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神話 作者:長安夢入 (已完成)

 
炎雞 2019-7-30 23:36: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5 76324
盛唐神話.jpg

【作者概要】:長安夢入,男,江西-南昌,起點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他從小體弱多病,卻被被三軍將士奉為戰神,戰必勝,攻必取,所向無敵,他到底有何奇遇?

  他先是謙卑恭敬,後又專權跋扈,廢立兩代帝王,人人皆以其為操莽,然繼位之新君卻對他始終信任有加,言說:永不相疑。他到底是忠是奸?

  蕭去病的一生,就是一部盛唐的神話。這位千年之後的來客,自從他從天而降,出現在天寶十年的河蒼烽外,大唐的歷史便因他而改寫,盛世綿延。

【其他作品】:《林氏水滸》

本帖最後由 炎雞 於 2019-8-6 08: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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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雞 發表於 2019-7-30 23:37
第一卷 西域烽火 第一章:不識漢家郎

  蕭去病有些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個明顯被燒得焦黑的大坑,還有大坑周圍,大大小小,被氣浪掀飛的石塊。

  開什麼玩笑,隕石坑嗎?

  讓蕭去病詫異當然不是什麼隕石坑,讓他詫異的是,自己剛才就是從這個坑裡爬出來的。

  再看看遠處的景色,大小碎石,黃沙戈壁,我艸,什麼鬼地方,這是哪兒?

  不久前明明還在山清水秀的武當的。

  今年剛滿二十歲的蕭去病,是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一,體重卻只有一百二十多斤。他是個早產兒,生下來只有三斤六兩,還帶有嚴重的呼吸疾病,幸虧家裡條件夠好,才保住一條小命,但卻不得不長期與醫院為伴。在蕭去病的童年記憶裡,最多的就是醫院的白大褂和那股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

  在他十歲的時候,爺爺一狠心,把蕭去病送到幾千里外的武當山,也就是師父陳國良這裡。陳國良曾經是爺爺的兵,後來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退伍後就到武當山做了野道士,在武當山山下開了治跌打的小診所。

  蕭去病在武當山一呆就是十年,說來也奇怪,也許是武當山的空氣好,也許是師父調理的好,蕭去病的病竟然漸漸好了起來,雖然沒有斷根,但也很少發病。每天上山下山十幾公里的山路也是如履平地,健步如飛。

  病情穩定之後,蕭去病每年要回家一兩趟,由做校長的老爸帶著幾個老師補習功課,回武當還要帶一大堆學習資料,時不時來個遠端輔導,說是不能荒廢學業。這不,年滿20歲的蕭去病在父親的強烈要求下,提前半年下山準備高考。

  蕭去病記得,當時的情形是,自己在公交月臺等車,當自己一手提著包,一手扶著公車的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好像被一道閃電擊中了。

  蕭去病仔細回憶,當閃電劈向他的刹那,他的後腦勺頭皮有些發麻,汗毛根根立起,然後就感覺自己好像飛了起來。

  身體好難受,不停地被擠壓,然後又不停地被拉扯,整個人時而脹得頭痛欲裂,時而又感覺像是被抽空一樣。蕭去病完全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眼睛睜不開,耳朵聽不見。

  最後的記憶是,好像有什麼東西滲入了身體的每個部位,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跳躍,然後是無比劇烈的疼痛,一下把自己擊昏過去。

  等蕭去病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個一人多深,被燒得焦黑的大坑中央,行李都還在,然而周圍的景色卻都變了。

  ……

  沙州(今敦煌)以西,時值陽春三月,很多地方早已下過一場又一場的春雨,草長鶯飛,一片生機盎然。但此處放眼望去,仍是一片蒼涼的黃色,空氣乾燥得不含一絲水汽。都說春風不度玉門關,這裡猶在玉門以西幾百里,春風吹拂不到也就難怪了。

  一隊騎士從南向北而來,穿行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這隊騎士有五十多名,大多頂盔貫甲,紮束整齊,雙手也不扶韁,好整以暇端坐在馬背之上,身體隨著馬的步伐一起一伏,或閉目養神,或游目四顧,顯示出極高的控馬技巧。在每匹馬的馬鞍後面都栓著一匹備馬,有的甚至拴著兩匹,顯然是打算走遠路的。

  馬隊的週邊是六名沒栓備馬的騎手,不停地策馬從前面趕到後面,再從後面回到前面,顯然是擔任警戒的遊騎。

  馬隊中央簇擁著的是三騎,當先一人騎匹棗紅色汗血寶馬,四十歲不到年紀,身形修長,面容柔美俊秀,若不是一嘴鬍子,幾乎要被認成女人。此人頗具威儀,顧盼自雄。

  落後半個馬位,他身左身右各有一人。左邊那個大約三十來歲,身材不胖不瘦,面容儒雅敦厚,像文官多過向武將;右邊那個卻是一個白白嫩嫩的小胖子,面白無鬚,眼神頗有些狼狽,是這隊騎士中唯一沒有披甲的一個。

  正在默默趕路之際,在後擔任警戒的一名遊騎突然一聲大喊:「大家快看後面!」

  眾位騎士扭頭看去,晴朗的天空下,在他們背後的方向,居然突然出現一團紫色的閃電,伴隨著轟隆的雷鳴聲,飛快地擦著他們的頭頂飛過,緊接著就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好像正是那團紫色的閃電砸中了地面。

  「我的天,什麼東西?」

  眾人呆愣了兩秒,然後一下就炸開來了。

  「乖乖,旱天打雷,嚇死你老子我了!」

  「什麼雷,我看是隕石才對。」

  「明明是雷,好像還包著一個什麼東西?」

  「中丞,要不要派人去看一下?」儒雅文官模樣的朝那帥哥軍官模樣的問道。

  被喊作中丞的軍官點了下頭,道:「顧小俊,帶兩個人去看看。」

  隊伍當中立即衝出三騎,催馬就奔向前面聲響處。領頭的中丞看了旁邊的文官一眼,詢問道:「成公,你怎麼看?」

  「我以為,這是天降異象,必有所應驗。只是不知是凶兆還是吉兆?」

  「咱家以為必為吉兆,正預示高中丞此行定能馬到功成,為大唐再建功業。」說話的卻是面白無鬚的小胖子,聲音又尖又細,赫然是個太監。

  「如此,多謝中使吉言了。」那中丞笑了笑,表示很受用。說實話,對於此戰,他心裡是有取勝的把握的,也為此做了很多安排,比如邀請哥舒翰的天威軍幫忙去碎葉,穩住後方。但說到底,戰爭,哪有說的準的呢?因此,在他的心裡還是很在意這些話的,雖然並沒有什麼用,但至少能強化信心。

  只是剛才這事,實在太怪異了,一個雷,或者隕石,就在自己的頭皮頂上飛過,難道真是上天降下什麼預兆?

  就在他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騎飛快打馬回轉,隔著老遠,就衝著他大喊:「回稟中丞,是個胡人,把前方道路砸出好大一個坑,顧校尉上去問話,然後就打起來了。」

  「帶某去看。」

  不過等到他和大家看到現場情景,似乎都有些愣住了。

  這是什麼情況!

  一個一片焦黑的大坑,被勁風吹的呈放射性形狀的大小石塊。還有大坑邊上那個裝扮古裡古怪,黑著臉,嘴巴張大的可以放進拳頭,一臉迷惑地看著大家的雜胡。

  不錯,就是個雜胡,剪髮齊項,褲子穿在外面,只有昭武九姓人才這樣穿,但又不似粟特人高眉深目淺色髮,而是黑色直髮,黑眼睛,眉目倒更像漢兒。

  這個大坑就是他砸出來的?這怎可能?

  說實話,不光他們搞不清情況,同樣搞不清情況還有被他們當做雜胡的蕭去病。

  當時他正對著大坑發呆,就聽得後面有急促的馬蹄聲,然後就看見三個騎士正飛快地向自己疾馳而來。蕭去病不假思索地就迎了過去。

  不過等跑到近前蕭去病卻傻了眼。玩cospaly嗎?要不怎麼一身古代士兵的裝扮?三騎馳到近前,強勒馬頭,圍著蕭去病不停轉圈。

  「你們好,請問這裡是哪裡?」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這大坑是怎麼回事?」

  幾乎同時發問,然後同時聽不懂對方的話。馬上的騎士轉了幾圈,又問了幾句,發現還是一樣,空費唾沫。於是其中一個就繞到蕭去病背後,一刀鞘就打了下來。

  蕭去病正一肚子疑惑的時候,就聽得腦後生風,渾身不自覺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倒豎,幾乎是下意識就往旁邊一閃,一個轉身,回手就抓住握刀的手腕,然後把他拉下馬來。

  蕭去病有些驚異於自己剛才的反應,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靈敏。對方的動作在看眼中看來,竟像慢動作一樣。

  其實,蕭去病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就是當精神高度集中,注意力集中雙眼的時候,會感覺看到的物體運動速度變慢。當然不是真的變慢,而是注意力集中了,反應速度變快了而產生的錯覺。在和師父練武的時候,蕭去病就有過這樣的體驗,但這次卻是完全不同。

  打個比方,以前在和師父對練的時候,有時候高度緊張,注意力集中,會感覺有那麼一瞬間,師父的動作變慢了一小半,但也僅僅一個瞬間而已。而這次卻是感覺整個過程全部都是慢動作,而且是變慢了幾倍的慢動作。我的天,難不成自己的反應速度一下提高了很多倍?

  於是,毫無難度地,蕭去病一把把那人拉下馬來,那人想要抽刀,然後又被卸了兩隻手腕。另外兩個騎士其中一個的刀子這時已經砍了過來,被蕭去病差之毫釐地捏住刀背,然後把他像第一個人那樣從馬上拉下來,卸了兩隻手腕。就聽地上兩個喊了兩句什麼,在馬上那名騎士就飛快地打馬跑掉了。

  「哼,算你識相。」蕭去病拍了下手,發現手有點黑,於是打開背包拿了包濕紙巾出來,順便拿了瓶跌打酒,一邊把手擦乾淨一邊笑呵呵對地上那兩人說道:「大哥,玩得挺投入啊,入戲了都,還敢動刀子,不知道殺人是犯法的嗎?」

  「嶂援!欗%揅硩葕啈……」

  「說的什麼?聽不懂啊,請說普通話好嗎?」蕭去病一邊說著話,一邊幫兩人把手腕接上,然後搽上跌打酒按揉。

  弄好一個,正在幫第二個按揉的時候,大隊人馬就到了,蕭去病這下有些蒙了。

  「拍戲麼,還是唐朝的戲?那什麼,剛才的事是個誤會!」蕭去病決定還先開口的好。他心裡想著,剛才那三個聽不懂普通話,可能是劇組請的少數民族演員,現在這麼多人,肯定有能聽懂普通話的吧。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群人卻是互相對視了幾眼,那意思明顯是說:「喂,你聽懂他在說什麼嗎?」

  在另一邊,官居中丞的帥哥軍官,地看著眼前這個滿嘴怪話的胡人(怪人),也是一肚子疑惑。說的什麼話?絲毫不像長安官話,但也完全不似胡語,難道是大唐某地俚語,但唐人哪有剪髮的?

  他這邊沉吟不語,他手下將士卻沒這麼好的耐心。前面聽說打起來了,現在又看到顧小俊分明被這個胡人抓在手裡,正痛得齜牙咧嘴。於是紛紛把刀抽出來,弓箭上弦,對著蕭去病怒目而視,大喊大叫。

  「胡狗無禮,敢欺我大唐將士!」

  「快放了顧校尉!」

  「殺了他啊!」

  看著他們這麼情緒激動,抽刀搭箭,蕭去病這才反應過來。我艸,這不是拍戲,這弓箭,這刀槍,這盔甲都是真傢伙。還有這些士兵,個個精悍,眼神裡透著一股無所畏懼的殺氣,一看就是殺過人的,師父跟我講過的,這些是都真正的百戰精兵。還有那杆唐字大旗,也佈滿了戰鬥的痕跡。

  蕭去病一下蒙了,不會是穿越了吧!

  蕭去病下意識地把手舉了起來,不停的搖,聲音有些顫抖地喊:「我是漢人啊,有話好好說啊,千萬別放箭啊……」

  短短一瞬間,蕭去病腦子裡轉過無數念頭,有想該怎麼辦才好?有問候老天爺開什麼玩笑,也有害怕別死了才好……但最後定格的卻是:

  「我艸,小說裡都是騙人的……」

  一時間,蕭去病情不自禁的淚流滿面。

  「不是說穿越後,跟古人交流沒問題的嗎?現在怎麼會這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8-10 16:05 編輯

炎雞 發表於 2019-7-30 23:38
第二章 太極拳,高仙芝

  人生之中,有很多的東西,是不可預見的。

  比如這一次,事情的發展就完全超出了蕭去病的想像。他想不到自己會穿越,也想不到會與唐人與這種方式對峙,更想不到,自己竟無法與對方交流。

  蕭去病悄悄握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讓變得有些緊張的心跳稍稍平復些。他突然發現自己胸悶的毛病也沒有了,不過還不是高興的時候,現在要面對的是,眼前的困局,該怎麼破?

  蕭去病心裡想著,如果對方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動手的話,是不是要劫持個人質,最好還是領頭的。但目前來看,情況也未必有這麼糟,一切還要看對方的決定。

  於是,不久以後,他就等到了破局的機會:一個軍官模樣的,把那兩個被自己扯下馬的騎士叫了過去問話,而上了弦的弓箭也被下令收回箭袋了。

  看到自己暫時安全了,蕭去病靜下心來,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講話,不敢錯過一個音節。就感覺他們說的話有點像閩南語,還有點像粵語,音調很多,腔調婉轉曲折,說話像唱歌似得,難道這就唐朝人的口音?

  可惜蕭去病不會說閩南話也不會粵語,唯一的接觸是聽過閩南話和粵語的歌,看過粵語電影,但仔細聽,再結合當時的語境,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問話很快結束,然後那軍官又和兩人討論了幾句。蕭去病依稀聽出他們問的是自己是什麼人,那個大坑是怎麼回事,因為說到這裡的時候,蕭去病見他們朝大坑望了一眼。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很是出乎蕭去病的意料。

  那中年帥哥軍官把蕭去病叫到了跟前,上上下下端詳了很久,好像在思考什麼。就見他突然眼睛一亮,抽出刀來。

  蕭去病全身一緊,心跳不由自主加快,眼睛死死盯著他的橫刀。卻只見他用刀尖在地上寫了四個字:「汝識字否」,原來,他看到蕭去病手上跌打酒瓶上寫著的三個字。

  蕭去病笑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呢?自己當然識字,而且還識得繁體字。他指了指地上背包,從裡面拿出筆和筆記本,然後從上往下用繁體字寫道:

  「在下蕭去病,是漢人,自小多病,後被家師接上山修道,今遵師命下山入世,被師父用法力送到此處,不想遇著將軍,請問,今年是哪年?」

  「你師父是神仙?」

  「師父是道士,在一座我也不知道名字的山上隱居。我三歲被師父接上山,這是第一次下山,故而不識唐音,勿怪。」

  「你有何憑據?」

  蕭去病苦笑一聲,心想本來就是瞎編的,能有什麼憑據,只要你不讓我飛給你看。「你要什麼憑據?」蕭去病在本子上寫道。

  那帥哥軍官與旁邊兩人商量了幾句,在地上寫道:「仙山隱士,必有驚人手段,你為徒弟也應不差,你若能展示一二,我便信你。」

  蕭去病笑了,好比瞌睡遇著枕頭。就在剛才,他精神高度集中,身體的感覺變得異常靈敏。他就隱隱有感覺,自己好像整個人都變了。不但困擾自己20年的胸悶,胸痛的毛病沒有了,而且全身上下都好像煥然一新。所有器官,所有組織,都是新的,而且都達到了最完美,最協調的狀態。

  蕭去病心想,也許是自己肉身穿越蟲洞的時候,產生了變異或者進化,使得現在整個人達到了非常完美的狀態。脫胎換骨的感覺非常好,若不是周圍有人,蕭去病真恨不得立即打一套拳,再把練武十年學到的通通演練一遍。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稍微活動一下筋骨,就聽到身體各個骨節處傳來一陣細密的如悶雷響過一樣的聲音。蕭去病一下信心大漲,寫道:「那就演示一下拳腳吧,你們誰來?」

  帥軍官把意思向大家說了,大家一下就興奮起來。唐人尚武好戰,軍中更是如此,一個個血氣過剩,無處發洩,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動手打起來。軍官也不管,甚至有些鼓勵,只要不太出格,過後不許記仇就可。

  被稱為中丞的軍官很快挑好了三個人,為了儘快試出蕭去病的成色,他特意選了這裡面打架最猛,相撲第一的張大壯。

  這個張大壯,人如其名,長得又粗又壯,脖子比臉還粗,乃是披重甲,持陌刀立於陣前陷陣衝鋒的猛士;一般來說這種體型,力氣大,重心穩,動作就不會太快,身法也不會太靈活。而張大壯卻能完美地將這兩者結合在一起,不但力大無比,且動作迅猛靈活。

  另外兩個叫韋一山和李二狗的,是長安遊俠出身,擔任軍中斥候。特長擅長遊走取勝,招式古怪且配合默契。

  第一個上場的是那個壯漢,他來到場地中央,就像一座人形鐵塔,一下就引發全場的歡呼喝彩,然後又是哄堂的笑聲。

  喝彩是因為對張大壯有信心,笑是二人站在場上形象反差太大了。

  一個壯得像狗熊,一個瘦弱得像竹竿,很多人當場就沒沒忍住,這也太逗了。

  他們甚至覺得高仙芝有些大材小用了,就這樣一個瘦得一陣風就能刮走的傢伙,還需要張大壯這個相撲摔跤第一的高手上場嗎?

  張大壯可的實力大家可是清楚的很,安西軍士兵裡的步戰第一。除了陌刀將李嗣業,沒一人是他的對手,而且下手極重,常常把人打得骨斷筋折。在很多人看來,這場架不用打,蕭去病已經輸了。他們仿佛看見蕭去病被打倒在地,口吐鮮血,斷手斷腳。

  很多人大喊起來:「等著看吧,大壯只要一拳,就能把他打倒!」

  也有幸災樂禍的:「大壯好樣的,打得他爬不起來!」

  還有心軟好心的:「大壯可得手輕點,這小身板可不經你打。」

  蕭去病不理會他們的叫喊,向帥哥軍官點頭示意準備好了,然後把注意力放在那個鐵塔一樣的壯漢身上。要說以前,碰到這樣大塊頭,蕭去病還真有點發怵,倒不是說一定打不過,只是太吃虧了,你打他一拳他沒事一樣,他打你一拳,就是骨斷筋折。但這次蕭去病卻有十足的信心,不吃一拳放倒對方。

  「開始。」領頭軍官大聲發令。

  那個壯漢立即發動了進攻,他像是一頭蠻牛一樣猛地撞了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轉瞬即至。

  沙缽大小的拳頭直擊蕭去病的面門,包鐵的拳套擊打得空氣發出呼呼的響聲。

  圍觀的大唐士兵張大了嘴巴,心急的已經在準備拍手叫好。少數心軟的把頭扭了過去,仿佛害怕這一拳會直接把對面小子的頭給打爆。

  蕭去病早就凝神注意,他看到對方的拳頭在視野中越變越大,離自己也越來越近,直到不足半尺,拳套帶起的剛風打在臉上微微有些疼。然後蕭去病閃身一個錯步就滑了出去,順勢一掌就打在壯漢腰側上。

  換做一般人,這一拳突然打空,腰側又中了一掌,只怕立刻就要重心不穩,摔個狗啃屎。但這壯漢重心極穩,只是晃了兩晃,然後一個轉身,一拳帶出風聲,再次轟向了蕭去病的喉骨。

  這簡直有點像作弊,這壯漢本是重步兵,長的粗壯,重心低,不容易摔倒,唯一的缺點就是轉身不夠靈便,容易為敵所趁,但一身鐵甲把這個缺點完美地遮蓋了。

  這哪裡是人,這分明就是一個人形高達。

  對付這樣的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靈活的身法遊走閃避,消耗對方體力,等他露出破綻,再一下把他擊倒。但是蕭去病卻不願意這麼做,因為這樣即使贏了也不會好看。

  蕭去病決定用太極拳的聽勁和懂勁,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將他正面打倒。就在壯漢再次衝向自己,揮動鐵拳的時候,蕭去病猛地正面撞了上去。

  嘭!

  蕭去病的手臂與對方手臂碰在了一起,蕭去病一反手,手掌就搭在對方手臂上,電光火石般一下摸到壯漢的重心,突然發力牽引,猛地一甩。

  砰!

  這個壯漢偌大的身體立刻被甩出了兩丈開外,落在地上,騰起地上好大一團灰塵。

  所有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傻傻看著四腳著地,呈一個大字趴在地上的張大壯。那個步戰幾乎無敵的張大壯,在這個瘦弱的年輕人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兩個回合就被放倒?

  所有人都感到無比的震撼,這少年難道會妖(仙)法?

  壯漢這一下摔的很重,蕭去病用的是太極中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的手法。借足了壯漢全力衝擊的勁,在壯漢發力用老的一瞬間,引導這股勁,將壯漢自己擊飛過去。那壯漢吃了自己全力一撞,趴在地上昏迷了很久才爬起來。

  壯漢很快被被扶到旁邊,臉被碎石擦傷,掛彩了,一臉羞愧同時又一臉莫名其妙。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摔倒的。

  接下來卻是兩個中等個子,長得瘦小精悍的兵士同時上場。兩人身形靈活,以遊走見長。三人在場地中間你來我往,互相試探了兩個回合,蕭去病很快摸清了對方的路數。這兩人應該是軍隊裡的遊騎,哨探,斥候之類,擅長在遊鬥中尋找機會,一擊必殺。

  但蕭去病卻不會給他們機會,若在以前蕭去病與他們交手或許要打很久,但是現在,蕭去病的身法,反應,和移動速度都跟以前不是一個數量級的,預判他們的行動路線跟玩似得。

  蕭去病決定以力破之。

  於是接下來的場面變得十分戲劇性,蕭去病仿佛附身剛才那個壯漢的角色,在場上橫衝直撞,每每總能不差絲毫地截住對方游走的線路,然後或者一個肩撞,或者輕輕一搭手,就把對方擊飛。雖然每下都不是很重,兩人很快就能爬起來。但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那個了。

  這根本是在耍人玩嘛!

  於是,大約撞飛對方七八次以後,那個帥哥軍官出來叫停了。

  兩個士兵累的滿頭大汗,大口大口地喘這粗氣,滿是怨念地看著蕭去病,那表情,簡直要哭出來一樣。

  蕭去病卻跟沒事人一樣,臉不紅,氣不喘。蕭去病本來想學電影裡甄子丹那樣:「我要打十個!」但想了想,還是不要太囂張了,他走到軍官面前,拿起本子寫道:「將軍這下可信了?」

  那軍官仍是一本正經,一臉嚴肅,也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只在地上又寫道:「不知尊師道號?」

  蕭去病想了一下,寫道:「道號太極子。」

  「你會飛?」

  「我不會,家師以道法送我來此。」蕭去病不想繼續糾纏這件事,趕緊在後面寫道:「不知將軍如何稱呼?今年是哪年?」

  「某乃高仙芝,現在是天寶十年三月。」

  天寶十年啊,蕭去病低頭想了想,天寶十年,也就是西元751年了,這一年貌似唐朝發生了好多事。唐朝這一年吃了三場敗仗,四月,鮮于仲通敗於南詔;七月,高仙芝敗於怛羅斯;八月,安祿山敗於奚和契丹。同樣是這年,安祿山身兼三鎮節度使,並開始密謀叛亂。

  蕭去病正在這裡左想右想,腦子裡面突然一動,反應過來,一下張大了嘴巴,指著那將軍喃喃自語,一邊寫道:「你就是安西四鎮節度使,這是要去怛羅斯?」

  那高仙芝見蕭去病莫名其妙沉吟這麼久,突然這麼大的反應,又看到怛羅斯三字,一下肅容起來,用看奸細的眼神惡狠狠盯著蕭去病。

  只聽一聲叱令,幾把明晃晃的橫刀就抵住了蕭去病四周,高仙芝在地上寫道:「汝如何知道?」

  局面瞬間失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8-10 16:18 編輯

炎雞 發表於 2019-7-30 23:39

第三章 我要獻寶

  “汝如何知道?”

  蕭去病一下反應過來,這事按道理自己確實不應該知道。但是話已出口,無法收回,只能順著它往下圓。蕭去病想了一下,學著他們的口音,大聲道:“在下正是奉了師命,下山相助高中丞的。”

  蕭去病這句話說的磕磕絆絆,彆彆扭扭,不過高仙芝沉思一會倒也聽明白了一大半。他還不放心,又讓蕭去病寫出來。

  高仙芝接過士兵遞過的本子,感覺自己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他命令士兵收起刀箭。對方的話,他是有幾分相信的,又有幾分不敢相信。

  要說相信是因為都是親眼所見,那雷球就從自己的頭頂飛過,然後地面砸出一個大坑,眼前這人必是從這大坑裡出來的,從他滿臉黑灰就能看出。要說不敢相信,則是因為這事情太過奇異了。

  其實這一點高仙芝卻是想錯了,蕭去病臉上的黑色並不是像地上的坑一樣是被爆炸的熱氣熏黑的,而是身體經過進化,排出了體內的有毒雜質。他見高仙芝盯著自己的臉看,從背包裡拿出手機照了一下,怎麼這麼黑?他拿出濕紙巾來把臉擦了一遍。

  他一下呆住了。

  手機黑色的大螢幕分明映照出一張俊美無儔的臉來,這是自己?輪廓倒是很像,但每個地方都好像經過精心的微調。就好像經過最好的PS軟體PS後的自己。還有那份神采和氣質,簡直神仙中人。

  自己竟然變得這麼好看了!

  被驚呆不止蕭去病一人,還有整個現場其他人。高仙芝也驚呆了,這位在新唐書被記載“美資質”的大唐名將,對自己的容貌一直有足夠的自信,但面對眼前這個從天而降的怪人,還是不得不承認比他要差一點,光是這份出塵脫俗的仙家氣質就比不了。

  要說剛才,高仙芝對蕭去病的身份還有所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則有幾分相信了。這等人物,哪是凡間能有。

  其他軍士也都看呆了,原來見他一頭短髮,以為是河中雜胡,現在看到此人真面目,無不在心裡稱讚:好一個俊秀的漢家郎!

  高仙芝很快做了決定,他一邊說話,一邊拿起蕭去病的碳素筆,用握毛筆字的姿勢在本子上寫:“既如此,那便隨我一起上路吧。”

  然後高仙芝大聲下令出發,早有人幫忙把蕭去病的旅行箱綁在馱馬上,又有人牽來一匹戰馬給蕭去病。馬隊在耽誤許久後又重新踏上了路程。

  “河蒼烽”三個大字刻在高高的石頭牆上,蕭去病抬頭仰望了數秒,隨著大隊騎士慢慢走過壕溝上的吊橋,走進這個孤零零矗立在大漠黃沙裡的烽火寨壘。

  河蒼烽,在沙州西北約二百四十裡,過了河蒼烽再往北,就是一片名叫莫賀延磧(今哈順戈壁)的大戈壁,越過莫賀延磧繼續往西,就是磧西,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西域了。

  河蒼烽是個大烽,作為進入隴右進入磧西的最後一個烽燧,除了負責傳遞烽火,同時也是一座軍寨,駐軍約五十多人,兼具驛站,堡壘的功能。

  河蒼烽外有河名籍端水,也就是今天的疏勒河,不過籍端水流到此處,早已不能叫河,只能算時斷時續的一條小溪。蕭去病在小溪邊擦洗了一下身體,換了一套練功穿的白色交領道士服,把頭髮紮起來,顧小俊找了一頂平式襆頭幫他戴上。

  到河蒼烽的路上是顧小俊陪在蕭去病旁邊的,一路上蕭去病不停向他學說唐音,此刻兩人已經能簡單交流了。說實話,兩人的第一次見面雖然有些誤會,蕭去病還把他的手腕給卸了。但顧小俊卻一點也不記恨對方,更多的卻是佩服。

  這就是唐人的性格。唐人尚武,佩服的是有本事,英勇無畏的真漢子,鄙視的是怯弱的乞憐者。蕭去病在這一點上無疑是對唐人脾氣的。

  顧小俊看著蕭去病這一番打扮完成,不由得暗暗點頭,心想這傢伙要到了長安,不知道要迷倒多少貴婦人,小娘子。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返回河蒼烽,蕭去病繼續向顧小俊求教唐朝話。兩人走上寨牆,蕭去病突然停止了說話,轉頭看向寨牆百步之外的一處沙丘。

  顧小俊感覺出了異樣,也停止了說話,他疑惑地看著蕭去病:“怎麼了啊?”

  “沒什麼,就是突然感覺好像有人在偷窺我。”

  顧小俊摸了一下頭,然後陡然反應過來:“你夠了,知道你長得英俊,但也不要這麼臭美好嗎!”

  “我可沒開玩笑,真的是有人在偷窺我們,就在那個沙丘方向。”

  顧小俊順著蕭去病看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黃沙漫漫,什麼也沒有“少來,快上去吧,中丞正在裡面等著你呢。”

  “切,不信拉倒。”

  顧小俊引著蕭去病來到河蒼烽鋪中央烽火臺旁邊一座形似碉樓的兩層房子面前,喊了一聲報告,示意蕭去病趕緊進去。

  “拜見高中丞。”蕭去病走進房間,行了一個揖禮。

  高仙芝眼睛一亮,沒想到蕭去病口音學的這麼快,雖然不是很標準,但至少能完全聽懂。他示意蕭去病不需多禮,又介紹了房間裡其他兩人別將段秀實和中使王承恩。然後說道:“你說你是奉了師命下山來相助某的?”

  蕭去病就知道高仙芝要問這個問題,在這一路上,蕭去病已經想清楚了。話已經說出口,就只能接著往下編;再說自己正好無處立足,前無出路,要是能抱上高仙芝這條大腿也是不錯。

  如果真的能幫助高仙芝打贏即將發生的怛羅斯之戰,把大食人趕出河中,大唐入主昭武九姓那就更好了。

  至於打贏這一仗也沒用,馬上安史之亂就要爆發,一切還是一場空,這就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了。再說了,不是還有四年半麼,也許到那個時候,自己有能力阻止安史之亂也不一定呢。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讓高仙芝相信自己。對於這一點,蕭去病也有計議。

  蕭去病看了一眼旁邊段秀實和宦官王承恩一眼,段秀實倒沒什麼,安坐胡床,一臉平靜。那小胖子太監王承恩則好似屁股下有針,眼裡有火,看見蕭去病進來,一臉的熱切。

  蕭去病被那死太監看得發毛,心想,我知道明朝有個太監叫王承恩的,最後陪崇禎一起上吊了,怎麼唐朝也有一個?幹嘛這樣看著我,什麼毛病?

  蕭去病沉吟一下,說道:“我此次奉命下山,其一是給皇帝獻寶,其二就是相助高中丞。”

  “什麼,獻寶?”聽到獻寶兩字,小胖子太監王承恩一下兩眼放光,興奮的差點沒跳起來:“寶物在哪裡,快呈上來啊!”

  王承恩本是唐玄宗的心腹小太監,任職內供奉。平時負責一些法事,採買等事宜日子倒是過得逍遙且富貴。但人心總有不足,王承恩見邊令誠等在外監軍,立功不小,恩及族人,很是眼熱。因此這次便向唐玄宗求了這個監軍的差事,隨高仙芝共赴安西。

  出了長安沒幾天,王承恩就有些後悔,每日騎在馬上趕路,直把全身的骨頭都給顛散架了。真是何苦來哉,放著皇宮裡舒舒服服的日子不過,跑到邊塞來吃苦。

  王承恩這時候後悔腸子都要青了,但沒辦法,路是自己選的,只能苦挨。直到今天,蕭去病的出現,才讓他不再後悔這次的決定。

  神仙弟子耶,要是把這個消息上報給皇帝,這得是多大的功勞,想想就讓人激動得再也坐不住!

  別人不知道,作為唐玄宗的心腹小太監,王承恩可太清楚了。早在天寶元年,皇帝就在華清宮修了一座長生殿,整日的拜神仙。有一次皇帝就跟宰相講,說他有一次宮中設壇,為百姓祈福,他剛把黃表放在祭壇上,黃表就突然飛到了天上,然後就聽到空中傳來聲音:“聖壽延長”。

  還有一次王承恩陪同皇帝準備把放在祭壇上的丹藥收起來,皇帝這時又聽見空中有人說話:“藥未須收,此自守護。”而在一旁的自己的卻什麼也沒聽到。

  對於這樣一個想長生都想瘋了的皇帝,王承恩是心知肚明的。他唯一擔心的是蕭去病是個騙子。所以在上報給皇帝之前,他還要確認再確認。而確認最好的辦法就是對方能拿出什麼仙家秘寶。

  本來王承恩還一直在想,自己的這個想法要怎麼跟蕭去病說,卻沒想到蕭去病竟然自己說出來。王承恩覺得幸福來得太快了,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王承恩這樣的反應,蕭去病心裡一聲冷哼:“死太監,等下別把眼珠子掉出來才好。”

  蕭去病打開背包,拿出了三樣“寶貝”:一盞手搖發電野營燈;一壇師父釀的糯米酒,一盒費列羅櫻桃酒心巧克力。野營燈是有時候住在山上用的;這壇酒是師父精心釀造孝敬爺爺的,酒麴加了十多味名貴中藥,活血通絡,裝壇的時用56°白酒代替純淨水下酒,比白酒還醉人;酒心巧克力則是在山上練功隨時補充能量的。

  蕭去病當然還有更好的東西,比如手機,比如筆記型電腦,但這兩樣東西是絕對不能讓人看到的。思來想去,只有這三樣最適合,既有震撼力,又不會洩露自己的秘密。

  蕭去病想過了,高仙芝這次去怛羅斯是會大敗而歸的,自己的目標就是幫他反敗而勝。而要做到這一點,則必須讓高仙芝相信自己,採納自己的建議。

  好比現在,如果自己空口白牙對高仙芝說:“我師父說你這次會打輸,所以叫我下山來幫你,所以你要聽我的建議。”高仙芝難免不會像曹操一樣發怒:“匹夫安敢亂我軍心,拖出去砍了。”

  所以,在回答問題之前,必須加重自己在高仙芝心目中的分量。祭出法寶,亮瞎這個高麗棒子的眼。

  只有這樣,自己忽悠人的話,才好說出口。那時候,即使高仙芝不信,也不會立即發作,而會選擇暫時忍耐,讓自己把話說完。

  接下來就是考驗口才和佈局能力的時候了。蕭去病的目標,可不僅僅是説明高仙芝打贏怛羅斯之戰而已。更為重要的目標是讓高仙芝明白,沒有自己,他就不會贏,他會輸的很慘,這樣高仙芝才會承自己的情。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才算有所回報。

  那種專門利人,毫不利己的事情,我蕭去病才不會去做呢。

  嗯,忽悠高仙芝第一彈,開始。
炎雞 發表於 2019-7-30 23:39

第四章 預言和夢

  蕭去病指著酒罈道:“這是我師父釀的酒,十分醉人,一次只能喝一小碗。”說完,蕭去病用手比劃了一下大小。

  然後又指著那盒巧克力說道:“這是師父為皇帝求取的仙果,這一盒封存好的是獻給陛下和娘娘的,這裡有三顆零的給高中丞,王中使,段別將嘗鮮的。”說完,蕭去病又從背包裡拿出三顆一模一樣的巧克力來。

  “哦,還有我們的份?”王承恩興奮地道。

  “師父吩咐,敢不照做。三位可以替陛下嘗一下,看是否真是仙果。”

  王承恩高興壞了,獻給皇帝的仙果呢,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嘗啊,但既然是替陛下試吃,又是他師父吩咐的,那就不同了。

  “這果子中間包了烈酒,吃的時候要做好準備。”蕭去病剝開一個,拿給王承恩:“中使先請。”

  王承恩把巧克力放進嘴裡,一口咬下去。高仙芝和段秀實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一口酒汁流到嘴裡,瞬間整個口腔都是濃烈的酒味,喉嚨熱熱的。巧克力和冰糖一點點融化,混合著酒味,是一種從未有過得奇妙感覺。王承恩半晌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則是說不出的豐富,眼睛放出奇異的光芒。

  王承恩把巧克力含在嘴裡,捨不得去咬,融化的巧克力液,冰糖水,混合著水果酒慢慢流到胃裡,整個人都是熱熱的,暈暈的。

  一顆巧克力王承恩吃了三分多鐘分鐘才吃完,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果然是仙果,真的很好吃。”

  高仙芝,段秀實也把自己那顆巧克力吃了,結果當然和王承恩一樣,兩人露出陶醉,興奮的表情。

  兩人閉著回味了一會兒,高仙芝反應過來:“確實是仙果,那第三樣寶貝呢。”

  蕭去病拿起野營燈,看了一眼房間裡點著的油燈,說道:“此物名叫八景琉璃燈,要在黑暗中才能盡顯其秒。”

  段秀實依言吹滅了油燈,蕭去病按下野營燈的開關。

  30顆超亮LED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三個人眼睛睜得大大的,好似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蕭去病再次按下開關,60顆LED一下把整個房間照得雪亮,有如白晝。

  蕭去病把野營燈放在條案上,道:“此乃仙家之寶,師父讓我敬獻給皇帝陛下,祝陛下福澤天下,聖壽延長。”

  “陛下福澤天下,聖壽延長。”三人異口同聲道。

  看到三人震驚的表情,蕭去病知道自己的算計成功了。這盞燈的出現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像範圍,想不到,無法理解,最後只能歸結於鬼神。高,段兩人還好一點,王承恩卻是狀若瘋癲。

  王承恩有點顫抖地來到蕭去病跟前,轉頭對高仙芝道:“此子必須馬上跟我回長安,我們明晨就出發。”

  “我現在不能跟你回長安,因為我還有第四件禮物要獻給陛下。”不等高仙芝說話,蕭去病趕忙說道。

  “哦,還有寶物?那快呈上來啊?”王承恩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我的第四件禮物就是遵從師命,相助安西軍打贏大食人,大唐開疆拓土,真正入主河中。”蕭去病不緊不慢地說道。

  高仙芝馬上想起來,可不,自己剛才不就是想問,他師父要他如何相助自己?只是被獻寶打斷了。高仙芝回過神來,道:“那你師父要你如何相助某家?”

  “高中丞可願相信我?”

  “願意。”

  “事關天機,我只能跟你一個人說。”蕭去病的語氣既嚴肅又堅定。

  段秀實,王承恩見蕭去病說的莊重,很快告辭出去,把房間留給高仙芝和蕭去病。

  “現在可以說了吧?”

  蕭去病低頭斟酌了片刻,這才道:“事關我的生死,我想在說之前,請中丞先發個誓言,今日之事不可對任何人講。”

  高仙芝皺了皺眉頭:“這麼嚴重?”

  蕭去病點頭道:“你若不發,我就不說,明天就跟王中使去長安。”

  高仙芝想了一會,道:“好,某發誓,若某將今日你說的內容洩露給第三個人知道,叫某萬箭穿心,死於非命。”

  蕭去病心裡想著,高麗棒子終於上當,不枉我一步一步謀劃,一本正經地忽悠人,幾次都差點繃不住。這下終於可以說了:“師父說,高中丞此去河中,會大敗,大軍十不存一,中丞還可能會喪命!”

  高仙芝目疵欲裂地看著蕭去病,身子微微發抖,看起來情緒非常激動,幾欲發作,但最後還是強行壓制住:“你說什麼?”

  蕭去病笑了下,道:“中丞不必動怒,且安坐,聽我細細說來。”

  “你說。”

  “那一日,我正在練功,師父把我叫去,跟我說,他無意中參悟天機,便是在今年,大唐將遭遇三場大敗,十數萬大唐將士將喪生。家師不忍,派我下山解此危難。家師說,三場大敗,唯安西軍征河中敗得最為可惜,便讓我下山相助高中丞,轉敗為勝。

  家師還說,強改天機,必遭天譴,家師會想辦法替我化解。但家師法力有限,如果我洩露了天機,影響其他兩仗的結果,家師和我,都會遭到天機的反噬。故而我不得不請中丞先發下誓言,才敢據實以告。”

  說辭是早就想好了的,蕭去病所要做的,只是臨場的時候組織語言,調動情緒。他不急不慢地說完,然後一臉正色地看著高仙芝。

  高仙芝一臉凝重。這段話太讓人震驚了,對方口口聲聲不僅自己會打敗仗,還有兩個地方也打敗仗,十數萬將士喪命!這怎麼可能?

  也難怪高仙芝會這樣想,自唐朝在十多年前打敗突騎施蘇祿可汗之後,唐朝就再沒遇到一個像樣的對手,幾乎就沒打過敗仗。在於各個對手的爭鬥當中都是占盡優勢,突騎施衰弱了,後突厥被滅了,契丹,奚也老實了,吐蕃雖然依然強大,但這十多年來,唐對吐蕃也是屢戰屢勝,敗仗極少。

  高仙芝實在想不出,什麼敵人能讓大唐一下損失十幾萬將士。

  特別是他自己也會輸,輸給大食?這簡直是荒謬嘛,自己怎麼可能會輸!!區區大食而已,區區昭武九國胡而已,怎麼可能是我安西鐵軍的對手?就算不能輕易取勝,又如何會大敗,十不存一,甚至連我也險些喪命?

  高仙芝沉下了臉色,緩緩地從胡床上站了起來,直盯這蕭去病的眼睛,道:“你說某如何會敗?”

  蕭去病笑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兵書有雲,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敢問中丞,對大食知道多少?”

  “這……”高仙芝一聲語塞。對大食,高仙芝確實知道的比較少。別說是大食,就是對昭武九姓的瞭解都比較模糊。因為,他認為,這根本不需要,大唐就是天底下最強的,一切敵人,在大唐的面前,都將灰飛煙滅。

  蕭去病看了他一眼,語速一下加快“我可以告訴中丞,大食的強大,不弱于大唐。大食的疆域並不差大唐多少,大食的將士也不差于大唐將士,且個個悍不畏死。他們還有世界上最好的戰馬,最鋒利的彎刀。

  中丞應該知道薩珊波斯,當年何等強大,稱雄萬里西域,不到十年,就被大食徹底征服。波斯的末代王子流亡長安,醴泉坊的波斯寺中丞應該去過吧?在大食西邊,還有一個立國千年的帝國,漢代稱為大秦的羅馬。大食與之相爭,多次打敗對方。

  而在大食的東邊,與我們大唐相爭的,只是大食的一個呼羅珊省,相當於一個大唐的節度使,就能與大唐和突騎施抗衡這麼多年。

  大食人多次派使者來大唐,大食的商人也遍佈長安,洛陽,常年在大唐經商。大食對大唐可以說十分瞭解,可是我們大唐呢?可曾派使者出使過大食,可有大唐商人到大食去經商的?整個大唐,對大食的瞭解又有多少?”

  蕭去病越說越快,高仙芝卻是越說越心驚,對蕭去病的話,他已經相信了一大半。薩珊波斯高仙芝還有有瞭解的,少有的大國,確實滅在大食手裡,高宗時,安西大都護裴行儉就曾護送過波斯王子歸國。另一方面,大唐確實對大食不夠瞭解,而大食對大唐卻瞭解的比較多。

  我不知敵,而敵知我,未戰先輸一半!

  高仙芝在那沉吟著不說話,蕭去病則接著說道:“故而,師父叫我相助中丞,安西鐵軍,天下無雙,只要中丞不再輕視大食,此戰必勝!我本山野之人,並不知兵,別的幫不了中丞什麼,然而大食的虛實,內幕,我全部知曉,中丞一路上可以問我。話已說完,中丞思之。”

  蕭去病這句卻不是假話,他的父親便是研究唐朝歷史的專家,對怛羅斯之戰尤其關注。受父親的影響,蕭去病對這段歷史也多有瞭解,在他的電腦裡,就有關於這場戰役的全部資料。

  高仙芝笑了起來,重新坐回到胡床上。他越來越相信,面前這個少年確實是來相助自己的了。如果他對自己的各項措置,對安西軍的戰力說三道四,高仙芝就不得不懷疑對方的真偽和動機了。但他只說不要輕敵,還有,大食人的底細我全部知道,你可以問我,高仙芝倒是完全相信。

  至於對方年紀輕輕,是如何知道大食的全部底細,這點高仙芝也不覺得奇怪,誰叫人家有個好師父呢。

  “既如此,你便隨我回安西吧,一路上,把大食的情況跟我講講。”他頓了頓,想起了些什麼,又說道:“其他兩仗,就真的沒有辦法改變嗎?”

  “沒有辦法,要知道,知天命易,改天命難。況且家師也只是算到會有,並沒有算到何時何地何人。只有安西軍被家師算到,就這,要改天機,也是極難。”

  對於這一點,蕭去病想得很清楚。說出來容易,叫別人相信卻是難上加難,自己好一番謀劃也只能讓高仙芝半信半疑,更別說萬里之外的其他人了。再說了,就算人家信你,難道就一定能打贏?能改變怛羅斯之戰的戰局就很不錯了,貪心不足,只會一事無成。

  高仙芝沉默不語,長歎一口氣,心裡想到,但願他師父預言有誤吧。

  高仙芝把段秀實,王承恩叫了進來,宣佈了決定:蕭去病要隨自己去安西。

  王承恩見蕭去病不去長安,決定也不回去。三人商量挑選五位精明強幹的士兵明晨帶著寶貝快馬趕回長安獻寶。

  吃過晚飯,蕭去病給三人還有高仙芝挑選的兩名聰明伶俐的士兵詳細講解了野營燈的使用方法,注意事項,由段秀實寫成文字,不去贅述。

  就說當天深夜,四人卻是沒一個睡的著的。蕭去病找了沒人地方,先站了一個三體式,閉上眼睛,感受身體的變化,很快進入忘我的入定狀態。

  高仙芝把蕭去病的話對段秀實說了,當然預言除外。出乎高的意料之外,段秀實對蕭去病的話頗為贊同,也認為自己這邊確實有些輕敵。

  小太監王承恩,興奮的一晚上睡不著覺,對著野營燈看了又看,開始寫奏摺,一邊還喃喃自語:“陛下啊陛下,奴婢這回給你找了個如假包換的仙家弟子。”

  “阿嚏!”遠在幾千里之外的長安,淩晨時分,熟睡中的李隆基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從床上坐了起來。

  “三郎,怎麼了?”一旁的楊貴妃關心地問。

  “沒事,我夢見老子給朕托夢,說有仙人獻寶。”李隆基半夢半醒道。

  然後,幾天之後,他就真的收到了三樣寶貝。
炎雞 發表於 2019-7-30 23:40

第五章 海東青和馬匪

  天色漸漸亮起來的時候,安西軍衛隊已經吃好早飯,收拾停當,準備出發。

  在這之前,被挑選五名最精銳騎士早已帶著三樣“寶物”,飛也似的馳向長安方向。

  因為王承恩的建議,高仙芝宣佈任命蕭去病為騎曹參軍,致果校尉,蕭去病正式成為安西軍的一員。其他安西軍士雖然不知道情況,但昨天是見識過蕭去病的本事的,軍中最佩服的就是勇士,也很快就接受了他。

  蕭去病騎在馬上,回頭望去,東面天際噴薄而出一片紅光,照在孤零零的河蒼烽上,在黃沙戈壁灑下一片金黃。蕭去病意氣風發,安西,老子來了。

  趁著天涼好跑馬,五十三人的騎隊已經小跑起來。人數雖然不多,但馬卻有一百二十匹,真的跑起來也頗具威勢,在背後拉出道道煙塵。

  蕭去病控馬技術一般,多虧紮了十年的馬步,感覺自然而然就會騎馬。他不緊不慢跟在隊伍中間,聽著周圍騎士旁若無人的高聲談笑,前後呼哨應和。每個騎士都意氣高昂,意興勃發。這就是大唐軍人的氣質,任何時候都是高昂,桀驁不馴的。

  大唐軍人是充滿自信的,甚至是驕傲的,說不出的彪悍,說不出的豪氣。蕭去病置身其中,也不由得血脈賁張,沉迷其間。

  大丈夫生當如是,騎快馬,開硬弓,縱橫天地間。

  顧小俊還是被安排在蕭去病身邊教他說唐音,他也沒搞清楚,怎麼這小子一夜之間就加入安西軍,變成了致果校尉,比自己整整高了四級。

  “你真的神仙弟子?昨天你跟中丞說了什麼,怎麼就封你做致果校尉了?”顧小俊問道。

  “啊,這個不能告訴你。那啥,我聽別人也喊你校尉,你是什麼校尉啊?”蕭去病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宣節校尉。”

  “誰大?”

  “你大,你是正七品,我是正八品,高四級。”

  “哈哈,那還不快點喊長官好。”

  “……”顧小俊一臉怨念。

  兩人嘻嘻哈哈說笑了一段時間,然後就果斷地閉嘴了。因為風沙太大了,著名的莫賀延磧到了。

  莫賀延磧,今稱噶順戈壁或哈順戈壁,一年四季,大風呼嘯,熱浪襲人,幾乎所有的地面寸草不生。乃是長安到安西中間最難走的一段。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炙烤得地面灼熱,熱風呼嘯,卷起地上細沙,到處灰濛濛一片。

  這樣的環境,對人和馬都是一種考驗,大家也都不再說話,慢慢地在這戈壁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艱難前行。

  過了雅丹地貌,風沙小了些,再前面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戈壁,視野極其開闊。如果單論風景,簡直是美極了。

  蕭去病騎在馬上,極目四望,天地一片遼闊。他左右看了一下,想找個人說一句:風景好美啊。卻發現大家都苦著一張臉,滿頭是汗,哪有心情聽你說這個?

  哎,大好的風景我還是一個人慢慢欣賞吧,以前在山清水秀的南方,何曾見過這樣遼闊雄渾的景色。

  一群人默不作聲地趕路,不時地喝水,吃東西。行到中午的時候,馬隊後方發生了一個小變故,馬隊因此停了下來。

  “去問一下,發生什麼事了?”高仙芝吩咐道。

  擔任遊騎哨探的李二狗很快過來回報:“中丞,後面有兩匹馬的坐騎被碎石割傷了,人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有人受傷嗎?”

  “叫他們換騎備馬。”

  不久之後,馬隊重新前行,因為要遷就兩匹受傷的馬,走的愈加的慢了。蕭去病策馬來到高仙芝身邊,朝三人行了一個禮。

  “兩匹受傷的馬不要緊吧?”蕭去病開口問。

  “不要緊,休養幾天就能長好,只是一個月內,上不得戰場。”

  “馬蹄經常會受傷嗎?”

  高仙芝愣了愣,不知道對方問這個是什麼意思。旁邊的段秀實有些疑惑地說道:“也不是,只是走在戈壁裡,容易被碎石割傷腳掌。岑夫子有詩雲:‘馬走碎石中,四蹄皆血流’,說的就是這個。”

  “哦,原來是這樣。”蕭去病點了下頭,然後笑了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諸位不要笑我才是。既然馬蹄容易被碎石割傷,為什麼我們不給馬蹄穿上鞋子呢?”

  一旁的王承恩也笑了起來:“這馬又不是人,如何穿得上鞋子?”

  蕭去病不理他的笑,仍然一本正經地說道:“不一定是真的穿啊,我們可以做四個鐵的馬掌,釘在馬蹄下面,這不就等於給馬穿上鞋子了嗎?”

  王承恩張大了嘴巴:“這……,這有何用?”

  “這樣馬蹄就不容易受傷了啊。我瞎想的啊,也不一定有用。”他頓了頓,又道:“不知道中丞以為有用沒用?”

  高仙芝想了一下,道:“這有何為難,有用沒用,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高仙芝示意蕭去病和他並轡而行。他驚奇地看著蕭去病,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去病,你可有字?”

  蕭去病想了一下:“表字輔臣。”

  “輔臣啊,你身上怎麼一滴汗都沒有?”

  蕭去病笑著道:“這是我自小修煉的一門功夫,能閉住全身毛孔,所以不會出汗。”

  蕭去病這回沒有說假話。太極拳本就屬於內家拳,其實拳本不分內外,練拳的人卻分內外,善於養氣的則為內家拳,不善於養氣的則為外家拳。而養氣最首要一條就在於閉合毛孔,保持身體內元氣不外泄。蕭去病一方面形成習慣刻意閉合毛孔,一方面身體得到進化,體質得到極大提高,所以目前這樣的環境,還不至於讓他出汗。

  高仙芝嘖嘖稱奇,暗贊果然是神仙弟子。他隨口問了些大食的情況,蕭去病信手拈來,從信心之父亞伯蘭講起,一直講到阿拉伯帝國的建立,從四大哈裡發,一直到倭馬亞王朝,最後再到阿拔斯王朝。整個大食的歷史都簡略地講了一遍。

  高仙芝早有心理準備,只覺得很有趣。段秀實和王承恩卻越聽越驚奇,他們實在無法想像,對方一個弱冠少年,如何能知道這麼多,這麼清楚,仿佛一切就發生在他眼前一樣。

  不理會兩人好奇的眼神,蕭去病向三人行了個揖禮,重新回到隊伍最前頭,顧小俊那裡去。

  眾位騎士看他能與高仙芝交談這麼久,一路上也跟他熱情地打招呼。蕭去病馳到顧小俊旁邊,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後他抬起頭,望向天空。

  “很奇怪啊,天上怎麼有只老鷹在跟著我們。”

  顧小俊也抬起頭,他用手掌遮住額頭看了好久,果然天上一個黑點跟著騎隊“你眼神真好。”

  “你不奇怪嗎?”

  “奇怪什麼?”

  “我覺得這扁毛畜生在偷窺我。我有預感。”

  “又來,你能不能不這樣臭美,真是受不了你。”

  一時間,飽受摧殘的顧小俊滿臉惡寒,於是狠狠夾了一下馬腹,決定離這個臭美的傢伙遠一些。

  “切,不信拉倒。”蕭去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總之感覺很奇怪,也許是被雷劈過了以後,整個人有些神經過敏吧。但就是感覺那只老鷹就是在監視自己,蕭去病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只扁毛畜生。

  飛低一點啊,你敢飛低一點,我就找把弓射死你!

  是哦,得找個人教我射箭,貌似高仙芝就不錯,高句麗射手,有傳統的。要不我拿太極拳跟他換?蕭去病在心裡暗暗盤算。

  行過較好走的戈壁,然後是一片難走的鹽鹼地,有很多長了刺的草。快日落的時候,終於走過這片鹽鹼地,高仙芝下令原地休息,準備過夜。

  所有騎士跳下馬來,將布槽取出來,倒上馬料,套在馬的耳朵上,讓馬吃上一點,補充體力。然後牽著韁繩走幾步,給自己坐騎緩緩氣力。這就是騎兵,每回休息都要優先照顧馬。蕭去病也跟著他們這樣做,感覺很新鮮,有說有笑。

  天色很快黑了起來,因為是下半月,星光也幾乎沒有。六處篝火依次點燃,大家圍著火堆一邊吃著乾糧,一邊低聲談笑。極目四望,天上地下,一片蒼茫寥廓。

  蕭去病大口地咬著一張胡麥餅,聽著旁邊的李二狗口水橫飛地說自己的風流韻事。唐朝人還真是開放啊,如果這小子說的都是真話,這就禍害了三個小姑娘,四個有夫之婦,都趕上韋小寶了。

  和蕭去病圍坐在一起的都是差不多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除了顧小俊,昨天和蕭去病比武的張大壯和李二狗也在,韋一山被選中去長安獻寶了。一群人裡就李二狗話多,口才也好,把每次約會的情景講的活靈活現。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瞎編的,逗得旁邊的人一陣傻樂。

  戈壁的夜風寒冷之極,白天熱的像火爐,夜晚卻冷得像冰窖。李二狗的故事還沒講完,大家就冷得渾身打哆嗦。

  趕緊給所有的馬都蓋上毛氊子,然後各自就鑽進帳篷裡睡覺躲風。惹得李二狗好沒興致,抬頭一看火堆前只剩下一個蕭去病,一句泡妞名言:“在下能得小娘子垂青真是殺身難報”正準備說出口,瞬間又給憋回去了。

  這這傢伙好像是個道士,三歲就被接上山,連女人都沒見過,講了也白講。

  宿營地很快從熱鬧變成了寂靜,然後是一片細微的呼嚕聲。也許是白天實在太累了,讓大家忘卻了寒冷,一倒下就進入了夢鄉。

  蕭去病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慢悠悠的打著太極架子。

  咕咕,咕咕,咕咕。

  一連串又像牛吼,又像蛙鳴的聲音從他的腹部,胸膛,全身上下各個關節處迸發出來。

  這不是在練蛤蟆功,練的乃是武當金蟾派絕技內功心法——釣蟾勁。

  所以蕭去病的師承應該算是武當金蟾派,不過不是入室弟子。師父陳國良在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時候,從教官那裡學到七十四路太極老架,和一點點釣蟾勁修煉功法。退伍後到武當山當野道士練武修道,想學正宗的釣蟾勁,但是人家不教,說是殺氣太重。

  蕭去病到武當山七年後,一個老道士實在看不過他每天跑十幾裡山路,到山崖上練“不正宗的釣蟾勁”,教了他一遍“正宗的釣蟾勁”和一套先天太和拳,之後飄飄然上山,後來再沒有見過。

  蕭去病很快進入物我兩忘的入定狀態,一套內功心法練下來,蕭去病感覺全身暖洋洋,每一條經脈,每一個穴位都酥酥麻麻的,說不出的舒服。戈壁的夜風雖然冷的刺骨,但卻對蕭去病產生不了絲毫的影響。

  一套釣蟾勁練下來,蕭去病感覺身體內說不出生機澎湃,自己對穿越後獲得的力量和反應速度的掌控,又得到了加強。然後,蕭去病拉開帳篷拉鍊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鷹唳。

  蕭去病發現自己的五官感覺也變得極其靈敏,這時鷹唳,至少在六七裡外,自己竟能聽到。

  月上中天,時間已經到了下半夜。一個小小的黑影,在戈壁上默默前行。慘白的月光照在凍得有些麻木的臉上,他緊了緊裹在身上的皮袍,抬頭看了眼天上那個飛得並不高的黑點。

  康豬兒是營州粟特人聚居點的一個雜胡。

  原本他只是在營州幹一些販牛賣馬的勾當,閒暇無事時,康豬兒跟營州一個靺鞨人學會了馴鷹的本事。本以為日子會這麼平平淡淡過下去,直到去年,他的生活被徹底改變。

  很早他就發現,營州一帶,做生意厲害的人越來越少見。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被人相中,組織他們經商,從此過著當上大掌櫃,迎娶美嬌娘,走上人生巔峰的快活日子。

  真是就叫人眼熱啊,康豬兒暗自歎氣,做生意並不是他的強項。平日販牛賣羊的收入也只夠他填飽肚子而已。看來自己當上大掌櫃,迎娶美嬌娘,走上人生巔峰是沒有指望了。

  就在康豬兒心情低落的時候,有人找到了他,卻是看中了他馴鷹的本事,把他從營州帶到了西北玉門關外。

  商社要清理絲路。在背後強大的勢力掃蕩下,只用了半年時間,整個絲路從玉門關到龜茲段的馬匪就全部被整合肅清,順從者被吸收,反抗者被誅殺。康豬兒的工作就是馴養鷹隼尋找馬匪落腳點,並為大部隊引路。

  半年之後,在掃清絲路之後,康豬兒所部成了這段絲路唯一的一股馬匪。

  康豬兒看了一眼這種只名為“小青”的海東青一眼,調轉馬頭,奔行了幾百步,合指為哨,一聲呼哨,就見前面山谷處,徐徐轉出一百餘騎穿著各式各樣的甲士。

  一百余騎緩緩向前,隊伍當中,一騎打馬向前,趕到康豬兒身邊,滿臉正色道:“哨探清楚了嗎?”

  康豬兒認得此人正是負責此次行動的領頭人叫做田綸的,趕忙輕聲回答:“哨探清楚了,就在前方五六裡處。”

  田綸輕哼一聲,朝後一揚手,示意後面大隊跟上,自己一夾馬腹,領先康豬兒半個馬身走在最前面。

  五六裡的路程轉眼而過,果然看到前方幾點篝火正熊熊燃燒。康豬兒暗自鬆了一口氣,果然和以前沒什麼兩樣。田綸看著篝火,微微皺了皺眉,都下半夜了,怎地篝火還燒得這麼旺?

  但田綸也沒去多想,也許有人怕冷,半夜起來添的火。馬隊繼續前行來到營地不足兩百步外,田綸舉起了手中馬槊,猛地向前一指,身後的騎士猛催戰馬,如潮水一般越過兩人,快速向前方的帳篷沖過去。

  同一時刻,康豬兒突然發現天上的小青撲閃著翅膀,不停地繞著一頂帳篷低空盤旋,幾聲鷹唳在夜空中顯得突兀而淒厲。

  康豬兒滿臉難堪,脫口罵道:“扁毛畜生,這又是怎麼了?”

  然後他突然看到帳篷下面忽然飛出一支羽箭,好似長了眼睛一般,一下洞穿小青的腦袋,小青瞬間直墜落地。
炎雞 發表於 2019-7-30 23:41

第六章 撲朔迷離

  變故幾乎在一瞬間發生。

  先是康豬兒的海東青毫無徵兆地被射殺,緊接著沖向帳篷的戰馬紛紛嘶叫栽倒,馬上騎士猝不及防下很多被甩下馬來,重重摔在地上;更多的卻是被馬壓在身下,不停的慘叫。

  後面的騎士突生變故下,猛拉韁繩止住戰馬,卻又被更後面的騎士撞上。一時間,百余騎士就在營地前面蝟集成混亂的一團。

  淒慘的嚎叫與戰馬噅噅的嘶鳴聲響成了一片。

  同一時刻,中間那頂帳篷後面轉出一個人來,身形修長,蜂腰猿臂,手裡正握著一張步弓,箭已上弦,嗖的一箭就破空而出。

  幾乎是瞬間,田綸就做出了判斷,有埋伏!他猛地轉身,打馬就往回跑,就在這時,高仙芝那一箭倏忽而至,正中他的大臂。

  田綸絲毫顧不得疼痛,猛踩馬腹,飛也似的往原路逃跑。康豬兒完全懵掉了,直到田綸跑出百步大喊一句“快跑”這才反應過來,掉轉馬頭,跟著逃了。

  與此同時,在宿營地的兩邊,五十騎突然斜刺殺出,直直撞向營地前面那蝟集的一團。所過之處無不一擊即潰,如風捲殘雲,如沸水融雪。

  高仙芝仍舊站在主帳旁邊,引弓而射。每支箭鏃如同長了眼睛一般,但凡有還敢抵抗的就是一箭,或中面門,或者咽喉,只十個呼吸不到,就射殺了八名馬匪。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大隊的馬匪蝟集在營地前面一團,混亂不堪。等到發現敵人的時候,想上前迎敵根本提不起馬速;想要轉身逃跑,這麼多人馬擠在一起,連調頭都難。只眼睜睜看著安西軍騎士在身旁呼嘯而過,一把把橫刀,馬槊像收割麥草一樣收割這邊的生命。

  兩輪收割之後,就有一大半馬匪被當場殺死,剩餘未死馬匪不是受傷了被壓在馬下起不來,就是跪地乞降,磕頭如搗蒜。只有寥寥十餘騎生性悍勇的馬匪掙扎著,奮力廝殺,沿原路奪路而逃,段秀實分出一半衛士看俘虜,親率另一半銜尾追殺。

  蕭去病走到高仙芝身邊,說了一句玩笑話:“中丞,你怎麼就把那只賊鳥給射死了呢?”

  高仙芝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蕭去病走過,第一句話,不是表功,也不是詢問戰況,一開口竟然是為了一隻鳥。他呆愣了兩秒,決定對這個白癡問題不予回應:“輔臣,這次多虧你了。”

  蕭去病笑了笑:“還是中丞運籌的好,去病怎敢居功。”

  高仙芝道:“輔臣莫要過謙。若不是你及早發現,此刻我等還在睡夢中,就猝然遭襲。某就是想運籌也不得啊。”

  小太監王承恩也跟了過來,小臉慘白,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的。他揚了揚手,道:“此一戰,二人都居首功,就莫要謙虛了。”然後停了一下,話鋒一轉問道:“中丞,是何方賊子,膽敢如此?”

  高仙芝默不作聲,繞過地上的鐵蒺藜,來到跪成一排的俘虜面前。

  早有衛兵喊道:“中丞,是九國胡。”

  “受傷的全部殺了,沒受傷的一個一個審。”

  審問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受傷馬匪被補刀時的慘叫聲長長短短的響起,被俘的馬匪有一多半瞬間心裡崩潰。有很多當時就夾不住,一下尿了褲子。當冰冷的橫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俘虜都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唯恐說慢半點,脖子上的刀就會砍下。

  情報歸納整理之後,被送到高仙芝這裡,做彙報的正是那個泡妞高手叫做李二狗的:“啟稟中丞,審問清楚了。這夥賊人原本是這一帶絲路上的馬匪,專門打劫路上行商的。在一年多前,他們被一股大勢力整合,變成這絲路上最大的一股馬匪。他們的大頭領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多人都沒有見過。目前統領他們的是一個叫做‘沙裡豹’曹阿攬延的。這次帶隊的卻是從外面來的一個白麵公子,一開始就跑了。副手是曹阿攬延的一個手下叫做安加沙的,已經被射死了。”

  “他們不是馬匪麼?如何敢襲擊官軍。”

  “問過了。說是在這之前並不知道是官軍,只以為和尋常一樣,半夜偷襲新來的馬匪或者商隊。”李二狗小心地回道。

  高仙芝擺了擺手,道:“把那幾個小頭目押到某帳內,某親自審問,剩餘的用繩捆了,派幾個人看守,其他人去休息,不要卸甲。”

  高仙芝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兩名馬匪小頭目,語調不高:“你們兩個至少要死一個,不死的那個也不一定就沒事。總之,某問什麼,你們答什麼,答慢的或者答案讓某不滿意的,將被記錄一次,等某問完,表現差的那個馬上拖出去砍死。”

  他就這麼語氣平淡說著,給兩個馬匪的震撼卻是巨大的,他們對視一眼,臉上顯出極大的恐慌,其中一個道:“我們知道的都說了啊……”

  “你被記錄一次。下面某正式開始提問。”高仙芝平靜地打斷他。

  “你們知道某是誰?”高仙芝問出第一個問題。

  “不知!”“不知道!”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第二個問題,你們的巢穴在哪?”

  “向北一百里雅滿蘇。”一個馬匪搶先道。

  “那裡有多少人?”

  “六百,這次出動一百五,營地還有四百五。”另一個不甘落後。

  “很好,你們的回答某都不滿意,你們各自說一個讓某不殺你的理由。”高仙芝耍起了無賴。

  場面沉默了兩秒,一個還在發愣,另一個搶先說道:“我知道,是有人出了五十萬緡錢要置你們死地。大概在半個月前,就是在半個月前,有個蒙面人帶著九個胡人來到我們營地……”

  “很好。”高仙芝指了一下還呆在地上的那個:“把這個拖出去砍了。”

  果然是不逼迫不開竅,那個馬匪本來最低層的嘍囉頭目,上層的消息其實是不知道的。在要被殺頭的巨大壓力下,一下把往常所見的一些細節自動聯繫起來,給出了與事實相差無幾的答案。

  仔細詢問那個馬匪後,情況很快明瞭。有一個強大勢力在半年前整合了這段絲路上的所有馬匪,他們向過往商隊收取保護費,截殺不順從商隊,意圖控制整條絲路。同時也做一些別的買賣,比如綁架,刺殺等,儼然一個絲路上的地下黑勢力王國。而這一次偷襲安西軍小隊則是受一個神秘人收買,目的就是要截殺高仙芝。

  高仙芝沉下了臉色,眉毛皺成了一個川字。到底是什麼勢力整合了絲路上的馬匪?又是誰要取自己的性命?在這之前自己竟然對此毫無所知,對局面的無法掌控,甚至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讓他覺得如鯁在喉,如芒在背。心中的怒氣,一下聚集起來。

  不久之後,段秀實回來回報,追到殺死八個,還有四個,因為不敢追得太遠,讓他們跑了。高仙芝把得到的情報跟他說了,段秀實也是震驚非常。

  片刻之後,兩人做出決定,收拾一下,即刻出發。

  帳篷的外面,蕭去病見到的追擊馬匪回營的顧小俊。朝他揚了揚頭,笑道:“追上幾個?”

  “只追到一個,殺了。”

  “你現在是不是很佩服我?”

  “啊?”顧小俊遲疑了一下,有些不明白。

  “我的直覺啊,我就說那只賊老鷹在偷窺我。你還不信,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快說,你有沒有很佩服我!”蕭去病很認真地說道。

  “我……”顧小俊一時語塞,他有些跟不上蕭去病的節奏,想了一下,確實值得佩服,幾裡以外一聲鷹唳,他竟然聽得到,顧小俊笑了起來:“好吧,你很厲害。”

  “哈……”蕭去病正準備再說點什麼,就聽到集合準備出發的命令,他聳了一聳肩,道:“我還沒睡覺呢!”

  慘白的月光下,五十多人的衛隊忙活起來,一番忙碌之後,安西衛隊重新踏上了征途。因為馬匪的貢獻,隊伍裡多出了將近一百匹好馬。那些被俘的馬匪賊被打斷了一條腿讓他們自生自滅,只有那個投誠的小嘍囉叫做康失芬的被押著隨軍出發。

  蕭去病騎在一匹繳獲的青黑色高頭大馬上,一手扶韁一手扶鞍,身體隨著胯下戰馬的走動輕微起伏,腦袋低垂一點一點,竟是已經睡著。

  馬隊的行進速度並不是算快。原因有三:一則戈壁的路原本就不好走,看上去倒平整,其實卻是坑坑窪窪,起伏不定;二則路上都是碎石,很容易割傷馬蹄,所以根本不敢提起馬速;三則夜間只有月光照路。

  好在所有騎士士氣還算高漲,大聲呼哨笑駡,大罵馬匪雜胡不是東西,擾人清夢。康失芬在隊伍的最後面被兩名安西軍押著,聽到前面騎士的各種言語招呼,也只低頭趕路,只當聽不見。

  高仙芝策馬走在隊伍中間,神色肅穆,眉頭依然皺著,沉默不語。段秀實也是一臉凝重,他走高仙芝身邊低聲說道:“中丞以為買凶的是誰?”

  高仙芝想了半餉才道:“某也不知道,但想來在朝堂某並無仇敵,這買凶的只能是外敵。”

  段秀實點了點頭,道:“依某看,我們的外敵應該有黃姓突騎施,九國胡,吐蕃。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方。”

  “你說會不會是石國王子遠恩?”

  “石國王子倒是有這個心思,只是他已經隻身逃到了大食,又如何能夠得知中丞的行蹤呢?”

  “這倒是了,此次某是秘密回安西,那廝竟在半月之前就做好了準備。”高仙芝想了一下,搖了搖手,又道:“某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哪方勢力整合了這條絲路上的馬匪盜賊?”

  段秀實愣了一愣,對於這股神秘勢力,他當然也是十分好奇。整合馬匪,收取商隊保護費,截殺不配合商隊,意圖控制整條絲路,所圖非小啊。他想不通的是對方到底是單純的為利,還是有別的意圖?這次行動對方是單純收錢做事還是相互合作,一拍即合?

  “好在此次夜襲被蕭郎君提前發現,要不真不敢想像。”段秀實看了一眼前面的蕭去病“他倒放的開,這個時候,竟然睡著了。”

  高仙芝抬頭望去,果然蕭去病頭一點一點,好似在打瞌睡。他笑道:“成公,你說此子真是上天派下來助某的嗎?。”

  “這個,應該是吧。”段秀實苦笑道,眉頭輕皺:“至少目前來看,他沒有表現不是的地方。只是這事說起來也太讓人不敢相信了,但那個光球,那個大坑,那盞八景琉璃燈卻又實實在在擺在眼前讓人不得不相信。”

  高仙芝點了下頭,臉上神色複雜:“某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太過不可思議了。”

  兩人說說停停,這時候月亮已經西落,漸漸不見,一顆黃色的星星掛在東邊的天際上,已經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隊伍行進的愈加緩慢小心。

  也在這個時刻,被高仙芝說成太過不可思議的蕭去病一下睜開了眼睛,打馬來到高仙芝身邊,小聲說道:“中丞,前方出現大隊人馬,有數百騎之多,正向我們而來。”
炎雞 發表於 2019-7-30 23:42

第七章 我叫哀木涕

  “中丞,前方出現大隊人馬,有數百騎之多,正向我們而來。”

  高仙芝雙目圓睜,滿臉驚異地看著蕭去病,因為上一次蕭去病的神奇表現,這次他也沒有理由不相信,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蕭去病笑道。

  “傳令停止前進,做好戰鬥準備。”高仙芝不再猶豫,很快做出決定。

  同一時刻,段秀實跳下馬來,撥開地上的碎石,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好一會兒,起身道:“確實有馬蹄聲,很多,大概十裡之外。”

  這個時候,高仙芝也顧不得佩服蕭去病的神奇表現了。趕緊下令弓弩上弦,刀槍出鞘,下馬緊一緊馬肚帶,再給馬套上布槽,好歹讓戰馬吃點馬料。做好各項準備,等待前面敵人到來。

  就在這邊一切收拾停當,做好十全準備的時候,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也已經過去,就在那顆黃色的啟明星下方,一輪紅日已經在東方的地平線上露出一個小頭。

  這個時候,四百餘騎馬匪的身影也進入到了大家的視線。

  安西軍衛隊全神戒備,結陣,做好廝殺準備。十人披重甲執陌刀在前,二十人執弓弩居中,二十騎在後。

  王承恩一臉惶恐,他有些緊張地向高仙芝問道:“高中丞,能打過麼?”

  高仙芝一臉不屑:“中使勿憂,馬匪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在我安西百戰精兵面前,不過土雞瓦狗爾,不足慮也。”

  高仙芝有自信的理由,安西軍以二萬四的兵力身處四戰之地,常年征戰,個個都是百戰精兵。而現在的這五十一人更是安西軍精銳中的精銳,以一敵十不在話下,況且還是結好陣,做足準備的。

  而對面馬匪都是些亡命之徒,若論單打獨鬥,在這樣的人數差距下,安西軍肯定打不過。但如果結陣而戰,高仙芝卻有十足的把握戰勝對方。

  只要對方敢一頭撞過來。

  然而事情並未如高仙芝料想的那樣。

  對面馬匪已經慢慢接近兩百步之內,然而他們並沒有加速沖過來。而是有一部分就在那裡停了下來,卻分出三百騎從左右慢慢繞到安西戰陣的兩邊和後面去了。

  看到這個架勢,王承恩滿頭大汗,問道:“中丞,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高仙芝沉默不語,一張臉皺成了個包子。對方意圖再明確不過了,這是要圍而不攻,消耗這邊的士氣,然後在尋機一擊破敵。

  看來自己倒是小瞧這幫馬匪了。

  時間過了許久,太陽已經有一個多人高,暖洋洋照在人和戰馬的身上,將晚上鬱積的寒氣一掃而光。雙方就這麼對峙著,對方人多且分散,安西軍沒辦法主動攻擊。

  而馬匪卻是打定了主意圍而不攻,只在消耗安西軍士氣。開始時還有幾個心急的想過來騷擾,還沒來得及開弓搭箭就被高仙芝遠遠的射死,之後就再沒馬匪過來觸這個黴頭,只在遠遠監視。

  安西衛士的士氣已經有明顯的下降,很多人的臉上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意氣高昂,而是慢慢出現了煩躁和沮喪的表情。

  長時間的全神貫注和精神高度緊張已經讓安西衛士出現了疲倦的姿態,情況十分不妙。

  高仙芝大聲罵了一句家鄉粗話,下令全軍上馬,緩慢向前。

  馬匪依然沒有發動攻擊。

  段秀實急切地問道:“中丞,如何措置?”

  “馬匪中有突厥人。”高仙芝想了一下說道:“突厥人慣常使用的襲擾戰術,用騎兵遠遠監視,跟蹤,使敵人疲憊,最後才發動攻擊。就像狼群跟蹤鹿群一樣,遠遠地跟著,使對方緊張,崩潰,然後突然發動襲擊。他們把我們當做鹿群了。”

  “那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沒有別的辦法,他們敢進攻我們就跟他們打;他們不進攻我們就往前走,只有走過這片戈壁,我們就能甩脫他們,甚至擊潰他們。”

  高仙芝很肯定地說道,但其實心裡也是忐忑不安,關鍵是要走出這片滿是碎石的戈壁才行啊。如果到了夜晚還走不出,那情況就萬分危急了。到時候我們不敢睡覺,就會被熬鷹活活熬死。這裡的絕大多數人將會再也無法看到明天的太陽。

  怎麼辦?

  他突然想到昨天蕭去病的話:“為什麼我們不給馬蹄穿上鞋子呢?”“我們可以做四個鐵的馬掌,釘在馬蹄下面,這不就等於給馬穿上鞋子了嗎?”

  好辦法啊,等回到龜茲一定要試一試這個辦法。如果果然好用就爭取在征河中之前,在全軍推廣。高仙芝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蕭去病。

  此時的蕭去病正騎在馬上滿腦子的問號。他沒想到高仙芝回龜茲的路上會出這麼多情況,因為按照記載高仙芝是安全回到了龜茲的。高仙芝審問馬匪以及他和段秀實的對方蕭去病是一字不漏的全都聽到了,按說在另一個沒有自己出現的時空,高仙芝也應該是遭遇了夜襲的。

  那麼既然高仙芝在那個時空安全回到了龜茲,這一回也應該沒有問題吧?但他的衛士估計要死很多。蕭去病無法去想像再另一個時空,這支騎隊到底經歷了怎樣的艱難險阻,這些意氣風發的安西衛士到底死了多少?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高仙芝那麼急切地去攻打怛羅斯?他把賬算在石國上了?

  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蕭去病轉過頭,打馬來到高仙芝旁邊:“中丞,聽說對面馬匪多是九國胡和突厥人?”

  “嗯。”高仙芝點了點頭。

  “聽說九國胡和突厥人都以勇猛自誇。他們的首領各自都有自己的衛士,叫做拓揭,尚武好鬥?”這些內容是蕭去病從老爸整理的資料上看到的。據說突厥和昭武九國胡的首領都有自己的衛士叫做拓揭,有點像西方的騎士。喜歡好勇鬥狠,喜歡比武,崇尚武力高強之人。

  “是的。”高仙芝遲疑了一下回答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明白蕭去病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蕭去病笑道:“中丞,你說如果我一個人跑上前去,挑戰他們全部,他們會接受嗎?”

  高仙芝瞪大了眼睛,大聲叫道:“輔臣你要一人挑戰他們全部?”他實在不敢相信蕭去病如何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想到蕭去病一貫的神奇表現,高仙芝馬上又釋然了,也許此子真的能給自己帶來什麼驚喜也不一定。

  “等下有請中丞在後面為我壓陣,眾衛士列好陣勢,覷著機會就過來接應。”蕭去病平靜地說道,過了片刻,又道:“另外,我需要一杆白蠟杆子的大槍。”

  很快有人拿來一杆白蠟杆大槍,蕭去病拿在手上一抖,感覺跟平時在山上抖的大杆子差不多,稍微長一些。只是現在進化後的身體拿在手上,感覺像跟燈草一樣輕飄飄的。蕭去病心裡想到,等到了龜茲一定要用好鋼打一杆大槍。

  蕭去病並沒有學過槍法,只是在武當山上為了配合練太極拳,練聽勁懂勁抖了六年的大杆子。如果換做穿越前,他是不會出這個頭的,但這一回,他卻有很大的自信。原因無他,領先常人幾個數量級的反應速度,還有這時候大槍還不是主流,很多人不知道大槍的厲害。(筆者認為唐朝時還是以馬槊為主,那時的槍更應該稱為矛,是硬木的。所以安西軍應該不可能有白蠟杆大槍,但為了劇情需要,這裡出現了,請大家見諒。)

  沙裡豹曹阿攬延半坐半靠騎在馬上,微閉著眼睛像是要睡著了一樣,但其實沒人知道,他心裡滿是苦悶。

  原因無他,上面交代的任務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自己這邊的人就先死了四分之一。最可氣竟然是,這邊折損了近一百五十騎,那邊竟然無一人受傷。

  他怎麼也想不通,屢試不爽的暗夜偷襲怎麼在昨天就會失手。按說就算失手,也不至於打成那樣!安西軍的戰力難道真的那麼強?這讓他心裡充滿恐懼,於是在今天他採取了最穩妥,最有耐心的戰術,跟隨襲擾。

  但他依然沒有十足的把握,對面的人,就算他殺掉絕大多數,只要高仙芝跑掉,任務就算失敗,等待自己的,就是大軍的圍剿。本來這種事情他是說什麼也不肯接的,按他的打算本來是準備黑吃黑,殺掉那人。但不知道怎地,上面竟然會知道,特意派人談妥了這個生意。截殺朝廷高官呢,上面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事要洩露出去……

  這時他聽到一番吵嚷,難道安西軍按捺不住想要主動追擊我們?這一片碎石戈壁,馬本就跑不快,他們追,我們散開就是,總之一直跟著就是,還能讓你們跑了不成。

  等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昨天夜襲的一個小嘍囉頭目叫做康失芬的,打著一面白旗,策馬快速向他們馳來。一群馬匪頓時就叫開了。

  “是康失芬,這賊廝來做什麼?”

  “定是降了官軍,來傳話的。”

  “這豬狗,投降了還敢過來,待我射死這狗才。”

  康失芬的全身都在發抖,他實在太知道這夥馬匪的脾氣,說射是會真的射的。但他不敢不來,反叛之人就要有反叛之人的悟性。自己說出了馬匪的全部底細,眼睜睜看著其他馬匪在自己面前被打斷一條腿,這時已經沒有退路了。

  康失芬抖抖索索來到舉著白旗馳到曹阿攬延一百步之外,不敢繼續向前。鼓起最大勇氣,大聲喊道:“大當家的,我們這邊蕭郎君要我給你們帶一句話。”

  “什麼話?”曹阿攬延倒是很好奇。難道是要講條件,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或者是威脅,說日後定報此仇?還有這個蕭郎君又是誰,有高仙芝在,怎麼輪得到他來放話?

  事已至此,康失芬也索性放開了,他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蕭郎君說了,你們這群師娘教出來的廢物,連只兔子都殺不死。像你們這樣的廢物蕭郎君能一個打五百個,有膽子就上前幾個和他放對,誰要能在他手上活過兩個回合,他就把腦袋割下來給你們當夜壺!”

  話一說完,康失芬長出一口氣,把白旗扔在地上,掉轉馬頭,飛也似的落荒而逃。而在他的身後,一眾馬匪頓時就炸開了鍋。

  “入他老母,哪個賊子這麼倡狂!”

  “好大口氣,某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囂張。”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是誰這麼囂張。

  在康失芬轉身逃跑之後,一騎施施然策馬而來,未曾披甲,一襲白色的道士服,頭戴一頂尋常的襆頭,像文士多過像兵士。

  等那人馳近一些,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本來嘛,在他們的想像中,揚言要和他們所有人放對的,肯定是那種勇冠三軍猛將。不說三頭六臂,至少高大威猛,殺氣外露吧。可眼前這個,分明是個孩子嘛。

  你看他細皮嫩肉,眉清目秀的,並且長得實在太瘦了,如果不是臉上氣色極好,這身形簡直像個癆病鬼。更詭異的是這少年一臉微笑,毫無一點殺氣,任誰看到就都會覺得他是個人畜無害的乖孩子。

  就是他揚言要和我們這邊所有人放對?並且認為沒人能在他手裡活過兩個回合?開什麼玩笑!

  絕對是在逗我們玩,只是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又是面對四百名馬匪。怎麼都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娃娃遮莫不是吃錯了藥,失心瘋犯了吧?

  然而對方貌似是認真的。

  蕭去病慢悠悠來到百步開外,勒住戰馬,單手執槍,右手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然迅速地向下比了三下,朗聲道:“你們這群廢物,戰五渣,蕭去病在此,誰敢一戰?”

  他慢悠悠地說著,聲音不大,穿透力卻很強,一下蔓延在整個馬匪群中,輕柔地好似響在耳邊。

  一眾馬匪面面相覷,那眼神分明在說:“我靠,這小子是玩真的?”,“這小子瘋了吧,真的這麼想死?”

  曹阿攬延第一個笑了起來:“哪裡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生的一副好面皮,卻得了瘋病。既然你如此想死……”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哪個去教訓一下這小娃,教教他怎麼做人!”

  一眾馬匪立刻跟著大笑起來。然後不久,就有一名馬匪策馬沖了出來,準備教蕭去病如何做人。

  蕭去病的傳奇故事,於焉展開。
炎雞 發表於 2019-7-30 23:42

第八章 單挑打臉

  “等一下,報上名來,小爺我槍下不死無名之鬼。”蕭去病一臉認真的說道。

  “去你媽的,你找死!”這馬匪卻是個暴脾氣,一下怒氣就上來了。

  蕭去病仍然一臉微笑:“你說我是紮你心口好呢,還是紮你咽喉好呢?還是紮咽喉好。我喜歡紮咽喉。”

  “我操,去死!”馬匪徹底暴怒了,本來他只想按老大的意思教訓一下對方,打得他痛哭流涕,跪地哀求。但現在他發現對方是那麼那人討厭,那麼嘴賤,一時間,他殺心滿胸,只想讓他死。

  戈壁的路並不好走,然而被怒氣所激的馬匪卻顧不得這麼多,他用力的踩著馬腹,盡可能的將馬速催到最快。右手單握著一杆馬槊,槊尾夾在肋下,槊鋒微微顫動,正對蕭去病胸口。像只移動的鐵甲怪獸,就要一頭撞過來,一槊將蕭去病刺死。

  蕭去病依然控馬立在原地,唯一的動作是右手手掌握住槍把,將單手執槍換成了雙手執槍。胯下戰馬感受到強烈的戰意,想要躥出去,卻被蕭去病用襠勁壓住,一隻前蹄不停在地上刨著。

  雙方人員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盯著兩人,許多馬匪甚至興奮就要叫出聲來。要知道騎戰最重速度以及力量,馬匹疾馳,既帶來了速度,也使騎兵的力量大增。自己這邊的騎士馬已經跑開了,這對方還呆立在原地,這勝負顯然已分。

  說了這麼多大話,原來是個繡花枕頭,現在看他那樣子,竟像是嚇傻了一樣。安西軍也真是無人,竟派一個這樣的愣頭青,小娃娃來送死,只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馬匪那邊喝彩叫好,興奮莫名。安西軍這邊卻是說不出的緊張,擔心。看著蕭去病就呆在那裡一動不動,很多人急的直跳腳,騎兵對戰,哪有這樣的啊。

  站著不動,速度,力量皆落後于對方,這不是擎等著挨打麼?

  一百余步的距離在對方猛催坐騎之下幾乎眨眼就過,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對面的馬匪也越來越興奮,他已經看清楚了蕭去病的臉,連根鬍子都沒有,正神色木然地盯著自己,渾不知死期將至。

  距離很快進入了三丈之內,那個馬匪摒棄掉所有雜念,右臂向前,送出馬槊。

  所有的人睜大了眼睛。

  下一刻,蕭去病雙手一抖,挽了一個很小的槍花,左手不動,右手往前一送,大槍刺出,輕微的龍吟聲響起。

  槍槊一碰,那馬匪的馬槊一下脫手而出,蕭去病大槍繼續刺出。

  噗的一聲,槍頭如毒龍一般地擺動,已經在對面馬匪咽喉上開了一個口子。那馬匪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頭上腳下栽落馬下。

  那戰馬跑開了性子,收不住勢頭,還帶著屍體往前拖行了幾十步才停下。

  一回合秒殺!

  所有馬匪都被驚呆了。他們看得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這少年竟是一個隱藏的高手?還是使了什麼妖法?所有人都有一種巨大的錯愕感,無法理解,從未經歷過。就好像看到一隻溫順的兔子,突然張開獠牙,把一頭青狼一口咬死。

  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蕭去病強忍住不適的感覺,努力平復心境。畢竟是第一次殺人,要說什麼感覺都沒有,怎麼可能,又不是冷血動物。若說看了以後嘔吐不止,倒也不至於。至少蕭去病這個時候就在完成他的心理建設。

  馬上就是亂世了啊,對方是馬匪,殺人不眨眼的,他們是敵人,要殺我們。所以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要適應這個世界的法則。

  對待敵人,不能手軟。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

  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這才是剛剛開始。

  想通之後,蕭去病抬起頭,掃視著面前一眾馬匪,神色漠然道:“還有誰來?”

  馬匪們驚疑不定,互相之間看了又看。這些都是窮凶極惡的悍匪,殺人越貨,刀口舔血,哪會輕易被嚇到。很快就在眼神交流中達成一致,這小子扮豬吃老虎,剛才只是輕敵了。

  曹阿攬延大聲的用胡語給手下打氣,同時也是給自己鼓勁:“這就被嚇倒了,平時個個自吹多麼勇猛,現在怎麼都慫了!我跟你們說,這小子沒什麼的,剛才曹莫盆只是因為太輕敵了,才著了他的道。現在有誰去給某殺了他?”

  “小子休要倡狂,還我兄弟命來。”當即有人躍馬沖了過來,看樣子還是剛才被殺死那個人的兄弟。

  蕭去病依然讓戰馬死死地立在原地,雙手一如剛才那樣平端著大槍。只是用目光鎖定這名向自己沖來的馬匪,整個人仍然像木雕一樣,一動不動。

  這回這個馬匪卻是使大刀的,叫做曹莫延,乃是剛才使馬槊那個馬匪的親弟弟。剛才他兄弟與蕭去病的交戰,別人也許沒怎麼看不清楚,但他卻看得分明。

  在兩馬將要相交之際,他哥哥的馬槊被對方的大槍從側面一碰,大槍微微一轉,他哥哥的馬槊就脫手了。曹莫延準備採用以命換命的打法,不去和對方兵器相碰,也不管對方長槍刺來,只高舉大刀,狠狠劈下。

  距離再次進入三丈之內,曹莫延的馬速已經催到最快,大刀也被高高舉起,他大喝一聲:“去死吧!”然後大刀砍下。

  蕭去病在心裡泛出一絲冷笑,太小看我了,難道我只會一招麼?

  在所有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下,蕭去病大槍猛地一抖,整個面前就是無數的槍影晃動,一槍直接磕飛對方大刀,槍頭繼續向前,又在對方咽喉處紮個血窟窿。

  再次瞬間秒殺。

  眾馬匪再次驚呆,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安西軍衛士則是一陣歡呼,在他們看來,這個蕭去病簡直神了。

  不理會安西軍在後面的歡呼,蕭去病再次對一眾馬匪發出了嘲諷:“現在知道你們都是廢物,戰五渣了吧。怎麼,不服氣啊?兩個一起上啊!”

  蕭去病嘲諷技能瞬間全開,重重的打在一眾馬匪的臉上。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戰五渣是什麼意思,但廢物還是知道什麼意思的。這簡直是被打臉之後還要被強逼著說打的好,打的對,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馬匪再次被激怒,但這一回卻沒有人敢沖出來。所有的人胸膛都氣得鼓鼓的,眼睛赤紅,惡狠狠地盯著蕭去病。如果目光能殺人,蕭去病早已被千刀萬剮多次。

  但目光到底殺不了人,他們只能無奈地看著對方殺了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卻沒人一個人敢上去拼命。這回大家都知道對手的實力了,明知不是對手,還送上去給別人殺,這不是熱血,而是愚蠢。

  他們很快發現蕭去病的弱點,就是馬術不行,要不怎麼策馬立在原地不動呢。不管怎麼,要去試一試。曹阿攬延說出了自己的猜想,並許以重大好處,很快有兩名騎術精湛的馬匪殺了出去。

  吸取了前兩回的教訓,這回兩人沒有全力催動馬速,而是不疾不徐沖向蕭去病。馳到接近蕭去病快五丈的地方,兩人一扯韁繩,一下一分為二,各自橫轉九十度,竟是分別馳向蕭去病的左邊和右邊。

  蕭去病心裡苦笑,到底被人家看出問題來了。自己之所以策馬立在原地不動,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騎術實在夠嗆,基本只等於騎在馬上不會摔下來,也不會累這個級別。馬上作戰,或者說與戰馬融為一個整體簡直想都不用想。

  鬼知道在顛簸的馬背上自己的能力能發揮出幾成,與這些終日騎在馬上的馬匪比拼騎術這不是找不自在嗎?既然如此,不如乾脆策馬立在原地不動,讓他們策馬來衝擊自己。反正就算他們依靠戰馬疾馳,速度和力量有了加成,也還是比不上自己的反應速度和力量。

  於是他選擇不動,策馬立在原地,輕易就用大槍紮死了兩名馬匪。

  但是這回卻不同,蕭去病左右看了一眼兩名漸漸跑遠的馬匪,他知道兩人馬上就折返,然後從兩個方向合擊,而且攻擊的必定是自己的戰馬。

  如果他們並排從前面沖向自己,蕭去病仍可以原地不動,到時候大槍只需左右一擺,就能同時蕩開兩人兵器,然後再在兩人咽喉紮兩個口子。

  但對方從左右合擊,蕭去病卻沒有這個把握,因為他其實真的只會一招。就是迎面與敵人的兵器相交,抖杆子磕掉對方兵器,這還是在武當山上跟師父黏大杆子練聽勁懂勁學的。當時誰會想到今後會穿越啊,所以所謂的內家槍法,他是一招都不會。

  原地不動沒把握,策馬跑起來?這又等於拿自己的短處去跟別人的長處比。蕭去病心裡想著,嗯,此戰過後,一定要找人教自己練習騎術。

  看到兩名馬匪已經跑到百步開外,掉轉馬頭已經折返過來。蕭去病一下便將這些念頭甩地遠遠的,全神貫注。

  他第一時間跳下馬來,用槍桿在馬脖子處拍了一下。戰馬吃痛,長嘶一聲,躥了出去,而蕭去病,依然站在原地,雙手還是原來那個持槍姿勢。

  兩名馬匪離蕭去病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們見蕭去病棄馬步戰,不驚反喜。這證明曹阿攬延推斷是正確的,這小子果然不善騎戰。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一個準備直接撞過來,就算手中長矛刺不中對方也能直接撞死他,另一個則裝備近身之後偏轉角度斜著掠過對方,揮刀砍死蕭去病。

  在兩人各自相距蕭去病差不多五丈的時候,蕭去病動了。

  如同一支離弦的箭,蕭去病連人帶槍沖向了拿長矛的那個馬匪,眨眼間就躍過了四丈的距離,大槍閃電一般刺出。

  那馬匪看見蕭去病合身向自己沖來,只一個眨眼,身形好似瞬移一般離自己就越來越近。已經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不過,他也是個狠角色,你要我死,我也不能要你好活,至少要給隊友創造擊殺他的條件。

  好個馬匪,在這個時候卻激發出體內最兇悍的本性。完全不管不顧,猛夾馬腹,直對著蕭去病就這麼撞過去,眼睛死死盯著蕭去病,手中長矛毫不猶豫直接刺了出去。

  然而,他的長矛毫無意外的刺了個空,胯下戰馬也沒撞著蕭去病。

  蕭去病不差分毫地閃避開長矛的攻擊和戰馬的撞擊,在人馬相交的那一刹那,大槍槍頭準確無誤地劃過馬匪咽喉。

  然後他閃電般轉身,又以同樣飛快的速度迎向使長刀的馬匪。

  其實這個時候,背後那使刀的馬匪已經距離蕭去病不足三丈,他同時見到隊友咽喉處鮮血飛濺,長矛脫手,然後那道白色的身影就直接沖向自己。

  這是人是鬼?毫無停頓,毫無減速的一百八十度轉彎沖向自己,這哪是人力能夠做到的?

  就在他驚疑恐懼之時,蕭去病的長槍已經刺到,如同前面三個騎士一樣,只一碰,長刀就脫手落地,緊接著,長槍如毒龍一般繼續往前,又在他的咽喉處開了個口子。

  兩馬匪幾乎同時栽落馬下,只剩下兩匹戰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拖著兩人的屍體不住嘶鳴。

  幾乎在同一秒內,雙殺!

  全場靜悄悄的,沒有人歡呼,沒有人議論,沒有人痛駡。所有人看著蕭去病,就像看到了鬼魅。

  這身法,這反應速度,這槍法,簡直強大到讓人難以置信。

  蕭去病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重新騎上戰馬,策馬施施然走向一眾馬匪,直到快接近五十步才停下。大槍往地下重重一頓,一手持槍,一手又比了大拇指朝下的姿勢,大聲嘲諷道:

  “就你們這樣,還學人家出來當馬匪,我都替你們感到丟人!你們這群師娘教出來的廢物戰五渣,不服氣來打我啊!有種一起上啊,我一個人單挑你們一群!”

  ……

  據事後顧小俊講,他當時的樣子真的很賤很欠扁。
炎雞 發表於 2019-7-30 23:43

第九章 大獲全勝

  “……不服氣來打我啊!有種一起上啊,我一個人單挑你們一群!”

  聽到蕭去病的再次嘲諷,一眾馬匪徹底暴怒了。

  太囂張了,竟然揚言要一個人同時單挑四百多個。

  “我操,老子活剮了你……”

  還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了!馬匪頓時從剛才的呆愣狀態變成暴走狀態,個個紅著眼睛,狂催戰馬,舉著兵器,不管不顧就朝蕭去病沖來。

  然後他們就再次被挑釁。那蕭去病不等他們沖來,右手從馬上的胡祿(唐朝的箭囊)抽出一支羽箭來,順手就往前一擲。嗖的一聲,那箭竟如同引弓射出的一般,帶出破空之聲,直直飛向馬匪頭子曹阿攬延。

  這一箭實在來得突然,加上距離又近,曹阿攬延下意識的用手上馬槊去撥,卻落了個空。雖然是隨手擲出,這支羽箭竟然穿透鐵甲,深深插進曹阿攬延的右肩。鮮血湧出,慘叫聲響起。

  眾馬匪彷佛停頓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下一刻噪雜而暴怒的聲音響起,馬匪個個目眥欲裂,就要衝過去活撕了這貨。

  轉眼間上百名馬匪就沖到距離蕭去病不足二十丈的距離,箭法好的,已經摘弓搭箭,瞄準蕭去病,眼看就要把他射成一個刺蝟。

  然而,在下一刻,這個揚言要一個人單挑四百個人的蕭去病竟然掉轉馬頭,頭也不回地跑了。

  天下竟有如此犯賤,如此不要臉之人!

  說好的一人單挑四百人呢?

  現在,竟然跑了!

  這個時候,一眾馬匪的所有脾氣已經給蕭去病撩撥得爆發出來,每一個都被氣得差點吐血。直恨不得把他萬箭穿心,剝皮抽筋,千刀萬剮。哪裡會讓對方就這樣羞辱了自己以後,再從容跑掉。

  所以,一定要追到他。然後,殺死他!

  已經搭好弓箭的馬匪紛紛射出羽箭,嗡嗡的弓弦振動聲響個不停,幾十支羽箭破空而出,飛快地射向蕭去病。

  這個時候,在後面觀戰的高仙芝看到這個變故,正準備下令叫二十名安西軍騎士過去接應蕭去病回來,就瞧見幾十支羽箭射向蕭去病的後背,直嚇得高仙芝膽戰心驚。

  高仙芝還沒來得及高聲呼叫提醒,就看見蕭去病飛快地扭轉身子,白蠟杆子大槍在馬屁股後面猛地一抖。整個身後就是一片白色的槍影,就聽見僕僕僕響聲連連,幾十支羽箭盡數都被打掉。

  “真猛將也。”高仙芝大贊了一聲,對蕭去病再不懷疑,轉而向身邊安西衛士沉著下令:“陌刀兵向前五步,弓弩瞄準,等某號令,騎兵準備。”

  蕭去病的戰馬跑的並不快,他的騎術本就不怎樣,這時候更要扭過身子對付後面的弓箭和馬匪,跑的越發慢了。大槍打掉第二輪羽箭之後,就有馬匪追上了蕭去病,各種長槍,大刀,狼牙棒就朝他身上招呼。

  蕭去病扭轉身子,那細腰簡直彎轉了180度,一條大槍如同活龍一般舞動。左右翻飛,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把自己和戰馬遮護風雨不透,凡是靠近自己十五尺之內的兵器無一不被磕飛;馬匪則無一不被大槍戳個窟窿。

  轉瞬之間,就有十幾名馬匪捂著喉嚨被挑落馬下。還有幾名離蕭去病距離遠些的馬匪,快速地超過蕭去病,跑到了前面,看到這個架勢卻也不敢湊進前去用長矛招呼,只在前面回過身去,引弓就射,一時間蕭去病四面皆敵。

  情況危急。

  嗖,嗖,嗖,三箭連發,卻是掠陣的高仙芝在後面為蕭去病解圍。他看準時機,揚聲大喊:“瞄準後面馬匪,放!”

  二十支強弩的短矢瞬間激射而出,這時馬匪大隊離安西射士已經不足六十步。這二十名弓弩手個個皆是百戰精兵,在這樣短的距離內,有效距離能射一百五十步的強弩,再沒有射空的道理。二十支短矢呼嘯著射中馬匪的胸前,瞬間破甲,透體而出。有一多半勁力不減,繼續向後高速飛去,再次射入後面的馬匪體內。

  血光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第一輪射完,馬匪就有三十余名落馬倒地。安西射士從容不迫地給弩上弦,緊接著高仙芝下令騎兵發射第二輪齊射,又是將近三十余名馬匪落地。

  兩輪齊射,傷亡接近六十名馬匪,整個戈壁戰場,一片撲通撲通的沉悶屍身落地聲音,有的人沒死得透,被戰馬拖著在地上慘叫,再又被驚馬和後面的戰馬踩過。一時間馬匪前排幾乎被瞬間掃空,而後排馬匪也為這氣勢和地上屍體所滯,速度有所減慢。

  有了這兩輪齊射和高仙芝連射的接應,蕭去病這時候已經繞過前面的重甲陌刀兵,策馬馳到高仙芝身邊。

  “中丞,我把他們引過來來了。”蕭去病揚聲道。

  高仙芝朝他點點頭,然後將目光轉向前面的馬匪,沉聲道:“陌刀手出擊,弓弩手發射!成公,你帶著騎兵準備追擊。”

  段秀實點頭應諾。弓弩手第二次齊射開始發射,而馬匪當中也終於開始在馬上用騎弓反擊,一時間形成互射局面。這時候雙方甲胄是否優良就顯示出來了,安西軍人人頂盔摜甲,而且都是明光甲和山文甲,全身包裹的嚴實,前排陌刀戰士更是披了雙甲,鐵罐頭也似。而馬匪只有一小半裝備鐵甲,大多數卻是一身皮袍。

  羽箭呼嘯往來,又有二十余名馬匪落馬,而對方的齊射造成的傷害卻微乎其微。只有七名倒楣的安西弓弩手被飛來的羽箭穿過甲葉之間的縫隙射中,但卻不致命,猶可再戰。其他安西衛士有的胸前掛了上十支羽箭,卻跟沒事人一樣,絲毫不受影響。

  不得不說,強弩硬弩確實代表著這個時代最高的兵器水準。唐軍也正是依靠這個在一次次與外敵的鬥爭中占盡優勢。當然某些時候唐朝內鬥,前線亂來不算。不說唐朝,整個漢家歷史,也是如此。

  漢家兒郎,持弓負弩。一代又一代的將草原馬背上民族射得人仰馬翻。只要給了他們能全力揮的機會,迎接著胡虜的,就是一場屠殺!從秦朝,到漢朝,一直到隋唐,再後到兩宋,弓弩技術,漢家兒郎一直遙遙領先胡虜,並且借此對抗這些馬背上的騎射民族。

  安西弓弩手第二輪齊射完畢,十名安西軍披雙甲的陌刀手終於迎了上去,他們緊密地排成不算長的一排,陌刀全部斜斜揚起,邁著整齊的步子,迎著馬匪的戰馬,壓了上去。

  “砍!”

  隨著左邊那名陌刀小將的號令,十柄長約一丈,重足十五六斤的陌刀就猛地劈下。只一次齊劈,但凡沖到他們面前的馬匪騎士,一下人馬俱碎。

  陌刀手踩著地上破碎的屍體,如牆推進,陌刀再次高舉,再次劈下,一個又一個擋在前面的敵人被劈碎。雖然只有十名陌刀手,依然發揮出陌刀戰術的最高水準,猶如一面移動的刀牆,輾碎一切,擋者披靡。

  雖然一眾馬匪被蕭去病的嘲諷撩撥得瘋狂暴怒,紅了眼睛發誓一定殺之後而快。但他們的熱血很快就撞上了安西軍最有力的兩樣武器,強弓硬弩齊射和陌刀如牆推進。如果說弓弩齊射只是射倒了他們的同伴,對紅著眼睛,沒中箭的馬匪一時之間還產生不了什麼震撼。那麼當然陌刀如牆推進,擋著披靡,人馬俱碎,給他們的震撼卻是無比強烈的。

  一刀下去,無論人馬都被劈為兩半,汙血橫流,內臟紛飛,一地的殘手碎肢,強大的視覺衝擊力讓人仿佛看到了地獄。

  所有的馬匪一下從狂怒狀態被拉回了現實,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這哪裡是雙方對戰,這根本是單方面的屠殺;這哪裡是要去找那個小子出氣,這根本是撞上去送死。為什麼會這樣?

  很多馬匪一下蒙了,更多是慌了,茫然不知所措。他們下意識的去找他們的頭領曹阿攬延卻沒有找到,他們不再一直往前沖而是四散亂撞,一時間馬匪大隊混亂不已。

  陌刀手繼續向前,而這個時候,段秀實也帶著騎兵開始衝鋒了。二十名騎兵開始加速,衝刺,然後快速地擦過馬匪大隊的邊緣,一把把馬槊,橫刀收割著生命。

  兩輪收割之後,馬匪終於全面崩潰,這一仗他們實在打的窩囊,打的莫名其妙。按曹阿攬延的計畫,本來是準備跟隨,騷擾,拖到下午或者日落,等對方士氣消耗光了,再四面圍攻,一舉擊破安西軍防禦,殺死高仙芝。

  沒想到突然冒出一個瘦瘦的斯斯文文的少年郎,竟敢嘲笑他們武藝不行,揚言單挑全隊馬匪。本想著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也算是給這次任務增添一些額外的歡樂。卻沒想到最後的事態會發展成這樣,這簡直是一步一步完全落入了人家的算計中。

  沖在最後面的曹阿攬延咬牙切齒,左手捂著肩膀上的傷口,看著潰散的一眾手下,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來。很快,他就作出了判斷,兵敗如山倒,局勢已經無可挽救。他扯著嗓子大喊了幾聲:“風緊,扯呼!”然後掉轉馬頭,頭也不回的跑了。

  聽到打當家的喊逃跑,加上心理防線早就崩潰的一眾馬匪,頓時四散奔逃,狼奔豕突,完全的不管不顧,拼了命也要逃離這個地獄戰場。更有十幾名馬匪,逃的急了,不辨方向,竟往後方安西軍弓弩手方向奔了過來,轉眼之間就被射成了刺蝟。

  羽箭紛飛,安西射手從容不迫地射殺逃錯方向或者跑的慢的馬匪,段秀實則率領二十名安西騎士銜尾追擊,五十名安西軍將士仍然是未亡一人,此戰大勝。

  戈壁戰場上響起一波接一波的歡呼聲,皺了一天眉頭的高仙芝也終於徹底放鬆下來。他笑著在身旁的蕭去病的肩頭捶了一拳,道:“真有你的。”

  蕭去病立刻做痛苦狀:“中丞力氣好大,我要受傷了。”轉頭看到高仙芝一臉哭笑不得,大概從沒有人這樣跟他開過玩笑。於是正色道:“還是中丞運籌得當,練兵有方,安西軍果然百戰精銳。”

  不久之後,段秀實回來覆命,追敵五裡,殺敵數十,無一人戰死,受傷三名,一人重傷。不是被馬匪所傷,三人都是策馬跑得太快,馬蹄為碎石所傷,猝不及防摔下馬來,一人摔得比較重,摔斷了兩條腿一條胳膊。

  蕭去病自告奮勇承擔了重傷患包紮的任務,用水和酒清潔完傷口,敷上雲南白藥,用棉紗包紮好。再用馬匪丟棄的長矛杆做了幾副夾板進行骨折固定,在眾人吃驚的眼神中,將這一切做得一絲不苟,有條不紊。

  再然後,蕭去病又用馬槊和繩子,布條做了一個簡易擔架,由兩匹馬拉在中間。那名正發愁騎不了馬的重傷患,這下舒舒服服躺在擔架上,既平穩又不耽誤大隊行軍。

  等到忙完這一切,蕭去病發現,整個安西軍騎隊看他的眼神都完全不一樣了。他知道,從現在起,安西軍算是真正接納自己了,而且貌似還多出一樣東西,叫做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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