城。

  這是所有攻城戰術中最下下成的戰術,自凡是有其他選擇,稍微睿智的將軍都不會選擇這一戰術,因為這種戰術都是用命填出來的。

  若是換作其他地方,攻城一方少不得會驅趕周邊的農夫、奴隸,充當第一波攻城炮灰,消耗守城方的各種軍需儲備,尤其是箭支、礌石。

  現在巴士底顯然沒有這樣的條件,周圍能驅趕的人,要麼已經被他們禍害了,要麼已經在城牆另一邊,他們只能一上手就出動精銳部隊。

  工具準備的儘可能全面,雲梯、攻城錘、衝鋒車……就地取材,短短數日便製造了不少。

  戰爭第一時間進入了熾熱化。

  就像肖恩他們推測的,老波頓拖不起,不僅軍需補給不夠,士氣也很難維持住,他必須趁軍需最充沛、士氣最旺盛的時候,一舉攻下,否則敗亡之期不遠。

  ……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6
第四十五章 密取

  “第一梯隊下,第二梯隊上。”

  “自由射擊,自由射擊,注意保持箭速的。”

  “滾木準備,放,砸死這些狗娘養的。”

  “石灰包呢?就趁現在,趕緊扔下去,蠢貨,平時挺精明個人,這種時候怎麼蠢的跟頭野豬一樣?時機,一定要把握好時機,等他們爬到一半的時候再扔。”

  從戰鬥打響的第一刻,碎顱者麥基就活躍在第一線,全程指揮戰鬥最激烈的一段城牆。

  在這種時候,肖恩絕不多言,因為他知道在這一方面,對方比自己專業的多。

  哪怕麥基從來沒正兒八經的守過城池,但是很多東西無師自通,不僅將城牆上原有的防禦設施充分的利用了起來,同時還將石灰加入了城防體系一部分。

  這也是受少年軍喜歡隨身攜帶一小包石灰粉啟發,除了可以入藥消毒外,關鍵時刻還可以當做歹毒暗器,一旦迷了眼睛,戰鬥力銳減。

  事實也證明,石灰包是不錯的守城利器,群殺效果良好,一旦有一個石灰包在半空中被砍碎,方圓十幾米的人都得失去戰鬥力。

  到最後巴士底士兵人任由石灰包硬生生砸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會輕易的拿刀砍。

  現在守城的主力既不是少年軍,也不是碎顱軍團,而是剛剛改編完成的安迪斯山民獵人。

  相比起少年軍附庸工兵和碎顱軍團,他們的改編最為簡單,只是單純了進行了分隊,在城牆、箭塔、塔樓裡面有序的開弓放箭便可以了。

  碎顱軍團則全副武裝的盤膝坐在城牆後面,養精蓄銳,他們即便是耐力驚人也不敢隨便揮霍,誰知道這場戰爭會持續多長時間,時刻讓自己保持充沛體力是活的更久的不二法門。

  在這種時候,新兵老兵一目瞭然。

  那些渾身緊繃、死死捏著自己的武器,直冒汗的,不用問,一準時還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

  那些要麼閉目養神,要麼談笑風生,要麼往自己嘴中塞著肉乾慢慢咀嚼的,八成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他們已經學會了如何調節自己。

  偶爾有悍勇的巴士底士兵沖上城頭,離他最近的碎顱士兵就會大笑著一躍而起。

  要麼一棍將他掃下城頭,要麼大手一摟,根本不在乎對方的攻擊,直接將對方摟緊懷中,扭斷脖子,然後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在戰場上,任何事情都講究一個省力,能用半拳解決的絕不用一拳,還是那句話,保持體力充沛至關重要——關係著你能不能活到戰爭結束。

  碎顱士兵就像一根根定海神針,有他們在安迪斯山民獵人打的底氣十足,一連擊退了對方五波進攻,雙方在城頭上留下了不下於上百具屍體,其中有五分之四是巴士底士兵的。

  守城戰對於守城一方的優勢不是一般大,當初要不是佔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像這種強攻,少年軍的數量就算是再多十倍,也只有撞的頭破血流的份。

  殘臂斷肢,僵硬屍體,扭曲面孔,暗紅鮮血,淒慘景象無法用言語描述。

  面對這樣的情形,別說碎顱軍團勢士兵,就算那些安迪斯山民獵人,也很少有動容的,見到還有氣呻吟的,上前補上一刀就算是仁慈了,至於對他們進行人道救助。

  不要開玩笑了,這個冰冷殘酷的灰暗世界,就沒有這個詞。

  “老波頓這是準備連夜攻城,情況有些不對,裡面可能有詐。”馬歇爾小聲的對肖恩道,“要不要讓碎顱軍團出去沖一波,探探對方的虛實?”

  肖恩笑笑道:“那隻老狐狸就算是再狡猾,手中的資源有限,也可不能蹦噠出花來,他能用的手段,來來回回不過幾種,咱們都做了萬全準備,他不用就罷了,一旦用了,保證讓他敗亡的速度更快。”

  “終究是行險,還不如這樣活生生拖死他穩妥。”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了他的行事風格,方正穩重的馬歇爾對各種陽謀更感興趣,行險只是非必要選擇,不過這一次的抉擇權在老波頓的手中,他們只能被動等待。

  第一天的攻防,一直持續到半弦月也沒了蹤跡,老波動一方才徹底偃旗息鼓。

  第二天如此。

  第三天易如此。

  沒有奇襲,沒有陰謀,只是一場場純粹的攻防戰,每天少則留下幾十具屍體,多則留下上百具屍體。

  相對於雙方的人數來說,這樣的傷亡堪稱慘烈,畢竟雙方消耗的是真正精銳老兵,每一名至少擁有扈從級實力,不是隨便抓來的農夫壯丁。

  根據不完全統計,肖恩他們每天都要消耗將近三萬餘支箭支,即便是這樣,陣亡士兵中真正被弓箭殺傷的只佔三分之一。

  平均下來上千支箭支才能殺死一人,對裝備精良的士兵來說,箭支的殺傷力相當有限,更何況靠近城牆的過程中都會頂著各種各樣的掩體。

  即便是明知道弓箭的效果並不理想,每次攻城前,先來一波弓箭覆蓋是必然的,殺傷只是其次,主要是增加對方接近城牆的難度。

  所以哪怕城中的箭支儲存量十分龐大,多達百萬,少年軍附屬工兵也有兩個校衛人手專門生產各類箭支,其中以安迪斯長弓重箭為主,巴士底軍弓弓箭為輔。

  城牆上的攻防戰,已經充分證明巴士底軍弓缺陷,威力雖然比安迪斯獵弓強勁,但是對付輕甲、皮甲還算犀利,但是對付重甲力有不及。

  安迪斯長弓重箭倒是威力十足,可是時間緊促,即便是庫存中有大量現存材料,也來不及轉化成現有戰鬥力,在沒有形成一定規模之前,安迪斯長弓沒有辦法發揮出自己最大的優點。

  肖恩乾脆將其當一張王牌捂了下來,拿數量最多的巴士底軍弓頂數。

  ……

  “由我親自帶隊就可以了,大人何必親自冒險?”公牛埃裡克森做著最後的勸說,“一旦計畫出現了意外,大人深陷其中,整個巴士底都將萬劫不復,再無任何機會。”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若是這次也失敗,我能不能獨善其身,已經無所謂了。”

  老波頓一身銀色板甲,按著跟隨了自己半輩子的半手劍,腰板筆直,威風凜凜,好似又回到了當年東征西戰的輝煌日子,話語中卻流露出了一股子老人特有的暮氣。

  “我這半輩子的身家都在這座城池上,當我還擁有這座城池的時候,我還是尊貴的波頓*巴徹爾,即便是博格*斯拉夫*費倫再不喜歡我,也要對我禮讓三分,若是沒有了這座城池,我只是一隻失去利用價值的老狗而已,連公爵城堡門口的侍衛都不會正眼看我。”

  老波頓長長吐了一口濁氣,與其說給埃裡克森聽,還不如說給自己聽:“利益,這才是這個世界最殘酷、最真實的面目,一旦沒有了利益,所謂的親情、友情、愛情都是虛幻的,若是失去了巴士底帶來的利益,到時候巴不得我死的人將會一大堆,排在第一位的不是那些曾經被我販賣過的奴隸們,而是我最最親愛的兒子和我效忠的領主大人,這是不是非常可笑?”

  望著近在咫尺的巴士底,老波頓又感覺它是那麼的遙遠,如同星空中閃爍的群星,各種雜念在心中閃過,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殘酷的現實告訴他,他老了。

  換作當年臨戰前,他絕對沒有這麼多雜念,只需舉起劍,勇往直前即可,因為除了這身鎧甲和胯下的坐騎,他沒什麼可失去的,也沒什麼可懷念。

  現在卻滿腦子的感慨,難道自己英明了一輩子,各種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難道就這麼跌倒在一個不起眼的臭水溝裡?

  絕不!

  老波頓心中發出陣陣怒吼,扭頭衝著公牛埃裡克森許下了重諾,“再陪我衝鋒一次,無論勝負,你都恢復自由之身,當年的一飯之恩,你已經用了半生來償還,足夠了。”

  “大人。”公牛埃裡克森目光閃爍,其中湧動的色彩很難分辨究竟是感動,還是其他成分,因為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若是換成兩週前,聽到同樣的話,他或許感動涕零如釋重負,並不是那個時候有什麼其他想法,而是心靈枷鎖有時候比肉體枷鎖還要沉重。

  但是現在,當再次直面自己心中最大恐懼後,一切都變的無關緊要——剝開表面看本質,老波頓從始至終只是利用自己。

  若是他對自己真的有感情,就不會在這前面加上一個所謂的再陪他衝鋒一次,就像老波頓自己說的,一飯之恩,他已經用半生來償還,足夠了。

  老波頓沒有等埃裡克森的反應,大步的跨入了漆黑無光的密道中。

  “集合,所有人都集合。”公牛埃裡克森毫不猶豫的大步向陣前走去,無論你耍多少手段,我本初心不變,這是他的做人原則,再陪他衝鋒一次,兩不相欠。

  攻城戰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巴士底士兵如同潮水一樣,再次湧了上來,氣勢規模堪稱十足,但是敵我雙方都顯的十分疲軟。

  城頭上的箭支稀稀落落,攻城的人也在敷衍了事,很多靠近城牆了,也是躲在掩體後面消磨時間,算算也快到了鳴金收隊的時間了。

  若是冒死沖上去,後面卻鳴金收兵,那才是人生最悲劇的事情。

  前三晚上就有不少這樣的倒霉鬼,最後被人在城頭上活生生圍毆致死,活下來的人自然學聰明了。

  反過來說也可以,聰明的人活下來了。

  ……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6
第四十六章 爾虞

  高爾德便是聰明人中的一員,近二十多年的士兵生涯,早將他從一名新兵變成老兵,再從老兵變成了一名徹底的兵油子。

  論戰鬥力他是墊尾,論保命能力,整個巴士底他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他本人對此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高爾德一直在探頭探腦,不過關注的方向不是巴士底,而是身後。

  “隊長,難道有什麼新發現?”這一聲隊長拉著長調,帶著一股濃濃嘲弄味,明顯不是敬稱。

  高爾德混了一輩子還是大頭兵一個,連個伍長都沒當上,更別說是隊長了,關鍵是每次逃跑,他都衝在最前面,後面跟著一串士兵,所以便有了逃跑隊長戲稱。

  像高爾德這種兵油子,二皮臉是他最顯著特徵,直接無視對方言語中的嘲弄,小聲問道:“你們沒察覺不對勁嗎?”

  “哈,少在這裡賣弄了,都是一個河裡洗澡的兄弟,你屁股上的胎記我們都一清二楚,充什麼有學問的,老老實實的窩著,不准搞幺蛾子,城主大人最近正在火頭上,你要是撞到刀口上,可別怪我們無情。”這明顯是對高爾德不感冒的。

  “怎麼個不對勁法?說來聽聽?”不過也有對高爾德十分感興趣的,他們的中隊長便是其中之一。

  在戰場上逃跑也是一向本事,而且他與高爾德打交道有段時間了,知道對方每次逢凶化吉靠的可不僅僅跑得快,敏銳觀察力同樣功不可沒。

  有好幾次就是憑藉對方這一點帶著自己的中隊躲過一劫。

  “往常這個時候應該鳴鑼退軍了,再打下去,除了耗費兄弟們的生命和體力,半點用處都沒有,就算咱們城主再糊塗,也不會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吧。”對於這場戰爭,高爾德明顯滿肚子怨氣。

  先不說他們稀里糊塗的被召集出城,稀里糊塗的去救援,稀里糊塗的回城,又稀里糊塗的發現自己的老家丟了,再打了一場稀里糊塗的攻城戰。

  就算他早已經習慣稀里糊塗的熬日子,但這麼稀里糊塗的亂搞,他也有點看不下去了,就算是讓他指揮,這仗打的也不會這麼憋屈。

  “少胡說八道,小心割了你的舌頭。”中隊長雖然欣賞高爾德某一方面的特殊能力,卻不代表能容忍他評論自己的最高長官。

  稍微不慎,整個中隊都跟著一起倒霉,不過高爾德的問題倒是落到心裡去了,現在的情況確實有點反常,必須長個心眼,他需要負責的不僅是自己的性命,還有下面幾十號人的生死。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高爾德不僅跑得快,眼力和聽力同樣超人一等。

  “確實好像聽到什麼動靜,好像從城裡面傳出來的!”

  “火,快看,起火了,城裡面出亂子了,絕對是城裡面出亂子了。”

  “殺!殺!殺!”

  “活捉碎顱者麥基!”

  “城破了!快逃啊!城破了!”

  各種紛亂的吶喊聲隔著城牆也能隱隱約約的聽到,最關鍵的是那場大火,在黑夜中如此顯眼,想看不見都難。

  “是內堡,是內堡起火了,難道他們起內訌了?”

  “也有可能是咱們的援軍來了。”

  “哪來的援軍?離咱們這裡最近的軍營也有三百多里地,怎麼可能這麼快趕過來?就算是有援軍,你確定他們是來幫咱們的?”

  “是城主,一定是城主大人攻進去了。”高爾德重重的一拍大腿道。

  “密道,肯定是密道,我聽人說過,那些貴族老爺們都是膽小怕死的主,在修建城堡的時候,肯定會給自己留下逃生密道。”

  “咱們城主的謹慎出了名,不可能不準備逃生密道,鐵定是趁咱們在這邊吸引火力,然後率人穿過密道偷襲成功。”

  “你們想,咱們這兩天雖然不停攻打,但是每次只派兩個校衛,這點人手連一面牆都鋪不滿,根本就不可能攻打下來,若是城主大人早就想動用密道的話,就說的通了,咱們根本就是虛張聲勢的棋子。”

  “既然如此,還等什麼,衝啊,只要咱們趁勢衝進去,頭功搶不到,次功跑不了。”中隊長激動的道。

  “等等!”高爾德一把將自己熱血上頭的中隊長拽了回來。

  “再等等,若是真的城主偷襲成功的話,咱們這邊的主力不會沒有動靜,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才是最安全的方法,否則……沖,兄弟們,不要藏著掖著了,破城就在此刻。”

  高爾德像打了雞血一樣,丟下中隊長,先一步從掩體後面衝了出來。

  弓著腰,舉著一塊木盾,向著巴士底狂衝,因為自家營寨的方向燃起了一條火龍,當頭的正是自家將軍埃裡克森,這變相認證了他猜測的正確性,立功機會近在眼前,如何不興奮。

  不過沒跑幾步,高爾德便後悔了,城牆上的安迪斯山民也不是善茬,尤其是碎顱者麥基手下,本來就是一個個可怕的人形怪獸,換了一副刀砍不入,劍扎不透的甲冑,根本就是啃不動的骨頭。

  到目前為止,他們唯一殺死的一名野蠻人戰士是被兩名騎士級士兵合力掀下來城牆,圍毆致死,在圍攻的過程中,他們至少折損了三名騎士級士兵和十幾名扈從級士兵。

  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沖上去,功勞沒搶到,自己的小命先搭進去,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不知不覺他的腳步慢了下來,很快便有大量的身影從他身邊跑了過去,自己中隊的成員,自己的將軍,再然後他聽到了城牆上成片的尖銳哨聲。

  經過這幾天的攻防,他已經基本搞清楚哨聲的含義,每一波短哨代表著一波箭支。

  只是這次哨聲要比以往長許多,箭支的破空聲也不對,這絕不是巴士底軍弓箭支破空的聲音。

  這一次要低沉粗糲很多,這代表這波箭要比軍弓弓箭更粗更長,加工手藝也不佳,箭桿都沒有進行拋光處理。

  比軍弓弓箭還要粗長的箭支,雷爾德的思維又跳躍了回去,身體卻已經形成了本能反應,撲倒了一座燒燬大半的攻城車下面。

  然後耳邊響的全是“剁剁”“噗噗”聲,前者是擊穿木盾的聲音,後者是擊中肉體的聲音,隨後慘嚎連成一片。

  “尋找掩體,尋找掩體,各自尋找掩體,這是重箭,這是穿甲重箭,雙層甲也防不住。”

  “弓箭手,弓箭手還擊,將他們壓制住,壓制住!”

  “壓制個屁,人家這是仰射,根本就看不到人,而且箭距不對,咱們的弓箭手還沒進入射程。”

  “不要亂,不要亂,保持陣型,沖,快點沖,衝到城牆下面就安全了,對方用的是大弓,只適合仰射和平射。”

  “救命,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火,火,救命,救命!”

  局面亂成了一鍋稀粥,整個就是當初城門守備軍覆滅情景再現。

  安迪斯長弓再次露出了猙獰獠牙,普通重甲在重箭面前就像紙糊的,老波頓在麻痺肖恩的同時,肖恩未嘗不在麻痺巴士底士兵。

  老波頓的麻痺有沒有成功尚且不知,肖恩的麻痺戰術已經見到成果。

  很多身著雙甲的士兵見城牆上的弓箭對自己造不成威脅,為了突襲方便,大部分攜帶的是攻城工具。

  只有少部分像高爾德這種膽小怕死的,才不嫌費事的將自己的盾牌隨身攜帶著,結果可想而知,第一時間遭受重創的便是這些自以為的士兵。

  箭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只有短短的一分鐘,但是傾瀉下來的箭支數量多達上萬支。

  環目四顧,倖存的巴士底士兵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入目的除了死屍還是死屍,前幾天的所有攻城戰損加一起,也沒有今天的多。

  慘烈程度同樣不可同日而語,剛剛傾瀉而出的重箭,都是沾了桐油的火箭,不僅將很多攻城器械引燃,將整個戰場照耀成白晝,還將很多人變成了人形火炬。

  死了的也就罷了,關鍵是那些沒死的,瘋狂哀嚎翻滾亂躥,想要尋求幫助,撲滅身上的大火,稍微有點戰陣知識的人都知道,這是徒勞的。

  別說撲不滅,就算撲滅了,重度燒傷也沒救,他體內的火毒會先一步要了他的命。

  城頭一片靜悄悄,巴士底就像是一隻怪獸,靜靜的蟄伏在黑夜中,等待他們自己送上門去,躲在掩體後面的巴士底士兵面面相覷,究竟是沖還是不沖?

  要是再來兩波這種箭雨,不等他們衝到城牆下面,人就死光了。

  有膽大的伸頭觀察城頭的情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全是重甲士兵,全是碎顱者麥基的重甲野蠻人,對方根本就沒亂,咱們中計了,咱們沒機會了,沒機會了!”

  “埃裡克森,我敬重你是一條漢子,給你和你的弟兄們一個機會,只要你們繳械投降,我麥基用碎顱者的尊嚴保證,絕不傷及你們的性命!你們的城主波頓已經中了我們的引君入甕之計,已經變成了甕中的大王八,沒有任何翻身機會!”

  碎顱者麥基的大嗓門在夜空中異常的嘹喨,“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自己身後上千名弟兄想想,他們都是有家有業的人,若是他們全部戰死了,他們的父母兒女怎麼辦?”

  城下是久久的靜默,只有火焰燃燒的噼噼啪啪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7
第四十七章 我詐

  “埃裡克森,是男人的就出來說話,我用我祖先的名義起誓,絕不放冷箭。”

  碎顱者麥基冷嘲熱諷,“我一直以為整個巴士底你是唯一有卵蛋的人?沒想到關鍵時刻也是被閹割的,難道你上千名兄弟的命不如你一人的珍貴?就不值得你出來冒險為他們爭取一下?”

  這是典型誅心之言,將巴士底士兵的性命和埃裡克森一個人的捆一起,是不具備任何道理的,可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巴士底士兵被一陣亂箭打蒙了,城中雖然殺聲震天,但是究竟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

  城主波頓更是遲遲沒有露面,讓人不得不懷疑碎顱者麥基所說,畢竟這場進攻就屬於不正常的,公牛埃裡克森一直藏著不露面,巴士底士兵會不會當場崩潰,真的很難說。

  別說那些一直蒙在鼓裡的巴士底士兵心中沒底,就算公牛埃裡克森這個從頭到尾參與決策的,心中也不見得有底。

  從密道偷襲這種行險計畫,佔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再加上一點點天時地利人和,一旦獲勝必然是輝煌大勝。

  先前敵人奇襲巴士底,便是這種典型,若是被人提前洞悉,那就是萬劫不復了。

  若是他們面對的敵人依舊是碎顱者麥基這樣的莽夫,埃裡克森對密道奇襲還抱有六成以上的信心。

  但是現在變成了一個不知深淺的肖恩*唐,他是半點底都沒有,一個擅長奇襲的人,又怎麼可能會不防這一點呢?

  但是執拗性子上來的老波頓比他還要固執,根本不理會他的勸阻,兩人約定以火為號,見到內堡起火,他便帶領大軍壓上,兩面進攻。

  只要有一面撕開了對方防線,對方必敗無疑,畢竟對方只是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部隊,不可能有太過頑強的戰鬥力,更別說裡面還有屬於自己的兩千多名奴軍,這些被養熟了的狗,絕對不敢向他們呲牙的。

  交戰了數日,一直沒見到奴軍的身影,就是最好的證明,說不定那些士兵還在哪個角落中囚禁著,苟延殘喘,過著比在他們手下還要悲慘的生活,等到他們攪亂了局勢,這些人說不定趁亂而起,創造出更多的機會。

  從嚴陣以待的架勢來看,對方早就有所準備,或許這就是一個陷阱,等著他們主動往裡面跳。

  公牛埃裡克森從掩體中走了出來,粗矮的身影在戰場上十分醒目,冷笑道:“我對你碎顱者的名頭和祖先沒有半點信任,但是我相信我的弟兄們,若是你敢出爾反爾,就算你們是鐵打的,我的兄弟們也會跟你硬碰到底,哪怕是撞的頭破血流也再所不惜,我說的對不對,沒死的吭吭聲!”

  “是!”所有巴士底士兵發出聲嘶力竭的大喊,他們中間不乏高爾德這種老兵油,非常清楚眼前這種情況,輸人不輸陣,絕對不能弱了氣勢,氣勢越強,自家將軍說話的底氣越足。

  埃裡克森露出了滿意微笑,望著城頭上的碎顱者麥基道,“空口無憑,你怎麼證明我們城主已經落入你們手中了。”

  “不需要證明!”麥基哈哈大笑,“究竟是不是,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真以為你們的老鼠洞究竟有多隱秘?我們拿下巴士底的第二天就已經發現了,只是沒聲張,就等著你們自己鑽進來,將你們一網打盡!看到那大火了沒有?不是你們自己放的,是我們放的,那裡面堆積的全是油料木材,那叫一個大,甭管進去多少人,都得變成烤山豬。”

  說到高興之處,碎顱者麥基手舞足蹈,唾沫橫飛,顯然得意到家。

  “完了!”

  所有巴士底士兵心中發出痛苦呻吟。

  相比那些根基深厚的勛爵貴族,巴徹爾家族崛起的時間終歸太短。

  老波頓控制慾又太強,總想著自己還能活好幾十年,將權利牢牢的掌握在自己自己手中,雖然子孫不少,卻沒有像那些傳承悠久的貴族家族一樣早早的培養自己的繼承人。

  一旦老波頓身死,整個巴徹爾家族將會分崩離析,他們將何去何從?

  最要命的是,他們現在被堵在安迪斯大山中,進退無門,他們深知道巴士底與安迪斯山民的冤仇究竟有多深,一旦落入安迪斯山民手中,絕對沒有好日子,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讓他們抱團沒散。

  “若是不信,你們大可以在這裡等著,等到火小後,我們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屍體。”碎顱者麥基冷笑一聲,“我只給你們一晚上考慮,天亮之前,還不投降,我親自帶兵殺光你們。”

  隨即麥基自顧自的消失在城頭上,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重甲野蠻人軍團,不過巴士底士兵都清楚,他們並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是為了節省體力,重新坐回去了罷了。

  “他娘的,說幾句謊話竟然比跟那頭公牛真槍實劍的幹一場還累。”

  從城頭下來的碎顱者麥基大汗淋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雷爾夫明顯看到對方走路的時候有點打飄。

  “唐那邊怎麼樣了?還需要多長時間?這邊暫時唬住了,但是不知道能持續多長時間,讓我帶著這幫新兵蛋子守城,還真沒底。”

  若是公牛埃裡克森知道城頭上的情況,絕對破口大罵,因為他們看到人影綽綽的重甲野蠻人頂多一個百人衛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山民踩著東西裝出來的西貝貨。

  至於對他們構成威脅的重箭,早就在剛剛那一波中射空了,這還是這幾天緊趕慢趕出來——這種重箭的箭桿倒是不難製作,只要合適的硬木都可以,稍加培訓,每一名安迪斯山民都是好手。

  問題是箭頭,重箭威力有一半威力在這個破甲箭頭上,可沒有現成庫存,需要開爐打造,費時費力,能夠製造出一萬餘支,已經是換人不換工具輪流轉的結果。

  老波頓分析的沒錯,佔領巴士底時間太短,是肖恩和碎顱者聯軍的致命弱點,不用多了,若是給肖恩兩個月,就憑他們手中的這點人,連摸到城牆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安迪斯長弓箭陣射成了篩子。

  別看人多,現在可以說是城牆防守最薄弱的時刻,公牛埃裡克森真的率兵死命進攻,勝負兩說。

  畢竟少年軍附屬工兵收編時間太短,遠程射擊還似模似樣,但是近身肉搏水準,就真的很難說了,不僅僅是肉搏能力問題,最關鍵的還是抵抗意志。

  一支由從小被奴役的熟奴組成的軍隊,經過短暫整編引導後,抵抗意志究竟有多強烈,肖恩自己都說不準,這種涉及到生死大事,可不敢輕易嘗試。

  好在公牛埃裡克森被碎顱者麥基硬生生唬住了,並不是他的演技有多高明,而是肖恩這段時間步步為營,每一步都走在他們的前面,給埃裡克森留下了無法磨滅印象。

  他們這邊剛剛衝鋒,另一邊便一波重箭砸了下來,將巴士底士兵的士氣砸滅了大半不說,也讓公牛埃裡克森進入了一個慣性思維——他們又中計了。

  而且他與碎顱者麥基打了這麼多年交道,知道對方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憨人,哪裡想到這麼老實一個人竟然也被拐帶的用詐,正所謂老實人不騙人,一騙騙死人不償命。

  “只要唬住一時就成,就算你不相信我們,還不相信你兄弟的戰鬥力?等那頭蠢牛反應過來,一切都晚了!”

  雷爾夫信心十足,他可比麥基淡定多了,當初他可是膽敢赤手空拳混進巴士底的男人,論膽量他可不懼任何人。

  “那就好!”

  聞言,碎顱者麥基膽氣壯了很多,忍不住頻頻往城下觀看,外面依舊是讓人窒息的沉默,公牛埃裡克森即沒有選擇攻上來,也沒有選擇撤退,就這麼無聲的僵持著。

  雷爾夫咧咧嘴道:“為將者最忌猶豫不決,進便一鼓作氣,退則整齊劃一,像這種不進不退,黏黏糊糊的做派,什麼樣的戰機都給延誤了,就算衝上來又如何,頂多血拼一場就是了,咱們又不是拼不起,這麼多年,這麼多血都流了,不怕今晚上再多一晚上的。”

  碎顱者麥基砸吧這嘴道:“老子不是怕他們衝上來,下面的那些傢伙都被嚇的縮卵了,蹦跶不出多達花樣,老子只是有點惋惜,若是老子的碎顱軍團,不用多了,只需要一個校衛,往外面一沖,你猜是怎樣的景象?”

  “兵敗如山倒唄!”雷爾夫與麥基一起放聲大笑,不管城外反應如何,結果都是一樣——波頓*巴徹爾完了。

  至於麥基唸唸不忘的碎顱軍團自然在肖恩這邊,正與老波頓在巴士底內堡做著生死鏖戰。

  肖恩是人,不是半仙,可沒掐會算的本事的,不可能安排的面面俱到,他雖然猜測巴士底可能有密道,卻沒能找出來。

  還是那句話,他們手中人員有限、時間有限,巴士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可能為了一個不確定因素,耗時耗力的排查,只是根據可能性,大體的圈出了一個範圍。

  而且老波頓的突襲時間也沒有辦法預測,正所謂虛虛實實,真假難辨,每一個時間點都能成為對方突襲時間。

  作為被動防禦方,肖恩只能嚴陣以待,保持最高警惕,連睡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以想像其中的煎熬有多深,若是老波頓糧草充足,就這麼對陣熬著,也能把肖恩熬垮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7
第四十八章 仇恨

  肖恩接到敵人從巴士底內堡殺出來的消息時,反而放鬆下來。

  最危險的箭永遠是未射出的箭,一旦離了弦,威脅度將會大幅度下降。

  老波頓的行事風格並沒有出乎肖恩的預測,巴士底內堡正是他們防範重點,雙方在巴士底內堡城門處展開激烈鏖戰,狹小空間簇擁了上百人。

  殺聲震天,每一次揮動武器都是血肉橫飛,每一次都是肉體與甲冑的最直接碰撞。

  火是老波頓放的,只是他沒想到肖恩陰險的在易燃物上塗了一遍桐油,原本只想點燃一兩座建築作為協同作戰的信號,結果將整座內堡引燃,然後將自己變成了火中囚徒。

  不是波頓不想撤,只是誰也不會將密道修的跟大路一樣寬敞,狹小的空間只允許一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穿行,後面還有大串不知情士兵往裡湧,若是這邊往回湧,後果可想而知。

  老波頓堪稱果決,帶著士兵就往內堡城門沖,只要掌握了這裡,這一仗還有的打。

  巴士底內堡作為重點懷疑對象,除了易燃物上抹桐油佈置陷阱外,內堡城門處也佈置了兩個碎顱軍團百人衛,二十四小時值守,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死守城門,無論是外面的人想進去,還是裡面的人想要出去。

  個人武藝已經無關緊要,就算你的技巧在高超,轉身不是敵人就是戰友,根本施展不出來。

  這個時候比拚的是誰的武器更犀利,誰的鎧甲更堅固,誰的意志更頑強。

  論武器,兩者相差無幾,都是巴士底出產,唯一不同的是種類差別,一面是半手劍居多,一面是重型武器居多。

  很難說誰佔便宜,兩者都是大開大合的武器,在這種場合,掄都掄不圓,何談威力,最後雙方都抽出了短小備用武器廝殺,不過收效甚微。

  因為一面是鍛造工藝精良的板甲,一方是身穿三層甲的重裝步兵,這些短小武器就算砍鈍了,也拿對方毫無辦法,想要殺掉對方必須先將對方的防禦撕扯掉才成。

  在這一點上,碎顱士兵就佔優勢了,人高馬大的他們居高臨下,對敵人的頭盔一抓一個准,一旦頭盔被拽掉,這個人基本就判死刑了,早死一分鐘,晚死一分鐘的事。

  巴士底士兵很快也學精明了,弓著身子往碎顱士兵懷中鑽,手中短劍專門向護甲縫隙中鑽,一旦將他們扎的站不住,倒下的那刻,也就是一劍封喉的一刻。

  鏖戰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濃稠鮮血如小溪肆意流淌,快要沒過腳面,老波頓率領的巴士底士兵已經變成了垂死掙扎。

  因為安迪斯人一方驚而不亂,在肖恩和少年軍的協調指揮下,在其他位置駐守的碎顱士兵正在源源不斷的趕過來,他們並沒有盲目加入戰鬥,空間太過狹小,投入再多人手對戰局於事無補。

  他們在內堡外面重新列兵佈陣,碎顱軍團在前,少年軍和附屬工兵團在後,都是統一安迪斯長弓,像沙丁魚擠在一起的那個百人衛也在陸陸續續撤出戰場。

  在自己的長官督促下,巴士底士兵也在重新集結,準備做最後掙扎。

  “誰是肖恩•唐•奧古斯丁?出來說話。”

  重新集結的巴士底士兵裂開了一道縫隙,一身銀色板甲的老波頓龍行虎步的走了出來,長劍和鎧甲上的斑斑血跡告訴世人,它們並非純粹裝飾品,衝著外面大喊道,“不會連跟一位老人正面對話的勇氣都沒有吧!”

  “不要去!”馬歇爾拽了一下肖恩的胳膊,“一隻老困獸而已,沒有必要和他廢話,直接下令放箭吧。”

  “無妨。”肖恩笑笑道,“我很想知道,這個時候了,他為什麼還要想見我。”

  其實肖恩也好奇,這個禍害了安迪斯山民三十餘年,讓無數安迪斯人恨的咬牙切齒的惡魔究竟什麼模樣,對方的名號聽過千百遍,卻不曾照面過。

  “小心無大錯。”馬歇爾雖然沒再攔肖恩,卻讓四名手持塔盾的碎顱士兵形影不離的跟在他身邊。

  他們手持的與其說是塔盾,不如說是四張鑄鐵板,四名士兵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大力士,在碎顱軍團妥妥能入選基層軍官的。

  是碎顱者麥基專門安排在肖恩身邊的,自從攻下巴士底後,在麥基眼中,肖恩的價值倍增,當然要當寶貝保護起來。

  肖恩也沒拒絕,耍酷早就從他的人生字典中剔除,滿足自己好奇心,也是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進行。

  波頓的長相讓肖恩大失所望,既不是那種一眼讓人生厭的猥瑣面孔,也不是英氣勃勃的英勇模樣,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拜倫人。

  脫了那身耀眼鎧甲,丟在人群堆中根本挑不出來,再次證實了現實與想像有著巨大差距。

  肖恩打量波頓的同時,波頓也在審視這個只用了短短半個月便將自己逼上絕路的年輕人。

  年輕。

  這是波頓的第一印象,雖然已經不止從一個人的嘴中聽到這個評價,但是依舊被對方的歲數震了一下,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感覺。

  並不是肖恩真年輕,像他這個歲數成家立業的比比皆是,很多比他歲數小的都已經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了,而是肖恩這段時間創造的戰績太過輝煌,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辦法辦到的,故而產生了強烈心理反差。

  成熟。

  這種成熟與年齡無關,而是從他的言行舉止和眼神中流露出來的,若是拋開對方面孔不談,僅僅從眼神,老波頓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隻已經成了精的老狐狸。

  這一點他倒是沒有看錯,掐指算來,肖恩兩世加起來的歲數,並不比他小。

  “我就是肖恩。”

  “比我預想的還要年輕。”

  “謝謝!我想有些事情與年齡並沒有太大關係,城主閣下叫我出來,不會就為了看看自己的敵人究竟是什麼模樣吧!”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難道不可以嗎?等到上天堂的時候,還不知道是誰將自己送去的,豈不是很沒面子。”

  “城主閣下難道認為自己還能上天堂?”

  “我為什麼不能上天堂?難道因為我建立了巴士底?販賣奴隸?不要忘記,我們是敵人。”

  “你知道三十年前,是什麼情形嗎?知道我們怎麼稱呼安迪斯人嗎?人蝗,他們就是一群蝗蟲,每到豐收季節,便成群結隊的湧出大山,搶奪走我們一年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果實,殺掉所有的男人,虜走婦女和孩子。”

  “我親眼目睹我的父母、哥哥、弟弟慘死在他們手中,我們莊園變成了一堆灰燼,從那一天起,我就發誓復仇,我要那些蝗蟲永遠出不了大山,哪怕是賭上我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老波頓的臉上湧動著濃郁化不開的仇恨,他的體內裝的是一個完全被仇恨扭曲的靈魂,面對這樣的人,肖恩無話可說,看架勢,老波頓也不準備聽他說什麼。

  “你以為擊敗了我就能真的擁有這座城池嗎?大錯特錯,用不了多久,費倫家族的鐵騎就會踏爛這裡,到時候你們面對的將是曼育軍領最恐怖的軍隊,就憑你們這群烏合之眾,只有重新滾回大山中的命。”

  “你這算是激將法嗎?”肖恩有點不確定的問,老波頓是不是被刺激瘋了。

  說起話來東一鎯頭西一鎯頭,最後幾句終於咂摸出味來了,這個老貨臨了還想給自己挖坑,想讓自己跟費倫家族的鐵騎幹一場,只是水準太次,也就能對付對付麥基那種一根筋憨貨。

  “怎麼怕了?”老波頓卻表演的很嗨,“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你們安迪斯人永遠別想翻身。”

  “安迪斯人能不能翻身,是我們說了算,不是你說了算,就算是真的有那麼一天,你也看不到了!殺人者就是殺人者,並不會因為你自己標榜的正義有所改變,天堂,你是上不去的!放箭!”

  肖恩覺得自己與一個徹頭徹尾的種族主義復仇者,不會找到任何共同語言,乾淨利落的結束了這次對話,早點結束,早點回去睡覺才是正事。

  當成百上千的安迪斯長弓重箭拋射下來的時候,這場戰爭已經可以提前劃上句號——至於這些安迪斯長弓重箭則是肖恩提前截留下來的一小部分,只夠裝備一個百人衛,為的便是應付眼前這種突發情況。

  安迪斯長弓重箭對付板甲的效果明顯差了很多,沒有了對付鎖子甲和鱗甲的那種無堅不摧,但是架不住數量多。

  當兩千多支重箭砸下去的時候,總有一些霉運當頭的傢伙被砸中防禦要害,剛剛集結成型的巴士底士兵死傷慘重。

  遺憾的是,並沒有將老波頓留下,他再一次退回了內堡。

  再找到他的時候,面目已經燒的不可辨,只剩下那身板甲表明他的身份。

  至於那具焦屍究竟是不是老波頓本人已經無關緊要,只要城外的公牛埃裡克森和他的上千名兵認就成,當他們放下武器跪地投降的時候,代表老波頓徹底成為巴士底的過去式。

  當親眼見過改編後的少年軍附屬工兵,埃裡克森由衷感嘆,“以己度人,輸得不怨。”
Babcorn 發表於 2019-6-30 20:47
第四十九章 迎難而上

  跟隨公牛埃裡克森投降的巴士底士兵不足三分之一,更多的是潰逃了,這些人八成心中有鬼,曾經禍害過安迪斯山民,怕被打擊報復,他們可是親眼見過落在安迪斯山民手中的淒慘模樣,他們寧可逃進大山,也不願意被俘虜。

  他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就算肖恩不派兵追剿他們的,沒有補給的情況下,他們也很難在大山中堅持太久,不僅生存能力的問題,還因為那裡是安迪斯山民的天下。

  對待俘虜的問題上,他們內部依舊出現了分歧,其中以碎顱者麥基為首的安迪斯山民,力主將他們全部殺掉。

  用麥基的話講,自凡是巴士底出身的士兵,手上沒有一個不沾滿安迪斯人的鮮血,不用審判,見一個殺一個,絕對不冤枉。

  至於麥基在城頭上所發的誓言,純當放了一個屁,若是誓言能咒死一個狩奴人的話,麥基絕對拿誓言當飯吃,即便是以後永墜地獄也不在乎。

  對於這個觀點少年軍中也十分流行,這些人多數曾經受過狩奴人的禍害,有的甚至有滅族滅寨之恨。

  以馬歇爾為首的,則不主張用殺戮解決問題,巴士底的戰事已經暫時告一段落,罪魁禍首老波頓也付出了代價,沒必要進行無謂流血。

  現在他們人手稀缺,與其就這樣殺死他們,還不如留著他們,創造更大價值,騎士級壯勞力,可是稀缺資源。

  經過連番的討論爭執,最終以馬歇爾為首的少年軍,在肖恩的支持下,暫居上風,將這些士兵監押了起來,嚴加看管,稍有異動,便將他們就地處決。

  處理戰場,少年軍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套路,輕車熟路的將所有屍體集中到兩個屍坑中掩埋掉,與屍體有過直接接觸的人,身上的衣物少不得就地焚燒,鎧甲兵器也需要經過專門浸泡消毒,才能入庫。

  對於防疫沒有人有半點馬虎,尤其是從公牛埃裡克森的口中得知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大麻煩——一群攜帶疫病的騎士後,從上到下如臨大敵,肖恩與少年軍的幾名領頭者連夜制定了相應防疫條例。

  除了禁止喝涼水、勤於洗澡、勤於更換衣物消毒清洗硬性條例外,還對發現疑疫病感染者進行隔離排查做出了相應規定。

  “預防只是一時之計,咱們必須從根上徹底杜絕,乾脆集結一個百人隊,直接將他們遠程射殺,就地掩埋,一了百了。”雷爾夫建議道。

  夜襲之後,他的表現可圈可點,肖恩用的十分順手,不知不覺便已經成為少年軍核心圈子中的一員,稍微重要決策,肖恩都會派人將他叫過來,重點培養的意思十分明顯。

  少年軍作為一個憑藉肖恩個人影響力組建起來的草台班子,內部並沒有正規職位和稱呼,地位高低全憑與肖恩關係的遠近。

  這樣的情形應該不會持續太久,肖恩已經有意無意流露出了對少年軍改編的意思,只欠缺一個合適契機。

  “說得輕巧,若真這麼簡單,公牛埃裡克森早就這麼做了,沒看到說起疫病的時候,他那種驚恐表情嗎?那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他不是被咱們逼降的,而是被跟在他屁股後面的疫病給嚇降的!那可是由一名大騎士率領的十幾名正規騎士,你想過徹底激怒他們,將會引發怎樣災難性後果嗎?”

  馬歇爾與雷爾夫不對付,指的是兩者行事風格和價值觀上的巨大差異,即便是針鋒相對,也是有力依據,絕不胡攪蠻纏,這是肖恩的底線。

  爭可以,光明正大的帶有激勵性質的良性競爭,若是勾心鬥角、損人不利己,一經發現,不管兩人誰對誰錯,都會被徹底邊緣化。

  用肖恩的原話講,若是一個人的心長歪了,就算是校正過來,也很難保證他以後不會繼續長歪,他不是醫生保姆,沒有必要、也沒有精力替他們校正。

  “疫病固然可怕,但是公牛埃裡克森一個堂堂鐵血漢子,竟然被嚇成這幅樣子,確實有點匪夷所思。”

  碎顱者麥基砸吧著嘴,一副惋惜的神情,覆滅巴士底,固然是振奮人心的輝煌大盛,但對他個人來說有兩大遺憾。

  第一遺憾,自然是讓為禍安迪斯山脈三十餘年的老波頓自焚而死,親手捏碎他的頭顱,一直是他的追求和夢想。

  第二遺憾,自己與自己的將軍鎧甲沒能在戰場上大放異彩,原本他認定的最大對手公牛埃裡克森竟然被自己詐呼了幾句,詐呼降了,整個人精氣神好似沒了一大半,又是降將,麥基也沒辦法拉下臉皮來跟對方比試。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畏懼的東西,有人天生怕高,有人天生怕昆蟲,有些人天生怕蛇、怕老鼠,自然有人天生怕疫病,我就怕,怕得要命,何況疫病這種東西誰不怕?若是不怕的話,咱們就不用坐在這裡的了。”

  肖恩說的俊皮,語氣卻十分凝重。

  “當年埃裡克森的家鄉曾經發生過一場大瘟疫,方圓數百公里的人和牲口,十不存一,埃裡克森的部落就在重災區,整個部落,就剩下他一個喘氣的,你們能夠想像那是一種怎樣情形嗎?”

  “對不起,是我失言了。”馬歇爾主動認錯。

  “我又沒說什麼。”碎顱者麥基黑著臉咕噥了一句,他可沒辦法像馬歇爾那麼容易拉下臉來,“好了,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埃裡克森雖然是咱們的俘虜,但咱們不是奴隸主,不能用對待奴隸的目光看待他們,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保留的。”

  肖恩頓了頓,接著道。

  “降俘的問題不在今天的討論範圍內,我就不多說一些了,那群攜帶疫病的騎士,咱們必須慎重處理,我認為最穩多的辦法,就是嘗試與他們溝通,找到疫病之源,根治他們身上的疫病。”

  “這確實是治本良策。”

  馬歇爾贊同的點點頭道。

  “若是真的找到疫病之源,事情就簡單了很多,不僅能清除近在眼前的禍患,還能將他們營地也清理掉,畢竟他們的臨時營地就在雅各布古河道旁邊,若是將那裡也劃成疫病禁區,咱們進出都是一個大麻煩。可是對方會配合咱們嗎?”

  “他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就算咱們放開巴士底,他們過去了又能如何?他們能堅持到三百公里外的領都求醫?沿途的貴族領主會允許他們攜帶著疫病在自己領地中穿行?就算到達領都,他們能確定自己能進城?能找到解救他們的醫師?”

  肖恩連串的問題讓所有人無從反駁,只要他們疫病攜帶者的身份傳播出去,他們將會寸步難行,只要當地的貴族領主不是傻子,絕不會允許他們在自己領地中隨意穿行的。

  “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尋找疫病之源?”

  雷爾夫拋出了最關鍵問題。

  “咱們以前打交道的都是小病小災,尤其是以外傷居多,疫病咱們向來是有多遠躲多遠,從不曾沾手,現在貿然接觸,只怕不妥吧!”

  “以前讓你們離疫病有多遠躲多遠,除了能力問題,還因為有可以迂迴餘地,但是現在不成了,除非你們還想回到以前那樣在大山中窩著,只要走出大山,只要咱們想要做大,疫病將是咱們必須面臨的問題,只是時間早晚,而且聚集的人數越多,它出現的可能性越大。”

  肖恩的目光在在場所有人臉上挨個掃過,“你們有願意走回頭路的嗎?若是願意的話,就當我的提議沒說。”

  所有人齊刷刷搖頭,開什麼玩笑,眼前局勢一片大好,將近兩千名披甲士兵,三四千名輔兵,放在哪裡都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物資也算的上充沛,很多人心中熱血都在翻滾,想要做出一番更加輝煌的事業,怎麼可能說散夥。

  老波頓點燃的內堡是一座空堡,裡面的大部分物資早就被提前搬空,尤其是糧草,那更是重中之重,在這個世界上,每一粒糧食都是無比珍貴的,肖恩捨不得浪費一粒。

  似乎早就預料到他們的反應,肖恩繼續分析道:“所以,現在就是一個很好機會,一來規模不大,方便控制,二來他們的疫病看起來兇猛無比,其實有跡可循。”

  碎顱者麥基百無聊賴的來回扭動著自己的龐大身子,對於這種非戰事話題,他基本插不上嘴,但是這種高層會議,他又不能不參加。

  畢竟他代表的是碎顱軍團,底下士兵可分不清會議的性質,要是他不來參加,會被誤認為受到了排擠,會產生不利於團結的想法。

  可每次參加這種會議都是一種煎熬,眼見有機會,立刻開始刷存在感,“這麼說,你已經找到治療方法了?”

  在大山中,肖恩最出名的當屬他的醫術,雖然他一直認為自己的醫術也就是赤腳醫生範疇,掌握了幾個行之有效的草藥方子,也就能解決一些比較常見病症和處理處理各種外傷。

  至於那些疑難雜症、內傷之類的基本束手無策,但是在山民的眼中,已經是了不起的神醫。

  若是別人說他找到治療疫病的方法,麥基絕對先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若是肖恩說找到了,他絕對堅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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