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神話 作者:長安夢入 (已完成)

 
炎雞 2019-7-30 23:36: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5 76327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19

第四十章 昭武九姓人的發現

  蕭去病一騎當先,大槍如電,在大食陣中左右翻飛,槍影閃動,四下裡血花飛濺。那些大食騎兵,縱然再悍不畏死,狀若瘋癲,依然不能靠近他一丈之內。紛紛給殺落花流水,鬼哭神嚎,駭然之下,左右竟無人再敢靠前。讓他掃開一個半徑約兩丈的圈子,掩護著後面的顧小俊等人一路向前。

  倒不是說蕭去病的槍法有多精妙,關於招式他現在會的還真是不多。但每當臨敵之時,他總能將大槍發揮到這個時代的最高水準。其實原因倒也簡單,一個就是在這之前,蕭去病已經抖了六年多的大杆子,後來又每日與師父練習聽勁懂勁。可以說,舞動大槍早已如同揮舞手臂一樣隨心所欲。

  而另一個原因自然要歸功於穿越蟲洞之後,身體的高度進化,無論是力量還是反應速度,都超越常人幾個數量級。全神貫注的時候,敵方的所有動作在蕭去病眼中看來,都成了慢動作。他槍頭紮入大食騎兵咽喉的時候,對方都是連手臂還沒來得及抬起。

  雙方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上,蕭去病在他們面前,簡直就是一架高效的生命收割機。

  蕭去病在前面開路,單手握住大槍槍把,猛力地向前面一個橫掃,一下將攔在前面幾名大食騎兵全部掃倒,骨骼肌肉打得粉碎。慘叫聲中,蕭去病已經殺透敵陣。

  他繼續向前沖去十步遠,一扯韁繩,猛的調轉馬頭,重新又殺了回去。顧小俊和李二狗也已經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沖了出來,陶三河卻還陷在陣中。

  “小俊,快走,遠處射箭!”蕭去病大吼一聲,一槍向前探出,挑飛一把砍向陶三河的大食彎刀。雙腿輕磕小紅馬馬腹,重新殺入大食戰團。大槍往左右一掃一蕩,掃出一個小圈子,護著陶三河就殺出了敵陣。

  陶三河獨自陷在陣中有兩三秒,身上幾處負創,戰馬也受了重傷。剛一跑出敵陣,他的戰馬恢恢叫著栽倒在地,陶三河跟著被甩飛出去。顧小俊反應極快,一下將陶三河接住,李二狗也在陣外牽了一匹無主的阿拉伯戰馬來。陶三河歪歪倒倒爬上戰馬,顧小俊兩人就護送著他一面往前面逃,一面轉身放箭。

  大食這半邊的軍陣早就被蕭去病左掃右抽,打得稀爛,毫無難度的,被蕭去病再次透陣而出。小紅馬四蹄如飛,像一支利箭疾沖向追擊阿米爾江的那一半大食騎兵。

  大食軍隊的主力是輕騎兵,擅長使用彎刀和長矛,左手小臂一般都綁著一面圓盾。他們很少使用弓矢,也基本不穿甲胄,機動能力很強,但弱點就是防禦力太低。蕭去病感覺他們有點像我們戰國時代的秦國士兵,也是不注重防禦,也是悍不畏死。但幾乎不使用弓箭是他們的短板,在人數較少遭遇戰中完全被擅長騎射的安西軍和遊牧騎兵碾壓,好在他們的馬足夠快,而且現在人數又占絕對優勢。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比如現在。當阿米爾江他們一頭沖進大路旁邊一塊沙磧地的時候,因為碎石的原因,大食人連馬快的優勢也沒有了。總是若即若離得與對方保持五六十步的距離,根本追不上,然後就被阿米爾江等五人回轉身子,射落馬下。

  蕭去病遠遠地朝米野那姬那夥人看了一眼,心裡鬆了一口氣。他把大槍掛在得勝鉤上,從弓袋裡取出震天弓來。

  嗖,嗖,嗖……

  一百步不到的距離,大食騎兵又密集在一起,蕭去病根本不需要瞄準,單純只憑手感射擊。以幾乎一秒兩箭的速度疾射,蕭去病一人的射箭速度,幾乎快趕上阿米爾江五人的總和。

  一瞬之間,追在最前面的大食騎兵就被射倒一片。一蓬蓬血霧迸射,在落日的餘暉中竟顯出一種別樣的美感。

  後面的大食騎兵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脫掉黑袍的安西軍小將,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在他們看來對方這簡直已經超出了人的範疇,胡大保佑,怎麼讓我們遇到一個這樣的妖魔!

  他們終於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現實,自己這邊損失慘重,竟然連對方一個人也沒有殺死!安西軍都是這樣強嗎?他們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也沒有時間讓他們想下去。這兩股追擊的大食騎兵,終於停止了追擊,轉頭就往大路上逃跑。

  然後在大路上看守康國國王家眷的大食騎兵,還有膽子大一些停在路上看熱鬧的昭武九姓過路人,就看到了無比震驚的一幕。一百多名追擊的大食騎兵,竟然反被一名安西軍小將銜尾追擊。緊咬在他們後面放箭,直到射光了兩個胡祿裡面六十只羽箭。然後那人才轉身,騎著那匹極為神駿的汗血寶馬,去追趕跑在前面的隊友。

  大食騎兵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憋屈;而在一旁觀戰的昭武九姓人則被深深的震撼了。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也都明白了,這一隊騎兵,就是前來征討河中的安西軍將士。他們一下把對蕭去病一個人超強武力的敬畏,轉變為對安西軍的畏懼。

  世上竟有這麼強的人?世上竟有這麼強的軍隊?

  原來不可一世的大食軍隊,跟這些安西軍將士比起來,簡直是不堪一擊呢。在這些昭武九姓人心中,一年前,河中動亂,大食騎兵四處平亂,到處殺得屍山血海。結果很快就平息了動亂,同時也使得這些昭武九姓人對大食軍隊充滿了恐懼和敬畏。然而就在剛才,這些昭武九姓人人對大食人的恐懼和敬畏,卻在一瞬間坍塌!

  原來大食軍隊也不過如此;原來大食軍隊在安西軍面前比我們還不如;大食軍隊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蕭去病這支隊伍,差不多要算是安西軍最精銳一支小分隊了。蕭去病這個超級猛人就不說了,阿米爾江是萬中無一的射雕手,顧小俊,李二狗等人是高仙芝的侍從校尉,也是在安西軍中千里選一,精銳中的竟然。阿米爾江和屋磨的手下也是部族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手下。也就曹阿攬延差一點,但也是原來中曹國一名高級德赫幹的拓揭首領。這平均戰鬥力,當然要比大食普通騎兵隊伍要強得多。

  蕭去病往東邊疾馳了三四裡,很快找到顧小俊他們。人一個沒少,只有陶三河一人受傷較重,顧小俊和李二狗,還有一個葛邏祿精銳騎兵受輕傷。不過馬匹損失了一大半,李二狗一臉不高興。

  “那些備馬身上,馱著幾百個迪拉姆銀幣呢!”

  “別開玩笑。”蕭去病打了他一拳,歎口氣道:“我準備今天晚上跟著他們,看有沒有機會把康國王後他們搶回來。”

  這個時候天已經快黑了,眾人都苦著臉,心裡想著這個有點難,屋磨王子小聲道:“若是今天晚上搶不回來,只怕明天會有更多的大食騎兵護送他們,那就沒機會了。”

  蕭去病點點頭,正要說話,突然耳朵一動,沉聲道:“大路上從東邊又跑來一大隊人,大約有一兩百騎。”過了一會,他突然笑著道:“在這一兩百騎後面有大隊騎兵追趕,我聽馬蹄的聲音,是我們安西騎兵。”

  果然,在讓過前面那隊逃跑的大食騎兵之後,後面緊追不捨正是安西軍輕騎兵。蕭去病遠遠看去,領頭那名騎士背後插著兩隻短矛,正是白孝德沒錯。

  蕭去病等人策馬迎了上去,蕭去病興奮的大聲喊道:“白孝德,你來得太好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19

第四十一章 三方

  大唐天寶十年五月十七,中曹國首府劫布坦那城西南,大峽谷入口處。

  此刻已經到處都是營寨,營寨之外,靠近劫布坦那城方向,一條又寬又深,南北走向,長六七裡的壕溝正在開挖。

  壕溝內側,營寨之間,各種工事也在有條不紊的修築當中。光寨柵就設立了十幾道,在寨柵與寨柵之間的地面上,也用白灰規劃出來幾十條較短的壕溝,縱橫曲折,有用來層層阻敵的陷坑,也有用來供騎兵出擊的通道。這樣鄭而重之,足以看出大食人對這一戰的重視程度了。

  壕溝之外,不停有大食哨騎進出往來,傳遞軍情,遮護大營。此刻一匹高大無比阿拉伯戰馬,在數十名阿拉伯精銳騎兵的拱衛之下,正匆匆向壕溝內側,那座最大的營寨而去。

  馬上之人,正是並•波悉林麾下第一大將,齊雅德•伊本•薩里。

  在昨天上午的軍議之後,齊雅德就率領著本部一萬呼羅珊宗教戰士和三萬已經集結好昭武九姓軍隊開赴這裡,先期構築工事,指揮前線全域。等到並•波悉林率領後續部隊到來,齊雅德就可以帶著這四萬人馬前往錫爾達裡亞埋伏下來。

  令他沒想到的是,安西軍的動作竟然會這麼快。在昨天軍議之前,他就已經派出大量傳騎到中曹和東曹,命令在當地的大食居民趕快撤離。兵站的大食騎兵留下一小部分,探聽到情報後隨時來報。

  可是昨天傍晚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得到的情報卻是,安西軍輕騎兵已經一路打到中曹國。大食在東曹的居民和兵站裡的士兵,有一大半都沒來得及撤離,而且正在遭受屠殺。安西軍竟然不攻而克就打下呼悶城,然後一刻也沒有停歇,就分出幾千輕騎兵殺向中曹。

  好快的速度,好冒險的戰術!但是卻實實在在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齊雅德當然不會想到,蕭去病那支小分隊在第一次經過這條峽谷的時候,蕭去病就發現在這是一個打阻擊的好地方。深入十五裡以後,他們果斷決定讓寧遠國的一名拓揭返身留在劫布坦那城,留意大食動靜。

  是以在這裡開始集結軍隊,修築工事的第一時間,那名拓揭就立刻快馬加鞭往回趕,將這個情況報告給了高仙芝。高仙芝在收到消息之後,也果斷將計畫提前,立刻命令段秀實率領三千六百輕騎兵掃蕩東曹,中曹,一直殺到劫布坦那城東五十裡為止,並派人接應蕭去病。

  齊雅德立刻派人快馬前往薩末建,將這一情報向並•波悉林彙報,同時連夜派出六百精銳哨騎前往東曹方向打探情況。天亮的時候,又派出四千宗教戰士,想要將當地被困在兵站裡的士兵接應出來,同時打擊安西軍的囂張氣焰。他自己則帶著數十名親衛前往劫布坦那城,著令中曹國王加緊加固城防和堅壁清野事宜。

  而他在這個時候著急趕回大營,原因無他,並•波悉林到了。

  數十騎匆匆返回,在距離中軍大營兩百步外,齊雅德看到一面寨牆上吊死了一百多名九國胡,其中還有一名大食軍官,正是自己的一名部下。

  齊雅德一揚手,招過一名值營官過來問道:“怎麼回事?”

  那名值營官滿臉惶然,小聲道:“他們放跑了康國國王的家眷,大帥震怒,將他們處死了,剩下的九國胡被罰做苦役。”

  齊雅德心裡悚然一驚,暗想真是事事不順,大食與大唐的決戰在即,石國和黃姓突騎施還遠在一千里之外。眼前能使得上力的,就只有三方力量,自己這邊,大唐還有昭武九國。昭武九國的軍隊雖然戰鬥力不行,但確是實實在在的地理鬼,人數又是最多的。只要能壓迫昭武九國人一起打擊大唐,自己這邊的勝算就大了很多。

  那天他依照並•波悉林的命令,突然派兵包圍了康國國王咄曷在薩末建城外的堡壘,強行抓走他的家眷,然後即刻派兵秘密押往西曹瑟底痕城外的一處大食要塞,按說事發突然,咄曷當時又被控制住,應該是沒有辦法將人救走的呀。

  齊雅德快馬來到大帳之前,早有兩名大帳守衛為他掀開大帳的牛皮簾幕。並•波悉林見他進來,張口就道:“想必你已經知道,咄曷的家眷被人救走了。”

  “剛剛才知道。”齊雅德點點頭,皺著眉頭道:“是咄曷救走的嗎?這條老狗,我去叫他交出來。”

  “不是咄曷,他們是被唐人救走的。”並•波悉林搖搖頭,緩緩說道:“救走他們的是四個唐人,十個突厥人一個九國胡人。據那名運送軍糧的德赫幹交代,他們當中有名唐人十分英勇,設計生擒了他,然後扮作他的拓揭,帶著咄曷的家眷,從這裡逃了出去,估計現在已經逃到呼悶城了。”

  “唐人?”齊雅德大吃一驚,有些緊張道:“這下不是糟了!”

  “倒也不是很糟,我已經嚴密封鎖了消息,咄曷現在並不知道。只要我們嚴密看著咄曷,不讓唐人與他接觸,安西軍就沒有辦法。咄曷還是一樣得乖乖聽話。”並•波悉林揮了揮手,叫齊雅德不必過分緊張。他頓了頓,接著問道:“這事交給你,一定要把康國人看緊了。現在你跟我說說這邊的情況。”

  並•波悉林的鎮靜讓齊雅德緊張放鬆了不少。確實,唐人救走了咄曷的家眷又如何,只要自己嚴防死守,不讓咄曷知道這個消息。效果還是一樣,咄曷還會以為他的家眷在自己手裡,還是得任由自己擺佈。至於以後還不出他的家眷,也不要緊,只要打敗了安西軍,河中還是不想怎樣,就怎樣。到時候連咄曷一起殺了又有什麼打緊?

  想通這一點後,齊雅德有些放心下來,但聽到並•波悉林問起現在這邊的情形,心情又低落起來,他肅然道:“情況不是很好,安西軍輕騎兵來得太快,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東曹,中曹有一半阿拉伯居民沒來得及撤走,正在被安西軍屠殺。同時還有六七百士兵被困在兵站。”

  並•波悉林聲音木然,惡狠狠道:“這個仇總有機會報。他們的先頭部隊有多少人?大軍主力在哪裡?”

  齊雅德想了一下,道:“我問了一下那些逃回來的人,根據他們提供的資訊,我估計安西軍先頭部隊大概有三四千人。高仙芝的主力在哪還不知道,也許已經開過來了,也許還在呼悶城。我已經派出六百精銳哨騎前往呼悶城方向打探消息,早上的時候,又命令阿西木率領四千呼羅珊戰士向東邊壓迫,將這支安西軍先頭部隊趕回去。”

  並•波悉林點點頭,讚賞道:“你做得對,不能一直被對方壓著打。叫阿西木穩紮穩打,慢慢壓迫安西輕騎向東,給我們這邊贏得更多的時間。如果碰到高仙芝的主力,叫他緩緩西撤。”

  兩人來到一副地圖面前,並•波悉林問道:“你派出去的哨騎,有消息傳回來嗎?”

  齊雅德搖搖頭:“還沒有。”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趕忙道:“據那些逃回來的人說,這一次安西軍在東曹和中曹只殺我們穿黑衣的阿拉伯人,昭武九國人只要不抵抗就能沒事。那些昭武九國人有了安西軍做靠山,全造了反,帶著安西軍殺我們的人,還主動給給安西軍充當輔軍。”

  並•波悉林一拳砸在桌案上,大怒道:“這些反復無常的鬣狗,以為找著靠山,竟敢屠殺我們的人。看吧,等我們打敗安西軍,我要殺光這些昭武九姓人。”過了一會,他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想了想道:“既然我已經來了,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你帶兩萬人到東線去,一定要打探清楚對方的虛實,意圖,見機行事。”

  並•波悉林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安西軍這樣做,只是占些小便宜,又有什麼用?高仙芝也是百戰名將,難道只靠這些就能打贏自己?別的不說,現在修築的這條防線他怎麼破?只要僵持幾天,到時候齊雅德再從安西軍背後攻擊,還不是個慘敗的下場?

  可是看高仙芝的樣子,竟是充滿了自信一樣。難道他想穩紮穩打,步步推進和自己在中曹打持久戰?那也不對啊,他不要安西老巢了嗎?安西軍全軍在外,石國,黃姓突騎施還有吐蕃都可以趁機襲擊安西四鎮!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盤算?

  同一時間,蕭去病與高仙芝也正在呼悶城中商議著這邊的軍情。

  這個時候,高仙芝已經派出後續部隊,正在將東曹,中曹這一路上的兵站挨個拔除。自己在呼悶城將所有富人搜刮了個遍,段秀實又一路搶了個盆滿缽滿。兩項加起來的收穫,除去分給葛邏祿和寧遠國的部分,剩下的也足夠安西軍兩三年的花費。高仙芝表面沒有什麼,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等聽到蕭去病救出來康國國王咄曷的家眷,並且將一路得到的情報詳細報告給他。高仙芝興奮的差點坐不住,這個二弟,總能給他帶來驚喜。

  兩人對著一副粗略的很的河中細細商議了半天,對於蕭去病這個十分冒險又大膽的想法,高仙芝心裡震驚得非常。如果換做是別人,高仙芝肯定聽到一半就會嗤之以鼻,不願再聽。但這些話,出自蕭去病的口中,高仙芝卻覺得,說不定真的能做到。

  他決定相信蕭去病,高仙芝看著他的眼睛,鄭重其事的道:“二弟,你真的有信心,只靠六千人,就拖住並•波悉林和齊雅德幾萬人?”

  蕭去病笑笑:“試試看吧,我也沒帶過兵,只是提供一種思路,真正的指揮還是要段別將。”

  高仙芝大手一揮:“沒問題,我寫信叫成公全力配合你。不過,若是實在不行,也別硬撐,撤回來,守住呼悶城就行。”

  蕭去病繞繞頭,微笑道:“其實關鍵還是要大哥速度夠快就行。我這邊就算拖不住他們,齊雅德要派兵增援,我和段別將帶著這六千人,也會跟在他們屁股後面,拖慢他們的行軍速度。對了,留在渴塞城東北方向的兩千人有消息傳來嗎?”

  高仙芝點點頭,大笑道:“不要說,你的那個辦法還真管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兩千人已經消滅七八撥石國來查探消息的斥候了,還殺死了十多個白衣騎士。現在石國怛邏斯城應該也是一頭迷霧。等那些步軍回來,某明天就率軍向東,急行軍至怛羅斯城下!”

  看著高仙芝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蕭去病猛然想起一件事,他走到高仙芝身邊,也是鄭重其事的低聲道:“正如我們準備策反昭武九國一樣,請大哥多加留心大食也跟我們一樣,來策反葛邏祿或者寧遠國,寧遠國事唐最謹,應該沒什麼問題。大哥多留心些葛邏祿,莫給大食人鑽了空子!”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20

第四十二章 爭鋒

  東曹首府蘇對沙那以西三十裡,東曹,中曹兩國交界處。

  上千騎軍分成兩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這對戰騎軍,正是白孝德所率安西軍五百輕騎和奉齊雅德之命前往東曹打探情況的大食六百精銳哨騎。白孝德所率這五百輕騎,在救回咄曷家眷之後,原地紮營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在白孝德的帶領下,承擔起攔路虎的任務。但凡有從東邊逃來的黑衣大食人,有一個算一個,通通都做了刀下鬼。西逃的昭武九姓人多在第一時間繳械投降,一部分自發成了安西軍的輔軍,其他的則打發他們回家去。

  他們的對手,六百大食精銳哨騎卻是清早出發,疾馳了上百里,終於在中曹邊境發現了安西軍哨騎的身影,然後一路銜尾追殺。白孝德在得到消息後,立即命令昭武九國輔軍帶著戰利品先撤往蘇對沙那,自己率領五百安西軍阻敵。

  按照白孝德的打算,大食騎兵定是奔襲了一個上午而來,自己這邊大多數時間卻是守株待兔,以逸待勞,胯下戰馬的體力應該很佔優勢。他的計畫是且戰且走,誘敵來追,待得大食騎兵馬力耗盡,再返身痛擊,一戰可勝。讓他沒想到的是,大食的阿拉伯駿馬耐力竟是如此之好,速度也快,很快就將雙方距離越拉越近,馬力卻依然充沛。

  果然是世上最好的戰馬,蕭校尉沒有說錯!

  眼見大食騎兵越追越近,白孝德索性下令返身與大食騎兵對沖。大食騎兵追得過急,這個時候隊形卻有一些散亂。見到安西軍返身列陣,不由大喜,趕緊減慢速度,稍微整頓一下佇列。然後一個加速衝鋒,擊潰對面之敵,至少大多數大食騎兵就是這麼想的。

  就在這個時候,安西軍卻搶先一步整理好隊形,在白孝德的大聲呼喝中,如決堤的潮水一般,猛地沖向還在整隊的大食騎兵。在衝鋒的過程中,安西軍左右兩邊還分出兩支小分隊,彎弓搭箭,準備擦著大食軍陣繞過,從側後面用弓箭對大食騎兵進行打擊。

  而大食騎兵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整頓佇列,也瘋狂地踢著馬腹,迎面直撞了上去。刺耳的人馬劇烈碰撞,兵刃相擊的聲音猛地響起,接著就是一片人喊馬嘶,刀槍入肉的混亂聲音。雙方的排頭兵頓時就有一多半同時栽落馬下,幾乎是以命換命,你刺中我一矛的同時,我也砍中你一刀,兩人緊握一根矛杆一起摔下馬來。而後面沖上來的騎士則緊緊地擠在一起,大呼酣戰,奮力廝殺。

  只一個對撞,就讓交戰雙方各自少了輕敵之心。大食騎兵驚歎于安西軍的動作迅捷,調度得宜;安西軍則驚歎於大食騎兵的馬快刀利,身上穿著的鱗甲在大食騎兵的大馬士革彎刀面前竟像是紙糊的一般。兩方同時讚歎對方的戰意堅決,兇猛無畏,一時間竟產生棋逢對手的暢快感覺。

  這也難怪,安西軍與大食軍都是十多年來,在各自的戰場縱橫馳騁,戰無不勝,都以為自己就是無敵的。而現在,這兩支無敵之師終於正面碰撞在一起。一次對沖,雙方交換比差不多也是一比一。

  不過這個時候,安西軍分出去的兩翼弓騎兵也總算運動到位,開始用弓箭對大食軍陣的側後方造成大量傷害。雙方都是輕騎兵,安西軍還穿了一層鱗甲,大食騎兵卻幾乎沒怎麼穿甲胄。

  或許是因為大馬士革彎刀太過鋒利的原因,穿薄了根本抵擋不住彎刀,穿厚了又變成了重騎兵,發揮不出馬快的優勢,所以乾脆不穿,防禦只靠左臂的圓盾。

  但這個時候,他們他們的圓盾卻主要用來防禦正面的長矛橫刀。背後幾乎是沒有一點防護,就這樣赤裸裸展現在安西弓騎兵的箭頭面前。

  一輪鋪天蓋地的羽箭襲來,大食軍陣的側後方頓時就倒下一大片,劈裡啪啦下餃子一般摔下馬來。白孝德有命令,射人不射馬,殺光大食人,這些戰馬就是我們的了。

  突然而至的箭雨打擊,大食騎陣頓時有些混亂。可是這支大食精銳騎兵,畢竟是一支百戰精兵,自有一股銳氣。他們的指揮官,名字叫做的紮馬勒的立刻下令張開兩翼,將繞到側背後放箭的安西軍擊退。

  安西弓騎兵也不戀戰,一邊撤退,一邊用八鬥的騎弓對追擊的大食騎兵進行反擊。但這個時候效果就明顯沒有剛才那樣好了,一是大食騎兵速度太快,來不及瞄準,二是這次對方有騎盾防禦。一百多弓騎兵,發射兩輪羽箭,才射死不到二十名大食騎兵。

  白孝德雙手揮舞著兩支鐵質短矛,戰在隊伍的最前面,鐵矛上下飛舞,一時間不知挑翻了多少當面之敵,砸碎多少大食騎兵的腦袋。他的馬術,更是比在場所有人都要精湛。純用雙腿控馬,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竟能來去自如。自己的部下哪裡遇到了危險,哪裡打得難解難分,他就出現在哪裡,轉瞬之間將敵人殺死,給隊友解圍。然後繼續巡視戰場,隨時出現在在最該出現的地方。

  他看到大食分出騎兵追擊安西軍弓騎兵,立刻大聲呼喊叫他們退回來。他大聲下令,讓手下軍官收攏隊伍,穩住陣型,分開兩翼,與撤回來的弓騎兵匯合在一起,緩緩而退。

  大食中軍眼前突然一空,一時之間卻沒有這個行動能力,加上陣前雙方將士和戰馬的屍體,還有無主戰馬的阻攔。一時之間也追擊不得,而剛才分出去追敵的,見到對方弓騎兵已經和大隊匯合也只得停止追擊。

  剛才短暫的交手,雙方都拿出了最高的戰力。相較來說,還是安西軍稍稍占了些優勢。安西輕騎本來就比大食騎兵少一百人,靠著搶先整理好隊形,搶先發動衝鋒,占了一絲優勢,再分出去一百多弓騎兵。以人少衝擊人多,硬是大了一個一比一的交換比。而繞到側背後的弓騎兵兩輪箭雨打擊,卻幾乎無損地收割了快一百大食騎兵的生命。

  到這個時候,雙方的人數竟是基本相當,都是四百多一點對四百多一點。

  安軍兩翼分開,後退一百多步,又重新集結在一起。而已經吃過一次虧的大食騎兵,這個時候也繞過剛才廝殺的戰場,重新列隊,準備再戰!

  一場廝殺下來,人人都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喘著粗氣,很多人都殺得滿頭是汗,也沒人顧得去擦一下,只是惡狠狠地盯著對方軍陣。

  白孝德坐在馬上,也是死死盯著對方軍陣看,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大聲罵道:“他媽的,這些大食狗倒比想像的還要兇惡,一個個都悍不畏死,跟打了雞血一樣。難怪蕭校尉幾次都說他們不弱於我們,要我小心應對!”

  他一說話,立刻就有幾名軍官附和。

  “誰說不是,比吐蕃蠻子還不怕死。好久沒遇著這樣的對手了!”

  “狗屁,不怕死又怎地,一次交戰,他們人比我們多一百,還不是死的比我們還多。這些大食狗倒沒什麼可怕的,就是他們的戰馬實在是快,耐力又強;還有他的彎刀,真是鋒利,白校尉你看,我這明光鎧,竟然擋不住對方一刀,都入肉半寸了。”

  “我看未必,他們剛才吃了點虧,那是沒做好準備,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這次他們已經列陣完畢,對我們的弓箭手又有了提防。再打下去,恐怕我們也討不了好了!”

  一名下級軍官順著這話提議道:“白校尉,我們退吧,我瞧著他們的馬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未必還能追的上我們。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用蕭校尉教的那個法子,往旁邊碎石地撤退,他們跑不過我們的。”

  白孝德扭頭瞪了他一眼,語氣十分冰冷:“不能退!我們安西軍什麼時候在還沒有打敗敵人就撤退過?這些年來,我們安西軍打敗了一個又一個敵人,有突厥,有突騎施,有九國胡,最後又打敗了吐蕃。現在我們的對手只有大食一個而已,他們這些年來也是百戰百勝,現在正是他們氣勢最盛的時候。”

  “如果這個時候,才一交戰,我們就撤退,只會增長他們的士氣,他們的無敵之心會更甚,下次他們遇見我們安西軍就會更加不怕我們,更加悍不畏死,打得會更加凶,更加猛!而我們只有一退,就等於在他們面前認了輸,承認我們一下無法擊敗他們,我們的無敵之心就會受損,我們的銳氣就會受挫,下次見到他們就會越加得不敢戰!”

  “所以,我們不但不能退,甚至是誘敵聚殲也不行。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堂堂正正,正面擊潰他們。讓他們知道,在這個地方,誰才是真正的無敵之師!我們就是要一次打怕他們,讓他們下次再見到我們,就不敢像這次這樣,打得這麼凶,這麼狠;讓這些大食狗下次見到我們安西軍就害怕,就發抖!”

  “現在,跟我沖上去,殺光他們!”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21

第四十三章 無敵之師

  兩支精銳輕騎兵再次狠狠撞在一起,熟悉的人馬劇烈碰撞聲再度沖天響起。那種骨骼碎裂,金屬劇烈摩擦的尖利刺耳的聲音,若是普通人聽了定會不寒而慄,全身顫抖不已,覺得無比恐怖。

  然而,對於此刻交戰的雙方來說,這種聲音只會激發起他們更多的血氣之勇,腎上腺素瘋狂上湧,讓他們忘記一切,忘記了疼痛,忘記了害怕。眼睛裡只有敵人,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殺死敵人。

  那名提議要後退的,名字叫做馮仲平的隊正,口中大喊大叫,雙目赤紅,沖在隊伍的最前面。馬槊平端,一下就戳入了一名大食騎兵的胸口,鋒利的槊頭直接將這名大食騎兵刺了個對穿。

  巨大的反震之力,讓馮仲平手中彈性十足的槊杆在一瞬間彎成了半月形。由於槊鋒後面留情結的存在,使得馬槊無法繼續刺入過深,那名大食騎士瞬間被這強大的衝擊力帶得從馬鞍上彈起。他大喝一聲,猛踢戰馬,將馬槊向前一推,手中槊杆繼續彎曲,終於在槊杆就要折斷之前,將那名大食騎兵從槊鋒上彈飛出去。

  那名大食騎兵的屍體向後飛出去兩米多遠,正正砸在後面兩名大食騎兵的身上。一屍兩人幾乎同時落地,無辜遭殃的兩人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後面隊友的馬蹄踏過,悶哼兩聲,死得透透的。

  馬槊一下恢復了平直,巨大的彈力讓馮仲平差點脫手。他趕緊雙手握住槊杆,奮力一個橫掃,馬槊的留情結一下砸碎一名大食騎兵的半邊腦袋。槊鋒往前面一探,一下刺中側後面一名大食騎兵的咽喉。

  那大食騎兵慘叫一聲,生死之間,爆發出最大的勇氣。他丟掉手中彎刀,雙手死死抓住馬槊的槊鋒。四面開鋒的槊鋒一下割破他手掌的肌肉,但他卻好像感覺不到一點疼痛。仔細看時,才發現那大食騎兵已經斷氣,但是這垂死之前的爆發,卻讓馮仲平一時無法將馬槊抽回。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有兩把彎刀向他砍來,一支長矛刺向他的小腹。電光火石之間,馮仲平迅速棄槊,左手一伸就去抓刺向自己的長矛;右手閃電般抽出掛在腰間的橫刀,直直迎向砍向自己的兩把彎刀。

  只聽得鐺,鐺兩聲脆響,馮仲平的這把百煉橫刀擋下第一把彎刀,卻被後一把彎刀直接砍斷。彎刀重重劃過,頓時在馮仲平左胸的鱗甲上破開一條又長又深的口子,刀鋒劃破皮膚,鮮血湧出。已經抓住長矛的手頓時用不上力,帶著矛杆一歪,矛頭就刺在了他的大腿上。馮仲平眼睛睜得老大,雙目就像要噴出火來,右手一揚,那把斷刀就飛了出去,正穿透那名砍中自己的大食騎兵的胸口。他大喝一聲,雙手就將刺中自己長矛矛杆扭斷,一下就把矛頭從自己大腿裡拔了出來。鮮血噴射而出,但他一點也沒感覺到痛,右手握著這半截長矛就瘋狂地亂砸亂打。

  類似的情形,同時發生在很多地方,雙方的第二次對撞,甫一開始,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交戰雙方都是抱著同樣的信念,就是要在這第一次交手中,重挫對方銳氣,打擊對方士氣;就是要在這第一次交手中,告訴對方,誰才是這塊地方真正的無敵之師!

  剛才那次還可以算作是互相試探對方的成色,而這一回,則是不死不退。雙方將士都爆發出最大的血氣之勇,捨生忘死的糾纏在一起,其兇狠,酷烈程度,勝過剛才十倍。

  雙方戰鬥意志一樣堅決,一樣的奮不顧死,這個時候,決定戰鬥勝負的,就只能是雙方的實力比拼,戰術比拼,還有的,就只能是運氣了。

  跟上次的戰術一樣,安西軍這次依然在兩翼分出兩支小分隊分出,擦著大食軍陣繞過,從側後面用弓箭對大食騎兵進行打擊。而大食方面也早有準備,不等安西軍弓騎兵運動到位,名字叫做紮馬勒的大食指揮官就大聲下令,張開兩翼,將這些討厭的弓騎兵趕跑。

  安西弓騎兵見狀,立刻朝兩邊退去,兩邊各六十多人一下散得老開,一邊分散,一邊還反身射箭。這一次射的卻不是馬上的大食騎士,而是將目標對準了沒有一點防護能力的阿拉伯戰馬。

  眨眼之間,追擊的大食騎兵,就有三十多匹戰馬在急速狂奔中中箭,轟然栽倒。馬上的大食騎士則被重重地甩了出去,在地上翻滾了五六個跟頭這才止住。有一多半當場就摔斷了腿或者摔斷了胳膊,頓時失去了戰鬥力;剩下的一般也同樣摔得渾身是血,一時爬不起來。

  還在馬上的八十多名大食騎兵看得目眥欲裂,冒著密集的箭雨,發瘋一樣沖上去。但是安西弓騎兵卻分散得太開,他們只追一個方向,就被另外兩個方向從容射殺;分開追則死得更快,因為安西軍可以用弓箭互相支援掩護,而已經分開的大食騎兵卻無法用彎刀和長矛互相支援。

  更讓他們沮喪的是,很快這些安西弓騎兵就跑進了路兩旁的碎石荒地,他們就算是緊追著一個目標也無法再將雙方的距離拉近了。現在的他們,只有挨打的份!

  在戰團的那一頭,紮馬勒又急又怒地看著自己分出去追擊的騎兵,被安西軍的弓騎兵一個一個射中戰馬,馬上騎士被甩得飛出去,自己卻沒有一點辦法。別說無法叫他們撤回來,就算能,剩下的阿拉伯騎兵也撤不回來了。拉不開距離,將後背露給這些弓騎兵,只怕會死得更快!

  紮馬勒突然想起了父親的話,在三十多年前,阿拉伯與突騎施爭奪河中。雙方小戰無數,大戰十多次,自己這邊無一不是大敗而回。與這些安西軍弓騎兵一樣,突騎施的騎兵也沒有呼羅珊騎兵的馬快,但對方就是憑藉騎射將自己這邊打的沒有脾氣,最後連整個河中都被突騎施給搶了去。

  若不是後來突騎施的蘇祿可汗野心太大,竟然與唐朝反目,多次派兵攻打安西四鎮。最後被唐朝聯繫呼羅珊一起打擊突騎施,突騎施這才在東西方向同時被打敗。若不是如此,河中之地也不會再回到阿拉伯帝國的手中。

  突騎施已經不成氣候,現在,阿拉伯帝國和大唐也終於要正式開戰了!

  那麼,就讓我們一分高下吧,看看到底是我們阿拉伯帝國厲害,還是你們大唐帝國高強!

  只是目前看來,情況很不好啊,雙方騎兵對沖,糾纏混戰,目前看來幾乎是不分上下。但分出去的兩翼對抗,自己這邊卻是完全落敗。只怕要不了多久,前去追擊的一百多呼羅珊騎兵就會被射殺乾淨。然後這些該死的安西弓騎兵就會繞到自己戰陣的背後,到了那個時候,自己這邊面臨的,就是單方面被屠殺。

  怎麼辦?怎麼辦?

  他一下看見安西軍中那名揮舞著兩根短矛,像獅王巡視領地一般巡視戰場的胡人(白孝德確實是胡人,不是漢人)小將。這人應該就是這支安西軍的統帥吧?若是能夠將他擊殺,這支安西軍應該會喪膽吧?他們的中軍一被擊潰,兩翼的弓騎兵也就只能跟著逃吧?

  這初次交鋒,自己這邊絕不能輸!

  那就賭這一次罷,趁著對方的弓騎兵還沒殺光追擊的呼羅珊騎兵之前,不惜一切代價,殺了這支安西軍統帥,擊潰敵人中軍!

  白孝德這個時候也注意到了正在大食軍陣中間的紮馬勒。兩人就這樣隔著不算太遠的距離對視著,兩道目光也有若實質地在空氣中狠狠地撞在一起,激射出無數的火花。

  白孝德一矛磕飛一名大食騎兵的彎刀,一矛直直劈向紮馬勒,大聲怒駡道:“大食狗,你來!我就是要告訴你們,在這塊土地上,只有我們安西軍才是真正的無敵之師,我就是要讓你們這些大食狗,下次再見到我們安西軍就害怕,就發抖!”

  紮馬勒用力揮舞著彎刀,大聲叫喊道:“殺了那名使雙矛的小將,我們就能贏!現在所有人,不惜一切代價,殺了那名使雙矛的小將!”

  這個時候,安西軍的前端差不多已經楔入到大食陣列的一大半,兩軍的前半部分幾乎就是混戰在一起。紮馬勒語音未落,在白孝德周圍,頓時就有十幾名大食騎兵立即放棄了自己眼前的目標,奮不顧身地殺向白孝德。

  看著沖向自己的十多名大食騎兵,白孝德不驚反喜,兩支長矛舞動如飛,將自己前後左右遮護得嚴嚴實實。就聽到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這兩支鐵矛不知道砸飛多少砍向自己的彎刀,矛杆。雙矛疾刺,總有收穫,轉瞬間就刺中七八名敵人的咽喉,面門。大食騎兵一下死傷十餘名悍勇之士,卻仍然無法搶進白孝德的圈子。

  旁邊的漢家低級軍官先是又驚又急,然後又是目瞪口呆,這名叫做白孝德的胡人小將,原來並不是他們的長官。而是龜茲鎮守的蕃軍,其軍階甚至還在自己之下。鬼知道怎麼回事,這次出征河中,特意點名帶上他,而且一下連升幾級,成為他們的長官。

  剛開始的時候,這些漢家軍官也是多有不服。要不,若是白孝德威信足夠的話,馮仲平他們也不會替他出主意,提議先撤。說到底還是大家信不過這個胡人將領,但是現在,看到白孝德這樣的本領,全軍上下都是心服口服。

  也不知是誰這麼有眼光,在蕃軍的最最下級軍官裡,竟然發現了一個這樣的絕世猛將!

  而對戰的另一邊,大食騎兵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名使雙矛的安西軍小將。十多名大食騎兵圍著他,竟然傷不了他一根毫毛?紮馬勒更是看呆了,這小將如此勇猛,只怕去再多呼羅珊騎兵也殺他不死,更何況他還有隊友。難道自己這方真的要敗了?

  轉瞬之間,白孝德已經將圍著他的十數名大食騎馬悉數殺死。不等其他大食騎兵反應過來,在眾人詫異的目光當中,右臂一揚,就已經將右手鐵矛擲出。鐵矛去勢如電,不等紮馬勒反應過來,就給一矛穿胸,栽下馬來。

  “殺光他們!”

  時間仿佛定格了一般,直到白孝德猛地大喊一聲,安西軍頓時士氣大振。而激戰半天的大食騎兵也終於在這個時候看不到任何希望,頓時奔潰,全線敗逃。

  是役,安西軍五百輕騎兵與大食六百精銳騎兵相遇,安西軍大勝。傷亡一百六十多人,幾乎全殲六百大食騎兵。大食方面,只有寥寥數騎成功逃脫,返回劫布坦那,向齊雅德報信。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22

第四十四章 異心

  同一天,當白孝德率領五百安西輕騎與六百大食騎兵浴血奮戰的時候,顧小俊他們一行人也護送著康國國王咄曷的家眷,安全到達了呼悶城。

  米野那姬見到了高仙芝,立即跪倒:“奴婢康國王後米野那姬,拜見安西副都護,四鎮節度使高大帥!”

  “快起來吧。”高仙芝發話了,米野那姬趕忙畢恭畢敬站了起來,雙手垂著,低眉順眼站在一旁。高仙芝笑著道:“康國王後,坐下說話。”

  “謝大帥。”米野那姬忙道。

  “跟某說說,大食人為什麼要抓你們?”高仙芝緩緩問道。

  “大帥動問,奴婢不敢相瞞。”米野那姬心裡暗道,為什麼抓我們,你心裡怎麼會不明白。她誠惶誠恐道:“大食人抓奴婢等人,正是為了逼迫奴婢的夫君康國國王出兵對抗王師。”

  高仙芝哼了一聲,冷冷的道:“這麼說,康國國王咄曷是不願意與大唐為敵的了?”

  “確實如此。”米野那姬緊張道:“大食暴虐,肆意屠殺我們昭武九國子民,搶奪我們的財產。就在去年,河中動亂,安國,米國派兵幫助大食人平亂。結果動亂平息之後,安國國王反倒被大食人殺害。奴婢的夫君,連同米國,史國,何國國王立即起兵反抗,奈何不是大食人對手,很快就被鎮壓。米國國王,史國國王連同一百多名德赫幹被殺。大帥可能不知,那米國國王默啜正是奴婢的小叔子,咄曷的親弟弟。奴婢的夫君,康國國王咄曷與大食人有血海深仇,無一日不企盼大唐王師早日到來,趕跑大食強盜。”

  “可是現在大唐王師來了,你的夫君,康國國王咄曷卻要與大食人一起出兵對抗王師!”高仙芝眼睛裡閃著寒光,冷冷地盯著米野那姬。

  米野那姬心裡一凜,額頭冒出汗來,她大聲辯解道:“他是被逼的,如果不照大食人說的那樣做,大食人會殺了我們,甚至還會殺了他,殺了薩末建城外所有德赫幹。”

  高仙芝陡然大怒,眼神淩厲起來:“那他就不怕某,不怕安西軍?大食人殺得你們,難道安西軍就殺不得你們?”

  米野那姬一下又跪在地上,硬著頭皮道:“奴婢的夫君萬萬不敢對抗大唐王師,只是性命在大食人手裡捏著,不得不得從。”

  “所以你們就準備繼續這樣騎牆?”

  “不敢,我們都是忠於大唐的。”

  “哼,忠於大唐可不是只靠嘴巴說說,某要你們拿出實際行動來。”

  “大帥要奴婢做什麼?奴婢無不遵從。”

  高仙芝看著跪在地上的米野那姬,聲音和緩了一些:“某要你給你夫君寫一封信,言明你們已經被安西軍平安救出,讓他配合我們的行動。某知道你們的難處,也不要咄曷立即反叛大食,只要他暗中聯繫其他昭武九國國王,做好準備,在關鍵的時候,在背後給大食人反戈一擊。你可願意?”

  米野那姬大喜過望,只要不是要咄曷他們立即和大食人決裂就行。何況高仙芝設想的還這麼周到,只是寫一封信,在適當的時機對大食反戈一擊,那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呢?她立即深深叩首,大聲道:“奴婢願意。”

  很快米野那姬就寫好一封密信,又拿出一塊玉佩交給高仙芝道:“這塊玉佩是奴婢與咄曷的定情信物,他看到這塊玉佩就知道是與奴婢相關。”

  高仙芝又問了一些關於大食和康國薩末建的兵力問題,這才叫人把她帶下去,好生看管。他把信和玉佩交到蕭去病的手上,冷笑道:“一群牆頭草。”

  蕭去病點點頭,贊同道:“他們就是牆頭草,就說東曹國王設阿忽,他接到齊雅德的命令,正集結軍隊,加固城防,段別將的兵馬一到,他就立刻開城投降。這是我們先到他就投降我們,假如我們晚到幾天,他還不是帶兵去劫布坦那跟大食軍隊匯合,然後與我們為敵。我看他們也是被打慘了,哪邊都不敢反抗。”

  “既然如此,有什麼辦法解決嗎?”高仙芝恨恨道。

  “沒有辦法解決,胡人天性如此,特別是這群已經喪膽的九國胡。”蕭去病皺了皺眉,搖頭道:“我們只要謹記這一條就好,關鍵的時候不能太信任這些胡人。還有這次我去聯繫咄曷,效果如何,不能抱太大希望。他們雖然痛恨大食,但同樣畏懼大食。我去聯繫他們,他們最多不出力,但卻一定不會立即反叛大食,除非我們在戰場上將大食打慘打痛。那個時候他們才會有決心和勇氣在大食背後反戈一擊。”

  “你說的對,關鍵還在於我們和大食之戰誰能取勝。”高仙芝讚賞地點點頭,轉念又道:“既然你說胡人不太可靠,為什麼這次要帶三千葛邏祿騎兵與你一起完成這個計畫呢?”

  蕭去病笑道:“他們適合啊,我要用他們,但是我也會時刻提防他們的,請大哥放心。”

  高仙芝還是不太放心,兩人又繼續商議了很久。在呼悶城外的一處軍營裡,阿米爾江也見到了幾天未見的父親,葛邏祿葉護頓毗伽。

  “阿米爾江,你還不知道吧,高中丞剛才下令,要我分出三千騎給你統領,跟隨那個蕭去病往西邊去牽制大食和昭武九國軍隊。”

  見面之後,兩人互相講訴了這些天的經歷。頓毗伽沒什麼好講的,呼悶城城還沒打就投降了,然後就是入城劫掠,分贓等。阿米爾江的經歷則要精彩得多,好幾次險象環生,聽得頓毗伽心驚膽戰,又是叫好,又是後怕。他心裡暗罵道,這個蕭去病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瘋子。這其實不關他什麼事,可是這個瘋子卻喜歡拉著自己的兒子去冒險,看上去阿米爾江還十分樂意,這讓頓毗伽十分不高興。

  “三千騎兵?”阿米爾江瞪大眼睛道:“怎麼可能,我們得到的情報,大食人在劫布坦那起碼集結了三四萬軍隊,蕭侯還親口對我說過,大食人差不多全民皆兵,緊急情況下還能召集更多的宗教戰士。高中丞怎麼可能就派我們三千人去呢?”

  頓毗伽歎了一口氣:“還有現在正在打前鋒的段別將的三千六百騎,和臨時投靠我們的昭武九國軍隊。”

  阿米爾江愣了下,大聲道:“那還是打不過啊,那你們呢?”

  “說是說你們這六千人做前鋒先行,高中丞和我們隨後跟上。”頓毗伽做了一個手勢,一臉鄭重,小聲說道:“但實際上,在你們出發之後,我們明天就會原路返回渴塞城,然後急襲怛邏斯城。”他頓了下,接著道:“這是機密軍情,你知道就行,不要洩露。”

  阿米爾江道:“這是誰的主意?蕭侯還是高中丞?”

  頓毗伽道:“就是那個蕭去病,這人就是個瘋子。”

  阿米爾江卻笑了:“是這樣啊,那就沒問題了。”

  “怎麼就沒問題了,你就這麼相信那個蕭去病?”頓毗伽搖了搖頭,在心裡歎息道,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從小天生神力,長大後又是萬中無一的射雕手,論勇武,整個西北草原上當屬第一。唯一的缺點就是,為人太過單純了,全然不知人心的險惡,以後非得吃虧不可。

  這個高仙芝的計策明擺了就是這邊出疑兵拖住大食人的主力,好讓高仙芝帶著安西軍主力儘快拿下怛邏斯城。六千人拖住敵方幾萬人,又是在對方的地盤上,哪裡是那麼容易做到的,弄不好就是一個全軍覆沒。安西軍那三千六百人死倒沒什麼,可是為什麼葛邏祿這三千精銳騎兵要陪著一起死。這個阻敵任務為什麼不讓寧遠國的軍隊來做或者全部由安西軍來做?

  這個傻兒子,難道不知道,自己這次出兵協助安西軍,是來得好處的,不是來做替死鬼(炮灰),來拼命的。這幾年葛邏祿的日子不好過,處處被回鶻汗國壓制。若是這三千人真是全部做了替死鬼,再加上攻打怛邏斯城,若是再死傷一千,這就折損一半了。沒有部族勇士,就算高仙芝承諾的好處再多,給的地盤再大,還不是一樣會被回鶻壓得死死的。

  總而言之,這三千人是絕對不能就這麼白白犧牲掉的。但高仙芝的軍令又不能不聽,唯一的辦法就是時刻警醒著,先跟著去,若是讓這三千人去送死,就堅決不幹。這話必須現在就跟阿米爾江說明白。

  頓毗伽緊緊盯著阿米爾江的眼睛,長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阿米爾江,你是葛邏祿的世子,凡事都應該先為葛邏祿著想,而不是憑個人的好惡。我知道你跟那個蕭去病很合得來,他也是你唯一服氣的勇士。但他畢竟是漢人,他心裡想的更多的卻是安西軍的得失,而不會替我們著想。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你們的這個任務,簡直就是九死一生,到時候他拿這三千葛邏祿騎兵做了棄子,犧牲這三千人,拖住大食主力,為安西軍主力贏得時間。這是他們的好盤算,你可不能乖乖的就範。到時候他蕭去病若是真這樣安排,你可千萬別犯傻,真的帶著這三千人去送死。我直接跟你說吧,若真是這樣,你就應該帶著這三千騎兵跑路。”

  “你是要我當逃兵?”阿米爾江滿臉驚愕。

  “話不能這樣講,若是他不安排這三千人去送死,你就好好配合他。否則也就怪不得我們了。”頓毗伽耐心開解道:“葛邏祿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一直被回鶻打壓。這次帶出來的這八千精銳騎兵,可是葛邏祿一大半的青壯,若是一下死了三千,葛邏祿就元氣大傷了,還拿什麼對抗回鶻?”

  “可是,你不怕高中丞事後追究嗎?”阿米爾江心裡猶豫了,還是擔心。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這樣。他蕭去病若是能沒有什麼損傷就完成這個任務,我們就盡心盡力輔佐他,否則也怪不了我們了。你別擔心事後如何,事後我自有辦法,大不了我們西遷……這個說遠了,總之,你記住一條,葛邏祿勇士的生命,不能隨便犧牲!”

  阿米爾江想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23

第四十五章 恐懼

  在中曹國通往東曹的大道上,二十餘騎大食哨探正向東匆匆疾行。

  這正是一大早齊雅德派出的四千呼羅珊宗教戰士撒出去的探路哨騎,人人配備雙馬,為的就是向四周撒開,警戒大軍安全。同時也負責哨探前方軍情,將得到的情報最快時間報告給後方帶隊的阿西木知曉。

  軍情緊急,他們是昨天跟隨齊雅德來到大營的。就看到了大量西遷的人潮,安西軍已經打過來了。這些都是一早接到消息提前撤離的阿拉伯人還有跟隨他們一起西撤的少量昭武九國人,他們也並沒有當一回事。

  然而更晚的時候,卻陸續有人漏夜逃來,得到的消息卻是安西軍出動大量輕騎,已經殺到中曹國了,一路上的阿拉伯人和呼羅珊來不及逃跑的,男的全被被安西軍屠殺殆盡,年輕的女人則全部被劫掠搶走,等待她們的命運也是不問可知了。

  大食人橫行河中十幾年,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安西狗賊安敢如此!一想到自己同胞兄弟正在被安西軍屠殺,自己的姐妹此刻也許就在安西軍將士的胯下婉轉承歡,這些大食士兵就恨的氣滿胸膛,恨不得立刻殺過去,將這些做惡的安西軍全部殺死,讓他們通通下火獄。卻從來沒想過,他們橫行河中的時候是怎麼對待昭武九姓人的。就在去年,他們跟隨並•波悉林在河中到處屠城,殺得血流成河,屍山屍海,他們也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昭武九姓人,那能算是人嗎?

  但現在安西狗賊竟敢屠殺他們的兄弟,姦淫他們的姐妹,他們就立刻受不了了。忍耐了一個晚上,現在終於可以去找那些安西狗賊報仇。就要讓他們知道,做了惡事的下場!就要讓他們知道阿拉伯帝國,是不能冒犯的。這些安西狗賊犯下的罪行,今天必將千百倍的還給他們。不但要殺光這些入侵河中的安西軍,還要一路打到安西四鎮去,殺光那裡的男人,搶光那裡的女人,讓整個安西四鎮在阿拉伯戰馬的馬蹄下顫抖!

  在這二十餘騎哨探的心裡,對這一切充滿了信心,在他們看來,並•波悉林就是無所不能的,在他的帶領下,安西軍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唯一覺得不對勁的是,這一路行來,路上竟沒有遇到幾個人。而昨天晚上就派出去的六百精銳哨騎,也不曾見到半個回來報告軍情。

  難道安西狗賊竟是這麼不經打,幾千輕騎竟然被這六百哨騎一路追趕逃命?這個大唐好大的名聲,卻原來也和昭武九國一樣,中看不中用。

  這些呼羅珊宗教戰士從心底裡特別瞧不起昭武九姓人,相反的卻特別親近那些阿拉伯裔穆斯林,一聽到他們被殺害,就一個個氣的義憤填膺。其實真的從血統和淵源上來說,這些呼羅珊戰士和昭武九姓人才是一家人。

  他們大部分都不是真正的阿拉伯人,而是波斯人,皈依了胡大,被釋放的波斯奴隸。他們有一個專有名詞,是阿拉伯人強加給他們的,叫做馬瓦裡。並•波悉林就是一名馬瓦裡。早在一百多年前,他們的國家叫做薩珊波斯,他們的語言和昭武九國人相近,他們的信仰和昭武九國人相同,都是信仰祆教(也就是拜火教,波斯明教)。

  在一百年前,薩珊波斯被大食所滅,他們全部成了阿拉伯人的奴隸。之後阿拉伯人開始向他們傳教,一百年來,他們逐漸都皈依了胡大,背棄了祆教,信仰了伊斯蘭教。在七八年前,他們還都是波斯農民,在並•波悉林的帶領下開始組織和策劃推翻當時的白衣大食倭馬亞王朝。在四年前他們才正式成軍,在並•波悉林的帶領下四處征戰,最終幫助阿拔斯和曼蘇爾推翻了白衣大食,建立黑衣大食。阿拔斯成為哈裡發,並•波悉林被封為呼羅珊總督。

  黑衣大食建立後,並不安穩,阿拔斯聯合了什葉派穆斯林推翻的白衣大食。等他當上哈裡發以後,卻反過來鎮壓什葉派(原因很複雜,以後作品相關裡會解釋)。並•波悉林帶出的這支新軍隊就成了阿拔斯的好打手,之後河中昭武九國又到處叛亂,於是他們又跟著並•波悉林在河中大殺四方,到處屠城。幾年來他們身經百戰,而且從來都是戰無不勝。在這些年輕的馬瓦裡心裡自然而然的覺得,他們就是天下無敵的。

  疾馳了很久,他們才慢慢減慢速度,換馬再行。一名年輕的呼羅珊宗教戰士驅馬來到他的長官面前,喘著粗氣問道:“隊長,你說今天早上還有人不斷向西而來,怎麼現在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

  那名哨騎隊長,擦了擦額上的汗,惡狠狠地道:“我怎麼知道。只怕沿路的阿拉伯人呢都被該死的安西狗給殺光了,怎麼會有人在路上?”

  “這些該下火獄的安西狗!”那名小戰士一臉激憤:“那怎麼這一路上也沒碰到他們,不是說他們一路往西邊殺來了嗎?”

  那名隊長呸了一聲,不屑道:“在我們前面有我們的六百阿拉伯哨騎,我看這些安西狗賊,也只會屠殺還沒做好準備的農夫。一遇到正規軍,肯定是遠遠看見他們就轉身逃跑了,我們哪裡遇得到?”

  “不對啊,我聽一名東曹德赫幹講,安西軍還是很厲害的。他說他們當中有個騎紅馬拿長槍的小將,能一人一騎鑿穿一百人的騎陣。”小戰士認真道。

  “東曹的德赫幹?”

  “是的,我今天早上無意聽到他跟別人談話,他說昨天他在回來路上遇到了一隊安西軍,只有十幾騎,然後他們迎面撞上了三百騎呼羅珊戰士。最後他們打了起來,這十多騎安西軍一下就殺掉了一百多呼羅珊騎兵,而他們卻沒死一個。”

  那名隊長頓時笑了,他大聲怒斥道:“怎麼可能?十幾個打三百,一下殺掉我們一百多,而他們卻不死一個。那名德赫幹他在造謠,他在詛咒我們,你當時怎麼不把他抓起來?把他送到齊雅德將軍面前,看他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周圍人聽了也一陣哄笑,七嘴八舌說開了。笑話;怎麼可能;彌天大謊啊;你怎麼會相信?

  那名小兵挨了訓,又被同伴嘲笑,頓時不再做聲,心裡也有些後悔當時怎麼不把那人抓起來。但他回想起那人說話的語氣和表情,又覺得不像是在撒謊。他搖了搖頭,努力把這個想法趕跑,心裡不停說道,隊長說的沒錯,那名德赫幹一定是在撒謊。等這次回去,一定要找到那人,把他抓到齊雅德將軍面前去治罪!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同伴大喊道:“隊長,快看……快看前面!”那聲音充滿了驚訝,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踩著馬鞍努力使自己站了起來,揚起脖子拼命朝前看。

  他看到了有八騎呼羅珊騎兵,渾身是血,狼狽不堪地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疾奔而來。那八匹阿拉伯戰馬已經跑得滿嘴口沫,渾身被汗水濕透,看樣子隨時要累斃在路上一樣。這八名呼羅珊騎兵分明是在瘋狂逃命!

  到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能夠肯定,對方就是昨天夜裡派出的那六百名精銳哨騎。怎麼就剩下八人回來了,其他人呢,難道都戰死了?

  他們的隊長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景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夾馬腹,又狠狠加了兩下馬鞭,飛快地沖向那八名回來的騎兵。對方這時候也發現他們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嘴巴開始大喊大叫,個別意志脆弱的竟然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就你們八個回來了?其他人呢?”那名小隊長抓住一名逃回來的騎兵,大聲地問道。

  那名騎士被他搖得渾身劇痛,齜牙咧嘴差點要斷氣,那名小隊長才反應過來,不再搖他。他定了下神,帶著哭腔道:“我們遇到了安西軍,敗了,被打敗了。”

  “安西軍有多少?”小隊長急切道。

  那名騎士傷心道:“五百,他們只有五百,然後我們在大路上打了起來,第一次還不分勝負,第二次就全敗了。”

  “你們是不是中了他們的埋伏了?”小隊長猶自不肯相信。六百打五百,怎麼會打輸,一定是中了埋伏,一定!

  那敗軍騎士拼命地搖頭,悲切道:“沒有,我們發現在了他們的哨騎,然後追趕了五六裡路。他們的馬跑不過我們,於是乾脆在路邊結陣。一共對沖兩次,第一次不分勝負,第二次就打不過了。我們的嘎伊德被他們殺死,然後我們就敗了,他們開始追殺我們,六百兄弟,就活下來我們八個。”

  “你們在哪裡打的?”

  敗軍騎士調轉馬頭,往剛才的路上指著:“往前大約四十裡。”

  那小隊長終於接受了現實,他鎮定下來,大聲命令道:“分出三騎回去,向阿西木將軍報告這個情況。你們八人慢慢往回趕吧,阿西木率領大軍就在後面二十裡。其餘的,跟我繼續向前,去到四十裡外的戰場查探情況。”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這二十騎大食哨探,終於到達了中午的戰場,他們見到的是一地的無頭屍體,還有一個京觀。這二十騎頓時呆立在原地,遍體生寒,一種說不出的恐懼,讓他們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23

第四十六章 銳氣

  東曹首府蘇對沙那城西十裡,大批昭武九姓人正在揮汗如雨地挖掘壕溝,修建營盤。一隊安西軍紮束整齊在一旁整裝待命,營外斥候哨探不時派出。幾名會說粟特語的安西兵大聲鼓動著,讓他們不要偷懶,加快進度。

  昨天的瘋狂劫掠,屠殺激發了這些這些昭武九國的仇恨,血勇。待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這些在白天跟在安西軍後面,找欺壓他們的大食人報仇,殺起人來比安西軍還狠的昭武九姓人一下又開始害怕起來。一時沒忍住,跟著唐人殺了大食人,這就等於徹底和大食人決裂了。想來以後就算是想投降大食人,繼續做他們奴隸他們也不會接受。

  看來這個時候也只能跟著安西軍和大食人死戰到底了,只希望安西軍足夠強大,真的能夠像他們說的那樣一路攻破薩末建城,打到捕喝去。如若不然,安西軍敗了,大食人殺過來,東曹國所有的昭武九姓人只怕都是死路一條。

  “大夥加把勁,快點把工事修好。昨天我們殺了那麼多的大食人,今天他們肯定要來報復的。等高中丞帶著大軍一到,咱們就能一路打到薩末建去,到時候活捉了那個並•波悉林,讓所有欺壓你們的大食人反過來做你們的奴隸。大食人強佔你們的房子,土地你們可以全部都收回來,我們安西軍一分都不要你們的。”

  正在幹活的昭武九姓人一陣歡呼,一想到能夠讓一直壓迫他們的大食人反過來變成他們的奴隸,他們就覺得心裡一陣的暢快,說不出的期待。至於後面說的房子,土地安西全部都不要,他們是不信的。粟特人父子計利,親生父子尚且如此,以己度人,安西軍又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圖,就來幫助他們呢?只希望安西軍不要想大食人那麼殘暴就好。

  他們幹得都很賣力,根本不需要安西士兵在一旁鼓動。出於對大食人本能的恐懼,一聽到大食人馬上就要來,只恨不得趕快把壕溝挖好,營寨立好,這才安心。

  一名昭武九姓平民一邊挖土一邊抬頭問道:“大唐貴人,高中丞什麼時候能帶大軍來啊?如果現在大食軍隊打來,我們能打得過嗎?”

  那名安西軍隊正乜斜著眼睛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高中丞現在就在呼悶城,總要安定了那裡才能來吧?至於大食軍隊,說實話,我還真怕他們不來,來多少我們殺多少。”

  他嘴上說得自信滿滿,心裡卻難免嘀咕,中丞啊,你什麼時候帶大部隊來啊?我們這裡可只有一千騎兵,段別將帶著兩千騎兵向北掃蕩去了。東曹國的士兵倒是倒是有七八千,但是一個個畏懼大食如虎,真要打起來不但不能用,反倒要分出一部分兵力提防他們。

  但願大食狗能晚點來罷。

  那名昭武九姓人這才稍稍放心下來,低頭挖土。安西軍隊正還想說點什麼,就看到遠遠有兩騎哨探朝這邊飛馳而來。他顧不得跟他們說話,往營門口跑了過去。

  “……白孝德旅帥急報,大勝……五百破六百,全殲敵軍!”那隊正還沒跑到,就遠遠聽到兩名哨探大聲喊道。

  那隊正走近了才發現,其中一名哨探渾身血跡,一張臉上盡是汗水灰塵,卻怎麼也難掩一臉的興奮之色。

  “大勝?五百全殲六百?你仔細說來。”留守大營的校尉(這裡的校尉是官職校尉,安西府校尉,顧小俊職務是親衛,武散官的軍階是宣節校尉,旅帥也是職務,在校尉之下)強忍住欣喜,焦急地問道。

  “回稟李校尉,我們在路上攔截逃跑的大食人,正撞上大食來援的六百精銳騎兵……若不知道白旅帥故意留下那八名活口,讓他們回去報信,我們就全殲了那六百大食騎兵。現在白旅帥正在原地築京觀,差我先來報信。”

  “白孝德幹得漂亮,安西軍!萬勝!”等他把講過講訴完,這個時候差不多整個營地數百安西軍都圍了過來。留守大營名叫李安平安西府校尉情不自禁地重重拍了一下手,大聲吼道。

  “安西軍!萬勝!”周圍所有的安西將士也興奮地大聲應和。直若得正在挖壕溝立營寨的昭武九姓人不住地往這邊看,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到所有的安西軍都是一臉的興奮,慷慨激昂,應該是好事吧!難道是高中丞大帥帶著大軍到了?不對啊,若是高中丞的消息,傳騎應該是從東邊來才對啊。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當白孝德他們帶著一身血跡,牽著三百多阿拉伯戰馬回來的時候,所有的昭武九姓人一下就驚得目瞪口呆。安西軍五百騎兵對陣大食六百騎兵,以戰死一百零五,重傷六十八的代價全殲對方。他們一點也不懷疑這個戰績的真實性,繳獲的三百多匹雄壯的阿拉伯戰馬和四百多把大馬士革彎刀就是證明。再看這些安西軍滿臉的傲然之色就知道,他們這仗打得有多漂亮了。

  大食什麼時候這麼不經打了?或者是安西軍實在是太強了?這樣看來,跟著安西軍打大食是跟對了?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昭武九姓人對戰勝大食人都充滿了信心。這邊李安平安排受傷的安西軍進城療傷,其他將士入營休息不提。早有在此地的東曹戰士進城向他們的國王設阿忽稟報這個消息。

  而在這個時候,白孝德留在京觀附近還有被李安平派出去的哨騎也與統領四千呼羅珊宗教戰士,大食先鋒官阿西木派出的哨探交上手了。

  也許是受到戰敗消息的影響,加上京觀的震懾效果,或者是由於安西軍弓箭的優勢,在小規模騎戰中占盡上風,甫一交手,那二十騎大食哨探就落荒而逃。安西軍哨騎追殺數裡殺掉一半,直到碰到越來越多接應的大食哨探,這才不得不停止追擊。十多名安西哨騎在最初的時候,竟然牢牢壓制了三十多名大食哨探。

  直到大食哨探在數量上佔據了絕對優勢之後,這才開始向東壓迫安西軍的哨騎。雙方就大致保持著大概一兩百步的距離,你追我趕。在距離蘇對沙那城二三十裡遠的大道上,或者大道兩邊的荒地上,縱橫馳騁,拖延時間。

  “頭兒,大食哨騎越來越多了,我們怎麼辦,要不要先撤?”

  “撤你娘的撤!已經派人回去傳信了,現在我們的任務是要打探大食這次來了多少人。沒哨探到有用的軍情,回去怎麼說?我們一人雙馬,情況不對轉身跑就是,若是要被追上了,就往碎石地跑,怕他怎地!”

  那名安西哨騎正要說話,就感覺大地開始劇烈震動,連地上的碎石頭都震動的輕輕跳了起來。回頭看時,就看到無數騎兵向東滾滾而來,鋪天蓋地,一眼看到不到邊。其中一多半哨騎都是當了幾年斥候,慣會觀看敵方軍馬數量。只粗粗看了一眼,就已經心裡有數,這威勢,不會少於三千騎兵。

  大食先鋒,終於到了。

  “頭兒,怎麼說?”

  “你們兩個趕緊回去報告,就說大食先鋒,至少三四千騎兵已至,叫他們做好迎敵準備。你們快去,不要愛惜馬力!”

  兩人聞言立刻狠狠一夾馬腹,整個人貼在了馬身上,一手扶著韁繩,一手拼命地甩著馬鞭,四匹駿馬飛也似的撒開蹄子跑了出去。

  “兄弟們,現在看我們的了,拖住這些追擊的大食哨騎!”

  大食先鋒已至的消息讓李安平和白孝德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得到消息的昭武九姓人更是緊張的不行。好在這個時候壕溝已經挖好,營寨也立得堅固結實,一應工事構築完畢,而且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為了以防萬一,李安平立即將前線指揮權交給白孝德,自己飛馬前往蘇對沙那城,要求東曹王設阿忽派兵協助防守前線兩個軍寨。讓他沒想到的是,設阿忽竟然十分配合,二話沒說,立刻分出三千東曹士兵歸他統領。

  設阿忽想得也簡單,這個時候幫安西軍就是幫自己。何況在另一個時空設阿忽也幾次向唐玄宗上表,請討大食。而現在安西軍來了,表現又這麼完美,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不出力呢?

  就在安西,東曹聯軍如臨大敵,刀出鞘,弓上弦,做好廝殺準備的時候,那隊留下斷後的十多名哨騎卻帶了新的消息。大食的四千前鋒並不敢趁著天還未黑的這段時間立即發動攻擊,卻在大營十裡外安營紮寨,也忙著挖壕溝。

  李安平和白孝德對視一眼,會心地大笑了起來。大食軍已經一戰喪膽,銳氣已失,不自覺得地採取了守勢。

  既然如此,破之不難。

  要知道,兩軍相爭,很多時候,打的就是士氣,或者說是一種心理優勢。好比昭武九姓人為什麼打大食人老是打不贏,人數幾倍都打不過。大食軍隊的實力自然要比昭武九姓人強一些,兵器也鋒利一些,戰馬也好一些。但若是昭武九姓人拼了命的與大食人死戰到底,大食軍隊也很難討了好去。實際情況就是,大食軍隊只要一個衝鋒,昭武九國軍隊就會不自覺地潰敗,逃跑。

  而石國,還有寧遠國的軍隊其實跟康國,安國,米國的軍隊差不多,為什麼就能跟大食軍隊有的一拼呢?說白了還是這兩國的軍隊在心裡並不懼怕大食人,特別是寧遠國以前多次打敗大食軍隊。按照東曹國的士兵所講,在以前,這種情況大食軍隊都是直接沖過的,而現在他們竟然選擇了先紮營,而且還開始挖壕溝。

  這就說明大食軍隊以往對陣昭武九國軍隊的那種心理優勢,在安西軍面前已經不復存在,甚至潛意識裡還隱隱有些懼怕對方。

  白孝德上午那一仗已經重挫大食軍隊銳氣!

  好消息還不止這一個,就在入夜後不久,呼悶城的後續部隊抵達蘇對沙那城,蕭去病和阿米爾江帶著三千葛邏祿騎兵到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24

第四十七章 夜襲(一)

  夜色朦朧,月光如洗,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兩三點,這個時間,正是一天當中,人最疲倦,最想睡覺的時候,天地之間一片靜謐。城外十裡,安西軍大營內,此刻卻是一片緊張忙碌的景象。披甲的披甲,喂馬的喂馬,更多的人則已經開始整理鞍具,檢查兵刃,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做著最後的準備。

  “蕭將軍……”緊張壓抑的氣氛中,一個不大的聲音響起,“我們這是要去襲營麼?對方可是有四千大食騎兵,而我們怎麼只出動五百騎,是不是要叫起那三千葛邏祿騎兵一起行動?”

  說話的是安西軍的一名斥候遊騎。傍晚的時候,四千大食先鋒開始安營紮寨,就派出至少兩三百騎兵向這邊巡哨。而李安平也不含糊,當即派出等量的哨騎與之對抗。雙方之間相互追逐試探,纏鬥了半個晚上。直到夜深了才各自默契地向內收縮,在中間空出一條三四裡的緩衝帶。

  這名說話的斥候遊騎也被派出去執行了一個時辰的任務,對大食騎兵的戰力深有體會,除了不擅弓箭之外,其他都不差于安西騎兵,因此才忍不住發問。周圍其他安西士兵雖然默不作聲,不過卻全部都暫時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了過來,一個個支起了耳朵,顯然這也是他們想問的。

  被稱為蕭將軍的自然是蕭去病了,在來蘇對沙那之前,高仙芝就已經任命他為安西都護府別將,他現在跟段秀實平起平坐啦。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節度使的權力就是大,不但可以隨意任免治下官員。甚至可以不經請示,隨意處死自己的下屬而沒有任何責任。也難怪後來安祿山造反沒有一點阻礙。

  蕭去病微微一笑,眼睛裡閃爍著火一樣興奮的光芒,“你們怕了?這是夜襲,不是打群架,人多了反而亂事!所以我只能挑選最精銳的戰士,怎麼,你們沒有自信,認為自己不是精銳?那行,我這就去挑五百葛邏祿騎兵替你們。”

  “我不是害怕……”那名斥候遊騎一下臉漲得通紅,有些羞愧道:“我就是覺得人數相差太大了,雖說白天的時候,我們五百全殲了他們六百。但現在是五百對四千,更別說他們還挖好了壕溝,立好了營寨。更別說現在他們營地外面仍舊有兩百多遊騎巡哨,就是想偷襲也不能啊!”

  “一群慫瓜軟蛋,平時自誇多麼英勇,這個時候就都熊了。”蕭去病呸了一聲,只用鄙視挑釁的眼神冷冷看著他們:“四千大食騎兵算個屁,就是再多的大食狗,老子也不放在眼裡,就在昨天,老子十四人對著三百多大食騎兵,也沒有一個人將害怕擺在臉上。最後還不是殺掉他們一大半?老子這邊一個沒死!”

  蕭去病只是遠遠指著大食營寨:“你們以為老子這是帶著你們去送死?實話告訴你們,就是死,也是老子第一個死!等下看吧,老子總會沖在你們所有人的最前面。老子陛下親封的一個三品縣侯都不怕死,你們就這麼怕死?你們的命比老子的命還金貴?老子這是帶你們去立功,大好的功績擺在你們面前,你們都不敢要,這樣的慫瓜軟蛋趁早滾出安西軍也罷!”

  一番話說完,蕭去病再不看他們一眼,翻身上馬,昂然走出營門。人群當中,阿米爾江第一個越眾而出,長笑一聲,跟了上去。其次是顧小俊和李二狗,他們大聲罵道:“臨陣怯戰,真是丟死個人,你們以後別再說自己是安西軍。”然後是白孝德,他搖了搖頭,一聲不吭地跟了出去。

  剩下人目送著他們走出營門,然後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臉上滿是羞愧之色。唐人尚武,唐人的性格是彪悍無畏,自信驕傲的。大多唐人都是情願去死,也不願意被人瞧不起,更別說百戰百勝的安西軍了。所有的人一下被蕭去病的話激得熱血沸騰,呆愣了一兩秒後,他們也趕緊收拾停當,追了出去。

  “李校尉,你說他們能成功嗎?”一名留守大營值夜的安西士兵問道。

  李安平站在寨牆上,翹首向西而望,喃喃道:“我看蕭別將如此沉著,眼睛裡充滿了自信,可知他心裡早就定計,此去必成。”

  “為何如此肯定。”

  “我相信中丞不會有錯,中丞這麼看重蕭別將,可知他必有過人之處。再說了,顧小俊你總瞭解,極其穩妥的一人,他都沒有任何懷疑,可見他萬無一失。”

  看著五百騎都跟了出來,蕭去病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他們往前走了一裡路,顧小俊嘴裡發出幾聲夜梟的叫聲,不多久,一隊巡哨的安西遊騎馳了過來。

  “情況如何?”蕭去病摘下口中竹片,小聲問道。

  “情況一切正常,大食巡哨騎兵還是和上半夜一樣,二十人一隊,一共有十隊,點著火把四處巡邏警戒。在我們這個方向有四隊,其他三個方向分別有兩隊,潛藏在黑暗中的暗哨不清楚。”

  “很好,繼續巡哨。”

  蕭去病讓這五百騎站成一個半圓,他自己策馬立在中間,簡單講了一下作戰任務。這是蕭去病第一次指揮正規軍作戰,之前的只能算是特種小分隊作戰。由於深受師父陳國良的影響,在以後的日子裡,每次軍事行動之前,蕭去病都會在戰前開個小會,簡單傳達一下作戰任務;在戰鬥結束之後,也會有一個小會,總結這一戰的經驗和得失。

  “我的作戰計畫很簡單,就是埋伏和誘敵。計畫的第一步,是消滅大食巡哨的遊騎和隱藏的暗哨;第二步是將敵營裡的大食騎兵引出來,消滅之。如果計畫進展順利,今天晚上我們五百騎就能擊潰這四千大食前鋒;若是不順利,則可以在天亮之後擊潰,並消滅他們。具體行動方案是……”

  大約三分鐘後,所有人目瞪口呆地聽他說完了這個膽大包天,異想天開的作戰計畫。除了顧小俊,阿米爾江等人,其他所有人心裡都是一個想法:怎麼可能做得到?太兒戲了吧!瘋子啊……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25

第四十八章 夜襲(二)

  夜色當中,朦朧的月光籠罩之下,大食四千前鋒的營地正坐落在安西軍大營正西十裡偏北二裡之處。遠遠看去,點點火光蔓延開去,四個營盤呈田字形靜靜蹲伏在那裡,長寬都有兩三裡距離。

  四千大食前鋒,都是輕騎,並無多少輜重隨軍,加上時間有限,自然無法像安西軍那樣修築一個防禦完備,戒備森嚴的大營。這個時候,只在正對安西軍大營的方向,挖出一條長壕,又砍伐樹木立起一排寨牆。其他三個方向,都是只設了一道鹿砦,鹿砦之外,淩亂地挖了許多陷馬蹄的密集小坑。

  工事有缺陷,就只能靠人力去彌補,這個時候,四千大食前鋒起碼有四分之一沒有睡,正睜大了眼睛,緊張地注視著四周的一切風吹草動。營外手執火把四處巡哨的就有兩百騎,還有一百騎則隱身在陰影黑暗當中。

  四個營盤內部,又有幾百騎兵或在四周站崗值守,或者手執火把四處巡營。就是正在睡覺休息的大食士兵也是枕戈待旦,兵器就放在隨手可以拿到的地方,很多人乾脆睡在戰馬旁邊,一有情況,隨時可以加入戰鬥。

  正如那名安西軍斥候遊騎說的那樣,對方既然敢貼著安西軍大營安營紮寨,這晚上定然防備嚴密,想要偷襲,實在是千難萬難。不過事無絕對,這次,他們遇到了膽包著身子,又喜歡異想天開的蕭去病。

  夜色之中,一隊安西騎軍沒有舉火,人銜枚馬勒口裹蹄,靜靜地向西北方向行進。四周一片寂靜,只聽到一片劇烈的心跳聲和粗重的呼吸聲,所有的人都緊張興奮到不行。只有最前面那那名騎著高頭大馬,手裡握著一杆一丈二尺大槍的年輕將領一臉輕鬆,左顧右盼,看他的神色,竟似要去遊玩一般。

  此人自然就是蕭去病了。看到他這個樣子,後面五百安西騎兵都值在心裡搖頭,這個新晉的安西府別將,當真是膽比天大。對於這名新近冒出的安西軍新貴,大家還是有些瞭解的。

  他是高中丞的義弟,皇帝陛下親封他為壽昌縣侯,並要立即召見他,而他竟然敢抗旨,連皇帝的面子也不給,其膽大包天可見一斑。這次他的計畫則更加大膽,竟然準備親身只帶一人前去誘敵。也罷,既然他這麼自信,到時候就只看他的手段便是!

  地形是早就一個人勘察好了的,蕭去病將五百騎帶到一片小樹林,摘下口中竹片:“你們便是在此地埋伏,白孝德統領三百騎在前,顧小俊統領兩百騎在後。待我和阿米爾江將大食哨騎引至此處,白孝德要等他們全部進入伏擊圈,再用弓箭射殺其後,並斷其歸路;顧小俊率兩百騎攔住其去路,確保不放跑一個。有沒信心?”

  “沒問題,保證不放跑一個。”白孝德也摘下竹片,小聲回答道,心裡卻在想,只要你能將他們引來。

  “放心吧。”顧小俊用食指和拇指摘下竹片,朝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當然,這手勢是蕭去病教他的。

  哈木宰是大食軍在外巡哨的一名巡騎隊長,他已經巡哨了兩個小時,這個時候已經有些疲累了,兩隻眼睛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頭也不自覺地往下沉。他猛地一咬舌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四千人的安危,就系在自己這些巡騎的身上,萬萬大意不得。他回頭掃視了一眼身後十九名隊員,低聲呵斥幾名快打瞌睡的手下。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這個樣子,別安西狗賊摸上來了都不知道。”

  兩名幾乎睡著的騎士一個激靈,立刻把頭揚了起來,用握刀的手背擦了擦酸澀的眼睛,緊張地四處張望。慘白的月光下,地面好像薄薄鍍上了一層銀,地上長草隨風擺動,更遠處零星幾處樹影。極目遠望,安西大營方向篝火點點,大營之外,和他們一樣,也有七八處巡哨遊騎執著火把四處遊走。

  哪裡有什麼安西狗賊摸上來嘛!阿西木將軍真是太小心謹慎了。且不說這個時候安西狗賊也要睡覺,就算他們真打算這個時候摸上來,咱們也不怕,又不是沒和他們的打過。

  在白天的時候,因為受戰敗消息的影響,六百呼羅珊精銳騎兵竟然被五百安西軍幾乎全殲,一時間,這四千呼羅珊宗教戰士都收起了對安西軍的輕視,患上了恐懼症。然而在後面的接觸當中,雙方輕騎遊鬥,他們就很快就發現,安西軍也不過如此嘛。

  “隊長,你就別嚇唬我們了,哪裡有什麼安西狗賊摸過來嘛?安西狗賊也要睡覺,我們戒備這樣森嚴,我就不信他們敢玩夜襲!”一名大食巡騎嘟囔道。

  “總之小心無大錯。”另一名巡騎憂慮道。這是一名盡忠職守的老兵,他游目四望,轉頭的時候,突然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突然大喊道:“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西北方向,兩名騎士一前一後,沒有舉火,正直直朝他們飛速馳來。眾人心裡一陣疑惑,看這方向應該不是從安西大營過來的,他們跑得這麼急,又是正對著自己這一隊人,難道是自己這邊傳信的人?又有什麼緊急軍情?

  哈木宰眼神一示意,立刻有兩名呼羅珊戰士驅馬迎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大喊:“來人止步,有何軍情?”

  話剛喊完,兩人就瞬間有些呆住了,這個時候雙方的距離已經只有四十多步,兩人已經可以看清,跑在前面的那名騎士,分明是個唐人!

  “是唐人……”話音未落,他的咽喉處就被開了一個口子,掙扎了幾下,斜斜倒落馬下;他的同伴也同樣沒有逃脫噩運,被後面那名騎士一箭射中眉心,話都來不及說就一命嗚呼。

  這突然來襲的兩騎自然就是蕭去病和阿米爾江。蕭去病胯下小紅馬乃是萬中無一的汗血寶馬,全力衝刺之下就像一道紅色的閃電一般,四十多步的距離幾乎眨眼就至,更何況對方還向自己奔來。

  變故在一瞬間發生,情況來得太過突兀。在其他十八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蕭去病已經沖到他們近前。大槍閃電一般向前急探,就在離他最近三名大食騎兵的肩頭點了三下,留下三個一寸多深的血洞。

  鮮血飆射而出的時候,蕭去病已經與他們擦身而過,瞬間就奔出十步開外,然後猛地調轉馬頭,向著另一隊大食哨騎疾沖過去。

  在蕭去病的身後六十多步,阿米爾江暗自叫了一聲好,蕭去病的騎術在一個多月前,兩人剛認識的時候,還是一個渣渣,到了現在,卻幾乎可以與自己比肩。

  他以一個更加漂亮的姿勢也跟著轉了一個方向,緊緊跟在蕭去病後面。順手還向追擊的大食騎兵射了兩三箭,同蕭去病一樣,這兩三箭都不致命。

  “唐人……”

  “追上他們……”

  “殺了他們……”

  短暫的錯愕和震驚之後,就是徹底被點燃的怒火,十八名倖存的大食巡騎立刻不管不顧地追了上去。笑話,對方就兩個人,靠著馬快和偷襲才殺死自己這邊兩個人。現在他們竟然還想逃跑,真當我們是死人嗎?如果這都讓你們跑了,那我們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很快他們就發現,前面的這兩名唐人竟然不是想逃跑,竟然又朝著另一隊巡哨的阿拉伯巡騎直沖過去。這讓他們更加憤怒,這兩名唐人,分明是不將他們這些阿拉伯精銳戰士放在眼裡。

  “這兩個是唐人,快截住他們!”

  “別讓他們給跑了,快殺了他們……”

  幾百步之外,另一隊大食巡騎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二十人正不疾不徐朝這邊奔過來。慘白的月光下,就看到有兩騎朝他們直沖了過來,後面一隊自家的巡騎好像在追趕他們?

  這個是個什麼狀況?

  就在他們一臉迷茫,怎麼想也想不通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遠遠就聽到後面追趕的自家巡騎高聲大喊。唐人?截住他們?莫不是兩名正準備回營的唐人斥候傳騎稀裡糊塗竟把我們這裡當成安西大營,竟一頭撞了進來?

  領隊的隊長很快腦補出一個在他看來最合理的解釋,然後不慌不忙在在兩人正面擺出一個寬三四丈的正面,對著兩人壓了過去。

  雙方的距離很快縮短到三十步多步的時候,已經可以依稀看清前面那名年輕俊美的唐人臉龐。讓他們驚異的是,那名唐人少年,此刻臉上竟然不是緊張,害怕,慌亂,而是一臉的興奮,看起來非常得意。

  然後他們就看到更加目瞪口呆的一幕,在雙方距離只有不到二十多步,下一刻就將撞在一起的時候。這名唐人少年竟然玩了一個漂亮的高速轉彎,胯下那匹神駿已極的紅馬就這樣擦著他們最週邊一名騎士貼身而過。在這個過程中,那名唐人兩手都沒握韁,非但沒有被甩下馬去,還有空閒一揮長槍,將自己這邊幾人的兵器打飛出去!

  在他後面五十多步的那名突厥人,這時也跟著轉了一個更大弧度,與此同時,還向他們射了兩箭。不過兩箭都軟綿綿的,準頭也不夠,看來這人已經快要力竭了。

  毫無疑問地,第二隊大食巡騎立刻掉轉馬頭,也加入了追擊的隊伍,然後是第三隊,第四隊……

  這場追逐,自然也驚動那些隱身在黑暗陰影當中的大食暗哨。他們也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遠遠就看到一群人追著兩個人。當他們猶豫是不是要加入追擊或攔截的隊伍時,當先那名使長槍的敵騎卻好像早就發現了他們一般,直沖向他們,長槍如電,殺死一人後,立刻轉向逃跑,很快的,四隊暗哨也很快加入了進來。

  如果有人能以全知的視角從天空俯視這一切,就能很快發現,蕭去病兩人幾乎是用最效率,最快速的方法將大食八隊巡騎,四隊暗哨給串連了起來。兩人仗著馬快,總能在對方快要合圍的時候,從缺口沖出。然後帶著後面一大坨大食追兵去串連下一隊大食巡騎。

  這個時候兩人已經繞著大食軍營跑了一個圈,成功將大食營地外,所有的巡騎和暗哨匯合在一起。兩人開始往白孝德,顧小俊所在的埋伏圈方向跑,後面三百多大食騎兵緊追不捨。

  在這期間,也有少數一些大食騎兵對兩人的行為產生了懷疑。但大多數大食騎兵已經失去了理智,變得徹底瘋狂起來。對方就兩騎,我們追了這麼久,竟然每次在差一點追上(攔截住)的時候都讓他給跑了。那人還時不時降下一點速度,與追在最前面的人來一次親密接觸,回身一槍就將那人的武器打落在地,然後一個加速,重新拉開距離。

  幾乎所有的大食騎兵都被他撩撥得怒氣滿胸,壓抑得快要爆發。曾經最引以為豪的阿拉伯戰馬速度快的優勢,也在這兩人面前蕩然無存。這名唐人少年分明就是在嘲諷他們,在打擊他們的信心,擊破他們的心理優勢。越是如此,就越不能放過他!

  因為對方多跑了很多路,又多次在急速賓士當中,速度不減,憑空轉彎,這樣更加消耗馬力,他們相信,繼續追下去,要不了多久,對方的馬力就將消耗乾淨。好嘛,既然速度比不過,那就比比耐力吧!就不信我們的阿拉伯戰馬在耐力上還會輸給你們!

  大食人想得很對,繼續追逐下去,兩人的戰馬很快就會支持不住。汗血寶馬以速度和耐力見長,還好一點,但阿米爾江的戰馬這個時候就快要堅持不住了。他的馬也是天山草原上萬中無一的寶馬,據說是頓河馬和當地野馬雜交所得。體型高大,骨骼粗壯,適合衝鋒陷陣(汗血寶馬體型高大,但骨骼纖細,適合遊走,不適合衝鋒陷陣),速度也夠快,但耐力就不怎麼樣了。這個時候已經快要到了極限,再跑下去,就會造成永久損傷,甚至徹底報廢。

  不過,大食人等不到這個時候了,因為蕭去病兩人已經成功跑到了埋伏圈。

  這個時候,白孝德所在三百騎已經做好了準備,三百把單弓弩瞄準了跑在最後面的大食騎兵,只等他們全部進入伏擊圈;顧小俊統領的兩百騎也已經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他們兩個還真把大食巡騎引來了!”白孝德在內,五百名安西騎士心裡都是同一個念頭:“蕭將軍還真是說到做到,而不僅僅是異想天開。既然如此,也許他說的,今天晚上我們這五百騎,就能擊潰對方四千大食前鋒,真的能夠實現也不一定!”

  當最後一名追擊大食騎兵進入到伏擊圈,白孝德不再有任何猶豫,第一個扣下了弩機的牙發。隨著第一聲的弩弦顫動聲音響起,牙發扳動之聲,弩弦劇烈顫動之聲響成一片,三百多名大食騎兵,瞬間被射死兩百多個。

  這三百騎隱身在樹木的陰影當中,大食騎兵的注意力又全被蕭去病兩人所吸引,四十步的距離,有效距離一百二十步能破甲的單弓弩再無射不中可能。之所以還剩下一百名大食騎兵也只是怕誤傷到蕭去病兩人。

  這個時候顧小俊帶著兩百騎已經殺了出來,白孝德這邊三百騎也趕緊將單弓弩掛在馬鞍上,揮舞著長矛,橫刀就圍了上去。

  戰鬥毫無懸念的結束,當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弩弦顫動之聲,弩箭破空之聲,箭頭入肉之聲響起的時候。倖存的不到一百名大食騎兵立刻就懵掉了,幾乎是傻了一般,不用打,自己就亂成一團。很多騎士驟然止住戰馬,然後就被後面的騎士撞上,擠成一團。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沖過來的五倍于己的安西軍悉數殺死。

  “留下五十人打掃戰場,派十人將繳獲的兩百多匹阿拉伯戰馬牽到大營,嗯,給我和阿米爾江留下兩匹。其他的人,隨我去另一地點,執行第二步計畫。”一連串的軍令從蕭去病嘴裡發出,但這個時候,再沒有一個人有疑義,立刻不折不扣地執行。

  此時此刻,在場所有的安西將士,對蕭去病都佩服到不行,心服口服。
炎雞 發表於 2019-7-31 00:26

第四十九章 夜襲(三)

  在安西軍一部分人打掃戰場,剩餘將士跟隨蕭去病趕往另一作戰地點的時候,大多數大食士兵卻是睡得正香。

  大食軍營中,阿西木的中軍大帳裡,一眾親衛正睡得昏天黑地,呼嚕聲夢囈聲此起彼伏。時間已經到了淩晨三點多,正是睡意最濃,睡眠最深的時候。但是大食前鋒主將阿西木卻在這個時候悄然而醒。

  他用手揉了揉昏沉渴睡的腦袋,側耳傾聽了一下營外的動靜。一片香甜的呼嚕聲,夜巡隊往來巡邏的走動聲,風吹火把的呼呼聲,所有的一切都再正常不過。然而不知怎地,阿西木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盛。

  與普通士兵的心無憂慮,累了一天,倒頭就呼呼大睡不同。阿西木卻是睜著眼睛半宿睡不著,期間還幾次出帳,親自巡夜。直到大約兩個小時前,他才眯了一會,而現在又一下驚醒。

  原因無它,作為大食河中地區的高級將領,阿西木比這些普通士兵,對安西軍有著更多的瞭解。

  在這之前,大食與安西軍的交手其實並不多,只有一次。三十六年前,拔汗那之戰,張孝嵩率領一萬由安西軍和當地部落的雜軍的聯軍,千里奔襲,大破大食吐蕃聯軍,趕跑西拔汗那王阿了達,這一戰讓大食見識到了安西軍的恐怖戰力。之後大食軍隊與安西軍再無交手,他們在河中的對手變成了突騎施,但大食對安西軍的情報搜集工作從來沒有停止過。

  因此阿西木知道,相比於現在並•波悉林麾下這支成軍不過四年多呼羅珊宗教部隊,安西軍才是真正的百戰精銳。從三十多年前一直到現在,未嘗一敗,一次次戰勝各個對手,吐蕃,突騎施,後突厥,以及草原各部族。

  三十多年後,雙方再一次交手,第一次碰撞,結果更加讓人震驚。安西軍五百騎兵竟然全殲了己方六百精銳騎兵。雖然在後來的雙方哨騎遊鬥中,很多呼羅珊宗教騎兵覺得安西軍也不過如此,但身為主將的阿西木顯然不這樣認為。

  他有一種不好預感。

  阿西木從地上坐了起來,正在想要不要再出去巡一次營的時候,就聽到外面有有人急急跑來,然後被他守在帳外的親衛攔住,低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阿西木立刻站了起來,步出帳外,鷹隼一般的眼神就落在前來彙報的那人身上。

  “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負責站在望鬥放哨值守的士兵有些惶恐地回稟:“將軍,就在剛才,大營之外發生了變故,不知是何原因,營外所有的巡騎開始追逐兩名唐人。那兩名唐人騎手繞著大營跑了一個圈,將所有的巡騎和暗哨都引走了,到現在還沒有一騎回來!”

  “有多久了?”阿西木心頭一緊,勃然變色。

  “不到半刻。”小兵臉色蒼白,小聲道。

  “怎麼不早點來報?”

  “我以為很快他們就能回來……”

  “該死!一定出問題了。”阿西木臉色鐵青,轉頭對幾名值守親衛大聲下令道:“趕緊再派兩隊哨騎出去,尋找他們下落,一有情況立刻回來稟報。”

  大帳內睡得正香的親衛也在這個時候一下被驚醒,立刻彈身而起,第一時間握住了腰間的大馬士革彎刀,環顧四周。發現並無什麼狀況,這才鬆了口氣,互相對望一眼,搖搖頭,掀開帳幕,一個個走了出來,圍在阿西木身邊,小心護衛。

  阿西木掃視了他們一眼,拍了下最近幾人的肩膀:“走,跟我巡營去。”

  幾名親衛心裡苦笑一聲,暗想道,今天晚上都巡了三次了,但是他們還是很忠實執行地命令。幾名親衛立刻去營地中央馬廄牽馬,另幾名親衛開始準備火把。

  一切收拾停當的時候,就聽到營地北面方向,傳來一陣喧鬧。阿西木眉頭一下皺了起來。他翻身上馬,一揮手,帶頭朝營地北邊走了過去,後面親衛無聲跟上。

  “怎麼回事?”阿西木揚起頭,朝幾名站在數丈高的望鬥(也有的書說是刁鬥)上站崗放哨的士兵問道。

  幾名士兵回過頭來,看到是阿西木,他們朝外一指,神色訝然道:“將軍你看,有三名騎士打著火把朝我們走來……”

  阿西木從馬鞍上立了起來,轉頭望去,果然有一點火光向他們這邊走來,看距離大概有兩三裡的樣子。他剛剛派出去的兩隊哨騎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從兩個方向迎了上去。

  兩隊阿拉伯哨騎距離那點火光越來越近,但奇怪的是,那點火光竟然停了下來,而不是轉身逃跑。阿西木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正想高聲提醒他們小心埋伏的時候,就隱約聽到一陣弓弩之聲,羽箭破空之聲。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兩隊大食哨騎就悉數被射落馬下,四十支火把下雨辦掉在地上。

  阿西木看得目眥欲裂,奸詐的唐人!對方應該是三名騎士打著一支火把向他們營地走來,吸引注意力,卻在後面埋伏起碼上百弓弩手,只等阿拉伯哨騎上去查看情況,然後一齊發射。

  看來前面那巡騎和暗哨應該也遭到毒手了。無恥的安西狗,只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阿西木立即大聲下令道:“全營一級戒備,把所有人都叫醒,準備戰鬥!再去通知其他三營,二級戒備。”

  四五名親衛立即領命,警報很快響了起來。不過還沒等這些人從帳篷裡爬出來,新的情況就出現了。

  “將軍,他們有一騎沖過來了。”

  “射死他!”

  大食軍隊當然也是有弓弩的,只是用得很少。大食人馬快,彎刀鋒利,在河中的戰鬥中,一般來說,只用輕騎兵衝鋒就足夠解決戰鬥了。根本不需要用到弓箭,所以長久以來,他們養成了不愛用弓弩的習慣。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弓弩技術不夠強。

  雖然大食人在馬上很少使用弓弩,但在安營紮寨,進行防禦的時候,弓弩還是必不可少的。特別是在高高的望鬥上,弓弩可以說是最佳武器。

  望鬥上三名大食士兵立刻端起了弩機,向下瞄準,就等那名騎士進入射程,然後將其擊殺。他們的弩機也有一石多強度,又有高度優勢,射一百五十步不成問題。然而他們沒等到這個機會,相距還兩百多步的時候,那名騎士減慢了速度,開始彎弓搭箭。

  咻!咻!咻!

  空氣中驀然傳來三聲刺耳的尖嘯,望鬥上三名大食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射中,兩人被中咽喉,從望鬥上栽了下來,一人慘叫一聲,胸膛中箭,被釘死在柱子上。

  這名兩百多步箭無虛發的騎士正是阿米爾江,在他身後,距離大食軍營四百多步遠,打著火把的兩騎,這個時候已經下馬。舉著火把的那個,正是顧小俊,他旁邊那人,不問可知,正是蕭去病。

  阿米爾江雙腿控馬調轉一個方向,跑出去三十多步,又是連發三箭,兩百多步外再次射死另一處望樓上三名大食士兵。一時間,看得阿西木目瞪口呆。

  這就是傳說中的草原射雕手嗎?

  阿西木的驚訝還沒有結束,馬上他就會看到更加讓他驚駭莫名的一幕。

  這個時候,蕭去病開始射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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