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萬曆駕到 作者︰青橘白衫 (已完結)

 
q781009 2019-7-29 23:0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3 85583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二十二章 神出鬼沒的內廠 (為舵主“黎勝看好書”加更)

    王三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承認車上是私鹽了?

    這傢伙是瘋了嗎?

    在大明販賣私鹽可是重罪,那是要殺頭的,這個王三是瘋了嗎?以前抓到的私鹽販子,哪一個不是拚死抵抗,投降已經夠稀奇的,居然還主動供認這是私鹽。

    王用汲心中越發的疑惑了,怎麼看都不對啊!

    孫丕揚可不管王用汲怎麼想,王三既然公認了這是私鹽,那怎麼可能不問,於是開口問道:“本官問你,你說這是私鹽?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從實招來。”

    “回大人,小的與家父是靠著趕大車為生的,家裡面有一個車馬行,帶著鄉親們賺點辛苦錢。”

    “這一次這些鹽是城裡的大戶周家的,原本小的也不知道他們這是私鹽,畢竟周家有幾家店,他們也賣官鹽。”王三哭喪著臉說道:“可是小的在裝貨的時候,聽到周家的管家和裝貨的人對話,說朝廷有人要來查私鹽。”

    “讓人把這些鹽全都藏起來,周家的人手不夠,這才找了我們。”

    說到這裡,王三聲淚俱下:“可是小的怕啊!”

    “販私鹽的都是不怕死的主,周家又是本地的大戶,找到我們運私鹽,這回頭還不得殺我們滅口啊!當時我有不敢不運,如果當時不運,周家怕是會直接殺我們滅口啊!”

    “大人,小的是冤枉的,小的們沒有販賣私鹽,請大人明察啊!”

    孫丕揚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原來是這樣,那你們同行的可有周家人?”

    王三連連點頭:“有,有,那邊有一個胖子就是周家的倉房管事,這一次送鹽,他就是周家派來押車的。”說道這裡,王三又跪地求饒道:“大人,小的真的沒有販私鹽啊。”

    “如果你說的是實話,本官恕你無罪,如果你膽敢欺騙本官,那就怪不得本官了。”孫丕揚直接說道:“去把人給本官抓來!”

    幾個錦衣衛跑到看押的人群裡面,很快就拎起了一個胖子,在人壓過來之後,孫丕揚開口問王三道:“這個人就是周家的倉房管事?你說的那個押車的?”

    “回大人,他叫周倉,就是他,就是他!”王三連忙指著胖子說道。

    孫丕揚點了點頭:“把他看押起來,其他人也都押著,咱們去滄縣,到了滄縣之後,咱們在好好的審一審他!”說完這句話,孫丕揚轉身向著馬車走了過去。

    孫丕揚走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留在這裡,只好也跟著向著馬車走去。

    王太監和邢尚智兩個人很是高興,再一次絮叨這是大功,曹一夔也是得意非常,只有王用汲眉頭緊皺。整件事情到處都透著怪異,抓私鹽販子什麼時候這麼簡單了?

    即便是這個周家要藏鹽,何苦藏到城外去,城內就沒地方藏嗎?挖一個地窖就藏了啊!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王用汲回到了馬車上,沒等他多想,隊伍就再一次出發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繼續趕往滄縣。王用汲沒看到的是,在隔壁個的馬車上,王三已經鑽進了王太監的馬車。

    馬車裡面,太監王忠上下打量了一番王三,然後才開口說道:“咱家倒是沒想到,內廠派來的居然這麼年輕,你真的姓王嗎?”

    “回公公,小的真的姓王!”王三點了點頭,似乎不想在自己的身份上多說,王三直接開口說道:“王公公,那個周倉的一家子都被我們給綁了,外面的那個人是咱們的人。”

    “不能讓孫大人當著滄縣大小官員的面審問,人出現之後就會露餡了。”

    王忠一愣,那個周倉居然是假的,你們這個玩的有點大了吧?

    “王公公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審過周倉了,周家的藏鹽之地也找到了,到了滄縣之後,王公公直接帶著人去查抄就行了,到時候那個真的周倉會出現在藏鹽之地。”

    王忠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你們辦事還挺貼心,這件事情最好是真的,不然咱家逃不了好,你們內廠也好不了。”

    “王公公放心,咱們內廠自然不會做砸招牌的事情,咱們早就發現滄縣這裡私鹽氾濫,暗中查探之下就發現這個周家了。咱們的人還冒充過私鹽販子和他們接觸過,有人見過他們的家主。”

    “可以確認這個周家人就是販私鹽的,不過周家的上線我就不知道了,小的不負責那方面的事情。”

    看著幹練的王三,王忠心裡面暗嘆,自己東廠怎麼就沒這樣的人手,不過他也知道,皇上不會允許東廠也這麼做。笑著點了點頭對王三說道:“行了,咱家知道了,你先去吧!”

    王三離開了王太監的馬車,悄無聲息,彷彿沒出現過一樣。

    此時的滄縣城門口也很熱鬧,知州姚仁吉帶著本縣的鄉紳父老全都等在這裡了。欽差駕臨滄縣的事情,姚仁吉早就知道了,他也知道欽差是來查鹽政的。

    這幾天姚仁吉就沒睡過一次好覺,心裡面有鬼他的,自然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販私鹽的,那些泥腿子挑鹽的,那都是小打小鬧,真正的大戶是那些鹽商。官鹽哪有私鹽的利潤大了,這些人賄賂鹽場的鹽官,將官鹽變私鹽,這種事情都快成常態了。

    不要說別人,但是滄縣的周家,每年出去的鹽海了去了。

    可是姚仁吉知道,周家的官鹽只有兩萬引,那麼多鹽,怎麼可能都是官鹽。大部分都是私鹽,周家有的時候甚至拿著私鹽當官鹽賣。

    這都不是姚仁吉擔心的,他擔心的是他自己。

    這幾年自己可沒少收周家的好處,甚至整個滄縣上下,哪一個沒收過周家的錢?不光是自己這個知州,整個滄州的大大小小官吏,對周家的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朝廷查過來了,姚仁吉也只希望周家能夠不露馬腳,想到這裡姚仁吉忍不住看向了周家的家主周豐,卻見周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似乎絲毫不在意。

    雖然大家都叫滄縣是滄縣,可是滄縣卻是州制,對外也成滄州。當王用汲到這裡的時候,發現這裡被叫滄縣也不是沒原因的,這裡比起州來,還真是小,比縣雖然大,卻也有限。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二十三章 雷厲風行 (中秋節加更)

    見到人來了,姚仁吉連忙帶著人過去迎接,自然就是一番客套。

    王忠看著這一幕,悄然的走到邢尚智的身邊,開口說道:“等一下進城之後,不用管他們,你帶著錦衣衛的人跟著我去抓人,咱家估計會打一場。”

    邢尚智頓時就笑了:“好啊!咱們一起去。”

    “先去倉庫那邊,拿下倉庫,咱們直奔周家,這一次的功勞就是咱們的了。”王忠臉上也帶著笑容:“你看到那個人了沒,就那個,那個矮胖子。”

    “他就是周家的家主周豐,等一下這個滄州的知州肯定會安排宴請,咱們兩個就推了。”

    邢尚智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明白,不會讓這個老小子跑了的。”

    一行人進了城,姚仁吉果然安排了接風宴,孫丕揚也答應了,只不過王忠和邢尚智推掉了。兩個人的都是舟車勞頓,不宜參加酒宴。

    大隊人馬的住處早就安排好了,是在縣衙後面的一個大院,接風宴也在這裡舉行。

    除了滄州知州姚元吉,還有其他的滄州官吏,以及幾個本地著名的士紳,其中就有周豐。

    在宴會廳的不遠處,王忠和邢尚智兩個人已經把手下聚集起來了,同時對一個錦衣衛耳朵百戶吩咐道:“你帶著守在宴會廳,凡是有報信的人,全都拿下。”

    “進去送菜的人記好了,全都盯住,絕對不能讓消息走漏,明白嗎?”

    那名百戶連忙答道:“卑職明白,請大人放心!”

    這邊安排好了,邢尚智和王忠就帶著人出發了,兩個人出了大院之後,帶著人馬就向著一個方向疾馳。很快就來到了一家米店的前面,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快速的衝了進去。

    裡面頓時一陣雞飛狗跳,不少人被嚇得驚叫了起來。

    王忠和邢尚智這才從馬車上下來,看到這一幕,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全都壓起來,一個都不許走脫!”吩咐完之後,兩個人就在門口站著,也沒有進去的意思。

    正在這個時候,裡面突然傳出了打鬥聲,伴隨著還有慘叫聲。

    王忠頓時面帶喜色的說道:“看來是找對地方了。”

    打鬥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一名渾身帶血的錦衣衛百戶就從裡面走了出來,手上拎著一把帶血的刀,臉上全都是煞氣。徑直來到王忠和邢尚智的面前說道:“大人,裡面的倉庫已經拿下來了。”

    兩個人頓時大喜,邢尚智吩咐道:“搜,搜查整個米店,不許有一個走脫!”

    “是,大人!”百戶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向著裡面走了進去。

    整條街上早就沒人了,旁邊的店舖都關了門,只有被壓在一邊的人瑟瑟發抖。王忠抖了抖長袍,笑著說道:“刑千戶,咱們進去看看吧?”

    “公公先請!”邢尚智笑著說道,同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個人邁步進了米店,穿過大堂,後面是一座三進的院子,第二進院子裡面已經有人在忙碌了。見兩個人進來,其中一個東廠的人過來說道:“公公,這裡除了一個倉庫是米,其他的都是鹽。”

    “數量暫時還沒有清點出來,不過看一下,大概有幾萬斤!”

    王忠當時就笑了:“這個周家有鹽引兩萬,咱家讓人查了,一萬兩千斤的小引,八千斤的大引,小引二百斤,大引三百斤,周家一年不過四萬八千斤鹽。”

    “現在一個前院就查出了幾萬斤,看來這個周家規模不小啊!”

    邢尚智笑著說道:“那咱們就到後面去看看吧!”

    兩個來到後院,帶血的屍體已經被拖到一邊了,同樣是在進進出出的清點,見兩個人走進來,一樣有人過來報告。

    “大人,這個院子有六個倉庫,裡面全都是鹽。”

    兩人對視了一眼,頓時就笑了起來,果然是收穫頗豐。看來自從朝廷要查鹽政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周家這是把手上所有的鹽都集中之後藏了起來。

    “全都登記造冊!”王忠吩咐了一句道:“管事的沒弄死吧?”

    “回公公,沒有!”這人答應了一聲,對著身後揮手道:“把管倉庫的壓上來!”

    兩個東廠的番子拎著一個老頭就走了過來,來到邢尚智和王忠的面前,隨手就把人給扔在了地上。老頭此時都嚇傻了,見到邢尚智和王忠,不斷的跪地磕頭。

    王忠笑著看著老頭問道:“別磕頭了,咱家問你,姓甚名誰,這裡的鹽都是你的?”

    老頭連忙說道:“小老兒周暉,這裡的倉房管事,這些鹽可不是小老兒的,這些都是周家的鹽,小老兒只是給周家看管倉庫的,大老爺饒命啊!”

    擺了擺手,王忠直接說道:“把人壓下去!”說完對身邊的王三說道:“那個真的周倉呢?”

    “回公公,在後門!”王三連忙躬身道。

    “把人交給東廠吧!”王忠點了點頭說道:“刑千戶,咱們是不是該去抄家了?”

    邢尚智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笑著說道:“走,抄家去,咱們錦衣衛幹這個最擅長了!如果東廠的兄弟嫌辛苦,那咱們錦衣衛的兄弟願意代勞。”

    白了一眼邢尚智,沒好氣的說道:“想得美,那可都是皇上的銀子。”

    邢尚智嘻嘻笑,也不說話,雖然這些都是皇上的銀子,大份他們也不敢動,可是私藏一點小份喝湯,這對他們來說在熟悉不過了。看到這些人鹽,兩個人都能想像周家有多肥。

    即便只是小份,那也足夠他們開心的了,王忠怎麼能看不出邢尚智的想法。

    自己一個太監,平日裡在宮裡乾巴巴的,現在有機會出來撈一筆,怎麼可能讓邢尚智佔便宜,想都別想。王忠揮著拂塵道:“走吧!在不走就來不及了!”

    兩個人離開了糧店,徑直衝向了周家,路上王忠告誡邢尚智說道:“抄家歸抄家,告訴你的人老實一些,周家的女眷不許動,聽到沒?”

    邢尚智一愣,他們是去抄家的,又不是去搶東西搶人的,不過佔點手上的便宜是肯定的。

    “我家廠公說了,這件差事皇上盯得緊,別給自己招禍,想找女人,事情完了包下一座青樓都行,但是周家的女眷不能動,知道嗎?”

    邢尚智想到那些無孔不入的內廠,嚴肅的點頭道:“我會吩咐他們的!”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二十四章 抄家抓人 (中秋節加更第二彈)

    周家位於滄州城的城東,是一座很大的宅子,門口的守門家丁正無聊的靠在牆上閒聊,突然就見到街角的兩側有人衝了過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衝到他們的身邊了。

    剛想張嘴喊叫,對面的人已經把刀鞘輪起來了,朝著嘴上就是一下。

    這一下直接打的鮮血直流,牙都掉了好幾顆,下面也是一腳,然後就被人給壓在了地上。兩隊人馬也很迅速,制服了家丁之後,直接就衝了進去。

    馬車上面,王忠看到這一幕,笑著對身邊的邢尚智說道:“錦衣衛的人伸手還是挺利索的。

    “那是!”邢尚智笑著說道:“那可是咱的人,都是殺過逆賊的,這一次出京,我帶來的可全都是好手!”說著邢尚智向外看了一眼道:“咱們也下去看看吧!”

    王忠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咱們也下去看看。”

    兩個人剛下車,周家的宅院裡面就響起了喊殺聲,兩個人對視一眼,全都笑了起來:“這才對,販私鹽的,不養一點亡命徒,也就不叫販私鹽的了。”

    王忠有些遲疑的說道:“不會出什麼問題吧?咱們只有兩百多人。”

    “這就不少了!”邢尚智笑著說道:“咱們又不是殺韃子,也不是打倭寇,這些人足夠了。”

    王忠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這才剛進城,抄了兩個地方,這就打了兩次了。原本還覺得二百多人不少了,可是現在看來,這人還是不夠啊!

    “王公公,心放在肚子裡面,咱們人少,不是還有欽差衛隊。”邢尚智見王忠擔心的樣子,笑著說道:“欽差衛隊一千多人,而且是京營的人,這些人在大軍面前,土雞瓦狗。”

    王忠覺得邢尚智是受了曹一夔的影響,看誰都是土雞瓦狗。

    這一次的戰鬥比糧店那邊持續的更長,似乎也更激勵,不過最終還是平息了下來。當王忠和邢尚智走進去,堆積在院子裡面的屍體足足有三十多具。

    事實上真的敢和錦衣衛東廠拚殺的,能有這麼多已經不容易。

    看著被壓在一邊的家丁和保鏢,王忠開口說道:“全都看管起來,其他人去抄家!”

    頓時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就動了起來,整個周家頓時就雞飛狗跳了起來。

    王忠看了一眼邢尚智,笑著說道:“咱們兩個去周豐的書房看看,說不定那裡有賬冊什麼的。對了,把周家主人也找來,說不定他們知道些什麼。”

    抄家進行的很順利,畢竟斬殺了這麼多人,沒人敢在抵抗了。

    很快周家的人就被壓到了書房的前面,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衣著很是華貴,這個應該就是周豐的夫人了。在她的身後跟著幾個年輕人,兩個少女,一個青年。

    “大人,這是周豐的妻子錢氏,他是周豐的兒子,這兩個是周豐的女兒。”

    旁邊的東廠番子給兩個介紹,然後又退到了一邊。

    王忠點了點頭,打量了一番錢氏,笑著說道:“何苦來的,夫人溫婉賢淑,兒女乖巧懂事,家財也不缺,非要作姦犯科,最後弄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錢氏,你也不想看著你的女兒陪著你相公一起死吧?”

    錢氏抬起頭看著王忠,苦笑著說道:“公公明鑑,我相公的事情妾身真的不知道,他的生意也不會和我一個婦道人家說起,不知家夫所犯何事啊?”

    王忠搖了搖頭,指著不遠處的邢尚智說道:“看到那個光頭沒有,錦衣衛的。”

    “錦衣衛是什麼人你應該聽說過,你想過沒有,你的兒女如果落到錦衣衛的手裡面是什麼下場。看看你的兩個女兒,如花似玉的,許了人家沒?”

    錢氏一聽這話就崩潰了,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不斷的給王忠磕頭。

    “公公,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他們是無辜的,公公,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錢氏一邊哭著,一邊和王忠說道,想到自己的一雙兒女落到牢獄之中,錢氏是心膽俱裂。

    邢尚智不滿的瞪了一眼王忠,有這麼說我們錦衣衛的嗎?何著我們錦衣衛都是惡名,你們東廠的名聲就好聽了?

    “王公公,先壓起來吧!”邢尚智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四個人,直接說道:“咱們還是去問周豐,他才是知情人,為難幾個婦孺,沒意思。”

    王忠也白了一眼邢尚智,何著本公公就喜歡為難婦孺?

    不過王忠也知道邢尚智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也好,那就把人壓起來,暫時就壓在周家的後宅,讓人看著點,別出亂子就行了。”

    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在滄州都沒有大牢,至於滄州府的大牢,呵呵,他們不敢關。

    生怕人送進去了,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已經成了屍體了。

    兩個人出了周府,上了馬車,徑直向著欽差行轅而去。當兩個人回來的時候,門口已經壓著幾個人了,不過每一個都是面如死灰,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報信的?”邢尚智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錦衣衛,開口問道。

    “回大人,是,這幾個人都是報信的。”錦衣衛不敢怠慢,連忙點頭道。

    王忠和邢尚智都沒去看報信的人,而是徑直走進了欽差行轅。來到欽差行轅的後院,這裡的酒宴還在繼續,看起來氣氛還不錯,可是當兩個人進來,氣氛瞬間就不見了。

    大家全都不說話了,全都轉過頭看著這兩個人。

    知州姚仁吉身為地主,反應最快,連忙站起身子說道:“原來是王公公和刑千戶,快快入席,快快入席!”說著還過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邢尚智笑著看著姚仁吉,開口說道:“吃飯就不必了,我們是來找人的!”說著對身後的錦衣衛使了一個眼色。

    四名錦衣衛如狼似虎的就衝了進去,徑直來到周豐的身邊,不由分說的就把周豐給拉了起來,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壓著周豐就向外走。

    周豐掙紮著想叫,可是嘴已經被堵上了。

    “人我們抓走了,諸位大人請繼續,攪擾了諸位大人的雅興,咱家給諸位大人賠禮了,咱家這就告辭了!”說完這句話,王忠和邢尚智就一起轉身離開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二十五章 海瑞進京

    王忠和邢尚智是走了,可是這接風宴也沒法吃了,孫丕揚陰沉著臉,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東廠和錦衣衛果然不會消停,還是出事了。

    御使曹一夔手中把玩著酒杯,面無表情的掃過在場諸多的滄州官員,然後一口把杯中酒喝了下去。

    王用汲則是面無表情,他已經發現了這裡面有問題,自從自己出京之後,整件事情就透著詭異。到了現在,他已經斷定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轉頭看向孫丕揚和曹一夔,王用汲想看看究竟是他們兩個誰安排的。

    或者是東廠和錦衣衛的人?

    “行了,酒宴就到這裡吧!”孫丕揚也顧不上許多了,直接站起身子就向外面走了出去。對他來說,去看看王忠和邢尚智搞什麼鬼,比在這裡吃酒重要多了。

    曹一夔和王用汲自然也不會坐在這裡,跟著起身,隨著孫丕揚一起出去了。

    在場只剩下滄州的官員和士紳了,有的士紳看得明白,朝廷這就是衝著鹽政來的,在場賣鹽的就周家,現在周家的人被抓了,他們也害怕被牽連啊!

    “大人,老朽家裡面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一個老者對著姚仁吉說了這句話,轉身就告辭了。

    其他人也都是有樣學樣,除了滄州的官員,來的士紳很快就全都離開了。大家都知道,姚仁吉這一關怕是不好過了,朝廷這一次是玩真的。

    孫丕揚來到後院,見到王忠和邢尚智在喝茶,忍不住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忠頓時笑了:“孫大人,這可是好事情!”說著讓人給孫丕揚三個人上了一杯茶,然後才開口說道:“東廠接到線報,周家的周豐是本地最大的私鹽販子。”

    “在得知朝廷派出欽差之後,將所有的鹽全都匿藏了起來。”

    “咱家和刑千戶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親自帶著人去查抄了這家糧店,總計查出鹽三萬小引,兩萬大引,合計十二萬斤。當場格殺私鹽販子九人,抓獲私鹽販子七人。”

    孫丕揚嚇了一跳,其他的能作假,但是鹽總不能,查出這麼多的鹽,必然是私鹽無疑了。

    他擔心的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其他的,不會是這個太監和這個錦衣衛在搞鬼吧?

    “在審問過糧店的管事之後,確定這些私鹽是周家的,咱家和刑千戶就帶著人去了周家。”王忠笑眯眯的看著孫丕揚說道:“孫家的護院帶著人抵抗錦衣衛和東廠。”

    “當場被擊殺三十六人,搜出強弓四把,刀槍無算。”

    “三位大人,周家的人等已經被羈押在了周家的大院裡面,一應認證物證也都齊全。現在只要審問周豐就行了,只要從周豐這裡拿到口供以及他販賣私鹽的上線,我們就能繼續追查下去了。”

    孫丕揚看著王忠和邢尚智,你們東廠和錦衣衛都是這麼辦事的嗎?

    不過孫丕揚也知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了,但是這樣是不行的。陰沉著臉看著兩個人,孫丕揚沉聲說道:“本官是這一次的欽差,皇上特旨加封。”

    “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居然敢不稟告本官,簡直是目無本官,目無皇上。”

    王忠連忙說道:“孫大人,這不是事出緊急,加上周豐又在裡面,實在是不方面。咱家和刑千戶也是不想打草驚蛇,孫大人多擔待,也都是為了給皇上辦差是不是?”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孫丕揚見王忠態度放的很低,索性就點頭道:“下不為例!”

    事實上孫丕揚知道,如果這件案子是真的,那自己即便上奏摺參了王忠和邢尚智也沒戲。關鍵還在於案子上面,除非這是一個冤假錯案。

    “將案件的細節,一應證物以及證人證言全都準備好,到時候交給本官看。”孫丕揚開口說道。

    整個滄州城戒嚴了,因為周豐被抓,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想著出城去避一避風頭,可是還沒等他們走,滄州城就戒嚴了。貧民百姓出入不阻擋,但是大隊人馬進出城卻要嚴格盤查。

    滄州城頓時人心惶惶,更加慌亂的確是滄州城的官吏。

    以滄州知州姚仁吉為首,從上到下,膽顫心驚。

    “大人,要不咱們派人去河間府送信吧!”同知林奕看著姚仁吉,建議道:“周家在河間府那邊關係匪淺,周豐的妹妹可是嫁到了河間府的錢家。”

    “這錢家勢大財雄,聽說還和京城的西寧侯府有關係,據說周家的鹽引就是從河間府的錢家來的。”

    聽了林奕的話,姚仁吉不但沒高興,反而驚恐的站起身子,指著林奕問道:“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奕卻笑著說道:“大人,現在可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如果咱們在不想辦法,別說咱們腦袋上的烏紗帽了,怕是腦袋都不一定保得住。”

    “大人,三思後行啊!”

    最後這句話林奕說的很輕,但是卻難以拒絕。

    半晌,姚仁吉無力的坐了下來,苦笑著說道:“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整個滄州城風雨乍起,京城卻依舊安穩如泰山,車水馬龍,繁華異常。在京城的城門口,來了一輛光板驢車,車上坐著一個老頭,一身灰布麻衣,身邊放著一個包裹。

    到了城門口,趕車的車伕拿著帖子去城門口,很快就驚動了城門官。

    看了一眼帖子,城門官臉色頓時大變,連忙問送帖子的手下:“人在哪裡?”

    “大人,就在那裡!”手下指著不遠處的驢車,開口說道。

    “指什麼指!”城門官抽了手下一巴掌,呵斥道:“快點把人送進去,別找死,這位大爺咱們可惹不起。”

    “咱們京城的守門官,誰都惹不起!”

    手下嘀咕了一句,卻被守門官給踹了一腳:“廢什麼話,還不快去。”

    手下的人走了,守門官連忙伸手招呼過來一個人:“回去報信,就說海瑞進京了!”

    海瑞下了驢車,看了一眼趕車的車伕,不快的說道:“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去門口排隊,百姓不都在排隊,你拿個帖子遞什麼?當官了就不能排隊了?這是什麼道理?”

    那人也不生氣,笑著說道:“大人,小的也知道,可是官員穿城過府表明身份也是規矩。”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二十六章 即為屍諫之臣,死作聖朝之鬼! (午餐更新)

    趕車人是通政使司的,他現在對身後這位大爺是膩歪的不行,可是又得罪不起,打不得罵不得,話說重了都不行。

    原本自己還帶著銀子過去的,向著雇一個小轎子把他抬到京城了。

    可是這位倒好,非要騎驢,你這身板,這麼大歲數了,我敢讓你騎驢?真要是把您給弄出病來,自己這條小命都得賠進去,無奈之下只能雇一輛驢車。

    這一路上吃的用的,沒一樣順心的,到了京城終於能鬆了一口氣了。

    海瑞也不會和這個車把式爭辯,而是抬起頭看向了面前的城門,京城,自己多少年沒來京城了。半晌,海瑞輕嘆一口氣道:“行了,走吧!”

    雖然海瑞進城不算什麼大事情,可是大家對於這位的到來,還是持謹慎態度的。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聽著身後張鯨的匯報,輕輕的點了點頭,海瑞來了,這樣也好。沉吟了片刻,朱翊鈞開口說道:“讓太醫院那邊派人過去給他看看,別什麼都沒幹,身子先不行了。”

    “是,皇爺,老奴這就去安排!”張鯨連忙答應道。

    朱翊鈞為海瑞安排了住處,安排了御醫,還以為海瑞會消停幾天,等著鹽政那邊有一個結果。沒想到海瑞卻不消停,直接給朱翊鈞搞出了一個大事情。

    當一份海瑞的奏摺送到內閣,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

    奏摺的開篇引用了《孔子家語·困誓》中的一句話:“未有若史魚,死而屍諫,忠感其君者也,不可謂直乎!”然後也表明了自己的心跡:“臣願效仿先賢,屍諫於陛下。”

    這話誰看誰都要敬佩,已經七十二歲高齡的海瑞,屍諫於陛下。

    正所謂“仰天飲鴆,向日封草,即為屍諫之臣,死作聖朝之鬼。”,海瑞出手,果然不同凡響。只不過海瑞奏摺的內容,讓一眾文官毛骨悚然。

    奏摺還沒有到朱翊鈞的手裡面,反對的奏摺就開始寫了。

    朱翊鈞翻看著海瑞的奏摺,心裡面的滋味很複雜。

    在奏摺上,海瑞詳細的寫了百姓疾苦,貪官橫行,百姓每日辛勞,但是卻苦不堪言,士紳勳貴恆壓在百姓頭上,百姓馬上就要活不下去了。

    如果這麼下去,大明國將不國啊!

    這樣的言辭朱翊鈞見到過的,文臣上奏摺總是喜歡把這些事情掛在最上邊,以前朱翊鈞總是不屑的把奏摺扔到一邊,甚至看都不看,可是此刻看著海瑞的奏摺,朱翊鈞的心裡面非常的不是滋味。

    與別人的奏摺不同,海瑞的奏摺寫的情真意切,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親身經歷過得。

    在奏摺的後面,海瑞還給朱翊鈞介紹了百姓的生活,每年收穫的糧食交了地租雜稅之後,收成不夠一家人半年的口糧。需要靠著打柴挖野菜打獵填飽剩下的肚子,家裡有病看不起,要是砍柴打獵受傷了,死人了,那這個家就完了。

    賣兒賣女是常事,沿街乞討的也一大堆,百姓活不下去了。

    那些勳貴,那些富戶,買什麼揚州瘦馬,那些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他們活不下去了,把人賣了,當成牲口一樣的賣了,供這些人玩樂,這是何等的人間悲事。

    居然還有人附庸風雅,還有人寫詩讚頌,這是何等的寡廉鮮恥。

    在奏摺的後面,海瑞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到了這個時候,需要收拾世道人心,需要用重典,當學太祖皇帝,恢復太祖舊制,讓一切都恢復到那個時代。

    海瑞的詳細的列舉了太祖皇帝的刑法,剝人皮裝上草製成皮囊,以及定律枉法達八十貫判處絞刑的規定,說應當用這樣的方法懲治貪污。

    朱翊鈞放下海瑞的奏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以海瑞的眼光,大明開國的時候是理想國,是最好的時代,百姓安居樂業,官吏勤政自守,頗有海清河晏的意思。到了現在,大明已經沒落了。

    想要從塑大明榮光,恢復先祖的榮耀,那就要恢復到大明開國時候的制度。

    在這些制度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嚴苛峻法,只有嚴苛峻法才能使人畏懼,只有使人畏懼,人才不會作惡,官吏才不會貪贓,才不會枉法。

    所以海瑞希望自己能夠學太祖皇帝朱元璋,貪贓八十貫判處絞刑。

    海瑞,他認識到了大明的問題,也在積極為大明想辦法,七十二歲的人了,還在為國,朱翊鈞有些眼圈發澀。雖然他想到的辦法未見得可行,可是這份心卻是大明的官員沒有的。

    或許海瑞不知道大明變成這個樣子,並不單單是恢復太祖制度就行的,這是他見識的侷限性,也是時代的侷限性,但是朱翊鈞還是能感受到海瑞的拳拳愛國心。

    “屍諫!”

    朱翊鈞敲打著手中的奏摺,輕輕的說著這兩個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現在朱翊鈞有些明白海瑞為什麼一生清廉自守了,他的生活是很清貧,可是這要分和誰比。與那些高中科舉就起居八座的人比,他的確很窮,窮的要命。

    可是與大明的普通百姓比,他過的很好,有朝廷的俸祿,家中有米有菜。

    海瑞把自己當做百姓,從沒有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從來沒覺得自己和百姓不同,這樣看他的所作所為,也就能理解海瑞為什麼會做的如此極端了。

    將奏摺放下,朱翊鈞嘆了一口氣,海瑞在民間呼聲高,不是沒原因的。

    千里當官只為財,這不是海瑞,為了陞官而做官,那也不是海瑞。一心為國,一心為民,這才是海瑞,朱翊鈞的眼睛有些發酸,笑著轉頭對張鯨說道:“海瑞在哪裡?”

    “回皇上,在皇上給他安排的院子!”張鯨連忙說道。

    那是一個不大的院子,是朱翊鈞讓張鯨挑選的,很破舊,也沒什麼像樣的家具和東西。不過距離通政使司很近,幾步遠的距離,畢竟海瑞的年紀也不小了。

    點了點頭,朱翊鈞開口說道:“安排他進宮,朕想見一見他。”

    朱翊鈞真的很想見一見海瑞,聽聽他的說法,兩世為人,海瑞的名聲是如雷貫耳,如果不見一見,那是一種遺憾,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二十七章 困局 (下午茶更新)

    雖然朱翊鈞想見海瑞,可是現在並不是見海瑞的時候,還是等風頭過去再說,畢竟自己也不能真的任用海瑞,然後貪污八十貫就判處絞刑。

    真要是那麼幹了,大明的官員可以從上往下挨個套繩子弄死了。

    那樣自己就不是大明的皇帝,而是大明最大的造反派了。

    朱翊鈞在糾結的時候,杭州的一座酒樓裡面,一群人正在歡樂的飲酒,絲竹亂耳,還有不少女子作陪,坐在上首的正是賦閒在家的陳璘。

    陳璘是嘉靖十一年生人,到今年正好五十歲,不過看起來倒是很年輕。獅子鼻,方海口,額頭有些寬,樣貌看起來很大氣,坐在那裡倒也有一股子氣勢。

    此時的陳璘一身富家老爺的打扮,坐在那裡和同桌的人談笑風生。

    在妓院的二樓,幾個人站在欄杆處,看了一眼陳璘,然後對身邊的人說道:“他就是陳璘?沒弄錯人吧?我告訴你,這一次可是上面交代的差事,要是搞砸了,你的小命可保不住。”

    “您放心,咱們這邊認識他的人也不少,肯定弄不錯。”

    “我已經讓人在他們那桌的酒裡面下了藥了,一會全都得倒,到時候您就帶著他走就成了,其他的人就交給我們處理。”那人連忙說道。

    沒過太久,似乎藥效起作用了,那桌的幾個人先後迷糊了過去。

    幾個人從二樓上下來,悄無聲息的把陳璘給帶走了。到了外面,直接將陳璘的手和腳都給綁上了,然後拎著就塞到了馬車裡面,趕著馬車揚長而去。

    從始至終,無論是陳璘的隨從,還是妓院裡面的其他人,全都沒人注意。

    河間府,滄州。

    “招了嗎?”

    周家大院的一間屋子裡面,王忠和邢尚智見有人進來匯報,放下手中的茶杯,開口問道:“招了嗎?”

    “回大人,這個周豐是一個硬骨頭,他說那些鹽都是合法的,是河間府錢家存在他這裡的。”進來的錦衣衛陰沉著臉說道:“他死活不承認自己販賣私鹽。”

    兩個人早就想到了周豐沒那麼容易承認,可是沒想到這個周豐搬出了一個河間府錢家。

    王忠和邢尚智自然十分的惱火,派人查了這個河間府錢家,發現這個錢家還真不太好辦。雖然表明面上看起來,這個河間府錢家只是西寧侯府的姻親。

    西寧侯府現在的侯夫人,正是出身河間府的這個錢家。

    可是事實上,錢家的鹽引全都是出自西寧侯府,那這件事情就明白了,與其說西寧侯府在給錢家撐腰,不如說這個錢家是西寧侯府人。

    他們的作用很簡單,那就是為西寧侯府賺錢。

    王忠和邢尚智自然不怕西寧侯府,他們知道這件事情的輕重,也知道是誰讓他們辦這件事情的。關鍵是西寧侯府搞的鹽引足夠,這些鹽放在周家是個事,放在河間府錢家,那就不是事。

    如果不能證明周家的鹽是私鹽,那自己兩個人的麻煩就大了。

    邢尚智陰沉著臉,現在自己這邊拿不到周豐的口供,他也拒不交代上家,事情棘手了。

    “那個內廠的人呢?”邢尚智看著王忠,怒氣衝衝的說道:“說什麼萬無一失,放手施為,可是現在呢?事情搞成這樣,咱們不能殺了周豐吧!”

    王忠剛要說話,孫丕揚帶著曹一夔和王用汲走了進來。

    孫丕揚面無表情的看著兩個人,直接開口說道:“現在已經有人在說你們為了勒索錢財,向周家索要白銀三十萬兩。”

    “周家不從,你們就直接抓了周家的人,給周家安插了一個販賣私鹽的罪名,目的是抄沒周家的家產。輿情憤然,滄州知州姚仁吉已經準備上書朝廷了。”

    “河間府那邊估計也不會做事不理,如果事情辦不下來,你們自己向皇上交代。”

    事實上孫丕揚還真的不怎麼怕,他本來就是來打醬油的,加上人又是王忠和邢尚智抓的,他自然不會被牽連。雖然有些責任,可是處置的時候,不會有什麼大事情。

    罰俸貶官也就是了,但是會有不少人幫著自己在升回來。

    王忠和邢尚智也是一臉的憋悶,這叫什麼事,估計在不處理,肯定會鬧騰起來,估計下面已經鬧翻天了。畢竟有人鼓動,無論是河間府的錢家,還是滄州的知州姚仁吉,他們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現在孫丕揚擺明是甩鍋,直接把事情推到自己兩個人的身上。

    兩個人雖然覺得冤枉,但是卻沒法說出口,心裡面大罵內廠的人不靠譜。

    聽到說自己兩個人勒索錢財,王忠和邢尚智一點都沒覺得詫異,這些人經常用這招,勒索地方,關鍵是這招好用。不管真的假的,其他的人肯定害怕。

    萬一是真的怎麼辦?加上那些鹽商推波助瀾,京城估計該鬧起來了。

    孫丕揚走了,曹一夔卻留了下來,看了一眼王忠和邢尚智,直接說道:“兩位,晚上內廠在河間府的當頭會過來,你們和本官一起去見見吧!”

    “我正想看看這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呢!”邢尚智咬牙切齒的說道。

    晚上,滄州欽差行轅,三個人坐在屋子裡面靜靜的等待著,鼓打三更,錦衣衛打開門,有一個胖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三個人,笑著拱拱手:“內廠河間府當頭劉安,見過王公公、刑千戶、曹御使!”

    三個人看到進來的人,全都是一愣,這個人居然是那個假周倉。

    在三個人來滄州的路上,截獲食鹽的時候,三個人見過這個人,在得到這個真的周倉之後,這個假的周倉就被內廠的人帶走了,沒想到這個假周倉居然是內廠河間府當頭。

    “上一次事出有因,還望三位多多見諒!”劉安笑著對三個人拱拱手,然後說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們內廠也早有準備,這種方法在咱們內廠叫“操縱輿情施壓”,咱們內廠早有應對方案。”

    “現在的問題不是操縱輿情的問題,而是找到周家販賣私鹽的罪證。”邢尚智看著劉安,有些不快的說道,什麼輿情,錦衣衛怕輿情?潑再多的髒水,錦衣衛還是錦衣衛。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二十八章 目標 (晚餐更新)

    劉安看了一眼邢尚智,不以為意的笑著道:“刑千戶,稍安勿躁,這一次內廠東廠和錦衣衛一起出手,難道只是為了一個周家?或者為了河間府錢家?”

    說這話的時候,劉安很是傲然,語氣之中中絲毫不把河間錢家放在眼裡面。

    邢尚智和王忠一愣,互相對視了一眼也就反應過來了,他們之前是鑽了牛角尖了。現在劉安這麼一說,他們也明白了,如果為了對付周家,或者說為了對付錢家,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啊!

    兩個人這一次沒看劉安,而是轉頭看向了曹一夔。

    在王忠和邢尚智出京的時候,兩個人都得到了上司的耳提面命,這一次的事情主事人是曹一夔。皇上那邊也有密旨給曹一夔,遇到事情要聽曹一夔的。

    見兩個人看著自己,曹一夔面無表情,隨後輕聲說道:“我們這一次要對付的是西寧侯府!”

    雖然心裡面早有準備,可是聽到曹一夔說出來,無論是王忠還是邢尚智都覺得有些不真實,對付西寧侯府?陛下不是要重用朝廷的勳貴嗎?怎麼現在又要對付西寧侯府了?

    事情的起因曹一夔當然知道,他還知道這一次西寧侯府也不過是殺雞駭猴的雞。

    皇上廢了這麼大的心思,做了這麼多的安排,對付一個區區的西寧侯府,那不是殺雞用牛刀了。不過曹一夔不會和他們說,至於能不能領悟,那就全靠他們自己了。

    “劉當頭,下面你來說吧!”曹一夔說完這句話,轉頭看向了劉安,開口說道。

    雖然這一次要和東廠和錦衣衛合作,可是曹一夔畢竟是文官出身,對王忠和邢尚智還沒到交朋友的地步,只能是初步的合作,能不和他們溝通,就不和他們溝通。

    劉安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周家的罪很好定,周家販賣私鹽,又不是周家一家的事情。”

    “這裡有一份名單,全都是為周家分銷私鹽的商戶!”說著劉安就拿出了一份名單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開始說道:“從明天開始,二二位就動手抓人。”

    “這十六家商舖的證詞和證物,足以證明周家販賣私鹽。”

    邢尚智和王忠把名單拿過來,他們沒想到劉安還藏著這麼一個大殺器。

    “抓了這些人之後,逼著周豐供出錢家,如果他不說,那就抓錢家的下家,他們錢家又不是光有周家一個下家,到時候整個北直隸都會動起來。”

    曹一夔看了一眼興奮的三個人,陰沉著臉說道:“三位,本官提醒你們,最好別把事情鬧大。”

    “如果真的這麼抓人,整個北直隸就亂了,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咱們誰的心裡面都沒底。抓了這十六家,肯定會掀起一場風暴,最好盡快讓周豐招供。”

    事實上曹一夔心裡面非常的沒底,畢竟事情這麼大,真的鬧騰起來,不好辦啊!

    三個人聽了曹一夔的話,心裡面也穩定了下來,點了點頭說道:“曹大人放心,我們明白。”

    “我在提醒你們一句,抓人的時候不要殺人,當然了,遇到抵抗也不能留手,但是老弱婦孺,千萬不要有損傷。要是死了人,我們就是在給皇上惹麻煩。”

    “到時候皇上不想處置我們都不行了,這倒是小事情,可是壞了皇上大事,咱們全都沒好果子吃。”

    “我們明白!”邢尚智和王忠再一次點頭,這話明顯就是和他們說的。

    自從欽差來到了滄州城,整個滄州城就陷入了一股暗流之中,抓了周豐彷彿成了這件事情的導火索,城裡面似乎也有不少人在推動,事情向著更不可控的方向而去了。

    在這一天早上,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再一次四散而出。

    有的離開了滄州城,有的則是在滄州城裡面動手,一時間整個河間府雞飛狗跳。這一次欽差衛隊也跟著動了,不少一臉懵,更多的人則是驚懼。

    滄州城裡面的人最先得知了情況,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再抓人。

    不少人被壓到了欽差行轅,甚至還發生了械鬥,不少人被射殺了,整個滄州城可謂群情激奮。在這群人裡面,最先鬧騰的自然就是學子了。

    也不知道誰帶的頭,不少學子直接衝向了欽差行轅。

    欽差行轅裡面,聽著外面的喊叫聲,孫丕揚一陣頭大,早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差事,可是沒想到居然糟糕到這個程度了。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王用汲和曹一夔,孫丕揚一陣氣苦。

    “兩位大人,現在外面鬧騰的這麼厲害,你們就不準備說點什麼嗎?”孫丕揚見兩個人老神在在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了,先開口說道。

    “說什麼?”曹一夔抬起頭看著孫丕揚道:“他們陳抗是學子們的意願,這很好啊!”

    “我大明學風之盛,這就是體現,學子知道愛國,這是好事情啊!他們陳抗,表達自己的意願,這是他們的自由,我們怎麼能出手打壓呢?”

    孫丕揚看著曹一夔,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強壓著怒火,孫丕揚說道:“難道我們就這麼看著?”

    沒等曹一夔說話,王用汲先說話了:“大人,學子們陳抗是他們的自由,咱們辦案有咱們的規矩,這不衝突啊!他們陳抗他們的,咱們辦咱們的案,這有什麼不妥嗎?”

    曹一夔看了一眼王用汲,兩個人相視一笑。

    孫丕揚的怒氣是再也忍耐不住了,指著外面說道:“外面那麼多學子,如果出了點什麼事情怎麼辦?如果有人暗中做手腳怎麼辦?你們想過沒有?”

    兩個人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王用汲點了點頭說道:“大人說的有道理,不如這樣,咱們把那些學子請進來,然後安排一個院子,擺上一些桌椅。”

    “請他們喝茶吃點心,咱們也做一個交流。”

    “向學子們解釋一下,也安撫一下輿情,大人,你覺得這樣如何?”

    孫丕揚一愣,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也好!”

    孫丕揚倒是不在乎那些陳抗的學子,他在乎的是萬一那些學子出事,那就糟糕了。現在把人接進來,至少不會出亂子,至於能不能解釋的清楚,那就再說吧!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二十九章 鬧 (宵夜加更)

    欽差行轅門外,學子們聚集在這裡叫囂著,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站在門口,也不去看他們,只要他們不往裡面衝,隨他們怎麼叫喊。

    “我們衝進去!”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人群就有向前的趨勢,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瞬間嚴陣以待,目光在人群裡面尋找,想要看看是誰喊的,可是幾十上百人,實在是找不到。

    正在這個時候,裡面突然喊了一聲:“欽差大人到!”

    隨著這聲喊聲,現場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院子裡面孫丕揚曹一夔和王用汲從裡面走了出來。

    見到幾位大官,學子們也安靜了下來,孫丕揚目光從學子們的身上掃過去,開口說道:“堂堂儒門弟子,聚集在大門口,叫喊盈天,成什麼體統!”

    “大人,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我等身為儒門弟子,見到朝廷鷹犬東廠走狗橫行鄉里,自然要站出來鳴不平!”

    稍微安靜之後,一個人在人群裡面大聲的喊道。

    “對,我們自然要鳴不平!”

    “對,鳴不平!”

    孫丕揚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你們在叫喊,本官就回去了,本官出來接見你們,不過是看在同為儒門子弟的份上,不然你們以為是什麼?”

    “從學業來說,本官是前輩,本官乃是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進士,你們呢?”

    “從官職上來講,本官乃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朝廷正三品,你們呢?在前輩面前叫嚷,本官念你們年少輕狂,在朝廷命官面前叫嚷,誰給你們的勇氣?”

    見沒人說話了,孫丕揚剛想開口,下面不知道誰又開口喊了一句:“是至聖先師給我們的勇氣。”

    “誰說的,來,出來讓本官看看!”孫丕揚大聲的呵斥道。

    雖然明知道這裡面有人搞事情,可是孫丕揚心裡面還是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氣。

    “大人,你是要打擊報復嗎?”又有人喊了一句。

    孫丕揚這一次笑了:“不是至聖先師給你們的勇氣嗎?那就站出來,別給至聖先師丟臉,如果害怕報復,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至聖先師沒有你的這樣的弟子。”

    “讀書報國,何惜此身?你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嗎?”

    孫丕揚的聲音很大,明顯就是激將法,可是下面的人也不傻,半晌也沒人站出來,孫丕揚冷哼了一聲道:“真丟人,給至聖先師丟人!”

    見眾人都低頭了,孫丕揚這才開口說道:“你們是來做什麼?鳴不平?為什麼鳴不平?”

    “為周家?還是為那些被抓的人?本官把話放在這裡,查案自有朝廷法度,沒人能亂來,但是,這些不是你們該管的事情,你們的事情是好好讀書。”

    “如果有人想知道,那本官請你們進去,讓你看看事情究竟如何。”

    “不過本官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事有不平,本官自當向朝廷請罪,可是你們質疑朝廷查案,如果這些人真有罪,可願以同罪論處?”

    這番話說出來,現場再一次安靜了下來,他們也不傻,同罪論處,那可是販賣私鹽,殺頭的罪啊!

    即便最後不殺頭,剝奪了功名也受不了啊!

    “沒人說話了?”孫丕揚掃過在場的學子說道:“現在本官請你們進去,有人想進去嗎?”

    半晌也沒人動,顯然他們也是畏懼了,不過也有不害怕的,只見一個年輕人咬著牙向前一步:“我進去,周家在滄州風評極好,修橋補路,乃是積善之家,我不相信他們會販賣私鹽。”

    這個人一說話,似乎在乾柴裡面扔下一把火,瞬間點燃了人群。

    “我進去!”

    “我也進去!”

    孫丕揚點了點頭說道:“好,那本官今日就請你們進去,不過記住本官的話,如果周家真的有罪,那就同罪論處,到時候別怪本官不講情面。”

    說完這句話,孫丕揚側身站在了一邊,把進去的路給讓開了。

    雖然叫喊的歡實,可是真的要進去的時候,這些人卻猶豫不前了,沒人敢冒這個險啊!雙方瞬間就僵持了起來,在這個時候,一群人突然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為首的正是滄州知州姚仁吉,在他的身後則是滄州的其他官員。

    “孫大人,本官身為滄州知州,乃是滄州的父母官,你雖然是欽差大臣,但是本官不能任由你們在滄州地面上欺壓良善,尤其是和朝廷鷹犬東廠走狗一起。”

    見到姚仁吉,孫丕揚的眉頭就是一皺,這個時候他跳出來,絕對沒安好心。

    聽他這麼一說,那就是更沒安好心了,這是要把自己和東廠錦衣衛列在一起,這是說自己和東廠錦衣衛勾結在一起,橫行鄉里,欺壓良善。

    “本官受皇命為知州,那就是代天牧狩,自當護佑一方子民平安。”

    “今日朝廷鷹犬橫行鄉里,殘害鄉民,本官自當鳴不平。本官已經上書朝廷,彈劾爾等。今日本官過來,就是為了問一個明白,滄州鄉民何辜,竟然遭此橫禍。”

    “本官今日來,就是為了阻止朝廷鷹犬殘害鄉梓的,如果要抓人,那本官願意做第一個,如果要殺人,那本官原作第一人,孫大人,本官之言天地可鑑。”

    隨著姚仁吉的一番慷慨陳詞,現場的學子頓時就被帶動了起來,一時間叫嚷聲四起。

    看到這一幕,孫丕揚面沉似水,這姚仁吉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一絕。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孫丕揚對姚仁吉說道:“姚仁吉,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本官當然知道,本官在盡守土安民之責,在為陛下保護一方鄉梓的安全。”姚仁吉依舊義憤填膺的說道。

    孫丕揚現在真想讓人把姚仁吉抓起來,可是不行,如果這個時候抓了姚仁吉,那就徹底炸窩了。沉吟了片刻,孫丕揚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好,本官就給姚大人一個說法。”

    “本官明日一早在滄州衙門公開審理此案,到時候大家都可以去旁聽,實情如何,明日自有分曉。”

    孫丕揚算是看明白了,如果自己不這麼說,這個姚仁吉是打定主意鬧了,到時候肯定會發生衝突。如果在打死幾個人,姚仁吉估計要樂翻天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三十章 巨大的陰影

    “好,那我們就等著孫大人審案子!”姚仁吉點頭說道,隨後招呼學子們說道:“都散了,不要堵著欽差行轅了,像什麼話,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學子們這個時候也不鬧了,直接跟著姚仁吉向著遠處走去,一路上馬屁聲不斷。

    孫丕揚三個人的表情就很難看了,人都走了,三個人自然不能在門口站著,回到屋子裡面,孫丕揚猛地一拍桌子:“這個姚仁吉,我饒不了他。”

    “饒的了如何,饒不了又如何,他姚仁吉這個時候敢跳來,那是因為這一次的事情他要過不去,他也就沒有以後了。你看著,這個姚仁吉絕對不是收受賄賂這麼簡單。”

    曹一夔在旁邊接口道:“如果單單只是收受賄賂,他還不止於此。”

    “姚仁吉當然不止收受賄賂。”

    這個時候,劉安、王忠和邢尚智從外面走了進來,接話的正是內廠的劉安。

    “錢家之所以會把周家看得看重,除了因為周家和錢家的關係,最重要的是因為姚仁吉。滄州雖然位置很重要,可是也沒有重要到這個程度。”

    “根據我們內廠的探查,姚仁吉的弟弟姚仁康是長蘆鹽場的鹽場大使,這個職位做什麼的,我想幾位大人應該清楚的很。”

    聽了劉安的話,眾人頓時一愣,互相看了看,孫丕揚有些憤憤的說道:“這個姚仁吉!”

    “整個案件現在算是浮出了水面,這是一起以長蘆鹽場為主的倒賣私鹽案。長蘆鹽場,佔整個河北鹽區的六成,我想幾位大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劉安繼續說道:“圍繞著長蘆鹽場的販賣私鹽,可不止周家,或者河間府的錢家。”

    “這裡面牽扯到多少人,我想幾位大人心裡面也都有數。姚仁吉不過是跳樑小丑,這件案子真正牽扯的官吏有兩個,一個是長蘆鹽場的鹽場大使姚仁康。”

    “另外一個是長蘆轉運使余有光,整個長蘆鹽場鹽,全都要經過他的手。”

    孫丕揚靜靜的聽著,可是越聽他就越心驚,這個案子大了。

    目光掃過在場的幾個人,孫丕揚發現這些人居然沒有奇怪的意思,彷彿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孫丕揚心裡面一沉,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一次這些人就是要把這件案子鬧起來,孫丕揚瞬間明悟。

    這不是他們的意思,這是上面的意思,在自己離開之前,自己見了內閣次輔申時行,可是申閣老還說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就能看出這些人明顯不是按照內閣的意思行事。

    再說了,內閣想指揮東廠、內廠和錦衣衛,這不現實啊!

    那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這是皇上的意思,這些是皇上早就做好的佈局,針對的不是什麼長蘆鹽場,也不是什麼河間鹽區,而是整個大明的鹽政。

    如果不是為了大明的鹽政,根本用不著如此費心的佈局。

    從現在的情況來說,皇上這一次的佈局深遠,而且不是一天了,這一點從這個神秘莫測的內廠身上就能看的出來。孫丕揚心裡面直叫苦,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個差事。

    “孫大人,明日的案子你就放心審,咱們正好一舉拿下姚仁吉。”劉安見孫丕揚走神,叫他的時候故意提高了一些聲音。

    “好,好!”孫丕揚點了點頭說道,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看了一眼曹一夔和王用汲,怪不得學生鬧得時候你們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現在看來你們這是逼著我往裡跳。孫丕揚在心裡面大罵,可是他也知道,自從自己被申時行保舉的時候,自己就出不去了。

    孫丕揚不禁看向了曹一夔,原本皇上是要用他和東廠錦衣衛的,是申閣老自己保舉了自己。

    想到這裡,孫丕揚欲哭無淚,大家都被皇上給騙了,不對,不能說騙,是自己撞進了皇上的算計裡面。目光掃過屋子裡面的這些人,孫丕揚猛地打了一個冷戰。

    他恍惚間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陰影,正是那個少年天子的巨大身影,遮天蔽日,將他整個給籠罩了起來。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也打了一個冷戰,放下手中的奏摺,朱翊鈞撮了撮手,感嘆著說道:“這天氣到了夜晚還挺涼,白天還挺熱,北方的八月天真是要了命了。”

    “皇爺,喝一碗參湯補一補吧!”張鯨這個時候端著一盅參湯走了進來,笑眯眯的說道。

    “這是進貢的烏雞,老奴特地讓人加了上好的遼東野山參。”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你這個老太監,你這是受了太后的命令了吧?整天這麼補,也不怕朕上火。不過朱翊鈞還是接過來喝了起來,有點餓了,加上天真的挺涼。

    一口溫熱的烏雞人參湯下肚,朱翊鈞頓時覺得渾身暖暖洋洋的,精神了不少。

    不過朱翊鈞也不敢多喝,自己的這個人參可不是後世人工種植的水蘿蔔,這是真的有營養的好東西。如果喝多了,那不一定怎麼燥呢!

    朱翊鈞指著面前的奏摺說道:“把這些都拿走!”

    張鯨連忙將朱翊鈞面前的奏摺收走,他當然知道這些是什麼奏摺,全都是彈劾欽差孫丕揚和彈劾東廠和錦衣衛。在他們的奏摺裡面,派去河間府的欽差隊伍,那簡直就是罄竹難書了。

    朱翊鈞也懶得看,事實上河間府那邊的事情他很清楚。

    東廠錦衣衛和內廠的摺子每天都來,曹一夔也給朱翊鈞寫摺子。

    四份摺子的內容大致相同,顯然事情就沒有出什麼意外。至於抓人抄家的事情,也只弄了一個周家,暫時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情。周家的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一切進展的都很順利。

    “行了,去坤寧宮吧!”朱翊鈞放下手中的參湯,站起身子說道,坤寧宮的小太監都過來看了兩趟了,王皇后估計還在等著自己,反正自己也沒了看奏摺的心思。

    “是,皇爺!”張鯨答應了一聲,連忙說道:“皇上擺駕坤寧宮!”

    朱翊鈞沒好氣的踹了一腳張鯨:“大晚上的喊個屁,嚇朕一跳,前邊帶路去,再喊把你的嘴給你堵上!”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三十一章 老狐狸

    夜晚,英國公府。

    自從進入了京營之後,張維賢經常住在那邊,平常也不回來,今天是難得的沐修之日,張維賢也難得回來一趟。

    吃過了團圓飯之後,張溶帶著孫子在書房聊天,詢問了一下他在京營的事情,爺孫二人暢談甚歡。

    聊了一會兒,張維賢開口說道:“爺爺,西寧侯府的孫皓,今日和孫兒說了一件事情,他說他父親遞了幾次拜帖過來,可是爺爺都沒見他。”

    張溶看了一眼張維賢,開口問道:“他想說什麼?”

    “爺爺別誤會,他只是想讓我給求求情!”張維賢連忙解釋道,如果讓爺爺誤會孫皓和自己埋怨,那就糟糕了。

    “西寧侯啊!”張溶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終究是太招眼了,所以我才一再告誡你們,凡是不要太出風頭,不要太招搖,當然了,立功的事情還是要多干的。”

    “咱們張家還遠沒到功高震主的地步,所以你放手施為吧!”

    聽了爺爺的話,張維賢一臉的無奈,自己還什麼功高蓋主,自己現在根本就是寸功為立。用皇上的話說,自己就是仗著祖宗遺蔭的紈褲子弟而已。

    不是自己幹的好,是自己生得好,張維賢還記得皇上好自己說“我才是生的最好的”時候,自己差點沒嚇傻了。現在想一想,還是覺得挺溫馨,挺感動的。

    以前皇上就和自己說過,等你出去了,你會想念在學宮的日子的,現在自己還真的想念在學宮的日子了。

    不過自己爺爺的話,自己也不能反駁,張維賢直接說道:“爺爺,還是說說西寧侯府的事情吧!您為什麼不能見他?難道西寧侯府出什麼事情了嗎?”

    張溶笑著說道:“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情,只不過皇上要磋磨他們一下罷了。”

    “誰讓西寧侯府是皇親國戚,與其他的勳戚不一樣呢?”張溶說道這裡,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別為他們擔心,沒什麼大事情的,真的要有事了,爺爺不會不管的。”

    “勳貴們不是不管,而是還沒到時候,等等看吧!”

    張維賢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看了一眼孫子,張溶笑著說道:“那爺爺就和你說說,這個定西侯的夫人錢氏,乃是河間府人氏。錢家祖上雖然不是勳貴,但是卻是書香門第,詩禮傳家。”

    “這個錢氏的爺爺,曾經做過巡撫,與當時的西寧侯就結識了。”

    “兩個人相處的還不錯,西寧侯就看重了錢家的這個閨女。雖然西寧侯是侯府,可是你也知道,這些讀書人看不上一身的臭毛病,看不上咱們這些人也是正常的。”

    “好在西寧侯的孫子,也就是現在的西寧侯讀書讀的不錯,得到了錢巡撫的喜愛,這才有了這門親事。”

    “西寧侯府為了顯示對這門婚事的重視,給了錢家十萬鹽引做聘禮,全都是大引,可見西寧侯府對這件婚事多滿意了。自此以後,河間府錢家就成了河間府的大鹽商。”

    “不過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官鹽賣著總是賺的少,也要分潤給西寧侯府,哪有私鹽來的快啊!”

    張維賢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爺爺,遲疑的說道:“爺爺,你是說,他們販私鹽?”

    “西寧侯府是不會販私鹽的,但是這個河間錢家可就不一定了。”張溶笑著說道:“前些日子有個叫曹一夔的御使參了一本,皇上讓人查私鹽。”

    “我當時就覺得不好,等到欽差去了河間,我就猜到他們是奔著錢家去的。”

    “現在西寧侯府坐不住了,顯然是欽差盯上了錢家,這件事情現在不宜插手,要等,等著看皇上想做什麼,在皇上沒出手之前出手,不是智者所為啊!”

    張維賢點了點頭,怪不得西寧侯府遞了好幾次拜帖,自己的爺爺都不見人。

    看了一眼自己爺爺捋著鬍子,臉上帶著笑眯眯的,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張維賢總覺得這麼違和。為什麼看著就像一隻老狐狸,還是老奸巨猾的那種。

    “爺爺,那西寧侯府也等著?”張維賢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

    張溶看了一眼自己的孫子,笑著說道:“爺爺很好奇,那個西寧侯家的小子給了你什麼好處了,讓你這麼幫他,跑到這裡套爺爺的話?”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張維賢笑著說道:“爺爺,咱們不都是勳貴嗎!”

    “你小子不是真的看上宋家那個丫頭了吧?”張溶笑著說道:“爺爺明白了,這哪是西寧侯家的小子和你說的,這是西寧侯家的小丫頭和你說的。”

    “讓爺爺給出主意也行,讓西寧侯把他們家的丫頭嫁過來,難得我孫子喜歡。”

    張維賢滿頭黑線的看著自己爺爺,有些無奈的說道:“爺爺!”

    “好好,不逗你了!”張溶笑著說道:“咱們可以看著,西寧侯府不行,事實上這件事情如果是皇上要處置西寧侯府,那就麻煩了。”

    “現在西寧侯府最合適的做法,那就是進宮找皇上認罪。”

    “把周家的事情說了,別隱瞞,讓周家那邊也認罪,認打認罰,皇上怎麼處置,那就怎麼受著。”張溶捋著鬍子說道:“如果這樣,西寧侯府雖會被處罰,但是以後卻簡在帝心。”

    張維賢一愣,自己的確沒想到爺爺說的這個,可是這樣做真的好嗎?

    “作為臣子,找皇上認錯怎麼了?放不下面子?”張溶看著張維賢的樣子,不屑的說道:“勳貴的富貴是皇上給的,是祖上掙得,一群不屑子孫要面子,怎麼不想想幹的那些破事把祖上的臉都丟了。”

    “西寧侯府不但是勳貴,還是皇親國戚,現在西寧侯的祖母,那是咸寧公主,太宗皇帝的四女,那是太宗皇帝和徐皇后的嫡女,後來還被封了大長公主。”

    “皇家哪裡委屈了他們西寧侯府,找皇上請罪怎麼了?別說請罪了,皇上讓你死你也得死。”

    “再說了,大明律不是寫的很清楚,販賣私鹽者,杖一百,徒三年,雖然也有砍頭的,可是西寧侯府去請罪,認打認罰,我就不信皇上會砍了他的頭。”

    “一群什麼都不懂的敗家子!”說道這裡,張溶看自己的孫子也不順眼了,敢質疑你爺爺我,你們嫩著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q781009

LV:9 元老

追蹤
  • 868

    主題

  • 47982

    回文

  • 1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