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萬曆駕到 作者︰青橘白衫 (已完結)

 
q781009 2019-7-29 23:0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3 85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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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鹽

    雨滴順著屋簷低落下來,朱翊鈞面無表情的站在屋簷下面,王皇后站在朱翊鈞的不遠處,靜靜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大明帝國的皇帝。

    半晌,朱翊鈞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王皇后,笑著說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過來!”王皇后笑著說道:“見陛下看得出神,沒讓人打擾陛下。外面下這麼大的雨,陛下還是不要在外面多留,免得受了風寒。”

    朱翊鈞笑了笑,伸手拉住王皇后的手說道:“好,朕聽皇后的。”

    王皇后笑了笑,臉上帶著一抹欣喜的說道:“陛下似乎有些沉鬱,朝中的事情有諸位大臣,後宮之中有太后,還有臣妾,陛下可以放關心的。”

    笑著擺了擺手,朱翊鈞沉聲道:“沒那麼多的想法,朕只是在想該從什麼地方入手。”

    說起改革,可是大明是什麼樣子,朱翊鈞在清楚不過了,說改革是千頭萬緒,不如說是千瘡百孔更加的恰當。整個大明就像是一個大漏勺,朱翊鈞有一種狗咬刺蝟,無處下口的感覺。

    琢磨了半天,朱翊鈞覺得還是得從錢下手,沒錢什麼都玩不轉啊!

    雖然在琢磨,但是朱翊鈞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是穩住朝局,而不是去做其他的事情。

    陪著王皇后閒聊了一會兒,又一起吃了一頓午飯,朱翊鈞就跑去看奏摺了。對於這些奏摺,很大一部分都是屁話,朱翊鈞看都懶得看。

    不過今天的奏摺倒是有點意思,全都是彈劾的奏摺,彈劾的不是別人,正是即將繼任的禮部尚書潘晟。

    說起來潘晟這個人朱翊鈞不算熟悉,馬自強死了之後,禮部尚書就是這個潘晟。

    不過潘晟也沒有做太久的禮部尚書,大概兩年多一點,潘晟就再一次退休了。在潘晟退休之後,禮部尚書是徐學謨,這個人馬上就要致士了。

    張居正在徐學謨致士之後,舉薦的就是潘晟,並且還希望潘晟以禮部尚書的身份入閣。

    對於大明官員動不動就玩致士這一套,朱翊鈞真的是非常不喜歡,遇到不順心的事情,或者皇帝沒聽他的話,就給你玩致士,自己拍屁股回家了。

    這種風氣可要不得,要把責任制落到實處啊!

    連續翻了好幾本奏摺,朱翊鈞發現全都是彈劾潘晟的,很明顯,潘晟這是被針對了啊!

    這件事情都不用仔細想,朱翊鈞知道這是有人不想潘晟入閣。顯然張居正死了,很多人坐不住了,想要邁進內閣的位置了。冷笑著把奏摺扔到一邊,朱翊鈞現在不想動張居正的人。

    哪怕是以後要動,肯定也不是這樣的動法。

    翻看了幾份奏摺,朱翊鈞突然看到了一份奏摺,臉上的表情頓時就玩味了起來。這份奏摺是都察院監察御史曹一夔的摺子,上面的內容也讓朱翊鈞非常的感興趣。

    曹一夔的摺子只牽扯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鹽!

    在這個時代,鹽和鐵永遠是最賺錢的,曹一夔在摺子裡面詳細的敘述了大明鹽法的弊病,以及地方人員的貪贓枉法,可是層層盤剝,無數人以鹽肥己。

    尤其是一些鹽商,肆無忌憚,對朝廷法度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在奏摺的後面,曹一夔提出了製鹽的九條建議。

    一清灶地,二除重差,三禁私鹽,四免舊欠,五課私煎,六復鹽引,七更鹽(改富國為鹽場,新鎮為銀場,以從商便),八割沒銀,繳引目,九官買余鹽。

    在這九條裡面,最引起朱翊鈞注意的是官買余鹽。

    這一條說白了就是場鹽官收,額外余鹽給米收買,使多產之鹽亦獲其利。

    弘治初,凡商無鹽支給,准其收買余鹽,以補正引。余鹽私買之禁既開,奸商借官引挾帶私鹽,遂使宮引滯困,官收之制從此受阻。

    朱翊鈞敲打著曹一夔的奏摺,沉吟了片刻,看來自己這第一刀需要砍向鹽政了。

    看了一眼張鯨,朱翊鈞開口說道:“去,把這個曹一夔給朕找來!”

    鹽鐵,這兩項絕對是封建王朝最重要的收入,自己想要提升收入,從鹽入手,絕對可以。只不過具體要怎麼做,自己還要聽聽這個曹一夔怎麼說。

    曹一夔是萬曆二年的進士,年紀不大,三十歲左右,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臣參見皇上!”曹一夔走進乾清宮的御書房,跪在地上給朱翊鈞行禮。

    “起來吧!”朱翊鈞淡淡的說道:“朕對你這份鹽政的奏摺很感興趣,說說看,你是怎麼想著上這份奏摺的。朕可是知道,這鹽政可是牽一髮動全身啊!”

    曹一夔一愣,為了鹽政?明白怎麼回事之後,曹一夔瞬間就激動了起來。

    “臣曾巡視河北滄縣時,看到一些地方官吏利用管理鹽務稅收的職權倒買倒賣食鹽漁利。”曹一夔沉聲說道:“地方官員尚且倒賣私鹽,鹽商該何其猖獗?”

    “臣以為鹽乃朝廷命脈,自從准許商人開買余鹽之後,朝廷的鹽錢每況愈下,收入減少的很厲害。”

    “臣以為鹽政到了改的時候了,釐定鹽場,清查官吏,嚴懲倒賣私鹽的鹽商,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曹一夔說道這裡,有些激動的道:“那些鹽商於國何功?卻廣置田地,家資巨富?”

    朱翊鈞聽到曹一夔說道這裡,突然笑了:“那你說說,那些鹽商究竟有多富?”

    “回皇上,臣不知道。”曹一夔沉吟了片刻,沉聲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雖然曹一夔說不知道,但是朝廷上下都知道鹽商富。只不過這事不能提,你一提,必然有大臣跑出來陳述鹽商的功勞等等。

    對於大明的鹽法,朱翊鈞有過詳細的研究,可以說被鹽商給玩壞了。

    明初的鹽法是鼓勵商人輸運糧食到邊塞換取鹽引,給予販鹽專利的制度,又稱開中。開中之制系沿襲宋、元制度,但明代多於邊地開中,以吸引商人運糧到邊防,充實邊境軍糧儲備。

    商人們為了賺錢和方便,開始在邊疆囤地種田,以減少運費,這就產生了一個新的名詞,叫做商屯。明初商屯東到遼東,北到宣大,西到甘肅,南到交址,各處都有,其興盛對邊防軍糧儲備以及開發邊疆地區有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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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內閣大學士

    到了憲宗成化年間停止各邊開中法,令鹽商於戶部、運司納糧換取鹽引。

    當時,朝政日益腐敗,皇室、宦官、貴族、官僚們見持有鹽引有利可圖,紛紛奏討鹽引,轉賣於鹽商,從中牟利。這一現象被稱為“佔窩”。

    這種現象愈演愈烈,破壞了開中制度,也嚴重影響了大明政府的財政收入。

    朱翊鈞從這裡面看到了後世非常有名的轉包,這個佔窩就和轉包是一個道理。

    有權的勳貴和宗室通過權力拿到鹽引,通常這樣的鹽引價格都非常的低,然後專賣給鹽商的價格卻非常的高,他們什麼都不做就從裡面拿走了大量的錢財。

    鹽商自然也是要有利可圖的,這也就導致了鹽價居高不下。

    官鹽價格居高不下,那些鹽商就開始走私私鹽,大謀其利。搞到最後,受傷的是大明,是朝廷,還有就是大明的百姓,高價吃鹽,被一群蛀蟲盤剝。

    隆慶二年的時候,王崇古曾經在三邊力推屯田制度,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願意去做了。

    勳貴和宗室依舊把持著鹽引,鹽商只需要用錢買就行了,跑到邊境去屯田,吃那個苦做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大明的鹽政已然是積重難返了。

    曹一夔著眼在鹽政上,還詳細的調查,顯然不是一個嘴炮官員。

    朱翊鈞見曹一夔臉上表情肅穆的站在原地,便笑著說道:“不知道有什麼關係,不知道查一查就知道了,說實話,朕也很好奇,人家都說“富可敵國”,朕真的想看看富可敵國是什麼樣子。”

    “大明的國庫裡面存銀七百萬兩,朕想知道有沒有人的銀子比國庫裡面的人還多。”

    “這樣,朕在戶部設立一個大明食鹽司,朕會把你調到這個衙門,食鹽司專管食鹽,朕給你這個機會。你到任之後先別做其他的,就先給朕查。”

    “查查看大明有多少鹽場,每年產鹽幾何,全都給朕查清楚。”

    “同時查查私鹽的事情,能查到一些貪官和奸商就再好不過了,朕覺得大明有些人的腦袋應該被拿出來掛在城門樓子上,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為朕做這件事情。”

    說完這句話,朱翊鈞轉頭看向了曹一夔,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事實上朱翊鈞的態度很明顯,這就是把曹一夔當成一把刀了,一把砍向鹽商的刀。朱翊鈞相信這一刀下去,絕對不會帶出來的只有鹽商,收穫肯定非常的大。

    很多東西想要重建,那就必須要拆掉,不然怎麼重建?

    這件事情肯定不輕鬆,如果曹一夔辦成了,朱翊鈞許他一個內閣大學士,現在就要看他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臣領旨!”曹一夔跪在地上,大聲的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很好,過幾日的早朝,朕會與大臣們討論你的摺子,相信會有一個不錯的答覆。”說道這裡,朱翊鈞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吧!”

    曹一夔走了,朱翊鈞開始琢磨這個大明食鹽司的人選問題了。

    這個衙門可不是一般的衙門,朱翊鈞準備以食鹽司為根基,為以後打造大明的稅收部門做標準。朱翊鈞嘆了一口氣,看來還是要把那尊大神請出來啊!

    “那個王用汲怎麼樣了?”朱翊鈞轉頭看向了張鯨,開口問道。

    張鯨聽了王用汲的名字,稍稍一想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雖然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可是張鯨還是記得很清楚,畢竟這位很特殊,皇爺如此看重的人可不多。

    “回皇爺,王用汲去年剛剛升了南京戶部侍郎。”

    朱翊鈞點了點頭,那就先讓這兩個人把食鹽司給撐起來,至於那尊叫做海瑞的大神,朱翊鈞還不知道能不能請的出來。事實上海瑞是被整個大明官場排擠的,不光是張居正。

    那些用海瑞攻擊張居正的人,張居正死了,也沒見海瑞得到重用。

    在張居正死後的第七天,他的兒子張敬修扶陵回了老家江陵葬父,隨著張居正棺槨的離開,徹底證明了一個時代的結束,同時也代表著一個時代的開始。

    “下午叫幾位內閣學士廷議吧!”朱翊鈞遠眺著紫禁城外,面無表情的說道。

    “是,皇爺!”張鯨躬身答道,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朱翊鈞剛想轉身向後面走,司禮監掌印太監張宏就走了進來,恭敬的給朱翊鈞行禮之後,張宏開口說道:“皇爺,太后娘娘請皇爺去慈寧宮。”

    聽了張宏的話,朱翊鈞點了點頭,自從張居正去世,李太后一直都在為張居正唸經。

    現在張居正的棺槨離開了京城,她也算是完成了一份心願,這才想著召見自己。

    朱翊鈞來到慈寧宮,見到了李太后,還陪著李太后吃了頓飯。

    與朱翊鈞想的不同,李太后並沒有說什麼,甚至都沒提張居正。雖然也說了讓朱翊鈞勤勉的事情,但是卻沒有什麼要求,看得出來李太后有些擔心,但是卻也很平和。

    內閣大臣的廷議,雖然說是廷議,事實上現在的內閣大臣只有兩個人。

    馬自強和呂調陽死了,現在張居正也是了,內閣就只剩下張四維和申時行了。按照內閣遞進的次序,張四維為內閣首輔,申時行為內閣次輔。

    朱翊鈞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嚴肅。

    “兩位愛卿免禮吧!”朱翊鈞示意兩個人起來,然後開口說道:“張先生仙逝,內閣只有兩位愛卿,實在是力有不逮,今日招兩位愛卿來,為的就是把新任的閣臣給定下來。”

    “按照之前的旨意,入閣的兩個人是吏部尚書潘晟,還有吏部左侍郎余有丁。這兩個人入閣之後,內閣便有四個人了,朕覺得再入一個,湊齊五個人好了。”

    雖然內閣大臣的人數不定,但是通常都是五個,也就是華蓋殿大學士、謹身殿大學士、武英殿大學士、文淵閣大學士、東閣大學士。

    前幾年五個大學士也是齊全的,不過呂調陽、馬自強、張居正先後死了,只剩下兩個了,朱翊鈞要補齊五個,也是應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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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神海瑞

    申時行和張四維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沒說話,可是心裡面的想法卻差不多了。現在內閣只有他們兩個,絕對是大權在握。可是他們也知道,這個不現實。

    別說他們了,張居正如何,還不是要有新的閣老入閣,你要是真的堵住了別人入閣大門,那就真的是不共戴天之仇了,說不定會出什麼事情呢。

    不過兩個人還是沒想到朱翊鈞會提出內閣的事情,畢竟已經有了潘晟和余有丁了。

    在加上自己兩個人,已經四個內閣大學士,看起來已經夠了,沒必要在弄一個進來啊!這是稍稍想一想就明白的事情,可是皇上偏偏這麼做了。

    兩個人也不是傻子,皇上這麼做,明顯就是準備安排自己的人手啊!

    “不知陛下屬意何人?”張四維也懶得繞圈子,直接開口問道。

    反正現在就君臣三人,皇上這麼說了,索性就別裝傻了,在裝傻就被皇上厭惡了。此時的張四維可以說信心滿滿,終於輪到自己上位了,自己終於邁上巔峰了。

    得罪皇帝是不能的,張四維想的很清楚。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四維,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山西人精明,張四維這是把官當成生意在做了。不過朱翊鈞也不在意,做就做唄,自己還真就不怕這樣的。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翊鈞遲疑著問道:“你們覺得海瑞怎麼樣?”

    “前幾日有人和朕保舉海瑞,說海瑞忠正有能,清廉自守,是大明一等一的好官,朕也聽說過海瑞的名聲,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朕想不如就讓海瑞入閣吧!”

    “這樣也顯得朕善於納諫,同時也提拔好官,不知兩位愛卿以為如何啊?”

    朱翊鈞一副得意滿滿,你們快來誇獎我的樣子,期待的看著張四維和申時行。

    這兩個人則是被雷的一個外焦裡嫩,我們雖然知道皇上你要安排人,可是你這安排海瑞,這也太不靠譜了。海瑞是什麼?他不過是一個舉人,連進士都不是。

    大家早就默認了‘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這樣的規矩,現在卻要提拔一個舉人入內閣,開什麼玩笑。

    自己兩個人要是這麼幹了,這內閣也不用呆了。

    原本“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內閣”就是大家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壁壘,如果在自己兩個人的手裡面打破了,自己兩人還怎麼混?

    在說海瑞這個人,整個官場上就沒人喜歡他,雖然大家都願意搭一個檯子把他給供起來,可是沒人想和他共事。這要是把海瑞弄進內閣,那大家什麼都不用幹了。

    朱翊鈞看著兩個人便秘一樣的表情,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了起來,沉聲說道:“兩位愛卿以為朕之言不妥嗎?”

    “臣不敢!”兩個人連忙答道,態度很恭敬。

    只不過態度是態度,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張四維直接就說道:“陛下,海瑞宿有清名,可是海瑞乃舉人出身,入內閣實在是不妥啊!”

    “這有什麼,不行就賜一個進士出身,也不算什麼大事情。”朱翊鈞一擺手說道:“實在不行不是還能破格提拔嗎?朕就把海瑞破格提拔不就好了。”

    你快拉倒吧!

    兩個人都想和朱翊鈞這麼說。

    還破格提拔,這個比打破“非進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閣”還坑,一旦皇上能夠破格提拔人入內閣,那還不亂了套,簡直就是開玩笑。

    兩個人現在有點懷念張居正了,以前沒發現皇上不著四六啊!現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了?

    “陛下,此例不可開!”張四維直接嚴肅的拒絕了朱翊鈞,這個例子可不能破。

    朱翊鈞打量了一番兩個人,淡淡的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說怎麼行?要不朕都讓你們來做決定,然後朕把皇位也讓給你們行不行?”

    “臣等不敢!”兩個人連忙跪在地上,大聲的說道。

    張四維趁著跪倒的時候給申時行使眼色,意思很明顯,你別裝老好人,說話。

    “行了,起來吧!”朱翊鈞沒好氣的說道:“別總跪了,朕也就是那麼一說,你們年紀也不小了,跪來跪去的,朕看著都累,這麼說海瑞不能入閣?”

    兩個人站起身子,聽了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

    雖然皇上有些不著四六,可是還能聽進去話,這就好。兩個人連連點頭說道:“海瑞的確不宜入閣,臣等覺得可從朝中另選大臣,至於海瑞,皇上可以另行任用。”

    “朝廷上下官職這麼多,可命吏部查缺補漏,相信肯定能找到適合海瑞的。”

    申時行這話說的滴水不漏,但是態度卻很明顯,把事情推到吏部,也保留了朱翊鈞的面子。至於吏部的選擇,申時行就只能呵呵了,他才不相信吏部尚書王國光會重用海瑞。

    王國光是什麼人,那是張居正的人,他會用海瑞?快別鬧了,充其量為了安撫朱翊鈞,在南京給海瑞弄一個閒職。

    “這樣也好!”朱翊鈞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先讓吏部看一看,如果沒有合適的,那就還是讓海瑞入閣吧!朕覺得海瑞入閣還是挺合適的,大家不都是誇獎海瑞嗎?”

    大家是都誇獎海瑞,那是因為讀書人的自我標榜,可是這種話聽聽就完了,誰當真啊!

    現在的讀書人有幾個會按照書上說的去做,捧海瑞,那是給自己刷聲望,誰在乎海瑞到底如何啊!

    回去查查看,到底是誰給皇上保舉了海瑞,要是讓自己知道了,輕饒不了他。

    兩個人離開了,朱翊鈞這才從龍椅上走了下來,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你們不想要,可是朕想要,不撬開一點縫隙,以後怎麼開口子啊!”

    “皇爺,該用膳了!”張鯨來到朱翊鈞的身邊,恭敬的說道。

    又該吃飯了嗎?

    “去坤寧宮吧!”朱翊鈞想了想說道:“對了,皇后在做什麼?”

    “回皇爺,皇后娘娘和宜妃昭妃兩位娘娘在西苑遊玩呢!”張鯨連忙開口說道:“皇爺,要不咱們也過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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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嫌鬼厭海剛峰(一千首訂加更)

    那就去看看唄!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啊!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西苑原本因為有學宮,王皇后和兩位妃子不過來,自從學宮撤出去之後,她們就很喜歡到這裡邊來了。說起來,這裡的風景還是非常不錯的。

    朱翊鈞過來的時候,三個人在放風箏,玩的還挺開心。

    朱翊鈞的後宮說起來還是聽平和的,可能也是因為沒有那麼多人,三個妃子,每個人都能雨露均霑。加上朱翊鈞主寵皇后,兩個人也就沒什麼爭的心思。

    說起來敢和皇后爭的,基本上都是皇上非常非常寵愛的,不然你也沒那個底氣。

    “皇上!”

    見到朱翊鈞過來,三個人恭敬的給朱翊鈞行了禮。

    “行了,免禮吧!”朱翊鈞笑著說道,見周圍的丫鬟們都拿著風箏,朱翊鈞笑著說道:“現在也不是春天,怎麼想起放風箏來了?”

    “誰說非要春天放風箏了!”王皇后拉著朱翊鈞,笑著說道。

    朱翊鈞也笑了,倒是沒誰說非得春天放風箏,看了一眼王皇后的身後,朱翊鈞看到了柳瑟。見柳瑟也對自己笑了笑,朱翊鈞心裡面一嘆,也是該給她一個名份了。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要看王皇后,自從王皇后入宮之後,柳瑟就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幾年下來,這都成了她的心腹了。

    “好,那今天朕就和你們放風箏!”朱翊鈞笑著說道。

    在朱翊鈞陪著妃子們玩風箏的時候,宮外已經被一個消息震驚到了,那就是海瑞入閣。

    海瑞這個名字在大明絕對是如雷貫耳的,官場上就沒人不知道的。大家雖然用海瑞的事情非議張居正,可是那是需要,真的要重用海瑞,那是在開玩笑。

    朝廷的主力官員是什麼?是進士啊!

    海瑞什麼出身?舉人啊!

    如果海瑞入閣了,那代表什麼?代表舉人也能做到文臣頂端,這還了得。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行的,這是壞規矩,關鍵是搶飯碗啊!

    現在進士這麼多,好的官位卻沒那麼多,大家都想往上爬,本來就不容易了,你在弄一個舉人入閣出來,天下多少舉人?這得多少官位啊!

    想到自己一個進士,面對一個上司是舉人,那怎麼可以,心理不平衡啊!

    為什麼翰林入閣能夠得到認同,人家翰林本身出身就高,每年的一甲入翰林,一甲是什麼?狀元、榜眼、探花,就算是選庶吉士,那也是二甲前幾名。

    你考不過人家,那你就得任命,這才是符合規矩的。

    內閣。

    張四維和申時行已經把幾位尚書給找來了,這裡面就有張四維最討厭的人,可是這一次的事情沒辦法,根本不是他自己能夠攔下來的。

    吏部來的是吏部尚書王國光,以及馬上就要入閣的吏部侍郎余有丁。

    兵部則是兵部尚書吳兌,工部是工部尚書曾省吾,戶部是戶部尚書張學顏,禮部來的則是禮部尚書徐學謨,刑部則是尚書嚴清,在加上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炌,大明的重臣基本到齊了。

    看這些人,張四維心裡面一陣彆扭,怎麼看都和張居正在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工部尚書曾省吾,張居正的半個學生,王國光,張居正堅定的支持者,余有丁就更別提了,張居正已經運作他入閣了,可見他的份量。

    至於戶部尚書張學顏,絕對是張居正的得力幹將。

    這幾年清賬田地就是他幹的,奏列《清丈條例》,釐革溢額、脫漏、詭借諸弊,得官民屯牧湖陂地八十餘萬頃,深得張居正的信任。

    六部尚書,除了刑部尚書嚴清,其他的人都是張黨。

    至於嚴清,張四維可沒想著把他拉到自己這邊來,這個人就是一個犟驢,忠正耿直,一項都是誰都不搭理。相讓他跟著自己,根本就沒戲。

    看了一圈,張四維心裡面嘆了一口氣,怎麼看自己都像是傀儡首輔。

    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張四維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我和申閣老被皇上召見入宮,為的是海瑞的事情。有人和皇上保舉海瑞,皇上也覺得海瑞不錯,想要招海瑞入閣,諸位議一議吧!”

    雖然確認了皇上想讓海瑞入閣的消息,可是在場的人都是面不改色。

    場面陷入了詭異的平靜,半晌申時行先開口說道:“海瑞入閣是肯定不行的,原因是什麼,你們都清楚,如果海瑞入閣了,置天下進士於何地?”

    “如果人人都能入閣,人人都能憑皇上的聖旨入閣,那是要出亂子的。”

    幾位尚書也沒人反駁申時行的話,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沒商量的餘地,必須阻攔下來。

    吏部尚書王國光先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我們都會上摺子,不過也不要太多人去上摺子,言辭也要懇切,不要激怒了皇上,否則事情會變得不可收拾。”

    “大家回去之後都約束一點手下的人,不要胡亂說話。”

    “在宮裡面的時候,我和張閣老已經說了這件事情,皇上同意讓吏部給海瑞選一個官職,王尚書,你們吏部看看找一個適合海瑞的缺。”申時行點了點頭,對王國光說道。

    王國光瞭然道:“這個沒問題,我回去就讓人查一查。”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下一件事情我來說!”張四維放下手中的茶杯,開口說道:“出宮之後我就在想,究竟是誰向皇上保舉了海瑞入閣。”

    “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不是咱們外廷的人做的,所以我懷疑是司禮監的人。”

    張四維的話出來,大家都沒說話,各自神色不同,事實上他們也覺得張四維說的有道理。保舉海瑞或許有,但是想如此容易的說動皇帝,的確不太容易。

    關鍵是不會有誰腦袋抽了,非要把海瑞弄進內閣,那些太監就很有可能。

    畢竟海瑞名聲好,這樣做能夠展現自己的忠心,還能討皇上歡心,至於文官頭不頭疼,他們才不在乎。文官這邊亂了才好,亂了自己才有機會。

    “我覺得應該彈劾一下那個張鯨!”張四維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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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左通政(首訂一千三加更)

    張四維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全都神情各異,也沒人開口接他的話。

    這個時候去挑撥張鯨?

    無論是王國光還是曾省吾都知道,這個絕對不是一個好事情。

    張居正和張鯨關係什麼樣,大家都很清楚,當初還鬧過一陣子。現在張居正剛死就去撩撥張鯨,這是生怕張鯨不找自己這些人的麻煩嗎?

    張四維的想法卻不一樣,你們和張鯨鬧起來,對我是好事情,搞掉一個,自己就能安排自己的人了。

    看看你們這些人,全都是張居正的人,在加上即將入閣的潘晟和余有丁,以及次輔申時行,無論是內閣還是六部,自己就沒有說的算的地方。

    能不能把申時行拉到自己這邊來,張四維想都沒想過。

    內閣次輔和內閣首輔和平相處?

    快別鬧了。

    自己又不是什麼強勢首輔,申時行會買自己的帳,肯定不會啊!在說,當年申時行入閣就是張居正推薦的,曾省吾他們肯定支持申時行,他怎麼會傻到和自己穿一條褲子。

    挑撥文官和太監的關係,這才是王道,不打起來,自己怎麼有插手的地方。

    見到眾人都不說話,態度也各異,張四維心裡面閃過一絲後悔,自己好像太著急了,這話不應該說啊!不過說出去的話,想收回來是不可能了。

    想了想,張四維又說道:“當然了,也不能做“莫須有”的事情,還是先緊著海瑞的事情吧!”

    內閣會議散了之後,工部尚書曾省吾和吏部尚書王國光一起向外走。

    看了一眼陰沉著臉的王國光,曾省吾寬慰著說道:“王尚書生的什麼氣?不就是讓你們吏部給海瑞選一個官,多大的事,不值當的,不值當的!”

    王國光沒說話,而是轉頭看著曾省吾,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慢慢的曾省吾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開口說道:“王尚書也看出來了?”

    “老夫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什麼人沒見過,這點小心思怎麼會沒看出來。他張四維真以為我們是傻子了,只是我沒想到他會說出來。”王國光語氣帶著不屑的說道。

    曾省吾則是笑著說道:“人家現在是內閣首輔,自然有話直說。”

    “這是試探,也是威逼,只是不知道他張四維哪裡來的自信。以前怎麼沒看出他來,張閣老在世的時候,他張四維唯唯諾諾的,沒想到張閣老剛死,唉!”

    說到這裡,曾省吾嘆了一口氣,一邊無奈的搖著頭。

    “看著,朝廷肯定很快會掀起波瀾,如果有什麼事情,記得保住自己,你還年輕,大明還要靠著你們撐起來。有什麼事情老夫來做,老夫知道該怎麼做。”王國光態度嚴肅的說道。

    曾省吾一愣,隨即臉色一變,連忙說道:“王尚書何出此言,此時此刻,咱們該當同舟共濟才是啊!”

    擺了擺手,王國光目光深沉的說道:“咱們都走了,朝廷怎麼辦,張閣老留下的事情怎麼辦?真要做事,有我一個人足夠,你要保住有用之軀啊!”

    兩個人默然,半晌曾省吾才開口說道:“咱們還是看看申閣老怎麼說吧!”

    王國光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好,看看申閣老怎麼說吧!”

    朝廷的動向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尤其是在這個關鍵而敏感的時候。在第二天,不少摺子就被遞了上來,基本上全都是反對海瑞入閣的。

    雖然有內閣大學士和幾位尚書壓著,但是依舊有不少人上書反對。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看著太監們查看奏摺,凡是看到是彈劾海瑞入閣的,奏摺直接就被扔到了旁邊的籃子裡面。

    “你說這些人是不是為了搏名?”朱翊鈞看著張鯨,笑著問道。

    張鯨一愣,隨後說道:“老奴看來應該還是有實心做事的吧?”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覺得自己問一個老太監這樣的問題,還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雖然自己不是新皇,可是自己剛剛親政,對於很多人來說這都是機會啊!

    接下來的兩天,事情還在發酵,已經不少人上摺子彈劾內閣了。

    語氣就是“內閣全都是廢物”,朱翊鈞有時候還拿過來看看,發現這些人罵人都能罵的大氣凜然的。不過其中不少地方都是詭辯,朱翊鈞只當看了一個樂呵。

    內閣那邊也承受不了壓力,等到吏部那邊把缺額報上來,張四維和申時行就第一時間跑到皇宮裡面來了。

    朱翊鈞看著兩個人,心裡面雖然很想笑,可是臉上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現在自己是少年天子,表現的荒唐一些也沒什麼,而且一個無理取鬧的形象對自己也是有好處的。你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比較容易被人接受。

    當你納諫的時候,也會讓大臣有成就感,這麼難勸說的皇帝,我都能給勸說下來。

    換成你是一個非常容易相處的皇帝,那很多大臣就會肆無忌憚了。威懾力是怎麼來的,還不是這樣,朱翊鈞才不會有“你尊重他,他就會尊重你”這樣的想法。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種想法都是要不得的,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

    御下之道,很多技巧在裡面,正所謂“近之不遜,遠之則怨”,說的不光是女人,男人有時候也這樣。

    偷眼看了一眼張四維和申時行,看來自己的策略還是有用的。

    “兩位愛卿,是不是海瑞入閣的事情有結果了?”朱翊鈞看著兩個人,面帶興奮的說道:“朕就說海瑞合適,你們也是這麼覺得?”

    張四維連忙向前走了一步,開口說道:“陛下,吏部那邊已經拿出了缺額了,通政使司左通政出缺,臣以為海瑞可任此職,通政使司掌出納帝命,通達下情,關防諸司出入公文,奏報四方臣民建言,伸冤訴滯,告不法事,乃重中之重。”

    “海瑞素有清明,臣以為海瑞任左通政正合適。”

    張四維說的那叫一個嚴肅認真,神態也很真誠,彷彿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朱翊鈞靜靜的聽著,心裡面暗嘆,以前怎麼沒發現張四維還有這個本事,你這是糊弄鬼啊!這麼說,你良心不會痛嗎?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2
第七章 鹽政 (均訂一千六加更)

    通政使司這個衙門聽起來很厲害,原本也的確很厲害,通政使也是九卿之一,可是那是以前,不是現在。

    在大明,誰不知道通政使司是一個有名無實的衙門。

    整天除了傳遞奏摺,其他的權力差不多都被司禮監和內閣給侵佔完了。通政使也是徒有其名的九卿。給海瑞的還不是通政使,而是通政使的副手左通政。

    聽著不錯,可是海瑞進入就真的閒起來了,絕對被當成一個牌位供起來。

    聽完張四維的話,朱翊鈞點了點頭說道:“通政使司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衙門,左通政也是一個合適的官職,那行,讓海瑞以左通政入京吧!”

    朱翊鈞才不管海瑞是什麼官職,他只是想把海瑞給弄到京城來。

    事實上海瑞現在已經不小了,估計也沒幾天好活了。自己要先看看他的身體狀況,然後在決定給不給他安排事情。再說了,自己也不過是借他的名字,沒真的想讓他做什麼。

    海瑞老矣啊!

    “新的閣臣人選,內閣推薦吧!”朱翊鈞想了想,開口說道。

    “是,臣遵旨!”張四維連忙開口說道。

    張四維和申時行回到了內閣,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大家都知道兩位閣老阻止了海瑞入閣。至於海瑞入京做左通政,沒人在意,反正左通政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官職。

    這件事情還有一個附加效果,那就是讓張四維和申時行的威望提升了不少。

    雖然海瑞的事情過去了,可是大家的關注點又轉移到另外一件事情上來了,那就是第五位內閣大學士的人選。對這件事情感興趣的人可不少,入閣啊!一輩子的夢想。

    在議論紛紛之中,張居正死後的第一次大朝會終於來了。

    張居正死後的時候,朱翊鈞下旨停朝半個月,現在到了日子了,朱翊鈞自然是要上朝的。新任的禮部尚書潘晟也到了,這一次的朝會自然就成了焦點。

    一大早,朱翊鈞打著哈切起床,在柳瑟的伺候下穿衣服。

    前天朱翊鈞就把柳瑟給要回來了,說自己沒人伺候,結果糟了王皇后一頓嬌嗔,朱翊鈞也有些尷尬,這個理由找的是有夠爛,不過朱翊鈞也沒想到什麼好理由。

    王皇后也知道柳瑟的事情,這幾年柳一直跟著她,現在皇上想給柳瑟一個名分,她也沒辦法攔著。

    要回的當天晚上,朱翊鈞自然做了新郎了。

    朱翊鈞笑著在柳瑟的臉上啄了一口道:“朕已經讓張鯨去稟告太后了,你的名分會很快定下來的。”說著朱翊鈞邁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在朱翊鈞的手上拿著一份奏摺,正是曹一夔的那一份。

    一邊敲打著奏摺,朱翊鈞一邊邁步走進了大殿,等到大臣三拜九叩之後,朱翊鈞才開口說道:“免禮平身!”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張鯨在一邊抱著拂塵,大聲的喊道。

    “臣有本奏!”御使雷士幀第一時間站了出來:“臣彈劾內閣大學士潘晟!”

    朱翊鈞看了一眼雷士幀,微微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說說吧!”

    第一天上朝就有人彈劾新到任的內閣大學士,這就有點意思了。大臣們面色各異,也都不說話,靜靜的等著雷士幀開始說話,想聽聽他怎麼彈劾潘晟。

    接下來雷士幀詳細的說了自己彈劾潘晟的理由,從索取賄賂到買官賣官。

    從勒索鄉里,到為禍地方,說了好多條,而且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

    朱翊鈞看著雷士幀,雖然面無表情,可是心裡面卻異常的惱怒,倒不是他惱怒這個雷士幀,而是他惱怒這些御使的胡說八道。無論什麼事情都能拿出來說,說完還不用負責任。

    在雷士幀之後,居然又有四五個御使站出來,全都是彈劾潘晟的。

    朱翊鈞心裡面越發不滿了,這擺明了就是針對潘晟的。倒是潘晟的表現讓朱翊鈞意外,這位老先生老神在在的站在那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彷彿彈劾的不是自己一樣。

    等到御使說完了,朱翊鈞淡淡的說道:“交由吏部和刑部核實,如果真有其事,朕當重罰。潘愛卿也可上書自辯,等查清是否有其事再說吧!”

    朱翊鈞說完這句話,從龍書案上拿起了一份奏摺,開口說道:“說起彈劾,朕這裡有一份奏摺,愛卿們商議一下吧!”說完這句話,朱翊鈞把奏摺遞給了張鯨:“唸給他們聽一聽。”

    張鯨雙手把奏摺接過來,展開之後大聲的念了起來。

    張鯨念的這份奏摺,自然就是曹一夔的那一份奏摺了,說的就是鹽政。比起雷士幀說的,曹一夔這份奏摺就很有料了,指名道姓的彈劾了不少官員。

    從地方上監管鹽政的官吏,一直彈劾到了戶部,連戶部尚書都牽扯了進去,得了一個監管不力的罪名。

    這份奏摺唸完了,大殿上一陣安靜,大家都給這份奏摺弄蒙了。事實上鹽的問題,他們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沒人願意揭開這個蓋子,因為這個蓋子一旦揭開,那就再也蓋不上了。

    “諸位愛卿以為該如何處置啊?”朱翊鈞目光從大臣的身上掃過,開口問道。

    “臣以為如果確有其事,當嚴懲不貸!”戶部尚書張學顏先站了出來,開口說道。

    張學顏是戶部尚書,曹一夔的這份奏摺連他都沒放過,這個時候他自然要站出來,這是應有之意。他的這種表態也在大家的預料之中,倒是沒人說什麼。

    “皇上,臣以為此時當慎重啊!”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趙守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鹽乃朝廷大事,關乎天下百姓,一旦因為查鹽政而鬧出斷鹽的危機,那豈不是因小失大?一旦百姓無鹽可吃,那是要出亂子的,臣以為應該從長計議。”

    朱翊鈞看著趙守,有些玩味的說道:“那趙愛卿以為當如何?”

    “臣尚無好辦法,不過上有明君聖主,下有諸位賢達同僚,相信必然能夠想出好辦法的!”趙守不慌不忙的開口道,一副很有信心的模樣。

    朱翊鈞點了點頭,說的不錯,但是一點卵用都沒有。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2
第八章 要不讓海瑞來? (首訂1900加更)

    在趙守之後,又有不少大臣站了出來,說的基本上和趙守差不多,也是言之無物,不過大體意思是明白了,不能對鹽政大動干戈,這個是不對的。

    朱翊鈞歸納了一下理由,基本上就是怕鹽政亂了,天下就亂了。

    這裡面多少是真心實意考慮這件事情的,多少是為鹽商張目的,這個朱翊鈞一點都不清楚。朱翊鈞也不在乎,是不是和鹽商有牽連,查一下就知道了。

    “諸位愛卿說的有道理,的確不易大動干戈,不如就讓東廠和錦衣衛查一查吧!”朱翊鈞點了點頭,一副“你們說的有道理,就按照你們說的辦”的樣子。

    大臣的臉色可就不太好了,讓東廠和錦衣衛查?那還不給你查出一個大窟窿來啊!

    查鹽案,本身就是油水豐厚,錦衣衛和東廠要是去了,那還不得查一個天翻地覆啊!

    “陛下,臣以為此時應由刑部和吏部來查!”刑部侍郎錢懷站了出來,大聲的說道:“事情牽扯到了不少官吏,由刑部和吏部更為恰當。”

    錢懷的話音剛落,頓時又有不少人站出來贊同錢懷的話,說起來就是一個意思,不能讓東廠和錦衣衛插手。

    朱翊鈞目光從大臣們的臉上掃過,這種情況他早就預料到了,臉上倒是沒什麼表現。這個時候也不能用皇命強壓下去,你壓下去,他們肯定不會賣力氣給你辦事的。

    “不如這樣,由吏部、戶部、刑部,以及東廠錦衣衛抽調人手,一起去查。”朱翊鈞想了想說道:“御使曹一夔既然參奏了這件事情,不如就以他為主導的去查吧!”

    大臣們一愣,這麼多人去查?還有人想說話,可是看到朱翊鈞的臉色,便沒在開口。

    顯然皇上是想讓東廠和錦衣衛去查的,現在既然得到了這樣的條件,那就沒必要非逼著皇上答應你的條件。如果真的那麼做了,肯定會激怒皇上。

    激怒皇上的後果肯定不會好,基本上皇上會讓東廠和錦衣衛去查了。

    聰明的官吏都明白,與皇上爭可以,但是必須維持在一個尺度內,爭而不破,這是最好的了。是要破裂了,吃虧的肯定是大臣,除了那些頭鐵想出名的,沒人會這麼幹。

    “陛下,臣以為曹一夔只是御使,查這個案子怕是官職有些低,難以施為啊!”

    吏部侍郎余有丁站了出來,作為新任的內閣大學士,他當然知道自己需要表現,現在他覺得這個是一個好機會,便直接站了出來:“臣以為朝廷當派遣重臣查此案。”

    朱翊鈞玩味的看著余有丁,果然發現有不少大臣已經頗為不滿的看著了他。

    這些人裡面有的是因為余有丁這是再掀波瀾,有的是因為余有丁把這件事情給拉高了。原本沒什麼大人物參與,事情也未見得會如何,可是拉一個重臣進來,那就不好說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余愛卿說的有道理,那余愛卿以為何人合適啊?不如就海瑞吧!”

    聽到海瑞的名字,頓時更多人瞪向了余有丁,還搞事吧?真把海瑞搬出來怎麼辦?

    余有丁的冷汗差點沒下來,用海瑞?真要用了海瑞就完蛋了。海瑞去查鹽,那肯定是搞得雞飛狗跳,自己肯定會被人大罵,心裡面頓時有些後悔了。

    余有丁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被皇上看穿了,還是單純的是一個巧合,可是余有丁在心裡面告誡自己,這種事情以後一定要少幹,不然事情就麻煩了。

    “陛下,海瑞年紀不小了,讓他勞苦奔波查案,臣覺得不妥。”

    申時行這個時候站出來了,一方面是給余有丁解圍,另外一反面是真的害怕用海瑞。讓海瑞去查鹽案,估計整個鹽政非亂套了不可,朝廷上下都得跟著吃瓜落。

    “臣覺得當選年富力強的重臣,也能更好的查案。”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問道:“那申愛卿推薦何人啊?”

    “回皇上,臣舉薦左副都御使孫丕揚。”申時行連忙說道:“孫丕揚年富力強,以右僉都御史身份巡撫保定諸府時,就“以嚴為治”而聞名,臣以為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沉吟了片刻,朱翊鈞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就以左副都御史孫丕揚為首。”

    聽了朱翊鈞話,大臣們全都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敬佩的看向了申時行,申閣老還是有能力啊!

    對於大臣們來說,只要不用海瑞,那就沒什麼問題,至於孫丕揚大家也不熟悉,那就沒什麼關係了。

    下了朝,朱翊鈞忍不住感嘆,海瑞果然是大神,這都快有“姜太公在此,諸神退位”的效果了。調查鹽政,朱翊鈞也沒指望文官,指望也就指望曹一夔罷了。

    回到乾清宮,朱翊鈞就讓張鯨把劉守有給找來了。

    等到劉守有到了,朱翊鈞看了一眼劉守有和張鯨說道:“這一次東廠和錦衣衛派出一些得力人手,別沒得讓文官比下去,丟了朕的人。”

    東廠是皇帝家奴,錦衣衛是天子親軍,相比起來倒是比文官親近,朱翊鈞這麼說也沒錯。

    “派去的人多和曹一夔接觸,告訴他們,遇事聽曹一夔的,朕會給曹一夔密旨。”朱翊鈞直接就告訴了兩個人,他也怕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到下面搞幺蛾子。

    “告訴去的人,多帶一些人手,別半路上被人割了腦袋,那些貪官和鹽商可不好惹。”

    兩個人連忙躬身道:“是,臣明白!”

    事實上兩個人也的確明白了,這一次查鹽政的案子,為首的就是曹一夔,其他的人都是皇上放的煙霧。東廠和錦衣衛這邊配合好就行了,他們也知道該怎麼做了。

    “朕會讓內廠的人配合,相信他們能查到許多你們查不到的東西。”

    內廠這些年紮根地方,到處撒人手,鹽政這麼大的事情,鹽商那麼的富豪,內廠不可能不伸手的。關鍵是朱翊鈞知道內廠掌握了一大批底層人士,大部分都是街上的混混。

    各地的混混頭子,不少都是內廠的人,願意加入的收了,不願意加入的就弄死,徐德的弟弟這些事情做得駕輕就熟。

    查私鹽貪污案,底層查起來比上面容易多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2
第九章 看朕的大炮 (首訂2100加更)

    那邊的鹽政專案調查小組還在組建當中,朱翊鈞的心思卻不在那邊了,他現在的心思放在了兵仗局上面,因為陳矩來報,朱翊鈞讓他試制的熟鐵炮成功了。

    這件事情弄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現實的成果,這就讓朱翊鈞興奮了起來。

    從龍書案上下來,朱翊鈞看了一眼陳矩,發現自己的這個老實太監,還真是挺辛苦的。不但面帶倦色,手上也多出了很多的老繭,看來他也跟著幹活來著,這就很不容易了。

    “奴婢不負陛下所托,熟鐵炮製造完成了!”陳矩跪在地上,大聲的慟哭。

    這麼多年了,和他同一代的太監,徐德掌內廠,自然是無光無限,可是他這邊卻不斷的在投錢,可是卻沒什麼產出,陳矩的壓力何其大。

    朱翊鈞看著陳矩,笑罵道:“起來,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你的功勞朕都記得,如果這一次造的熟鐵炮讓朕滿意,朕會好好獎賞你的。”說著朱翊鈞又踹了一腳陳矩道:“帶著朕去看看,別在這裡給朕丟人!”

    朱翊鈞笑的很開心,旁邊的張鯨則面帶笑容的看著陳矩。

    雖然臉上帶著笑容,可是張鯨的心裡面的緊迫性又加強了,原本以為這個陳矩不顯山不露水的,算不上什麼威脅,可是看現在這個架勢,這是要大發啊!

    顯然這麼多年陳矩的辛苦沒白費,看皇爺對陳矩的態度就知道了。

    雖然朱翊鈞很想現在去看看,可是他想出宮也沒那麼容易。

    兵仗局的冶煉廠在皇莊,朱翊鈞這一次出行算是輕車簡從,由龍武左衛俞大猷親自帶人護衛,一千多人的隊伍顯得浩浩蕩蕩的開往了皇莊。

    俞大猷更老了,朱翊鈞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這位老將軍的日子怕是也不多了。

    一行人來到皇莊的時候,這裡早就戒嚴了,守衛也換上了龍武左衛的人,到處都是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朱翊鈞下了御輦,一行人就進了皇莊。

    在皇莊的西北側,幾座高爐格外的顯然,一看就知道那是煉鐵的地方。

    “陛下,您讓奴婢研究的平爐煉鋼法還是沒能成功,現在採用的還是大鑑爐。”陳矩有些慚愧的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玩意沒那麼容易成,那就慢慢學著吧!

    陳矩說的大鑑爐,這是大明特有的一種冶鐵爐子,基本上和後世的高爐差不多。抬頭看了一眼,朱翊鈞發現這個大鑑爐的高度足足有四米多。

    見朱翊鈞盯著大鑑爐看,陳矩在一邊解釋道:“皇爺,大鑑爐每爐能冶煉鐵砂2000斤,半個時辰可以出鐵一爐,大概能出生鐵600斤。”

    朱翊鈞一愣,這個產量不低啊!

    這和自己想的不一樣,自己還以為大明的煉鐵不發達,可是這很發達啊!哪怕需要的多,那也可以直接多建造一些這種大鑑爐,數量夠了產量自然就上來了。

    “煉熟鐵和鋼呢?”朱翊鈞轉頭看著陳矩,再一次開口問道。

    “熟鐵需要以生鐵五煉而成,鋼則需要九煉而成。”陳矩見朱翊鈞問道,連忙說道:“只是這種大鑑爐靡費甚多,如果每天開路煉製的話,三個月之後,這個爐子就不行了。”

    這不是技術不行,這是沒錢啊!

    朱翊鈞也明白了,想要建立大規模的鋼鐵廠,需要的就是大量的錢財。這個年代的礦石運輸也不方便,而且煉製還要使用焦炭,煤炭是不行的。

    燃料也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朱翊鈞還知道國內的煉焦煤主要分佈地有兩個,一個是在山西,另外一個是在貴州。

    以現在的運輸條件,從貴州運煤就別想了,根本就不現實。

    山西煤想要運出來也不現實,比如去山西和陝西煉製來的方便快捷。朱翊鈞琢磨了一下,覺得山西和陝西還是不行,最合適的地方是遼東。

    有港口,運輸方便,有煤炭,山林資源豐富,有鐵礦,土地面積大,沒人,這些條件結合起來,絕對適合做大明的重工業基地。看來平定遼東,需要盡快提上日程啊!

    在一次向前走了一段路,朱翊鈞又看到了一個爐子,與大鑑爐不同,這個路子要矮的多。朱翊鈞指著那個路子問道:“這個爐子是做什麼的?”

    “回皇爺,這個爐子是炒熟鐵的,生鐵從大鑑爐出來,在這裡即炒,炒了之後生鐵就變成熟鐵了。”陳矩連忙解釋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他現在對大明的冶鐵技術做到了一個大致瞭解,也算是做到了心中有數,看了一眼陳矩,朱翊鈞說道:“帶著朕去看一看熟鐵炮吧!”

    陳矩連忙在前面引路,走出去不遠,朱翊鈞就看到了一排十輛跑車。

    跑車的車輪和馬車差不多,兩側有把手,能以二人之力推動。前面有勾連,顯然是能夠用馬拉著走的。在炮車上面,則是一門大炮,看起來也就一米多長,肚子很大,看起來有些滑稽。

    “你這個不會炸膛吧?”朱翊鈞看著陳矩,開口問道。

    鑄鐵炮相比於銅炮,最大的問題就是炸膛,大明早就研究過鑄鐵炮,畢竟鐵比銅便宜多了。大明的能工巧匠也弄出來了鑄鐵炮,只不過太容易炸膛了。

    “回皇爺,不會的!”陳矩在一邊笑著說道。

    朱翊鈞以前還提過顆粒火藥的事情,結果大明早就有了,人家的要求還挺高,朱翊鈞看了製作火藥的過程,自己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每料用硝五斤,黃一斤,茄桿灰一斤。以上硝、黃、灰共七斤,分作三槽,定碾五千五百遭,出槽。

    每藥三斤,用好燒酒一斤,成泥,仍下槽內,再碾百遭,出槽。拌成粒,如黃米大,或綠豆大,須入人手心燃之不覺熱,方可。

    這種火藥,朱翊鈞也見過,真的是好東西,如果嚴格要求工藝,大明的火銃真的厲害到爆了。現在看著面前的熟鐵炮,朱翊鈞的心裡面就更激動了。

    “是,皇爺!”陳矩答應了一聲,連忙招呼旁邊的人。

    那些人也不敢遲疑,抬過箱子來,開始在從裡面拿炮彈,全都是實心的鐵球炮彈。快速的將炮彈塞進去,然後他們就拿著火把站到了一邊。

    朱翊鈞也挺激動的,兩世為人,自己還是第一次看打炮。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2
第十章 俺答汗死了 (首訂2400加更)

    “點火!”

    隨著陳矩略帶顫抖的喊聲,十門熟鐵炮齊齊被點燃了,伴隨著引信的呲呲聲,大家全都屏氣凝神的看著炮管,等著看熟鐵炮的發射。

    “嘭嘭嘭!”

    伴隨著鐵炮的聲音,炮彈衝出炮膛飛向了遠方,落地之後在地上砸了一個大坑,然後向著遠處跳動著而去。擋在滿前的木製靶子瞬間被打的亂飛,碎裂一地。

    朱翊鈞透過望遠鏡看到這一幕,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朱翊鈞身邊的俞大猷則是興奮了起來,轉頭看向了陳矩,大聲的問道:“陳公公,此炮可以打多遠?可曾測試過?”問完這個問題,俞大猷目光灼灼的盯著陳矩。

    俞大猷沒想到朱翊鈞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地方,這種秘密火炮看得他心馳神往啊!

    “回俞提督,此炮射程在2里左右,重三百斤,比起同樣射程的銅炮,重量只有銅炮的四成。兩人可推行,用一馬也可拉行,十分的方便。”

    “可能鑄造大炮?”這個時候朱翊鈞在旁邊開口問了。

    這個射程對朱翊鈞來說還是有點短,不過當做迫擊炮用也夠了,畢竟他足夠輕,很好拉拽。射程雖然只有2里,但是數量多了,威力也是十足。

    “回皇上,奴婢正在安排人製造佛朗機炮,暫時還不行。”陳矩連忙解釋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佛朗機炮他知道,與前裝炮不同,那是一種後填裝滑膛加農炮。這東西的確是朱翊鈞想要的,以熟鐵鑄造,絕對可以鑄造重量輕射程遠的佛朗機炮。

    “讓你研究的膛線怎麼樣了?”朱翊鈞看著陳矩,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朱翊鈞知道,在以後的時代裡面,線膛炮才是主流,滑膛炮除了迫擊炮之外,已經沒人用了。如果能夠在佛朗機炮的基礎上,製作出線膛炮,那就厲害了。

    當然了,這個朱翊鈞只是這麼一說,讓兵仗局當成一個研究的方向。

    “回皇上,兵仗局的人手不夠啊!”陳矩哭喪著臉,有些為難的說道。

    朱翊鈞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陳矩說的是實情,不過那是以前,以後肯定不會這個樣子了。看來自己的手要先伸到兵部去了,兵部的武庫司啊!

    武庫司可是掌管著大明兵器的鑄造,其中就包括大炮和火銃。

    在武庫司下面,掌管著不少的作坊和工匠,這些才是朱翊鈞想要的。這些世世代代從事武器製造的工匠,絕對是大明的寶貝,朱翊鈞準備把他們全都組織起來。

    “朕會給你找人手的!”朱翊鈞笑著看著陳矩,輕聲說道。

    “陳矩聽旨!”朱翊鈞的面容嚴肅了起來,直接開口說道。

    陳矩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大聲的說道:“奴婢陳矩接旨。”

    “陳矩掌兵仗局有功,賜穿鬥牛服,賞銀千兩,黃金百兩,加封司禮監隨堂太監!”朱翊鈞看著陳矩,開口把自己的賞賜說了出來,這也算是給陳矩功勞的獎賞了。

    “奴婢領旨謝恩!”陳矩跪在地上大聲的說道,不過已經哭了起來。

    “所有參與鑄炮的工匠,賞銀五十兩,以後好好努力,朕不吝賞賜!”

    要想馬兒跑,那就要喂好草,這個道理朱翊鈞懂。這些人在這裡忙活好幾年了,賞賜太吝嗇是不行的。五十兩銀子,在這個時代,真的是好大一筆錢了。

    “謝皇上隆恩!”周圍的工匠也跟著跪了下來,大聲的說道。

    看了一眼陳矩,朱翊鈞笑著說道:“好好幹,朕不會虧待自己人的!”說著還伸手拍了拍陳矩的肩膀。

    一門熟鐵炮代表不了什麼,朱翊鈞想要的更多,不過這代表了一個好的開始。離開了皇莊,朱翊鈞坐著御輦回到了紫禁城,一路上朱翊鈞都在琢磨兵部的武庫司。

    從新建立大明的武器部門已經是迫在眉睫了,只不過這個衙門放在哪裡,這是一個問題。

    放在太監手裡是肯定不行的,太監可以參與,但是絕對不能講武器鑄造全都交給太監掌管。放在五軍都督府也不行,繼續放在兵部,可是兵部那些文官已經把武庫司給玩壞了。

    琢磨了一路,朱翊鈞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只能先把這件事情放到一邊了。

    回到乾清宮之後,內閣送來了一個消息,一個讓朱翊鈞有些吃驚的消息。這個消息就是俺答汗死了,這個大明冊封的順義王,北方草原的霸主,死了!

    這件事情對大明來說,絕對是一件大事情,稍有不慎,肯定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坐在龍椅上,朱翊鈞想到了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這女人是左右大明邊疆很久的三娘子。俺答汗的王妃,草原上兵權的實際掌控者。

    “有意思了!”朱翊鈞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對身邊的張鯨說道:“宣兵部尚書吳兌入宮。”

    如果說誰對宣大最瞭解,那自然就是吳兌了,王崇古在宣大做總督的時候,方逢時陝西巡撫,吳兌是宣大巡撫。王崇古離開宣大之之後,方逢時做了宣大總督,在方逢時走了之後,吳兌是宣大總督。

    吳兌絕對是在宣大時間最長,干的最久的官員了。

    關鍵是朱翊鈞還知道一件和吳兌有關係的事情,那就是這個吳兌和三娘子的關係非常的好。當年東廠還給朱翊鈞提過,三娘子能夠自由出入吳兌的帳篷,甚至跳舞還趴在吳兌的大腿上。

    雖然事情的真假未定,畢竟那個時候俺答汗還活著,加上吳兌怎麼說也是大明文人,不至於發生什麼齷齪的事情,但是這兩個人的關係的確非常好。

    現在找吳兌來詢問這件事情,那真是在合適不過了。

    張鯨跑去喊吳兌了,吳兌自然也聽說了俺答汗死的事情了,他可是兵部尚書。在得到俺答汗死訊的時候,他就覺得皇上要召見自己,等到張鯨到的時候,吳兌已經準備完畢了。

    看著走進來的吳兌,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禮就不用了,你也知道朕找你是什麼事情吧?”

    “回皇上,臣知道!”吳兌連忙躬身道,這個他早就猜到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3
第十一章 徐渭徐文長 (首訂2700加更)

    朱翊鈞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也就不用在說什麼其他的了,直接開口說道:“那你就說說看吧!”

    “是,陛下!”吳兌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臣在宣大的時候,對瓦剌的事情也有過瞭解。俺答汗是土默特部的首領,成吉思汗黃金家族後裔達延汗的孫子。”

    “俺答汗也是黃金家族的成員,這也是他能夠雄霸草原的原因之一。”

    “臣曾經和三娘子也有過接觸,這是一個非常有遠見,也非常有魄力的女人。”吳兌說道這裡略微的停頓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道:“在俺答汗活著的時候,她已經掌握了不少兵權。”

    朱翊鈞點了點頭,這一點她早就猜到了,不然三娘子也不會在以後的日子裡面持續影響大明的邊疆那麼多年。

    “三娘子也是黃金家族的後裔,她是俺答汗姐姐的女兒,也就是俺答汗的親外甥女。在三娘子二十歲的時候,俺答汗看上了三娘子,瓦剌奇喇古特部落便把三娘子嫁給了俺答汗。”

    吳兌說到這裡的時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語氣之中夾雜著憤怒。

    朱翊鈞看著吳兌,他不知道吳兌憤怒的來源,可能是同情,也可能是對三娘子的喜歡,或者單純就是對這種事情的憤怒。畢竟在大明,舅舅娶外甥女,這絕對是禽獸之舉。

    如果要聯姻,那也是俺答汗的兒子和三娘子,這也算的上是表兄妹之間的婚姻了。

    不過朱翊鈞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大明也不打算干涉瓦剌的內部婚姻事物,便開口說道:“現在俺答汗死了,你覺得事情會向著哪個方向發展?”

    “如果按照草原的習俗,汗位的繼承者是俺答汗的長子黃台吉,黃台吉也將娶三娘子為王妃。”吳兌直接開口說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那三娘子有兒子嗎?”

    吳兌一愣,抬頭看著朱翊鈞,點頭道:“有,三娘子的兒子叫做卜他失禮,不過這個卜他失禮今年才八歲。”

    擺了擺手,朱翊鈞絲毫不在意的說道:“八歲怎麼了?朕登基的時候也才十歲,這些都不算事。你說朕冊封這個卜他失禮為順義王,怎麼樣?”

    吳兌沉默了,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朱翊鈞了。

    事實上為了維持邊疆的穩固,讓三娘子嫁給黃台吉,這才是上策。可是看皇上這個架勢,明顯是不想讓三娘子嫁給黃台吉,擺明了是想挑撥瓦剌內亂。

    “陛下,如果行此法,瓦剌必亂,瓦剌一亂,草原必亂,草原一亂,九邊將無寧日啊!”

    吳兌想了半天,還是躬身說道:“臣以為朝廷當支持黃台吉為順義王。”

    看了一眼吳兌,朱翊鈞知道吳兌說的是事實,可是不是你說不想亂他就不會亂的,有些事情是不會以人力為轉移的。現在不亂,將來也會亂。

    趁著現在大明兵強馬壯,反而好應付一些,以後更難辦。

    “這個也要看三娘子的意思,如果三娘子不想嫁,咱們也不好讓她嫁。”說道這裡,朱翊鈞抬頭問吳兌道:“朕想三娘子來京城,你說她會來嗎?”

    吳兌頓時一愣,皇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遲疑了片刻說道:“這個怕是難了一些吧!”

    對於吳兌的話,朱翊鈞沒在意,難不難的,請一次不就知道了。想了想,朱翊鈞開口問吳兌:“朕如果派人去三娘子那裡,你覺得誰最合適?”

    “這需要想一想!”吳兌沉吟了片刻,沒有直接推薦人選。

    “徐文長怎麼樣?”朱翊鈞看著吳兌,說出了一個吳兌沒想到的名字。

    作為徐文長的好友,吳兌自然是知道徐文長的狀況的,當初在宣大的時候,徐文長和自己相處的不錯,與三娘子也熟悉,徐文長還給三娘子畫了不少畫。

    “陛下,徐文長身體似乎不太好,讓他去草原,恐有疏失啊!”吳兌連忙開口阻止。

    事實上以徐文長的身份,以及他和三娘子的關係,去三娘子那邊,自然是非常合適的,可是徐文長精神很不好,時長就會犯病,犯病時瘋瘋癲癲的。

    真讓徐文長去了那邊,要是壞事了,那就麻煩了。

    “朕對徐文長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朕稍後會召見他入宮。”朱翊鈞笑著說道:“朕想和他聊聊,對了,他在京城的日子好像不太好過啊!”

    吳兌當然知道徐文長在京城,可是他沒想到皇上也知道。

    “徐文長為人桀驁,恃才傲物,陛下召見他,恐有衝撞之處啊!”吳兌知道現在徐文長過得不怎麼樣,很是憋悶,可是他也不想徐文長死了。

    這要是在宮裡面折騰出什麼事情,未見得能保住命了。

    “大明這麼大,怎麼會容不下一個徐文長?”朱翊鈞笑著說道:“說不定朕會和徐文長聊的不錯呢?”說道這裡,朱翊鈞也沒在和吳兌說什麼,直接讓他離開了。

    出了皇宮,吳兌沒有回兵部,而是直接去了翰林院。

    翰林院的左諭德兼侍讀張元忭是徐文長的好友,也是他邀請徐文長到京城來的。現在皇上要召見徐文長,吳兌覺得自己要和張元忭商量一下。

    張元忭見到吳兌的時候也是一愣,遲疑著說道:“吳尚書這是?”

    吳兌嘆了一口氣,拉著張元忭說道:“徐文長可還在你的府上?”

    他們都是心學門人,也算是好友,吳兌說起話來也就沒掩飾,語氣很是急切,張元忭也聽出不對來了,便開口問道:“在府上,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吳兌嘆了一口氣道:“你可知道俺答汗死了?”

    “當然!”張元忭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已經傳遍了京城了,不少人歡欣鼓舞,還有同僚邀我去吃酒,絕的當浮一大白!”

    “皇上也知道這件事情了,今日召我入宮去問策,不知道皇上從哪裡聽說的徐文長,想讓他出使瓦剌。”說道這裡,吳兌有些發愁的說道:“如果是這也罷了,關鍵是皇上要召見徐文長。”

    張元忭也蒙了,比起吳兌,他對徐文長的近況更為清楚,沒犯病的時候也充滿了狂放不羈,或者說是蔑視禮法,這要是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那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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