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萬曆駕到 作者︰青橘白衫 (已完結)

 
q781009 2019-7-29 23:0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3 855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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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拉打結合

    “就藩是祖宗規矩,臣弟怎麼會不想就藩呢!”朱翊鏐笑著說道:“臣弟也想去地方上做一番事情,成為被人稱頌的賢王呢!”

    朱翊鈞看了一眼朱翊鏐,他明顯能感覺到朱翊鏐話裡面的不誠實。

    不過朱翊鈞也理解,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先好好準備吧!”說著朱翊鈞看了一眼朱翊鏐:“你的大婚母后費了不少心,別讓母后擔心。”

    “臣弟明白!”朱翊鏐答應了一聲,恭敬的道。

    朱翊鈞沒有再和朱翊鏐說什麼,而是站起身子準備回去了。

    事實上,在大明有一個問題你是繞不過去的,那就是大明的藩王,這是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全天下的大明皇族很多,彷彿一群蛀蟲一樣趴在大明的身上吸血。

    全都流放殺了,這是不可能的,為他們找到一個出路,這才是關鍵的一點。

    朱翊鈞一直覺得大明對宗室的防範有些過了,不過這也能理解,畢竟大明可是有靖難的。如果不是靖難,自己這一支還有沒有都不一定了。

    事實上大明的藩王策略也是有用的,在寧王造反之後,大明還沒有出過其他藩王造反的。

    能不能通過朱翊鏐開啟大明宗室的改革呢?這是一個問題啊!

    回到乾清宮,朱翊鈞嘆了一口氣,張四維走了,自己關於鹽的事情可以開始了。翻看了一下奏摺,朱翊鈞發現也沒什麼大事情,回頭看了一眼張鯨道:“去把曹一夔給朕找來!”

    事實上對於鹽的事情,朱翊鈞一直在琢磨,自己到底該採取什麼樣的辦法來做。

    想了很久,朱翊鈞覺得公私合營或許是一個好辦法。可是把鹽場給轉包出去,讓商人們花錢買下鹽場。只不過每一個鹽場,朝廷需要入股的。

    一樣的是七成,每年七成的利潤歸朝廷,三成的利潤歸商人。

    大明有很多的鹽區,比如兩淮鹽區、兩浙鹽區、山東鹽區等等,每個鹽區的產量是不一樣的。將鹽場賣給商人,不會出現瞞報和販私鹽的事情。

    反正你產多少,你都可以拿出來賣,全都是你的合法收入。

    從這個角度來講,肯定會大大提高食鹽的產量,不像現在,官員做一段時間就調走了。明明曬鹽更多,也更快,但是推進起來就是很費力氣。

    沿海的那些灶戶被壓榨,每天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這些都是必須解決的問題。

    如果說軍戶是軍官的奴隸,那灶戶也好不到哪裡去。或許可以通過公私合營,來解決這一部分問題。運輸和販賣,商人自然會操心,並不用朝廷去操心。

    朝廷需要用的鹽,可以從鹽商那裡採買,到時候由鹽商負責運送。

    至於鹽商哄抬鹽價,與朝廷對抗,朱翊鈞不相信哪個鹽商會有這個膽子。現在鹽商的事情很混亂,根本就不好查,裡面牽扯的彎彎繞繞太多了。

    如果將鹽場發賣給鹽商,反而會變得更好查,誰出事情,找誰也就是了。

    發賣鹽場,自己也能夠在短時間內得到一大筆錢,這一大筆錢就是自己初步改革的支撐。不過在做這件事情之前,還是要敲打一番啊!

    曹一夔來的時候,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棺材臉?

    看了一眼曹一夔,朱翊鈞笑著說道:“愛卿看起來很不錯,看來這些日子的休息應該不錯。那麼現在也到了做事的時候了,不知道愛卿有沒有準備好?”

    曹一夔板著臉道:“請皇上吩咐!”

    “正所謂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啊!”朱翊鈞看著曹一夔,笑著說道:“這一次你下揚州吧!去查一查揚州的轉運使,到了揚州會有人配合你的。”

    揚州是鹽商重地,大明的鹽政根本所在,基本上所有的鹽商都集中在了揚州。

    “朕會讓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和你一起回去!”

    在江南最大的地頭蛇是誰?當然是魏國公府,自己的聖旨到了江南都未見得有魏國公府的一句話好使。一個在南京盤踞著幾十上百年了,統領著南京的五軍都督府,可以說觸角遍佈整個江南了。

    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徐維志現在就在講武堂,把他派過去,那是能幫上很大的忙的。

    同時這樣代表著自己的態度,魏國公府不傻,自然不會站到自己的對立面。

    如果說魏國公府和鹽商沒牽扯,朱翊鈞是不相信的,但是自己意思表現出來了,魏國公府也知道該怎麼做。有了他們撐腰,曹一夔的事情會順利很多。

    一旦事情沒辦法,或者出了亂子,自己也可以直接責罰魏國公府。

    “臣領旨!”曹一夔躬身道,他才不會傻到拒絕魏國公府的幫助,那可是一大助力啊!

    要知道揚州可不是河間府,到了那裡,自己算不算強龍不知道,那些鹽商肯定是地頭蛇。加上還有官府幫忙,官商勾結,揚州這張網可不是那麼好闖的。

    “錦衣衛那邊不會派人去了,但是東廠這邊,朕會讓張鯨跟著你走一趟。”

    事實上張鯨出京也是朱翊鈞不得已選的,揚州和南京那邊也有不少太監。這些鎮守太監早就做慣了土皇帝,派了王忠過去,根本就壓不住他們。

    只有張鯨這個老太監,地位高,權力重,名聲也大。

    加上辦事夠絕,手段也夠高明,有他去了,那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這次自己要一舉撞開揚州鹽商這張網,徹底墊定自己鹽政改革的大幕。朱翊鈞心裡面很清楚,不把這些鹽商打服了,打怕了,事情根本就沒法辦。

    想要用,那就要先打一波,只有打完了,他們才會乖乖的聽話。

    聽到張鯨要和自己一起去,曹一夔眉頭一挑,這一次在河間府曹一夔就見識到了張鯨的手段。那手段絕對不是王忠可以比的,不但手段老辣,而且很是陰狠啊!

    根本就是一個為達目的,基本上不講手段的人。

    雖然曹一夔心裡面有些牴觸,可是曹一夔也知道,自己即便是反對也是沒用的,皇上肯定還是會讓張鯨去的。另外他也知道,張鯨去對自己的好處也是多多。

    至少自己不用扮白臉了,自己唱紅臉就行了,估計張鯨下揚州的消息傳出去,肯定會嚇傻不少人。

    朱翊鈞見到曹一夔沒說什麼,點了點頭道:“那你就盡快出發吧!”

    “臣遵旨!”曹一夔再一次說了遵旨,然後躬身告退了。

    曹一夔和張鯨去查揚州的案子,肯定會掀起腥風血雨,不過朱翊鈞考慮的不是這個,而是在這個之後的重建。鹽政不能亂,一切都要在維穩的情況下進行。

    事實上大明的富商太少,這才凸顯出了鹽商,等到自己的改革展開,不少人就會發現,鹽商其實賺的是辛苦錢。

    “看來內務府的目標要改一改了啊!”

    李中行那邊正在研究織機,不過時間太短,進度緩慢,朱翊鈞覺得應該讓他去揚州一樣。到揚州收拾這個爛攤子,李中行最合適了。

    李中行本身就是晉商,而且是鹽商,他出面能夠讓很多鹽商相信他。

    在這個行業之中,李中行也有大量的人脈,不至於讓人覺得這一次是朝廷在割韭菜。如果讓人覺得朝廷是在割韭菜,那估計也沒人敢買自己的鹽場了。

    殺一批,拉一批,這才是王道,曹一夔和張鯨去殺一批,李中行去拉一批。

    至於拉過來的這一批,交給李中行管肯定是不行的,到時候只要安排一個新的官員掌握食鹽司就行了。朱翊鈞心裡面最合適的人選是曹一夔,只不過前期曹一夔不合適。

    想通了這件事情,朱翊鈞覺得要把李中行叫到宮裡面,好好的囑咐一番了。

    至於李中行能不能干好這件事情,朱翊鈞一點都不擔心,以李中行的能力眼光,這點事情肯定難不倒他。估計這個傢伙還能從裡面獲得不少的好處,比如提拔一些和他關係不錯的商人。

    這種事情朱翊鈞是不擔心的,因為這種事情在什麼時候都免不了,只要不鬧出亂起,好好做事,那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在朱翊鈞準備開展鹽政的時候,京城門口迎來了一撥人。

    這是一波帶著煞氣的士卒,看裝備和樣子就知道是邊軍,尤其是他們騎著的馬,這種好馬一看就是戰馬,這種好馬在京城可是不多見的。

    在人群之中,一員五十多歲的大將端坐在馬上,紅纓隨著戰馬的起伏抖動著。

    紅撲撲的臉膛上,一雙目光炯炯有神,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薊遼總兵戚繼光。

    看著京城的城門,戚繼光舒了一口氣,聖旨到了薊州之後,自己安排了那邊的事情,可以說是兼程趕往京城了。這一次從薊遼調任京營,戚繼光倒是沒什麼牴觸。

    事實上戚繼光對這位新皇還是很好奇的,自從去年親政以來,這位新皇對軍隊可是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感。在張居正死的時候,戚繼光還擔心過一段時間,現在則是一點擔心都沒有了。

    從薊遼總兵到京營提督,戚繼光也算是陞官了,但是他更想和這位新皇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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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戚繼光

    戚繼光進京的消息關注的人不太多,文官對這些事情本身就不太感興趣,不過朱翊鈞卻很感興趣。關鍵是這位太神了,從小到大就是聽他的故事。

    在加上他貪污送禮,巴結張居正,這個人就顯得很矛盾。

    下場又很慘,這就讓人對他更多了不少的同情。

    朱翊鈞對戚繼光,當然也是非常感興趣的,在得知戚繼光到了京城之後,直接就讓自己的小廚房準備了飯菜,順便搞了一罈好酒,朱翊鈞準備和他聊聊。

    事實上朱翊鈞對戚繼光的好奇,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關於他怕老婆的事情。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怕老婆的可不多,這麼多年的歷史,流傳下來的也就只有房玄齡能夠與之一戰了。朱翊鈞要說不好奇,那絕對是假的。

    “戚繼光到哪裡了?”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臉上帶著笑容的問道。

    “戚將軍已經去點卯了,很快就會進宮了。”張鯨見到自己家皇爺興奮的模樣,有些小心的說道,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道:“皇爺,戚夫人也進京了。”

    在朱翊鈞身邊這麼多年了,張鯨也摸清了自己皇爺的脾氣,顯然自己家的皇爺對戚繼光的夫人必然也會很感興趣的。

    朱翊鈞一愣,戚繼光的夫人也來了?直接就對張鯨吩咐道:“去把戚夫人也宣到宮裡面來,朕常聞戚夫人靖國不讓鬚眉,既然來了,那就一起見一見吧!”

    一聽皇爺這話,張鯨就知道自己果然沒猜錯,雖然皇爺一臉正經的樣子,可是張鯨知道自己家的皇爺心裡面肯定不是這麼想的。

    “是,老奴這就去!”說完這句話,張鯨轉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讓朱翊鈞沒想到的是戚繼光還沒來,徐文長先跑來了,老頭一副興奮的模樣,給朱翊鈞見過禮之後,便笑著說道:“陛下,這戚繼光進京了,陛下是不是要賜宴啊!”

    朱翊鈞看了一眼徐文長,自己還以為他是來看故人的,結果又是跑來蹭飯的,不對,是蹭酒。

    白了一眼徐文長,朱翊鈞沒好氣的說道:“朕宮裡面的好酒都快被你喝光了,等一下朕和戚繼光喝酒,你就喝茶吧!飯也不用吃了,朕賜你清茶一杯。”

    徐文長也不在意,在一邊嘿嘿笑,臉上的表情很蕩漾。

    戚繼光很快就來了,一身紅色的蟒袍穿在身上,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儒雅的氣質。五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氣度。不過吸引朱翊鈞目光的不是戚繼光,而是他身邊一身誥命服飾的戚夫人。

    看到戚夫人,朱翊鈞終於知道為什麼戚繼光打不過戚夫人了。

    這身高,一米八差不多了吧?

    加上從小練武,戚夫人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彪悍,氣勢很有壓迫感。雖然穿著誥命的服飾,可是看起來依舊有幾分英氣。這兩人走在一起,戚繼光居然和戚夫人身高差不多。

    在這個時代,女人講究的是柔美,是嬌小,這戚夫人和這兩個詞完全不沾邊啊!

    傳說中戚繼光晚年很淒涼,因為戚繼光夫人休了戚繼光,兒子和小妾都也都離開了戚繼光。這一點朱翊鈞是不相信的,雖然戚繼光很慘,可是也不至於慘到那個地步。

    只不過戚繼光被彈劾,被罷免,估計是怕牽連妻兒,所以才有那麼一手。

    朱翊鈞估計,以戚繼光的才能,他肯定能猜到自己的下場,有胡宗憲殷鑑不遠,他肯定對自己結局也有預料。張居正的張家弄得那麼慘,他怎麼可能不害怕,這是武將自污的手段,都被老婆休了,這慘透了。

    至於戚繼光的妻子回娘家,那是因為戚繼光的老丈人家也不一般啊!

    傳說因為戚繼光納妾和養子的死,戚夫人離開他的,可是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納妾的時候沒離開,怎麼非得戚繼光倒霉的時候離開了,根本經不住推敲。最大的可能就是避禍,畢竟張居正一家可是很慘的,大兒子直接上吊了。

    要知道戚繼光的老丈人家,那可是世襲的指揮使,她離開戚繼光之後,朝廷也不會和她一個婦人一般見識。

    如果說王氏的離開是看不慣戚繼光,那他的小妾和兒子呢?難道也是看不慣戚繼光?王氏有那麼資本,小妾可沒有。再說了,兒子會拋棄老爹,讓他孤獨終老?

    朱翊鈞覺得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就是為了避禍,如果是假的,那就應該是我大清在潑髒水。

    當然了,這個髒水不是潑給戚繼光的,而是潑給當朝的皇帝的,也就是萬曆。以戚繼光的淒慘結局,來凸顯萬曆皇帝的昏庸,這種事情我大清是干得出來的。

    朱翊鈞思緒翻滾之間,戚繼光已經拉著自己的夫人給朱翊鈞磕頭了。

    “免禮吧!”朱翊鈞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朕可是早就等著愛卿進京了!”

    雖然說這話,可是朱翊鈞的目光卻不時看向戚繼光的夫人,實在是這位戚夫人太招眼了,比戚繼光招眼多了。戚繼光也發現了這一點,頓時一臉的尷尬。

    “承蒙皇上看重,臣銘感五內。”戚繼光恭敬的說道。

    “臣這一次進京來,置辦了一些邊疆的特產,還有一些遼東的奇珍野味,進獻給陛下!”

    朱翊鈞無語的看著戚繼光,這位還真是走到哪裡送禮到哪裡啊!這進京了,居然還給自己帶了禮物,看著戚繼光的笑臉,朱翊鈞不知怎麼的,心裡面一陣心疼。

    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朱翊鈞嘆了一口氣道:“朕知道你自己也不寬裕,以後這種事情就別做了。”

    聽了朱翊鈞的話,戚繼光一愣,連他身邊的戚夫人也是一愣。

    “朝廷這些年也不寬裕,虧欠邊關將士良多,朕也知道邊關將士日子不好過。文人士子整日風花雪月,詩韻唱酬,可是邊關將士是在吃沙子賣命。”

    說道這裡,朱翊鈞自嘲著笑了笑:“都是為大明賣命,不應該如此的。”

    戚繼光聽了朱翊鈞這話,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大聲的說道:“陛下英明睿智,乃千古明君,實在是百姓之福,是大明之福,是天下之福啊!”

    看著戚繼光情真意切的模樣,朱翊鈞一臉的無語。

    這你馬屁拍的也太過了,剛剛一點悲傷的氛圍,瞬間被衝擊的稀巴爛。

    朱翊鈞算是看出來了,短時內讓戚繼光掏心掏肺那是不可能了,他這輩子坎坎坷坷的過來的,什麼事情都見過,經歷過,早就在身體外面套上了保護的外殼。

    想想也是,戚繼光從嚴嵩時代走過來的,又走過了徐階高拱,還有後面的張居正,要是沒這個心勁,估計早就被收拾慘了。

    看看同樣是名將的俞大猷,再看看戚繼光,一對比就看出來了。

    “起來吧!”朱翊鈞擺了擺手,轉頭看向了戚繼光的夫人,他決定和戚夫人聊聊,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戚夫人,朕聽說你出身武將世家?”

    戚夫人連忙答道:“回陛下,命婦出身安溪王氏,家父世襲安溪指揮使。”

    朱翊鈞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朕常聽聞戚夫人靖國不讓鬚眉,乃當世奇女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戚愛卿得妻如此,當真是他的福氣。”

    一邊的戚繼光聽了這話,臉色絲毫不變,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樣。

    求生欲這麼強嗎?

    朱翊鈞看了一眼戚繼光,知道這人絕對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見了這麼多的戰陣,早就該練出了,不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估計也差不多了。

    “朕讓人準備了酒宴,賜宴吧!”朱翊鈞想了想,直接開口說道。

    事實上今天有徐文長和戚夫人在場,也實在是不適合說京營的事情。

    酒宴擺上來,大家就開始了吃喝,一邊吃喝,朱翊鈞還是一邊詢問戚繼光的一些戰陣之事。有徐文長在,氣氛倒也不錯,戚繼光也講了不少。

    不過戚繼光的拍馬屁之話沒少說,顯然深諳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啊!

    酒宴散了之後,戚繼光帶著自己的夫人出了皇宮,上了馬車之後,戚夫人看了一眼戚繼光,似乎鬆了一口氣道:“妾身觀陛下,對夫君還是很看重的。”

    戚繼光點了點頭:“事實上我早就對陛下有所耳聞了,從俞大猷被重用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今日與陛下相談,我更確定了一點,陛下胸有大志,乃是明君之相。不過俞大猷不在了,馬芳也不在了,我樹大招風,還是不要太招搖的好啊!”

    戚夫人也明白戚繼光的顧慮,大明現在的軍方分為兩股,一股是以傳統勳貴為代表的軍戶官,另外一股就是以戚繼光俞大猷等等為代表的募兵官。

    東南抗倭糜爛,朝廷沒辦法採取了募兵制,招募了不少募兵軍官。

    戚繼光自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現在天下太平了,關於這個問題就凸顯了出來了。戰時看不出什麼,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很多人就看募兵不順眼了。

    現在張居正又死了,戚繼光也沒了靠山,由不得他不小心謹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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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又被貶官的海瑞

    送走了戚繼光之後,朱翊鈞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裡面是什麼滋味,對於戚繼光的做法他能理解,也覺得悲哀,可是就是覺得彆扭,實在是這和自己印象中的民族英雄不一樣。

    或許人都會按照自己想的去塑造偶像的形象,他就是那個樣子,他就該在那裡。

    所以就有人說過,不要去見你的偶像,因為見了之後,你就會發現你的夢碎了。

    雖然見了戚繼光之後,朱翊鈞沒有夢碎,因為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不過還是有點小失落。搖了搖頭,把這種想法搖出去,朱翊鈞開始關注其他的事情了。

    今年整年,自己的重點事情就幾個,鹽政和瓦剌,還有就是養士銀。

    朱翊鈞可不認為養士銀通過了就能推行下去,很多時候難的不是制定政策,而是推行政策。像養士銀這種政策,到下面遇到的阻力會很大。

    稍稍不慎,朱翊鈞覺得會出事情,或者說注定會出事情。

    只要能把這幾件事情做好,花費三年時間,朱翊鈞覺得是能夠接受了。

    徐文長雖然喝的有點多,但是卻沒有喝醉,見朱翊鈞似乎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了,便開口說道:“陛下,臣和海瑞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大興那邊可以開始了。”

    朱翊鈞一愣,隨後點了點頭說道:“好,朕過幾天就下旨。”

    雖然這麼說,可是這件事情還是拖了一個月才真正的開始。張四維走了之後,到了這個時候,朝廷才恢復了正常的辦公程度,這讓朱翊鈞也鬆了一口氣。

    “皇上,這海瑞去任大興知縣,是不是有些不妥啊?”申時行聽了皇上的話,頓時覺得有些牙疼。

    申時行就不明白了,海瑞這是皇上灌了什麼迷魂湯了,怎麼就非得用他呢?不過看皇上的態度,似乎還挺堅決。不過申時行也沒想硬頂朱翊鈞,不過是一個知縣罷了,但是態度一定是要有的。

    “海瑞以前也是做過巡撫的人,如果去做知縣,這是貶斥了啊!”

    朱翊鈞一愣,隨後說道:“朕有說這不是貶斥了嗎?你看看,你看看,這寫的都是什麼?什麼復太祖舊制,什麼貪污八十貫剝皮充草,這像話嗎?”

    “這海瑞簡直太過分,朕想重用他,看看說都都是什麼?貶斥他,讓去做縣令。”

    聽到朱翊鈞這話,申時行就無語了,您這算是翻舊賬嗎?

    海瑞當初剛到進城就來了一個屍諫,那就是您手裡面拿的那份奏摺吧?您現在才想起拿出來?這是以前沒看到?還是翻舊賬?申時行雖然心裡面腹誹,可是卻不敢問。

    搖了搖頭,申時行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事還就不好辦了。

    不貶斥海瑞,那你是贊同他說的話?八十貫扒皮充草?這要是傳出去,自己這個內閣首輔也不用當了。真要是八十貫扒皮充草,大明的官員可以從上到下挨個拉過來扒皮充草了。

    估計除了海瑞,天下官員,一個都剩不下了。

    答應皇上,貶斥海瑞,這皇上擺明了就不是想貶斥海瑞,這明顯就是要搞事情。畢竟皇上親政這麼久了,朝臣也差不多摸清這位皇上的套路了。

    如果搞出一點什麼不合常理的事情,那麼就意味著皇上要搞事情了。

    通常事情都不會小,而且會很麻煩,這一次要出動海瑞,明顯就不是小事,而且一定會很麻煩。本來海瑞就夠麻煩的了,在加上皇上在後面搞事情,那就是一個大麻煩了。

    “陛下,臣覺得大興縣乃順天府管轄,天子腳下,是不是貶斥的遠一點?”申時行無奈之下,只好開口說道。

    反正沒別的辦法,那就弄遠點,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啊!

    遠一點?

    朱翊鈞才不會把海瑞弄遠一點,自己好不容易挑中了大興這個地方,你給弄遠一點,那改革還怎麼弄?這個絕對不行,朱翊鈞直接搖頭:“就大興縣。”

    於是,海瑞又被貶斥了,不過這一次卻沒人站出來鼓吹。

    關鍵是這一次海瑞被貶斥的理由太操蛋了,沒人會贊成海瑞,哪怕是刷名聲也不行,你這麼搞,那還怎麼當官,不少人都想起洪武大案了。

    那可是一殺就上萬人的大案,難道你海瑞還想搞一個萬曆大案?

    海瑞也不管別人怎麼想,自己收拾了一下,脫下了自己的緋袍,穿上七品縣令的官府,帶著和他同病相憐的徐文長一起去大興縣上任了。

    海瑞去上任了,一個人也在這個時候到了京城。

    對於李贄來說,做出來京城的決定,實際上真的很困難。與在江南不同,京城是風雲地,自己一腳踏進去,很可能會把自己的命給踏沒了。

    李贄猶豫了很久,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才進京。

    可是李贄又不甘心孤獨終老,也不甘心自己的學說,自己的想法不被人知。

    自從十二歲寫出《老農老圃論》之後,李贄的思想就如脫韁的野馬一般。他能感覺到這個世界得荒謬,感覺到這個世界的荒唐,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悲涼。

    一群表面仁人君子,實則男盜女娼之輩,滿口仁義道德,實則卑鄙齷齪至極。

    “李先生,京城到了!”

    在李贄的身邊,黃三抬頭看著京城,笑著說道:“離開京城這麼多年了,還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回到京城。李先生,到了進城之後,正是大展所能的時候!”

    李贄看了一眼黃三,一路上他都和黃三在一起,也算熟悉了。

    “你現在是不是能和我說實話了?”李贄看著黃三,面無表情的問道。

    事實上,從始至終李贄都不相信黃三,他不覺得是皇上想讓自己來京城的,也不覺得自己的學說能夠得到皇上的認可,他一直覺得這是內廠搞的鬼,也就是某個大太監。

    黃三看了一眼李贄,笑著說道:“李先生,前面有馬車來接咱們,我帶你去見我們廠公。”

    黃三也知道說什麼沒用,畢竟眼見為實啊!

    李贄看了一眼黃三,轉過了頭,他也沒有在開口。這一次進京,李贄已經準備好把自己的命搭在京城了。無論遇到什麼,自己都無所畏懼。

    在得到李贄進京的消息之後,徐德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一直就是壓在他心裡面的一塊大石頭,事實上李贄是什麼人,他有什麼主張,他為人如何,這些事情徐德一點都不關心,也不在意。

    只要能夠完成皇爺交代的事情,這比什麼都強。

    幸虧這些日子皇爺沒問,不然李贄都不知道怎麼交代了。

    見黃三帶著李贄進來,徐德笑著說道:“黃三,你這次的差事辦得不錯,不用在回黃安了,留在京城吧!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李先生。”

    “一來聽李先生的使喚,二來要保證李先生的安全,不能讓李先生有任何閃失,明白嗎?”

    黃三是內廠最早的一批密探,徐德也是認識他的,不然也不會把這件事情交給他辦。這個人雖然沒有別人機智,但是卻勝在踏實穩重,辦事很少出紕漏。

    “卑職明白!”黃三答應了一聲,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在徐德和黃三說話的時候,李贄也在上下打量著徐德。

    此時的徐德看起來就是富家翁的打扮,下巴上還粘著鬍子,不過李贄還是能感覺的出來,這就是一個太監。

    “這位就是李先生?”徐德看著李贄,笑著說道:“這可真是久仰大名了!”

    “咱家司禮監秉筆太監徐德,奉旨提督內廠辦事太監,李先生,來,坐!”說著徐德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椅子道:“李先生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全都可以和咱家說。”

    李贄沉吟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你們為什麼想讓我進京?”

    “李先生,不是咱家讓你進京,是皇爺讓你進京。”徐德笑著說道:“皇爺聽說了李先生的才學,對李先生很器重,這才讓咱家請李先生入京。”

    李贄一皺眉頭,皇上讓自己進京,直接宣召就好,為何非要讓內廠找自己?

    這樣的做法明顯有失大氣,更不是皇家氣度,如此鬼祟的做法,說是權閹所謂倒也相配。可是說起皇上的做法,李贄是不相信的,他覺得徐德沒說實話。

    朱翊鈞如果知道李贄這麼想,一定覺的委屈。

    顯然李贄根本不知道學說的威力,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學說推出之後,那是會掀起滔天巨浪了。他自己到處演講是沒問題的,可是真的用皇家手段去推,那是有麻煩的。

    現在如果和李贄牽扯太深,或者公開支持,朱翊鈞還真不敢。

    見李贄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徐德摸著下巴道:“這樣吧!咱家會盡快進宮,將你進京的事情啟奏皇爺。皇爺會不會見你,咱家不敢說。”

    “咱家已經讓人給先生安排了存身之處,正所謂既來之則安之,先生現在這裡住下吧!”

    李贄看著徐德,點了點頭:“也好!”

    自己現在已經身在京城了,來都來了,還能讓如何?反正在見到皇上之前,自己是不會相信其他人的說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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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異端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看了一眼徐德,面無表情的問道:“李贄來了?”

    “回皇爺,來了,他一直猶豫,到現在也不信任奴婢。”徐德有些無奈的說道:“他總覺得奴婢是在騙他。”

    朱翊鈞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徐德在為自己開脫,不過這些都是小事情。將手中的奏摺放在旁邊,朱翊鈞開口說道:“你把他送到宮裡面來吧!”

    “注意點,別搞得人盡皆知。”朱翊鈞想了想,又囑咐了一句。

    “奴婢明白!”徐德點了點頭,恭敬的說道。

    李贄在進入皇宮之後,終於相信自己是真的被皇上召見了,心裡面震驚之餘,他還是想不通這是為什麼。皇上為什麼要這麼見自己,不過他覺得見到皇上之後,皇上會給自己一個說法。

    說到底李贄只是一個學者,或許有很多思想,有很多主張,可是李贄對官場上的事情,看得並不清楚。

    李贄沒想到自己居然被領到一個校場,只不過這裡沒什麼人,當他看到那個站在校場邊上的年輕人之時,李贄頓時就意識到那個就是皇帝了。

    身在南方,又遠離官場,李贄對這位新皇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雖然登基十年了,可是這十年,這位新皇的存在感並不高。

    “皇爺,李先生來了!”徐德來的朱翊鈞的身邊,躬身道。

    朱翊鈞擺了擺手,示意徐德退下去,然後揮手讓行禮的李贄免禮,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贄,這才開口說道:“是不是在好奇為什麼朕叫你來?”

    “是,學生一直不明!”李贄躬身道。

    雖然李贄做過官,還做到了知府,可是他早就辭官而去了。

    “朕知道泰州學派,也知道王艮,也知道何心隱。”朱翊鈞看著李贄,笑著說道:“朕對你們的思想和著述也都看過,甚至也還知道何心隱提出的思想。”

    “朕還知道何心隱曾經在他的家鄉‘構萃和堂以合族,身理一族之政,冠婚、喪祭、賦役,一切通其有無。’,只不過他失敗了,錢花光了,日子過不下去了。”

    “朕也知道何心隱還提出過‘無父無君非弒父弒君’的主張,朕可有說錯的地方?”

    李贄看著面前面帶笑容的年輕君王,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凝固,他沒想到皇上對自己的泰州學派很瞭解。不過他更迷糊了,於是便沒開口說道。

    “何心隱死的事情,朕也是知道的,他被斥責為異端。”

    “可是你知道嗎?何心隱死的時候,朕想到的卻是少正卯。你可能不知道,相比於儒家,朕更推崇的是法家,因為法家的思想明白的很。”

    “什麼東西都是用法定死在那裡了,如果能做到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這天下必然為之滌蕩。”

    “而不是什麼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大家都是人,都是爹生娘養的,為什麼非要分三六九等?難道因為你書讀的比別人多,你懂的道理多,你就高人一等?沒這個道理啊!”

    “孔子不是還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嗎?那不就是說沒人無完人,你總會在某一個方面不如別人,為什麼你會覺得高人一等?”

    李贄這一次徹底呆住了,自己被主流學派斥為異端,可是自己怎麼覺得這位新皇比自己更像異端呢?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李贄,朱翊鈞笑了,而且笑的很開心:“是不是沒想到朕會這樣說?朕從小到大通讀史書,便覽各家主張,也悟出了一些東西。”

    “無論是何家的思想,目的都是為了天下大同,或者說百姓安康,國家興盛,這一點你認同吧?”

    李贄點了點頭:“學生贊同。”

    “道家講究清靜無為,輕徭薄賦,認為朝廷少干預百姓,那樣百姓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法家則認為應該嚴苛峻法,以法來限制人的行為。正所謂‘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與儒家的‘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針鋒相對’。”

    “諸子百家雖然多,也是各有各的主張,可是真的能夠秉持國政的,無外乎這三家。”

    “其餘縱橫家、墨家等等,雖然也興盛過,但是卻並沒有秉持國政。”

    朱翊鈞又看了一眼李贄,笑著說道:“儒道法三家之中,朕最推崇的就是法家,其中‘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的思想,是朕最為想要做到的。”

    “在聽到你們泰山學派的思想之後,朕也很感興趣。”

    “事實上朕也在尋找如何強國的方法,這也是朕創立內廠的原因,朕想遍尋天下,尋找一種思想,或者一種方法,能夠讓大明富強興盛,百姓安居樂業。”

    “何心隱做事的時候,朕很關注,希望他能成功,可惜他失敗了。”

    “從何心隱的想法中,朕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心向利,沒人是大公無私的,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都是有私心的。我們可以要求大家都無私,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往往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吃虧的是無私的人。”

    朱翊鈞又看了一眼李贄,笑著說道:“有沒有覺得朕說的很亂?其實不光是說的亂,朕心裡面也很亂。在聽說了你的事情之後,朕就想著把你找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不是?”

    李贄默然,朱翊鈞顯然顛覆了他對皇帝的認知,可是他居然也被皇帝給說亂了。

    自己的確有很多的想法,又很多的主張,也反對理學,反對禮教,可是從來沒上升到一國的高度。現在被皇上這麼一說,李贄也覺得迷茫了起來。

    “和朕說說,你覺得怎麼辦才能滌蕩世間,才能夠使得大明富強興盛?”

    “朕不想聽一些大而化之的東西,朕想聽具體的辦法。”

    “董仲舒的大一統思想,開創了漢代的興盛,也得到了歷朝歷代的推崇。現在理學興盛,朕希望你也有一套自己的學說,能夠以‘富強大明,造福百姓’為基礎的學說。”

    沉默了半晌,李贄緩緩的開口說道:“學生雖然也想了很多,但是陛下的提問太寬泛了,學生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事實上此時的李贄還沒開始他的著述,雖然思想有了一些萌芽,但是很多主張還沒提出來。大部分也不過是稍稍有了一個概念,想讓他直接提出來,也是難為他了。

    朱翊鈞看了一眼李贄,點了點頭說道:“朕準備做一些嘗試,不如你去看看吧!”

    朱翊鈞口中說的,當然就是公務員制度,對於公務員制度,朱翊鈞除了行為準則,還給出了一定的思想主張。公務員的上崗培訓是三個月,一方面是培訓,一方面是篩選。

    “你去做一個先生吧!”朱翊鈞笑著說道:“教導一些學生!”

    李贄一愣,還是教書嗎?

    雖然他不知道教的是什麼人,可是皇上費盡心力的把自己弄到京城來,必然不會讓自己單純的去教學生,這一點李贄還是能夠想的明白的。

    “朕有一句話要先說在面前,心學不是講究知行合一嗎?”

    “你正好去行一下,看看能不能邊行便知,或許在經過行之後,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贄躬身道:“學生明白!”

    朱翊鈞再一次點了點頭:“所謂繩鋸木斷,水滴石穿,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事情是一朝一夕的。傳播思想,讓人從不認同到認同,是需要時間的。”

    “孔夫子曾經周遊列國的,但是他的思想也沒有被人接受。”

    “不過孔夫子有弟子,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朕覺得你可以學學他。這一次過去,你可以試著收些學生,一種思想的完善,是需要傳承的。”

    李贄再一次躬身道:“學生明白!”

    交談的差不多了,李贄便離開了皇宮,朱翊鈞則有些意興闌珊。

    事實上朱翊鈞看出來了,李贄有些想法,但是自己前面說的東西,比李贄的想法還要激進。比如關於人人生而平等的論述,關於法家的論述,李贄有些接受不了了。

    或許此時的李贄還沒有到學術和思想大成的時候,即便是大成,李贄的思想也和後世相去甚遠。

    只不過朱翊鈞實在是找不到好的學說,或者思想了,在這個時代,最具有前瞻性思想的就是心學的泰州學派。想要製造,或者改造出一個符合自己要求的思想,那麼也只有他們最合適了。

    比如這一次招收的公務員,朱翊鈞對他們寄予厚望,這些人就是自己的班底啊!

    從一個縣開始,拓展到一個府,然後在拓展到一個省,最後拓展到全國。當以公務員體制取代現行的官員體制,國家的整個整體就算是徹底改革完成了。

    這個過程注定是艱辛的,注定是漫長的,不過朱翊鈞不會放棄,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早晚有完成的那一天。

    朱翊鈞也明白,規定和制度是一方面,思想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這也是為什麼朱翊鈞要選擇李贄的原因。對於新招收公務員來說,李贄也算是一個考驗。

    能夠接受李贄思想的人,他們才能夠接受自己的思想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4
第七十六章 草原

    大草原你能想到什麼呢?

    遼闊蒼涼絕對是經常出現的詞語,但是對於齊闔來說,他現在感覺就是一個,那就是冷。北風呼呼的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打透了。

    這還不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冷風吹在臉上。

    那種如刀割一般的感覺,真的是生不如死,這才到了這邊沒幾天,臉上已經出現口子了。抹一點獾子油,這才讓齊闔感覺好受了一點。

    看了一眼身邊坐著吃肉的千戶李棟,齊闔有些鬱悶。

    這位西北漢子似乎對這種天氣非常的不以為然,臉膛雖然也被吹的通紅,但是卻沒有乾裂的意思。棗紅色的臉上,很粗糙,但是看起來很有用。

    手中的刀插著一塊羊肉,在火堆上烤烤,然後就是塞進了嘴裡面。

    拎起旁邊的酒囊喝了一口,一副舒爽滿足的表情,抬頭看了一眼齊闔,似乎見他不吃,便笑著說道:“齊大人,在西北有一句俗話,叫做‘肚裡有食心不慌’,餓著肚子,你會更冷的。”

    齊闔苦笑著搖了搖頭:“咱們在這裡等著這麼久了,他們也該到了吧?”

    “快了!”李棟點了點頭說道:“咱們這帳篷不行,等到了瓦剌,他們的帳篷就沒這麼冷。齊大人這一次雖然吃了苦頭,但是功勞也是不小的。”

    齊闔則是繼續苦笑,想到自己聖旨裡面的內容,齊闔可不覺得自己這一次的差事會順利。

    冊封三娘子的兒子卜他失禮為順義王,這就是搞事情,這道聖旨出來之後,朝中可是不少人反對,可是還是被皇上下了聖旨。自己身為禮部侍郎,跑到這草原上來傳旨,功勞就不想了,別鬧出事情就行了。

    “大人,有遊騎!”一個一身鎧甲的百戶走了進來,開口對李棟說道。

    將半生不熟的肉塞到嘴裡面,李棟伸手將匕首插入刀鞘,站起身子說道:“讓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馬上鞍,弓上弦,別讓人把咱們給端了。”

    “派探馬出去看看,有什麼異動咱們就撤,不能把命搭在這裡鳥不拉屎的地方。”

    看了一齊闔,李棟開口說道:“齊大人,你也準備好,如果事情不對,咱們就護著你回去。”

    見李棟走出了帳篷,齊闔也不敢怠慢,這裡可不是大明,真要搞出幺蛾子死在這裡,自己喊冤的地方都沒有。時間不長,外面就響起了馬嘶聲。

    緊接著就是轟隆隆的馬蹄聲,整個大地似乎都顫動了起來。

    齊闔緊張的不行,只見帳篷簾子一挑,李棟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一眼齊闔,開口說道:“是瓦剌的人,莫日根帶著人過來的,是來接大人的!”

    聽了這話,齊闔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才覺得有些涼,原來剛剛緊張的居然出汗了。

    這天晚上沒有啟程,齊闔也吃了一點肉,然後才睡下。不過他不敢多吃,他的胃口不是很好,這肉要是吃多了,晚上也就不用睡覺了。

    第二天早起之後,一行人這才啟程趕奔歸化城。

    一路上的氣氛還算是不錯,只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剛走出沒多遠,一對瓦剌騎兵就衝了過來,看規模,足足五千多。騎兵奔跑起來,一樣的驚天動地的。

    “列陣!”

    讓齊闔和李棟沒想到的是,自己這邊還沒什麼反應,莫日根先開口了。

    只見莫日根帶來的騎兵快速的展開,直接保持了作戰的態勢,刀出鞘,弓上弦,一副隨時準備出擊的架勢。這就讓大明一方不明所以了,這是內訌了嗎?

    想到自己胸口裡面的聖旨,齊闔就是一陣心虛,難道是出問題了?

    作為禮部侍郎,齊闔對自己這一次的任務在清楚不過了,來之前他也摸清楚了瓦剌這邊的情況。俺答汗死後,瓦剌兩股勢力鬥的很厲害。

    一股是以三娘子為首的勢力,一股則是以俺答汗長子黃台吉為首的勢力。

    俺答汗最後的這幾年,已經是病入膏肓,不能理事,整個瓦剌的權力都掌握在三娘子的手裡面。三娘子還握著俺答汗賜予他的一萬親衛,那可是瓦剌精銳之中的精銳。

    雖然人數不多,可是戰鬥力彪悍,加上有瓦剌奇喇古特部的支持,實力雄厚。

    現在三娘子差的就是一個名正言順,自己懷裡面的聖旨給的就是三娘子一個名正言順,並且這也代表著大明對三娘子的支持,齊闔在清楚不過了。

    三娘子的兒子卜他失禮不過八歲,一個小孩子罷了,還不是三娘子做主。

    要知道黃台吉現在佔著的就是大義,他是俺答汗的長子,黃金家族的血脈,可是有了這份聖旨,卜他失禮就是名義上的順義王,卜他失禮也是俺答汗的兒子啊!

    李棟這個時候也看出苗頭不對了,對著身邊的副將使了一個眼色。

    這一次李棟帶來的雖然只有一千人,可是也都是大明的精銳,清一色的騎兵,不但裝備精良,而且戰鬥經驗豐富,當年跟著馬芳出擊草原的就是他們。

    隨著李棟的一聲令下,身後的明軍也瞬間擺開了陣勢。

    “莫日根,我需要一個解釋!”

    李棟安排好自己的手下,打馬來到了莫日根的身邊,沉聲說道:“你到京城的時候,我大明可是以禮相待的,還得到了我大明皇帝陛下的召見。”

    “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兵圍使節,你們是要和大明開戰嗎?”

    要知道大明已經不是以前的大明了,俺答汗活著時候都一點不慫,更何況俺答汗那個老貨已經死了。這些這麼多年的打出來的底氣,明軍有這個自信。

    這個時候的明軍可不是不敢出塞的,那可是敢和瓦剌出塞打一仗的。

    嘉靖三十九年七月,總兵劉漢命令參將王孟夏、麻祿,游擊徐欽,把總捕兒害、葛柰,守備劉本經等軍官五十三人,挑選精銳士兵三千人分別率領飛馳出境。

    劉漢本人與副總兵趙苛,參將孫吳、鄭曉則另外率領重兵分三哨出境抵達玉林隘後駐守,以做後援接應,孟夏等人率領這三千精兵星夜進軍。

    明軍在狂奔一夜之後於黎明時分抵達豐州,隨即對板升城展開進攻,板升城守軍毫無發覺,猝不及防之下陷入混亂崩潰。

    這一戰的目標是俺答汗,攻擊的也是俺答汗的行宮,只不過俺答汗不在行宮。

    攻入城內的明軍迅速找到並進入宮殿區,然後縱火將這些建築全部燒了個乾淨。

    這三千人在草原上狂奔奇襲,隨後趕來的俺答汗援兵不但沒能留下這三千人,還被打退了。可見明軍有硬氣的底氣,加上後來馬芳與俺答汗打了好幾年,俺答汗吃了不小虧,這才有了後來的隆慶議和。

    俺答汗接受大明的冊封,加封順義王,大明現在並不畏懼和瓦剌開戰。

    聽了李棟的話,莫日根也是一陣頭疼,他沒想到黃台吉的人來的這麼快。事實上三娘子現在已經不在歸化城了,她已經和黃台吉鬧翻了。

    三娘子帶著自己的兒子和俺答汗賜予她的一萬親衛,現在已經在板升城了。

    現在雙方說是勢成水火都差不多了,三娘子打定主意先把大明的使節接到板升城,黃台吉則是想把人搶到歸化城。看樣子還是沒能瞞住黃台吉,搞不好今天就要開戰了。

    “李將軍,那些是黃台吉的人!”莫日根指著對面說道。

    李棟一皺眉頭,他是邊將,當然知道瓦剌的爛事,只不過三娘子與黃台吉鬧翻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不過莫日根的話一出,他就明白了。

    “黃台吉的人?黃台吉的人又如何?”李棟沉著臉說道:“黃台吉的人就能兵圍大明使節?他想做什麼?”

    莫日根看了一眼李棟,他不知道李棟是真棒槌,還是裝的,可是莫日根知道,不能讓大名的使節跟著黃台吉的人去歸化城,一旦人被黃台吉帶走了,那是會出事情的。

    打馬向前走了幾步,莫日根大聲的呵斥道:“你們是誰的人?為什麼攔住去路?”

    “莫日根,本汗是來迎接大明使節的!”

    話音剛落,對面也有一個人打馬走了出來,大聲的說道,語氣非常的不客氣:“你們瓦剌奇喇古特部想做什麼?難道想背叛本汗不成?”

    莫日根一愣,黃台吉居然親自來了?對於黃台吉自稱本汗,他都顧不上了。

    “我是奉了三娘子的命令來接大明使節去板升城的,如果你想聽大明皇帝陛下的聖旨,那就到板升城來!”莫日根也絲毫不客氣,直接開口說道。

    “莫日根,我也不和你廢話,大明使節必須到歸化城!”

    黃台吉也絲毫不示弱,同時隨著他一揮手,他身後的騎兵頓時就鼓噪了起來,顯然有衝鋒過來的趨勢。

    莫日根臉色頓時變的難看了起來,自己這一次帶了一千騎,加上大明的一千騎,也不過兩千騎,面對黃台吉的五千人,一點勝算都沒有。

    況且大明的人會願意和黃台吉打這一仗?顯然不可能啊!

    齊闔聽著他們的對話,直接開口說道:“李將軍,不能這麼下去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4
第七十七章 戚繼光,你想去草原嗎?

    李棟看了一眼齊闔,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事實上李棟總覺得這個齊闔有問題,不說這一路上就奇奇怪怪的,單單看現在,他就不正常啊!

    難道是因為沒見過戰陣被嚇成這樣的?可是這也太過了吧?

    李棟也不是沒見過文官,也不是沒和文官一起打過仗,可是齊闔這表現也太差勁了,你這是在害怕什麼?難道說從京城來的官都是草包?

    雖然心裡面忍不住腹誹,可是李棟卻不好表現出來,齊闔怎麼說也是禮部侍郎啊!

    “齊侍郎,有何高見?”李棟只好耐著性子開口說道。

    “咱們不走了!”齊闔直接說道:“就在這裡安營紮寨,讓那個莫日根去找三娘子,咱們就在這裡宣旨。”

    齊闔是想明白了,無論是去歸化城還是板升城,對自己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情。落到黃台吉的手裡面,這傢伙很可能因為得不到大明的支持而和大明翻臉。

    到時候殺掉自己祭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可是自己不想死啊!

    如果去了板升城,黃台吉和三娘子翻臉開打,那該如何是好?自己豈不是落入了戰場了,太危險了。齊闔覺得在這裡宣旨最好了,宣旨之後,自己就撤了。

    要打你們回去打,我就不陪著你們了,撤退才是王道啊!

    如果去了板升城和歸化城,那在想離開可就不容易了。

    李棟不知道齊闔這麼多彎彎繞,不過他也知道齊闔是欽差,而且他的說的辦法似乎也不錯,至少不用在這裡開打啊!雖然自己不害怕,可是也不能莫名其妙的就開打吧!

    加上對面人多勢眾,真的打起來,估計會虧吃,不打才是最好的選擇。

    李棟一拉馬的韁繩,抓頭對莫日根說道:“莫日根,我們齊侍郎說了,既然雙方都想恭聽聖旨,那就在這裡宣旨好了,你派人去請三娘子移駕。”

    莫日根一愣,在這裡宣旨?隨即他就不明白了李棟的意思。

    看了一眼李棟,又轉頭看了一眼齊闔,莫日根笑著說道:“那就聽欽差的安排!”說著莫日根就大聲的對著對面喊道:“大明使節說了,既然雙方都想聽聖旨,那就在這裡宣讀好了。”

    “我這就派人去請三娘子!”莫日根說完對著身邊的一個人說道:“快點去請三娘子!”

    在對面的隊伍裡面,黃台吉聽了莫日根的話,頓時就猶豫了。看了一眼身側的兒子扯力克,開口說道:“扯力克,如果這樣好像也挺好的。”

    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扯力克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父汗,不能等,應該趁著現在的機會,一擁而上,將大明使節斬盡殺絕。”扯力克慫恿一般的說道:“雖然還不知道大明使節的聖旨說什麼,但是恐怕對父汗不利啊!”

    “索性趁著這個機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大明的使者。”

    “到時候大明必然和瓦剌交惡,他三娘子想脫身都脫不開。”

    看了一眼扯力克,黃台吉沒好氣的說道:“那她要是帶著人投降大明怎麼辦?到時候引著明軍來打我們,我們怎麼辦?我們打得過嗎?”

    扯力克看著黃台吉,有些瞠目結舌的說道:“她,那她,怎麼可能投降大明呢?”

    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黃台吉沒說話,自己的兒子什麼都好,但是還是浮躁,黃台吉也是沒辦法。眼下自己還需要大明的支持來壓下三娘子,不到萬不得已,自己也不想和大明翻臉啊!

    真的要翻臉,那也要等到自己拿到足夠的權力才行。

    “莫日根,那我們就等著三娘子來吧!”黃台吉大聲的喊了一聲,然後就不在說什麼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直到中午時分,三娘子才引著騎兵而來,看數量,大概也有五千人。隨著轟隆隆的馬蹄聲,三娘子也來到了陣前。

    莫日根在三娘子過來了,連忙打馬迎了上去,見到三娘子,莫日根有些羞愧的說道:“姐姐,我把事情辦砸了。”

    三娘子是一個三十三歲的女人,身上穿著蒙古袍子,手裡面拎著根馬鞭,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三娘子揮動手中的馬鞭道:“帶我去見大明的使節。”

    齊闔這是第一次見三娘子,以前他就聽說過很過關於三娘子的事情。

    尤其是在這一次出門之前,齊闔問了不少人,其中關於三娘子和兵部尚書吳兌的事情,那真的是被人提及了很多次。當時齊闔還很不屑,一個瓦剌女主,能有多惹人?

    可是今日見到三娘子,齊闔都有些發愣了,草原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人?

    三娘子的皮膚很白皙,身材也勻稱,坐在馬背上,怎麼看怎麼漂亮。身上穿著紅色的蒙古袍子,看起來頗有一番情調,一顰一笑之間,盡顯風情。

    這就是三娘子?還真是漂亮啊!

    對面的黃台吉見三娘子來了,也帶著自己的人過來了。

    雖然剛剛劍拔弩張的,但是黃台吉也知道,自己不能和三娘子開打,不然只能便宜了大明。他現在就等著大明冊封他為順義王,並且迎娶三娘子。

    扯力克跟在自己父汗的身後,他總覺得自己的父汗想的太好了。

    自己在京城可是沒收到什麼好消息,到這個時候了,自己這邊居然不知道大明的聖旨裡面寫的什麼。如果是冊封自己父汗為大汗,那根本不用這樣瞞著。

    這一上午明軍早就紮好了帳篷,三方人馬全都聚集在了大明的帳篷裡。

    齊闔也不猶豫,直接拿出了皇帝的聖旨,開始宣讀了起來。聖旨的內容也不複雜,前面哀悼俺答汗了,當然,也就是客氣客氣,大明不少人盼著老傢伙死掉呢!

    客氣完了之後,那就到了正題了,宣讀到這裡的時候,齊闔都覺得緊張的不行。

    “冊封俺答汗之子卜他失禮為新的順義王。”還沒等齊闔繼續往下讀,黃台吉已經猛地抬起頭看著齊闔,大聲的說道:“冊封卜他失禮為順義王?”

    “卜他失禮一個小孩子,他能為順義王?你們大明是不是眼瞎了?”

    齊闔被嚇了一跳,他知道聖旨是宣讀不下去了,直接將聖旨傳給三娘子說道:“三娘子,接旨吧!”

    三娘子雖然有些詫異,雖然早就聽自己的哥哥說過了,可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三娘子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不過當齊闔把聖旨遞過來的時候,三娘子直接就把聖旨給接過來了。

    黃台吉看著這一幕,陰沉著臉,轉身就離開了,一句話也沒說。

    “李將軍,聖旨傳完了,咱們就回去吧!”

    齊闔看到這一幕,轉頭對李棟說道,他可不想繼續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從剛才的氣氛來看,這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好地方,說不定什麼時候黃台吉就和三娘子打起來了。

    看了一眼齊闔,李棟一皺眉頭,朝廷怎麼就派這個一個草包到這裡來了?

    “使者,咱們還是先會板升城吧!”

    三娘子看了一眼齊闔,笑著說道:“新的順義王冊封儀式,還是需要使者主持的。”

    在這個時候,三娘子才不會讓大明的使者跑了,對三娘子來說,這是的陰謀還是其他的,這些都不重要,讓自己的兒子盡快坐上順義王的位置,這個才重要。

    只要自己的兒子做了順義王,做了大汗,那自己就不用嫁給黃台吉了。

    齊闔頓時面露苦澀,自己就想走都走不了呢?

    李棟則是看了一眼齊闔,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和三娘子一起去板升城吧!”

    與齊闔這個傳旨欽差不同,李棟這一次來可是有任務的。如果就這麼回去了,那自己的任務可真是完不成了。對於齊闔,李棟也不在意,在草原上,你還能自己跑了不成。

    “那好,咱們現在啟程,晚上能到板升城。”三娘子笑著說道。

    事實上黃台吉走了,三娘子也不敢在這裡多呆,他現在擔心黃台吉回去之後突襲板升城。如果板升城丟了,憑著自己身邊的這五千人,那是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黃台吉的。

    京城,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翻閱著手中的奏摺,見張鯨帶著戚繼光走了進來,笑著將奏摺放下,靜靜的看著戚繼光給自己行禮,然後擺手道:“起來吧!”

    “在京營也有些日子了,日子過得怎麼樣?”朱翊鈞笑著問道。

    “托陛下洪福,臣在京營吃得好,睡得好!”戚繼光連忙躬身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雖然也不知道戚繼光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朱翊鈞就把他當成真話來聽:“春天馬上就要到了,朕準備組織一次拉練。”

    “所謂拉練就是將官率領所轄人馬離開駐地,進行長距離的行軍,以嚴明軍紀,以走代練。”

    戚繼光聽了朱翊鈞的話,心中頓時一動,隨後開口問道:“不知陛下這一次拉練的目的地是何處啊?”

    “歸化城!”朱翊鈞看著戚繼光,笑著說道:“不知道愛卿可有興趣?西京營可是有一萬五千騎兵,這是朕這些年存在的家當,愛卿想不想帶著去草原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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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給戚繼光大炮

    戚繼光一愣,去歸化城?去草原?

    看了一眼戚繼光,見他有些不明所以,朱翊鈞便把事情和他說了一遍,從俺答汗死,到三娘子和黃台吉的矛盾,再到這一次朝廷冊封卜他失禮為順義王。

    聽完朱翊鈞的敘述,戚繼光心下駭然,這一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嗎?

    “原本這件事情朕是準備派馬芳去的,畢竟他在西北多年,對瓦剌也足夠瞭解。”朱翊鈞說道這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可惜天不假年。”

    “朕遍尋朝廷,最終選定了愛卿,雖然愛卿入京日短,可是時不我待啊!”

    戚繼光此時心跳都快了起來,說實話,他在京城過的並不是那麼舒服。這些年南征北戰的打仗,突然在京城安逸了下來,戚繼光沒那麼享受,反而有些不舒服。

    總是覺得全身上下哪裡都不對勁,總是調整不過來。

    可是現在,戚繼光覺得哪裡都對了,至於皇上讓自己去歸化城,去打瓦剌,戚繼光心裡面沒有一點壓力,反而有些激動。雖然到京城的日子不長,可是對於西京營的戰力,戚繼光可是瞭解了一個透徹。

    說起來,戚繼光還是很佩服馬芳的,他訓練出來的士卒,真的很不錯。

    精氣神都很好,令行禁止,尤其是那一萬五千騎兵,真的是能看出他是用了心的。比起自己在薊遼的騎兵,那都是強不少的。加上京營的裝備,那真的是比薊遼不知道好多少。

    “臣領旨!”戚繼光跪在地上,大聲的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起來吧!”

    戚繼光接旨之後,朱翊鈞又和戚繼光聊了一些關於這一次進兵的計畫。如果黃台吉和三娘子開打怎麼做,他們不開打又怎麼做,全都做了預想。

    事實上朱翊鈞知道,自己在這裡說也就是過過嘴癮。

    真正到了西北,到了戰場上,戰機瞬息萬變,不可能按照猜想來打仗。不過朱翊鈞就是忍不住,加上戚繼光的刻意逢迎,君臣二人聊得很開心。

    戚繼光走了之後,朱翊鈞咋吧咋吧嘴,居然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無奈的搖了搖頭,朱翊鈞笑了,戚繼光這個人還真是,朱翊鈞也不知道怎麼評價了。事實上朱翊鈞和戚繼光聊天的時候,很多地方都能看出來戚繼光在裝傻,或者在拍自己的馬屁,但是就是聽著很舒服。

    “讓陳矩和張誠來一趟吧!”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開口說道。

    “奴婢這就去!”張鯨答應了一聲,連忙轉身向著外面走了出去。

    在戚繼光出兵之前,朱翊鈞還要和內閣商量一下出兵事宜。出兵打仗可不光是出兵的事情,還需要糧食軍械等等,後勤做不好,仗沒打,自己先完蛋了。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陳矩和張誠那邊了,這兩個人也需要交代一下。

    張誠和陳矩來的很快,張誠一直在御馬監,就在宮裡面,至於陳矩,他現在整天泡在武備司。與潘季馴的武備司整改,現在正到了關鍵時刻。

    武備司的整改不光是新式的技術,更多的是制度上的修改。

    對匠戶,對生產態度,對責任制等等,兩個人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不過當武備司走上正軌,朱翊鈞相信大明的軍械一定會上一個台階。

    張誠先到的,朱翊鈞就讓他在一邊等著,等著陳矩的到來。

    等到陳矩也來了,朱翊鈞先對陳矩說道:“陳矩,武備司那邊能夠拿出多少門鋼炮?”

    雖然京營也配備了大炮,可是那都是以前的老炮,不但重,而且射程也近,威力一般。甚至在很多地方都不如戚繼光用的炮,朱翊鈞可不想讓戚繼光帶著這些炮出征。

    既然要打,那就打大一點,在朱翊鈞的預想裡面,這一次即便不能掃蕩了瓦剌,也要把瓦剌打趴下。

    打趴下了瓦剌,後續關於毛紡織的事情才能提上日程。

    “回皇爺,武備司現在積存了中型炮三百門,全都是一馬可拉,射程可達一千步。”

    一千步,朱翊鈞測量過,這個時代的一步大概一米五,一千步也就是射程在一千五百米。這樣的重量,這樣的射程,朱翊鈞還是很滿意的。

    “小型炮二百門,可以一人扛著,射程可達兩百步,以發射散彈和開花彈為主。”

    一共五百門嗎?

    這是朱翊鈞砸了上百萬兩銀子換來的,前期研究可是花了老錢了,以後在鑄造就沒那麼高的成本了。不過把這五百門炮給戚繼光,相信能夠發揮出很大的作用。

    戚繼光可是以用炮出名的,他對火器也足夠看重,這炮到了他的手裡面,肯定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把這五百門炮送去給戚繼光!”朱翊鈞淡淡的開口說道。

    雖然這一下掏空了老底,可是朱翊鈞還是覺得值得,這一次肯定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陳矩一愣,他雖然知道這些炮肯定會被拉出去用,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乍一聽還真的有點不捨的,不過自己現在心裡面笑了:“奴婢遵旨!”

    “行了,你下去安排吧!”朱翊鈞擺了擺手,讓陳矩退下了。

    轉頭看向張誠,朱翊鈞笑著說道:“這一次西京營要去西北,你也跟著去,做一個監軍。雖然名義上是監軍,但是你主要還是去看一看西北的情況。”

    “御馬監在那邊也有一段時間了,看看有什麼成果。”

    張誠一聽要去西北,頓時就有些興奮了,他和張鯨不一樣,張鯨喜歡在皇爺身邊固寵。可是張誠卻喜歡去外面,這一次去西北,顯然是有事情發生的。

    “你給朕查查西北軍官的走私情況,順便看看軍戶的情況。”

    軍戶在朱翊鈞的心裡面一直是一塊心病,現在大明打仗全靠親兵,大部分軍戶都淪為了佃農。將軍們軍戶種出來的糧食,養著自己的親兵,這是要不得的。

    一旦西北平定了,這一個是一定要收拾了,先摸摸情況。

    “皇爺放心,老奴明白!”張誠連忙躬身道。

    安排好了張誠和陳矩,朱翊鈞又開始和內閣商量去了,幸虧這兩年朝廷不缺糧食,也不缺銀子,不然朱翊鈞覺得自己出兵的事情肯定會泡湯。

    加上瓦剌那邊不穩,朝廷派兵過去,遭受的反對阻力也小。

    雖然有些人對朱翊鈞冊封卜他失禮不滿,可是事情已經出了,現在防備著瓦剌,也是應有之意。

    西京營,戚繼光帥帳。

    這一次出京,一萬五千騎兵是要帶著的,但是步兵也不能不帶,戚繼光準備在帶一萬五千步兵。西京營有六萬多人,抽調一半,戚繼光覺得還是可以的。

    那麼選誰去,不選誰去,這個就需要好好考量一下了。

    “大帥,武備司陳公公來了!”外面的親兵走進了帥帳,躬身道。

    戚繼光頓時一愣,武備司他當然知道,在現在的大明,沒聽說過武備司的武將可不多。要知道之前武庫司被殺的血流成河,這個新成立的武備司自然關注度就很高。

    加上各地總兵索要軍械的時候,從以前的兵部改五軍都督府,他們不關心也不行啊!

    戚繼光不知道武備司的陳矩到自己這裡做什麼,不過他依舊很重視。原本還琢磨著走之前去武備司搞點好東西,現在正好陳矩來了,不要點東西,那不是自己的性格。

    “人在哪裡?”戚繼光直接就站起了身子:“本帥親自出迎。”

    對於這種事情,戚繼光做起來一點心理負擔的都沒有,比起實實在在的好處,態度放低一點,根本就不算事。戚繼光本身就是從實際出發的,虛頭巴腦的東西沒意義。

    來到轅門口,戚繼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陳矩。

    這要是放在以前,戚繼光早就呵斥看門的了,為什麼不迎進去,可是到了京營之後,戚繼光知道,京營的軍規非常的詳細繁雜,也很嚴苛。

    比如進入大營,沒有主帥手諭,外人一律不得入內。

    這種事情戚繼光也做過,不過那是在戰時,到了京營之後,戚繼光對這種軍規非常的喜歡。同時也忍不住感嘆,京營果然是又皇上撐腰,誰的面子也不用賣。

    戚繼光從一點一滴之中,已經開始感受到不同了。

    “陳公公!”戚繼光笑著對陳矩抱拳:“真是幸會幸會,下官早聞陳公公大名,今日想見,當真是三生有幸,陳公公,裡邊請。”

    陳矩看著戚繼光,連忙彎腰道:“戚將軍客氣了,咱家可當不起戚將軍如此大禮。”

    “對於戚將軍,咱家可是早有耳聞,今日得見,三生有幸的該是咱家才對。”陳矩可知道這位戚大帥在皇爺心中的地位,一點都不敢託大。

    “進去就不必了,咱家今日了是奉了皇爺的旨意。”

    “武備司有一批火炮,皇爺下旨調給戚大帥,五軍都督府的人在那邊,咱家是來請他們和咱家一起去武備司的。驗看過火炮之後,也好把火炮給戚將軍送過來。”

    火炮?

    戚繼光頓時眼睛一亮,要說自己對京營什麼不滿,那就是這大炮了。皇上真是太貼心了,想什麼來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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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全面鋪開

    “好好,這就和陳公公一起去!”

    這種好事情戚繼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耽誤時間是不可能的,回頭交代了幾句,便帶著自己的親衛跟著陳矩出發了,他現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大炮了。

    戚繼光去領大炮了,朱翊鈞則是在做最後的交代。

    在他的面前是張鯨和曹一夔,這次下揚州的主力。

    “事情就是這樣,朕把話和你們說明白了,主查鹽政,其他方面不要涉及。凡是鹽場大使、轉運使,凡是貪污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抓起來。”

    “牽扯到的不法鹽商,欺行霸市,橫行鄉里的,全都抓起來。”

    “不要怕,有什麼事情朕給你們頂著,這一次內務府的李中行也會跟著你們下揚州。鹽政的事情有他給你們善後,不要怕打爛了,打爛了他會重新建。”

    實際上朱翊鈞這話就是對曹一夔說的,讓他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至於張鯨,朱翊鈞可一點不擔心他不敢出手,這麼多年以來,對於自己的想法,張鯨領悟的一直很透徹。朱翊鈞相信這一次也一樣,張鯨肯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臣明白!”曹一夔躬身道,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明白就好,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那你們明天就出發吧!”

    等到曹一夔和張鯨出去,朱翊鈞嘆了一口氣,這一次自己把張誠和張鯨全都派了出去了,加上戚繼光出京,自己的謀划算是徹底鋪開了。

    看了一眼伺候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太監,朱翊鈞感慨良多。

    這個年輕的太監叫張和,是宮裡面新近崛起的太監,司禮監隨堂,是張鯨的乾兒子,入宮之後就拜在了張鯨的名下,連姓氏都跟了張鯨。

    “張和,司禮監那邊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回皇爺,沒有,內閣送過來的摺子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張和連忙躬身道,他知道這是他的機會,乾爹出京,他在皇爺身邊伺候,如果能得到皇爺的信任,自己的前途必然無量。

    朱翊鈞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那就好,擺駕坤寧宮吧!”

    “是,皇爺!”張和答應了一聲,轉身便在前面引路了。

    天津衛,海邊。

    宋應昌站在礁石上,身上裹著大氅,看著面前的大海,打了一個冷戰,然後轉身從礁石上下來。自從到了天津衛,宋應昌一直在尋找適合造船的地方。

    現在的海邊依舊有些冷,即便是穿的很厚,在海邊吹海風也受不了。

    “老劉頭,全都畫下來了嗎?”

    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老頭,宋應昌開口問道。

    老劉頭其實才五十多歲,只不過長得有些老,祖輩是龍江造船廠的匠戶,據說當年還為鄭和打造過寶船。在抽調過來的匠戶之中,他是資歷最好的,也是手藝最好的。

    這段時間老劉頭一直跟著宋應昌在這邊吃海風,宋應昌也知道這個老劉頭是一個有本事的。

    抹了一把臉,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襖,老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畫畫的年輕人,笑著對宋應昌說道:“大人,他們還在畫,看樣子要完了。”

    宋應昌點了點頭,他忍不住轉頭看向了那邊的畫東西的幾個年輕人。

    這些人都是皇上派給自己的,一共也就十個,哪裡來的不知道,但是本事真的不小。那地圖畫的,真的是沒的說,天津衛那邊的指揮使都想搶人了。

    不過宋應昌可不會把這幾個年輕人交給對方,他們可是真的人才。

    “這是咱們看選的最後一處造船廠的位置了!”宋應昌笑著說道:“這一次的勘驗之後咱們就可以回京向皇上覆命了,這海邊的風可是不好吃啊!”

    劉老頭笑著說道:“那小的就要恭喜大人了,這次大人回京之後,定然會得到皇上的嘉獎的。”

    宋應昌擺了擺手,想到皇帝,他的心裡面很複雜。當初自己就是被一個工部侍郎的官職給吸引了,可是真的到了天津衛,宋應昌才知道,這個活不好幹啊!

    現在不過是勘驗,等到真的開建船塢,那還不知道多少事情呢!

    這邊宋應昌還沒開口說其他的,那邊一隊人馬突然過來了,看著能有幾十人,全都是騎兵。這讓宋應昌一愣,這個時候誰會跑到這裡來?

    不過他們也不太擔心,這裡是天津衛,蠻子打不到這裡來。

    當隊伍靠近,大家就看到了對方的裝束,清一色的大明士卒,為首的是一員武將。乾淨利落的從馬上跳下來,大步的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來人走到宋應昌身邊,笑著說道:“宋大人!”

    宋應昌一愣,這人誰啊?沒見過啊!

    “正是本官,不知閣下是?”宋應昌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發現對方穿的是四品武官的官服,可是在天津衛,也就只有天津衛指揮使趙福克是四品啊!

    不過趙福克自己見過,可是面前這個人,自己沒見過啊!

    “在下皇家水師提督殷正茂!”殷正茂對著宋應昌,笑著說道:“這一次來天津衛選兵,聽說宋大人在這裡,特意過來拜會,宋大人的大名,我可是早就聽說了。”

    殷正茂的名字宋應昌沒聽說過,可是皇家水師他卻聽過。

    自己建造的造船廠就是大明皇家造船廠,將來造出來的戰船就是給皇家水師的。這個殷正茂居然是皇家水師的提督,那以後少不得要打交道了。

    “原來是殷提督,失敬失敬!”宋應昌連忙抱拳道。

    殷正茂笑著說道:“宋大人,聽說你在勘驗皇家造船廠的位置,不知道勘驗的如何了?如果有什麼用得著殷某人的地方,儘管開口,雖然殷某人手下都是一群大老粗,但是跑跑腿什麼的,還是可以的。”

    “不敢勞煩殷提督,這裡已經是下官勘驗的最後一處了。”

    “勘驗完畢之後,本官就會回京向皇上覆命了,倒是以後還請殷提督多多擔待。”

    兩個人都知道,這一次其實就是各自認識一下,為以後的合作打下基礎。殷正茂親自跑過來拜會,加上姿態也放的很低,兩個人的聊天倒也非常的愉快。

    那邊畫完之後,殷正茂帶著人護送著宋應昌回了天津衛。

    晚上殷正茂給宋應昌踐行,第二天一早,宋應昌就帶著人回京了。

    京城,大興縣衙門。

    因為海瑞也沒什麼家眷,所以徐文長也就住在了大興縣的後宅裡面。

    在院子的台階上面,徐文長弄了一個搖椅,身邊放著一個茶壺,不時的搖晃一下,或者坐起來喝一口茶,十分的悠然自得。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聽著有腳步聲,徐文長挑了挑眼皮,發現時海瑞,而且還怒氣衝衝的。

    “怎麼了這是?”徐文長坐直了身子,拿起茶壺給海瑞倒了一杯茶,開口說道:“這麼大的年紀了,還這麼大的氣,你這樣早晚把身子給氣壞了。”

    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徐文長,海瑞端起茶喝一口,這才說道:“又有四個衙役不干了。”

    徐文長一愣,隨即就笑了:“你海剛峰的大名還真是,咱們這才來大興縣幾天?二十多個衙役,不干了七八個,加上這一次的四個,十多個了吧?”

    不理會徐文長的揶揄,海瑞開口說道:“心裡沒鬼,何苦跑掉?”

    徐文長看了一眼海瑞,沒好氣的說道:“早就和你說了,我們過來是摸情況的,不是開人的,不是讓你去查陳年舊案了嗎?為百姓洗清冤屈,這不是好事情嗎?”

    “有了這一層威望,咱們以後也好幹不是,非和這些小吏叫什麼勁,到了時候,自然就收拾他們了。”

    海瑞看了一眼徐文長:“話不是這麼說的,不收拾了他們,怎麼給百姓伸冤,反正他們一個個不聽使喚,那就索性查一查。我準備去找皇上要兩個人,從上到下把衙門查一遍。”

    “那空出來的位置怎麼辦?”徐文長看著海瑞問道:“總不能也讓皇上給人吧?公務員還沒開始招呢!”

    海瑞摸著下巴說道:“沒關係,反正也要招人,不如先從衙役開始招人,我馬上就讓人寫告示,先招衙役。把皇上給的錢糧待遇全都寫上,我還不信招不到人。”

    “等到公務員到了,這些人也該練出來了。”

    徐文長點了點頭:“這樣也好,順便安撫一下人心,不然沒幾天人都走光了,這衙門都沒人辦事了。”

    “等到開始清查,弄走一批人!”海瑞心心唸唸的還是查他們。

    “我去寫告示!”海瑞站起身子就進了屋子裡面,風風火火的。

    徐文長知道海瑞的脾氣,也沒攔著海瑞,把身子躺下,繼續在搖椅上搖晃著身子。

    當天下午,大興縣衙門就出了告示,直接貼出去的就是招收衙役。這一次與以前不同,上面寫出了待遇。每個月兩貫錢,外加一擔米,這個待遇可就不低了。

    不過上面也給出了要求,識文認字的優先,身強體壯的優先,會武藝的優先。同時也要求身家清白,無劣跡,風評好。

    消息出來之後,頓時吸引了不少人來看。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4
第八十章 推公務員制度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將手中的奏摺放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海瑞果然是海瑞,這才幾天,這彈劾的奏摺就送上來了。伸手將奏摺放到了一邊,朱翊鈞陷入了沉思。

    “看來公務員要提上日程了!”朱翊鈞想了想,對張和說道:“傳旨,明天廷議。”

    公務員不是小事情,推行下去是需要得到內閣認可的,畢竟牽扯到了文官集團。不過朱翊鈞認為推行的阻力不會太大,說起來還是對文官集團有利的。

    “奴婢明白!”

    廷議的旨意到了內閣,申時行就是一皺眉頭,他實在是對廷議提不起什麼興趣來。張四維走了之後,申時行坐上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可是申時行也感覺到了壓力。

    這壓力不光是來自朝廷和官員,同時也是來自皇帝的。

    對於該用怎樣的態度面對皇帝,申時行一直都沒想好,自己是該順從皇帝,還是該站在反對的立場上。到了現在,申時行已經看出來了,當今皇帝受到張居正的影響是深遠的。

    或者說,作為帝師,張居正是成功的,他將自己的很多想法灌輸給了皇帝。

    如果到現在都看不出來皇上要改制,要改革,他就不配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了。養士銀的推行還不知道結果,但是申時行能夠感受到皇帝的決心。

    真的到了推行的時候,恐怕朝廷又是多事之秋了,自己這個內閣首輔,怕是不會落好啊!

    內閣裡面現在四位內閣大學士,申時行是首輔,余有丁是次輔。相比起余有丁,申時行更擔心的是陳炌。同為內閣大學士的潘晟,沒那麼大火氣,也沒那麼大權力慾望。

    不過陳炌不同,他既然能為了入閣和張四維搞到一起,那麼他為了巴結皇帝,怕是也沒什麼底線。

    余有丁雖然次輔,可是申時行有信心能夠壓住他。除了四位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也不是鐵板一塊,很多時候他們也不會和自己保持步調一致啊!

    揉了揉自己發脹的腦袋,申時行嘆了一口氣,這難道就是皇上想看到的局面?

    第二天上午,廷議如期舉行了。

    朱翊鈞掃過四位內閣大學士,在看了看六部尚書,開口說道:“朝廷有一頑疾,便是胥吏,對於胥吏的危害,朕就不贅述了,諸位愛卿心裡面也清楚。”

    “朝廷每隔幾年就需要整飭胥吏,可是每隔今年就復發,也不見成效。”

    “朕為此也憂心忡忡,要知道百姓接觸的不是朝廷的官員,不是在座的諸位,更不是朕,而是那些胥吏。胥吏腐朽嚴苛,受損的是朝廷,是朕。”

    “在百姓的眼裡,胥吏是朝廷的人,胥吏危害地方,百姓恨的是朝廷。”

    大臣們盯著朱翊鈞的話,臉上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胥吏問題一直都是朝廷的弊病。這個弊病的嚴重性他們也能認識得到,不過也有人不在意。

    文官連武將勳貴都看不上,更別提胥吏了,不過皇上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在地方為官的大臣,吃過胥吏虧的也不是一個兩個,除非是像申時行這樣的,科舉考得好,然後入翰林,直接轉任六部侍郎,然後入閣。

    一輩子沒外放,一輩子沒在地方為官,他們的感觸就更不深了。

    “朕想改胥吏制度!”朱翊鈞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目光掃過大臣們說道。

    雖然剛剛就想到了,可是現在聽到這句話,大臣們還是心中一沉。改革胥吏,他們的腦海中直接浮現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王安石。

    王安石改革的名聲之大,文官沒有不知道的。

    做官的研究王安石,也不是什麼出奇的事情,尤其是王安石的那句“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實在是太有名了,大家都聽過。

    王安石變法裡面,有針對胥吏的改革,而且很詳細。

    王安石關於胥吏的改革,大概可以總結為三點,第一點就是胥吏的考核和選拔。王安石認為胥吏的考核選拔應該納入朝廷官員的考核之中,像官員一樣,每年都進行考核。

    第二點是關於胥吏的陞遷,打通胥吏陞遷為官員的通路,使得胥吏能夠有陞遷的途徑,讓他們有理想,而不是讓他們看不到前途,只顧著撈錢。

    第三點,王安石認為朝廷官吏當熟悉地方事務,凡是做官,應該先從胥吏做起。

    朱翊鈞對於王安石改革胥吏的三點也很清楚,不過看了一遍之後,朱翊鈞就知道王安石做不到。不但王安石做不到,自己也做不到,這只能是理想。

    或許在很多年之後,自己能夠做到,在得到胥吏官員的支持之後,但是直接實施這種政策,那是絕對不行的。

    第一點還說的過去,官員和會同意,考核胥吏對他們的影響不大,反而還增加了手裡面的權利。為何吏部權力大,吏部尚書還被稱為天官,不就是因為他們手裡面捏著官員的考績。

    第二點官員就不會贊同,我們十年寒窗考過來的,當官有多不容易,你直接就提拔胥吏了,這讓我們情何以堪?讓那些擠在仕途大門外的士子情何以堪?

    在加上胥吏和士人的地位是不對等的,讓一群卑賤人物和我等同朝為官,那怎麼行?

    大宋的士人連狄青都瞧不起,都各種排擠,會看得起胥吏?根本不可能。在全國官吏都是士人的情況下,推行胥吏為官,怎麼可能推得動。

    至於第三點,那就更不行了,士人都是高大上的人群,讀的是聖賢書,怎麼能去做胥吏?

    讀書做官為的是什麼,為的是高官得坐,駿馬得騎,做胥吏,那怎麼可以?

    從這個角度看,王安石關於胥吏的改革,絕對會遭到所有士人集團的抵制。朱翊鈞研究過王安石關於胥吏的改革之後,心裡面明白按照王安石那樣改革是不行的。

    “朕準備建立公務員制度!”朱翊鈞見大臣們沒有說話的一起,直接開口說道。

    “所謂公務員,取自‘言行為公,執政為民,代天子安撫百姓’,公務員將納入朝廷的官員體系,入職公務員便為九品,受仕佐郎,朝廷給予俸祿。”

    “公務員朝廷考績,三年一轉,可陞遷。”

    朱翊鈞的話一出,眾人的臉色就是一變,真的要學王安石?

    仕佐郎是文官的九品散階,三年一轉,可陞遷,這就是說朝廷要把胥吏納入官員體繫了。關鍵是可以陞遷,這個就了不得了,胥吏可做官了啊!

    “陛下,臣以為不妥啊!”

    別人還沒說話,作為吏部尚書的王國光先開口了。

    “如果按照此法,朝廷每年的開支都將會大增,是會造成冗官的。雖然這幾年朝廷的財政有所好轉,可是行此法,朝廷怕是會入不敷出啊!”

    “胥吏為人奸猾,為胥吏已經禍亂地方了,陞遷為官,為禍豈不更為猛烈?”

    內閣次輔余有丁也開口說道:“陛下,胥吏皆為不讀聖賢書之輩,心中不知忠君愛國,豈可為官?胥吏一旦為官,置苦讀士子於何地?陛下,不妥啊!”

    接下來又有幾個大臣開口了,態度都一樣,那就是反對。

    朱翊鈞嘆了一口氣,果然如此,王安石當年強推這個政策了,結果失敗了。

    朱翊鈞雖然也想達到王安石的改革目的,可是朱翊鈞知道,這是不現實的,至少現在是不現實的。看了一眼在場的大臣,朱翊鈞陳炌面色有異。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老傢伙估計是想贊成,他也沒什麼底線存在。

    不過朱翊鈞知道,即便是陳炌贊成,這件事情想推下去也不容易。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讓一群胥吏在士人的手下管著,然後被提拔,那等於痴人說夢。

    除非讓士人自己去做胥吏,這也是王安石想出來的辦法,可是這種辦法更難推。

    “眾卿稍安勿躁!”朱翊鈞目光掃過眾人,笑著說道:“朕不是想將胥吏納為公務員,胥吏為人如何,朕豈能不知,就是因為胥吏不行,所以朕才想改胥吏。”

    大臣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沒想明白朱翊鈞這話是什麼意思。

    “愛卿們可知道大明有多少秀才?這些秀才有作何營生?”朱翊鈞笑著說道:“朕覺得這些秀才放置於鄉野,是一種浪費啊!所以朕想招秀才為公務員。”

    “一來可以讓秀才有一個為官的途徑,不至於閒散在家。”

    “二來,也可讓秀才有一個營生,不至於因窮困而讀不起書。”

    “三來,秀才皆是讀過聖賢書的儒門弟子,比起胥吏自然更加忠君愛國,也知道愛惜百姓。”

    “四來,秀才為公務員,也可提前接觸百姓民生,對將來為官也是有益處的。”

    朱翊鈞的話一出,大臣們頓時默然,心裡面在琢磨著這件事情。讓秀才為胥吏,不對,是公務員,這個就不好辦了。如果說是胥吏,肯定沒人願意幹。

    可是公務員不一樣,那是有品階的,九品,賜散階仕佐郎,這吸引力就不一樣了。

    加上三年一轉,這吸引力就更大了,雖然會有很多秀才不屑一顧,可是對很多窮苦的秀才,那吸引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皇上這招狠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4
第八十一章 甚囂塵上

    以官代吏!

    在場的官員也不是傻子,皇上的這個政策說白了就是以官代吏,秀才為官,他們倒是不反對,也沒法反對。這誰要是反對,那估計大門都出不去了。

    以官代吏的話,那問題就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財政。

    官員是要發俸祿的,朝廷又那麼多錢嗎?

    朱翊鈞對這一點卻不以為然,現在的那些小吏哪一個不拿錢,而且還拿的很多。只不過那些錢不是朝廷的,所以不是沒錢養不起,收不上來錢才是關鍵。

    從清賬田地到養士銀,官紳一體納糧,火耗歸公,養這些人是養得起的。

    “陛下,若行此法,怕是朝廷入不敷出啊!”戶部尚書張學顏開口說道。

    身為戶部尚書,張學顏對大明的財政情況在清楚不過了,戚繼光出兵肯定是要消耗一大筆錢的。以現在的財政情況,支持戚繼光打一仗沒問題,但是絕對不能打超過半年。

    一旦超過了半年,朝廷的錢糧肯定就跟不上了,這是前段時間皇上抄家弄了二百多萬之後的結果。可是這打仗太耗費銀子了,張學顏現在想到銀子就一陣陣頭大。

    現在又要搞這個公務員,這一下要添多少張嘴,朝廷可沒錢。

    張學顏猜到皇上寄希望於養士銀,可是養士銀還沒收上來,最後怎麼樣還不知道。現在開始寅吃卯糧,大規模的使用公務員,到時候沒錢,那麻煩就大了。

    “戶部沒錢了!”張學顏似乎覺得自己態度不夠,又補充了一句。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學顏,見他態度很堅決,一副“我沒錢,愛怎樣怎樣”的架勢,朱翊鈞雖然心裡面發笑,可是臉上卻很嚴肅:“張愛卿,戶部怎麼就沒錢了呢?”

    “這幾年朝廷的財政不是挺好的嗎?”

    “陛下,這戶部的錢一筆筆都有賬可查,是,這幾年的財政是好了不少,可是這朝廷的開銷也大啊!這西北要用兵,山西和陝西要鬧災,這錢糧本就棘手。”

    “反正臣是拿不出錢糧了,陛下如果非要用公務員,那臣請撥陛下內庫銀。”

    誰都沒想到張學顏毛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而且目標直指朱翊鈞的內庫。大臣對皇上的內庫還是有些瞭解的,那就是皇上是有錢的。

    前段時間,抄了那麼多銀子,內庫和戶部是三七開的,皇上拿走了七成。

    加上這幾年皇莊的收益讓人眼熱,每年冬天的蔬菜,那都是大把的收入。現在朝臣們都知道皇上有錢,你想幹這事,那你自己拿錢吧!

    朱翊鈞都快被張學顏給氣笑了,耍無賴是不是?官員的俸祿一直都是國庫出,什麼時候輪到內庫了。

    不過張學顏的話卻讓朱翊鈞一動,要不這公務員的錢自己出?

    錢出了,然後給公務員加一個大明皇家公務員?只不過稍稍想一想朱翊鈞就搖了搖頭。皇家水師還有得玩,因為天子有親軍,這個說的通。

    可是一旦官員加皇家,那性質就變了,因為在士人的眼裡面,那是皇家的家奴。

    比如錦衣衛,比如東廠,朱翊鈞可不想給公務員貼上家奴的標籤。

    “陛下,臣覺得張尚書說的有道理啊!”申時行這個時候也開口:“朝廷財政實在是拿不出這筆錢了,不如在等等,等朝廷寬裕一些,在行此策不遲啊!”

    朱翊鈞看了一眼申時行,這個老貨玩拖延一直玩的最溜。

    事實上從嚴嵩徐階高拱到張居正張四維,大明的這些內閣首輔都很強勢,如果不是張四維爹死了,自己也短命,說不定那個老傢伙就是下一個嚴嵩。

    比起這些人來,申時行就要差一些了,為人顯的忠厚老實,脾氣也不暴躁。似乎很符合儒家描述的中庸之道,這也是朱翊鈞用他的原因,不過申時行這個人也很糾結。

    想幹一票大的名留青史,又總是顧慮重重,頗為房玄齡的意思,善謀,但是不善斷。

    朱翊鈞覺得申時行有選擇困難症,不過這個時候,自己是肯定不會讓申時行拖下去的,這要是拖下去,鬼知道什麼時候能在提起來。朝廷財政現在沒錢,以後就有錢了?

    朱翊鈞才不相信,以大明的底子,以自己想做的事情,估計大明有錢且得等了。

    “交群臣議處吧!”朱翊鈞沉吟了半晌,依舊表現出一副不死心的模樣說道。

    看著皇上站起身子離開,顯然一副不死心還準備干的樣子,在場的大臣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張學顏目光從在場的人臉上掃過,直接開口說道:“諸位大人,戶部是沒錢了。”

    “如果誰贊同皇上做這件事情,那本官把醜話說在前面,誰贊成,誰去弄錢。”

    “要是覺得本官這個戶部尚書做的不稱職,可以上書彈劾本官,本官可以把這個戶部尚書讓出來,誰有能耐誰來做!”說完這些話,張學顏一甩袖子,轉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在六部之中,戶部權重,但是也不好幹,畢竟大明沒錢啊!

    申時行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陳炌,心裡面嘆了一口氣,看來又要鬥了。

    在申時行看來,陳炌肯定是會同意的,而且會召集人手搖旗吶喊。以陳炌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身份,肯定能夠糾結起一大票人。要知道這一次可是刷聲望的好機會,必然會得到秀才們以及還沒功名的白丁的吹捧。

    以大明的科舉制度,中舉為官,那真是的遙遙無期啊!

    現在有了這個制度,多少人將從這裡面收益,贊成的肯定一大把。加上這是皇上的政策,這是政治正確,鼓吹起來心裡面都沒負擔。

    冗官啊!

    申時行想到這兩個字,決定回去之後圍繞這兩個字上一份奏摺,然後就眯著。如果自己立場鮮明的反對,估計會被罵的。自己又不像張學顏,反對的理直氣壯的,或者說張學顏也沒反對,他只是說沒錢。

    哪怕是傳出去,誰也說不出什麼,想到張學顏剛剛的表態,申時行嘆了一口氣,老狐狸啊!

    關於朝廷實行以官代吏的公務員制度,消息迅速的傳開了,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而且迅速的轟動了士人圈子,一時間討論聲甚囂塵上。

    京城燕子樓。

    作為京城一家出名的青樓,燕子樓也是讀書人經常流連的地方,所謂詩韻唱酬,只不過是文雅的詞語罷了。

    “劉兄,我對你的話不贊同。”

    一張酒桌上,一個年輕的讀書人放下手中的酒杯,笑著展開自己的摺扇,然後開口說道:“小弟認為以官代吏實乃賢政,乃皇上英明神武之舉。”

    “小吏何人?卑賤之人,不識禮法,不懂君子大義,欺壓良善,乃蛀蟲也。朝廷如果以官代吏,則天下可清,世道昌明,這等善政,緣何不可?”

    “以秀才為公務員,則更是陛下英明之舉,秀才乃有功名之人,自當報效於朝廷。”

    “若行此法,定能給仕途無望的仕子以報效國家的機會,如此多的好處,因何不能稱之為善政?”

    被稱作劉兄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眼睛不大,一直等到對方說完,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趙賢弟,你說的這些都對,可是朝廷冗官如何解決?”

    “朝廷財政空虛,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一旦開了此政,那俸祿從何而來?”

    “一旦秀才可為官,那還如何向學?必然導致秀才跑去做官而不是潛心向學。如果不潛心向學,如果明君子大義,如何明聖人之言,實在是不妥啊!”

    看了一眼趙賢弟,劉兄笑著說道:“既然趙賢弟如此贊同,公務員開始招募之時,趙賢弟可以去啊!”

    趙賢弟則是把頭搖的向撥浪鼓一樣:“我一心科舉,將來是要中進士的,那是要點翰林,入內閣的,怎麼會去做著末品的公務員。”

    這樣的討論發生在京城的很多地方,有贊同的,有不贊同的,討論的熱鬧。

    在京城外,一個村莊裡面,一個年輕的秀在坐在樹下正在讀書。雖然他身上的衣袍很乾淨,但是看得出洗了很多次了,顯得有些破舊。

    “李先生,裡正讓請你過去一趟!”一個小孩子來到秀才的身邊,躬身行禮道。

    李秀才一愣,隨後站起身子,笑著說道:“好,我這就過去!”

    裡正的家在村口,李秀才進去之後,發現院子裡面擺了一張桌子,上面還有幾道菜,放著一壺酒,李秀才頓時一愣,這是什麼情況?這是要請自己喝酒?

    自己所在的這個村子叫李家村,大家都是一個姓,也是同宗同族。

    雖然是同宗同族,可是李秀才對自己村子這個裡正可是瞭解的很,為人很小氣。現在居然請自己喝酒,這沒吃錯藥吧?雖然心裡面腹誹,李秀才還會躬身道:“見過七叔!”

    裡正李連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頭髮和鬍子都有些白了,小眼睛不大,但是轉動之間卻都是機智。看了一眼劉秀才,李連笑著說道:“奕齊來了,坐坐。”說著還拿起酒杯給李奕齊倒了一杯酒。

    “七叔,可是有事情?”李奕齊有些遲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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