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萬曆駕到 作者︰青橘白衫 (已完結)

 
q781009 2019-7-29 23:0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3 85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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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速度

    徐德站起了身子,點頭招呼王安向外走,同時對趙廉說道:“趙大人,咱家問完了,人就交給你了,你想怎麼做就看你的了,別弄死了。”

    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告訴趙廉,你出氣可以,但是別把人弄死了。

    事實上徐德也是沒安好心,他在刺激和鼓勵趙廉。徐德一直知道自己家的皇爺想要一個聽話的文官,或者在文官之中安排一個聽話的狗。

    作用就類似酷吏,當然了,這是徐德自己悟出來的,一點都沒敢向外露。

    趙廉既然有這個潛質,那就正好培養一下,皇爺喜歡,那自己就大功一件,皇爺不喜歡的話,那就棄之不用,一個趙廉還能上了天不行?

    對於徐德陰暗心思趙廉雖然不是全都能猜到,但是他可不傻。

    以四十六歲的年齡做到了南京工部侍郎的位置,趙廉在官場上混得如魚得水,全都是因為他的眼光和智慧。趙廉才不會上徐德的惡黨,等到徐德走後,趙廉反而平靜了下來。

    如果藉著審問動刑折磨一下何昌盛出出氣,趙廉樂得這麼做。

    可是徐德都問完了,自己為了出氣去折磨何昌盛,那是多蠢的事情,趙廉才不會這麼幹。看了一眼身邊的百戶蔣鑫,廖原沉聲說道:“壓下去,看好了,別出了什麼紕漏。”

    “是,大人!”蔣鑫連忙答應了一聲,恭敬的道。

    作為這一次應天府派出來幫忙的百戶,蔣鑫的地位可想而知,這樣的差事是沒人願意來的,好處不多,但是責任很大,稍有紕漏就完蛋。

    趙廉對於這些事情自然看得通透,於是便笑著說道:“這一次的案子是大案,你也看出來了。跟著本官好好辦差,別的不敢說,這一次的差事辦完了,一個千戶妥妥的。”

    一聽趙廉這話,蔣鑫眼睛頓時就亮了,他在同僚之中飽受排擠,早就受夠了,如果能夠因此陞遷,那也是好事情。等到自己做了千戶,看看那些傢伙是什麼嘴臉。

    趙廉手上沒有可用的人,他也不相信內廠的人。

    蔣鑫正適合他拉攏,在原單位不受待見,但是手下有自己的人,這很合適啊!

    雖然這種結合是不牢靠的,但是趙廉對自己御下的本事非常的有信心。受了蔣鑫這一禮,趙廉笑著說道:“現在本官就給你一個差事。”

    “請大人吩咐!”蔣鑫答應了一聲,語氣很真誠。

    “何家涉案了,現在何家的大宅已經被封起來了,但是何家在南京城中還有不少的產業,帶著人過去給封起來,一家也比落下,明白嗎?”

    聽了趙廉的話,蔣鑫的眼睛就是一亮,這是好事情啊!

    雖然沒幹過,可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查封產業,對所有的東西登記造冊,這裡面能動手的地方多了去了。這是在給自己發財的機會,蔣鑫怎麼能不高興。

    前面趙廉許下的好處,只能等待以後兌現,蔣鑫持保留態度,可是眼前的銀子卻是實打實的啊!

    “大人,放心,一定辦好!”蔣鑫答應了一聲,邁著大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在欽差行轅的另外一個房間裡面,徐德坐在椅子上,放下喝了一口茶的茶杯,然後轉頭對王安說道:“咱們的人出發了嗎?”

    “回乾爹,出發了!”王安恭敬的答應了一聲道:“趙大人那邊的人好像也出去了。”

    擺了擺手,徐德一點都不在意的嗤笑道:“這方面趙廉比咱們差遠了,這種事情那就是慢一步就步步慢。再說了,咱們吃肉,你也得讓人喝點湯不是。”

    徐德出來之後就吩咐人去封何家的產業的,這種事情徐德當然不會忘記。

    這年頭不能給人好處,誰跟著你混,這種發財的好機會,徐德當然不會放過。內廠幹這個那絕對是駕輕就熟,等到趙廉想起來,黃花菜都涼了。

    “行了,那邊咱們就別管了。”徐德擺了擺手,開口說道:“咱們在濠江有人吧?”

    “回乾爹,咱們在濠江有人,前些年武清伯府在濠江的人就交給咱們了。”王安連忙答道。

    徐德點了點頭:“你過去一趟,到了濠江之後好好查一查,咱家要知道是誰弄出來的福壽膏,又是誰把這東西賣到大明來的,記得帶著一隊人馬過去。”

    比起趙廉,徐德更知道自己家的皇爺想要什麼。

    什麼何家甄家,讓趙廉收拾就好了,得罪人的事情讓他幹,自己在後面獲得好處,這種感覺還挺舒服。濠江那邊辦好了,自己的功勞也不會少。

    想到這裡,徐德還真就有點小得意,為了保證濠江那邊能成,他準備讓王安在,甚是連內廠的行動隊都派過去。內廠到現在也才三支行動隊,每一支不過百人,但是戰鬥力絕對是超強。

    如果不是南京這邊距離太遠,加上自己又離不開,徐德都準備自己去了。

    王安聽了這話,心中頓時就是一動,顯然乾爹這是準備讓自己獨當一面了。連忙躬身道:“乾爹放心,孩兒明天一早就出發,絕對不會耽誤了乾爹的事情。”

    徐德點了點頭,隨後說道:“查到什麼也不要打草驚蛇,這件事情究竟要怎麼做,還要看皇爺的。”

    “孩兒明白!”王安趕緊道。

    晚上,趙廉得到了蔣鑫的匯報,內廠那邊把何家的大產業全都接過去了,留給蔣鑫這邊只是一些小產業。不過蔣鑫這邊人也不多,一個百戶所而已,即便是這些也足夠他吃飽喝足的了。

    對於這件事情,趙廉決定假裝不知道,他可想因為這些事情和徐德起爭執。

    自己的追求趙廉在清楚不過了,這些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立功,意氣之爭是要不得的。打發走了蔣鑫之後,趙廉還親自到徐德這邊來了。

    見到趙廉,徐德笑著說道:“趙大人,深夜至此,有什麼事情嗎?”

    趙廉點了點頭:“打擾公公休息了,事情緊急,還望公共體量。本官是想和公公商量一下關於甄家的事情,現在何昌盛以及招供了,事不宜遲,我們應該直奔甄家。”

    “原來是這件事情。”徐德瞭然點了點頭,隨即笑著說道:“這件事情趙大人做主就好了,咱家一定盡力配和。”

    聽了徐德這話,趙廉頓時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那咱們明天一早就出發,還請徐公公多帶一些人手。”

    “沒問題!”徐德笑著說道:“咱家會安排人手的。”

    對於人手的問題,徐德一點都不擔心,內廠在福建也是有人手的,緊急情況下還能夠調動福建當地的人手,內廠是有這個權限的,包或者說他是有這個權限的。

    得到了徐德的答覆之後,趙廉滿意的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王安帶著人去了濠江,徐德和趙廉則帶著人直奔福州。

    唐開元二十一年,為加強邊防武裝力量,設立軍事長官經略使。從福州、建州各取一字,名為福建經略軍使,與福州都督府並存。這是福建名稱出現之始。

    明朝洪武元年,福建全省八路改為福州、建寧、延平、邵武、興化、泉州、漳州、汀州八府。洪武九年,置福建等處承宣佈政使司。成化九年,恢復被廢為縣的福寧州,直隸於布政司。

    從成化年間至今,福建一直都是州,福州則是福建承宣佈政使司的駐地。

    原本這個地名沒那麼重要,但是在嘉靖年間,這裡是抗倭的主戰場,福建之名才傳揚天下。無論是徐德還是趙廉,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到福建來。

    雖然兩個人是欽差,但是他們也不能直接衝到甄家去抓人,他們需要和地方官打招呼。

    在福建地面上,能夠值得他們兩個打招呼的也就福建巡撫一人而已。

    福建巡撫董成武,這是一個聲名不顯的人,但是在大明的官員之中,能夠做到巡撫這個位置上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尤其是在福建這種地方。

    比起其他的地方,福建靠著大海,要防備著海盜和倭寇,這就使得福建巡撫必須要有膽識有策略,懂軍事。當年禍亂東南的倭寇之亂,可是過去還沒多久。

    這一點在徐德和趙廉見到董成武的時候就得到了證實,這位福建巡撫居然是帶著劍的。

    與京城那些用劍做裝飾的士子不同,徐德一眼就能看出來,董成武這把古樸無華的寶劍是能夠殺人的。徐德心裡面不禁閃過一個念頭,皇爺要是看到董成武,想必會非常喜歡的。

    作為朱翊鈞的貼身侍內侍,徐德非常清楚自己家皇爺的愛好。

    對於刀劍,自己家的皇爺有著非一般的痴迷,為此還學了舞劍。有一段時間甚至上朝都帶著劍,可見皇爺對這種行為的認同。如果讓皇爺知道有董成武這樣的徐福,必然大加讚賞。

    事實上董成武的長相與徐德見到的其他官員也不同,長得倒是很周正,五官很大氣,符合官員的形象。只不過董成武顯得很壯,足足比趙廉高出一個頭。

    肩寬背厚膀大腰圓,這身材說是武將都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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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麻煩

    原本徐德和趙廉都以為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是沒想到他們說完了事情的經過,董成武沒有回答兩人的話,而是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這使得徐德和趙廉都是一頭霧水,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在徐德和趙廉看來,甄家雖然勢大財雄,可是對於董成武這樣的一省巡撫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問題。放在以前,董成武或許還需要忌憚一些事情。

    比如甄家是當地大戶,比如甄家在官員之中的聲望和實力的等等。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甄家牽扯到了這麼大的案子裡面,甄家鐵定完蛋了。哪怕是甄家再有實力,有再多的官員收了甄家的錢,這都沒用。

    牽扯到謀刺皇上,沒人敢再和甄家有牽扯,甚至都沒人敢和甄家有一點聯繫,躲都來不及,更別提幫忙了。

    即便是董成武收了甄家的錢都不算事,畢竟甄家不是因為賄賂官員倒台的,而是因為謀刺皇上。即便是查出來賄賂官員,也不會牽扯到太多人。

    何況現在董成武是福建巡撫,想要掩蓋這件事情輕而易舉,自己和趙廉都沒有追究這件事情的打算。

    半晌,董成武緩緩的開口道:“徐公公,趙大人,你們知道五峰船主嗎?”

    徐德和趙廉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當然!”

    五峰船主只是這個人的稱號,他的名字叫做汪直,是橫行海外最著名的倭寇首領,事實上他在浙江福建一代的名聲非常好,因為他代表著一部人的利益。

    比起那些橫行搶奪的倭寇,汪直想要的很簡單,那就是得到朝廷的允許,讓他能夠開海通商。

    正是為了這個目的,汪直幫著當時的東南總督胡宗憲平定了東南倭寇,甚至還投降了大明。在杭州被巡按御史王本固誘捕,後來被殺了。

    事實上汪直不懂,他在選擇投降的那一刻,他的命運就注定了,他必須死。

    或許在做海盜,在經商上面,汪直是能人,可是在琢磨人心,在官場上,汪直就是一個小白。當時胡宗憲和汪直推的政策,觸犯了很多的利益。

    胡宗憲和汪直以為平定東南的倭寇之亂是大功勞,是為了國家出力盡忠,可是他們觸犯了很多人的利益。

    胡宗憲或許有情可原,他是朝廷命官,心中自有一番抱負,想要為百姓為國家做些事情。汪直卻不一樣,他只是想要一個開海的契機,一個可以正常貿易的機會。

    可是這個機會是有人不願意給的,那就是江浙福建的大家族,那些大士紳。

    這些人把持著江南的海貿,他們走私,甚至是蓄養倭寇,這也是為什麼倭寇之中大部分都是大明人的原因。這些人僱傭倭國戰敗的武士,組織船隊,他們把持著海貿的利潤。

    一旦汪直開海成功,那麼利益受損最大的是他們。

    至於倭寇是否大鬧東南,他們反而不會那麼在乎,於是就有了投降情況下而被強殺的汪直。這件事情不但沒有得到朝廷的追究,反而被認為是大功勞。

    殺了汪直的王本固,不但沒有被罷官,而是從此以後青雲直上。

    在殺汪直的時候,王本固只是巡按御史,在殺了汪直之後,王本固青雲直上,從巡按御史到陝西兵備副使、大理寺少卿、副都御使、刑部侍郎、吏部侍郎,最後做到了吏部尚書,可見這後面有多少人在推動。

    汪直死後,汪直的一部分舊部也投靠吳平、張璉等福建一帶的海賊,倭患反而更加嚴重了。

    一直到嘉靖四十四年,吳平才被戚繼光、俞大猷、劉顯、湯克寬率兵所敗,最後自己跳水而死。

    這件事情過去二十多年了,可是沒人會忘記,尤其是很多人開始反思這件事情。雖然不少人吹捧王本固的功勞,可是也有很多人在痛罵王本固。

    如果不是他殺了汪直,東南不會繼續糜爛,王本固就是罪魁禍首。

    在福建江浙,百姓活不下去下南洋跑船是常事,不少人都崇敬汪直,甚至在船上會祭拜五峰船主以求保平安。這使得這裡的百姓,尤其是靠海的百姓,對朝廷很不信任。

    這個時候提起汪直,顯然不是隨便說說的,董成武這話裡面是有深意的。

    “趙大人,徐公公,現在海上又出現了一個汪直。”說到這裡,董成武滿臉的苦澀:“這個人叫李旦,就是福建本地人,在福建很有名。”

    徐德一愣,他有些後悔了,在來見董成武之前,自己應該先去見一見內廠的人。

    “這個李旦是泉州人,年少之時下南洋經商,後來在蘇祿蘇丹(菲律賓)被弗朗機人俘虜,做了幾年的奴隸,後來他逃出了蘇祿蘇丹,去了倭國。”

    “到了倭國之後,李旦很快統一了那裡的大明人,在他們的支持下,李旦組建了船隊。”

    “交好倭國大臣,僱傭倭寇,組建船隊,開始在大明倭國和蘇祿蘇丹之間進行貿易。”說到這裡,董成武嘆了一口氣:“這些年這個李旦越做越大。”

    “據說他交好一個叫做德川家康的倭國人,現在正在倭國打仗,準備一統倭國。”

    趙廉和徐德全都被震驚了,還有這事?徐德看著董成武,面容嚴肅的問道:“董巡撫,這些事情你可曾上奏過朝廷?”

    看了一眼徐德,董成武笑著說道:“公公覺得我該如何上奏?”

    “說出了一個大倭寇?這個李旦未曾進犯大明一分一毫,雖然這些事情在福建人盡皆知,可是卻沒有實際證據,甚至連這個李旦是不是存在都未可知啊!”

    董成武說到這裡,徐德和趙廉都沒明白了,這種情況怎麼上奏朝廷?上奏了說不定還會被呵斥,何苦來哉?只有徐德知道,董成武如果上奏了,不但不會被懲罰,而且還會被重用。

    自己家的皇爺對這些事情那是非常的感興趣,只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意義了。

    沉吟了片刻,徐德又開口問道:“那這個甄家和李旦有何關係?”

    “據說這個李旦就是出自甄家,也有人說李旦的母親出自甄家,詳清不得而知,只是大家都知道甄家和李旦的關係很親厚。東南這些與海貿有關的家族,唯甄家馬首是瞻。”

    “一旦動了甄家,怕是東南板蕩,重蹈倭寇之禍啊!”

    聽了這話,徐德和趙廉都沉默了,這個大帽子誰都帶不起啊!

    一旦因為此事東南板蕩,重蹈倭寇之禍,那事情就麻煩了。徐德更清楚自己家皇爺的打算,這幾年皇爺一直在整軍,但是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北邊。

    皇爺準備征伐蒙古韃子的心思可以說是昭然若揭,尤其是在打敗了瓦剌之後,朝廷上下對這一點都不懷疑了。可是如果東南鬧出事情,那就打亂了皇爺對韃子的征伐計畫。

    東南鬧倭寇,蒙古韃子在趁機南下,那就重蹈嘉靖年間舊事了。

    俺答汗的那一次入寇可是一直被當今聖上視為恥辱,也因此大罵嚴嵩誤國,甚至對自己的爺爺頗多微詞,只不過這是徐德偷聽的,他從來不敢對其他人說。

    那一戰被稱為“庚戌之變”,徐德還記得打下了瓦剌之後,皇爺曾經大醉,並且揮著劍要殺仇鸞。

    如果在這個時候東南鬧出倭寇的事情,皇爺會是什麼心情?

    可是放過甄家?

    徐德下意識的就搖了搖頭,走到了這一步放過甄家,別說皇爺了,自己都覺得憋屈。尤其是知道了甄家勾結倭寇,甚至是膽敢謀刺皇爺,如此肆無忌憚。

    “徐公公,此事是否密奏陛下?”董成武看著徐德,有些遲疑的說道。

    身為大明臣子,守土殺賊是責任,可是董成武可不想被坑,一旦福建鬧了倭寇,他首當其衝,受苦的也是百姓。事情太大,先請示一下吧!

    “我們可以派人將甄家監視起來,不是其走脫。”

    見徐德看向自己,董成武連忙又補充了一句。

    趙廉這個時候陰沉著臉,直接開口說道:“本官以為此舉不妥,現在已經查明甄家乃謀刺陛下主犯,如此瞻前顧後不是為臣之道。”

    “為了些許坊間傳言而不動甄家,有損朝廷威嚴,不可為。”

    徐德看了一眼一臉正氣的趙廉,心裡面嘆一口氣,這傢伙倒是說的好聽。

    董成武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趙大人何以對東南百姓視而不見?甄家固然可恨該殺,但是絕不能如此冒然殺之。當在朝廷有了準備之後,在殺之。”

    見兩個人大有爭執一番的架勢,徐德連忙打斷了兩個人。

    “事關重大,不是我等能夠拿定主意的。”徐德直接開口說道:“咱家馬上寫一份密奏派人八百里加急送達京城,一切靜等皇爺裁決。”

    對於甄家是否會跑了,徐德一點都不擔心,有內廠在,想跑哪有那麼容易。至於甄家得到消息,識相的話他就假裝不知道,一旦甄家試圖逃走,那麼就是在逼自己這些人動手了。

    聽了徐德的話,趙廉也不開口,算是默認了徐德話,態度有了就可以了,據理力爭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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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戚繼光南下

    紫禁城,文華殿。

    過了年之後,天氣稍稍暖和了一些,積雪開始融化,順著屋簷滴滴答答的落水,彷彿下雨一般。朱翊鈞倒是挺喜歡這種感覺,伸了一個懶腰站起來,徑直走到了門口。

    太陽很好,這種午後的閒暇時光也很舒適,朱翊鈞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皇爺,徐公公的密摺!”張鯨拿著一份奏摺走到了朱翊鈞的面前,恭敬的說道:“八百里加急。”

    朱翊鈞一愣,徐德這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居然用了八百里加急?伸手將奏摺拿過來,上面的泥封很完好,顯然還沒有被打開,朱翊鈞伸手將信封撕開,伸手拿出了裡面的奏摺。

    在奏摺上面,徐德詳細的描述了自己和趙廉查案的過程。

    從審問崔福到抓何家,到後面的查到了甄家,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寫在了上面。在後面,徐德也詳述了自己遇到的困境,以及董成武的擔心。

    看完奏摺,朱翊鈞伸手將奏摺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李旦啊!”

    朱翊鈞感嘆著說了一句,作為一個東方大國,在大航海時代,大海上的身影居然是海盜,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啊!在眾多橫行一時的海盜之中,李旦絕對承前啟後的一個。

    在李旦之前,最成氣候的兩個人是汪直和徐海。

    汪直被人稱為五峰船主,無論是哪個國家的船隻要到大明倭國做生意,那就必須掛五峰船主的旗幟,必須按時繳納保護費,以求自己不被劫掠。

    在汪直死了時候,李旦成功的崛起,借由日本海盜集團幫助,籌組武裝船隊,於日本、中國大陸、台灣、東南亞間與荷蘭、英國所經營船隻從事國際貿易往來。

    德川家康統一日本據說曾受李旦資助,除此,也從事海盜掠奪行為,因海上作風強悍,被西洋人取暱稱為“CaptainChina”中國船長),或稱甲必丹李旦。

    “甲必丹”(Captain)一詞,為西班牙人統治馬尼拉時期,對漢人領袖的稱呼。

    李旦也成功的啟迪了後人,在他去世之後,他的義子強勢崛起,這個人就是鄭芝龍,大名鼎鼎的鄭成功的老子。李旦的兒子李國助,繼承父業,也是當時著名大海商。

    這個董成武說的沒錯,李旦絕對是一個狠人,事實上他和大明地方官府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因為在後來的明荷和談之中,李旦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荷蘭人退出佔領的澎湖,轉而去台灣,那個時候大明不承認台灣是自己的領土,去了台灣之後,荷蘭人一呆就是三十八年了。

    直到三十八年後,那裡被鄭成功給打了下來,成為了鄭家的地盤。

    回想著這一切,朱翊鈞嘆了一口氣,對張鯨開口說道:“去把定北侯給朕請來!”

    朱翊鈞說的定北侯當然就是戚繼光,在現在的大明,如果說誰對倭寇最瞭解,那就要數戚繼光了。至少戚繼光瞭解他們的戰法,知道怎麼打他們。

    戚繼光這些天一直都在忙碌軍改的事情,京營的募兵倒是沒什麼難度,錢糧充足,人手也夠。

    現在戚繼光統帥的西大營已經開始整訓了,三個車營,總計是十多萬人的兵力,各種型號的火炮也開始列裝了。武備司打造的精良火槍也全都裝備上了,戚繼光很有信心能夠練出精兵。

    騎兵或許不如韃子,但是銃騎絕對能夠交韃子做人,尤其是裝備了精良的火槍之後。

    在得到皇上的召見之後,戚繼光很快就進宮了,比起歷史上鬱鬱而終的戚繼光,現在的戚繼光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身後大紅披風隨風飄蕩,很有氣勢。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歷史上的戚繼光在張居正死後,不斷的被貶斥,被攻訐,被人羞辱。作為一個有大功於國的人,不抑鬱都怪了。

    這一世他的待遇完全不同,統帥京城西大營,官封提督,加太子太保,爵封定北侯,天子近臣,戰功彪炳,絕對的風光無限,說他是大明軍方第一人都不為過。

    甚至有人猜測過,一旦戚繼光帶著人蕩平草原,那就是他進爵國公之時。

    朱翊鈞也很在意戚繼光的身體,太醫院這邊各種給他調養,朱翊鈞就差給戚繼光派貼身醫生了。這也保證了戚繼光的健康,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

    見到戚繼光這樣的狀態,朱翊鈞心情瞬間就好了。

    自己現在有錢有糧有強軍,雖然與自己想要的強軍不同,可是在這個時代,它就是強軍。在加上有戚繼光這樣能打的將軍,自己有何懼哉?

    朱翊鈞突然有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這感覺很好!

    “臣戚繼光參見陛下!”戚繼光見到朱翊鈞之後,連忙躬身行禮。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愛卿免禮吧!”說著轉頭對張鯨說道:“給戚愛卿搬一把椅子來!”等到戚繼光坐下之後,朱翊鈞將徐德的密報遞給他,然後笑著說道:“愛卿看一看這個!”

    接過了密摺,戚繼光快速的看了一眼,隨後他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陛下想怎麼做?”戚繼光沒有發表看法,而是轉頭問朱翊鈞。

    朱翊鈞卻笑了:“愛卿以為朕該怎麼做?”

    這都認識好多年了,自己也給了戚繼光他該有的待遇,戚繼光也算是知道自己的脾氣,可是戚繼光這個謹小慎微的勁頭就是改不了,可能前半生見了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事實上汪直的事情,戚繼光算是親歷者了,除了他之外,最瞭解當時事情的估計也就是徐渭徐文長了。

    現在的徐文長精神頭雖然好了很多,可是朱翊鈞還是不太敢拿倭寇的事情去刺激他,尤其是牽扯到江浙大族的時候。當年胡宗憲的死,背後有沒有這些人的手腳很難說。

    戚繼光聽到朱翊鈞這麼問,沉聲說道:“臣是武將,國家大事不是臣該過問的。”

    “不過臣有一句話要說,京營西大營是陛下的軍隊,是大明的軍隊,只要陛下劍鋒所指,臣定當帶著他們為陛下殺敵,擋者披靡!”

    戚繼光現在有信心說這個話,因為實力足夠,他有底氣。

    朱翊鈞看著戚繼光,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戚繼光看似什麼都沒說,事實上卻什麼都說了。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甄家罪大惡極,朕準備傳旨徐德對甄家依照大明律辦理。”

    “徹查閩浙大戶通倭事宜,任何有牽扯的人,全都嚴懲不貸。”

    “現在咱們該聊一聊如此做法之後,倭寇來犯,該如何抵擋。”

    聽了朱翊鈞這麼說,還揶揄的看著自己,饒是戚繼光臉皮厚如鐵,還是忍不住面露尷尬。不過這尷尬稍縱即逝,戚繼光沉聲說道:“大明此時與嘉靖年間不可同日而語。”

    “上有明君聖主,下有良臣良將,東南局勢也沒有糜爛,衛所這些年也在清繳海盜,戰力依舊有存續,倭寇想如嘉靖年間一樣禍亂東南是不可能的。”

    “一旦倭寇來犯,東南當可抵擋,臣亦可率人清繳。”

    “以京營如今的戰力,倭寇不足懼,一鼓可下。”

    戚繼光這話說的霸氣十足,現在的戚繼光也的確有資格說這個話,當年東南剿滅倭寇是什麼局勢,整個東南一片糜爛。朝廷缺錢少糧,中樞嚴嵩掌權,大臣之間惡鬥不斷。

    現在完全不一樣,東南安穩,亦有可戰之兵,別人不說了,自己的浙兵可就在東南,自己很多手下也都在東南,有他們在,東南絕對不至於糜爛。

    即便是倭寇來犯,他們也有一戰之力,要錢有錢,要糧有糧,區區倭寇,何足懼哉。

    朱翊鈞笑著看著戚繼光,臉上笑得很燦爛,就喜歡這個勁頭,早晚有一天大明會有將誰都不放在眼裡面的底氣:“好,既然愛卿有此言,再好不過了。”

    “說起來愛卿也多年沒回去過了,可想回去看一看?”

    朱翊鈞還挺想讓戚繼光去一趟福建的,巡查一下,順便也震懾一下地方。徐德那邊既然要動,自然不可能只動一個甄家。以戚繼光現在的身份和威望回去,必然能夠震懾東南。

    此時朱翊鈞心裡面不禁感慨,自己手下就一個戚繼光,這要是有幾個像這樣的將軍,那真是想揍誰就揍誰。說起揍人來,宋應昌在天津的造船廠應該也開幹了。

    先讓你們嘚瑟一下,等到朕的船下海了,弄死丫的。

    管你是荷蘭人英國人還是倭寇,誰不老實就揍誰。

    戚繼光一聽朱翊鈞這話,頓時就動心了,他當然知道皇上讓自己回去是做什麼,可是他還是想回去。說起來自己也多年未回去了,衣錦還鄉,沒人不想啊!

    雖然自己是山東人,可是自己在東南呆了十多年,去看看自己的老部下也好。

    “臣領旨謝恩!”戚繼光連忙躬身道:“臣明日就啟程。”

    朱翊鈞笑著說道:“點兵五千吧!”

    對於戚繼光來說,五千人足夠了,京營裝備精良的精兵,有戚繼光指揮,這五千人的戰鬥力,絕對能讓很多人眼前一亮,朱翊鈞對戚繼光有這個信心。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6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內廠在行動

    京城的戚繼光準備南下,身在福建的徐德也在忙碌,他主要工作有兩個,一個是監控甄家,另外一個則是彙總情報,順便找出和甄家有聯繫的人。

    無論皇爺想要做什麼,自己都要做好準備,這是徐德的宗旨。

    或許會花費無用功,但是絕對不能在皇爺想的時候做不到。

    內廠很重要,徐德知道自己怎麼樣才能做好內廠的廠公,翻看著手中的資料,徐德伸手將資料放到了一邊,然後開口對面前的人說道:“說說這個李旦吧!”

    此時恭敬的站在徐德面前的人叫做閩大,當然,這是他的代號。

    進入內廠之後,你就不會再有名字,只有當你從新出現在陽光下,你的名字才會被拿出來。

    閩大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十七歲進入內廠,成績優異,被徐德看好,派到了福建,是內廠最早的一批人。對外閩大的身份則是糟了水災的落魄士子,來福建是投親的。

    他投靠的親戚十年前就死了,閩大則是在福建落地生根。

    經過多年的努力,閩大不但有了不菲的身家,還拿到了舉人的功名,至於進士就沒戲了。原本閩大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想到徐公公突然來到了福建,他覺得這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事實上齊大的事情在內廠已經傳遍了,山東破獲白蓮教之後,齊大不但恢復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正式去做官了。在內廠裡面沒有人不羨慕,包括閩大。

    為了把握住這一次機會,閩大可以說是傾盡全力。

    與董成武的不確定和道聽途說不一樣,閩大這邊有切實的情報。

    “回公公,李旦確有其人,與甄家也的確關心親厚,但是不是外面傳言的李旦出身甄家,或者李旦的母親出身於甄家。事實上甄家一直是福建當地的大戶,做海貿已經很多年了。”

    “從嘉靖年間就開始了,只不過這些年越做越大。”

    徐德點了點頭,這才是自己想要的情報,心裡面更後悔了,自己去見董成武之前,應該先來見一見自己的人。不過這種後悔一閃而逝,他聽得更加認真的,他覺得這裡面肯定有機會。

    “事實上甄家勢大財雄,這些年做了不少事情,包括聯姻和扶持讀書人。”

    “在本地,甄家的名聲非常好,捐資助學,修建書院和私塾,接濟窮苦的讀書人,災年施粥,豐年減租。”閩大說道這裡有些尷尬:“在本地感激甄家的人很多。”

    徐德嘆了一口氣,事實上他不怕遇到作惡的,就怕遇到這樣的。

    “甄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基本上遍佈整個東南六省,從絲綢到瓷器,從鹽鐵到礦石,甄家都有涉獵。”見徐德沒說話,閩大繼續說道:“在官場上,甄家也是下了大力氣的。”

    “甄家雖然沒人做官,但是甄家的女婿有一個官做的不小。”

    徐德一愣,隨即問道:“誰?”能讓閩大說官不小的,那就真的是不小啊!

    “是江蘇巡撫廖道言。”說道這裡,閩大偷眼看向自己家的廠公,小心翼翼的說道:“甄家這些年賄賂和培養的官員很多,他們資助的學子也很多,只是我們沒能掌握到所有人。”

    總之一句話,甄家的關係網遍佈東南,不光是勢大財雄,而且是底蘊深厚。

    “有了這些,甄家基本上掌控著整個福建的海貿,李旦出身福建,雙方天然上就有聯繫。這個李旦能做這麼大,後面其實就是有甄家的支持。”

    “雙方互惠互利,這些年,甄家基本上已經成了東南海貿的掌控者。”

    徐德頓時沉默了,雖然這是大逆不道的想法,可是徐德卻忍不住去想,在東南六省,甄家一句話,怕是比皇爺的聖旨都要管用吧?轉頭看向閩大,徐德聲音低沉的問道:“這些事情你為什麼不上報?”

    聽了徐德這話,閩大打了一個激靈,他知道自家的廠公這是生氣了。

    如果自己解釋不好,擺在自己面前的就不是機會,而是一個大坑,能夠把自己埋了的大坑。閩大連忙說道:“公公,屬下手下人手有限,這些東西也是查出來沒多久,而且還沒徹底查清楚。”

    “屬下到福建之時,可謂兩眼一抹黑,摸底福建的士紳,同時還要配合稅務司官紳一體納糧,屬下實在是分身乏術啊!不過屬下已經派人開始查這件事情了,屬下甚至派人加入了李旦的船隊。”

    聽了閩大的解釋,徐德的神情瞬間就緩和了下來,聽到閩大派人加入了李旦的船隊,徐德頓時就來了興趣,迫不及待的說道:“說說看!”

    “是,公公!”閩大頓時就鬆了一口氣,心中對自己的安排慶幸不已。

    “屬下在知道李旦的存在之後就安排了人,屬下也擔心李旦會到大明劫掠,一旦這種事情發生,咱們安排的人就能夠起到大作用。”

    當然了,閩大是這麼說,事實上他是準備用這件事情來立功的。

    一旦李旦來犯,他的這個探子就立下大功了,閩大也一直在等這個機會。

    “屬下的這個探子加入的時間不久,但是對一些事情還是知道的。”閩大沉聲說道:“關於李旦和倭國的事情,並不像外面傳言的那樣。”

    “李旦與一個叫做德川家康的倭國軍閥交好,他也的確支持德川家康,德川家康也支持李旦。”

    “只不過現在這個德川家康現在的情況並不好,事情還要往前追溯很多年。倭國這些年一直在戰亂,各地軍閥擁兵自重,其中有一個叫做織田信長的實力最雄厚。”

    “基本上終結了倭國的戰亂,那些戰敗的倭寇來到了大明,這也是嘉靖年間倭寇橫行的一個原因。”

    “原本這個織田信長是有希望一統倭國的,只不過發生了一件事情,織田信長手下有一個叫做明智光秀的人,對織田信長不滿,於是趁著大軍征戰之際,在本能寺殺死了織田信長。”

    “明智光秀則被織田信長的手下和兒子擊敗,傳言他被殺了,也有傳言他逃掉了。”

    “在織田信長死後,織田家主要分為兩派,分別以豐臣秀吉和家老筆頭柴田勝家為首。雙方展開了大戰,後來織田信長的長子織田信雄與豐臣秀吉決裂。”

    德川家康與織田信雄維持同盟,以保持他與豐臣秀吉對決的正義性,因為他是以保護織田信長之子的名義對抗豐臣秀吉的。雙方又一次展開了大戰,豐臣秀吉大勝,織田信雄投降了豐臣秀吉。”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德川家康也投降了豐臣秀吉,現在的德川家康在自己的領地上苟延殘喘。”

    閩大說的這些東西徐德都聽得很認真,他決定回去就寫一份奏摺給皇爺,詳細的介紹一下倭國的近況。當然了,著重要提一下內廠的功勞。

    這可是大事件!

    “李旦雖然和德川家康交好,可是現在他很難從德川家康那裡得到支持。”

    在最後,閩大做了一個總結。

    徐德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如果是這樣的話,趁著現在清掃大明這些勾結倭寇的士紳,倒是一個好時機。即便是日後李旦來犯,沒了這些人做內應,那也好打的多了。

    “很好,做的好!”看著閩大,徐德笑著後說道:“咱家回去就給你請功。”

    閩大連忙笑著說道:“多謝公公,屬下還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說!”徐德這個時候心情大好,這一次是大功一件,回去肯定能夠得到皇爺的誇獎。

    “是,公公!”閩大答應了一聲道:“倭寇們似乎有什麼動作,最近商人們在大肆收購鐵錠和硫磺等物。”

    收購硫磺鐵錠?

    徐德一聽這話就來了精神了,硫磺等物那是造火藥的,鐵錠那是鍛造兵器鎧甲的,倭寇蒐集這些東西做什麼?不管做什麼,肯定不是好事情。

    “查!”

    徐德嚴肅的看著閩大:“給咱家查,傾盡全力查,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查清楚他們收購這些東西做什麼,咱家馬上就回去給皇爺寫

    奏摺!”

    “是,公公!”閩大答應了一聲:“保證查清楚。”

    “這一次的差事辦好了,咱家親自向陛下保薦你。”徐德拍著閩大的肩膀,沉聲說道:“別的不敢說,咱家一定保你一個好前程。”

    閩大這一次真的興奮了,有了自家廠公這話,自己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要知道自己家的廠公在皇上面前很是得寵,有了廠公的保薦,皇上肯定會重用自己。

    回到自己的房間,徐德立刻就開始寫奏摺,詳細的寫了倭國的事情,連倭寇的不安好心收購軍需的事情也寫上了,並且保證自己會查清楚。

    寫完之後,又檢查了好幾遍,檢查沒有疏漏之後,徐德才謄抄了一遍,讓人發往京城。

    欽差到福州的事情雖然儘可能的保密,可是依舊傳了消息出去,只不過欽差所謂何來外人就不知道的。打探消息的雖然不少,可是表面上說的是來巡查河工的。

    雖然城裡戒嚴了,但是卻沒人知道一張大網已經張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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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倭

    戚繼光的行動很快,在接到朱翊鈞聖旨的第二天他就點兵南下了,比戚繼光更快的是朱翊鈞給徐德的聖旨,內容很簡單,該殺殺,該抓抓。

    當聖旨回到福州的之後,徐德臉上頓時就露出了笑容,這才是皇爺。

    現在的皇爺你強硬皇爺就會更強硬,區區一個倭寇根本不值得皇爺顧慮。拿著聖旨,徐德直接找到了趙廉,將聖旨遞給了趙廉,這份聖旨表面上可是傳給趙廉的。

    要知道趙廉可是這一次的欽差,徐德只是輔助。

    事實上在得到甄家的具體情況之後,趙廉有一點後悔了,自己想要踩著甄家陞官,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只不過趙廉不知道,如果趙廉敢幹了這一票,朱翊鈞已經為他準備好了下一票。

    如果趙廉不敢幹,他不但沒機會幹下一票,而且會被直接定罪。

    拿到聖旨的瞬間,趙廉就把心一橫,人生難得幾回搏,此時不搏何時搏。將聖旨接過來,趙廉看了一眼徐德,淡淡的說道:“徐公公,此事全都交給本官安排是吧?”

    徐德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趙廉如此神態。

    此前的趙廉雖然給徐德的感覺,似乎更善於鑽營,也更善於利用機會,但是這樣的文官他見的多了。可是這一次卻不一樣,趙廉給徐德的感覺是多了一份鋒銳。

    恰恰是這一分鋒銳,使得趙廉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彷彿發生了不為人知的變化。

    “當然!”徐德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咱家全都聽趙大人的。”

    趙廉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什麼,而是拿著手中的聖旨對徐德說道:“徐公公,咱們去巡撫衙門!”說完這句話,趙廉邁著步子出了門,當先而行。

    看著趙廉走出去,徐德也沒遲疑,跟著趙廉走了出去。

    福建巡撫衙門,董成武看著手中的聖旨,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開口說道:“既然陛下有旨意,我們自當照辦!”說著董成武轉向趙廉:“請趙大人吩咐吧!”

    徐德見董成武如此,笑著說道:“有一件事情叫董巡撫知道。”

    “皇爺已經派遣了定北侯領兵下東南,如果真的有倭寇來犯,也有定北侯對付。”

    董成武一愣,隨後面露喜色的問道:“可是浙江戚元敬?”

    “正是!”徐德笑著說道。

    戚繼光雖然是山東人,可是他成名是在浙江,加上他大名鼎鼎的浙軍,使得大家對他的稱呼一直都是浙江戚繼光,而不是山東戚繼光。

    “太好了,本官對侯爺可是神交已久,今日當得償所願!”說到這裡,董成武大笑著了起來:“既然侯爺下了東南,那必然能夠震懾海疆。”

    事實上戚繼光在東南的聲望很高,尤其是是在江浙福建一帶。

    這裡不少人都在傳送著跟著戚爺爺殺倭寇的故事,甚至唱崑曲的還有一出戚繼光斬子的戲碼。在剿滅了瓦剌之後,戚繼光爵封定北侯,使得戚繼光聲望更高了。

    加上內廠不遺餘力的宣傳,戚繼光已經被鼓吹成大明第一名將,聲望直追前代名將。甚至有人將戚繼光比作唐之李靖,漢之衛青,就差一個大明軍神的帽子了。

    當然了,如此鼓吹基本上都是出自朱翊鈞的手。

    董成武好武事,這一點從他的佩劍就能看的出來,好武崇拜戚繼光就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了。

    徐德看著董成武的樣子,心裡面覺得好笑,鼓吹戚繼光的事情是他安排內廠做的,可是對於戚繼光是什麼樣的人,徐德認識的很清楚。

    怕老婆,不要臉,小心思多,與鼓吹出來的鐵骨錚錚大明軍神,簡直判若兩人。

    可是徐德也不敢說,那是皇爺安排的,徐德可不敢置喙。

    趙廉對於董成武崇拜戚繼光沒有一點興趣,不過戚繼光的到來也給他吃了一顆安心丸。戰無不勝戚元敬,這個名字當真能夠讓人安心啊!

    “董巡撫,請你調動你的人跟著內廠的去封店抓人,凡是甄家的買賣全部封存。”

    “咱們一起去甄家抓人,務必不是一人走脫。”

    動甄家這樣的大戶,徐德和趙廉的人手是不夠的,必須要董成武調動人手。一省巡撫,手握軍政大權,調動人手當然是沒問題,董成武直接就點了點頭。

    “沒問題,本官這就讓人去集合人馬,咱們直接去甄家!”

    很快巡撫衙門的調令就出去了,一隊隊的衛所兵開始進城,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徐德趙廉和董成武則是帶著人直接趕奔了甄家,趁著甄家沒反應過來之前,包圍了甄家大宅。

    站在甄家大宅的門口,徐德看了一眼身邊的趙廉,開口說道:“趙大人,下令吧!”

    趙廉點了點頭,輕輕的一擺手,在趙廉的身後,無數道身影就衝進了甄家大宅。

    喧鬧聲瞬間就響了起來,剛開始還是驚叫聲,可是很快裡面就響起了喊殺聲,顯然打起來了。對於這一點,無論是徐德還是趙廉,又或者福建巡撫董成武都沒有絲毫的意外。

    甄家是做什麼的,在場沒一個人不知道,可是當一個人跑出來的時候,幾個人還是被嚇了一跳。

    “大人,大人,裡面有倭寇,我們打不進去,調人來吧!”

    董必武看著來報告的士卒,臉都快滴出水來了,他調來的雖然只是守城的兵丁,可是也足足有三百人,這麼多人打一個甄家大院沒打下來,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這個時候又有人來報,甄家的人從後門突圍,有人要跑。

    “堵住他們,如果讓甄家的人跑了,本官唯爾等試問!”董成武呵斥了一聲之後,伸手將腰間的寶劍拔了出來,對著身邊的人說道:“其他人,跟著我上!”

    看到準備上去砍人的董成武,徐德和趙廉都是一臉的震撼,這位巡撫大人可真是有兩下子。

    董成武心裡面清楚,甄家的事情未見得會牽連到自己,畢竟甄家也存在了這麼多年了,可是如果被甄家的人跑了,那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徐德可不敢讓董成武上去,他要是有什麼閃失,那麻煩可就大了。

    “董巡撫,大明還沒到讓巡撫上陣的時候。”徐德笑著攔住了董成武,然後伸手拿出了一個哨子,放在嘴邊猛地一吹,哨子頓時發出了一聲尖利的響聲。

    這哨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特製的,聲音奇大,震的周圍人耳朵嗡嗡叫。

    只不過誰也沒心思關注這個,因為在哨聲響起之後,甄家大宅周圍頓時湧出了無數的身影。他們的打扮很特殊,上身清一色的黑色皮甲。

    下半身的長褲上也有護膝,有防護力還不影響行動。

    伸手斜背著兩把刀,有的人拿著長弓上了屋頂,有的人則是端著連弩前進。

    有的人拿著長矛,有的人則拿著盾牌,七個人一組掩護著向前,他們的速度很快,伸手也好,一丈多高的圍牆,這些人跑著就攀爬了上去。

    這些人快速的衝入了甄家大院,伸手矯健而靈活。

    見董成武和趙廉都看著自己,徐德只好解釋道:“內廠的人!”

    徐德只是說了這幾個字,再多就沒有了。

    隨著內廠行動隊的人加入戰場,戰鬥立馬呈現了一面倒的趨勢,這些端著連弩的人,雖然在快速的向前走,可是端著連弩的手卻是穩如狗。

    基本上箭箭不落空,只要是射一箭,必然射中對手,很多都是一擊斃命。

    這些人似乎很喜歡射腦袋,很多羽箭都射在了腦門上,精準無比。

    他們不知道,行動隊是內廠優中選優的人手,從小就訓練培養,各種營養餐不要錢一樣的吃。身體強健,戰鬥力彪悍,而且悍不畏死,他們都是拿死囚練習殺人的。

    近戰搏殺的要的是一擊致命,玩的就是快准狠。

    行動隊之中的連弩手,那更是有優中選優,距離遠了不敢說,但是只要是五十米之內,基本上指哪打哪。現在大家玩一個叫爆頭,直接射腦門正中,更變態的直接射眼睛。

    最快的連弩手能夠一個呼吸射光弩匣裡面的二十支羽箭,並且箭箭命中。

    當他們到後宅的時候,終於發現了此戰難打的原因,因為這裡有真倭!

    怪不得甄家會第一時間反抗,家裡面藏著倭寇,根本就解釋不清楚。真倭的人數還不少,足足有幾十人,他們悍不畏死,而且刀法很好。

    內廠的將手中的連弩向身後一扔,直接端著兵器就上去了。

    七個人一組的合擊戰術,有盾牌有長矛,有刀手,有專門放冷箭的連弩手。饒是真倭悍不畏死,面對內廠的行動隊也只能是被屠殺的份。

    內廠早就過了玩個人勇武的時候了,按照特種作戰訓練的內廠行動隊,在這個時代就是bug一樣的存在。

    他們行動迅捷,殺人連聲音都沒有,董成武的手下都看呆了,這些人哪裡來的?他們就彷彿殺戮的機器一般。他們親眼看到一個行動隊員一腳碎了一個真倭的蛋,然後一掌就戳在了對方的喉嚨上。

    那個真倭就像蝦米一樣倒在了地上,身子瞬間佝僂,口中鮮血狂噴,撲騰幾下就死了,他的喉骨被擊碎了。那一下,無論是力道還是準頭都堪稱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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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戰後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行動隊的人很快就撤了,與來時候一樣,直接翻牆出去的,顯然不走尋常路。有大門,我就不走,要的就是一個帥。

    一個董成武手下的小旗看著這一幕,喃喃的道:“真是了不起,要是能加入他們,死也值了。”

    “嘭!”

    話剛說完,腦袋上就被抽了一下:“想什麼呢?你死了也進不去,快點去招呼人搬屍體,那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說完走到一邊大聲的喊道:“小心點,先補一刀,別被人家給陰了。”

    看著百戶大人離開了,小旗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看人家,殺完人就走,不留功與名,看看我們,還得他娘的搬屍體!”嘴裡面嘀咕著,回頭大聲的喊道:“照顧好受傷的兄弟,你他娘的輕點,那是你的袍澤,你是不是想弄死他繼承他的家產。”

    “大人,他想給咱們兄弟當孝子賢孫!”受傷的那個人來了這麼一句,結果直接被幫他的人在傷口上來了一下,疼的呲牙咧嘴的。

    雖然戰況很激烈,可是他們死的人並不多,受傷的倒是不少。

    不過這影響不了他們的心情,這裡有真倭,幾十號的真倭,這一戰剿滅了他們,大家的功勞肯定不小。不說別的,四十兩一個人頭,絕對能夠小發一筆。

    加上隨後的獎賞,以及在隨手順走的甄家財物,絕對大發利市。

    在甄家的門口,董成武看著消失的黑衣行動隊,眼中帶著濃濃的豔羨,自己手下要是有這一波人,嘖嘖。等到人影消失了,董成武轉頭看向了徐德,目光熾熱。

    徐德才不搭理董成武,對他看過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見徐德裝傻,董成武還是上趕著問道:“徐公公,這些人?”

    “內廠行動隊!”徐德淡淡的說道:“多了咱家就不能說了,董大人還是別想他們了,咱家對他們也不瞭解,咱家只有調動的權力,至於訓練裝備,不歸咱家管。”

    雖然徐德是內廠名義上的廠公,可是內廠裡面有幾個特殊部門是他也不能插手的。

    其中一個就是行動隊,行動隊的大統領叫做獸頭,行動隊的訓練基地叫獸營,那都是皇爺親自掌控的。獸頭的來歷徐德隱約知道一點,據說是出身學宮。

    只不過早期學宮裡面都是大明的勳貴,這個獸頭出自哪一家他就不知道。

    徐德雖然也很好奇,可是他不敢打聽,要是讓皇爺誤會他有野心,那麻煩就大了。

    “要是大明士卒都如此,何愁大明不能橫掃天下!”董成武聽了徐德的話,一臉的失落,半晌才感慨著說道。

    徐德沒有接董成武的話,但是他也知道這只能是幻想。獸營的選人和待遇就不說了,單單是訓練花費那也是一大筆錢,身上的裝備更是貴的嚇人。

    特製的皮甲,裡面還有一層細甲,據說弓箭也很難造成破甲。

    他們使用的連弩,那都是武備司特殊的鋼製連弩,產量非常的低,每一件兵器都是特製的。徐德曾經聽皇爺說過,行動隊每一個隊員身上的裝備價值一千多兩。

    加上人員選拔和訓練,皇爺可是砸了無數的銀子。

    真要是擴編,誰養的起,徐德反正是覺得不太可能。

    事實上徐德不知道,朱翊鈞已經開始著手創建特種營了,當然是秘密的。地點就在京營裡面,從二十萬京營之中選拔兩千人,建立兩個千戶所。

    當然了,這兩個千戶所和內廠的行動隊是不一樣的,他們針對是戰場上和敵後的特種作戰。

    曹操有虎豹騎,呂布有陷陣營,李世民有玄甲軍,朱翊鈞覺得自己也得有一支這樣的軍隊。無論是護衛自己的安全,還是為國征戰,這樣的軍隊都是有必要存在的。

    行動隊帶給董成武的震撼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裡面已經開始往外抬屍體了。

    當真倭的屍體被抬出來一具又一具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嚴肅了起來。徐德看著董成武,面容嚴肅的說道:“董大人治軍有方,咱家會向陛下給董大人請功的。”

    這面對的可是真倭,而且還有甄家的打手,小二百人。

    董成武帶來的不過是守城士卒,進去的也就二百多人,基本山就是一對一了。董成武的人不但沒有被擊潰,還在裡面和倭寇廝殺,並且還能佔據優勢,真的很厲害了。

    如果不是甄家人要跑,這些人估計真能幹掉這些真倭,當然了,戰損肯定也非常高。

    看到這些真倭的屍體,董成武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雖然自己的和內廠的行動對沒法比,可是這就不錯了,看看內廠的行動隊是什麼裝備,看看自己手下的人。打成這樣,董成武很滿意,這要是在野外,那就是擊潰,是勝仗了。

    這一次帶隊過來的是一個副千戶,名叫王元,此時他吊著胳膊,一臉慚愧的走了過來。

    來到董成武的身邊,王元低著頭說道:“大人,末將是來請罪的!”

    董成武伸手拍了拍王元的肩膀,笑著說道:“如此大勝,何罪之有,去告訴手下的兄弟們,今天晚上本官犒賞,酒肉不忌,朝廷的賞賜也很快就會發下來。”

    聽了董成武這話,王元頓時鬆了一口氣,抱拳道:“末將謝過大人!”

    “行了,去讓郎中好好看看!”說著董成武一擺手,笑著說道。

    看著王元離開的背影,徐德笑著說道:“董大人的手下不錯,看得出來董大人也是一個知兵的,咱家回去會給皇爺寫奏摺,像董大人這樣的人,在這裡屈才了。”

    董成武頓時就笑了:“那本官就先謝謝徐公公了。”

    對於董成武來說,他的確想做官,但是不想做單純的文官。即便是做巡撫,他也想去有仗打的地方。比如遼東,有了徐德的保舉,加上這一次的功勞,他估計能進一步了。

    這也算不上巴結太監,這一次的功勞是實打實的,算是折服太監。

    隨著屍體被抬出來,甄家的人也被壓了出來,男男女女的一大堆,其中就有甄家的家主甄志靜。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平日裡耀武揚威的他,此時帽子也被打掉了,披頭散髮的很狼狽。

    見人被壓過來了,趙廉直接擺了擺手:“壓下去吧!”

    原本趙廉還想著抓到甄志靜之後直接審問一下,盡快確定他的罪責,顯然根本就不用了。家中藏有真倭,對抗朝廷,甄志靜這一次算是完蛋了。

    勾結倭寇,這一條罪名足夠將甄志靜踩到泥裡面了。

    雖然甄家平日裡聲望不錯,可是沿海的百姓深受倭寇之苦,對通倭之人更是恨之入骨,有這樣一條罪名,甄家什麼名聲都沒用了,直接被踩到泥裡面了。

    甄家的事情很快就被傳遍了整個福州城,震撼了無數人。

    沒人想到平日裡行善事的甄家居然通倭,而且證據確鑿,當真倭的屍體被吊起來暴屍三日,不少人都去看了。這一看就更沒有話說了,然後就是被欺瞞的憤怒。

    無數福州百姓大罵甄家,士子們甚至組織了請願活動,要求嚴懲甄家。

    與甄家有瓜葛的人家,直接就嚇破膽了,不管不顧的進行切割。尤其是受過甄家恩惠的讀書人,每天都大罵甄家,以示自己清白,一時間整個福州烏煙瘴氣的。

    外面鬧騰的厲害,衙門裡面倒是進行的有條不紊。

    關於甄家案子的調查也徹底展開了,從被抓的人開始審問。現在問題集中到了甄家通倭上面,那麼主要的方向也就是這個,很快就有消息出來了。

    這些真倭在甄家是為了買東西,包括硝石鐵錠等等戰略物資,甚至是糧食。

    然後就牽扯出了一大堆人,全都是幫著甄家蒐集這些東西的人,其中更是牽扯到了不少福建的官員。沒有他們的幫忙,也沒人能夠收到這麼東西。

    於是福建官場的大清洗就開始了,趙廉成了最忙的人,每天都帶著人到處抓人,只不過趙廉樂此不疲。

    那些和甄家一起參與走私的,也全都被抓了起來,福州牢房一時間人滿為患。

    在巡撫衙門裡面,徐德和董成武正在喝茶,在趙廉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他們兩個反倒閒下來了。現在的董成武是連門都不敢出,整天躲在巡撫衙門裡面。

    求情托關係的人都快把董成武給煩死了,躲在徐德這裡倒也能躲清靜。

    “徐公公!”放下手中的茶杯,董成武苦笑著說道:“徐公公是不是勸勸趙大人,在這麼抓下去,福州的士紳都快被他給抓光了,這大牢裡面都裝不下了。”

    徐德則是絲毫不在意:“趙大人抓他們自然有抓的理由啊!”

    見徐德和自己裝傻,董成武只能繼續苦笑:“徐公公,是不是給陛下上一份奏摺,問一問這些人怎麼處置?總不能所有人都按通倭問斬了吧?”

    聽了董成武這話,徐德沉吟了片刻:“咱家回去就上一份密摺給皇爺!”

    如果董成武上書給朝廷,那就得等到所有事情都做完,案子審結,可是董成武等不下去了,壓力太大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6
第二百一十四章 審問

    董成武和徐德在給朱翊鈞寫奏摺,趙廉這邊的人也抓的差不多了。抓這麼多人倒不是趙廉真的需要抓這麼多人,而是他需要彙總一份情報出來。

    這是通倭謀反大案,這樣的案子一定要做的漂亮,不掌握切實的情況是不可以的。

    聲勢浩大的審問開始了,趙廉從外圍開始審問,他整理了兩條線,一條是福壽膏,一條是通倭。不能因為通倭把福壽膏給忘了,那是謀刺皇上的大案。

    要是把這個案子給忘了,那通倭案辦得再漂亮也沒用。

    做了這麼多年的官,而且做得這麼出色,趙廉深知一點,那就是辦事不由東,累死也無功。能做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揣摩上司的心意。

    謀刺案皇上肯定更關心,通倭案又不是什麼稀奇的案子,這些年還少了?

    皇上看了一眼估計也就放下了,通倭案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謀刺案就不一樣,這可是牽扯到了謀刺皇上,皇上能不關心?能不關注?

    千萬不能被表象迷惑了雙眼,一定要直接盯著本質。

    以福壽膏案為主,通倭案為輔,福壽膏案子辦得漂亮,通倭案錦上添花,自己自然就入了皇上的法眼了,到時候飛黃騰達還不是指日可待。

    於是趙廉將與甄家有牽連的商人分成了兩類,一類是替甄家售賣福壽膏的,一類是為甄家通倭的。當然了,這裡面有不少是兩類都佔的,但是趙廉分得很清楚。

    他第一個要查的就是福壽膏案,人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開審。

    在巡撫衙門的二堂後面,徐德端著茶杯喝茶,在他的身側,董成武有些心不在焉的向二堂看。見徐德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忍不住苦笑。

    “徐公公,這是不是太過了一些了?”董成武還是沒忍住,開口說道。

    聽著巡撫衙門二堂傳來的慘叫聲,徐德面色絲毫不變,淡淡的說道:“有些人就是皮癢,你不打他就不說實話,好像他不說就能瞞得住一樣。”

    “趙大人在審案,董巡撫要是覺得不妥,可以過去旁聽啊!”

    董成武再一次苦笑,這個趙廉的確是不抓人了,而是開審案了,向自己借了巡撫衙門的二堂審案。從那個時候開始,巡撫衙門的二堂慘叫聲就沒斷過。

    好幾個郎中在那裡排著隊等著治傷,不讓人死了。

    董成武這兩天光聽慘叫了,簡直如魔音灌耳,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滿腦子都是慘叫。徐德對此視而不見,趙廉也似乎毫無感覺,鐵人一般的重複著審問審問再審問的流程。

    開始還好一些,挨個問,可是當兩個人的證詞碰不上的時候,趙廉的憤怒模式就開始了。

    董成武實在不知道怎麼勸說趙廉,一來自己沒管轄權,這是聖上欽定的案子,二來這些人也的確沒說實話。兩個人的證詞不一樣,自然就是有人撒謊了。

    在就行了五天的突擊審問之後,趙廉終於整理出了福壽膏一案的所有線索和證據,將其穿成了一條線。

    董成武和徐德看著走進來的趙廉,雖然滿眼的血絲,可是趙廉的精神還是不錯的,尤其是眼中的目光,炯炯有神,使人不敢與之對視,或許是這些天動刑動的多了,趙廉的身上都帶著煞氣。

    “趙大人這是完成了?”徐德看著趙廉,笑著問道。

    趙廉點了點頭:“本官理清了福壽膏一案的所有線索和證據,事情的起因是甄家,當初甄家還不是福建最大的海商,但是嘉靖年間甄家弄到了福壽膏。”

    “甄家將福壽膏進獻入宮,使得福壽膏身價大增。”

    “甄家同時還通過福壽膏賄賂官員,拓展自己的渠道,到處打壓和拉攏其他的商人,幫著甄家一起售賣福壽膏,同時也侵吞其他商人的產業。”

    “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甄家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聽了趙廉的話,徐德語氣之中帶著嘲諷的說道:“還真是矢志不渝,一代一代的幹著害人的事情。”

    趙廉沒有接徐德的話,而是接著說道:“本官審問了甄家的其他人,從他們那裡拿到了口供,甄家的福壽膏來自海外的商船。”

    “基本上都是晚上走貨,然後商船靠岸,卸貨。”

    “接貨的人都是甄志靜的心腹,但是他們和船上的人並不熟悉,他們只是對信物,然後雙方就交割貨物。”說到這裡,趙廉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說道:“下一次交換是在三天後。”

    說著趙廉拿出了一個半圓形的玉玨:“這個就是甄家接貨的信物。”

    徐德和董成武都不傻,他們當然知道趙廉的意思,這是準備冒充甄家去接貨,然後連船帶人全都抓回來。無論對方是誰,這次都跑不了。

    “福州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們怕是早就收到消息了。”

    徐德淡淡的說道:“不過還是值得賭一次,來就抓人,不來就當練兵了。”說著他轉頭看向了董成武,這件事情還得他這個福建巡撫出手。

    雖然趙廉和徐德是欽差,可是這件事情他們還是做不到。

    見二人同時看著自己,董成武笑著說道:“本官自然是責無旁貸,本官這就去安排!”

    等到董成武走了,徐德看著董成武道:“趙大人,甄志靜審問過了嗎?”

    “還沒有!”趙廉搖了搖頭說道:“本官想等到通倭案和謀刺案都彙總到了一起,在審問甄志靜。”

    徐德卻搖了搖頭:“現在就審問,問他接船的事情,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咱們不能冒險。一旦有了閃失,讓船跑了,咱們就犯了大錯了。”

    趙廉瞬間就明白了:“公公所言甚是,本官這就去審問甄志靜,徐公公要不要一起?”

    點了點頭,徐德站起了身子:“咱家也一起去!”

    看到徐德的做派,趙廉忍不住在心裡面罵了一句:“老傢伙,這個時候你來了,之前你怎麼不來?”

    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裡面罵,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對於甄志靜來說,這幾天的日子是難熬的,過了這麼多年錦衣玉食的生活,甄志靜怎麼受的了這樣的日子。只不過幾天,人都有些脫相了。

    當趙廉和徐德見到他的時候,甄志靜彷彿傻了一般,讓做什麼做什麼。

    “甄志靜!”趙廉一拍驚堂木,大聲的說道。

    甄志靜抬起頭,看了一眼趙廉,又看了一眼徐德,然後低下了頭,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哀莫大於心死,這一次甄志靜知道自己完了,甄家也完了。

    趙廉剛想招呼人用刑,徐德擺手打斷了他,對甄志靜用刑其實不是太好的事情。

    一旦打傷了,打廢了,反而會變得很麻煩。看了一眼甄志靜,徐德淡淡的說道:“甄志靜,你難道就不好奇,不過是通倭案,為什麼咱家會出現在這裡?”

    “咱家可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抬起頭看著徐德,他剛剛還真的沒看到徐德,這一看頓時腦子就轉了起來。司禮監秉筆太監在這裡,肯定不是為了通倭案,即便通倭案是大案,也用不到司禮監秉筆太監親自過來。

    司禮監秉筆太監,那都是天子近侍,是皇上絕對重新的大太監。

    “為什麼?”甄志靜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見甄志靜開口了,徐德淡笑著說道:“因為甄家謀反案。”說著徐德盯著甄志靜,見他瞬間就激動了起來,猛地從地上竄了起來,只不過直接被他身後的人給按了下去。

    “我沒有,我沒有,甄家沒有謀反!”甄志靜大聲的說道。

    徐德看了一眼甄志靜,笑著說道:“甄家讓人進獻了福壽膏給皇爺,這福壽膏可是有毒之物,意圖對皇爺下毒,這還不是謀反?滿門抄斬夷三族都是輕的。”

    聽了徐德話,甄志靜大驚失色,連忙說道:“公公,甄家沒有謀反,沒有謀反啊!”

    甄志靜的一邊磕著頭,一邊哀求著說道:“福壽膏是能成癮,可是它不會要命,也沒有毒啊!福壽膏能夠讓人感覺不到痛苦,能讓人登仙啊!”

    “我們將福壽膏進獻給陛下,為的也是討陛下的歡心,公公明察啊!”

    “我甄家雖然通倭,可是也只是做買賣罷了,我怎麼敢謀害皇上。”一邊說著,甄志靜跪著向前爬了幾步:“請公公明察啊!”

    通倭雖然是大罪,可是如果有人保,未見得沒轉機,而甄志靜有能夠讓人保的東西。或許自己活不下來了,甄家也完了,但是絕度不至於滿門抄斬,甄家不會絕後,只要有人在,那就有翻盤的機會。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一旦甄家被定了謀反的罪名,那就沒人敢幫著自己說話了。

    徐德站直了身子,淡淡的說道:“事情是不是如此,那就要看真相如何了。”說完徐德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後開口說道:“你的配合,不然怕是查不清。”

    甄志靜連忙說道:“小人願意配合,願意配合!”

    看了一眼徐德,趙廉在心裡面嘆了一口氣,自己還是不擅長審問,還是得學。清了清嗓子,趙廉開口說道:“那就說說福壽膏的來路吧!”

    甄志靜這個時候也不敢隱瞞了,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將福壽膏的來歷說了出來。

    “沿海大族多做海貿,只不過大家做的事情大同小異,基本上都是將大明的產物販賣出去。絲綢瓷器之類的,那些夷人則是給咱們銀子。”

    “和咱們做海貿的夷人不少,有弗朗機人,也有倭人,還有咱們自己在外面跑船的人。”

    “這福壽膏是紅夷人的。”甄志靜開口說道:“原本咱們和紅夷人也沒什麼關係,大部分生意都是和弗朗機的人做的。後來紅夷人來了,他們好像和弗朗機人打了幾次。”

    “具體情況小人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紅夷人後來也來做生意,弗朗機人應該是打輸了。”

    徐德和趙廉對視了一眼,當然是打輸了,不然弗朗機人怎麼可能會讓出這裡。

    甄志靜繼續說道:“我們也不管他們是弗朗機的人還是紅夷人,只要有銀子就行了。開始的時候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咱們出貨,他們出銀子。”

    “可是有一次紅夷人拿出了福壽膏,想要和咱們換貨物。”

    “當時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可是他們說這是產自爪哇的烏香,當年爪哇朝貢的時候,還像皇上進獻過烏香。我們覺得這是好東西,就收了一點賣。”

    甄志靜哭著說道:“我們開始也不知道這玩意能成癮,只是大家都喜歡他,銷量也很好。”

    “漸漸地生意做大了,福壽膏的名聲也傳出去了,有人就把福壽膏進獻給了世宗皇帝。世宗皇帝也很喜歡,然後福壽膏的名聲就更大了,銷量也更好。”

    甄志靜說道這裡,嘆了一口氣:“可是在無意之中我們發現了福壽膏能讓人成癮,吸食不到後果非常的可怕。可是當時已經晚了,世宗皇帝已經在用了。”

    “這要是傳出去,我們甄家不得被滿門抄斬啊!”

    事實上徐德清楚,那個時候不光是各地的鎮守太假,大臣、將軍,全都費盡心思的收攏各種藥材進獻入宮。福壽膏能夠入宮,一點也不奇怪。

    “先皇登基之後,將宮裡面的方士全都趕了出來,福壽膏也就不在需要了,為什麼你這一次還要把它進獻入宮?”徐德看著甄志靜,大聲的說道。

    甄志靜遲疑了半晌才說道:“公公,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這不是小的人的主意,這是那些倭寇的主意。”說到這裡,甄志靜大聲的說道:“是他們逼迫我的,他們讓我將福壽膏進獻給皇上的。”

    “可是這福壽膏雖然成癮,可是不致命啊!”甄志靜大聲的說道:“小人萬萬不敢謀刺皇上,公公明察啊!”

    趙廉和徐德都嚴肅了起來,倭寇狼子野心,甄家助紂為虐,估計下場不會好了。對視了一眼,趙廉繼續問道:“三天後是不是會有船給你們送福壽膏?”

    “是,是,甄志靜連忙說道:“三天後有一批福壽膏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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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開花結果

    聽了甄志靜的話,徐德和趙廉同時鬆了一口氣,情報沒有錯就好。互相對視了一眼,趙廉再一次問道:“你們都是怎麼接貨的?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甄志靜也不敢隱瞞,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然後他就被帶下去了。

    “徐公公,看來這一次怕是要前功盡棄啊!”等到甄志靜走了,趙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道。

    按照甄志靜的說法,他們與那些紅夷倒是沒什麼約定,畢竟這麼多年也沒出過什麼事情。只不過有沒有人把消息傳遞出去,還真就不一定。

    畢竟當時甄家的事情動靜不小,加上殺了不少真倭,有沒有送消息出去甄志靜也不敢保證。

    不過想來這麼多的人,有一個人送信,消息就走漏了,這個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聽了趙廉的話,徐德倒是沒什麼表現,只是淡笑著說道:“事到如今,咱們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一方面嚴查消息走漏,二來做好準備,三天之後接船。”

    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如此了,趙廉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徐德的意見。

    京城,紫禁城,文華殿。

    過了年之後,天雖然漸漸的轉暖了,可是這大晴天也讓人有些受不了。不過剛過初春,這天氣居然有幾分炎熱的意思了,關鍵是不下雨啊!

    自從過完年,無論是雨還是雪,真的是一點都沒下。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春旱怕是又要來了,簡直坑人的要命。

    朱翊鈞嘆了一口氣,有些心煩氣躁,老天爺又開始鬧脾氣了。老天爺心情一旦不好,地上的日子就不好過,無論是百姓還是自己這個皇帝,全都期待著風調雨順。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可是朱翊鈞心裡面還是難免會有想法。

    朱翊鈞也無數次的幻想過,自己這只蝴蝶搧動的小翅膀,直接把這一次的地球小冰川期給搧動沒了。那樣自己的日子不就好過了,也不用這樣糾結了,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走回到自己的龍椅上,伸手拿起面前的奏摺,朱翊鈞有些疲憊的嘆了一口氣。

    每一次自己面對這些奏摺都需要很大的勇氣,多是一方面,關鍵是裡面的內容,真的是說什麼的都有。有的人甚至在辭藻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用詞不可謂不華麗,用典不可謂不精準,可是卻看的朱翊鈞一陣陣的頭大。

    看了一眼張鯨,朱翊鈞直接吩咐道:“傳旨給內閣。”

    張鯨一愣,連忙躬著身子仔細聽。

    “讓內閣行文六部以及各個衙門,以後所有的奏摺全部精簡,只說事情,省掉一切不必要的言辭。”朱翊鈞說到這裡,怒氣衝衝的說道:“他們是不是以為朕看著不累?”

    “告訴他們,這不是科舉做文章,這是寫奏摺,誰在寫的羅里吧嗦的,寫一歇沒用的屁話,就給朕去教書。”

    聽到自己家的皇爺大發雷霆,甚至連粗俗之語都出來了,張鯨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家的皇爺這是氣到了極點了。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張鯨連忙躬身道:“老奴這就去辦!”

    等到張鯨走了,朱翊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調集自己的勇氣,伸手拿起了一份奏摺開始翻看。

    他算是明白為什麼大明的皇帝都煩這些了,無休無止的重複,每天都是這樣的生活,還不時要被臣子的奏摺氣一下,為了博名,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敢說。

    上這份奏摺的是曾省吾,朱翊鈞發現還是有人懂自己的。

    比如曾省吾這份奏摺就沒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基本上就是一個總結匯報。

    大同衛的軍改已經完成了,裁汰的士卒也做了安排,土地也分完了,募兵也完成了,裝備也發到位了,防線的從新構建也完成了,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大同衛的毛紡廠也開始建造了,爭取在春耕之前建造完成。

    在奏摺的最後面,曾省吾向朱翊鈞請旨對宣府進行軍改。看到大同衛這邊熱火朝天的景象,宣府那邊有些壓不住了,軍戶們軍改的呼聲很高。

    顯然這些年軍戶們被壓迫的狠了,現在看到大同衛的境況,他們怎麼能不羨慕,不想要。

    曾省吾還提出了盡快任命教諭的事情,並且讓朱翊鈞批一些錢,在大同衛等地建立私塾。

    這個提議倒是引起了朱翊鈞的注意,伸手敲打著奏摺,朱翊鈞覺得這是一個切入點,一個建立國有制學校的好機會。比起江南等等私塾學院遍地的地方,顯然西北這種基礎差的更合適。

    教導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也不會引起軒然大波,這一點非常好。

    “半軍事化的學校!”朱翊鈞想了想就敲定了這一點,大同衛的百姓大多面對過瓦剌,尤其是那些軍戶。建造半軍事化的學校,在那裡反對聲會小很多。

    有利於自己推廣學文練武的風氣,爭取讓儒門子弟想起以前儒生是什麼樣子。

    出將入相,持劍砍人都不在話下,這方面心學就比較合適了。要知道心學裡面可是有何心隱這樣的人存在,學文又練武,而且劍法還很厲害。

    只不過何心隱現在死了,但是自己還有李贄啊!

    “讓李贄帶一批人過去,或許是一個好辦法。”朱翊鈞如此想到。

    伸手將曾省吾的奏摺放到了一邊,朱翊鈞覺得這件事情自己需要好好的考慮和研究一下。宣府軍改的事情,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這一點倒是沒什麼意外。

    有了大同的先例,宣府的軍改應該會順利很多。

    伸手拿起了第二份奏摺,這是張維賢上的奏摺。

    在這份奏摺上面,張維賢詳細的介紹了軍改的過程,以及遇到的一些問題。後面則是寫了募兵進入訓練的事宜,以及請朱翊鈞調講武堂學員給他的想法。

    這個朱翊鈞倒是不想反對,講武堂的確有人要實習了。

    這些人派到大同去也好,學一學,歷練一下,將來也能派上用場。加上大同衛是新募兵,朱翊鈞也希望能夠為大同衛帶去一些新鮮的東西,講武堂的學生就很合適。

    朱翊鈞放下張維賢的奏摺,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這些奏摺看著真舒服,因為這代表著他的成就。

    十五年了,自己用了十五年鋪墊,用了十五年安排各種手段,現在終於到了結果子的時候了。

    再一次身後拿起奏摺,這一份奏摺來自宋應昌。

    天津造船廠的備料已經完成了,天暖和了之後就會開始建造。朱翊鈞前幾天派去的武備司的人已經到了,水泥和紅磚也在準備中,將會大大的節省建造時間。

    這又是一份讓朱翊鈞感覺很舒服的奏摺,很不錯。

    敲打著奏摺,朱翊鈞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他準備春耕之後開始修路,修築水泥路。或許在後世水泥路的強度不夠,因為後世要走機械車輛。

    在這個時代,馬車是主要運力的時候,水泥路絕對是劃時代的產物。

    第一條水泥路廖原就準備修到天津港,在積累了經驗之後,朱翊鈞準備上馬京城直通九邊的水泥路。一旦修通了這些路,京城的軍隊和物資到九邊的速度和損耗都將大大的縮減。

    等到造船廠那邊的船造出來,開通江南到天津的航線,江南的物資就能源源不斷的運送到京城,再由京城快速的運往九邊。成本降低,速度加快,代表著巨大的戰爭潛力。

    軍隊整訓完成,軍改完成,道路建設完成,然後就是自己揮師征伐草原的時候。

    雖然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麼,但是廖原卻非常非常想幹這件事情。大同府的衛所兵退下來之後可以去紡織廠做工,但是其他衛所的人卻不行。

    朱翊鈞對他們有另外的安排,那就是建築隊。

    以內務府的名字在各省招募大量的衛所裁汰士卒,將他們轉化為專門的城建,正式工人。有福利,有待遇,有工資,這些人將會成為大明的第一批工人。

    只不過這需要大比的錢財,不過朱翊鈞有信心,可以採取國家撥款加地方集資,或者賣點什麼。

    按照朱翊鈞的計算,即便是缺錢也不會缺太多,大同衛那邊馬上就要開徵商稅了。一旦打開了這個缺口,自己就有錢做這些了,加上即將開放的海貿,自己絕對有錢幹這個。

    現在的大明並不缺銀子,只要自己想辦法,怎麼也能湊出這個錢。

    將宋應昌的奏摺放在一邊,朱翊鈞伸了一個懶腰,臉上的表情頓時輕鬆了不少。再一次拿起一份奏摺,朱翊鈞看了一下,居然是徐德的奏摺。

    上面詳細的述說了突襲甄家的過程,以及發現甄家通倭的事情。

    事實上對於甄家通倭的事情,朱翊鈞倒是一點都不意外,沿海大族通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算不上什麼大事情。至於徐德詢問的是福建那些人該怎麼處置的,朱翊鈞腦子裡面的第一時間就閃過了幾個字:拉一批殺一批。

    事實上像甄家這樣通倭的,沒什麼好商量,直接殺掉就可以了。

    福建清理完就是江浙,然後就是廣西廣東等地,沿海這些省份必須清理一遍。拿掉一些人之後,自己這邊才好下手,不過朱翊鈞也不會操之過急,他準備用一年的時間來做這件事情。

    等到沿海大族清理的差不多了,自己就可以提出開海了。

    設立海關,建立市舶司,以內務府為主成立對外貿易公司,現在荷蘭人的東印度公司在到處劫掠,到處搶奪,自己不去參合一下,那都對不起他們。

    朱翊鈞就很想知道,一旦沿海的商人被放開了束縛,他們能爆發出多大的能量。

    在大明如此束縛的情況下,依舊有汪直有徐海,有李旦有鄭芝龍,一旦放開他們,並且自己在後面支持他們,他們能幹出一點什麼來,朱翊鈞還是挺期待的。

    伸手將宋應昌的奏摺放到一邊,朱翊鈞開始繼續讀奏摺。

    剩下的奏摺基本上就沒什麼大事情了,事實上朱翊鈞看到的奏摺都是經過篩選的。一部分是在內閣進行篩選的,內閣能辦的事情,有前例可援的事情,內閣都處理好了。

    在內閣篩選了之後,司禮監也會進行篩選,把重要的和急切的奏摺放在上面。

    忙碌了很久,朱翊鈞做的腰酸背疼,甚至連屁股都麻了,他終於停止了上午的工作。前去傳旨的張鯨也回來了,同時也帶回來了一個人。

    內閣大學士王錫爵。

    自從山東的事情之後,朱翊鈞很是冷落過王錫爵一段時間,甚至連開藩禁的事情都沒有再提起。王錫爵也知道朱翊鈞對他不滿了,所以這段時間他也是低調的很。

    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藩禁的問題不解決是不行的。

    王錫爵走進大殿之後,恭敬的給朱翊鈞行禮:“臣王錫爵參加陛下!”

    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淡淡的開口說道:“免禮吧!”等到王錫爵站起身子,朱翊鈞開口詢問道:“關於開藩禁的事情,愛卿琢磨的怎麼樣了?”

    事實上明朝對藩王的限制,也導致了皇室能量的不足。

    如果朝中有王爺為官,他們和文官尿不到一個壺裡面,勳戚也有了領頭的人。當然了,這也會滋生王爺的野心,奪嫡會分裂官員,但是也會產生一大堆的問題。

    總之優劣都有,只是選擇不同面對的問題也就不同。

    王錫爵聽了朱翊鈞的話,連忙躬身說道:“臣已經有了計畫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那就說說看吧!”

    “臣想先從一位藩王開始。”王錫爵也知道,上一次自己已經被朱翊鈞不滿了,如果不是開藩禁需要自己,估計自己該回家了,所以開藩禁就成了他最後的稻草,一點也不敢怠慢。

    “以一位藩王做出表率,然後在進一步其他的藩王開藩禁。”王錫爵說出了自己想到的辦法,然後等待著朱翊鈞的回答。

    從一位藩王開始,不用想也知道,王錫爵所指的藩王肯定不是後面的藩王,而是枝繁葉茂的第一代藩王,因為他們的家族譜系足夠龐大,也最具有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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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戚繼光在行動

    看了一眼王錫爵,朱翊鈞笑著說道:“那你準備選擇哪一位藩王啊?”

    過了這麼多年,大明的藩王很多,可是第一代藩王說起來也就幾位。當年的削藩導致了靖難,那個時候倒是損失了一些,不過還是有一些根深蒂固的。

    “臣想選擇晉王。”王錫爵躬身道。

    晉王嗎?

    朱翊鈞聽了王錫爵的話,沉思了片刻,不得不說,王錫爵這個選擇還不錯。

    第一代的晉王是朱棡,太祖朱元璋第三子,母孝慈高皇后馬氏(馬皇后),《南京太常寺志》記載為李淑妃所生,九大攘夷塞王之一。

    晉王生了七個兒子,嫡長子朱濟熺:晉定王,庶次子朱濟燁:高平懷簡王,庶三子朱濟熿:庶人(初封昭德王,改封平陽王,晉封晉王,因與漢王結盟革爵),庶四子朱濟炫:慶成莊惠王,庶五子朱濟煥:寧化懿簡王,庶六子朱濟烺:永和昭定王,嫡七子朱濟熇:廣昌悼平王。

    除了七個兒子之外,這位晉王還有兩個女兒,這一家子算是在山西太原安營紮寨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爵位代代相傳,代代分封,早就發展成一個非常驚人的規模了。事實上王錫爵選擇晉王是有一些想法的,因為晉王一系並不被皇上待見。

    當年成祖皇帝靖難,當時晉王,也就是朱棡的兒子朱濟熺,這位沒幫成祖朱棣。

    結果可想而知,被一頓磋磨,然後還被庶出的兄弟給奪了晉王的爵位,這個人就是朱濟熿。只不過這個朱濟熿也是個不會站隊的主,朱棣的兒子奪嫡,他又站到了朱高燧那邊去了。

    等到仁宗登基,朱濟熿被奪了爵位,可想而知,皇室一脈要是能待見晉王一脈可就有鬼了。

    這些年晉王一脈都沒少被磋磨,加上西北苦寒,從他們下手也更容易一些。這些年早就被磋磨的沒脾氣了,收拾起來也好收拾,不會出什麼亂子。

    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回陛下,臣請在遷晉王一脈至京城。”王錫爵躬身道。

    朱翊鈞看著王錫爵,沒好氣的說道:“那你知道晉王一脈有多少人嗎?你知道天下的藩王有多少人嗎?全都遷到京城來?住哪裡?難道在給他們蓋一座王府?”

    “你出銀子還是朕出銀子?銀子從哪裡來?”

    張嘴就遷徙,說的輕巧,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只要皇上為晉王府開藩禁,臣以為晉王府還是願意自己修建王府的。”王錫爵對朱翊鈞的話倒是不在意,直接開口說道:“西北苦難,哪有京城這般繁華富庶。”

    “至於建王府的土地,臣以為在西郊甚為合適。”

    “晉王府在太原的土地產業,可以進行置換。”王錫爵直接說道:“以山西的田地置換京城的田產,臣想來晉王府應該是也是願意的。”

    朱翊鈞看著王錫爵,都說文官陰狠,現在看來此言不虛,王錫爵長得正氣十足,結果狠起來也真是的狠。

    西郊有地方嗎?

    當然有,那裡的土地還很不錯,即便是朱翊鈞不圈地,京城的富戶也開始圈地了。武清伯李偉不就在西郊修建了一座清華園,說起來自己倒是可以搞一搞房地產了。

    在其他的地方沒辦法,京城應該沒問題,比如西郊。

    將西郊的土地圈子來,然後建一座大型的新區,到時候賣給遷來的王爺,讓他們用自己的產業來置換,應該能大賺一筆,只不過這個干是不是有點小家子氣?

    不過想想那些藩王一個個富得流油,拿回來一些也正好。

    事實上藩王被限制的很嚴格,但是藩王的產業絕對不小,因為有人給藩王做事。比如王府的官員和太監,他們是朝廷派去的,負責打理藩王的產業。

    當然了,監視也是他們的事情,可是這並不耽誤他們做生意發財。

    王府的產業與其說是王爺一個人的產業,不如說是這個利益結合體的產業。這些人打著王府的名號大發其財的事情屢見不鮮,不然王府的惡名是哪裡來的?

    要知道藩王府在當地的名聲可是非常臭的,侵佔田地,強買強賣,干的比士紳更過分。

    藩王連城都不能出,他們哪裡來的權力做這些事情?還不是王府的那些屬官,朱翊鈞可不會單純的認為動一個王府,就是單純的動了一個王爺。

    事實上每一個王府都是一個巨大的利益結合體,比起孔家只大不小,只是影響力不同罷了。

    想到這些,朱翊鈞自然就下定了決心,笑著說道:“愛卿既然如此有信心,那就由愛卿去一趟太原,見一見晉王,和他談一談這件事情。”

    反正事情交給王錫爵了,談成什麼樣子,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王錫爵躬身道:“是,陛下,臣準備一下就去太原。”這件事情辦不好,自己也別談什麼開藩禁了,王錫爵有信心幹得好。

    看著王錫爵離開的背影,朱翊鈞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遷徙藩王府不算是一個好主意,可是很多事情是沒辦法的。各個藩王府在各地都是利益結合體,這使得他們深入當地深入的很深。

    不同於官員到任了就走,王府那可是深耕百多年了。

    即便是一點一點的磨,那也該磨出一個洞了,何況那可是王府。

    現在各地的藩王府差的就是權勢,一旦開了藩禁,那麼很多東西就會回來了。藩王們能動,那麼加上藩王府的資源,絕對會成為當地的一霸。

    即便不造反,麻煩也是一大把,相比較起來,還是遷徙更符合既定的利益。

    兩害相較取其輕,自己想用一些皇族,那也要把他們給打了,然後在用。

    “希望王錫爵一切順利吧!”朱翊鈞嘆了一口氣,轉身往回走。

    在朱翊鈞為開藩禁的事情擔心的時候,福建這邊徐德和趙廉董成武正在見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大明的定北侯戚繼光。離開了北京之後,戚繼光一路急行軍,只用了九天的時間就趕到了福建。

    速度不可謂不快,這也和他們走陸路來有關係。

    雖然戚繼光帶來的不都是騎兵,但是每人一匹馬的配置還是閃了不少人的眼睛,尤其是董成武。

    京營現在是不太缺馬,尤其是打完了瓦剌之後,那一戰俘獲了不少戰馬,加上戚繼光從瓦剌掃蕩的一些馬。這些可都是來自瓦剌的好馬,盤靚條順,看得董成武直眼熱。

    戚繼光自然是會做人的,但是他不會用軍馬送人情。

    “董巡撫,你放心,等我回去就讓人給你弄一匹好馬,比這些還好,到時候讓人給你送來。”戚繼光豪爽的笑著道:“趙大人,喜歡的話,我也送你一匹。”

    “陛下聖明,打下了瓦剌之後,咱們就不缺馬了。”

    趙廉笑著說道:“那本官就卻之不恭了!”

    無論是董成武還是趙廉都在感嘆,這戚繼光果然和傳言的一樣,為人大氣,會做人。關鍵是有能力,在瓦剌打的漂亮,怪不得皇上器重他。

    幾個人有說有笑的進了欽差行轅,各自坐下之後,戚繼光笑著說道:“諸位大人,這一次我奉了陛下的聖旨到福建來,原本還想著給諸位大人打打下手,沒想到諸位大人事情辦得很好,這福建地面很太平啊!”

    聽了這話,董成武和趙廉還沒什麼感覺,可是徐德卻聽出那麼一點意思了。

    “侯爺客氣了,皇爺知道我等能力不足,這才派了侯爺來。”徐德笑著接話道:“還是皇爺聖明,我們還真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如果不是侯爺來了,我們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皇上派來的人,什麼事情都沒做,你們都做好了,然後打發回去了,這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了!

    真的要這麼幹了,怎麼顯得皇上英明?徐德當了這麼多年的太監,對這些事情揣摩的通透。我們的的確能力不足,皇上派人來,這是英明之舉。

    拿出一些事情讓戚繼光干,而且要配合干的漂亮,這就是皇上知人善任。

    只有這樣,你前面的功勞才能坐實,皇上才會高興,不能總是顯示你的精明強幹,你把皇上放在哪裡?在座的都不是笨人,剛剛或許沒反應過來,可是徐德這麼一說,無論是趙廉還是董成武都反應過來了。

    自己這些人查出了福壽膏案,還查出了甄家通倭的案子,絞殺了幾十個真倭,這功勞已經夠了。

    “趙大人,還是你來說吧!”徐德見兩個人的樣子,知道他們也明白了,便笑著說道:“前兩天你還擔心,現在侯爺來了,你也不用擔心了。”

    趙廉心領神會,笑著說道:“的確如此,那本官就來說說,事情是這樣的。”說著趙廉就把海邊接船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苦笑著說道:“定北侯,我們都不擅長這些,如果讓船跑了,那我們罪過就大了。”

    “我們都知道定北侯你的經歷,對付他們,顯然你更有經驗。”

    戚繼光聽了趙廉的話,笑著說道:“沒問題,只要他們敢來,那就一定跑不掉。”

    聽了戚繼光的話,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事實上這幾天他們的壓力都不小。如果船沒來,消息走漏了,這還好說,可是一旦船來了,他們卻沒能攔下來,那就麻煩了。

    事情的重要性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戚繼光的接風晚宴也省下了了,他忙著去安排人手了。

    到了接船的日子,天一亮戚繼光就帶著去埋伏了,這一天他們都在將埋伏之地渡過。除了抓船隻,戚繼光也是想存心鍛鍊一下自己的手下。

    隨著夜幕降臨,海邊一切都很平靜,除了夜風就什麼都沒有。

    藉著月光,一艘艘帶著火光的船緩緩的靠近了岸邊,而岸邊也出現了一隊人,他們靜靜的等待著船隊的到來。在不遠處,戚繼光等人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壓低了呼吸聲等待著。

    在船靠岸之後,幾個人從床上跳了下來,為首的是一個紅夷人。

    岸邊這邊領頭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紫色的衣服,在他的伸後則是一堆貨物,以及幾十個人。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內廠的閩大。

    見到紅夷人來了,閩大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可是當他看到紅夷人身後跟著的幾個人,臉上的表情就嚴肅了起來。他們每個人都拿著火銃,腰上還帶著彎刀,而船上還有不少人,也正看著這邊。

    “你們是甄家派來接貨的?”在紅夷人這邊,一個乾瘦的男子開口說道。

    看他的長相以及聽到的口音,這個人應該是大明人。

    閩大笑著說道:“是是,我們是老爺派來接貨的,這是信物。”說著閩大將那枚玉玨拿了出來。

    紅夷人這邊也不疑有他,這種買賣他們幹了也不是一次了,這麼長時間下來也沒出過事,警惕性自然也就不高。在驗證了玉玨之後,紅夷人點了點頭。

    那個乾瘦的男子笑著說道:“很好!”說著對後面的人擺了擺手。

    剩下的幾艘船也都開了過來,開始搭跳板,然後往下搬東西。

    閩大招呼身後的人過去,打開箱子,裡面全都是一塊一塊的福壽膏。除了福壽膏之外,有的箱子裡面則是裝的銀子,閩大眼睛一眯,這一次的交易可不少啊!

    紅夷人也在檢查閩大帶來的東西,事實上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甄家準備的。

    在月港那邊有合法的港口,這些東西在那邊交易沒問題,只不過紅夷人的船進不了月港,那邊都被弗朗機人把持著,馬尼拉大帆船白天都能開進來。

    紅夷人選擇這種交易方式,實際上為了提防弗朗機人。

    如果遇到李旦,交點銀子還能解決,可是西班牙人不行,他們會直接搶東西殺人,為了大明的貿易權,荷蘭人和西班牙人打了不是一次了。

    這些和甄家交易的荷蘭人也不是東印度公司的人,只是一些商人,東印度公司看不上這樣小規模的貿易,但是這些商人看得上,只不過他們沒想到大明這裡已經是張網以待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29 23:06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情報

    閩大目光掃過去,發現這裡總計四艘船,雖然在觀察,在心裡面算計,可是閩大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現,而是大聲的招呼自己的手下搬動貨物。

    在不遠處的海邊,一群黑衣人悄然的下水了。

    他們嘴裡面叼著蘆葦桿,身子快速的沉了下去,隨後就消失不見了。這是董成武調集的水鬼,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勝在悄無聲息,他們的作用是負責海裡面的警戒。

    貨物搬到一半,四周突然就響了了喊殺聲,然後無數人朝著這邊就衝了過來。

    大家都被嚇了一跳,尤其是那些紅夷人,拿起自己的火銃就要開槍,可是沒等他們開槍,閩大等人就動手了。他們從身後掏出了短刀,朝著那些紅夷人就衝了上去。

    閩大一把將那個翻譯踹倒在地上,伸手一把拉住了領頭的紅夷人,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掌就推在了他的下巴上,紅夷人猛地一仰頭,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

    見旁邊的紅夷人要開槍,閩大上去一腳就處在了他臍下三分處,一陣慘叫之後,對方就大蝦一樣的佝僂在了地上。

    “上船,別讓他們抽走船板!”閩大喊了一聲之後,當先朝著一艘船就衝了上去,這個時候在閩大的身後,火銃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彷彿爆豆一般。

    只見一支明軍端著火銃先前走,三排連射,第一排射擊完成,第二排就向前一步,交替前進。

    雖然他們是射擊著前進,可是他們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慢,在黑夜之中居然一點都不雜亂。站在船頭的紅夷人瞬間就被打懵了,慘叫著掉到了水裡面。

    再也顧不得抽走船板了,即便是沒有被打到,他們也不敢留在外面了。

    “侯爺的火槍隊真的是讓人歎為觀止。”徐德看著到這一幕,感嘆著說道。

    戚繼光則是笑著捋著鬍子,這一次他帶來的這些人全都是銃騎,能夠在京營當上銃騎的,那都是優中選優的。每一個都是弓馬嫻熟,關鍵是火銃打的一定要好。

    裝填速度快,膽子大,紀律好,如果說京營是精銳,那麼京營之中的銃騎就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很快明軍就衝到了船板的附近,然後直接就沖上了船,到了船上火銃就不好使了,一個個拿著刀子的明軍是一點都不留情,尤其是在西北嘗到甜頭的他們。

    一個人頭四十兩,那都是錢,如果不是自己家的侯爺下令不能殺光,他們恨不得把這些紅夷人都殺掉,腦袋全部割下來拿回去換銀子。

    戰鬥並沒有持續太久,完全準備打毫無準備的紅夷,還是戚繼光手下的精銳,這要是在打成膠著狀態,那大明也不用打仗了。船上的紅夷全都被壓了下來,死了的則是被人把屍體給拖拽了下來。

    “留下一隊人守著船,其他人收隊!”戚繼光在戰場上走了一圈,滿意的點了點頭。

    打掃戰場,安排守衛這些事自然不用三位大佬操心,安排手下人去做之後,他們就一起往回走了。行動如此順利,三個人的心情都非常的好。

    對於提審紅夷的事情,他們倒也不著急,人抓到就可以了。

    第二天天亮,幾個人這才將紅夷給帶上來,只不過語言不通,同時被帶上來的,還有那個翻譯。當然,第一個審問的就是這個翻譯了。

    這一次趙廉徐德董成武都在,戚繼光也在一邊旁聽,主審是趙廉。

    看了一眼壓上來的乾瘦男人,趙廉猛地一拍驚堂木,大聲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做何營生,還不從實招來,如有半句假話,本官定然大刑伺候。”

    乾瘦的男子頓時嚇了一大跳,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回大人,小人朴正勁,朝鮮人。”乾瘦男子連忙說道:“小人只是給那些紅夷人當翻譯,他們做的事情和小人無關,大人明察啊!”

    趙廉神情稍稍緩解了一些,然後淡淡的問道:“朝鮮人是吧!”

    “是,是,小的朝鮮人。”朴正勁連忙開口說道。

    趙廉才不相信他是朝鮮人,可是他也懶得戳穿,如果他真的說他是大明人,反而有些丟人。朝鮮人就朝鮮人,趙廉也不關心他是哪裡人,他關心的是這些紅夷人。

    “本官問你,這些紅夷人從何處來?”趙廉問完又大聲的呵斥道:“如果敢說假話,大刑伺候。”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朴正勁連忙說道:“他們是從澎湖來的。”

    別人倒是沒感覺,倒是一邊的戚繼光,大聲的問道:“紅夷人佔了澎湖?”

    澎湖這個地方戚繼光不但知道,而且很熟悉,原本澎湖是有巡檢司的,只不過後來被廢止了。一直到嘉靖年間打倭寇,俞大猷為繳海賊與倭寇,駐偏師於澎湖,復設澎湖巡檢司,但俞大猷去職後巡檢司亦被廢止。

    雖然澎湖巡檢司被廢止了,可是澎湖是大明的地方,要是被紅夷人佔了,戚繼光覺得自己得拿回來。

    朴正勁連忙搖頭說道:“沒有,沒有,紅夷人只是在那裡停靠,小的聽說他們要和倭寇打仗。好像是倭寇要南下,和紅夷人發生了衝突。”

    倭寇?

    戚繼光一皺眉頭,這裡面怎麼還有倭寇的事情?

    “徐公公,內廠那邊有消息嗎?”戚繼光轉頭看向徐德,面容嚴肅的問道,無論是倭寇南下,還是紅夷人佔了澎湖,這都是大事件,不能小覷。

    徐德的面容也嚴肅了起來,沉聲說道:“咱家也不清楚,等咱家叫個人來!”說著轉頭對伺候在身邊的小太監說道:“去把閩大給咱家找來。”

    見戚繼光沒有繼續問的意思,趙廉便繼續問道:“這些紅夷人到大明來所謂何事?”

    朴正勁都快哭了,這還用問嗎?這就是禿子頭頂上的蝨子,明擺著的,他們就是來做生意的啊!不過朴正勁可不敢這麼說,連忙說道:“紅夷人是來做生意的,只不過月港那邊被弗朗機人佔據著,他們不敢過來。”

    “做生意的?”趙廉冷哼一聲:“本官還沒見過這麼做生意的!”

    對於趙廉的話,朴正勁是不敢反駁,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事實上審訊到來了這裡也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了,不過趙廉還是將紅夷人的首領壓了上來,然後進行了審問,得到的消息和朴正勁說的也差不多。

    只不過比起朴正勁,他知道的要多一些,想要和倭國打仗的不是紅夷人,而是弗朗機人。他們雖然是紅夷人,但是他們卻只是商人,而不是殖民者。

    這邊趙廉一頭霧水的想要弄清楚怎麼回事,那邊戚繼光也在接受一個人的詢問,這個人是閩大找來的。

    “你叫什麼名字?”看著對方,戚繼光直接開口問道。

    “回侯爺,小人陳三!”來人恭敬的說道,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看打扮應該是一個商人。只不過比起福建本地的商人,他看來要更滄桑一些,身上也有跑海留下的痕跡。

    事實上這個人是閩大從月港找來的,是最瞭解這些洋夷人的。

    戚繼光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那你和本侯說說洋夷人的事情。”

    陳三不敢怠慢,連忙躬身問道:“那大人想知道什麼?”

    “就說說這些洋夷人都是哪裡來的。”戚繼光想了想說道。

    “要說這些洋夷人,那就得從弗朗機人開始說起,因為他們是最先到這裡的,只不過咱們管他們叫弗朗機人,事實上他們是來自一個叫做葡萄牙的國家。”

    “現在在濠江的就是他們,咱們大明對他們最熟悉。”

    “大弗朗機人則是來自一個叫做西班牙的國家,西班牙和葡萄牙是相聚不遠的國家,長的也差不多,咱們就管西班牙人叫大弗朗機人,葡萄牙人叫小弗朗機人。”

    “那紅夷人呢?”戚繼光點了點頭,然後開口問道。

    陳三沒想到戚繼光會問起紅夷人,不過還是開口說道:“紅夷人原本是西班牙人統治下的一個民族,後來他們和西班牙人發生了戰爭,並且現了割據的態勢。”

    “雖然紅夷人跑到咱們這邊做生意,可是他們沒什麼實力。”

    徐德這個時候插口道:“不是說紅夷人要和倭寇打仗嗎?”

    陳三一愣,隨後說道:“公公,紅夷人哪有實力和倭寇打仗,小的倒是聽說了一些這方面的傳言,似乎是倭國的戰船向南來,和葡萄牙人打了幾次。”

    事實上如果這話匯報給朱翊鈞,朱翊鈞肯定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的荷蘭人剛剛獨立沒幾年,他們打敗了西班牙人,在滿世界的建立據點和殖民地,可是他們的觸角還沒伸到亞洲這邊來,甚至都沒過好望角。

    跑過來的這些紅夷人基本上都是武裝商船,或者說是海盜。

    這些人雖然說實力不俗,可是面對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基本上也就是愛欺負的份。再加上倭國和李旦,他們也就只能做走私偷運的買賣,還得交保護費。

    現在這個時候,統一了倭國的豐臣秀吉已經不滿足在倭國稱霸了,而是想要建立一個亞洲大帝國。

    陸地上準備囤積物資進攻朝鮮,然後攻入大明,海上則是準備向南來,佔領澎湖,可以從海上侵入大明,也可以通過海貿來獲取利益,進一步則是佔領印度。

    可以說豐臣秀吉的想法是很大的,只不過這個時代的倭國完全不具備這種實力。

    一直到了近代,明治維新之後的倭國才有了這樣的實力,他們實行的也正是豐臣秀吉制定的策略。陸地上侵略朝鮮,進而進攻中國,海上佔領澎湖台灣,然後攻打菲律賓和印度。

    在這個時代,建立一個亞洲大國的想法就烙印在了倭國人的思想裡面了。

    一代一代傳承的工匠精神,使得倭國人不忘記這些,一旦有能力的人上位,他們想的就是如何實現豐臣秀吉沒能實現的偉大理想,就像中國的天子誰都想要比肩秦皇漢武一樣。

    荷蘭人在歐洲已經強勢崛起,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拿他們沒辦法。

    只不過荷蘭人崛起的時間很短,他們的實力還不足以支撐全球範圍內的龐大殖民。只不過他們一直在為此而努力,而且一直在向著東方開拓航路,並且為此沒事就和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來一場海戰。

    戚繼光和徐德兩個人大致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就讓閩大陳三給帶走了。

    “徐公公,這件事情我準備先寫一份奏摺給陛下,等到日後回京了,在面陳陛下。”戚繼光看著徐德,開口說道。

    “沒問題!”徐德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咱家支持侯爺。”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太監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來到徐德的身邊,小聲的說道:“公公,王安回來了!”

    徐德一愣,王安回來了?

    在南京的時候,徐德把自己的乾兒子王安派到了濠江去查紅夷人的事情。沒想到事情在福建這邊就查清楚了,王安白跑一趟,不過徐德也知道自己幹兒子的能力,他是絕對不會空手回來的。

    聽到王安回來了,徐德頓時大喜,連忙說道:“快點讓他進來。”

    見到徐德如此高興,戚繼光笑著說道:“何事讓公公如此喜笑顏開?”

    “不瞞侯爺,在南京的時候,咱家派了人去濠江,為的就是查明這些洋夷人的事情。”說道這裡,徐德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現在人回來了,相信會有收穫。”

    “原來如此!”戚繼光點了點頭,隨後笑著說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時間不長王安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躬身道:“孩兒見過乾爹,見過定北侯。”

    徐德看著王安,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此行可還順利?”

    “回乾爹,很順利!”王安笑著說道:“孩兒到了濠江之後很快就聯繫上了咱們的人,這回帶回來了不少關於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情報。”

    徐德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很好,就知道你不會讓咱家失望。”

    戚繼光看著王安,回來的還真是時候,自己正缺這方面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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