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萬曆駕到 作者︰青橘白衫 (已完結)

 
q781009 2019-7-29 23:0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3 85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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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戰火

    一早上就下雪了,這還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雪花不大,但是飄飄灑灑的樣子似乎要下很久。

    朱翊鈞按住要起來的王皇后,笑著說道:“別起來了,多休息,外面下雪了,你要是起來,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說著朱翊鈞在王皇后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躲在被窩裡面,王皇后俏臉微紅,痴痴的看著朱翊鈞。

    “好好睡覺!”朱翊鈞笑著拍了拍她,然後讓人伺候自己穿衣服。

    吃了早飯,朱翊鈞披著大氅來到了前面,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尚書都等在這裡了。昨天就接到了同知,今天要廷推內閣大學士,所以此時大殿裡面的氣氛有些沉悶。

    皇上要推薦海瑞任內閣大學士的事情,在場的人都知道,事情最終怎麼完結的,他們也都知道。

    原本大家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畢竟當初皇上也就是一時興起,並且在後來也沒有在繼續盯著這件事情。現在這件事情被突然翻出來,顯然不是巧合。

    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是內閣首輔和內閣次輔的鬥爭。

    雖然整件事情看起來是由養士銀引發的,事實上卻是由來已久的。自從張居正死後,張四維便不甘心在做傀儡首輔了,一心想著要掌權。

    可是江陵派內部派系林立,以張四維的資歷和聲望根本無法壓服這些人。

    無論是吏部尚書王國光,還是工部尚書曾省吾,甚至是兵部尚書吳兌,對張四維全都不感冒。更別說刑部尚書嚴清這樣的硬骨頭了,這使得張四維根本就伸不開手腳。

    內閣之中,余有丁潘晟以申時行馬首是瞻,這就更導致了張四維的緊迫感。

    有了養士銀的事情,正好是張四維發難的時候,自從皇上下旨提拔了張四維的學生李植,張四維頓時聲勢大振。跟在張四維身後搖旗吶喊的人也驟然多了起來,尤其是那些之前反對張居正的人。

    這些人之前還反對清賬田地,現在突然贊成養士銀了,轉變之快,一點節操都沒有。

    身為內閣次輔的申時行現在似乎化身了保守派,余有丁和潘晟雖然支持他,可是看起來卻反而聲勢不如張四維那邊。關鍵是養士銀是皇上提出來的,單單是反對皇帝,申時行就沒那麼有底氣了。

    六部尚書嚴清表他支持,其他人則是到現在也沒表態,態度成迷。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今天的廷議絕對不是簡單的廷議,說不定會決定未來的朝政走向。

    當朱翊鈞跨入大殿的時候,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了,朱翊鈞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目光從在場的大臣臉上掃過,隨後開口說道:“今日的廷議是推舉內閣大學士,諸位愛卿都說說看吧!”

    “回陛下,臣推舉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炌,自從兵部出了武庫司的案子,臣就覺得朝廷的監察出了問題。武庫司那麼大的案子,居然沒人發現,沒人查出來。”

    “為了防止以後在出現這樣的事情,臣認為讓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炌入閣是合適的。”

    張四維的話一出口,包括朱翊鈞都是一愣,張四維舉薦的居然是陳炌,這一下就把整件事情的級別給拉高了,直接把人選的檔次給提到了九卿。

    不過這還是不是關鍵,關鍵是陳炌是怎麼和張思維攪合到一起的,這才是關鍵啊!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四維,老傢伙果然不簡單,這麼就擺了申時行一道,估計申時行準備的人選不好拿出來吧?看來申時行鬥不過張四維,不光是因為地位的原因啊!

    此時的申時行也沒想到張四維舉薦陳炌,更沒想到陳炌和張四維搞到了一起。

    不過申時行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拿出一點東西,怕是要遭,本來申時行就擔心張四維和皇上之間的君臣默契,現在這樣就更擔心了,畢竟陳炌入閣,名正言順啊!

    “臣舉薦戶部尚書張學顏!”

    申時行咬了咬牙,直接把戶部尚書張學顏給抬出來了,事實上最合適壓陳炌一頭的是刑部尚書嚴清。不過嚴清早就同意了養士銀,申時行自然不能舉薦他。

    “戶部乃朝廷重要的衙門,這兩年朝廷剛剛有所盈餘,戶部尚書入閣,也是應有之意。”

    “戶部管著天下的田畝稅收,戶部尚書入閣,也有利於後續的土地清賬,以及稅負的收取。”

    朱翊鈞又看了看申時行,心裡面嘆氣,這些老狐狸就沒一個好相與的。申時行這就是擺明了告訴自己,清賬土地,收取稅收,這些都要依靠戶部。

    哪怕是即將推出的養士銀,你也離不開戶部,所以還是讓戶部尚書入閣吧!

    不過在申時行的話裡面,完全沒提養士銀,雞賊的要命。

    朱翊鈞看了一眼申時行,又看了看張四維,臉上的表情帶著一抹玩味,讓戶部和地方的文官繼續收稅?朱翊鈞覺得除非自己的腦袋抽了,不然絕對不會幹這樣的事情。

    不弄成一個單獨的稅收衙門來,你們會老實的收稅?

    既然要完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那就要把收稅衙門單獨剝離出來。

    “臣舉薦工部尚書曾省吾!”

    讓人沒想到的是吏部尚書王國光,在這個時候,他開口了。

    要知道王國光是吏部尚書,雖然吏部尚書不入內閣,但是吏部尚書可是被稱為天官的存在,地位之高,權力之重,除了內閣首輔和內閣次輔,絕對無人能及。

    朱翊鈞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三個人選是吧?那就公議吧!”

    進入公議,那就代表著朱翊鈞同意了這三個人選,正式進入下一個流程了,就是把這三個人選公佈出去,接受百官的監督,這個時候大家覺得他們不合適,就可以上奏摺彈劾了。

    如果沒什麼大問題,皇上就可以從三個人之中點選一個內閣大學士了。

    一場看起來平靜,但是實際上充滿了勾心鬥角的廷推結束了,不過大家都知道,下面才是關鍵,基本上就到了大家一起玩“來找茬”的遊戲了。

    互相攻擊對方的人,尋找對方的毛病和缺點,最好能夠擊倒對方。

    廷推散了之後,曾省吾來到王國光的身邊,躬身道:“多謝尚書大人提攜!”

    瞪了一眼申時行,王國光沒好氣的說道:“少來這套,難道你沒看出來,這兩個人是動了真火了。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鬧騰,這還沒怎麼樣了,鬧騰什麼?”

    曾省吾嘆了一口氣,張四維要攬權,申時行卻不想讓張四維攬權,這才是矛盾的關鍵點。

    至於養士銀,張四維可以無底線的支持皇帝,可是申時行不行,他還是有顧忌的,畢竟江陵派現在遍佈天下,大家有多少地,自己心裡面都有數。

    張四維和原本的反對派迅速的靠近,就是他意識到自己在江陵派內部得不到全力的支持,無法達到他獨攬大權的目的。

    有了反對派的支持,張四維更加的無底線了,畢竟張四維的張家是大鹽商,他能得到來自鹽商的支持。包括晉商和徽商,以及很多江南的大商人。

    這些人並不是太在乎土地稅,土地稅對他們來說都是小錢。

    上位,拿到話語權,好處更多,尤其是鹽的案子還沒完的情況下。這也讓張四維得到的支持是空前的,無數人在為他搖旗吶喊,為他掌權鋪路。

    這裡面當然也有想推自己人上位的,比如入內閣,或者進入六部。

    江陵派則不同,他們大部分都是傳統的士紳,講究的是耕讀傳家。想要耕讀傳家,那你得有地,大地主就是他們這些人。包括以前玩命拿地的徐階,都是傳統的士紳階級。

    雖然他們也有一定的生意,但是土地才是他們的根本。

    一個養士銀的政策,徹底的挑起了戰火,現在就看戰火會怎麼蔓延了。

    看了一眼王國光,曾省吾開口說道:“尚書大人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王國光看了一眼曾省吾,笑著說道:“你這人無趣的很,就像張居正一樣,哪有那麼多怎麼辦,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看著王國光的背影,曾省吾只能苦笑,王國光的資歷擺在那裡,說什麼自己都得聽。

    回頭看了一眼皇宮,曾省吾嘆了一口氣,踩著地面上的雪向著宮外走去。

    朱翊鈞回到皇宮,見到徐德已經來了,便笑著說道:“來的正好,朕讓你準備的拆分,你準備好了嗎?”說著朱翊鈞看向了徐德,目光很嚴肅。

    “回皇爺,準備好了!”徐德開口說道:“各地的內廠二號全部抽調了出來,跟隨他們一起的還有四號,以及幾個得力的人手,隨時聽候皇上的差遣。”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很好,先讓他們把地方找好,先準備著,不會等太久了。”

    “是,皇爺!”徐德答應了一聲,恭敬的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事情做得不錯,入司禮監吧!秉筆的位置,原本是想著一起提拔你和陳矩的,只不過這幾天一直沒倒出空來和你說。”

    “奴婢謝皇爺隆恩!”徐德連忙跪在地上,給朱翊鈞磕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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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潘季馴的震驚

    關於新的內閣大學士人選,果然還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當三個人選公佈,彈劾的奏摺就出現了。主要的攻擊目標自然是戶部尚書張學顏,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炌反倒是沒那麼多。

    這也和兩個人所處的位置有關係,畢竟陳炌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至於張學顏,戶部的問題就多了去了,想要找的話,總是能找得到了。

    工部尚書曾省吾就不用說了,基本上沒人搭理他,大家都看的出來,曾省吾這一次是陪跑的。不過他現在還年輕,這次的露臉的好處也是不言而喻的。

    有了這一次的推薦,曾省吾算是徹底進入了後備內閣大學士的序列。

    對於外面這些紛紛擾擾,朱翊鈞根本就沒在意,說是公推,但是高層的人都明白,這只是張四維和申時行兩個人的博弈。如果沒有什麼大問題,根本就不會出現誰在公推的過程中被拿掉。

    外面紛紛擾擾,朱翊鈞則是在皇宮裡面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兩世都大名鼎鼎的潘季馴。

    在這個時代,或許很多人不覺得潘季馴有什麼,但是在後世,潘季馴這個名字絕對是名留青史的存在。朱翊鈞對這個大名人自然也是好奇的很,知道他來了,自然也是非常的想見一見。

    潘季馴對於這次進京,心情則是十分複雜的。

    從心裡面來說,潘季馴這一次是不想進京的,在這朝局紛亂的時候,很容易牽扯進各種風波里面,尤其是自己這個敏感的職位,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別人攻擊的目標。

    加上聽說了內閣的爭鬥,潘季馴就更不想參合進來了。

    可是皇上對自己還非常看重,這從給自己準備的住房,安排的人手來看,已經能夠清楚的體會到了。一面是對皇上盡忠的使命感,一面是自己心裡面的糾結,潘季馴的心情自然就是複雜的。

    當然了,這裡面也有點擔心,畢竟少年天子,心性不定啊!

    走進文華殿,潘季馴行禮道:“臣兵部尚書潘季馴,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翊鈞笑著看著潘季馴說道:“愛卿免禮,朕可是等的有些心焦了,今日愛卿終於來了!”說著朱翊鈞對陳矩吩咐道:“賜坐!”等到潘季馴坐下,朱翊鈞這才說道:“愛卿一路上可還順利?”

    “回皇上,臣一切順利!”潘季馴答應了一聲,恭敬的道。

    朱翊鈞雖然再和潘季馴說話,卻也在一邊打量著潘季馴,四十多歲的年紀,相貌堂堂,五官端正,看起來一副儒雅的模樣,倒是很符合大明文官的樣子。

    “愛卿一路風塵,原本朕不想讓愛卿如此快的上任了,不過武庫司和武備司那邊真的是需要愛卿啊!”

    朱翊鈞笑著把一本冊子拿了出來,笑著對潘季馴說道:“這是朕寫的條陳,上面詳細的寫了武備司和武庫司的安排,愛卿可以看一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以和朕提出來。”

    “另外兵仗局那邊有些東西,也需要愛卿盡快接過去。”

    關於兵仗局,朱翊鈞主要是不想在往裡面扔錢了。

    畢竟之前兵仗局都是朱翊鈞砸的自己的錢,現在武備司那邊能用了,自然不需要朱翊鈞在花自己內庫的錢。雖然這些年朱翊鈞有些積蓄,可是也要省著花啊!

    不說其他的,單單是造船廠那邊,前期投入估計也得幾十萬兩。

    無論是建造造船廠,還是人吃馬喂,全都需要錢,等到造船廠建好了,開始造船,那更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皇家水師那邊,雖然是五千人的編制,可是這五千人的裝備和餉銀,那也不是一筆小數目。這部分錢需要國庫出,不過朱翊鈞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國庫那幾百萬兩,真的是不好幹什麼。

    聽了朱翊鈞的話,潘季馴微微一愣,兵仗局?

    他當然知道兵仗局是做什麼的,可是兵局和武備司有什麼關係?不過潘季馴知道這個沒法問,便笑著說道:“臣多謝皇上!”

    朱翊鈞伸手將自己寫的條陳遞給了陳矩,讓陳矩遞給潘季馴。

    在這個上面,朱翊鈞寫了一些後世的東西,比如流水生產線等等,比如水力沖壓機,當然了,也只是一個初步的設想,具體還要潘季馴自己去弄。

    除了這些,還有就是一些制度上的東西,比如槍械編號制度,每一個部件都落實到個人。

    在後面,朱翊鈞寫詳細的例舉了關於匠戶的待遇問題。

    這個時代,手藝人對秘技看得很重,基本上都是一輩一輩傳下去的。不過這種接班制度的毛病很多,朱翊鈞準備費除掉的。只不過現在不是時候,不過提高匠人的待遇是非常急迫的。

    在這裡面,朱翊鈞說了懸賞制度,以及項目組認領制度。

    可以讓大匠認領一些關鍵技術的研究和公關,並且設立獎賞。同時朱翊鈞還全面的提升了工匠的待遇,從保底薪俸到計件薪俸,朱翊鈞全都例舉了出來。

    朱翊鈞還寫了標準的問題,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每一個零部件都要可以替換。

    標準化,流水線,這才是能夠提高效率和品質的保證,雖然不會出精品,但是卻能夠出合格產品。對於大批量生產的軍械產品,合格產品最重要。

    有了水力沖壓機,朱翊鈞相信潘季馴肯定能做到的。

    坐在凳子上,潘季馴看著朱翊鈞列舉的條陳,臉上的表情很精彩,時而嘆息,時而興奮。對於一個主持過治水的人來說,潘季馴自然知道這些東西的作用和好處。

    半晌,潘季馴看完了條陳,躬身道:“陛下果真大才啊!”

    朱翊鈞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東西你拿著,如果哪裡不行,那你就看著修改,但是有一條,不能削減匠戶的薪俸。朕會讓戶部每月給予錢糧,也要嚴禁貪墨糧餉的事情發生。”

    “皇上放心,臣明白!”潘季馴連忙躬身答道。

    君臣二人因為這個條陳似乎親近了不少,說起話來也少了不少生疏。潘季馴說了不少自己的建議和想法,朱翊鈞在旁邊查缺補漏,兩個人一直說到正午才完。

    朱翊鈞賜宴,吃過之後,潘季馴才離開了皇宮。

    只不過離開皇宮的時候,陳矩跟在了潘季馴的身邊。

    “潘尚書,咱家先帶著你去兵仗局那邊看一看吧!”陳矩和潘季馴坐在馬車上,笑著對潘季馴說道:“皇爺讓咱家和潘尚書交接,是因為咱家之前在兵仗局待了八年。”

    潘季馴一愣,看著陳矩的樣子,似乎對兵仗局感情很深啊!

    可是兵仗局又不是什麼好衙門,在宮裡面也不是太監願意去的地方。

    關鍵是看陳矩的樣子,明顯是很得寵的,怎麼會在兵仗局八年呢?雖然心裡面疑惑,可是潘季馴卻沒有問,他知道這個謎底在他到了兵仗局之後,肯定會揭開。

    果然,到了兵仗局之後,潘季馴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

    這裡哪裡是一個小小的兵仗局啊!

    幾十座高聳的煉鋼爐,到處都是來往的馬車,更是到處都能看到工匠忙碌的身影。看著一匹馬拉著一輛炮車從自己的身邊經過,潘季馴更是差點掉了下巴。

    “當年咱家來這裡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荒地。”

    “皇爺捨得花銀子,咱家就在這裡與這些人一起,平整土地,見高爐,煉鐵、煉鋼,等到鐵和鋼煉好了,又開始研究鑄炮,研究改進火銃。”

    “鳥銃想必大人也聽說過,可是皇爺說鳥銃缺點太多,讓我們研製一種新的火銃。”

    “皇爺說咱們大明使用的鳥銃是嘉靖年間的時候從紅夷那裡弄來的,紅夷這麼多年肯定會造出更好的火銃。咱們大明當然要用最好的,所以皇爺希望我們造出更好的火銃。”

    “據說那是一種燧石打火的鳥銃,不用點火,很厲害。”

    “不過咱家沒能造出來,不過咱家希望潘尚書能夠做出來。”

    潘季馴看著陳矩,聽著他帶著感情的話語,沉聲說道:“不是說內廷會派一個鎮守太監過來嗎?不如本官上書皇上,這個鎮守太監就讓陳公公來做吧!”

    事實上潘季馴還真的打的這個主意,原本還沒感覺,現在看到這裡的情況,他真的想把陳矩留下來。

    自己到京城來,兩眼一抹黑,對什麼武備司更是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有了陳矩這個內行,在合適不過了,反正內廷要派人過來,那還不如選陳矩。別的不說,肯定不會發生外行指揮內行的事情,看陳矩的樣子,比自己都內行。

    潘季馴也沒等陳矩回答,直接說道:“本官會上書陛下的!”

    陳矩是太監,有些話他不好說,但是潘季馴是文臣,他沒這個顧忌。見識到陳矩的能力之後,他才不會傻到放走陳矩,在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太監來。

    治理河道這麼多年,潘季馴深知有一個靠譜的人是多麼重要。

    自己不能事必躬親,很多事情是需要別人做的,一個靠譜又能做事的人可是很難找的,對著四下看了看,潘季馴笑著說道:“陳公公,帶著本官參觀一下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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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果決

    朱翊鈞沒想到只是讓陳矩去和潘季馴交接一下,結果直接把陳矩給搭進去了。翻看著潘季馴要人的奏摺,朱翊鈞只能無可奈何的苦笑,這和自己印象之中的潘季馴根本不一樣好不好。

    自己可是從來沒想過潘季馴會和自己耍無賴,可是面前這份奏摺,滿滿的就是耍無賴啊!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翊鈞轉頭看向陳矩,開口問道:“張鯨要回來了吧?”

    陳矩連忙躬身道:“回皇爺,張公公在河間府的事情已經完了,這幾天就該回京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說道:“等到張鯨回來,你就去潘季馴那邊吧!朕把他從南京調過來,如果要個人都不給,倒是顯得朕小氣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潘季馴怎麼編排朕呢!”

    對於朱翊鈞的話,陳矩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恭敬的道:“奴婢遵旨!”

    雖然不知道潘季馴說了什麼,可是陳矩知道潘季馴肯定說了什麼不太好的話,不然皇爺絕對不會是這個態度。現在這個時候,自己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讓陳矩回去武備司那邊,朱翊鈞也能鬆一口氣了,至少有了潘季馴兩個人,那邊基本上不會出什麼問題了。

    武備司那邊告一段落,朱翊鈞就能把精力轉移到別的地方了,比如鹽政,比如造船廠。朱翊鈞想了想,回到龍書案上朱翊鈞開始寫聖旨。

    第一份聖旨是給陳璘的,命他遴選皇家水師士卒的。

    士卒的人選到各個沿海衛所去選人,現在畢竟還沒腐爛的徹底,還是有一些能打的。讓陳璘優中選優,這樣也能解決一部分軍戶的問題。

    關鍵是這些人受過一定的訓練,不會像白丁一樣。

    至於會不會選到兵油子,朱翊鈞不擔心,以陳璘的能力,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第二份聖旨是給皇家講武堂的,從皇家講武堂這一期的畢業生之中,抽調人手進入皇家水師。除了對水有恐懼症的,全部調過去,讓這些人成為皇家水師的骨架。

    第三份則是給俞大猷的兒子俞咨皋的,調任皇家水師的副提督。

    雖然後世俞咨皋的評價不高,因為他打了敗仗,但是朱翊鈞卻知道,以當時俞咨皋的實力,想打鄭芝龍,其實就是在開玩笑。那一戰的罪過全部歸咎於他,是不公平的。

    事實上俞咨皋也有高光的時刻,那就是收復澎湖之戰。

    事實上荷蘭不但想要殖民大明,而且還嘗試過,他們派出艦隊和士卒佔領了澎湖等島嶼,修建城堡和炮台,抓捕大明百姓為奴隸,為他們修建城堡,並且販賣到東南亞。

    收復澎湖的就是俞咨皋,只不過這一段歷史被人有心的避開了。

    俞咨皋成了大明虎父犬子的代表人物,背了不少罵名。不要說當時的俞咨皋了,鄭家父子縱橫多年,一直也沒被人給剿滅,無論是荷蘭人還是英國人,或者是我大清。

    這個時代的海戰憑藉的就是船堅炮利,誰的船好,誰的大炮射程遠。

    第四份聖旨則是給戚金的,戚金是戚繼光的侄子,雖然不是他的兒子,但是從小就跟著戚繼光南征北戰,朱翊鈞這一次準備將他調任到皇家水師任副提督。

    四份聖旨寫完,朱翊鈞將他們遞給陳矩:“送司禮監用印,然後傳旨五軍都督府!”

    陳矩將聖旨接過來,轉身就向著司禮監人去。

    這個時候朱翊鈞前面改革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對於將領的任命直接走五軍都督府,不走兵部,不經過內閣,只要一道聖旨到五軍都督府足以了。

    比起文官來,五軍都督府的勳貴自然不會嘰嘰歪歪的,沒那個底氣,也沒那個能耐。

    文官硬頂皇上,還有可能博得一個清名,甚至還有騙廷杖的,可是勳貴卻沒這個膽子。勳貴硬頂皇帝,那下場可是非常慘的,沒有哪個勳貴會選擇硬頂皇帝。

    四份聖旨送走了,朱翊鈞又拿起一份聖旨,這份聖旨朱翊鈞是寫給兵部郎中宋應昌的。

    內容也很簡單,命宋應昌赴天津衛選址建造船廠的。

    將這份聖旨寫完,朱翊鈞鬆了一口氣,自己的佈局暫時完成了一部分,剩下的就是推行養士銀和鹽政的事情。相比較起來,這兩件事情才是費心費力的事情。

    在朱翊鈞向外面灑聖旨的時候,京城外出現了一支隊伍,很龐大的隊伍。

    錦衣衛和東廠的人浩浩蕩蕩的開路,欽差衛隊護衛在兩側,一輛輛馬車在中間,舉牌的人將手中的牌子舉得高高的,不少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河間府的欽差隊伍。

    河間府的事情鬧的很大,整個京城早就傳遍了,現在他們回來了,很多人意識到朝廷怕是又要有事情發生了。

    在街邊的酒樓裡面,李中行面無表情的站在二樓,看著穿街而過的龐大隊伍,神情有些複雜。半晌才開口說道:“欽差回來了,皇上怕是要動手了。”

    李希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疑惑的問道:“可是這天下終究要有鹽商啊!”

    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李中行笑著說道:“誰說這天下終究要有鹽商的?很多時候,這種說法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這天下沒了鹽商,一樣是這天下。”

    李希實在是想不明白皇上要怎麼做,於是便開口問道:“爹,那皇上要怎麼做呢?”

    “怎麼做?肯定會嚇你一跳的!”李中行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笑著說道。

    事實上李中行也不知道皇上會怎麼做,可是當著自己兒子的面,總不能說我也不知道吧?這樣雲山霧罩的說法才顯得自己高大上不是。

    朝廷上下這些天一直都在醞釀著一股風暴,只不過這股風暴從何處點燃卻沒人知道。

    萬曆十年,冬月初三,大朝會。

    朱翊鈞在張鯨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伸了一個懶腰,邁步走出了寢宮。到了外面,朱翊鈞呼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氣,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今年冬天還是很冷的啊!”朱翊鈞忍不住感慨的說了一句。

    張鯨跟在朱翊鈞的身後,笑著說道:“這都是托皇爺的洪福,入冬之後下了幾場雪,雖然天氣冷,可是民間有瑞雪兆豐年的說法,明年一定是一個好年頭。”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笑著說道:“去了一趟河間,說話都好聽了。”

    因為天氣冷的原因,朱翊鈞走的也很快,進入大殿之後,大臣們早就等在這裡了。見到朱翊鈞進來之後,大家全都跪在了地上給朱翊鈞行禮。

    看了一眼眾人,朱翊鈞笑著說道:“全都免禮吧!”

    “剛剛朕走過來的時候,張鯨和朕說瑞雪兆豐年,明年應該是一個豐年,朕也想著大明能國泰民安,是個好兆頭。”朱翊鈞沒等大臣們出來奏事,便笑著說道。

    “河間府的案子辦得不錯,朕心甚慰,內閣,盡快擬定賞賜的單子。”

    張四維連忙站出來道:“回皇上,臣領旨,定然盡快擬定賞賜的單子。”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如此就最好了,那接下來就說說內閣大學士的事情,近日的公推朕看了,不錯,三位愛卿都很不錯,沒發現什麼問題。”

    “這很好,大明就需要這樣的臣子,朕也詳細的看了一下,這一次入閣的就選陳愛卿吧!”

    朱翊鈞也沒有猶豫,直接就點出了陳炌的名字,畢竟接下來要推養士銀,這件事情要盡快落實。陳炌入閣的話,非常有利於自己養士銀的推行。

    “剩下的兩位愛卿也不要氣餒,下一次還有機會。”

    雖然這是來自皇上的安慰,可是不少人還是心裡面一涼,彷彿外面的天氣一樣。

    “臣陳炌,領旨謝恩!”陳炌連忙趴在地上行禮,雖然極力的掩飾,可是臉上和聲音中全都帶出了興奮。不過大家也能理解,文臣,有誰是不想入內閣的?

    “起來吧!”朱翊鈞笑著說道:“入了內閣之後,愛卿當親民親政,多做一點事情,也不枉朕看重一場。”

    “臣謹遵皇上教誨!”陳炌連忙說道,語氣堅定。

    朱翊鈞點了點頭,接著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定了下來,那咱們說說養士銀的問題吧!”

    “關於養士銀的好處,朕也就不多說了,這些天朕與六部尚書和幾位內閣大學士商議,朝臣們也上了不少奏摺,有的贊成,有的反對。”

    “朕覺得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在戶部設稅務司,監察收取全國稅務。”

    “這件事情內閣和戶部盡快拿出一個章程出來,等到明年夏收的時候,全國都採用新的稅制。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沒人可以例外。”

    “朕把話說明白了,即便是朕的皇莊也要交稅,普天之下,沒人能夠例外。”

    “大理寺,刑部,在《大明律》之中增加《稅律》,凡偷稅漏稅,按照多少予以懲罰,具體如何制定,你們自行斟酌,完成之後報於朕。”

    下面的大臣聽著,不少人都想開口,全都在等著朱翊鈞說完。

    “散朝!”

    朱翊鈞才不會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說完自己想說的,直接站起身子向後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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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國士

    朝廷要實行養士銀的消息擴散的很快,這一次徹底引起了軒然大波。

    原本這只是朝廷討論的政策,現在這個政策落到實處了,這就讓很多人坐不住了。一時間輿論紛紛,不少人開始上奏摺,吵著陳情的人也不少。

    不過朝廷總體上穩定,張四維坐鎮內閣,與陳炌兩個人配合得當,內閣明顯鬧騰不起來。

    申時行也不是那種硬頂皇上的性格,不然前世他也不會看著張四維對張家出手。事實上他的反對象徵性更強一些,政治人物的表態,很多時候是沒法說的。

    前面申時行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其他的事情,申時行自然不會在多管,態度到了就可以了。

    六部尚書那裡,刑部尚書嚴清公開支持,在朱翊鈞宣佈成立大明稅務司之後,第一個宣佈支持的尚書是戶部尚書張學顏,這裡面的好處大了去了。

    原本皇上削了兵部,這讓六部尚書的日子都不好過。

    可是現在對了一個稅務司,絕對大大的加強了戶部的權威,同時也多出了不少官職。這讓不少人開始摩拳擦掌,尤其是那些支持張四維的人。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看著面前王用汲,笑著說道:“這是孫丕揚的辭官摺子!”說著朱翊鈞將手中的奏摺晃了晃,笑著說道:“跑了一趟河間府,回來就辭官了。”

    王用汲一愣,他也沒想到孫丕揚居然上了辭官摺子。

    “有些人愛惜自己的羽毛勝過一切,平日裡嘴上掛著家國天下,可是真的讓他去做點什麼,不是瞻前顧後,就是害怕傷了自己的羽毛。”

    王用汲默然,他能理解孫丕揚為什麼上辭官摺子,也知道皇上說的是真的,可是他也沒辦法說什麼啊!

    “你在南京的時候就是戶部侍郎,這一次河間府的差事辦得不錯,來京城做戶部侍郎吧!”朱翊鈞放下手中的摺子,笑著說道:“替朕掌管剛剛成立的稅務司。”

    王用汲一愣,讓自己掌管稅務司?這個衙門這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可是王用汲沒想到會鬧到自己的頭上來。

    讓自己去掌管稅務司,這個衙門可是不好幹啊!

    不過王用汲也瞬間想起了皇上剛剛的話,這暗示還真是夠明顯的。

    “臣領旨謝恩!”

    到了這個地步,王用汲也知道該做什麼,連忙跪倒在地上,恭敬的道:“臣一定盡心竭力,為陛下管好稅務司!”

    朱翊鈞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過幾天讓人帶著你去稅務司看一看。”

    王用汲稀里糊塗的從宮裡面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抹遲疑,去稅務司看一看?難道不是自己組建?皇上已經把稅務司給組建好了?想到這裡,王用汲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這讓他想起了這次的河間府之行,那個神秘莫測的內廠,也正是那個內廠,讓王用汲對朱翊鈞多了一抹畏懼。

    剛走出去幾步,王用汲就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頓時一愣,回頭看了一眼,王用汲發現是張鯨。這位東廠的廠公,王用汲自然是認識的。

    這一次去河間府,王用汲也見識了他的手段,這是一個不好惹的人。

    “王大人,咱家送你出去!”張鯨笑著看著王用汲,拉著他說道。

    王用汲一愣,這麼客氣?

    雖然坐上了戶部侍郎的位置,還掌握了稅務司,可是王用汲還不認為張鯨需要巴結自己。以張鯨現在的權勢,在大明他需要巴結的人可沒幾個。

    “王大人,有些話不該咱家說的,可是咱家憋在心裡面難受。”

    “王大人知道咱家是什麼時候認識王大人的嗎?”

    王用汲一愣,這話從何說起啊?

    搖了搖頭,王用汲開口說道:“不知道,還請公公賜教。”

    “那已經是幾年前啊!”張鯨有些唏噓的說道:“那個時候王大人還是戶部的員外郎,咱家也不知道王大人的名字,但是有一天皇爺讓我去查一查王大人。”

    “咱家還以為王大人有了什麼不法事,皇爺想讓東廠去查。”

    聽了張鯨的話,王用汲的心裡面咯噔一下,還有這事?自己被東廠查過?

    “可是皇爺說了,讓咱家好好查一查王大人,從王大人的家鄉開始查,一路的經歷,做官的官聲,全都要查,咱家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麼。”

    “咱家按照皇爺的吩咐去查了,結果發現王大人少有大志,為官也清廉幹練。”

    “在那不久之後,王大人就被調任南京了,而且還升了郎中。”說道這裡,張鯨有些感慨的說道:“當時皇爺和咱家說‘王用汲是個人才,不應該浪費在京城的紛擾之中’。”

    “咱家當時不明白,可是後來京城發了很多事情,紛紛擾擾的,咱家漸漸的就明白了,皇爺這是在保護王大人。”

    王用汲一愣,自己突然調任南京陞官,這是自己心裡面一直以來的謎團,王用汲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一天突然解開了,更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

    “王大人在南京那幾年,皇爺一直很關注王大人,皇爺想看看王大人會不會在南京的紙醉金迷裡面沉寂下去。”

    “不過王大人沒讓皇爺失望,所以過了兩年,王大人就升了南京的戶部侍郎。”

    王用汲心中翻騰不已,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那麼早就進入了皇上的眼,而且還得到了皇上的提拔和重用。不知道為什麼,王用汲覺得自己的心裡面有些發熱。

    “張閣老去了之後,皇爺就想著把王大人調回來。”

    這句話王用汲聽明白了,怪不得皇上會讓自己去南京,感情問題出在張居正那裡。想到自己上書彈劾張居正,不但沒被貶斥,反而陞官了,原來都是陛下在護持著自己。

    “正好河間府出了鹽案,皇爺就把王大人給調去查鹽案了。”

    “事實上咱家知道,查鹽案的主要是曹一夔曹大人,王大人這一次過去主要是立功的。皇爺想用這個功勞,把王大人給留在京城重用。”

    “王大人,咱家說這些就是想告訴王大人,皇爺很看重王大人。”

    王用汲回頭看了一眼乾清宮的方向,雖然只看到了宮殿,可是王用汲依舊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對著乾清宮行了一禮,王用汲沉聲道:“陛下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

    “王大人,咱家和你說這些,只是想和你說,皇爺很看重大人。”

    “稅務司是皇爺很看重的一件事情,還請大人看在皇爺看重大人的份上,多多盡心。咱們這些做奴才的,整日看著皇爺為了大明操勞,心疼的很。”

    “皇爺說過,稅務司成了,那麼大明就中興有望。”

    “皇爺將中興之希望寄託於稅務司,又將稅務司交於大人,可見皇爺對大人的看重。咱們這些做奴婢的,在這件事情上出不上力,不過王大人但凡有用到咱家或者東廠的地方,隨時讓人來找咱家。”

    “王大人放心,咱家定然盡心盡力的去辦。”

    王用汲看了一眼張鯨,躬身道:“公公高義,王某銘記在心!”

    張鯨的這個許諾對王用汲來說很重要了,他自然要表示感謝,不說其他的,在皇上身邊有一個人為自己說話,那就了不得,何況這個人還是張鯨。

    比說自己了,當年張居正也要交好宮裡面的內侍,可見內侍的威力。

    “王大人,咱家就送你到這裡了!”張鯨看了看前面,笑著說道:“如果王大人有事找咱家,可以去找張勳,他是咱家的堂弟,他會轉告咱家的。”

    “多謝公公!”王用汲點了點頭,轉身向著外面走了出去。

    看著王用汲消失,張鯨這才轉身往回頭,回到乾清宮,見到朱翊鈞站在那裡,張鯨連忙走過去,躬身道:“皇爺,老奴已經把話和王大人說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有些時候你做了事情,你得讓對方知道啊!

    尤其是這個時代講究知遇之恩,自己對王用汲的看重,能讓他盡心的為自己辦事。稅務司實在是太重要了,朱翊鈞不敢有絲毫的差池啊!

    “稅務司定了,接下來就該鹽務司了!”朱翊鈞嘀咕了一句。

    不過現在不是推鹽務司的時候,他在等,等張四維倒台,等著申時行上台。一旦開查鹽務,必然會牽扯到張四維,畢竟張家是大明排名靠前的鹽商。

    張四維從中作梗,恐怕會變的很麻煩,這個時候不能亂啊!

    “皇爺,徐大人求見!”張鯨得了一個小太監的奏報,走到朱翊鈞的身邊說道。

    徐文長來了?

    朱翊鈞一愣,徐文長來做什麼?這段時間鬧得凶,徐文長一直都躲著,擺明了不想參與進來,怎麼這一次主動跑來了?

    “讓他進來吧!”

    雖然不知道徐文長來做什麼,但是朱翊鈞估計肯定是有事,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的。

    時間不長,徐文長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很嚴肅,給朱翊鈞行禮之後,直接了當的便問道:“皇上,稅務司可是徵收天下賦稅?皇上要在天下推行養士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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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十年佈局

    看了一眼徐文長,朱翊鈞笑著問道:“愛卿以為不妥嗎?”

    “臣以為不妥!”徐文長恭敬的看著朱翊鈞道:“養士銀事關重大,天下的人都在等著看陛下怎麼做,臣原本以為陛下會在大興縣先推行養士銀。”

    “陛下成立了稅務司,可是人從哪裡來?誰收稅?”

    “讓文人士子去收自己的稅,這裡面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雖然朝廷有魚鱗冊,可是朝廷看得也只是稅額,怎麼收上來的,誰收上來的,收的誰的,朝廷都很難把握。”

    “地方上各種攤派橫行,加上火耗之類的,這是會出問題的。”

    “如果士紳與官府勾結,少收士紳一斗,那就要多收百姓一斗,這樣的事情是會擾亂大明的根基了。一旦百姓被逼的急了,那是會出事情的。”

    朱翊鈞看著徐文長,能說徐文長不愧是徐文長嗎?真的是厲害啊!

    看問題直接透過了本質,事實上地方官員會和鄉紳勾結嗎?這個根本都不用想,那是一定會勾結的。在這個時代,沒有地方鄉紳的支持,官員當官都當不下去。

    萬曆皇帝的礦監是怎麼死的,還不是被打死的。

    看了一眼徐文長,朱翊鈞直接開口問道:“那愛卿以為如何?”

    “臣以為此事當緩行,以大興縣先開始,試行一二年之後,可以查缺補漏,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及時解決。待到成熟之後,可以推行至一府一省。”

    “大明兩京十三省,十年之內當可完成。”

    十年啊!

    朱翊鈞看著徐文長,如果自己只是推行養士銀,那麼自己可以用這十年時間來做這些,可是自己等不了十年。一個養士銀就推十年,那自己怎麼做其他的事情。

    關鍵是自己以後的改革需要錢的支持,自己需要一個穩定的財政收入。

    鹽政和田地的賦稅就是自己前期最穩定的財源,如果沒有這兩項財源的支持,自己的後續改革根本就是空談。很多事情沒法說,也沒法辦。

    “朕明天要出宮,你跟朕走一趟吧!”看著徐文長,朱翊鈞沉吟了片刻說道。

    徐文長一愣,他不知道朱翊鈞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可是他也看出來皇上沒有說的意思,只好躬身說道:“臣遵旨!”

    等到徐文長離開,朱翊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雖然平和的改革是自己追求的,但是有些時候暴力手段反而會更有效果。

    第二天上午,徐文長早早的就過來了,同行的還有海瑞,朱翊鈞沒想到徐文長還把海瑞給叫過來了。不過看徐文長的樣子,應該是海瑞硬要跟過來了。

    朱翊鈞也沒說什麼,換了衣服,帶著陳矩和侍衛就出門了。

    出了門口,王用汲也來了,朱翊鈞這才笑著對三個人說道:“今天朕帶你們去看看大明的稅務司。”

    馬車出了皇宮的宮門,穿過了幾條街,最後停在了東城的一棟大院子的前面。

    眾人下了馬車之後,全都有些發懵的看著面前的一幕。

    大院的門口有人站崗,與其他衙門看門人的打扮不同,這裡的看門人更像是士卒。只不過他們身上沒穿盔甲,身上的衣服也更像是衙役。

    不過他們的神態,看起來可都不像是衙役。

    腰間挎著的腰刀看起來也很精良,而且都一樣,明顯是軍中制式。

    四個守門人的衣服和衙役差不多,黑色的帽子,薄底快靴,只不過他們的衣服上寫的不是役,而是一個大大的稅字,看起來倒是有些怪異。

    “這是稅役。”朱翊鈞看著四個人,開口說道。

    陳矩這個時候走了過去,將自己的腰牌給對方看了,一個稅役這才跑進去通報。

    時間不長,一個中年胖子就從裡面走了出來,身上穿著青色的官袍,胸口繡著一隻白鷴,大家一看就知道了,這個是五品的文官,他是稅務司的人?

    “臣稅務司檔案科郎中陸河參見皇上,參見諸位大人!”

    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把稅務司的人全都叫到大堂來,今日是你們稅務司的司丞到任的日子!”說著朱翊鈞指著王用汲道:“戶部侍郎,掌稅務司事,王用汲王愛卿。”

    “下官陸河見過王司丞!”陸河連忙來到王用汲的身邊,恭敬的說道。

    王用汲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陸郎中免禮!”

    不但是王用汲,海瑞和徐文長也是一臉懵,你這個陸河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突然就多出來一個稅務司的衙門?

    看著稅務司衙門的牌匾,他們都認識,那是朱翊鈞御筆親題的。

    旁邊的兩隻看門神獸是兩隻貔貅,這是代表只吃不拉嗎?

    “行了,咱們進去!”朱翊鈞笑著打斷了幾個人四下逡巡的目光,然後邁步走進了稅務司衙門。事實上朱翊鈞也是第一次來,他發現這裡還真的挺大的。

    來到正堂,這裡已經有不少人等著了,見到朱翊鈞走進來,全都跪了一地。

    朱翊鈞走到主位上坐下來,然後看著下面的人說道:“免禮平身吧!”

    “朕今日到稅務司來,主要是把你們的司丞給你們送來了。”說著朱翊鈞又讓陳矩把聖旨宣讀了一遍。其實就是冊封王用汲的聖旨,也算是正式的任命了。

    “你們說說你們的職位,然後說說做什麼,也算是你們和王愛卿認識了。”

    這個時候站在左側的一個文官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身上穿著的是緋色的官服,胸口繡著的是雲雁,這是一個四品的文官。恭敬的給朱翊鈞行過禮,這才開口介紹自己。

    “下官尚宏,舔為稅務司主簿,掌管稅務司賬目文書。”

    尚宏退回去之後,又一個身穿緋色官服的文官走了出來:“下官齊柏生,舔為稅務司倉房,掌管稅務司一應倉儲事宜。”

    “下官張黎,舔為稅務司轉運使,掌管稅務司一應轉運事宜。”

    三位為官之後,一個明顯穿著不一樣的人站了出來,因為他穿的是一身飛魚服。這玩意穿的可不多,只見他站起身子說道:“卑職廖長亭,舔為稅務司提督。”

    “掌管稅務司一應稅役。”

    在這四個人之後,又有十幾個人先後走了介紹,基本上都是各科的郎中,包括檔案科陸河也在其中。整個衙門構架的很完整,規模也很大。

    王用汲看了一眼海瑞,海瑞看了一眼徐文長,三個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大明稅務司成立之後,兩京十三省的稅務司也很快就會建立起來,每個省的稅務司全都歸大明稅務司管轄。人手朕都準備好了,等戶部那邊將稅負事宜移交過來,就可以開始了。”

    “各地的稅役暫時不多,不過沒關係,朕會讓錦衣衛出一部分人入稅役。”

    “除了各省,各府和各縣也會有稅務司,整個稅務司遍佈天下,專司稅收事宜。從此以後,大明的地方衙署不在有收稅的權限,所有賦稅均有稅務司徵收。”

    “各級衙門的開銷,朝廷會按照上中下分等,在每年的稅收之中進行劃撥,稱為提留。”

    “如遇大事需銀錢,可向朝廷上奏摺,然後朝廷另行撥款。專款專用,朝廷會派出專門人盯著錢的花銷,一旦出現貪腐之事,必然嚴懲不貸。”

    聽著朱翊鈞的話,三個人都是一愣,皇上這是早就準備好了,可是這人手從哪裡來的?

    朱翊鈞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十年的時間,這些自己足足準備了十年了,自己花費十年的時間投資了兩個機構,一個是陳矩的兵仗局,另外一個就是徐德的內廠。自己大筆的錢砸進去,自然到了出成果的時候了。

    比如剛剛說話的那個廖長亭,他就是內廠順天府的三號。

    在場的其他人,有很多是自己在武清伯李偉那邊人手。

    十年的時間,足夠自己培養一批熟練的人手了,他們對算賬田地以及做生意的事情全都非常的熟悉。不少人都是走南闖北的跑生意出身,絕對是難得的人才。

    當初自己派了一批小太監去武清伯的生意裡面,除了監管錢財,培養人才也是他們需要做的事情。

    武清伯那邊的賬房學堂,每年出來的賬房有一半到了自己這邊,在加上內廠的培訓學堂,每年都有幾百人砸下去,十年的時間,自己積累的人手已經非常可觀了。

    雖然全都安排成自己人不現實,可是以自己人為骨架組建一個稅務司,還是沒問題的。

    不足的人手,朱翊鈞準備從各地的錦衣衛抽調,這些錦衣衛在當地都是地頭蛇,掌握著不少的資源。從他們之中抽調出一批人加入稅務司,也是在合適不過的。

    現在的內廠人手遍佈大明各地,以省城為點,府城為面,不是偏遠的地方已經擴散到縣城去了。

    前些日子自己讓徐德將內廠拆分,其中拆出來的一部分就會轉為稅務司的人,比如現在的廖長亭。從事多年的內廠工作,轉過來收稅,絕對非常合適。

    畢竟這些人對當地非常的瞭解,甚至知道很多當地士紳的齷齪事,一旦有人鬧騰,他們就可以把罪證拿出來,不用誣陷,也不用費盡力氣的給他們定罪。

    這件事情很早朱翊鈞就開始計畫了,現在終於可以拿到檯面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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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公務員制度

    大家聽著朱翊鈞的話,看著稅務司的情況,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尤其是徐文長,頗有一些瞠目結舌的感覺。看來皇上不是沒想到,而是早就計畫好了。

    朱翊鈞當然早就計畫好了,為了躲開任用這一關,朱翊鈞還給這些人弄了功名。

    比如那些個郎中之類的,基本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個舉人的功名,其他各省的基本上也都有。甚至很多內廠的人,現在已經在當地混成有名的學子了。

    套路基本上也很簡單,那就是直接拿錢砸,出手大方,然後找人吹捧揚名。

    整套操作下來,內廠積攢了非常豐富的經驗,在加上一些手段,給他們弄一個舉人的功名根本就不費力氣。等到聖旨下,這些人就會直接轉變成當地稅務司的人。

    “行了,王愛卿,你留在這裡熟悉一下情況,朕就先回宮了。”

    朱翊鈞今天原本是不想過來的,但是徐文長跑去找朱翊鈞,他就想讓徐文長看看,解釋終歸要來的慢一些。離開了衙門,朱翊鈞帶著徐文長和海瑞一起回宮了。

    “陛下真是大手筆,讓人大吃一驚啊!”徐文長有些感慨的說道。

    朱翊鈞擺了擺手:“這些話就不用說了,正好今天兩位愛卿都在,朕就和你們說說的大興的事情。朕準備過完年就讓兩位愛卿去上任了,並且朕準備推行一項新的制度。”

    兩個人聽到朱翊鈞提起這件事情,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嚴肅起來。

    “這個制度朕起名為“公務員”制度,公務員的公字,取自天下為公。”朱翊鈞笑著向兩個人解釋道:“朕想用公務員來取代胥吏,把衙門裡面的胥吏全都裁汰掉。”

    “當然了,如果是表現好的胥吏,也可以轉任公務員。”

    “想要成為公務員,首先你要有秀才的功名,然後公務員每個月是有薪俸的,具體的數額朕還沒想好,但是肯定要有薪俸。”朱翊鈞特意強調道:“以後所有公務員的薪俸,全部由朝廷出,不在由官員自籌。”

    朱翊鈞對這一點就很反感,縣令上任,需要僱傭一大批人,從師爺到衙役,甚至連車馬都要縣令自備。

    大明官吏的俸祿很低,根本就養不起這些人,所以攤派和火耗就來了。從這方面來講,這是一種朝廷默許的貪腐,從而也導致了更大規模的貪腐。

    朱翊鈞就要把這條路給堵死,不能讓他們從這上面拿錢。

    在說那些胥吏,陞遷無望,一做就是一輩子,流水的官員,鐵打的胥吏,這些人為禍地方,為了錢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他們本身就是下等人,被人看不起,除了撈錢也沒什麼能做的了。

    “公務員分三級,每年考核,考核上等者升級,考核中等者留級,考核下等者降級。凡升到三級公務員,第四年考核依舊為上等,則可升任官員。”

    這條路必須要打通,這樣才會對秀才有吸引力。

    朱翊鈞這條政策面向的就是大明的秀才,或者說窮秀才。事實上大明士人的蛀蟲階層主要集中在舉人,而不是秀才。

    比起進士可以為官,舉人為官基本上做不大,索性就不為官了。朝廷一系列的免稅政策,還不如在家做一個富家翁。土地錢糧女人,要什麼有什麼。

    地位高,面子大,優待多,也不求做官陞遷,這些人很大一部分會淪為士紳蛀蟲。

    秀才,窮秀才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大部分窮苦的讀書人都在這個階段掙扎,這些人就是朱翊鈞公務員想要納入的人。通過考級制度,選出一批堪用的人。

    雖然朱翊鈞也想改變現在的科舉制度,想要培養合格的官吏,可是那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以公務員取代胥吏,同時從秀才之中選出更多的人才,並且分裂公務員出身官員和進士出身官員的關係,讓大家不在瘋狂的追尋進士的功名,這樣下來好處多多。

    大明立國這麼多年,科舉了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秀才有多少?

    年紀大的朱翊鈞都不害怕,只要能幹事就成,這也是朱翊鈞選擇海瑞為縣令的原因。凡是能夠在海瑞手下堅持下來的公務員,並且得到上等評級的,那絕對是可以用的。

    看了一眼海瑞,朱翊鈞心裡面感嘆:“海瑞果然是強人,這種事情都能做。”

    “那個海愛卿,你可以寫一份公務員守則,仿照你那本《督撫憲約》,把個人操守以及需要遵守的全都寫上,寫完給朕看看,以後公務員的考級就按照這個來。”

    這個公務員的政策,朱翊鈞一點都不擔心推行不下去。

    雖然朝廷上都是進士說的算,可是進士多少,秀才多少?這個政策一出去,那肯定會受到秀才的歡迎,朱翊鈞不相信哪個官員敢站出來反對。

    無論是讀書還是做官,提攜後進,那都是美名,可是堵了公務員的路,那就等於斷了他們的陞遷之路。

    雖然心裡面擔心,可是沒人敢做,因為你一旦做了,那你就等著被罵吧!

    海瑞一聽皇上讓自己制定公務員守則,連忙躬身道:“陛下放心,臣回去就制定。”

    朱翊鈞點了點頭,滿意的說道:“兩位愛卿,新的大興縣將是以後天下縣的標竿,一定要做好,在兩位愛卿到任之前,要盡快的完善和制定製度。”

    雖然朱翊鈞也不想用那些秀才,可是事實上你不用你也沒人可用。

    大明這麼大,需要的人這麼多,如果全靠自己培養,那需要的時間太長了,而且現在這些依靠著科舉的士子,你也沒有辦法繼續安排他們。

    朱翊鈞一直都記著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一個改革者,不是一個革命者。革命者和改革者是不一樣的,革命者是打碎了重建,而改革者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

    這天下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是誰,當然是自己這個大明皇帝。

    如何在不動搖統治基礎的情況下,使得大明變得更好,變得更富強,這才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觸動利益可以,但是不能將既得利益者徹底逼急了。

    在沒有新的階級形成之前,自己必須要依靠這些人來穩固自己的統治。

    不過看海瑞和徐文長的態度,顯然這兩個人對讀書人的態度比對胥吏好多了。這件事情就這樣敲定了下來,兩個人回去研究制定公務員守則了。

    兩個人走後,朱翊鈞也鬆了一口氣,現在佈局完成,剩下的就是落實了。

    一個政策的制定容易,但是真正的執行和落實才是難點,別說在大明朝了,在後世,陰奉陽違的事情還少了。一個政策出台到落實,最後變味道的還少了?

    大明稅務司的事情不可避免的傳開了,讓不少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如此快速的建立了一個新的衙門,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不過讓他們大吃一驚的還在後面。因為皇上的聖旨又來了,下旨在全國各省建立稅務司。

    省級稅務司的地位與提刑按察使司和布政使司相同,受到巡撫的節制,但是又受到大明稅務司的管理,算是雙重管理。這個動作出來之後,一夜之間,各地的稅務司彷彿雨後春筍一般的出現了。

    衙門迅速掛牌,人員也迅速到位,讓官員們都掉了一地的下巴。

    隨著錦衣衛的人手調入稅務司,身上寫著“稅”的稅役突然遍佈了整個大明,這才是讓人沒想到的。誰都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這麼快,這麼的突然。

    內閣。

    整個內閣衙門的氣氛這幾天都有些不太好,前一段時間因為養士銀的事情,鬧得有些不愉快。

    不過這種事情過去了,倒也不至於整天緊繃繃的,大家卻也知道,張四維和申時行的矛盾已經不和調和了。這兩位肯定有一個人要走,而大多數人都不太看好申時行。

    首輔的值班房裡面,陳炌和張四維坐在一起烤火。

    炭盆裡面的火焰不大,但是溫度卻不低,兩人坐在一起,陳炌的臉上明顯帶著一絲愁容。

    “何必做此等樣子!”張四維看了一眼陳炌,笑著說道:“雖然沒有鬧起來,但是你入閣了,咱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只不過我們都低估了陛下罷了!”

    事實上無論是申時行一方,還是張四維一方,全都沒有想到朱翊鈞會有這麼一手。

    在他們看來,養士銀的事情肯定會掀起一場鬥爭,在推行的過程中,地方上肯定會出現反對的聲音。申時行一方會藉著這個機會,反擊張四維。

    張四維也想藉著這個機會,將各地的大臣罷黜一批,換上自己的人。

    在以前,這樣的事情發生過無數次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張居正的清賬田地和考成法。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張居正對官吏隊伍進行了一次大清洗。

    無論是內閣六部,還是地方督撫,甚至是知府知縣,全都換上了支持他的人。

    雖然這些人有的支持張居正的政策,有的則是單純為了陞官,但是這些人的確是支持張居正的。這一次的養士銀讓張四維看到了機會,成為下一個張閣老的機會。

    只不過朱翊鈞的做法打了張四維一個措手不及,讓他的計畫直接胎死腹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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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俞大猷之死

    看了一眼張四維,陳炌無奈的搖了搖頭,事情到了這一步,實在是沒辦法繼續了。不過他也看得出來,張四維肯定是不甘心的,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才是損失最大的人。

    自從養士銀出來之後,張四維就一直在奔走,甚至為此不惜背負罵名,得罪江陵派,可是到最後得到的卻微乎其微。如果這樣心裡面能平衡,那就有鬼了。

    不過陳炌也佩服張四維,即便如此,張四維居然一點不滿也沒有表現出來。

    “這件事情過去了,咱們還是盡快把瓦剌人的事情解決了吧!”張四維明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麼,直接開口說道:“昨天鴻臚寺卿又上奏摺了。”

    陳炌點了點頭,遲疑了片刻才問道:“那閣老的意思是?”

    “這件事情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可是從皇上召見莫日根卻沒有召見扯力克來看,皇上怕是要幫著三娘子啊!”說道這裡,張四維嘆了一口氣:“這西北怕是要亂了!”

    陳炌一愣,想了想他說道:“難道不能勸一勸陛下嗎?”

    “勸一勸?”張四維搖了搖頭:“咱們這位陛下可不是輕易改變主意的人,把奏摺遞上去看看吧!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咱們也沒辦法。”

    朱翊鈞在接到內閣轉過來的奏摺,這才想起這件事情來,自己還真就把這個給忘了。

    不過朱翊鈞也明白,這件事情其實商議的餘地並不大,他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直接就傳旨給內閣,派人出使瓦剌,並且冊封三娘子的兒子卜他失禮為新的順義王。

    黃台吉想要拿到順義王的王位是不可能了,三娘子也不會嫁給他。

    瓦剌亂不亂,朱翊鈞不想管,他覺得自己也管不了,更何況朱翊鈞還期盼著瓦剌亂起來,只有他們亂起來,大明才有機會。整個瓦剌都沒實力進攻大明,何況區區黃台吉。

    “送到內閣吧!”朱翊鈞在摺子上批覆,遞給身邊的張鯨說道。

    看著張鯨送走了奏摺,朱翊鈞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想起了張居正,自己的那位老師。正是因為他,國庫才有銀子,邊關才有良將,自己也才有底氣。

    瓦剌的事情料理了之後,朱翊鈞就沒在管他們,這件事情要等瓦剌的反應,然後才能做出決斷。

    接下來的日子裡面,朱翊鈞重點放在了內務府的建立上面。雖然內務府的總管是李中行,但是朱翊鈞不可能讓他建立內務府。實際上內務府的人員來源是朱翊鈞的生意,也就是與武清伯合作攢下來的人才。

    這些人大部分加入稅務司,剩下的十幾個人被朱翊鈞送進了內務府。

    衙門雖然搭建了起來,朱翊鈞年前也沒想讓他們做什麼了,畢竟大冬天的,也要過年了。原本朱翊鈞還想著能過一個消停年,可是讓朱翊鈞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皇爺,俞府送來了摺子,俞將軍怕是不行了!”

    看著張鯨躬著的身子,朱翊鈞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大步的走了下來,盯著張鯨問道:“你說什麼?”

    “剛剛俞府遞了摺子上來,俞將軍怕是不行了。”張鯨把話重複了一邊,低聲的道。

    朱翊鈞覺得一身恍惚,不行了,怎麼就不行了?前些日子不是說偶感風寒,現在怎麼就到了不行的地步了?拉著張鯨,朱翊鈞開口說道:“出宮,去俞府!”

    臨近年關,原本朱翊鈞的心情很好,今年很多事情也見了成效,可是現在居然傳來消息說俞大猷不行了。

    這個消息對朱翊鈞來說,真的是沒想到,打擊很大。

    自從俞大猷進京,朱翊鈞一直關心著俞大猷的身體,讓太醫院那邊照看著俞大猷,可是怎麼就突然不行了。朱翊鈞顧不得許多,只是想去看一看這位老將軍。

    當朱翊鈞走進俞府的時候,整個俞府都瀰漫著一股悲傷的氛圍。

    俞大猷的兒子俞咨皋被朱翊鈞給派出去了,出來接朱翊鈞的是俞大猷的夫人,老夫人眼圈發紅,見到朱翊鈞之後就想跪下,朱翊鈞卻一把上去拉住了對方。

    “俞將軍在哪裡?帶朕去見他!”朱翊鈞壓得聲音,回頭對張鯨說道:“找到俞咨皋,讓他盡快趕回來。”

    被人帶著進入俞大猷的房間,朱翊鈞進入房間就聞到了一股藥味,走到床邊,朱翊鈞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俞大猷。與朱翊鈞印象中那個精神矍鑠的老將不同,此時的俞大猷頭髮花白,皮膚乾癟。

    整張臉上全都是皺紋,看起來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頭。

    “御醫,御醫!”

    看到這一幕,朱翊鈞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對著外面喊了起來。

    御醫背著藥箱子從外面跑了進來,看到朱翊鈞之後就跪在了地上道:“陛下,俞將軍,俞將軍!”

    “陛下!”

    朱翊鈞剛想說什麼,穿上的俞大猷突然想要掙紮著坐起來,似乎想要給朱翊鈞行禮。

    朱翊鈞連忙走過去,伸手按住了俞大猷,手也抓住了他伸出的手,輕聲道:“朕在,朕在!”

    “陛下,來了!”俞大猷看著朱翊鈞,似乎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可是只是輕輕的扯了扯嘴唇,聲音中透著有氣無力的說道:“陛下,臣,怕是不行了。”

    “臣一生征戰,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如果不是這幾年陛下為臣吊著命,臣怕是早就不行了。”

    朱翊鈞感覺著俞大猷顫抖著雙手,輕聲安慰道:“愛卿,放心,只不過是偶感風寒,沒事的,好好養病,朕還等著你領軍為朕征戰呢!”

    “陛下,臣的身體,臣自己知道,臣怕是不能為陛下征戰了。”

    “陛下,在京城的這些年,臣過得很好,一輩子都沒這麼好過。臣看著陛下勵精圖治,看著大明變得好了,臣也相信陛下一定會成為中興聖主。”

    “不過臣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不過沒關係。”

    “沒關係,臣在下面會為陛下祈福的,會為大明祈福的。”

    朱翊鈞看著俞大猷的臉,聽著他滄桑的聲音,腦海中出現的確是那個一身戎裝見自己的俞大猷。此時此刻,朱翊鈞很疼,很心疼,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自己的動作很大,依仗的就是俞大猷,依仗的就是他的左龍武衛。

    因為有他在,自己心安,因為他他在,自己心裡有底,可是此時此刻,他卻躺在病床上,而且命不久矣,朱翊鈞豈能不心疼,豈能不傷心。

    “陛下,人言士為知己者,臣為大明而戰,臣不後悔。”

    “能得陛下信重,臣心裡感激,臣,臣,在給陛下磕個頭吧!”

    朱翊鈞聽著俞大猷的話,站起身子,退後了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皇冠,站在原地,看著俞大猷,雖然強自控制,可是眼淚還是忍不住的掉。

    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俞大猷趴在床上,對著朱翊鈞磕了一個頭。

    “臣俞大猷,辭別陛下了!”

    說完這句話,俞大猷彷彿耗光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跪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養起頭,朱翊鈞靜靜的走過去,發現俞大猷已經嚥氣了。伸手將他的身體放平,朱翊鈞開口說道:“愛卿,平身了!”

    當朱翊鈞走出俞府的時候,整個俞府已經響起了哭聲。

    朱翊鈞回頭看了一眼俞府,轉回頭對張鯨說道:“回宮吧!”

    俞大猷死了,這讓朱翊鈞的心情很糟糕,俞大猷的死,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大明一批老將的老去。包括劉顯,包括馬芳,這些人的老去,代表著自己的依靠少了。

    接下來的幾天,朱翊鈞都沒有想著去做什麼,只是沉浸在俞大猷離開的悲痛裡面。

    與張居正的死不同,那個時候,朱翊鈞知道張居正命不久矣,或者不一定什麼時候,但是朱翊鈞是有心理準備的。可是俞大猷的死太突然了,突然的讓朱翊鈞措手不及。

    “皇爺,這是內閣送來的治喪摺子!”張鯨把一份奏摺遞給朱翊鈞,恭敬的說道。

    說是治喪摺子,實際上就是俞大猷的身後事,包括對他的封賞以及謚號。

    打開摺子,朱翊鈞發現這上面給出的謚號是武惠。在大明的武將之中,謚號是按照這樣的排序的,排在第一的是寧,然後依次毅、敏、惠、襄、順、肅、靖。

    這裡面給俞大猷謚號惠,算是一個中等的評價。

    朱翊鈞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將奏摺拿了過來,提起筆在上面將惠字給劃了下去,直接在後面寫上了一個毅。朱翊鈞給俞大猷的謚號是武毅,他覺得俞大猷當得起這個稱呼。

    之所以沒用武寧,是因為寧字太高了,要知道大明開國到現在,謚號寧的武將只有一個,那就是中山靖王徐達。雖然朱翊鈞很看重俞大猷,可是給他上徐達的謚號,實在是太重了。

    至於通謚,那就更不適合俞大猷了,謚號武毅,這已經是對他最高的評價了。

    看了一眼後面的賞賜,朱翊鈞沒覺得有什麼,但是後面的追封就讓朱翊鈞不滿意了。在一次提起筆,朱翊鈞在俞大猷的追封上寫了三個字:鎮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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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調戚繼光入京

    俞大猷的喪事辦得很隆重,朱翊鈞也給了俞大猷死後足夠的哀榮,只不過即便如此,朱翊鈞依舊心情很不好,俞大猷的死,讓朱翊鈞的緊迫感更多了。

    “陛下,該用膳了!”

    張鯨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朱翊鈞,躬著身子說道。

    看了一眼張鯨,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拿過來吧!”

    朱翊鈞這幾天一直都在盡力的調整自己的心情,雖然俞大猷的死讓朱翊鈞很傷心,可是有些事情還是得做,比如為左龍武衛挑選一位新的提督。

    這個人選肯定要從年輕人之中選擇了,朱翊鈞考慮了很久,最後覺得張維賢這個人挺合適的。

    出身好,英國公府,能力也不錯,加上年輕,在學宮裡面待過。這幾年在京營裡面跟著劉顯,長進也不錯,提升一步,倒也說得過去。

    朱翊鈞也沒太糾結,很快就把聖旨給下了,直接送到了五軍都督府。

    這件事情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俞大猷整訓了左龍武衛,但是統領左龍武衛不能在靠老將了,不然幾年之後又要換人了。張維賢也是時候走上前台了,朱翊鈞對此很看好。

    年前倒是沒有其他的事情了,朱翊鈞也就放鬆了下來。

    每天陪著王皇后,自從她有了身孕之後,宮裡宮外都加著小心。到了現在已經顯懷了,朱翊鈞也想趁著過年沒事情多多陪陪她,盡盡做丈夫的責任。

    這些日子王皇后的心情還是不錯的,雖然身體上免不了折騰,可是王皇后能感受到朱翊鈞對自己的寵愛,也能感受到他對自己肚子裡面孩子的喜歡。

    整個過年期間,朝廷也沒再出什麼事情,一切都很平和。

    “大人,馬將軍去了!”

    朱翊鈞看著張鯨,微微一愣,隨即苦笑,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起,這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很無奈。俞大猷剛走,馬芳又去了,人有力窮時啊!

    熬過了冬天,這過完年了,還是沒挺住,馬芳也死了。

    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命內閣治喪吧!”

    這一次朱翊鈞沒有在去馬府,不過賞賜封蔭一樣都不少,馬芳的謚號,朱翊鈞同樣給了武毅,追封平西侯,算是給馬芳一個哀榮。馬芳的死,讓朱翊鈞剛好起來的心情又變得糟糕了。

    這一次朱翊鈞需要給京營的西營尋找一位新的提督,西營可不比左龍武衛。

    西營是馬芳一手訓練出來的,主要針對的也是草原騎兵,這幾年隨著陸續的擴充,西營有騎兵一萬五千騎。這幾年朱翊鈞在這方面的投入很大,效果也很好。

    原本這一次的瓦剌事件,朱翊鈞是準備讓馬芳拉著西營去草原上轉一轉的。

    現在人死了,馬芳的這個接班人就不好找了,需要瞭解草原,與瓦剌人打過仗,不然外行人指揮內行人,真的挺可怕的。朱翊鈞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戚繼光,只不過想到他戚家軍,朱翊鈞又有些遲疑。

    戚繼光統領西營自然是沒問題的,可是他戚家軍怎麼辦?

    現在遼東那邊還離不開他,如果讓他進京,那麼戚家軍會不會被廢了?為了西營,廢了戰鬥力彪炳的戚家軍,朱翊鈞捨不得,這就讓他不得不考慮這件事情了。

    朱翊鈞想了想,這件事情最後還得落到徐文長的身上。

    “去把徐文長給朕找來!”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開口說道。

    徐文長這些日子基本上都和海瑞膩歪在一起,大過年的,別人家都是其樂融融的,這兩個孤寡老頭在一起,倒也多了一些安慰。一起研究新的大新縣,倒也過得挺愉快。

    聽到皇帝宣召,徐文長自然不敢耽擱,跟著張鯨就來到了宮裡面。

    君臣二人很熟悉了,朱翊鈞也就沒客氣,直接說道:“徐愛卿,馬芳馬愛卿舍朕而去,前後不到一個月,朕痛失兩員愛將。現在京營西營空缺提督,不知道愛卿覺得何人可為繼任?”

    徐文長一愣,原來皇上問的是這個,隨後便笑著說道:“皇上讓戚繼光進京就行了。”

    看了徐文長,朱翊鈞沒想到徐文長居然也讓自己調回戚繼光,看了一眼徐文長,朱翊鈞遲疑著說道:“戚繼光坐鎮薊遼,調他回來,戚家軍怎麼辦?”

    聽了朱翊鈞的話,徐文長突然笑了,看著朱翊鈞道:“皇上,不是戚繼光統領的軍隊就叫戚家軍的!”

    朱翊鈞一聽就愣了,額,自己好像的確犯了這個錯誤了。

    “戚家軍是指東南抗倭時候的戚家軍,主要兵員來自義烏,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義烏兵,也有叫浙軍的。在東南倭寇平定了之後,這支浙軍大部分都留在了浙江。”

    “按照年齡算,這些浙軍到現在,最少也四五十歲了,小的估計也快要四十了,早就打不動了。”

    “現在薊遼由戚繼光統帥的薊遼軍,實際上是隆慶元年,給事中吳時來上疏,建議讓戚繼光、俞大猷等人訓練薊門一帶的士兵,但是朝議後決定只任命戚繼光即可。”

    “於是朝廷任戚繼光為神機營副將,當時譚綸剛剛在遼、薊一帶募集了三萬步兵,又在浙江招募了三千士兵,朝廷便把這些人交給了戚繼光訓練。”

    “後來朝廷又任命戚繼光為薊遼總兵,加銜有都督,訓練薊州、昌平、保定等地的士兵,總兵官以下的官員都受戚繼光的節制。”

    “現在的薊遼軍,雖然大部分是戚繼光整訓的,但是卻稱不上戚家軍。如果非要說,那也就是從浙江來的那三千人,剩下的全都是薊遼軍。”

    “不過這也是臣佩服戚繼光的地方,他現在越來越像名將了。”

    朱翊鈞一愣,看著徐文長,笑著問道:“此話何解?”

    “當年戚繼光去東南平定倭寇,那可是吃了敗仗的,最後沒辦法了,只能跑去招募義務兵。再看現在的戚繼光,給什麼人,用什麼人,而且一樣能打。”

    “那些薊遼軍當初什麼德行,現在是什麼樣子,簡直天壤之別啊!”

    朱翊鈞笑著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反駁徐文長道:“戚繼光卻有進步,但是他當年在東南,可沒時間給他整訓,那時候需要的是拉出去就能打的。”

    “戚繼光去了薊遼,那可真的是花了大量的時間在整訓了。”

    徐文長也贊同的點了點頭:“當然了,也有朝廷的關係,那個時候朝廷可沒錢給,現在朝廷有錢了。不說其他的,那幾年張閣老在的時候,戚繼光的軍餉可是從沒拖欠過。”

    “功勞賞賜,那是一點折扣都不打,甚至還多給,這天下也就戚繼光能做到了。”

    朱翊鈞能聽出徐文長語氣之中的悲涼,顯然他又想到了胡宗憲。與戚繼光一樣,胡宗憲也是靠著巴結權貴來做事的,只不過一個人巴結的是嚴嵩,一個巴結的是張居正。

    事實上這件事情朱翊鈞也很不舒服,可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真的就讓你這麼無奈。

    “以後都不會了!”朱翊鈞看了一眼徐文長,笑著說道:“絕對不會在出現這種事情了。”

    徐文長看了一眼朱翊鈞,也跟著笑了,而且越笑越大聲。

    雖然話題聊著聊著就跑偏了,可是朱翊鈞知道,調戚繼光進京的事情,也算是定下來了。聖旨很快就發了出去,戚繼光調任京營西營提督。

    至於戚繼光的接任者,用徐文長的話來說,在戚繼光手下找一個人也就可以了。

    現在遼東雖然亂,但是李成梁應付起來還是可以的,自從戚繼光平定了董狐狸之後,薊遼之地已經沒什麼太大的威脅了。現在的問題是西北的瓦剌,自己冊封了三娘子的兒子卜他失禮。

    瓦剌那邊會亂,勢必會影響到西北,馬芳如果在,那可以派馬芳去,現在馬芳死了,那西北就需要一個強人過去了。

    這個強人是誰?當然是戚繼光啊!

    下旨調戚繼光入京,朱翊鈞也就鬆了一口氣,京營的西大營也算能安穩下來了。

    到了正月十五,朝廷恢復了辦公,事實上還是沒什麼事情。雖然朱翊鈞去年搞了不少事情的,但是實際上的大政策,也就是養士銀,私鹽案都算不上什麼。

    無非是查了一個私鹽案子,殺了一些人,連兵部武庫司的案子都比不上。

    武庫司那邊雖然拆分開了,但是事實上只不過是是朝廷機構的變動,加上潘季馴的能力,現在一切已經進入了正軌了。聽說最近正在研究水利沖壓機,好像要成功了。

    養士銀雖然是大事情,稅務司也立起來了,可是沒到徵收田稅的時候,現在也看不出什麼來。

    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讓朱翊鈞頭疼的,那就是自己的那個弟弟朱翊鏐。

    朱翊鏐的爵位是潞王,這個早就定下來了,可是他今年不小了,到了開府的時候了。這個朱翊鈞倒是不關心,而是一旦開府,那就需要賞賜田地和錢財了。

    加上最近李太后正在張羅著給兒子籌備大婚,肯定又是一筆大開銷。

    朱翊鈞最近一直在琢磨,怎麼讓他少花一點,自己存點錢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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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公私合營

    過了正月十五,朝廷開始正常的上班了,在這個時代被稱為開衙,朱翊鈞也上了一個早朝,不過也沒說什麼正經事,基本上都是過年的吉祥話。

    國人的傳統了,過年不添堵,不然一整年都不會順利。

    下了朝,朱翊鈞回到乾清宮,看到了等在這裡的李中行。此時的李中行已經換上了官服,不再是一副山西商人的打扮了,不過看起來總是缺少一點氣度。

    眼珠子轉來轉去的,總給人一種在算賬的既視感。

    朱翊鈞以前聽說過關於晉商的傳說,什麼有錢了一樣摳門,不但對別人摳門,對自己也摳門。很多晉商富裕了,也不會像徽商一樣,大宅大院的養女人,招搖過市。

    雖然晉商也有大院,但是看起來卻並不奢華,很多晉商一樣帶著皮帽子,揣著袖管,騎著驢或者趕著板車。

    原本朱翊鈞是不怎麼相信這種說法的,可是看到李中行,朱翊鈞有點信了。打量了一番李中行,朱翊鈞笑著說道:“看起來還不錯,有點官的樣子。”

    李中行則是笑了笑說道:“這都是託了陛下的洪福。”

    擺了擺手,朱翊鈞笑著說道:“行了,咱們別說這些了,說說內務府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吧!”

    “朕一直覺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個想法是對的,畢竟這些東西才當地人的根本。晉商的確很富有,但是他們靠的是鹽,說白了,他們除了賺錢,並沒有關中百姓帶去什麼。”

    “這一點是於國無益的,或許商屯的時候還好一些,可是現在,呵呵!”

    看了一眼李中行,朱翊鈞又笑著說道:“當然了,這也不能怪你們,朝廷的鹽政就是如此了,你們也沒作姦犯科,如此做法朕也能理解。”

    “不過在朕看來,商人也要有自己的操守,要知道經商的同時,做一個於國有益的人,於百姓有益的人,你覺得呢?”

    李中行躬身聽著,臉上的表情很嚴肅,聽了朱翊鈞的問題,連忙說道:“皇上之言震耳發聵,臣如醍醐灌頂,皇上之言,為天下商人指明了前路,臣謹記。”

    朱翊鈞不管李中行怎麼理解,怎麼想的,但是他以後都需要按照這個準則去做,同時也用這個準則去要求其他人。當這條準則得到認同的時候,朱翊鈞相信會出現很多的愛國商人。

    “朕設立內務府,其實就是想引導商人走上這條路,要有儒家的操守,有愛國的情操,最後才是追逐利益的經營行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句話不僅僅適用於讀書人,也應該適用於商人。”

    “既然你是山西人,那內務府的第一個單就放在山西。”

    “你要時刻記著,內務府是引導商人的,內務府自己不參與經營,但是可以入股,可以制定規則。”朱翊鈞笑著將一本冊子拿了起來,笑著說道:“這是朕寫的,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李中行恭敬的接過了那本冊子:“臣一定用心研讀。”

    朱翊鈞點了點頭:“朕和你說說如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朕也知道山西陝西的事情,當地物產並不豐饒,這也是為什麼晉商遍天下的原因。”

    雖然這話朱翊鈞自己說著都覺得虧心,山西陝西物產是不豐饒,可是礦產豐富啊!

    只不過在這個時代,開採和運輸都是問題,朱翊鈞暫時也就不想了。關於晉商的事情,朱翊鈞也聽說過,他們是商人之中最吃苦耐勞的,後世也有大名鼎鼎的走西口。

    要知道關中之地,一直流傳著這樣的童謠“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野菜。”。

    晉商所處的位置,注定了他們的經營困難,一旦邊境不寧,他們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這個時候很多人會選擇走私,從大明向關外走私貨品,畢竟這裡面的利潤實在是太豐厚了。馬克思不是說過,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

    晉商所處的位置,注定了會出現這種情況,這不是殺一批就能解決問題的。這個需要朝廷的引導,當他們有自己的生意,有自己的利潤點,大部分商人是不會去冒這殺頭的風險走私的。

    當然了,世界上永遠不缺貪錢的亡命徒,但是拉住大部分人,在去打擊一小部分,那會變得容易很多。

    李中行聽到朱翊鈞這樣的說法,這才松了一口氣,皇上還是知道山西和陝西的情況了,這就好。李中行真的很怕朱翊鈞提出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再讓他去做,那就麻煩了。

    “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要學會在不可能之中尋找可能,這才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作為一個晉商,你需要充分的瞭解當地的情況,比如產出什麼東西,利潤如何。陝西和山西的優點是什麼?靠近邊鎮,可以和瓦剌貿易。”

    “這是其他地方所不具備的,所以就要在這上面找突破口。”

    朱翊鈞之所以費盡力氣的和李中行說這些,其實是在轉變他的思想,讓他學會如何從大局去看問題。不要死盯著土地,死盯著鹽,這是不行的。

    雖然現在他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是等到山西和陝西那邊成功了,那就會徹底改變他的思維。

    李中行是一個聰明人,這一點朱翊鈞一早就知道的,他相信李中行能夠領悟的很快。

    “這幾年邊鎮的貿易做的很大,朕也知道,可是朕還知道,這裡面有利潤的全都被很多商人把持了。那麼如何找到新的生意,並且是大生意,這就是關鍵了。”

    “所謂三百六十行,但是卻都離不開四個字,那就是衣食住行。”

    “在衣食住行之中,衣排在了第一位,朕要說的就是衣。”

    “從古至今,絲綢、麻布,現在又有棉布,衣服的材料在增加。不知道別人發現沒有,但是朕發現了,羊毛也是可以用來紡線織布的。”

    聽了朱翊鈞的話,李中行一愣,隨即猛地抬起頭看著朱翊鈞。

    “不相信?”朱翊鈞看了一眼李中行,然後開口說道:“朕已經讓人去蒐集了,在嘉峪關外的羌人那裡找到了這種技法。只不過他們的技法並不嫻熟,不過朕覺得沒關係。”

    “咱們大明有能工巧匠,可以嘗試製造新的織機,專門用來紡毛線,然後織布。”

    “羊毛啊!”

    朱翊鈞看了一眼李中行,開口說道:“你知道瓦剌有多少羊嗎?你知道羊毛多少錢嗎?一旦羊毛能夠紡羊毛線,能夠織布,你知道這裡面的利潤有多大嗎?”

    作為一個商人,李中行當然知道這裡面的利潤有多大。

    種桑養蠶,然後織布,這裡面所耗費的人力物力何其多,連麻也一樣,那也是需要種植收割的。如果羊毛能仿線,那成本肯定非常的低。

    畢竟羊毛剪下來就能用,羊毛本身也沒什麼成本啊!

    朱翊鈞看著李中行,笑著說道:“那本冊子裡面,朕寫了如何建立一個大的作坊,你可以去晉商之中找合夥人,但是要記住,內務府要佔七成股。”

    “關於羊毛的買賣,朕也寫在上面了,等到毛線紡織出來,還可以製作成成衣去瓦剌換戰馬牛羊等等。”

    李中行聽著朱翊鈞的話,下意識的嚥了嚥口水,他覺得如果皇上去經商,那一定是天下最成功的商人了。不過想到皇上讓自己去找合作的商人,他的心裡面瞬間火熱。

    事實上朱翊鈞也想過官辦,可是官辦的弊病太多了。

    貪污,官僚主義,這些東西會嚴重的拖慢整個產業的發展,不如乾脆就採取公私合營好了。內務府直接入股,招募商人來做,這樣的效率會好很多。

    這樣的做法,也可以保證內務府的利潤,縮減前期的投入。

    朱翊鈞可沒錢投入到西北去見紡織廠,讓晉商把錢拿出來,在合適不過了,省著埋在土地裡面發黑。

    “臣遵旨!”李中行連忙躬身道:“一定把紡織廠辦好。”

    朱翊鈞點了點頭,隨後笑著說道:“你也別太急切了,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找人弄織機,怎麼能把羊毛快速的紡織成毛線,而且要產量高,這才是關鍵。”

    “臣明白!”李忠行點了點頭,恭敬的說道:“臣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

    “好好幹,這幾件事情幹好了,朕不會虧待你,也不會虧待李家的!”朱翊鈞看著李中行,笑著說道。

    李中行鬥志昂揚的走了,朱翊鈞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金錢有力量。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晉商還好,主要是邊關是有榷場的,可以茶馬互市。大明與瓦剌的關係自從封貢之後,相處的也很好,沒有到走私的地步。

    大家可以合法的交易,走私的生存空間很小。

    當然,這也不是說沒有,畢竟走私鹽鐵等違禁品,那利潤可是很大的。不過朱翊鈞卻知道,能幹這個買賣的,基本上都是在邊軍有關係的。

    或者乾脆就是邊將的家人在干,御馬監那邊送過來不少情報,其中就有關於走私違禁品的。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4
第七十一章 張四維的不甘心

    正月二十一,內閣。

    雖然開衙好幾天了,可是內閣還不算忙,畢竟現在的朝局還算是穩定,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發生。內閣這邊也就不太忙碌,一些日常的事情,也不會太耗費時間。

    朝廷辦事都是有規矩的,一件事情按照前面規矩辦,基本上不會出問題。

    加上現在內閣有五位大學士,倒也不擔心忙不過來。

    內閣值班房裡面,氣氛還算不錯,沒了年前的緊張,鬥爭這種東西都是某一個時段的,過了之後,沒人會揪著不放。或許心裡面不服氣,也想找機會在斗,但是上一次的過去就過去了。

    張四維正在翻看一份摺子,這份奏摺是巡按陝西御史韓應庚上的,裡面的內容也很簡單,陝西今年又要鬧災了。

    從去年冬天開始,陝西便沒下雪,陝西的官員擔心會鬧蝗災,或者會鬧春旱。一旦春旱了,肯定會耽誤今年的春耕,春耕不好,那就代表著整年的收成不好。

    看到這樣的奏摺,張四維的心情就不好了,歷來賑災都是一個大窟窿。

    朝廷現在雖然薄有積蓄,可是真的遇到大災,肯定是杯水車薪。一旦鬧出大災,又有要擔心瘟疫和民變,關中之地一旦鬧出這些事情,麻煩會很大。

    揉了揉額頭,張四維在奏摺上擬定自己的意見,準備派員去陝西和陝西實地勘驗。

    如果真的有蝗災,或者是春旱,朝廷要提前做好賑災的準備。

    “閣老,您的家人在外面!”正在張四維寫完放下筆的時候,內閣的一個書吏走到了張四維的面前,恭敬的說道:“看他的樣子很著急,似乎有什麼急事。”

    輕輕的點了點頭,張四維開口說道:“老夫知道了,這就出去看看!”

    站起身子,張四維向外面走了出去,家人來找,肯定是有急事的,張四維也不敢耽擱。出了值班房,張四維就看到了自己的管家,也看到站在他身邊的一個中年人。

    看到這個中年人,張四維的心就是咯噔一下。

    這個人看起來也就是四十多歲的年紀,風塵僕僕的樣子。

    張四維當然認識這個人,這個人是族中的一個堂弟,看了一眼他,張四維略帶遲疑的問道:“思賢,你怎麼來了?”

    張思賢面露悲慼,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開口說道:“堂兄,我是來送訃告的!”

    聽到訃告兩個字,張四維頓時臉色大變,身子一晃,差點一頭栽到在地上。幸虧身邊的管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張四維,這才讓張四維沒摔倒。

    張四維的母親早死了,家裡面只有老父親一個人,雖然也娶了續絃,但是如果是繼母死了,不至於張思賢千里迢迢的來送訃告。要知道,訃告就是報喪信啊!

    如此急切的來送訃告,那就說明自己的老父親不行了!

    穩定了一下心神,張四維伸手接過了那封訃告,打開一看,張四維頓時覺得一陣眩暈,果然是自己的父親。這封信是自己二弟寫的,內容也簡單:爹死了!

    張四維穩定了半晌,這才開口說道:“回家吧!”

    按照正常的流程和規矩,接到訃告的這一刻起,張四維就需要回家居喪,不在出門,也不辦公。接下來就需要給皇上遞奏摺,回家守孝。

    一路上,張四維的思緒很亂,他想到了張居正。

    當年張居正也是意氣風發之時,突然父喪,鬧出了奪情那麼大的動靜。當時,他的心裡面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吧?不甘心啊!

    張四維也是離家為官多年,父親死了,心裡面難受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不甘心。自己剛剛站穩腳跟,在內閣裡面有了同盟,也得到了皇上的信任。

    現在正是自己大展拳腳的時候,可是這個時候需要回家守孝。

    雖然不需要守滿三年,但是也有二十七個月,加上來回路上花費的時間,以及朝廷召回的時間,怎麼也要三年多。在這三年裡面,朝廷早就不是現在的朝廷了。

    自己是內閣首輔,起復也要做內閣首輔,可是內閣一個蘿蔔一個坑,誰會願意把首輔的位置讓出來。

    即便是首輔的位置有了空缺,次輔還等著接位,怎麼可能讓自己直接坐上去。

    張四維的思緒很紛亂,他想到了奪情,學張居正。

    不過很快張四維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不是張居正,自己背不起奪情這個大帽子。不說其他的,單單是申時行就不會讓自己奪情的。

    申時行想要趕走自己,現在有了這麼好的理由,他怎麼可能放過。

    想到自己未開始的事業,張四維頓時心痛如刀,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張四維死了爹的事情,如一陣風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城,不少人都懵了。尤其是前面和張四維一起搖旗吶喊的那些人,這絕對是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啊!

    張四維一旦回鄉守孝,那申時行就會接任內閣首輔,還會有他們這些人的好果子吃?

    事情到了這一步,申時行接任內閣首輔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申時行會放過他們這些人?也不知道誰開了一個頭,張四維要奪情的風聲瞬間就傳了出去。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看了一眼申時行,開口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張閣老喪父,內閣的事情你就先擔起來,不要出了什麼紕漏。”

    “臣明白!”申時行恭敬的說道。

    事實上此時申時行的心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從為人的角度來講,人家喪父,自己應該同感悲傷,幸災樂禍不是君子所為。可是張四維回家居喪,自己接任內閣首輔,這又是好事情。

    加上前一段時間自己和張四維的爭鬥,現在他走了,著實讓自己鬆了一口氣。

    “張閣老那邊安排好,不要讓人打擾,也不要鬧出什麼風言風語來!”朱翊鈞又囑咐了一句。

    當然,申時行明白,這話看似是在囑咐自己,實際上是在告訴自己,張四維回鄉居喪已經是板上釘釘了,那些鬧騰著給張四維奪情的,你壓一壓。

    “為內閣首輔,要有胸襟,不能因為政見不合就除之。”

    朱翊鈞看了一眼申時行,又告誡道:“凡是要向前看,宰相肚裡能撐船啊!”

    這話說的就很直白了,擺明了就是告訴申時行,不要去折騰那些同意養士銀的官員。這一點申時行明白,雖然那些人看起來是張四維的人,但是養士銀可是皇上提出來的。

    如果自己針對這些人,那就絕對會讓皇上不滿的。

    “臣明白!”申時行連忙躬身道,不過申時行也放心了,這內閣首輔之位是自己的了。比起內閣首輔之位,那些人就什麼都算不上了。

    張四維很快就上了拜辭摺子,朱翊鈞也沒挽留,直接准許了他回鄉居喪。

    在訃告送到張四維手裡面三天後,張四維離開了京城,趕回山西去葬父了。申時行則是在第三天,把自己的椅子擺在了右邊,正式成為了大明的內閣首輔大學士。

    張四維走了,內閣跨入了申時行時代,這需要一個震盪期,於是朱翊鈞開始低調行事。

    每天除了看摺子,朱翊鈞大部分的時候都在後宮,陪陪王皇后。在這期間,朱翊鈞成功的讓宜妃和昭妃懷上了孩子,後宮的喜慶氣氛更濃了。

    朱翊鈞不時的也陪陪李太后,這位老太太最近心情很好。

    大兒子有孩子了,三個,二兒子也要開府了,李太后到處給他找媳婦。按照李太后的想法,要等到朱翊鏐在京城大婚之後在去就藩。或許要和二兒子離別了,這一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了,李太后就朱翊鈞大婚的事情就更上心了。

    朱翊鈞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朱翊鏐,流鼻涕的小屁孩也長成大小伙子了。

    經過學宮的打磨,朱翊鏐身材高大,體型健碩,看起來非常的不錯。整個人也沒沾染上什麼不好的習慣,為人謙恭有禮,倒是有幾分賢王的樣子。

    “想就藩嗎?”朱翊鈞看著朱翊鏐,笑著問道。

    朱翊鏐一愣,隨後就被這個問題給嚇了一跳,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當然明白就藩意味著什麼。心裡面說不憋屈是假的,地方上的藩王過的是什麼日子。

    王府的事情說了不算,連田產都是王府長史代管的,離開封地所在城池都不行。

    說是就藩,實際上與關起來差不多,整日在王府裡面過得生活很淒慘。有些志氣的,開始做學問,沒志氣的,那就徹底墮落下去了,整日裡玩女人生孩子,直到把自己玩死。

    這些年在學宮學文練武,朱翊鏐也很想做點什麼,甚至想過馬踏草原,哪怕是戰死沙場,他也不想去王府被當豬養。或許母后會給自己很多的田地,很多的女人,很多的錢財,可是那樣的日子真的不是他想要的。

    不過這些話他不敢說,更不敢對自己的皇兄說。

    從小到大,自己都在皇兄的陰影下長大的,什麼都不如皇兄,宮裡面的人也稱呼皇兄為賢明之君。可是朱翊鏐知道,自己的皇兄狠起來,絕對不會對自己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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