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幻想] 這個日式物語不太冷 作者：和風遇月 (連載中)

第四十章.北川寺

    「千夏會長中午好。」

    「你好。」

    「千夏會長中午好。」

    「你好...」

    千夏千雪神情平靜地與學員們打著招呼，在對方略帶崇敬的表情下，她一步一步走向了高一一班。

    她的目的很簡單，直接去見北川寺，說服對方加入學生會的同時表達學生會對他的歉意。

    千夏千雪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在來之前，她也研究過北川寺的學生簡歷。除去姓氏、性別這些毫無用處的信息。最引人注目的估計還是北川寺的成績。

    北川寺入考京北前並不像千夏千雪所想的那樣成績奇差，勉強踩線過審。

    相反，北川寺之前在京北的成績還不錯。

    只不過經過內衣偷竊這件事情後，北川寺在一次月底考試的時候，排名驟降五十多位，淪落為年級中游層次，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內衣偷竊這件事對北川寺打擊之大。

    這也讓千夏千雪抱著一種不管對方怎麼惡言相向都要忍受下來的想法繼續向前走去。

    至於打人...

    千夏千雪想到北川寺打人的那股狠勁兒，心裡面也隱約發虛。

    北川寺總不會伸手打女生吧？

    千夏千雪有點吃不準。

    但她本人都已經來了，再倒回去怎麼想都有點說不過去。況且北川寺在廁所說出的那番話，讓她更偏向於對方是一個有著正義心腸的人。

    只不過——

    千夏千雪還是吃不準地嘟囔了一句：「他打人下手還是很重啊...」

    在邊想邊走的過程中，千夏千雪很快就來到高一一班門前。

    她沒有過多猶豫，回身看向走廊與同學說笑的男學員插嘴問道：

    「這位同學，打擾一下。我想找一下北川寺同學，不知道能不能請你為我叫一下他？」

    「是千夏學生會長？」被叫住的男學員先是一愣，隨即詫異地發出驚呼聲。

    他剛才還在與身邊的同學討論學園美少女排行呢，現在就直接遇上個正主，這怎麼不讓他受寵若驚呢？

    「能不能請這位同學為我叫一下北川寺同學呢？」千夏千雪對這種反應早就已經司空見慣，她保持平靜禮貌，語氣淡淡地問道。

    「啊...好的，我先進去看看。」男學員急急點頭，同時心裡還有些納悶兒地看了一眼亭亭玉立站著的千夏千雪。

    怎麼最近有那麼多漂亮女生找北川寺？

    他有點納悶兒，可最終還是帶著淡淡的疑惑進去找北川寺了。

    過了片刻，男性學員從高一一班中出來，不太好意思地說道：

    「不好意思千夏會長，北川不知道人去哪裡了，午休之後就不見人影了。」

    「午休後就不見影子了？」千夏千雪愣住一會兒，又問道：「那同學你知道他平時會在哪兒嗎？我找他有急事要談。」

    「...北川一直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就算會長你這麼說我也...」男性學員苦笑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說。

    以往北川寺午休吃過飯後就只是趴在桌上睡午覺，可最近兩天也不知道他去哪裡溜躂了，一下午休就不見人影。

    甚至還有神谷未來以及千夏會長來找...

    說實話，這個男性學員還有些羨慕北川寺。

    「是這樣啊...非常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千夏千雪鞠躬致歉。她心中有些遺憾，卻也有種『說不定不會被打了』的放鬆之感。

    抱著這種想法，千夏千雪剛要轉身離開——下一刻，她卻被一道弱弱的聲音叫住了。

    「那個...千夏會長，剛才我不小心聽見...您是要找北川同學對吧？」

    這道聲音又細又軟，一聽就知道是女孩兒的聲音。

    千夏千雪循聲望去，發現了一個被劉海遮住，只露出一隻單眼，看上去格外陰沉的女生。

    正是麻宮瞳。

    ......

    午後，京北高中中庭長廊。

    經這位陰沉女生自我介紹，千夏千雪也總算明白大體情況了。

    這位女生的名字叫做麻宮瞳，是北川寺的同桌。雖說對方看起來性格陰沉，但其實屬於非常好說話的那一類人，只不過對方在性格上似乎有些怕生，好幾次千夏千雪問話回答的時候都是結結巴巴的，似乎生怕自己哪裡開罪到自己。

    「北、北川同學吃過午飯就帶著我去中庭散步，說是曬太陽有利於消食，也有利於改善我體虛的體質，我是剛剛才回來就碰到千夏會長的，北川同學應該還在中庭散步才對。」

    「北川同學還有散步這個愛好嗎？」千夏千雪疑惑地問道。

    聽見千夏千雪這句問話，麻宮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語氣不太確定地說道：

    「北川同學之前倒不是這個樣子...只是從冬假結束後他就有些怪怪...啊，抱歉，這些事情千夏會長還是詳細去問北川同學比較好吧？我不應該多嘴的。」

    她反應過來，連連對千夏千雪道歉。

    麻宮瞳這種反應讓千夏千雪也是有些好笑，她語氣略帶認真地說道：「麻宮同學，你不用這樣的，你又沒有做過什麼錯事。」

    麻宮瞳聞言臉色一紅，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卻是憋著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見她這副模樣，千夏千雪剛想要繼續調侃，隨後就聽見麻宮瞳輕輕地『啊』了一聲，

    麻宮瞳指著一個方向，小聲地提醒道：

    「那就是北川同學了。」

    千夏千雪順著手指方向望去。

    一個穿著京北高中制服，背脊筆直的青年順勢就跳入眼簾之中。

    青年五官深邃，看上去非常有輪廓感，面無表情的臉色看上去有種莫名的冷硬之感。

    長相不錯，氣質也還不錯。這樣的人真會去做偷內衣的事情嗎？說句不好聽的，憑藉這氣質長相，北川寺應該也能找個相貌不錯的女朋友才對。

    千夏千雪開始對內衣事件的真實性抱有懷疑心態了。

    北川寺明顯在很早之前就發現她與麻宮瞳了，所以特意停下腳步等待。

    千夏千雪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大部分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被這個同齡人簡單注視著，卻讓她渾身一緊，有種說不出的被壓迫感。

    很快的，北川寺像是對她失去了興趣，看向麻宮瞳問道：

    「麻宮同學，你不是回去了麼？怎麼又過來了？」

    「是、是千夏會長要找北川同學，所以我就把她帶過來了。」

    「是嗎？」北川寺訝異從麻宮瞳那邊抽離視線，又看了眼千夏千雪，沒有遲疑地說道：

    「正好我消食也消食得差不多了，邊坐邊說吧。」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

第四十一章.這人下手真狠吶

    北川寺率先落座，與此同時，千夏千雪也片刻不讓地坐在了他旁邊，麻宮瞳則隨便找了個藉口，坐在了距離兩人不遠的景栽樹花壇邊。

    對於千夏千雪如此動作，北川寺也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她，想等她先開口說話。

    北川寺這副不作為、冷淡的姿態反而讓千夏千雪不知道如何開口。

    且加上千夏千雪這一次本來就不是過來問罪的，她只能頂著北川寺那過分灼人的視線，吞了吞口水後，硬著頭皮開口：

    「首先，北川同學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吧？」

    北川寺頷首理所當然地回道：「我作為京北的學生自然聽過千夏學生會長的名字。」

    而坐在北川寺背後的麻宮瞳聽見這句話後，嘴巴分明地動了動——明明北川寺是問了自己才知道千夏千雪身份的。

    千夏千雪聽了這句話，略微鬆了一口氣。

    「既然知道我身份，那北川同學自然會理解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

    她果斷地站起來，對著端坐在長椅上的北川寺深深鞠了一躬：

    「北川同學，因為我們學生會不作為的行為，讓你可能平白蒙受侮辱冤屈的事情，我代表學生會向你道歉！」

    自己這麼說應該不會被打吧？

    千夏千雪心中莫名地閃過這個念頭。

    可做錯事就是做錯事了，她作為學生會擔當，當然要承擔責任。

    沒錯！她是京北學生會會長！作為學生會會長，要為所有人做好表率。

    這麼一想，她心裡又好受了很多。

    可最沒有讓千夏千雪沒想到的是，北川寺竟然眉頭一挑，語氣竟不太理解地問道：「你在說什麼？」

    啊？！

    千夏千雪傻眼了。

    她與北川寺大眼對小眼，氣氛都有些略微尷尬。

    合著她在那邊表決心，擔驚受怕，這邊北川寺還不明白髮生什麼事了？

    本來就氣勢低落一頭的千夏千雪自然又矮了一頭。她也摸不清頭腦，語氣喃喃地說道：

    「就是上一次的內衣偷竊的事情...我們學生會接到舉報，只是當時因為我們內部原因，沒有採取行動，可能會導致事實有些偏差...我這次是向你道歉的。」

    北川寺聽完後面色更加古怪了。

    千夏千雪能明顯察覺到，對方看著自己的目光似乎已經帶上『這個學生會長是不是腦子有些不太好使』的憐憫了。

    「你就為了這種事找上我？」

    北川寺捏了捏眉心，本來還以為學生會長有什麼大事要找自己，結果沒想到竟是這種老生常談到不能再老生常談的話題。

    或許原主會對不作為的學生會怨恨，但現在的北川寺卻根本就不會在意。

    面前這個女學生會長未免也太認真了，甚至還滿臉怕被自己打的表情——

    北川寺禁不住地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道：「首先，內衣偷竊那件事已經結束了，或許後續影響現在依舊持續著，可我根本就不在意。說到底，那都是之前我自己過於懦弱，沒有把事情公佈出來的勇氣。」

    「任何事所造成不好後果，其實都是當事人能力不足所導致的。旁人或許有責任有原因，但主要問題還是在我自己的身上。」

    「況且星野也已經...」北川寺突然閉口不談。

    「星野也已經...？」本身還要順著北川寺思路走下去的千夏千雪停住，她抬頭，臉上有些困惑地順著北川寺剛才的話說道：

    「據我所知，這個星野應該就是和北川同學有過矛盾的星野奈奈同學吧？她已經連續請了兩天病假了，難不成北川同學知道我們不知道的隱情嗎？」

    這些女生倒是一個比一個直覺敏銳。

    北川寺心中暗嘆，表面上卻冷淡地將這件事揭過：

    「你們暫時還是不知道這件事比較好，要不了多久學校估計就會主動公佈了。」

    崗野良子那邊已經通知死訊給星野一家了，要不了多久學校的人也會全部知道。

    籃球部的那個翔介前輩北川寺是不知道會不會以淚洗面——但要是這就是校園霸凌的結果...這代價未免也太過於沉重了。

    不過北川寺卻沒有為對方默哀的心思。

    造成前身淒慘的原因，星野奈奈起碼佔上一半，他沒有那麼多眼淚為這種校園霸凌者而流。

    兩人從一開始就是平行線，到星野奈奈死亡，也只是兩條平行線。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多問了。」

    北川寺明顯不再想提星野奈奈的事情，千夏千雪也不會再不識趣地問下去。

    她輕咳一聲，又繼續說道：

    「其實除開道歉這件事，我還有事情想和北川同學說。」

    「什麼事？」

    「請北川同學加入學生會，如何？」

    千夏千雪身為學生會會長的威嚴終於展露出來了，她語氣平淡，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氣度：「現在學生會剛成立，急需新鮮血液輸入，北川同學這樣的人剛好符合我們的要求。」

    加入學生會？

    「我暫時沒有加入學生會的想法。」北川寺搖頭否決。

    他還沒那個閒心為這個學校的學生們服務，相比起那個，他寧願去多退治幾隻怨靈。

    畢竟退治怨靈能帶來實質性的好處，甚至還有助於恐怖靈異主頁話題日益火熱，到了一定程度通過收益化也不是什麼問題。

    能賺錢，能強化身體，何樂而不為？

    「是嗎...」千夏千雪沒有如一些小說中的女主角那樣窮追猛打，畢竟她對於北川寺的拒絕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心中還是有些失望而已。

    「我還是有些好奇，為何千夏會長會找上我加入學生會？我偷竊內衣的嫌疑不還是沒有洗除嗎？」北川寺又問。

    是啊，他身上不還掛著個內衣竊賊的名頭嗎？這種人加入學生會，怎麼想都會對學生會的名望造成影響。

    面對北川寺的提問，千夏千雪的嘴角下意識地揚起。

    自信，淡定。

    「正如北川同學說自己的事情那樣，我更傾向於自己眼中看見的事實。」千夏千雪將手機打開。

    那裡正是北川寺筆直站立著，發出不允許底下的不良再欺負其他學生命令的視頻。

    由於角度的問題，麻宮瞳正好看不見，要不然見到那些不良的慘樣，她估計又會怕北川寺三分。

    看著視頻上的畫面，就連千夏千雪都禁不住再度感嘆——

    北川寺下手真狠吶。

第四十二章.看著別人的臉吐不禮貌

    千夏千雪主要的道歉目的也已經達到。

    雖然沒有拉到北川寺加入學生會有點遺憾，可就結果來說千夏千雪也還算滿足了。

    正當千夏千雪思考要不要找個由頭離開的時候，北川寺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開口：

    「千夏會長，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怪事？」

    他說出來的話沒頭沒腦的，連一邊的麻宮瞳都有些不太明白地撓了撓頭。

    可這句話落到千夏千雪耳中，卻讓她整個人臉色一變，驚愕地回頭看著平穩坐在長椅邊的北川寺。

    北川寺難不成看得出來自己最近的狀態？

    正如前面所說，千夏千雪從照顧月島梨紗開始到現在就狀態不對勁。

    她會時常做噩夢，噩夢中的情形如親身經歷一般真實。

    噩夢中大部分情景都是她在三木廢棄工廠裡面奔逃，身後跟著數以百計狀若活物的人偶。

    它們在地上瘋狂爬行，追逐著自己，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珠裡泛著貪婪與暴虐。

    所幸她每次都能找到出口離開。

    而每每找到出口離開的時候，千夏千雪總會渾身大汗淋漓從床上驚醒。

    只不過最近讓她越來越恐懼的是，她在噩夢中尋找出口的速度越來越慢，人偶到她這邊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感覺再不到幾天就會直接撲到自己身上...

    要是真在噩夢中被人偶們撲倒，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千夏千雪連想都不敢想。

    畢竟夢境裡發生的事情能不能影響到現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除開噩夢，千夏千雪還出現了幻視，幻聽等併發症狀。

    她會感覺到有人在暗處窺視著自己，也會時常聽見人偶關節活動的陰冷聲音。

    思及此處，千夏千雪強壓下內心中的激動，聲音儘量保持平靜問道：

    「北川同學，你能看出什麼嗎？」

    千夏千雪聲音中帶著些許希冀，但北川寺卻發現對方的目光忽然不正常地向他身後飄去。

    「我...」北川寺眉頭緊鎖，剛想說話，隨後就發現千夏千雪整個人身子突然向前一彎，竟然是吐了出來。

    「...麻宮同學，你帶千夏會長先去廁所洗漱一下。」北川寺招呼著麻宮瞳。

    「好、好！」麻宮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弄呆住了，聽見北川寺的聲音後才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千夏千雪身邊，攙扶著她離開。

    北川寺站在原地目送兩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回頭向自己身後望去。

    他身後是小小的景觀樹，樹枝上插著說森白的紙飛機。

    紙飛機的箭頭對準自己，從北川寺這裡看過去，就如不正常被人折斷的人偶蒼白的手掌一般——

    北川寺搖頭，斜了一眼面前遍地的穢物，重新找了張乾淨的長椅坐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也是時候回覆那位京北學生了。

    編輯郵件，發送。

    .......

    「這是紙巾，請用。」麻宮瞳輕輕地拍著千夏千雪的背部，同時貼心地將紙巾遞過去。

    「非常不好意思，還要麻煩麻宮同學你來幫忙。」千夏千雪接過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又扯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額頭邊細微的汗珠。

    剛才她和北川寺說話的時候又出現了幻視症狀，似乎是把紙飛機看成了人偶的手掌。且這一次幻視更為嚴重，一股嘔意從腹中升起，根本就壓不住，所以她在北川寺面前吐了一地。

    而且這麼大吐過之後不僅沒有輕鬆之感，腦中的暈眩感反而還更重了。

    真是有些丟臉，千夏千雪深深地嘆息著。

    過來與北川寺接觸，想要說服他，最終卻在北川寺面前出了個大醜，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在意——

    「那個...我覺得北川同學應該是不會在意這種事的喔。」

    「...為什麼麻宮同學這麼肯定？」千夏千雪聞言疑惑地回頭問道

    「北川同學雖說一直都冷著臉，但他還是很好相處的，對我還是也挺好的。」麻宮瞳思索了一會兒，拋出這句話。

    但緊接著她又發現自己說法似乎有點不對，漲紅著臉揮舞著手掌：

    「不、不對，我不是那種意思，我是說北川同學對待朋友應該還是挺不錯的。」

    「......」千夏千雪。

    麻宮瞳估計也是不知道北川寺一個人在廁所裡究竟幹了什麼事情。

    要是知道估計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了。

    只不過麻宮瞳有一點倒是說得挺對，北川寺並不難接觸，經過交談後也能瞭解他這個人其實就是看上去冷淡了點、安靜了點，其他的都在大部分同齡男生之上。

    那沉穩淡定的氣質，讓千夏千雪有時候都禁不住把話語主動權交給對方。

    千夏千雪又洗了一把臉，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這時，她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那是郵箱授信後的聲音。

    因為都市靈異怪談事務所博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回覆她，所以她特意把郵箱聲音設置成外放。

    難不成是對方發來郵件了？

    千夏千雪表情一振，用手帕將臉上的水漬擦拭乾淨後取出手機。

    在麻宮瞳好奇的目光下，她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出來的字眼。

    發信人：未知。郵箱賬號(XXX—[email protected])

    郵件內容：Sen小姐，應你的邀請，今天下午我將來到京北高中附近，見面地點就在cure這個咖啡店，如何？

    看著熟悉的郵箱賬號與後綴，千夏千雪心頭的激動再也壓不住，聲音也止不住地從嘴邊洩出。

    「終於來了...」

    都市靈異怪談博主終於過來了！

    不管對方是不是騙子，但只要他/她過來，就多了一絲希望。

    「終於來了？」麻宮瞳在旁邊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呃...是我朋友的一封郵件，他說近期可能會過來看我。」千夏千雪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微微笑著回答道。

    「是嗎？看千夏會長的樣子，應該是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吧？」麻宮瞳語氣有點羨慕。

    她也好想要這麼一個朋友。

    可她連千夏千雪都不敢過分靠近，生怕自己的噩運傳遞到對方的身上。

    也不知道千夏千雪的朋友是什麼樣的人。

    她有點好奇地想著。

第四十三章.北川同學？！

    千夏千雪並沒有因為接到都市靈異怪談事務所博主的郵件就輕視北川寺剛才的話。

    畢竟比起那個虛無縹緲的都市靈異怪談博主來說，北川寺才是她能實實在在接觸到的人。

    既然能接觸，那當然也就不能放過。

    考慮到都市靈異怪談事務所博主約定好是今天，那就與北川寺約定好明天的時間。

    千夏千雪將一切規劃好後，跟著麻宮瞳重新走向中庭。

    中庭還是沒什麼人，畢竟外面天氣很冷，寒風從頭頂掠過，讓人渾身上下都不太舒服。

    估計也就只有北川寺才會在這種時間外出散步了。

    「沒事了吧？」假寐著的北川寺睜開的雙眼，瞥了千夏千雪一眼後問道。

    「暫時沒事了，剛才實在有些失禮了。」千夏千雪鞠躬，接著又問道：「只是我還是有些疑惑，為什麼北川同學剛才會問我最近是不是碰見了什麼怪事。」

    為什麼會問？

    北川寺面無表情地看過去，以非常平靜的語氣回覆：

    「我為什麼會這麼說——千夏會長應該自己有頭緒才對，不如我們約一個時間詳談吧。」

    沒想到北川寺竟然如此善解人意！

    本來千夏千雪還打算由自己提出要求，結果北川寺竟然把她想說的台詞說出來了。

    她心中一動，剛打算定下時間，就聽見那邊的北川寺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下午放學後吧，地點是——」

    「今天下午不行！」

    千夏千雪下意識地就反對，她顯然也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摀住自己的嘴巴後又吶吶地解釋道：

    「今天下午我和有個朋友約定好了，所以就不能答應北川同學了，不如這樣吧，我們明天找個單獨的時間聊一聊，怎麼樣？」

    和有個朋友約好了？

    北川寺深深地看了一眼千夏千雪，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示意自己答應了。

    見北川寺點頭，千夏千雪舒了一口氣，她再次對北川寺鞠了一躬道：

    「北川同學，今天就到這裡了，我還有學生會事務要處理，非常抱歉打擾到你午休時間了。」

    「一些小事而已。」北川寺從長椅上站起，又看了她一眼後走回教學樓。

    與此同時，他的聲音也順著傳過來：

    「只不過，千夏會長身上的東西最好還是快點驅除比較好。」

    千夏千雪聽了這話也是呆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千夏會長，午休快結束了，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麻宮瞳弱弱的聲音響起。

    「啊——請便。」

    千夏千雪下意識回答道。

    她到現在都還思考著北川寺剛才所說的話語究竟是什麼意思。

    身上的東西...

    品味著這句話，千夏千雪下意識地向後望去。

    自己的背後空空如也，徒留一襲寒風呼嘯而過。

    有紙飛機蕩漾飛起，那一抹紙白森冷得有些過於殘酷。

    小女生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頭皮發麻地吐出一口白氣——

    乍暖還寒。

    .......

    下午，京北高中。

    一到放學時間，原本沉寂的京北高中無疑就熱鬧許多。

    有學員呼朋喚友參加部團活動，有學員帶著朋友去唱K，吃飯，聚餐，也有學員拉著自己女朋友去小花園談情說愛，再往上提高個層次去愛情賓館也不是什麼難事。

    日本高中生的課後生活非常豐富，課業本就不多的他們可以選擇各種興趣多方面發展。

    然而北川寺並不屬於以上幾種人，所以偌大教室此刻就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北川寺也不在意，他開始在心中梳理起自己今天一天的發現。

    經過他這一天細心觀察，並沒有在那個部團表單上發現他的名字，同樣的，也沒有前輩來通知他去參加社團活動。

    值得一提的是，他倒是在公告欄上看見了上一次考試順位。

    北川寺順位一百五。

    在這個高一年級足有三百多人的學校中，這個排名無疑有些微妙。

    但現在也不是在意成績的時候。

    等處理完八山市那邊的事情後，再來考慮春假考試這些校園瑣事。

    況且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

    北川寺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從桌上撐起，走向cure咖啡廳。

    cure咖啡廳，這應該算是京北高中學生比較喜歡聚會的一個地點。

    不僅有好吃的巴菲，店長泡出來的混合咖啡也是一絕，加上這裡的消費學生們恰好能承擔得起，所以大受學生們青睞。

    北川寺得知這個地方也是偶爾聽北川繪裡說過，他暗自留了個心眼記住了。

    他對自己的妹妹倒是沒有什麼興趣，只是自從獲得系統以及那勞什子『吸引怪異』的體質後，北川寺就發現日本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太平，所以自己妹妹平時的動向還是需要多注意，以免到時候出事了就追悔莫及。

    他是三步並作兩步出了學校，動作迅速地進入cure咖啡廳。

    沒經過仔細打量，只是隔了老遠就看見戴著大口罩頂著鴨舌帽的熟悉身影。

    那不是千夏千雪又是誰？

    「果然是她。」北川寺心底的想法得到驗證。

    他早在午休的時候就試探了千夏千雪，雖說留了個心眼並沒有直接說穿，但看見那個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女生後，又禁不住搖搖頭。

    對方或許是怕『都市靈異怪談事務所』的博主是一個怪人，所以事先做好了防衛措施，把自己那張漂亮臉蛋給遮擋起來。

    畢竟女孩子在外面，有點防衛心理也是很正常的，這一點北川寺也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已經驗證了心中所想，北川寺也沒在門口猶豫，徑直走到戴著口罩頂著鴨舌帽的女孩兒身前的座位坐下。

    唔？！

    千夏千雪本來還在四處搜尋自己的目標，這一下子有人坐在自己前面，她下意識地開口了：「不好意思，這裡有人——」

    「千夏會長。」

    唉？！

    聽見這熟悉的說話語調，千夏千雪整個人困惑地眨了眨大眼睛，隨後她扯下口罩，整個人站起來，不可思議地看向北川寺：

    「北川同學！？」

第四十四章.皮

    「北川同學？！」千夏千雪發出驚呼。

    她萬分沒想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北川寺。

    「客人，請保持安靜，不要打擾到其他客人用餐。」店老闆和善的提醒傳過來。

    「...啊，對不起。」千夏千雪老實道歉，再回過頭看北川寺的時候，臉上還是掛著不敢相信的神色。

    只不過蘭心蕙質的她一瞬就反應過來，她強壓下心裡面的驚訝，聲音壓低道：

    「北川同學就是都市靈異怪談事務所主頁的博主嗎？」

    「如你所見。」北川寺坐在千夏千雪對面，聲音頓了一頓後又道：「我在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你狀態有些不太對勁了。本來打算找個時間與你談一談，可今天午休時你說的話，卻讓我知道，sen小姐就是你。」

    千夏千雪其中的『千』字，在日本姓氏羅馬音規則中多用於『chi'讀音，千夏千雪自然也沒到用自己真名去當網絡暱稱的程度，於是她取了日語中數字『千』的羅馬讀音『sen'。

    一般來說是不容易就讓人往她身上聯想的，可北川寺結合她的本名與她今天說的『今天下午和朋友有約定』，他自然心裡面有個底了。

    網絡中的『sen'小姐就是千夏千雪。

    「原來北川同學那個時候主動提出約定時間是在試探我麼？」千夏千雪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這時她才明白當時北川寺主動提出私下聊一聊的原因。

    千夏千雪也沒想到，表情冷淡的北川寺竟超出意料外的精明。

    「閒話少說，我們詳細談一談你那位朋友和你的情況吧。」

    北川寺叫來一杯混合咖啡，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你結賬。」

    「哎？喔，好。」由於北川寺說出的話實在太過於理所當然，讓千夏千雪認為就應該是那樣，所以她下意識地點頭答應了。

    但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北川寺。

    她倒不是捨不得一杯咖啡的錢，但北川寺這說話態度實在太過理所當然，讓她有想吐槽的想法，卻又有些吐槽不出來。

    千夏千雪只能憋得臉色通紅，最後才勉強說一句：「北川同學覺得我有什麼問題嗎？」

    北川寺喝了口咖啡，目光抬起，打量千夏千雪許久後說道：

    「除開你現在滿面通紅，呼吸急促，好像很想吐槽我一樣的表情，其他的倒是看起來對你影響不是特別大。」

    呃——

    千夏千雪僵住了。

    北川寺用手指輕輕地摩擦著溫熱的咖啡杯壁，這才正式進入正題：

    「千夏會長最近是不是會經常做噩夢，或者時常看見一些常人無法看見的東西？」

    「沒錯。」千夏千雪壓住心中驚訝的情緒，繼續說道：「具體情況北川同學應該在郵件裡面看見了，我經常會做關於人偶的噩夢，而且夢境中的情形大多相同。」

    「關於人偶的噩夢？」北川寺來了興趣，他問道：

    「具體是什麼樣的夢呢？」

    「我夢見我在廢棄的廢棄的人偶製作工廠裡面逃亡。」

    「逃亡？」北川寺摩擦著杯壁的手指一頓。

    「沒錯。」千夏千雪回憶著夢境，嬌小的身子似乎因恐懼而輕微顫抖著。

    北川寺又叫來一杯咖啡，將溫熱的咖啡杯送入了對方的手中。

    千夏千雪感激地看了一眼北川寺。

    但北川寺卻覺得沒什麼，反正最後都是千夏千雪結賬。

    千夏千雪小小地抿了一口咖啡，喉嚨卻像是塞了冰塊兒一樣拉扯著音節：

    「我夢見我在廢棄的人偶工廠裡奔跑，逃亡，身後是數之不盡的人偶...」

    「人偶？能夠像活人一樣追逐著你的人偶嗎？」

    「不錯。」千夏千雪點點頭，雙手捧住咖啡杯，似乎想從那小小的杯壁上汲取讓自己溫暖的熱量。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一開始我在噩夢中能輕而易舉地找到出口，工廠的道路平坦，沒有什麼阻礙。」

    「可是最近——」

    千夏千雪的聲音變得痛苦起來。

    「我越來越能感受到夢境裡的真實性了，我的體力、呼吸、心理變化，空氣中飄蕩著人偶被燒焦的焦糊味...一切一切都變得格外真實。」

    「但我卻不敢停下逃跑的腳步，彷彿只要我一停下腳步，我就會被衝上來的人偶吞食。」

    千夏千雪的身體在顫抖。

    「最讓我害怕卻是夢境的變化...從一開始的一馬平川，道路平坦，到現在路上橫陳著各種機器廢墟，人偶殘骸...夢境彷彿在逐漸進化...它就好像是活物一樣。」

    「在這樣的夢境中，我的體力日益被削弱，但人偶們的速度卻在加快...它們逐漸能追上我，最近我甚至會在出口處看清那些人偶臉上的表情。」

    「那明明是虛假的臉，卻讓人不寒而慄。明明什麼表情都沒有，你卻能充分感受到它們的貪婪、殘虐、冷酷、邪惡...」

    千夏千雪鬆開咖啡杯壁，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明明身處於溫暖的咖啡廳內，她全身上下卻如墜冰窖。

    這無疑是讓人絕望的一種情況，這種絕望的恐懼不亞於眼睜睜地看著提著刀的屠夫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也得虧是千夏千雪堅持到現在，換個同年齡的小女生估計早就崩潰了。

    「而現在，它們嘶啞的聲音，我似乎也逐漸能聽清楚了。」

    「聲音？」北川寺疑惑地問道：「它們在說什麼？」

    「...它們似乎在叫著一個字...一個非常簡單的字。」千夏千雪抓著自己的頭髮。

    這樣的動作或許不太淑女，但她只能這樣用以緩解內心的恐懼。

    「皮...」

    「皮？」北川寺眉毛上挑。

    這莫名其妙的話讓他也有些不太理解。

    可他見千夏千雪再也無法回憶下去的樣子，也就沒有繼續逼迫對方，只是伸出手按住女孩兒的雙肩。

    「放心吧。我大概有個頭緒了。你身上的東西不難祛除，畢竟你也只是單純被你那位朋友牽扯進來而已，最關鍵的還是她那邊。」

    千夏千雪現在的狀態與神谷未來其實差不多，不過神谷未來身上的『念』比千夏千雪來說要淺薄許多。

    要是北川寺再不幫忙，估計要不了一兩個星期，這位學生會長就會出於崩潰邊緣的狀態。

    只不過...

    北川寺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皮』？

    這又是什麼意思？

第四十五章.北川寺一點都不在意

    北川寺只是稍微思考了這個字的含義，就沒有繼續深入去想了。

    是的，現在去思考人偶們說的話沒有絲毫意義。因為更關鍵的事情就擺在自己的面前。

    北川寺抬起頭，眸子中有著點點黑芒閃過。

    千夏千雪的情況要比神谷未來嚴重一些，這更說明躲藏在三木廢棄人偶廠中的某種怪異比星野奈奈要強上幾分。

    畢竟怨氣脫離傳染到別人的身上，這已經不是初級怨靈擁有的實力了。

    判別初等、中等怨靈的重要分界線就在乎於其『怨念』是否能脫離主人而獨立存在。

    像星野奈奈雖說能將『怨念』附著在神谷未來身上，但要通過神谷未來這個跳板讓別人也感染上『怨念』是不可能的。能脫離主人單獨存在，並且靠吸食人體能量日益壯大的『怨念』，這無疑是中等怨靈的配置。

    每個中等怨靈都牽扯著不錯的獎勵和報酬，再加上對死氣、體質方面的強化效果也非常顯著，就算是北川寺也有點心動。

    畢竟中等怨靈不是那麼好遇見的。

    北川寺一路過來也排除了大大小小七八隻初等怨靈了，強的有初等高級，弱的有剛剛誕生不過一縷怨念強度的初等初級怨靈。

    但他本身心裡還是有數的，沒有對靈殺傷的武器，要解決中等級別的怨靈還是有點吃力。

    八山市...

    北川寺嘴裡以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念叨著。

    「北川同學？」千夏千雪的聲音響起，將北川寺思緒拉回。

    他回過神，又抬頭看了眼千夏千雪身上纏繞著的黑氣，平靜地說道：「你身上的異狀不是並不是大問題，我能祛除。」

    「真的嗎？」千夏千雪驚喜地叫出了聲。

    「確實是小事。」北川寺點頭。

    「那——」千夏千雪開口剛打算說話。

    「那我們現在就來談談報酬的問題吧。」北川寺將咖啡喝光，平靜地說道。

    其實他最近不缺錢，收了神谷未來這個小富婆的報酬後，他手頭的錢完全夠他這個月的花銷了。

    但是郵件上就已經是如此說定了的——由千夏千雪支付報酬，北川寺幫忙。

    這是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北川寺雖說是『錢夠用就差不多』類型的人，但只為區區幾萬日圓就壞了心裡的那桿秤就十分劃不來了。

    當然，這其中更關鍵還是北川寺更偏向於他與千夏千雪只是屬於『金錢僱傭』的關係，而不是『朋友之間』的關係。

    要是朋友間的關係，北川寺當然會竭盡全力幫忙，根本就不會談錢半字。

    但很遺憾的是，現在的北川寺還沒什麼朋友。麻宮瞳算半個，崗野良子算半個，神谷未來勉強也算半個錢包...朋友....至於北川繪裡？她就是個妹妹。

    在北川寺的朋友人選中暫時還沒有千夏千雪的位置，談錢也是正常的事。

    況且和這些小女生交流是多累，這些天他從神谷未來那邊也是切身體會到了。

    特別是這些日本女學生時不時會從腦子裡面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讓北川寺根本就無法理解她們的心思。

    既然這樣，用最原始的金錢僱傭關係無疑是最牢靠的。

    但千夏千雪聽了這話臉色卻有些古怪，她看了一眼北川寺，試探性地問道：

    「那個...請恕我冒昧，難不成北川同學家境有些困難嗎？」

    她倒還沒有到調查北川寺家境的地步，只是單純看對方的談吐言辭，也不像家庭困難的人吧？

    北川寺聞言也沒有回答千夏千雪這個無聊的問題，只是目光深邃地盯著她。

    靜靜地盯著——

    只是他那不帶絲毫惡意，也不帶任何壓迫感的目光卻不知為何看得千夏千雪頭皮發麻。

    這樣默默地看了千夏千雪一會兒後，北川寺才開口道：

    「祛除你身上怨念的酬勞是五萬日圓，加上你朋友就是十萬日圓。」

    這就是童叟無欺的價格。

    北川寺心中略微滿意，心中感嘆著自己果然是個好人。

    畢竟神谷未來給多少，千夏千雪與她朋友就給多少。這是非常合乎常理的。

    北川寺既沒有惡意加價，也沒有惡意降價，對待千夏千雪也算是公平無比了。

    但讓北川寺沒有料到的是，千夏千雪居然聲音一提，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

    「十萬日圓？！」

    嗯？

    北川寺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抬頭多看了一眼千夏千雪。

    像是察覺到北川寺的目光，千夏千雪連連擺手，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我不是那個意思，北川同學。」

    她雙手下意識地摸上咖啡杯，迎著北川寺的目光，聲音發虛地說道：

    「我只是想說...十萬日圓是不是太少了點？」

    「......」北川寺。

    千夏千雪豎起三根手指，試探性地說道：「這樣吧，北川同學，我出二十五萬日圓，因為梨紗家也援助了我不少錢讓我也幫忙找有名的驅靈師。」

    實際上千夏千雪都還覺得給少了，有些市面上黑心驅靈師報價甚至要五十萬日圓，這還不保證成功。千夏千雪根本吃不住那樣誇張的價格。

    二十五萬日圓？

    北川寺禁不住再次看了眼千夏千雪，心裡面暗暗感嘆。

    雖說有成年人幫忙，但現在日本高中生都這麼有錢嗎？

    但隨即他又搖了搖頭，強調且平淡地重複道：「十萬日圓。」

    「可是——」千夏千雪愣住了。

    還有北川寺這種送錢都不要的人？

    「十萬日圓。」北川寺突然冷淡下來的聲音讓千夏千雪要說出的話卡住了，過了好半天她才僵硬地點點頭。

    見她答應，北川寺也是有點遺憾地小小吐出一口氣，目光流轉。

    遺憾，這是很正常的，白賺十五萬日圓誰不遺憾呢？

    但，就與前面所說的一樣，北川寺是一個有原則底線的人。

    說是多少那就應該是多少。

    加上誘惑是大敵，所以他才不開這個口子。

    而且——

    不過是十五萬日圓嘛，我其實根本就一點都不在意——

    北川寺的眼睛下意識往對方的口袋裡飄，一邊嘴裡面冷冷地念叨著。

    是的，我根本就...根本就一點都不在意。

第四十六章.又是個富婆家

    北川寺確實不在意十五萬日圓，畢竟相比起那個，千夏千雪與她朋友梨紗身上的『怨念』祛除才是當務之急的。

    「我們先去看看你朋友那邊吧，到時候一起動手就可以了。」北川寺將咖啡喝光，同時刻意將咖啡廳賬單放在了這個可以拿出二十五萬日圓的富婆面前。

    當然，他這並不是為自己痛失十五萬日圓而心存不快。因為一開始就已經說好了，千夏千雪應該結賬。

    千夏千雪也不在意，她摘下鴨舌帽與大口罩塞進學生小皮提包內，旋即拿起賬單走向櫃檯。

    而北川寺這時也走向門口等待對方。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四點二十分，他來到這裡已經將近一個小時了。

    收穫當然也比較豐富，得知中等怨靈所在的地方，並且還能拿到相應的報酬。

    雖然唯一的小遺憾就是沒有拿到多的十五萬日圓，但北川寺的內心毫無波動。

    是的——

    毫無波動。

    北川寺心平氣和地站在門口等待著千夏千雪，等到對方差不多出來了，這才開口問道：「你朋友家在哪兒？」

    「從這兒走過去很快就可以到了。不過北川同學你得稍微做好心理準備...梨紗她現在有點...該說是不太正常吧...」千夏千雪猶豫地看了一眼北川寺，聲音細小地說出了這句話。

    「能夠理解。」北川寺聲音平靜。

    被強大的怨念折磨的人會長期生活在幻覺中，甚至會無意義地產生自殘行為。

    只有疼痛才能讓這類人感受到活著的實感。

    按照千夏千雪的描述，那個『梨紗』應該還不到這一步，但距離這一步應該也不遠了。

    兩人邊走邊說，大部分都是北川寺問，千夏千雪回答。

    從千夏千雪的回答中，北川寺也得知了她那個朋友的全名。

    對方名叫月島梨紗，是京北私立高中的前學生會長，與千夏千雪私交不錯。

    這也是為何千夏千雪願意代替對方道歉的主要原因。

    時值高三，月島梨紗的父母對她抱有強烈期望，希望她能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

    而月島梨紗也確實很爭氣，從高二時就進入天王山之戰的緊迫狀態中，成績也一直名列年級前茅，加上還有學生會長簡歷加分，不說東大早稻田，但東北大學還是有望，再稍微搏一搏說不定還能踩進早稻田的門檻。

    本來在這個寒假月島梨紗也是打算徹底收心，準備與千夏千雪好好兒地道別，專心致志準備接下來的全國集中考試以及後續早稻田、東北大的單獨測試。

    可千夏千雪卻根本沒想到永遠都要當朋友的這個約定壞了事。

    她陪著月島梨紗進入三木廢棄人偶工廠轉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對方精神方面就逐漸開始出現了問題。

    「梨紗她一直都很努力的，我也希望她能考上自己想上的大學，可再這樣下去，別說考大學，她自己能不能挺到考試那一天都是問題了。」千夏千雪說到激動的時候，聲音裡面帶著明顯的哭腔，眼眶四周也微微泛紅。

    很多人都以為日本高中非常輕鬆，但那無疑是錯誤的。

    日本大學入學率常年在百分之四十五上下，也就是說百分之五十五的學生都選擇高中畢業後從業。高中輕鬆也主要是針對那百分之五十五的學生，那百分之四十五的學生則從高二開始就要備戰大學，課後補習也是家常便飯。

    北川寺只是在旁邊聽著，期間並沒有插話進去。

    等到千夏千雪真禁不住流下眼淚，他才掏出手帕，平靜地問道：

    「還有多遠？」

    呃——

    接過手帕的千夏千雪愣住了。

    合著她在這裡說得情緒激動，甚至流下眼淚，北川寺卻心裡毫無波動？

    似乎是察覺到千夏千雪的情緒變化，北川寺抬頭，語調都沒有變化道：「你叫我過來也不是叫我陪你一起哭的吧？」

    「我就是來解決問題的。」

    他平穩淡定的聲音讓千夏千雪莫名地像吃了顆定心丸一樣，原本激動哀傷的情緒竟平靜下來。

    「...謝謝你，北川同學。」

    千夏千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感謝北川寺，但她還是深深地對背脊筆直的北川寺鞠了一躬。

    北川寺面不改色地受了這一禮。

    空氣安靜下來，兩人都不發一言地繼續向前走去。

    過了一會兒，千夏千雪才站定腳步，細軟地說道：「就是這裡了。」

    「這裡？」北川寺禁不住抬頭看去。

    這是一座偏西洋風歐式的複合型二層建築，就肉眼看過去，每層層高應該是四米左右。

    庭院，磨石小路，灌木以及花壇觀賞樹，看得出來，這家主人非常有情調。

    在小洋式鐵門旁邊掛著一塊小小的門牌上書兩個字——

    月島。

    妥了，這也是個富婆家。

    北川寺心底如明鏡。

    「梨紗的父親是有名氣的文學小說家，近來為了她也動用人脈請了不少精神科方面的醫生，但醫生們也沒有下達一個準確定論，只是開了一些對人體危害比較小的，有助於精神安定的藥物，暫時讓梨紗在家中靜養。」

    千夏千雪頓了頓又道：

    「現在這個時間點月島伯父應該還不在家，裡面只有月島伯母在，不過北川同學還是注意一點，不要亂來。」千夏千雪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嗯。我知道。」北川寺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

    既然如此——

    千夏千雪略微吸了一口氣，走上去摁響門鈴。

    門鈴響了一會兒，門邊的擴音器就發出了一道成熟女性的聲音。

    「你好，請問是哪位？」

    「月島伯母，是我，千雪，我來探望梨紗姐的。」千夏千雪靠近擴音器，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嗯，我這就給你開門。」

    月島伯母聽見熟悉的聲音也沒有猶豫。小鐵門發出一聲脆響，北川寺與千夏千雪一起踏入前院來到門口。

    伴隨著咔擦一聲，門應聲打開，一位成熟漂亮的女性出現在北川寺與千夏千雪的面前。

    這位就是月島梨紗的母親，月島凌美。

第四十七章.你剛才在叫什麼？

    北川寺沒見過月島梨紗，但從月島凌美的長相中也可以得知月島梨紗應該也不會長得太差這一點。

    時間雖說在面前這個女人臉上留下了刻痕，但北川寺也還是能依稀看出對方年輕時美麗的模樣。

    而正當北川寺打量月島凌美的時候，月島凌美同樣也在打量北川寺這個生面孔。

    北川寺長得眉清目秀，看上去還有幾分帥氣，而且因為前世長期學醫，身上自然而然就帶上了一種沉穩心靜的氣質，這讓月島凌美的初步感官還不錯。

    月島凌美與千夏千雪都是熟人，兩人見面當然也沒什麼好說的，她看向北川寺問道：「千雪，這位是？」

    「他叫北川寺，是梨紗姐的朋友，也想探望梨紗姐。」

    千夏千雪微微一笑，為北川寺準備好了一個身份。

    她並不像一些小說中的女生那麼不帶腦子，也知道要是這個時候說北川寺其實是來解決月島梨紗身上問題的驅靈師，月島凌美是不會那麼輕易相信的。

    畢竟北川寺實在太年輕了！

    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與月島梨紗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

    這種年輕人能有什麼驅靈本事或者經歷？

    「是梨紗認識的人？」月島凌美的面色鬆下來了，再看向北川寺的目光也和善了許多。

    「您好，月島阿姨，我是北川寺。」

    北川寺伸出手去與月島凌美握了握。

    月島凌美倒也沒有露出懷疑的神色，畢竟月島梨紗患上怪病後，也有不少京北的學生過來探望她。

    「兩位請先進來吧。」月島凌美讓開一條路，將千夏千雪與北川寺迎進門。

    從門關這裡走入是客廳，左邊是廚房，右邊是浴室與廁所，正中通過去就是走上二樓的旋轉樓梯。佈局偏向簡潔明快。

    等到北川寺與千夏千雪坐下後，月島凌美才面色憂慮地說道：

    「千雪，今天可能不是特別方便。你也知道，梨紗最近的狀態很不對，剛剛她又一個人裹著被子，呆呆地看著窗外，我怕她會嚇到你們...」

    「沒關係的，月島伯母，我和北川同學都不會為這點事害怕。就讓我們上去看看梨紗吧。」千夏千雪抱住月島凌美的手臂，輕輕地搖晃著。

    不管怎麼樣，都必須讓北川寺上去看看情況。

    雖說欺騙了月島凌美有些良心上過不去，但事當從急，千夏千雪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哎。」月島凌美嘆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答應：

    「好吧，不過我只允許你們上去十五分鐘，因為又快到梨紗吃藥的時候了。」

    十五分鐘？

    千夏千雪聽了這個時間限制，禁不住回頭看向北川寺。

    北川寺臉色都沒有變化地點了點頭。

    實際上祛除怨念連五分鐘都用不上，畢竟這種單獨寄存在人體中的怨念是沒有任何外力補充的，北川寺的死氣又是對付這種東西的利器，要是這還要花十五分鐘，那北川寺也不得不把那隻怨靈往高等怨靈那個等級上調了。

    但怨念就是怨念，與本體的強度雖說有關，可要祛除還是不難。

    月島凌美說完話後，也沒有磨蹭，起身帶著北川寺與千夏千雪上樓來到一扇關閉著門前。

    這扇門很奇怪，從外面看上去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門一樣，但不知為何卻讓人禁不住汗毛倒豎、身體發寒。

    從門縫中似乎都能感受到絲絲從中滲出的陰冷氣息。

    月島凌美掏出鑰匙，將反鎖的門擰開，其中的景象卻讓人禁不住心底發寒。

    這是一片不正常的空間。

    森冷，孤寂，讓人看著就頭皮發麻。

    不管是天花板還是窗戶，都用報紙死死地封住，連漏出一點縫隙的地方都沒有，一些報紙似乎是因為月島梨紗用力過重，被撕成一條一條的如手臂一樣從窗戶邊垂落。

    地面上也大大小小鋪落著舊報紙，不規律地散落了一地。

    房間裡面沒有開暖氣，一股詭異的寒氣在房內瀰漫。

    而當事人月島梨紗此時正裹緊了被子，坐在床中央，只露出一張紙白色的臉，雙眼四處掃視著。

    她時不時地還會抽動著嬌小的身軀，還會露出格外恐懼的表情。

    從北川寺這裡看過去，月島梨紗就彷彿要溺死在這片報紙海洋中一樣。

    「鑰匙交給你，千雪，下來的時候記得反鎖門，不然梨紗不知道又會一個人走去哪裡。」

    月島凌美實在有些不太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這副模樣，淺淺地嘆息一聲後，又將鑰匙交給千夏千雪後快步下了樓。

    見最大的障礙離開，北川寺再也不客氣，他雙眼泛出死氣，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千夏千雪說道：「去把門關上。」

    「啊，喔。」千夏千雪聽了這話，急急忙忙地跑到門口將門關上。

    等她再回過頭的時候，就看見北川寺已經正式踏入月島梨紗的房間，向著床中央的月島梨紗走去。

    「等等！北川同學！如果靠那麼近的話，梨紗她會——」

    千夏千雪心下一急，勉強壓著聲音叫道。

    可是已經晚了。

    本來幽閉的空間再增添兩個人就足夠讓月島梨紗焦躁不安了，北川寺再這麼一靠近，她更加沒能忍住，竟然整個人從床上撲起，以格外怪異的姿勢撲向北川寺。

    想要過去幫忙的千夏千雪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明明前兩天來的時候月島梨紗還能與她交流，而現在月島梨紗黑色的雙眼中卻滿是殘忍與暴虐。

    看上去...

    看上去就好像是夢中的人偶一般！

    然後——

    『夢中的人偶』跳起來，被北川寺面無表情地拎住了領子。

    月島梨紗張牙舞爪，還彈著雪白的小腿，看上去就像是被北川寺提住後頸的大號貓咪一樣。

    「你剛才瞎叫什麼？」北川寺奇怪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千夏千雪，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發出那麼大的聲音。

    畢竟要是在這個節骨眼把月島凌美吸引過來可不是好事。。

    「呃...」千夏千雪的嘴巴感覺被堵住了。

    望著沖北川寺張牙舞爪卻無能為力的月島梨紗，她竟是默然地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都市靈異怪談事務所博主...果然名不虛傳。

第四十八章.你不打算給錢?

    北川寺一手拎著月島梨紗，一面發問的場景有些過於怪異。

    這讓千夏千雪也不知道怎麼說，只能小聲地說一句：「北川同學，你放她下來的時候小心點，梨紗她的身體狀況也不是特別好。」

    北川寺斜著看了一眼千夏千雪，最終還是沉吟一聲，分出一縷死氣衝入對方的鼻翼。

    原本張牙舞爪的月島梨紗瞬間就沉寂下來，原本還在揮舞著的雙手雙腳軟軟地垂下。

    「北川同學？！」千夏千雪擔心地叫出聲。

    「不用擔心，我只是讓她稍微睡了一會兒。她剛才那個樣子我不太好動手。」北川寺面色平靜，淡淡的黑氣流轉間，死氣又被他重新收回，將月島梨紗平躺著放在床上。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只穿著睡衣的月島梨紗。

    而站在旁邊千夏千雪也不敢打擾北川寺。

    她就旁觀著北川寺打量月島梨紗。

    只見北川寺目光時不時地閃爍，眉毛緩緩皺起，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忍不住回頭問道：

    「月島多久沒洗澡了？好臭。」

    「？？？？」千夏千雪。

    你在意的事情就只有這個？

    千夏千雪有些啞口無言，最後才勉強憋出一句:「大概大半個月了吧。」

    也是，現實並不是二次元，就算你是漂亮的女子高中生，如果長期不洗澡也會散發出酸臭味。

    「不衛生以及熬夜也是造成身體日益虛弱的重要原因。」北川寺也瞥見了千夏千雪錯愕的表情，他理所當然地繼續說道：「這次事情結束後，我希望你們能立刻讓我的病人...月島洗個澡。」

    醫學生的職業病又犯了。

    北川寺搖頭，隨即在千夏千雪不可思議的目光下，他的五指之間竟突然閃出森然的黑氣！

    怨念附著在月島身上已經有兩三個星期之久，日益融合之下，不能像神谷未來那樣採取強硬手段將對方直接扯出。

    北川寺沒管一側千夏千雪無法理解的驚愕神情，心下流轉著各種念頭。

    雖說已經有一部分與月島梨紗的身體趨近融合，但大部分怨氣都還流連於外部。

    既然這樣，那就先從外部開始。

    北川寺心下瞭然，當即操縱著死氣附於月島梨紗的身體表面。

    這一刻，原本安靜的月島梨紗的身體，竟然如煮沸的鍋一樣，無數紫黑色氣流被逼出。

    北川寺這邊專心致志，另一邊的千夏千雪也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那究竟是什麼？」

    千夏千雪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她漲紅了臉，黑色的大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這無法理解的情景。

    面前的一幕很明顯在挑戰千夏千雪長期以來樹立起的三觀。

    她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可當現實生活中詭秘複雜的一幕正式在自己面前揭露而出的時候，內心中的震驚還是止不住噴湧而出。

    這就是北川同學的把握？

    千夏千雪恍惚了好幾分鐘才勉強回過神來。

    她嚥了嚥口水繼續看著北川寺。

    此時，北川寺已經進入到最終階段，月島梨紗體內的黑氣被擠壓成一團。

    要是說神谷未來那團怨念如橡皮球一般的大小，那月島梨紗身體中的黑氣則如足球一般巨大。

    陰寒之氣四溢！

    千夏千雪就感覺那團黑氣如活物一樣，此刻正怨毒不甘心地注視著自己與北川寺。

    四周的環境產生異變，窗戶震顫，鬼爪攀爬，整個房間似乎都隱約發出嘶啞的尖叫聲。

    對此，北川寺採取的行動卻十分簡單。

    他腳下一動，雙手一合，指尖死氣爆發，竟然將這團籃球大小的死氣給瞬間捏碎！

    異動平息。

    可怖的陰影褪去，房間一瞬恢復平靜，似乎剛才讓千夏千雪膽顫心驚的異變都只是幻覺般。

    正當千夏千雪還精神恍然，隱約有點無法自拔的時候，撕裂報紙的聲音突然傳來。

    她定睛望去，發現北川寺正在抬手撕開封死窗戶的報紙。

    「北川同學...你在幹嘛？」

    「幹嘛...？」北川寺手中動作停都沒停一下，他面不改色道：「病人的痊癒期最好還是多曬點陽光比較好。」

    「痊癒期？」千夏千雪傻眼了。

    這就完事兒了？

    從北川寺進入房間，到提起制服月島梨紗，再到祛除怨念，這整個過程用文字描寫或許要寥寥千字，但實際上過去的時間不過七到八分鐘。

    特別是祛除怨念，就千夏千雪預計，北川寺大概連五分鐘都沒用上。

    這...真的靠譜嗎？

    北川寺忙著給屋內通風換氣，而千夏千雪則是將信將疑地走過去。

    月島梨紗呼吸平穩，原本如白紙一般的臉色也浮現出常人應有的紅潤了，只不過大體還是顯出蒼白之色，應該是長期營養補充不到位的結果。

    但月島梨紗的臉色與呼吸都已經恢復正常，只要讓她在家繼續靜養幾天應該就沒多大問題，能夠像往常正常去上課上學了。

    千夏千雪抽離目光，回頭想看看北川寺還在幹什麼。

    結果她卻發現對方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後，手裡面還漂浮著一團小小的黑氣。

    「這是你身上的怨念，剛才你打量月島的時候我順手扯了出來。」北川寺冷淡地解釋一句，隨手將怨念捏碎。

    順手扯出來？

    千夏千雪滿面懵逼。這玩意兒還能順手扯出來的？

    北川寺又伸出自己的手來了。而千夏千雪則怔怔然地看著對方的手，似乎想看看他手中是不是有驅靈用的符咒或者細鹽一類的東西。

    結果看了好半天，她沒看出什麼花樣，反而是北川寺略帶疑惑的聲音傳過來：

    「你不打算給錢？」

    呃——

    千夏千雪白皙的臉蛋上迅速地浮現出紅暈，之後漲得發紫。

    原來北川寺伸手的原因是這個！

    她臉色抽動著，過了好半天才磨磨蹭蹭地從錢包中取出十萬日圓交給北川寺。

    「那暫時就這樣了。」北川寺將錢滿意地收下，又突然說道：「等會兒你去應付月島的母親，我暫時先走一步了。」

    月島梨紗的怨念也已經祛除，北川寺的任務完成，他也拿到了應該拿到的報酬，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畢竟解決月島梨紗病症這件事說來離奇，雜七雜八地說一大堆也很麻煩。

    北川寺懶得浪費時間在這種事上，乾脆就讓千夏千雪去應付。

    而且——

    北川寺摸了摸口袋中裝著的球狀物，心中一動。

    又有新的情報入手了啊。

第四十九章.偶遇

    北川寺沒有繼續浪費時間在月島家上，粗略打過招呼後，他很快就離開了月島家。

    千夏千雪看著對方乾脆利落離開的身影，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月島凌美略帶打趣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現在千雪可以告訴我那個男生和你的關係了吧？」

    「呃...」千夏千雪錯愕地轉過頭，絲毫沒想到自己編撰的話被月島凌美看穿了。

    月島凌美目光還是十分和善，絲毫沒有為千夏千雪欺騙自己而生氣，她溫和地看著對方：「我知道，千雪肯定是因為梨紗的關係，才會把那個男生帶過來，對不對？但他現在也離開了，一些該問的我還是要問。」

    月島凌美活了這麼久，知人識面還是很有一套的。況且日本成年人圈子比起高中生不知道水深到哪裡去了，千夏千雪那套蹩腳的演技根本就瞞不住她。

    在月島凌美平和的注視下，千夏千雪也知道事情瞞不住了，只好幹咳一聲，有點兒沒有底氣地說道：

    「那是我在京北高中的同學...同樣的，他也是一個名叫『都市靈異怪談事務所』主頁的博主。」

    「都市靈異怪談事務所？」月島凌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平日裡不像這些年輕人，喜歡看恐怖視頻或者靈異怪談等都市傳說，所以在這方面的知識也有些欠缺。

    「唔...簡單的理解就是...剛才的北川同學是過來幫助梨紗祛除...祛除怨念的。」千夏千雪乾脆地把事情全部都說出來。

    事實上北川寺也順手把她身上的怨唸給抽出來了。

    感受著身體難得的輕快感，千夏千雪說話間也不由得有了底氣。

    「祛除怨念？」月島凌美細眉皺起，再看向千夏千雪的時候心裡也在想對方是不是被騙了。

    她這一個月以來也請過驅靈師，只不過那些人大部分都只是單純的掛羊頭賣狗肉，沒有什麼真實本事。

    但是月島凌美也知道千夏千雪的性格，千夏千雪比之一般小女生不知道精明多少，能騙到她的人確實很少。

    只是——想這麼多也沒用，還不如眼見為實。

    心中一定，月島凌美乾脆起身，帶著千夏千雪重新走上樓。

    重新站在月島梨紗的房門前，月島凌美竟然罕見地猶豫起來。

    屋內沒有如往常一樣傳出不正常的陰冷氣息，讓她也禁不住心頭一動。

    萬一真成功了呢？

    緊接著她又有些自嘲地搖搖頭。

    前面那麼多次失望都已經經歷過了，再失望也不少這一次了。

    可作為一個母親，誰又能忍受自己的孩子日復一日地消瘦、虛弱呢？

    月島凌美的手掌在顫抖，可冰冷的房門止不住地被她推開。

    門後的房間有了變化。

    下午斜陽從窗外飛入，為冰冷殘酷的房間帶來一絲暖意，封死的報紙被不客氣地撕下，堆成一堆。

    面色蒼白的月島梨紗正靠著床背，出神望著窗外風景。

    她不知道自己的房間怎麼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大白天不去上課待在家裡。

    她只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十分久遠的夢。

    可能是由於剛睡醒，月島梨紗的意識還有些懵懂，這樣呆坐了好一會兒，月島梨紗才像若有所覺一樣地回過頭看向千夏千雪與月島凌美。

    「媽媽？千雪？」月島梨紗露出一抹詫異的神情：「你們怎麼在我房間？」

    月島梨紗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因為自己的母親莫名其妙的、二話不說抱住了自己。

    「媽媽？」月島梨紗有點奇怪，可還是輕輕地拍著自己母親的背部。

    她分明感覺到月島凌美的身子帶著些許顫動。

    究竟是怎麼回事？

    月島梨紗有點摸不著頭腦，腦內依稀還有記憶，不過暫時還回想不起來。

    她這邊心頭懵逼，另一邊的千夏千雪看著這一幕也是小鼻子抽了抽，但最終還是沒有落下淚來。

    直到這時，她才勉強明白，北川寺走之前說的『太麻煩』是什麼意思。

    他大概是覺得自己也就是拿到報酬了，就沒必要再承受月島一家的感謝。

    千夏千雪心頭浮現出北川寺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頭也是禁不住微跳。

    難不成這就叫面癱臉傲嬌？

    她這麼想著，但已經走出一大截距離的北川寺則是若有所覺地回頭看了一眼月島家的方向。

    「這次收穫不錯。」北川寺重新回過身。

    不僅拿到十萬日圓的報酬，還獲得了另外一個不錯的小玩意兒。

    北川寺從口袋中掏出一枚小小的森白色的圓球。

    這枚圓球表面光滑，兩側有空洞，看上去應該是人偶關節連接處的活動圓球。

    「看來我有些高估三木廢棄人偶工廠裡的那隻怨靈了。」北川寺沉吟一聲。

    能夠憑藉媒介來傳播怨念，雖說已經貼近中等怨靈，但估計在境界上還差了一點火候。

    北川寺對收拾對方又多了一份把握。

    至於這枚圓球的來歷——

    這是他在月島梨紗書桌底下發現的，是一切怨念散發處的源頭。也是造成月島梨紗與千夏千雪精神恍惚的罪魁禍首。

    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何同行那麼多人，就月島梨紗一個人精神上出了問題。

    「可月島梨紗為什麼去那種地方，還會把這種東西帶上？」

    這其中說不定還有其他隱情。

    「不過與我無關就是了。」北川寺先皺眉後搖頭，將森白小球重新收入提包中。

    這圓球經過怨念長期浸染，已經是最好的遊魂收容所。

    北川寺遇見這麼多怨靈，也想嘗試一下把怨靈抓住，關進圓球裡。

    怨靈是否可以被馴服？是否可以讓他來使用？

    要是可以的話，他甚至想在拿到兼定後，對怨靈進行解剖。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要是弄清楚怨靈的真實構造，以及弱點，北川寺相信他以後再對付這些靈體或者怪異都不會有多大問題。

    而這白森森的圓球就是最好的解剖台。

    綜上所述，得到各種好處的北川寺現在心情還算不錯。

    而就在他打算跨步走回家的時候，卻在街邊拐角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那不是麻宮瞳嗎？

    北川寺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