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勵志] 上海繁華 作者:大地風車 (已完結)

 
q781009 2019-7-16 22:44:25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9 17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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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英語老師康寧

    下面再來講第三件事,王一元在印刷展會做報告的進展,以及與康寧相識的經過。

    3月底,在浦東的新上海國際展覽中心,正在這裡開幕的中國上海國際印刷包裝紙業展覽會,印刷新技術與供應鏈管理的分會場,邀請王一元作了一場學術主旨報告,題目是新形勢下的印刷供應鏈管理。

    這次的報告,王一元對原有的文章和PPT ,重新規劃和優化調整,把個性化一站式客戶印刷管理解決方案的提出背景,主要內容,在台滬公司的具體實施實踐,以及和客戶生產,庫存周轉等需求方面的銜接,如何開展有成效和個性化服務,等等方面的情況作了詳細說明匯報。當然,其中還適時巧妙的穿插了一些與海德堡印機相關的內容。

    中外嘉賓二百多人聆聽了這場報告會。因為有過之前在國立襪業簽約會上的操練,王一元中規中矩,駕輕就熟,有條不紊,條分縷析。最後他一時講的興起,索性脫了講稿,站起來,配合著新製作的PPT,一氣呵成的講了近兩個半小時。

    會場內外氣氛熱烈,這次報告贏得了聽眾的一致認可和掌聲。報告會做完,接下來是互動交流環節。會後,多家外資印刷公司的老總找到他喝咖啡,互相交流了不少意見和想法,甚至其中有人當場邀請王一元去他們公司參觀考察。

    這次報告會,無論是從廠商,還是聽眾的角度,會議都取得了超過預想的成功,大大超過了主辦者海德堡公司的預期。王一元也沒有想到,他提出的這個個性化一站式客戶印刷管理解決方案,將近一年半過去,雖然有時俱進的作了一些修改和調整,竟然市場反響還是這麼熱烈和歡迎。

    王一元的MBA師兄,海德堡中國公司的市場總監宋為強,在會議後特意和王一元擁抱慶祝。王一元,我叫你一聲小師弟,你沒意見吧。他笑著說道,小師弟,下次有活動我們還是找你。

    王一元呵呵笑道,大哥,你還是省省吧。準備一次你們的這個報告,簡直太傷腦筋了。

    宋總不禁笑了,我看你現場表現很輕鬆的啊,發揮的也很好。

    王一元說道,你們看到的這些,都是表面。你不知道我內心的緊張,剛開始作報告時手心都冒汗了,激光筆拿在手裡,都很滑溜,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掉地上,要是真那樣,我出糗就大了。並且我外語不行,一下子看到這麼多的老外坐在台下,心裡負擔很重的。

    哈哈哈,師弟,你這樣想,就太沒有交大人的風采了。王一元笑著懟道,大哥你別笑話和擠兌我了,我不敢攀龍附鳳的。我只不過是在你們學校進修一下而已,可從來不敢說我就是交大人的。

    小師弟有個性,有想法。宋總說道,其實,王一元,講真話,報告會對你,對你們公司,也是個極好的宣傳的機會。會議開完,你的大作也會結集出版,主要面向行業內發行,何樂而不為?有很多人和公司可是擠破腦袋,都想排隊插隊進來的。

    他還揶揄王一元,說道,再說了,我們公司也是有車馬費和勞務費的,不會讓你白幹活。我可是還聽說紅包可不低的。

    會議現場有同聲傳譯,做翻譯的姓康,叫康寧。這個微微顯胖的臉蛋,身材高挑,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上海女孩,她的敬業態度,知性而隨和的性格,都給王一元留下了比較深刻印象。

    因為講稿,王一元和她在之前在QQ上有過多次交流。今天不管是報告會開始前,海德堡德國公司主管的接見,還是報告會後,凡是老外和王一元交換意見的場合,都是康寧陪同翻譯。王一元心裡過意不去,為表示感謝,就請康寧到展館二樓的咖啡店喝咖啡。沒想到康寧爽快的答應了。

    交談中王一元才得知,康寧畢業於華東政法學院,現在是虹口區一所學校的在職英語教師,其實做翻譯只是她的偶爾兼職。兩人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等聯繫方式。因為都有當老師的經歷,雙方的這次談話還很投機,談話的內容和範圍慢慢就多了起來。

    康寧甚至笑話王一元。她說道,我一開始接到任務的時候,也沒有想到作報告的人,竟然會如你這般年輕。我參加過大大小小很多場的報告和講座,他們都不如你年輕,帥氣,作起報告來竟然還頭頭是道。關鍵是,聽報告的人反應還是如此之好。

    康寧突然問道,對了,剛才好像聽他們的市場老總叫你師弟,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王一元呵呵笑笑,說道,剛才那位師兄老總,之所以叫我師弟,是抬舉我。也不怕你笑話,我讀書的學校可能你連聽都沒聽說過的。

    康寧一下子很好奇,還有我聽說過的大學?

    王一元解釋道,我沒讀過大學,只念了我們老家當地的三年制師專。學校名不見經傳,講出來都會讓你笑話的。剛才的師兄,只不過是因為我現在,在交大的一個培訓項目裡業餘學習罷了。

    師專也算是大學吧。康寧接著說道,你身材不錯,又比較高,就是稍微偏瘦了一些。不過配上這套西服領帶,也算是風度翩翩了。哦,對了,你這西服,是有人給你精心準備的吧。

    這次報告會是王一元來上海後的第二次報告會。只是這樣,著裝就成了問題。本來王一元的意思是平時的裝扮就行,可是肖雲華和王麗萍不同意。王麗萍說道,這次你不僅僅是代表你自己,還要代表我們公司的形象,一定得穿正裝。

    沒辦法,王一元又沒有其他比較體面的服裝,他只好把一直壓在箱底的肖曉曉送的那套西服又拿出來。這套西服因為疏於打理,都已經皺巴巴的快不成型了。他只好連夜送去乾洗店乾洗熨燙。

    康寧隨意的翻開王一元西服的前襟,脫口而出說道,CalvinKlein ,摸摸這手感,肯定是正品的,難怪這麼有型。王經理,看來你是有錢人啊。

    王一元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品牌,看到康寧這麼誇張的表情,也驚訝的就問道,這衣服難道很貴?

    這回輪到康寧驚訝了,王經理,你不會不知道這個世界前幾大的服裝品牌吧。她收回手,小心的泯了一小口咖啡,說道,嗯,讓我想想,你既然這麼問,就說明這西服肯定不是你自己買的,當然你肯定也不知道它的價值。對了,看來你的那位賢內助,當得是真的交關好的。

    康寧這話突然就說到了王一元的痛處。他當天的穿著還真是當初肖曉曉送給他的一身行頭,包括領帶,連鞋子也都是。只是現在西服的餘香仍在,具體送它的人卻已不知在哪裡了。

    王一元一下子覺得有些傷感。他摸出手機,翻出來肖曉曉的電話號碼,寫了一條短信,曉曉,謝謝你送我的西服。然而手機卻很久沒有回音。

    康寧知道,可能剛才說中了王一元的某一難受之處,她輕聲的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狀況。

    王一元抬起頭,眼睛裡閃過有一瞬間的淚絲。他緩緩地說道,這套衣服是我的前女友送給我的。我也一直到剛才,才知道這套衣服的價值,雖然你沒有明說,但我也能大體猜到這套西服的價格。謝謝你,我剛才就是給她發的短信。雖然她沒回,但也算是了卻了我的一個心結。

    肖曉曉其時正在開會。手機滴的一聲響,打斷了她的講話。她習慣性的瞄了一眼屏幕,上面正好顯示了王一元發過去的全部內容。她一下子怔住了,對著手機呆呆的看了很久。她的助理見狀,趕緊快速的結束了會議。

    在辦公室,肖曉曉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兩行字,不由得百感交集,心潮起伏。她心裡想道,這真是個死豬王八蛋,這麼久才想起我的好來。她轉念一想,難道他今天又要出席什麼重大活動?

    她趕忙上網搜素,可是網頁上除了一些王一元公司的介紹,或者是一些廣告,卻沒有查到王一元有什麼新的消息。她悵然若失,傷感的想道,這死豬王八蛋,也不知死哪裡去了,大半年了就發了這麼個沒頭沒腦的短信。哎,這個沒良心的。本小姐一天到晚昏天黑地的工作,他倒好,一個電話怎麼也不見給我打來?

    王一元對康寧說道,失禮了。如果你願意聽,我給你講講我和她的故事。康寧是女人,哪有女人不願意八卦風花雪月的故事?她輕輕的點點頭,示意王一元往下說。

    康寧聽完王一元和肖曉曉前前後後交往的經過,似乎頗有感概。她說道,感情這個東西,最美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值得回憶的一定是最美好的。王一元,在某些地方,其實你也蠻可憐的。只不過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的。

    王一元嘆了口氣,期期艾艾的說道,應該……但願,希望還有的吧。

    康寧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她說道,王經理,你有多大了,怎麼這麼沒底氣?才一會兒就顯得這些老氣橫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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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外號“大白”

    一來二去,王一元和康寧的互動慢慢增多,兩人QQ或者短信聯繫不知不覺就漸次頻繁起來。康寧好為人師的一面也逐漸顯露。她開始是在QQ上有時給王一元上英語課,先易後難,慢慢加碼,發展到現在,甚至是開始每天佈置起作業來。

    康寧每天早上定點把若干單詞,發音以及相關的詞組和句型都發給王一元,規定晚上的時候再在電話裡給她背誦,一一檢查。王一元竟然也不覺得繁瑣,每天樂此不疲。他一般戴上耳機,在上下班的公交車上就基本能完成當天的學習。一段時間下來,王一元的英語發音和單詞量竟然大有長進。

    這時候,左等右等,胡雪介紹的業務員終於有了結果。這個業務員姓周,叫晚秋,江蘇鹽城人,是原來新華印刷諸翟分廠的業務部經理。這個人個子不高,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紮著齊耳短髮,穿著倒是干練清爽,只是看上去還有些瘦瘦弱弱的,又基本上不施粉黛,表面整體形象怎麼也無法和一個業務員具體聯繫起來。

    王一元特意安排在工廠見面。胡雪她們倆到的時候,王一元先帶著他們在車間瞭解情況。在樓上辦公室,肖雲華和王麗萍也在。王一元問周晚秋,聽說你從新華印刷廠出來還不到一年,怎麼現在又跳槽?

    這一家工廠老闆人太小氣,沒有度量,說話也沒個把門的,總是出爾反爾。把我搞煩了,就乾脆辭了。周晚秋倒是快言快語,簡單直接的回答道,拖了這麼長的時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工作交接和最後結錢不利索。

    王一元知道,遇到硬茬了。他不動聲色的說道,我們工廠的情況,胡雪應該和你有過介紹,剛才你實際也看過了。那麼,你如果到我們公司裡來,又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沒有?

    周晚秋說道,沒有什麼特別要求。但有兩條,一是公司不能對我限制太多,也不能要求太多。另外,貨款到賬,按時借錢。其它的你們看著辦。

    王一元心裡想道,夠牛,這人做業務,話能說到這個程度上,她自然就一定有她的依靠或者是仗侍。王一元問道,你一年銷售能做到多少?我也需要心中有數。

    小周說道,至少一百萬。如果公司有人配合,多個二十三十萬都有可能。王一元又問她的業務扣點,小周說道,我不要底薪,正常的扣點數就行。

    王一元一聽她說不要底薪,就知道她說的話肯定不會有假。他讓胡雪先把周晚秋領到隔壁辦公室,然後和肖雲華,王麗萍商量。

    肖雲華沒有什麼具體意見,就只說了一個字,牛。王麗萍說道,這人我喜歡。

    王一元也有同感,說道,這人個性太強,用她的話,一是要順著捋羊毛,二是得要有人壓得住她,只有這樣才會有好的結果。要不然就會雞飛蛋打,誰也得不到好處。你們倆記住我今天說的話。

    商量完讓周晚秋進來。王一元對她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們都歡迎你加入我們公司。這樣,我們再多給你一個點作為獎勵,前提是一年內最少做到一百萬元。我們的這位業務助理具體配合你的工作。

    王一元接著說道,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但是,如果真有你哪天做得不高興了,你一定要和我們說出來,我們溝通。如果溝通後你還是覺得不稱心,人和你帶來的業務,隨時都可以走,我們不攔你,你該得的一分錢也不會少你。這些都可以寫進工作合同,胡雪可以作為中間人簽字見證。

    周晚秋答應了。事後,她對胡雪說道,這個公司和工廠雖然是小了一些,但老闆這個人還是不錯,是個幹事的人。胡雪把這話後來轉告給了王一元。王一元不置可否,呵呵笑了笑,說道,是驢子是馬,還要拉出來遛遛的。

    隨著業務部新人的加入,王一元,王麗萍,朱峰,周晚秋,再加上杜於樂姐妹,這樣也算是人員基本上配置到位,只等東風了。接下來,如何管理好這些性格各異的業務員,儘量把公司業務爭取再上台階,卻成了王一元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後來王一元冒出來一個想法。他找了個機會,與王麗萍,周晚秋她們商量,說道,我們以後業務部的例會,就定在每個星期六中午或晚上,用聚餐這種大家都比較容易接受的方式,一邊吃飯,一邊討論公事,你們覺得怎麼樣?大家一聽這話,覺得這等好事,既然工作和好吃的都不耽誤,於是都表示同意。

    那麼具體召集和找飯店就由王麗萍你來負責。王一元又看了看王麗萍的臉色,繼續說道,費用算在我頭上,不在公司報銷的。

    王麗萍哈哈大笑,指著王一元說道,你這大男人,就是好沒有度量。幾個月前講過的話某些人還在心裡藏著,這時候又拿出來報復了。

    但她還是喜滋滋的打電話給杜於樂和謝雨琪說了這事。杜於樂一聽很高興,說只要有空,她們姐妹倆也會儘量參加,她說道,不吃白不吃。這等好事,何樂而不為?

    王麗萍不確定的問王一元,你剛才的意思是說找飯店?可以理解為不固定飯店嗎?

    王一元肯定的說道,是的,大小姐理解的正確。只要你們願意和有胃口,我們也不妨一家家的吃過去,吃遍上海灘。

    第一次的聚餐是星期六的中午,因為朱峰還在馬陸鄉下,就沒有參加。吃到一半,胡雪一個電話進來。接完電話,王一元趕緊把該說的說完,也走了。

    留下來王麗萍,杜於樂,謝雨琪和周晚秋。俗話道,三個女人一台戲。這會兒四個女人,戲份不知不覺就更精彩了。東家長西家短的沒一會兒,這戲就慢慢變了味道,不知不覺就繞到了王一元身上。

    謝雨琪說道,老大的這個聚餐的主意真是不錯,他竟然還讓我們自己選擇飯店,好主意。她轉頭對王麗萍說道,不如這樣,王麗萍你也減輕一點負擔,每星期一家飯店,我們幾個姐妹,輪流著來指定,你們看怎樣?

    大家一致同意。周晚秋說道,這個王一元哪裡是大方,他這是花小錢辦大事,他想團結牢籠住我們,替他多出力賣命。你們想,一頓飯錢往大了去,又能有多少?這人賊精賊精的。

    謝雨琪說笑道,只要不是把我們也給辦了,就什麼都可以。至於說賣力辦事,只要不辦人,吃人嘴短,也是應該的啊。

    杜於樂說笑道,我們業務部現在除了小王和小朱,就只有我們這幫娘子軍了。我就很納悶,這個小王桃花是不是栽錯了地方,怎麼對象一直找不到,工作中卻總是和我們這些美女左擁右抱。

    周晚秋嘁了一聲,卻說道,杜姐,你多大年紀了,還想著左擁右抱,害臊不?

    王麗萍哈哈笑道,好像還真像杜姐說的那樣。只是啊,圍住他天天轉的女人都是名花有主了。對我們這些美女,他最多只能看看罷了,又不能下手。看得見卻辦不了,會急死人的。想想某人也確實蠻可憐的。

    謝雨琪說道,你們這幫老娘們,不會想著真要去對王這位帥哥下嘴的吧。不過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們確實是有希望的。只是王一元元這隻兔子,就看他有沒有定力,吃不吃窩邊草了。

    兔子,這比喻蠻好。以後我們就叫他可愛的兔子。周晚秋突然間說道。幾個人都一下子哈哈大笑起來。

    等笑夠了。王麗萍說道,我們是不是過分了一些,小草們。

    如果大白兔在這裡,肯定會一口老血都吐出來的。謝雨琪好像幸災樂禍地說道。

    大白兔,誰的大白兔?周晚秋剛上完洗手間回來,她伸出一根手指,對著謝雨琪的胸部比劃了幾下,歹聲說道,你的?我怎麼看,也看不出比我的大不了多少的啊。

    這一下,幾個人笑得更厲害了。謝雨琪有些發窘,臉不禁有些發紅起來。

    王麗萍打圓場,說道,你們還別說,這個王一元,平時就喜歡穿白色的上衣和黑色的下裝,人長的高挑,有玉樹臨風的模樣。

    杜於樂說道,以後我們就叫他外號傻白,或者叫大白。

    還是大白好聽一些,估計王一元這只戇大,怎麼也不會往大白兔上猜測的,我們這些窩邊草也還會是安安全全的。這是幾個女人最後的一致決定。

    肖雲華後來聽說了王一元每週業務部門請客的事情,也想參與進來。

    王一元理解肖雲華的真實想法,他其實是怕在公司的一些事務上受到孤立和排擠。王一元順水推舟,說道,你進來剛好,都是一幫如狼似虎的老娘們,你剛好過來擋擋火力。

    肖雲華參加過一次,以他的個性,和一幫娘們在一起,確實在這樣的環境中覺得不太自在,甚至自己都感覺有些多餘,也沒有多大意思。他此後就徹底死了心思,沒有了其它任何想法,一心一意只幹好他的工廠工作。

    殊不知,王一元這次的缺席,是因為他又遇到了新的問題和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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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葡萄盒子要黃

    王一元現在面臨的問題和麻煩,還是在馬陸葡萄系列的包裝盒銷售。

    之前多次的專業合作社試點工作聯席會議,王一元已經瞭解到,由於天氣原因,今年馬陸葡萄成熟上市時間較往年會有稍微提前。加溫型溫室葡萄最早在六月初就會上市銷售,普通保溫型促成栽培葡萄七月初採摘,控產嚴格的中熟品種七月中旬就會大量成熟上市。屆時,從6月份開始,一年一度已有好幾年的上海馬陸葡萄節也即將舉行。

    現在已是四月中旬,再不加大力度,想出一條可行的辦法,這個王一元他們寄予美好願望的葡萄包裝設計和營銷推廣的項目,可能就真的難辦了。

    業務員朱峰迴去馬陸家鄉將盡一個禮拜,找了他能找到的各種關係,把幾個主要的葡萄產區和專業的葡萄合作社都走了一遍。但反饋回來的結果,卻很不如人意,盒子甚至連一個也沒有推銷出去。

    胡雪對這樣的結果顯然不能理解,當然也不能接受。這幾天,她也派出了一個業務員,跟著朱峰又把這些地方重走了一遍,可她得到的結果還是一樣。

    胡雪坐不住了,一個電話就把王一元叫了過去。王一元一進她們公司大門,胡雪就迫不及待的說道,老王,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王一元沉吟了一會兒,苦笑著說道,胡大經理,我也沒有什麼招啊。還能怎麼辦?要是還有辦法也早就用上了。這個項目,我估計可能大概率只能“涼伴”了。

    胡雪自言自語道,事先預估這麼好的項目,我們也花了這麼大的精力,前前後後的投入,加上人工等,也算是不少了。難道就你就忍心讓它這樣就給黃了?

    其實,要說投入,如果這個項目最後真是干不下來,王一元工廠的損失更大。當初一方面是對這個項目的盲目自信,加上展出展覽等推廣確實也需要實品展樣,同時還考慮到批量製作的成本比較,王一元一時頭腦發熱,這個系列的每個品種分別各做了兩千個成品,現在近一萬個包裝盒基本都滿滿的堆在工廠倉庫裡。

    這樣,下周我再帶著朱峰和你們的那個業務員小馬,我們三個再下去摸摸,我也掌握了一下一手的情況,看看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實在不行,我們也就死心,宣告項目失敗,權當打了水漂。王一元最後下定決心,無可奈何地說道,但不管怎樣,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星期天的晚餐上,王一元和肖雲華,王麗萍說了馬陸葡萄包裝盒的事情。他說道,明後幾天,我去馬陸,路途遠,中間就不回來了。工廠這邊的事情你們多看著一些。

    肖雲華說道,老王,要真是不行,我看就拉倒算了。權當是買個教訓。王麗萍卻說道,肖雲華,你怎麼就先說上喪氣話了。王一元你不要先有負擔,去瞭解清楚了我們再說。

    王一元包了一輛黑車,在朱峰家裡接上他和小馬兩個人,然後直接去嘉定馬陸黃洋村丁書記的家。這位丁書記王一元有過幾面之交,他曾在聯席會議上多次和他打過招呼,只是一直沒有深入交談,但王一元知道他這個村也是馬陸葡萄的主產區之一。

    說到這個上海嘉定的馬陸葡萄,它至今已有近三十年的發展歷史,始種於1981年。因為馬陸鎮特殊的氣候、土壤、日照、水分等方面的因素,這個地方生產出來的葡萄,以其上乘的質量、濃郁的口味、豐富的營養深受廣大市民的歡迎。現在,馬陸葡萄在上海,乃至全國都有了較高知名度。

    葡萄是馬陸鎮農業的特色產品,葡萄種植涉及千家萬戶。馬陸葡萄品種很多,主要有巨峰、巨玫瑰、美人指、金手指等。1999年,馬陸鎮就被國家農業部命名為中國“葡萄之鄉”。到現在,馬陸葡萄的種植規模已超過五千畝,居全市之首。

    有別於其他的產地,馬陸葡萄以其“精打細算”和無公害而遠近聞名。馬陸葡萄與普通葡萄最大的差別就是無公害。在馬路鎮,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畝地只種36棵葡萄樹,一片葉子“專養”一粒果,這種限根栽培法,既有節水、節人力的效果,所種植的葡萄果實品質也更高。種植區域80%的品種使用了限根栽培,確保有更多養分輸送到果粒裡。

    丁老書記很客氣。他給王一元一行人沏上了自己炒制的茉莉花茶。稍微寒暄過後,講到現在葡萄的包裝和市場銷售,老書記也似乎有話要對王一元他們說。

    他一條條的說道,小王,講實話,首先我要說的是,你們的這個葡萄包裝盒本身,設計得還真是不錯,特別是盒子上印有我們上海和馬陸的大致地形圖,還有馬陸主產的幾個葡萄品種,整體很接地氣。我們這裡的種植戶也都沒有不喜歡的,看過你們的實樣後,反應也還不錯。

    王一元一邊在小本上不時記著筆記,一邊聽老丁往下說道。

    但好歸好,我覺得目前也還是存在有諸多的問題。老書記頓了頓,喝了一口濃茶,才往下說,一個主要的問題是,除了或許有一些小批量的禮盒包裝,我們這些個種植戶,平時都是簡略粗製五大三粗的,採摘下來的葡萄也根本就談不上有什麼包裝。他們塑料筐,竹筐,藤製的筐用習慣了,一下子轉過來,用你們這種紙質的包裝,首先習慣上就很難一下子改變過來。

    另一方面,葡萄上市的時間基本都差不多在一個時候,都是量很大的,而採摘的時間卻又很緊湊。他接著哈哈笑著說道,但是你們的這種包裝,一次只能裝那麼一斤,三斤,至多五斤,雜且不說,光是裝這個袋子,時間長且不說,這哪裡是我們這種幹慣了粗活的農民弄得下來的?

    王一元幾個也笑了。王一元說道,小姑娘手巧一些,裝起來應該也還是蠻快的。

    丁書記呵呵笑道,現在的農村,特別是干這種又粗又累的力氣活,哪裡還見的著小姑娘?那些小囡囡都往城裡賺輕鬆鈔票去了。

    過了一會兒,丁書記喝過茶,又說道,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是,以前的包裝花錢很少,甚至是不要花錢。就是用塑料箱,也都是可以重複周轉的,基本不存在成本。現在你們一個包裝盒就要好幾塊,農民哪裡會捨得花這個錢。你要知道,葡萄的價格現在好幾年都基本上沒漲過,每年都差不多的。

    王一元聽老丁書記這麼一說,心裡不由得突然有些緊張。他雖然以前也早有聽過朱峰的反饋,但現在面對面的聊天,給了王一元更直觀的印象和更深入的瞭解,王一元一下子彷彿明白了許多現實和預想的反差,多了許多對這個項目前景的分析和判斷。現在這個時候,他自己心裡好像隱隱開始有忐忑和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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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幺蛾子

    剛出師就遭遇不利,王一元不禁擔憂。只是,其時王一元根本也沒有意料到,他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正等著他的到來。

    時間到了下午快兩點,王一元他們一上午走下來,早就飢腸轆轆。他委婉的拒絕了老丁書記的邀請,與朱峰,小馬還有司機,開車在村鎮外的大馬路邊找了一個看上去還算清爽的小飯店,大家一起吃飯。

    幾個人邊吃邊聊。朱峰主要匯報了這一段時間業務開展的一些情況。胡雪公司的小馬做了一些補充。最後朱峰說道,我們走了好幾天,腿都快跑細了。但就是沒有得到什麼好的結果,總是被拒絕,我們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但王一元不死心,下午又接連走了好幾家,結果一圈下來,情況卻都差不多。晚上,禁不住朱峰家人的盛情挽留,王一元幾個就住宿在了朱峰家裡。

    朱峰的老爸退休以前是印刷二廠的裝訂工人,板板正正,現在還穿著印有二印廠名的工作服,看上去就是那種老實淳樸的老者。朱峰的媽媽很是熱情,還特意殺了一隻下蛋的老母雞燉著等他們回來吃晚飯。

    晚上,躺在二樓的木板床上,王一元卻一直怎麼也沒有睡意。旁邊的小馬可能因為這幾天的勞累,不一會兒就想響起了均勻的呼嚕聲,這一下王一元更睡不著了。他索性搬了個板凳,悄悄的打開連著陽台的門,出去坐在了二樓的陽台上。

    深夜的農村還有些些的寒意,但是格外的安靜,只有不多的幾處亮著燈光的窗戶,還有遠處零星的幾聲若有若無狗吠的聲音,一切彷如天籟,寂寥而且空闊。

    以馬陸盛產葡萄這麼好的前提條件,我們做的這個包裝設計和推廣的項目,為什麼又會是如此推廣困難?在黑暗中一個人靜靜地想了很久,王一元還是不甘心就此失敗的退出馬陸的葡萄市場。他覺得當初的判斷,大方嚮應該沒有錯。一定要再堅持,哪怕是再掙扎一下,王一元給自己鼓勁。

    他掏出手機,然後掏出記事本和一堆的名片,想找一找看看還還有沒有能聯繫上的人。他突然想起來老謝教授,決定明天再托他介紹一些專業合作社的負責人,再摸摸情況。

    一大早上,老謝電話裡一聽完王一元現在的處境,就說道,要不我把馬陸現在最大的葡萄公司,就是那個葡萄研究所介紹給你?嗯,讓我想想。你不是開會時也有和他們打過交道嗎?

    王一元當然知道這家馬陸最大最有名氣的葡萄公司。王一元在聯席會議上多次和他們的負責人打過交道。但這家公司早就在會場上明確表示過,他們自己有品牌,也有成系列的包裝設計,暫時不會考慮,當場就委婉而堅決的拒絕了。現在這種困境下,王一元當然不會再去碰這個釘子。

    老謝給了王一元幾個葡萄合作社負責人的聯繫方式。王一元一一分別打過電話,又一家一家跑去拜訪。

    在朱家村的葡萄合作社,負責人朱援朝經理說道,可能還有一個情況,你們可能不太瞭解。是這樣,現在村裡的葡萄地都承包給了個人。而其中,又有很多村民因為吃不了幹活的苦頭,或者是有更賺錢的門路,他們之中又有很多人轉包,當起了甩手掌櫃。到現在,這些葡萄地基本都落在了外地人手裡。

    王一元點點頭,也表示理解。他問道,這些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啊?

    問題就在這裡。朱經理分析道,你想啊,一般土地承包只簽有一年的時間,按照上海的發展,一年就大變樣。這些葡萄地也一樣,來年就要可能漲價才能續簽。而這些外地人,本來就是小打小鬧,他們只不過是想要借助馬陸這個有名的大牌子來賺錢而已。現在又因為土地資源的不確定性,他們這些外地人是不會有長期投入的,那自然就更不會買你們的包裝盒子,去搞什麼品牌營銷了。

    老朱說道,另外,和葡萄上市的時間也有關係。現在馬陸這邊的葡萄,除了很少的一部分有冷藏外,其它基本都集中在一個較短的時間內集中大量上市。你們的這個包裝盒,一次裝那麼幾斤的量,哪能裝的?裝好了又怎麼存放?放時間久了葡萄會腐爛的,紙包裝不來事的。

    希望彷彿在一點點破裂和粉碎,但王一元還是硬著頭皮堅持往下走。這是下午的最後一家,紅星村五組。村民小組長,叫老金。

    王一元到到時候,注意到老金身邊還站有一個年輕人,但是老金卻沒有介紹。他熱情地接待了王一元。大家坐下喝茶。老金一邊對王一元說道,小王,你的情況謝教授都和我說過了,我特意在這裡等你的。他接著說道,下來我們馬陸農村兩天,說說怎麼樣?

    馬陸地方倒是蠻好的,花明水秀的。只是我們的這個包裝盒,看起來情況不太好。王一元實話實說道。

    老金說道,你們也辛苦了,先喝一口茶水。我也給你講講我們這個馬陸葡萄的一些歷史。

    要說馬陸葡萄,就一定繞不開老單,他也是上海馬陸葡萄創始人。這個老單,不簡單的,他窮極一生鑽研馬陸葡萄,曾經也經歷過大起大落。還是在1981年春季,這個來自山東的果樹技術員在馬陸種下第一枝巨峰葡萄藤,從而開始了一棵葡萄的傳奇故事。

    作為上海最早的一批引進人才,老單在上海一紮根就是三十多年。他祖籍山東,二十幾歲來到上海,帶領馬陸鎮的農民們科學種植葡萄,讓一個並不是中國最適宜種植葡萄的地方,葡萄豐產,技術領先,成為農業部頒布的“中國葡萄之鄉”,也是我國南方地區種植巨峰葡萄最成功的地區。

    最為難得和交關稱讚的是,在我們全國,葡萄種植戶遍佈大江南北,而老單是最早認識和提升葡萄經濟價值的人。二十幾年來,每到“馬陸葡萄”的瓶頸期,他總能敏銳地嗅出“時代氣息”,快人一步地進行變革。從最早到最好,每一步都恰好踏對了點,最終終於成就了“馬陸葡萄”如今的名聲。到現在,這個老單,不僅是馬陸葡萄的鼻祖,也成為了目前整個馬陸葡萄市場的風向標。

    老金一講起過去,意猶還在。他說道,那時候,一名社辦企業工人一年的工資不足八百元,但馬陸農民種葡萄每畝收入就能達到四千元,你們想想看,老單到底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關於這個傳奇人物,王一元早有耳聞,但今天聽老金談起,彷彿又有了新的閃光點。但王一元心思一轉,暗自想道,這個老金,怎麼忽忽然和我們擺起來龍門陣,說起了這個長長的故事,這其中又包含有什麼意思?

    王一元笑著對老金說道,老金師傅,你今天肯定要和我說重要的事,要不你不會就這麼著,和我們單獨說起你們馬陸的這個傳奇故事的。

    老金哈哈說道,小王到底聰明。接下來我還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

    從栽種到成為一張“地域名片”,馬陸葡萄走過了幾十年的探索道路。早在九二年,馬陸鎮成立了葡萄研究所,進行技術攻關,控制產量,調整品種結構,葡萄種植轉為質量效益為上。葡萄研究所順勢而為,出於對品牌效益的重視,早就註冊了“馬陸”葡萄的品牌商標。

    也在這時,隨著葡萄產業的日益發展,現在的馬陸鎮開始思考,除了商品商標之外,有沒有更高的台階來引領區域經濟發展?幾經論證,馬陸鎮決定走從商品商標到地理標誌商標的跨越的思路。但是其中最大的困擾,就是馬陸葡萄註冊地標商標的癥結。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地理標誌商標是集體擁有,必須要從商標持有人手中拿出來。

    他笑著問王一元,但你想過沒有,為什麼馬陸現在的其他的種植戶,基本都沒有包裝?難道他們都不知道,這樣一包裝,還可以多賣鈔票的?

    王一元搖搖頭,表示不知情。老金卻轉向旁邊的年輕人,介紹道,這位就是葡萄研究所的小吳。讓他來說說。王一元他們站起來又重新和小吳握手相識。

    小吳說道,其實剛才老金師傅的提問很簡單。馬陸牌的商標,是經過國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商標局認定的,所以現在除了我們公司,凡是其他的包裝物上出現有馬陸葡萄的字樣,都可以認定為侵權和假冒商標的行為。

    老金說道,小王,這一段時間你們在馬陸推銷葡萄盒子,他們研究所早就注意到了。現在的節點,你們又何必來趟這渾水,無端的把自己送到槍口上來。

    王一元沉思想了一會兒,才抬頭說道,怎麼以前好多次開會,我們展示推介樣品時,都沒有聽到你們葡萄研究所有反對的意見?

    老金說道,小王,你前面的走訪中,肯定沒人和你說這事的。那是因為他們都怕得罪了葡萄研究所,好歹他們還是要靠研究所的種植技術吃飯的。我也是因為謝教授,才好心好意和你說起這些的,希望你能理解。

    小吳接過老金的話茬,說道,以前之所以沒有提到這一點,那是因為在正式場合,又有很多領導在場,我們也要考慮到公共影響。你們的包裝設計的還是蠻漂亮的,我們領導也有看過。我們老總也說了,以後有機會,我們也有可能再有合作。不過我們還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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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滑鐵盧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和挑釁。是可忍孰不可忍,王一元突然間只覺得全身血液一陣往上湧。他這兩天心中本來就無比鬱悶,正想找地方發洩,不意現在就剛好碰上了緣由和送上來的出口。

    他站起身,剛想回懟過去,只見得老金也站了起來。他拉住王一元的袖子趕緊說道,小王,你先冷靜,不要衝動。他回頭對小吳高聲說道,小吳,你也先不要再說話。

    小王,你聽我說,和氣生財,和氣生財。老金又朝王一元一個勁的說道,這件事情,謝教授在電話裡還特意給我囑咐過,讓我照顧的。他又批評小吳,有話要好好著說。雖然說在這件事情上,你們站的理可能多一些,但你話不能這麼說的,不能再在言語上產生衝突出來。

    聽老金說到老謝,王一元突然馬上想起他送給自己的那句話,每臨大事有靜氣。王一元拉開椅子,盯著小吳看了幾眼,沒說話。他走出了房間,在屋外走了幾步。要有靜氣,有靜氣,他心裡念想,想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朱峰和小馬一看王一元的反應,覺得不對勁,也跟了出來,都盯著王一元,生怕他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不停的走了好幾圈,王一元終於停了下來。他朝朱峰和小馬擺擺手,輕聲說道,沒事,我們進屋。外面天氣還是有些涼快。

    小馬莫名其妙,問道,涼快?現在都4月底了,氣溫剛剛好啊。朱峰擰了他一下,兩人又跟在王一元後面進屋。

    王一元已回覆了常態。他重新坐了下來,端起茶,滋溜一聲,猛灌了一大口,這才對老金說道,呵呵,老金,對不住您,見笑了。

    老金還在批評小吳,說他是年輕人,說話不知道輕重。他又對王一元說道,宰相肚裡能撐船,將軍額頭能跑馬,不要多計較。

    小吳也不太情願的輕聲向王一元道歉,說道,王經理,剛才是我言重了一些,對不起了。

    王一元砸吧了嘴裡一起喝進去的幾根茶葉,咧著牙幫子嚼了幾下,又噗的一聲狠狠吐在地上。他笑著說道,老金,你這什麼茶葉,味道怎麼這般的又苦又澀?不及老金搭話,他又對小吳擺擺手說道,小吳,我們之間本來也沒有什麼,各為其主,你不用道歉的。

    只是我們還有件事,就是我們工廠裡還有一些這個馬陸葡萄包裝盒的樣品,不是很多。現在反正也是沒法往下繼續做了,我剛才出去了一下,就是想著把這些樣品無償送給馬陸這些葡萄的種植戶,不知道你們公司有沒有意見?王一元儘量語氣平緩的對小吳說道。

    小吳這回表現得很大度,說道,既然是樣品,應該也不會是很多。這樣,王經理,你願意怎樣處理就怎樣處理吧。不過,下不為例,你也別讓我在公司難做人就行。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接下來自然就沒有再繼續往下的必要了,幾個人都默不作聲。不一會,小吳站起身,就告辭先走了。

    等小吳走遠,王一元問老金,老金,你說實話,這人是什麼來路?

    老金這回也沒有隱瞞,實話實說,這就那家大公子的妻弟。他看上去年輕,其實都三十好幾了,說話還是這麼沒有遮攔。不過,王經理,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說。

    王一元呵呵笑道。怎麼了,老金,你信不過我?難道連老謝教授也信不過?

    老金說道,謝教授我自然是很尊敬的。正因為有謝教授的原因,我才告訴你那麼多的事情的。只是現在馬陸的葡萄市場,裡面水也很深。你現在還是年輕,道行淺了一些,又不知道這個馬陸葡萄其間具體什麼情況,有哪一些利害關係。但我勸你一句,千萬莫讓渾水打濕了自己的鞋。如果要是自己把自己送上去,成為某些人物或者事件無所謂的犧牲品,不值得的。

    做這麼一點屁大的生意,還要看人臉色給飯吃。王一元心裡恨恨地想道。他像突然間吃進去一隻蒼蠅,反正是現在渾身都不自在,很是不得勁和難受。有靜氣,一定要有靜氣。他連續幾次的大喝了幾口茶水,最後還是忍住了沒往這方面亂說出什麼不適當的話來。

    王一元臨走前對老金說道,今天要謝謝老金師傅的教導。既然這樣,我們也不打算再做了,也不敢再往下去做了,搞不好還會再出現什麼幺蛾子。等處理好樣品,我們這幾天就會回去。請您也把我們的這個意思轉告給那家的他們。謝謝了。

    調研至此,這次的馬陸之行也就基本到了最後。但王一元深思考慮後,還是準備再在馬陸鎮待一天。

    他準備把葡萄盒的樣品和工廠的簡介以及聯繫方式,發到每一個還沒有去到的種植戶手上。王一元雖然也知道,事已至此,效果如何不能肯定,但聊勝於無,也算是了卻自己最後的一點點想法和心願。

    第二天最後到快晚上,到底也沒有全部走完。王一元留下朱峰繼續,和小馬坐車回上海。王一元和朱峰交代,小朱,這次整個的事件,主要是我的判斷有誤,你們沒有任何責任的,你心裡也不要有什麼思想負擔。

    小馬在旁邊說道,王經理,現在情況都已經這樣了,這些無用功也就沒必要再去做了吧,這樣很花費時間的。

    王一元卻不置可否,他對朱峰反覆叮囑,但有一點,這些個我們工廠的資料,你一定要繼續往下送,直至最後一家。我不要求最後有多少訂單回來,但至少,你要把全馬陸所有種植葡萄的大戶名單弄出來,儘量不要有一家的遺漏,這個,你應該能做到的。

    在路上,王一元電話給胡雪,講了自己這幾天在馬陸的所見所聞,特別是最後和葡萄公司起衝突的大致情況。他說道,實在對不起,把你這次也拉下水了。胡雪在電話裡沉默了半響,才說道,沒事。都已經這樣,那我們也只好認了。安全第一,其他的等你回來再說吧。

    老謝電話裡聽了王一元的遭遇,說道,這件事我恐怕也是幫不了你。農村的情況,現在不比以前,經濟發展雖然是越來越好,但也許完全不是你所認知和你成長起來的那個農村了。

    他說道,你不知道,現在我們工作組重點幫扶的那些基地,因為有上面的政策,對農戶和村組有適當的鼓勵和補貼,大部分都還基本上平平安安,相對無事。但也還是有幾個試點基地的土地或者村組,就經常會發生一些不正常的現象,比如突然之間斷水斷電,道路一夜間變得坑坑窪窪,比如試點的種苗被偷走,等等多了去了。

    王一元說道,照你這麼一說,我們難道就只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吃這一條道了,並且還非得走不可?

    老謝說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難道我們還天天去找村委會,找政府去解決?最多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過得去,也就過去算了。還能怎麼辦?必要時,要學會忍讓。以後還有機會,再說了,這麼大個上海,生意又不是只有他一家的。

    這是明擺欺負到咱頭上來了。朗朗乾坤,難不成還有人想當山大王?王一元心中仍然不平,賭氣的說道。

    老謝哈哈大笑,那倒還不至於。但目前也只有這樣。地理標誌商標申請下來,那你們的包裝設計和市場營銷的策略就會真正派上用場,一定會有廣闊施展和發揮空間的。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們要學會要等待。

    他笑著說道,至於你說的山大王,確實按道理是不應該存在的,可現實是,在某一種意義上,在現實的農村卻又無處不在,早已見怪不怪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只能說是你見識淺而已。

    中途把小馬送到家,到達吳涇的時候已是深夜。王一元讓司機把車停在海通路,提前下了車。他突然想沿著海通路自己走回工廠。

    剛下車,一陣涼風撲面而來,他不由得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裳,往手掌上連連哈了幾口氣,在自己臉上使勁摩挲了好幾下。

    這一次馬陸葡萄包裝盒項目的失敗,是王一元在上海做業務以來遭遇的最大滑鐵盧。王一元走在寂靜而暗香浮動的春夜裡,只聽得見自己沙沙的腳步聲,他現在只想讓自己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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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經驗教訓

    第二天是星期六。在工廠依例的聯席碰頭會上,當著肖雲華,王麗萍以及職工代表等十來個員工的面,王一元就這次馬陸葡萄包裝盒項目的失敗,做了誠懇而深刻的自我檢討和批評。

    他主動承擔了這次項目失敗的所有責任。作為懲罰,他宣佈這次工廠葡萄盒子的相關損失由他自己一力負擔,全部折算為成本價,從這個月開始起,在他的工資款裡逐月扣除為止。

    員工們一時間都很驚訝和震驚於王一元的舉動。肖雲華嘴唇囁嚅了幾下,但一看王一元嚴肅認真的臉色,他對王一元不為人知的搖了搖頭,終究到最後也沒有說什麼。

    王麗萍不同,她站起來大聲表示反對。她說道,這個項目,當初我們幾個人都是點過頭同意的。現在出現狀況了,自然也不能算在王一元一個人的頭上,我們都是見證人,要同進退。所以這次的失敗,我們大家應該也有責任。

    她繼而忿忿不平的說道,再說了,雖然這個馬陸的商標,他們葡萄公司註冊在先是沒錯,但我們的包裝盒上也沒有印刷商標的那個“R”的標誌。馬陸作為一個地域的名字,難道這麼大的一個地方,連咱們這葡萄是哪兒生產的也不能說了?我看,在這件事上他們也有些是胡扯八扯,簡直是強盜邏輯。

    底下一片小聲的喧嘩聲音。王一元朝她伸出手,做了個往下壓了壓的動作。他說道,請安靜。謝謝你們的一片好意。為人處世要坦坦蕩蕩一些,錯了就是錯了。如果還去狡辯,不是錯上加錯嗎?再說了,現在是他們葡萄公司和政府的敏感時期,我們又何必一定要去趟這個渾水?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但我們也不會離危牆很遠,以後還有機會的,但顯然一定不是現在。

    眾人沉默。這次馬陸葡萄的折戟而歸,給了王一元相當的挫折和打擊,王一元也很自責。他不久前剛處理了原台滬公司的四萬多個鞋盒的事情,沒想到,才多久的時間,這一次一萬個包裝盒的厄運就落在了自己的頭上。他心中不止一次暗自腹誹,這報應是不是也來的太快了一些。

    但王一元說道,通過這件事,使我更多的思考到了一些事情。除開一些背後勢力,暗流湧動等不可抗的因素,如果當初在這個項目的前期,調查研究和可行性分析等準備的工作做得更充分一些,更深入一些,這次的損失是不是可以完全避免?依我看,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的。

    他繼續說道,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有幾句話,我翻來覆去想了一個晚上,我現在也想送給大家。慎獨慎微,慎出慎交,保持每日惕惕。慎獨,就是獨處時要謹慎。慎微,就是小節處要謹慎。慎初,就是事情開頭時要謹慎。要每日惕惕,就是每天都要警醒自己,謹慎小心。

    另外,盲目自信,想當然的下結論,決策簡單武斷,這次的現實也給了我王一元一個大耳光,使我徹底的清醒過來。這些都是倉庫裡一萬個盒子買來的活生生的血淋淋教訓。王一元自我批評道。

    他最後誠懇的說道,葡萄包裝盒項目這一次的失敗,對於我個人,或者工廠來說都是一個相當大的教訓。我們以後一定要引以為戒,想辦法杜絕此類事情的再次發生。如果我們反省了,以後能謹慎自律,嚴格要求自己三思而行,做事情之前,都能想一想應不應該,可不可以,是否有益,那我們也算是不枉這次的深刻教訓了。

    會開完,肖雲華和王麗萍留了下來。肖雲華對王一元說道,老王,其實你大可以不必要這樣。本來這件事就夠難受的了,這不是給自己找苦頭嗎。你錢多?還一力承擔?你要記住,我們永遠是一個集體,不能只是光你一個人擔責任。

    王一元說道,正因為是一個集體,才要賞罰分明。這樣才有公信力。雖然我這次可能在金錢上是吃了大虧,但工人的責任心建立起來,比這些金錢的損失重要多了。從工廠發展這些方面的長遠考慮,我覺得還是值得的。

    王麗萍說道,老王說得對。只是好幾萬元錢,對你也不是小數目,要不想辦法變通一下?

    變通,怎麼變通?王一元嚴肅的說道,好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可是我剛才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從長久來看,我也是為了工廠好,為了大家好。我只是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認真汲取教訓,那麼我這個人的所謂損失就值得了。

    上午,王一元還要往滬太路靠近中環的一家建材市場送DM海報。叫了車,等送貨的事情辦完,他一下子想起依稀聽康寧說過,她就住在這裡附近。於是他發短信給康寧,說約她一起吃中飯。可許久也不見有回音。

    王一元正在等康寧回覆,手機響了,一看是老鄉李平福的號碼。王一元按下接聽鍵,用老家話說道,老鄉,好久不見了。你怎麼想起打我電話?我們聚聚吧?

    李平福說道,你在哪裡,我剛好有事要找你。

    王一元問清楚了李平福的了地址,他說道還是我過來吧,我現在和你的地方不遠。於是他讓送貨的司機先走了,自己打車去附近的甘泉小區。

    李平福的設計公司在這個小區的居民樓裡面,租用的一個三室兩廳的民房。一個房間和一個包圍起來的大陽台用作臥室,一個房間當做會議室兼接待,一個房間是他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客廳是大辦公室,桌椅辦公用品滿滿噹噹的。員工倒是不多,就五六個人,都是他老家的親戚。

    見了面,李平福先介紹他的那幾個老鄉。然後在他自己的辦公室,泡上茶水。李平福沒有怎麼客套,直接說道,我們剛接了一個大單,是一家英國公司設計的,委託我們生產。今年的六月份,上海將會舉辦英國文化周。現在英國方面把他們的所有海報,包袋以及一些相關要印刷的資料,都已經設計出來,準備印刷。

    王一元點點頭,說道,好事。看來你又能發一筆橫財了。

    李平福說道,這次的設計不是我們做的,他們英國人在上海的一家設計公司做好的,然後下單給我們印刷。利潤不多的。

    王一元呵呵笑,微笑著說道,那你現在是不是遇到了困難?

    沒有困難就不能找你?李平福也笑道,不過,你說對了。這次的英國單子,還真有兩個問題。一是品種多,而且繁瑣,關鍵是分門別類包裝好後還要送到全市指定的大概二十多家的聯華超市。二是要墊資,工作全部完成後兩個月才能結款,並且沒有一分錢的預付。

    王一元看著李平福,沒有作聲。李平福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兄弟你也看到了,我們這種小打小鬧的公司,人就這麼幾個,還都是做設計的,送貨這種事哪裡還有人手?我也和你講實話,我們現在流動資金也有些緊張,我想這些東西就安排給你們工廠印刷,看看你這邊能不能幫我一下,資金上面分擔一些。

    王一元想了想,說道,你先給我看看清單,具體我先計算一下再說。

    李平福說道,我把相關的文件和具體要求發到你郵箱,你晚上回去仔細報報價。今天中午,我還約了一個老鄉,等會我們一起去湘菜館吃飯,你們見個面。

    還沒進飯店,康寧電話卻進來了。康寧說道,王一元,實在抱歉。剛才正在健身房鍛鍊,手機不在身邊。

    王一元呵呵笑,表示沒關係。康寧問道,你這幾天也一直不見有和我聯繫。發給你的英語單詞學了沒有?沒偷懶吧?

    王一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康,你就先別說了。我這幾天我都倒霉透頂,都快要抑鬱了。他簡要的把馬陸項目的事情說了一遍。王一元問道,你現在在在哪裡?大寧馬戲城旁邊的家裡?

    康寧回答道,是啊。你還記得?那你現在在哪裡?

    王一元一聽樂了,說道,我就在你們家旁邊,普陀體育中心這裡的一家湘菜館,和幾個老鄉在一起。大美女,要不過來,賞光一起吃個飯?

    康寧剛才聽了王一元說的馬陸項目的經過,心裡突然之間好像隱隱約約有些擔心。她想想也有將近一個多月沒有見過王一元,就爽快的答應了。她笑著說道,你們先吃,不要等我。我換換衣服就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6 22:45
第47章 所謂股市

    李平福介紹認識的是一個在證券公司工作的老鄉,叫胡雙海。王一元他們一走進飯店包廂,他人已等候在裡面了。胡雙海見到李福平一行,趕緊站起來握手。

    此人穿黑色西服白色襯衫,繫著黑細的領帶,頭髮一根根都梳的明明白白,一雙皮鞋在燈光的照射下更是油光發亮。圓圓的大腦袋,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笑起來的時候,鏡片後的兩個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幾個人要了三瓶瀏陽河52度白酒,大家坐下喝酒吃飯。一陣寒暄過後,慢慢的就變成了主要是胡雙海一個人在說,其他人不時的插上幾句,都靜靜地聽胡雙海不停的龍飛鳳舞講述他們證券行業的一些趣事。

    王一元對股票和基金等從來沒有過接觸,也基本上沒有多大興趣接觸,當然主要一方面是因為沒錢,另一方面可能自己做慣了實業,對這種虛擬的經濟,或者說是這種體現在不斷變幻的數字上的富貴榮華,不是很感興趣。

    因為大家都是雙峰老鄉,互相之間講話就隨意和放鬆。但凡像這種講講家鄉土話,擺擺龍門陣,放屁倒灶的場合,王一元都是樂意參與其中的,這也算是一種他人在上海,遠離家鄉情緒的補充和休閒娛樂的方式。

    王一元開胡雙海的玩笑,老兄,看你這行頭,油頭粉面,溜光水滑的一副非富即貴的模樣,在上海錢肯定沒少賺的。

    李平福卻接過話頭,說道,那是當然。你想啊,他們券商公司都是靠經紀業務掙錢,客戶開戶交易股票,每交易一筆券商拿千三佣金,換句話說,你有一個客戶,他有一千萬資產,每交易一筆券商能拿到三萬塊錢,客戶經理差不多能拿百分之十,這樣一筆就是三千塊。乖乖,一筆就三千塊啊,比得上我們一個月的工資了。

    就這樣,每個月都還不知有多少筆呢,他們這個收入即使是在上海,也已經相當高了。王一元不禁咂舌,心裡想道,竟然還有這麼好賺錢的業務,當然難怪他們這麼風光了。他呵呵笑道,李兄,你這麼好混,得拉兄弟們一把啊。我敬你一杯。

    胡雙海笑道,三個條件,你只要滿足其一就能進證券公司。

    幾個人好奇,問道,有這等便宜好事?王一元笑著說道,等哪一天,實在沒地方去了,我也去你們券商當個業務員做做。

    胡雙海繼續說道,要麼在證券公司有人,要麼在規定時間內有能力拉進來幾個能下單千萬級鈔票的大客戶,或者是相關專業的研究生也行。一個都沒有的話,就做點別的吧,不然就算進去,什麼時候被榨乾了,自己也就得走人了。

    幾人人私下裡心裡一合計,然後紛紛舉起酒杯,說道,還是你老兄厲害,人各有命,我們是一條也搭不上界的。

    放下酒杯,沒想到胡雙海卻又開始了訴苦,你們看到的其實都是表面上的風光。我們現在的具體工作,說好聽點,也有的說是投顧,其實和你們做業務一樣,就是不停的開發客戶和維護客戶,是一個比較苦逼的工作。對於牛人或者背後有牛的人,任何時候都好做的。但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特別是現在,就很不好做。

    李平福好奇,他張著嘴巴,斜著眼睛,不解的問道,那又是什麼情況?

    胡雙海倒苦水,現在類似於券商證券的交易公司都有很多,其中的業務員更是多如牛毛,再加上現在每家公司業務模式都是相差無幾,所以現在業務員壓力應該都是比較大的。如今證券經紀業務競爭太激烈了,最直接體現就是價格戰,你給低佣金別的券商也會低佣金挽留客戶,手續費價格戰把利潤已經壓縮至超低,可以說把市場都已經做死掉了。

    他繼續說道,像我們這樣的所謂客戶經理,主要還是要靠佣金提成來生活的,工資就別提了,比民工還少。另一方面,客戶經理是有硬性責任任務的,也就是說你每個月要開幾個戶,賣多少理財產品,做多少資產的任務,這些都會和你的工資佣金掛鉤,如果每個月不能完成任務,本來就少的可憐的佣金還要被無良券商給私吞,甚至扣和低保相當的工資。

    王一元說道,那你們券商還在大量招人?我怎麼有聽說,市面上那幾家大的券商公司,都是非國內前幾大財經大學的畢業生不可以進去的。

    確實是有這回事。胡雙海回答道,那是券商給大家畫的餅,都是忽悠人的,我在這行混了很多年了看得很清。上層都在拚命的撈錢,然後給我們這些基層的業務員或者是經紀人制定了苛刻的管理制度。呵呵,只是笑話。

    眾人都不太明白,就看著胡雙海,示意他往下說。

    胡雙海笑道,啊,是這樣。在券商混,遊戲規則的制訂在公司手裡,公司想怎麼玩你就怎麼玩你。就算你資產很大,哪天找個合規問題黑了你,你還不是乖乖的?客戶的轉戶流動率在降低,佣金在降低,而任務卻繁重,那也就是這是一個死胡同,你願意往死胡同跳嗎?你就這麼一直不停的開戶,開到死?享受券商隨意的考核,比如苛刻的剋扣?不要傻乎乎的給券商賣命了。

    他說道,你們可能不清楚,其實我們這個行業有很多盈利模式,但絕對不是吃佣金。我前面說到的牛人,他們都是搞一些名義上的有資格的人在券商掛職,然後在外做其他事,根本無需任何考核。考核的都是傻瓜蛋和老實人,業內一些老人都是這麼幹的。但這你首先需要有能力和資源,需要跟營業部老總親密“勾結”,潛規則都是如此。

    胡雙海很有感概的說道,行業內還有一句話,券商這裡,只是一個舞台,不能等它來謝幕,最好自己能開一個戲院來唱戲。很多客戶經理都是若干年後,除了發現年紀大了,自己是一無所獲。這是發展趨勢,要看清趨勢不要逆勢而為之。

    李福平等人笑道,胡老弟,我們就等著你來開鑼唱戲,發大財。我們一起把這杯酒乾了。

    王一元開玩笑,胡兄,如果唱戲,那就給我們先來個花鼓戲,劉海砍樵。同行的一個李福平的親戚站起身來,尖起嗓子,假唱了一句,劉海哥,我的哥啊,你是我的什麼人嘍?

    大家哈哈大笑。因為有人帶頭,都七嘴八舌的亂唱起花鼓戲來,包廂裡頓時一片咿咿呀呀鬼哭狼叫的聲音。鬧過一陣,最後又講到了今年沸沸揚揚的的國內股市。

    胡雙海說道,可以用兩句話來形容今年到現在為止的中國股市。第一句話,最恰當的莫過於狄更斯的名言:“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他說,二零零五年,也就是前年,股市跌到谷底,當年五月股權分置改革開始試點,七月人民銀行宣佈實施人民幣匯率改革。隨著股權分置改革的深入和匯率升值的預期,市場效應開始由負轉正,股市確定了上升趨勢。這一年的十二月,上證綜合指數不到一千一百點,但二零零六年十一月就突破了兩千點。此後股指上漲開始提速,到今年的三月超過三千點。

    他接著說道,第二句話,太他媽刺激了。整個股市跌宕起伏,一會兒高台跳水,一會兒又是騰雲駕霧,過程扣人心弦,驚險刺激。我就跟你們說說今年開始以來的兩次大暴跌。

    一次是二月二十七日日,農曆正月初十。在民間,這天被稱為“石頭節”,習俗是忌動石器,不搬石頭。但就是這一天,大盤像一個從懸崖上滾落的巨石,滬深股市遭遇十年來最大跌幅,滬指深指都幾乎接近跌停,八百多只個股達到跌停限制位,A股市值一日蒸發逾萬億。

    一次是四月十九日,本應是一季度宏觀經濟數據公佈的日子,就因為國家統計局卻推遲了一天發佈,市場的恐慌情緒終於在這一天宣洩,不停在創造歷史新高的股市選擇了暴跌,兩市跌停成片,成交再創歷史天量,滬市一日市值蒸發超過一千二百億。

    講完這些,胡雙海卻說道,但是,即使股市現在這樣的大起大落,按照現在股市發展的趨勢,我們券商和投行的研究,看法都比較一致,認為投資者有幸趕上了可能是“一生只有一回”的超級大牛市。A股在去年翻一番的基礎上,我們看情況,今年極有可能至少還的往上翻一番。

    他對王一元他們樂觀的說道,中國股市已成為國民經濟晴雨表。再翻一番極有可能是大概率事件。所以,你們各位有錢人,有錢的捧個錢場,既幫助小弟完成公司的任務指標,你們到頭來也能賺大錢,兩全其美的好事,拜託各位老鄉大哥了。

    那你今天是找對人了。李平福他著著王一元說道,這位小弟,是我們雙峰人裡的上海新晉小貴,你敬他一杯酒,找他沒錯的。

    王一元笑道,小胡,你去看看我的名片,你是業務經理,我也是業務經理。哪裡又有錢嘍。都一樣,說難聽點,只不過實在上海打工,討米而已。

    其實,王一元剛才聽胡雙海說了股市這麼多的內幕和故事,卻也立時對股票市場有了些許興趣,也覺得不妨小投入的試一試,反正就幾萬塊錢,應該損失也不是很大。

    最終他答應了胡雙海,但王一元還是謹慎的說道,我錢不多,也不怎麼瞭解股票市場。這樣,我相信你是老鄉,也是證券公司的專業人士,應該不會對我們有不利的。我自己就不直接參與了,也沒有太多的空餘時間,我把錢打給你,全權委託給你老兄來操作。

    其實,王一元同時還在想著康寧答應過來吃飯的事情。可一直到吃完,也不見有康寧電話。出了飯店,王一元一一和李平福,胡雙海等人告別,他委婉的謝絕了李平福再去他們公司坐坐的好意。臨別時李平福一個勁叮囑王一元,讓他回去後不要忘了報價。

    王一元打電話給康寧。康寧卻說道,我早就到了,現在普陀體育中心裡跑步。

    那你怎麼不進來飯店吃飯?王一元感到奇怪的問道。他連忙跑去體育中心的田徑場,遠遠地就看見康寧一個人在跑道上小跑。

    我怎麼好進去的?康寧一邊跑,一邊反過頭對緊步跟著的王一元說道,再說了,你們一大幫的老鄉,說著你們那裡的家鄉土話,我就是進去也搭不上話的。那我還進去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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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女人喝酒

    喲喲喲,康寧的手在鼻子下扇扇,突然大聲而嫌棄的說道,王一元,你滾開一些,離我遠一點。一身酒氣,要臭死人啦。

    不要這麼誇張好嗎。才喝了那麼一點點,哪至於這麼被你厭惡的了。王一元呵呵直笑。

    討厭。反正你就是離我遠點。康寧特意加快了速度,與王一元拉開了一段距離。

    兩人就這麼隔著一段距離沿著跑道跑了一圈。王一元看到田徑場角落上有單雙槓,他對康寧說道,我真沒喝多少酒,要不,我現在玩幾個雙槓的動作給你看看?

    行啊。某人這麼大的年紀了,可不要出糗哦。康寧滿臉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單雙槓王一元在師專讀書時有業餘練過,只是有很多年沒有再怎麼接觸了。他決定先做幾個引體向上熱熱身。他往手心上吐了一些唾沫,雙掌合在一起揉了揉,然後跳起來雙手緊緊的握住單槓,讓身體自然的懸垂,調整好呼吸夾緊雙腿,一個,兩個,一直到二十三個。

    到底好多年沒做過了,退步了很多。王一元下來後,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康寧遞過來一張紙巾,嘲笑道,才二十多個引體向上就不行了,你就別吹牛了。

    王一元呵呵一笑,你等著,我再玩個雙槓。王一元脫了外套給康寧拿著,他雙手握住雙槓的一端試了試,然後一躍而上。王一元接連做了幾個幅度比較大的支撐擺動,然後是分體坐前進支撐,前下襬前滾翻成分腿坐,支撐後擺轉體分腿坐。上槓,滾翻,彈槓,轉體和下槓一整套動作和過程還算是基本一氣呵成,只是他著地的時候歪了幾歪,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康寧看著都有點驚呆了。她心裡想道,這個男人,他是怎麼學會這些的?動作套路好像還蠻標準的,差不多也算是有模有樣的了。這個人看來身體狀況應該還是可以的。

    但她還是對王一元說道,某人看來還是有點靠譜的。只是這些動作感覺有些危險,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有點人來瘋的?

    兩人繼續沿著跑道小跑。王麗萍電話進來,她問王一元,今天晚上的業務部聚會是否還照常進行。

    王一元說道,為什麼不?你們怕我沒錢?

    王麗萍笑道,你真的還有錢?那好,我這就通知他們。

    這次我指定地方,就在市中心,並且還要吃得更好一些。等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們。王一元對王麗萍電話裡說道。

    王一元覺得在人民廣場附近找一家餐館,可能大家都比較方便。於是他邊跑邊反過頭問康寧,讓她介紹幾家在人民廣場附近有特色的餐館飯店。

    康寧說道,那要先看你們想吃什麼。那邊飯店很多的。對了,我剛才聽你說是你們業務部聚餐?那麼如果想吃得實惠又適意一些,可以去人民公園旁邊黃河路的美食街找一家。

    王一元就把工廠業務部聚餐的來由大致說了一下。他問康寧,這回,你作為我的朋友,總歸有名頭可以參加了吧。

    康寧讓王一元把今晚聚餐的幾個人簡單介紹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好吧。這次本老師就照顧某人,勉為其難吧。只不過有個前提條件,某人得把今早發給他的英語單詞和語法背出來先。

    晚上,等王麗萍,杜於樂,謝雨琪和周晚秋到齊,幾個人商議,最後少數服從多數,找了黃河路上的一家四川火鍋店。周晚秋說道,現在天氣都開始熱了,我們還吃火鍋?謝雨琪笑道,這你就OUT了。就是要天熱,吃火鍋才過癮的。

    落座後王一元對康寧和她們四個人一一做過介紹。杜於樂坐在王一元邊上,依稀聞到股股酒味。她說道,王一元,你中午喝過一場了?

    王一元笑了,你們上海女人都是狗鼻子,怎麼這麼靈敏的。都過去三四個小時了。一杯半的白酒,你還聞得出有味?

    謝雨琪和周晚秋相視一笑,說道,不會是就你和這位英語老師喝的吧?還只是一杯半?不至於一瓶酒就一杯半吧?那得有多大的杯子。

    周晚秋說道,不會是你們喝上交杯了吧。我們可都沒看見,一會兒得重來,再表演一次。

    王一元呵呵一笑,說道,中午是我一個人和幾個我老鄉一起喝的。你們不要笑話康寧,她是老師,面皮薄,不像你們這些老菜梗子。他說完便和王麗萍一起下樓點菜。

    謝雨琪很八卦,拉住康寧,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問個不停。康寧是老師,哪裡見得過這種葷葷素素的場面,不一會耳根有些發紅,人也有些拘謹起來。

    杜於樂到底是大姐,看到了康寧的窘境,及時替她解圍。她拉過康寧的手說道,這位是我們上海的小囡囡,人家小姑娘別嚇著她了。她又指著周晚秋說道,我說你們這幫老娘們,今晚說話都把門把上,要體現出我們公司的高尚風格和良好的精神面貌出來。

    康寧這會兒也適應一些了,說道,沒事,你們還是隨意說,不能因為我,掃了你們的興趣。其實你們這樣無拘無束也挺好的。至少說明,你們幾個關係還是非常不錯。

    周晚秋戲謔道,不錯是不錯,但是我們都名花有主了。倒是你,對於這個大白,自己可要小心一些,當心被吃了。

    大白?康寧莫名其妙,奇怪的說道,怎麼會出現一隻大白?

    其他三個女人哈哈大笑。杜於樂就講了王一元這個外號的來歷。

    康寧用手掩住嘴巴,笑道,還別說,對這個王一元,大白還是挺形象又生動的。對了,你們平時也這樣稱呼他?

    哪敢啊。只是我們幾個人私下裡說說而已。謝雨琪含笑道。

    王一元剛好進來,看到她們幾個女人哈哈大笑,不覺奇怪,問道,你們在笑什麼?聲音這麼響亮,我在樓下都聽到了。

    飯菜上來,大家一起喝酒吃飯,對康寧的玩笑話才少了一些。但王一元禁不住他們幾個女人的八卦和勸酒,連續被喝了好幾杯啤酒,席間的氣氛倒是開始熱鬧起來。

    周晚秋倒了一杯啤酒,走到王一元旁邊說道,大……大哥,今天早上你的檢討,我知道了,相當精彩。你這次事情的處理,用王麗萍她們東北話說就是,敞亮。你對你自己下刀夠狠,有實力,有魄力。老姐我現在開始有點小小的佩服你。來,我敬你一杯。

    王一元端起酒杯,說道,小周,這才多久,怎麼結巴了,你沒喝多吧。來來來,還是我們大家一起來喝。

    周晚秋卻說道,老王,你不給我面子。她接著豪氣的說道,這樣,你乾一杯,我就五月份開始,每個月帶進來一萬的業務。你就看著辦吧。

    王一元不知道周晚秋的酒量,但看她這麼說話的語氣和架勢,應該也是一個女漢子。他說道,這樣,我乾一杯可以,你也得陪著。

    康寧拉拉王一元的衣袖,說道,你中午和你的老鄉已經喝了不少的白酒了。幾個女人一起起鬨。謝雨琪說道,怎麼,現在就開始保護起他來了?

    王麗萍一看架勢,也勸周晚秋,周姐,要不,我們等下次再好好喝一場?

    周晚秋卻一動也不動,她盯著王一元嗲聲嗲氣的說道,大哥,你到底行不行的,我都這樣了?

    謝雨琪幫腔,說道,哎,小周,你這話說的。王一元行不行的,不是有這位英語老師在的嘛。再說了,你都哪樣兒的了?

    王麗萍趕緊拉了拉康寧的衣袖,說道,康寧,你不要有意見,也別見怪。做業務久了,都是這個德行。康寧不好再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王一元看了看周晚秋,說道。按道理是好男不和女斗……

    話沒說完,周晚秋說道,別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一樣。王經理,喝酒就應該要這樣。說罷,她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幾下就杯子見底。

    王一元搖了搖頭,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得罪了。端起酒杯,他也一仰脖子,一下子全部灌了進去。王麗萍和謝雨琪趕緊分別給他們兩人滿上。喝啤酒的杯子,一瓶啤酒剛好兩杯。

    喝到第八杯,王一元開了一句玩笑,小周啊,要不我們今天就先這樣。要是最後我們都倒了,說出去會不好聽的。會說我們的堡壘都被我們自己人給攻破了的。

    周晚秋其時也有些搖晃,但她不服氣,說道,你這破堡壘,怎麼能怪在老娘我身上來?要說,要說破,也是被這位英格歷史老師攻破的。你亂說話,來來來,再幹了這杯,懲罰你一小下下。

    到最後,還是周晚秋先倒下,被杜於樂和謝雨琪牽扶著拖出去了。王一元雖然強撐著沒有倒下,但也顯然無法再回吳涇。王麗萍無可奈何地和康寧對視一笑,說道,這女人,要是喝起酒來,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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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蘇州河

    王一元拍了拍腦袋,又揉了揉臉頰,終於使勁地睜開眼睛。

    這是一家莫泰的賓館。王一元昨晚實在走不動,好不容易才移步到這裡,一到了賓館房間就昏天黑地倒頭大睡。

    他拿出手機看時間,顯示是十一點二十分。王一元其時還有些茫茫然,他心裡計算了一下,自己這一覺竟然睡了有快十四五個小時。他這才想起來給周晚秋打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只聽得電話裡突然有聲音快速的說道,放心,你沒死,我也沒死。就這樣,掛了。

    這個有個性,很要強的女人,看來做業務倒還是一把好手。就是不知道我們這座小廟能不能降得住她。王一元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心裡想道。

    王一元又給胡雪打電話。他散散的問道,周晚秋這麼會喝酒,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胡雪笑道,你昨天領教了吧。是她不肯讓我告訴你的,說是要找機會給你們工廠一個驚喜。你不知道,她在我們姐妹裡有一個外號,叫做不倒翁。她也常常說她自己喝酒,是半斤八兩濕濕嘴,兩瓶三瓶墊墊底,興致一來沒個數,直到躺地算為止。

    王一元乾澀的哈哈大笑,說道,還不倒翁,只不過就一女漢子而已罷了。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你告訴她,我吃定她了,她昨晚答應的事情一個也不能少的。

    你昨晚上不是已經把她喝倒了嗎,害得我現在就在她房子裡打掃衛生。臭烘烘的,剛才還在說要再找你喝,把場子找回來的。突然間,只聽得手機裡傳來一聲尖叫的聲音,誰說的,趕緊關機。接著電話就斷了。

    王一元呵呵一笑,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他又給王麗萍打電話。他依稀記得昨天晚上是由王麗萍,還有康寧陪著自己過來開的房。手機撥通,卻長久都沒人接。可沒一會兒,門鈴卻滴滴的響了。

    誰啊,這麼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王一元大聲說道,一邊走過去開門。門一開,卻站著王麗萍和康寧。王一元突然間有一種時空錯回的感覺。難道還是昨天?

    王麗萍突然一聲尖叫,接著小聲說道,別傻站著了。趕緊進屋穿衣服,你這樣,我們可要叫人了啊。王一元這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自己竟然只穿了一條大褲衩,還光著上身。

    他連忙說道,過十分鐘再來。趕緊關門,匆匆忙忙洗漱一番。王一元才把她們兩個再讓進來。他說道,兩位小姐,剛才不好意思了。

    康寧在一邊直吐舌頭,一副很驚訝的表情。她問王一元,你們做業務的,平常就經常這樣和客戶喝酒。

    王一元笑了笑,說道,哪有,那也要看客戶的。只是有時碰上了還真是必須得喝,要不然生意不好談的。

    王麗萍跟著說道,其實我們也都是身不由己,有誰想把自己喝成那個鬼模樣的?只是做業務想要出成績,哪有那麼容易。你看就像老王,忙到現在,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談得上。有時候想想,像昨晚這樣,他喝得酩酊大醉,又沒個人可以照顧一下,也是怪可憐的。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王一元奇怪的問王麗萍。

    王麗萍柔聲說道,昨晚上要不是我們,你自己一個人能走出飯店去,還能找得著賓館?切,你不知道,你喝醉酒了,身體格外的又沉又重,把我們倆都累得夠嗆。到房間後,想一想又不放心,只得在對門又開了一間房。你倒是好沒良心,還反問起我們來了。

    王一元連忙表示歉意。王麗萍說道,光嘴上表示一下還不行,一是這房費得你出,回去你還得和我老公再解釋說明,二是中午要好好請我和康寧老師吃一頓。

    房費出倒是沒問題,只是我和你又沒發生什麼,我要向李廣林解釋啥?王一元回頭對康寧問道,康寧,你今天怎麼沒去學校上課?請假了?

    看來你真是喝多了。今天星期天的,上什麼課。王麗萍快人快語。

    王一元也突然間感覺飢腸轆轆,肚子裡空蕩蕩的都要發出聲音來。他說道,我再修飾一下,女士們先迴避?

    王麗萍說道,別矯情了。昨天晚上,中間我們可是進來你房間還看過你好幾回的,就差扶你上衛生間了。還迴避啥?趕緊麻溜的。

    康寧不做聲。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去旁邊蘇州河邊上走走吧,那邊有很多早點鋪,我們一起去喝喝粥。

    退了房,三人出了賓館往外走。在路上,王一元靠近王麗萍,悄聲說道,你昨天晚上沒有和康寧老師說我什麼壞話吧?

    王麗萍抬起頭,斜著眼睛,大聲的笑著對康寧說道,某人心虛,怕落下不好的把柄。可是我們偏不告訴你,讓你猜。

    康寧卻說道,其實我昨晚大概十一點多就打車走了。我們家裡有規矩,女孩子不好隨便在外面過夜的。只不過我今早過來早,不到八點。那時你都還在呼呼大睡,正做夢到蘇州去。

    出賓館不遠,就是南蘇州河路。王一元平時雖然也經常來市區辦事,卻很少停留,都是來去匆匆,但是對一些地方的大致方位還是有個粗略的印象。

    三人找了一家喝粥的小館子。王一元要了粢飯糕和紅薯稀飯。他吃的津津有味,竟然接連要了三大碗稀飯粥,吃進去六塊粢飯糕。王一元只覺得全身舒爽通透,他上下撫摸著漸園的大肚,說道,還是很有小時候的味道。把旁邊細嚼慢嚥的康寧和王麗萍看得目怔口呆,驚為異人。

    吃完飯,王麗萍就找藉口先走。王一元笑話她,你這大電燈泡,早就該識相走了了的。王麗萍舉起拳頭在王一元眼前晃了晃,卻對康寧說道,康老師,別怕,有我們幫你收拾他。

    正是中午午。太陽照在波光粼粼的蘇州河上。靜靜地蘇州河,緩緩向東流淌,不時的有遊船駛過,留下一路的歡歌笑語和相機快門咔咔的聲音。

    康寧卻說道,我小時候就在蘇州河邊長大。你不知道,我們小的辰光,蘇州河在上海全線盡墨,又黑又臭的。有個笑話,說有人大代表視察蘇州河,當場就暈倒在河邊。

    王一元站在南蘇州河邊西望。今天的蘇州河,已經早已不是從前那條臭氣熏天河流了。經過幾年的治理,這裡重又煥發了新的希望。兩岸綠茵成群,高樓也拔地而起,河水變得非常乾淨。只剩下廢棄的工廠和老弄堂,告訴著這裡百年的滄桑變化。

    所見所景,康寧也是充滿深情,回憶道,你根本想不到當時的蘇州河,真是連五分鐘你都待不住,頭上要冒汗,心裡犯噁心。甚至還曾一度逼得上海取消了請外賓登臨上海大廈鳥瞰市容的傳統節目。上海這個城市,也曾因水體污染造成“水質型缺水”,被聯合國列為世界三百個缺水城市之一。

    蘇州河同黃浦江一樣,都是上海的母親河。蜿蜒綿長的蘇州河水,恰似緩慢搏動的歷史脈絡,於波濤中,目擊這座東方巨城的滄桑巨變,沉澱了上海的繁華,往事與傳說。

    其間,特別是南蘇州路沿線的不少著名地標性老建築,真實地記錄了上海發展的每一個足跡,和上海灘上無數真情的故事,動人心魄,令人們於驚鴻一瞥中,得窺歷史的真諦。

    浪潮浪湧間,是誰懷揣著夢想而來?又有誰會帶著遺憾離開?王一元禁不住的充滿想像,無限自然的遐想。

    五一節你們放假嗎?康寧突然間不經意的問王一元。

    王一元回答,五一節三天假期,但工廠因為生產任務緊張,準備只放一天的假。二號,三號我剛好還要去交大繼續上課。

    那就一號,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去玩玩?

    王一元說道,就我倆?

    康寧調皮的盯著王一元,微笑著說道,那你還想要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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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明前茶

    王一元對視著康寧的眼睛,一下子眼泛精光,彷彿心領神會。他稍有激動的說道,那我們就找一個好點的,有紀念意義的地方。他好好著想了一會兒,笑道,那就,要麼,這地方還是你來選擇?

    康寧一看王一元一副突然間歡喜的模樣,不禁噗嗤一笑,說道,大叔,你不要想歪了地方。我只是說趁假期,想出去白相玩玩,沒有其他意思的,你別誤會。

    理解,我理解。王一元笑道,是出去白相的。要不,你以為我還會有其它什麼意思的?

    康寧顯得有些嬌羞,輕聲說道,我是說,反正是假期,就是出去兜兜風,玩玩樂樂。你不知道,我在上海,從小到大,以前讀書辰光,還是現在參加工作,除了學校組織的活動,我基本很少有出得去上海的。

    王一元滿臉不相信,說道,真的,不太可能吧?

    康寧說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事實就是這樣。

    王一元說道,可惜一天的時間有些緊湊。去不了太遠的地方。那,有沒有你特別想去的地方?

    康寧說道,其實我很早就想去蘇州。我們早上去,晚上回來。坐火車很方便的,半個多小時就到了。王一元點點頭,表示可以。他說道,那我們買儘量早一些的車票,到那天我在火車站等你。

    星期一早上,王一元在紙箱廠食堂吃過早點,剛在工廠辦公室坐定,王麗萍進來了。她很八卦的問王一元,昨晚你也是很晚才回來的。仔細坦白,怎麼勾搭上那個英語老師的?

    王一元笑了,搖搖頭說道,王麗萍,講起來你也是我們工廠的廠花了,人長得漂漂亮亮的。怎麼話到你嘴裡就這麼難聽?什麼叫勾搭?你確定前天晚上沒有對康寧說我壞話?

    王麗萍輕輕笑道,王哥,天地良心。我們大家,現在所有人都為你找女朋友操碎了心的,你竟然還這樣說我們。你說,我們會讓你即將到嘴的天鵝肉又飛走的嗎?肯定是大說特說你好話的啊。

    這時,肖雲華走了進來,高聲說道,什麼好話,是關於我的嗎?王麗萍就把王一元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肖雲華說道,老王,你這次要抓住機會,不能讓鴨子再飛走了,趕緊早點下手,煮熟了就抓緊吃好了,只要一落肚了這事也就安定了。王麗萍和王一元聽到這個新穎的說法,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說的都是真的,老王,你要當你自己做業務一樣,把這位英語老師認真的當回事。肖雲華繼續說道,不過,我今早找你還有其他事,剛好王麗萍也在,我們一起研究一下。

    肖雲華說的是要增加工人的事情。按照現在的業務量,以及接下來對於發展的評估,還有周晚秋的單子也遲早會進來,現在工廠的人手已經顯得明顯緊張。像這次五一節,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天的時間來放假,本來按肖雲華的意思,是不放假或者只是最多半天的假期。

    肖雲華還說道,依我看,我們這個工廠的機器,按照現在發展下去,遲早也還得增添。

    其實工廠增加人手和添置機器,王一元早就有預料和打算。只是他覺得,一下子增加這麼多的支出,不知道工廠還能不能承受。他問王麗萍,現在工廠賬面上還有多少現金?王麗萍隨口答道,大概還有接近六十萬,應收賬款還有八十萬左右,應付賬款差不多有六十多萬的樣子。

    王一元和肖雲華都大吃一驚,不約而同說道,你確定?得到王麗萍再次肯定的答覆,王一元說道,這麼說,那就是現在純盈利有超過七十萬,你們說,咱們年底能不能干到純盈利二百萬?

    肖雲華仔細想了想,點點頭。王麗萍也點頭認可。

    王一元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關於工廠目前的盈利,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就行,先不要讓員工們知道。要不然會衝擊很大,反而會影響正常的工作。至於工人,我看是可以增加。

    但是要添置機器,這些錢花起來都是大數目,我們這幾十萬的錢,搞不好都還不夠。王一元接著說道,還有,再有兩個月,我們就要支付肖總這只台巴子第一期的設備款項。所以購買機器,我看還是要再仔細考慮考慮。

    肖雲華同意王一元的想法,他說道,只是這個機器遲早也是會要增加的,我們要早做打算和預算。

    王一元說道,那是自然。這一方面你老肖要把工作做在前面,到時候我們就聽你的。我還有一個想法,就是像我們原來台滬公司一樣,採取二班倒,或者三班倒,儘量做到工人休息,而機器不停,增加和提高一下機器的使用率。再說,晚上是用的谷電,工廠電費上還能節省一些。老肖,你看看這個想法可不可行?

    肖雲華眼前一亮,說道,老王這是個好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王一元又叮囑道,只是這樣一來,機器的正常保養和維護方面,要更加細心和用心一些,打好提前量。該保養的時候一定要停機保養,既要保證生產效率,也要保證生產的質量不出任何差錯。

    還有一件事。王一元說道,就是這個運輸。現在我們工廠每天都需要有運輸,積累下來費用也不是小數目。我的想法,是不是相對固定一兩個車輛,在價格上再和那些司機談談。你們想啊,我們這麼大的量,享受一下使用的優先權和運價折扣上的優惠,我覺得也是應該和可以爭取的。

    三人最後商定,決定工廠再增加十個的員工,立馬就開始招聘,同時在工廠內部,選拔出兩個不脫產的員工擔任主管職務,協助肖雲華的工作,至於運價和車輛,交給王麗萍處理。

    王一元和王麗萍搭乘紙箱廠謝老闆的小汽車去喜泰路的辦公室。在車上,謝老闆問王一元他們工廠“五一”有什麼安排。王一元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王麗萍看了一眼王一元,見他神態自然,朝自己不經意的看了兩眼,於是也就沒有再開口說話。

    謝老闆說道,我們公司,租了一個大巴,準備組織員工去蘇州一日遊,一部55個座位的尼奧普蘭。但是我們廠只有不到四十人,這樣就還有十五個左右的位置是空的。你們工廠有去蘇州遊玩的嗎?

    這個我們得回去問問。王一元回答道,只是,你們這個費用是怎麼算的?

    謝老闆回答,一個人二百六十元,包含景點門票和午餐。還算是比較便宜的。

    貴倒是不貴,費用還能接受。這樣,我們回去工廠先問問,晚上再告訴你。王一元呵呵笑著說道。

    上樓的電梯裡,謝老闆對王一元說道,小王,你要是有空,等一會兒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找你還有點事。

    進入辦公室坐下來,王一元對王麗萍說道,你給肖雲華打個電話,把剛才謝老闆他們組織去蘇州旅遊的事情說說。我的意思,去的每個人公司補貼三百元,不去的也每個人發三百現金,就當做五一節的工廠福利。你們商量一下,可不可行。還有,你不要忘了通知正在馬陸辛苦工作的朱峰,問他一下去不去蘇州。說完,他朝謝老闆辦公室走去。

    謝老闆燒開水,擺上茶具。喝過幾口龍井茶,謝老闆開始引入正題,原來是他最近在無錫有個項目在投標。據謝老闆介紹,這個項目是他一個江西老表介紹的大項目。

    項目甲方是一家中美合資的汽車配件企業,所有產品與通用汽車配套,在無錫完成生產後再運回美國。這中間就需要有大量的瓦楞紙的包裝,量很大,據說能達到接近謝老闆現有公司業務總量三分之二的級別。

    老謝說道,但他們是合資公司,做事比較講究規範規則。像這次的投標,不僅是要遞標書,唱標中標,比一般投標不同,他們還有一個特別的環節,唱標前有一個商務大會,要求每一個投標企業在業務作業程序和技術保障等方面,在大會上做詳細說明。

    小王你有參加過好幾回的大型講演,有經驗,並且講的好,有效果。關鍵的是,我聽說你能喝酒,晚上的宴會你肯定能幫上大忙。所以,我們這次特意想邀請你,或者是你幫幫我們,一起去一趟無錫。老謝最後說道。

    這樣的活動,王一元從心裡來說,其實是很不願意去參與的。跟第一次在國立襪業的講座匯報,以及年初在印刷展會的主旨演講不同,王一元對紙箱這個行業不是很熟悉,容易說錯話,甚至還會說行外話,這樣搞不好就只會讓人家笑話。

    但是轉念一想,王一元又覺得拒絕謝老闆,不去好像也不太合適。這個謝老闆從工廠選址到實際的運作,特別是食堂和住宿等方面都給了王一元很多的無私的幫助。於情於理,王一元都不好意思開口拒絕。

    謝老闆看出來王一元的遲疑,笑著說道,小王,你也不要有負擔。相關的一些主要內容和條款,我們都會給你文字資料的,你只要用心好好熟悉熟悉,再說了,現場我們也一直都在的,應該是出不了什麼問題的。

    王一元見謝老闆這麼一說,也就點頭答應了。他說道,老表大哥,只不過我有言在先,我只是作為一次你們可以利用的工具,對於結果如何,我可是萬萬不擔有任何責任的。

    謝老闆哈哈大笑,說道,小王,你是大大的狡猾。人還沒去,責任倒是先卸得乾乾淨淨。怎麼,在上海這才多長時間,行為和思想上,就搞得來和上海男人一樣一樣的了。

    王一元端起茶杯,笑道,有些人的茶不是那麼好喝的啊,說話都夾槍帶棒的。你還別說,這茶湯色稍有發黃,還真是有股子苦味的。

    謝老闆笑著說道,這你就不懂了,這是明前茶,清淡中有些些的苦味在裡面,才是正宗的西湖明前龍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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