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神話 作者:長安夢入 (已完成)

 
炎雞 2019-7-30 23:36: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5 76352
炎雞 發表於 2019-8-3 10:44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上天寵兒

  “師父,你給我講個故事吧,上次講的朱仙鎮大捷五百背嵬軍大破十萬金兵還沒講完,後來呢?”李倓做到蕭去病身邊,找個話題說道。

  李倓想過,既然師父不願去玩那些紙牌遊戲,也沒心情練功,那就講故事吧,這故事一講就至少半個多時辰,很容易就能把師父思緒中拉出來。

  周圍水手,四海商社員工,天策軍士聽說蕭去病要講故事,也都放下了手上的紙牌,圍了過來,他們最愛聽蘭陵王講故事了。

  “啊,後來……”蕭去病回了下神,平淡地開了口:“後來那叫趙構的太監皇帝,一心偏安一隅,或許是怕岳王爺把他哥哥接回來,或許是他和秦檜都怕岳王爺所立功勞太大,於是連下十二道金牌將岳王爺召回,十年功廢,大好形勢毀於一旦!

  不打了啊,那就要議和啊,那金兀術小兒戰場上屢屢敗于岳王爺之手,於是提出必殺飛,始可和,那趙構和秦檜一合計,反正金兵被打殘了,十幾年內都再不能威脅到他們,那就殺吧,於是趙構指使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構陷岳王爺,害死於風波亭。”

  原本以為能講半個時辰的故事,結果不到兩分鐘就講完了,蕭去病興致不高,作為徒弟和下屬,自然不敢勉強讓他再接著講,不過聽到嶽飛如此結局,眾人也都是激憤不已,恨得牙直癢癢。

  特別是兩名原天策府的小軍官,前面個故事他們也聽了,聽到岳飛英勇善戰,精忠報國,一直就把他代入在王忠嗣身上,自古英雄惜英雄嘛。王忠嗣被奸臣和小人害死了,現在故事裡的岳飛岳王爺也被秦檜害死了,兩人都是心情鬱結憤懣,滿腔怒氣。

  其中一人雙拳緊握,狠狠地砸在甲板上:“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難道我們浴血沙場的將士,就只能是這種下場嗎?”

  甲板上一時無人說話,大家各自想著心事。蕭去病看了一眼李倓,李倓握著拳頭,心裡想著,如果自己是岳飛,皇帝阿爺要如此對自己。又該如何?

  船長號的幾間船艙裡,十幾名各世家權貴的代表圍著三張桌子正在打牌,有兩人剛剛打完,坐在吊床上說話,其中一人乃是趙郡李氏的代表,名叫李文峰,他長出一口氣道:“崔兄啊,這都在這裡轉了四天了,蘭陵王說的那些個香料島到底存在不存在?

  我聽水手們說啊,其實前天就發現一座香料島。島上樹木繁密,有近半成是香料樹,其實在那裡采完島上的香料就足夠我們賺的了!

  可是蘭陵王非要繼續找,別不是吹牛吹過了,不找到下不來台,也許他說的那全部都是香料樹的香料島根本就不存在。”

  被稱作崔兄的是清河崔氏的代表崔國宜,這次蕭去病出發前往尋找香料島,去的都是四海商社的船,不過每個前來南海的世家權貴,富商巨賈都准許派一名家族代表和三名心腹夥計隨船前往。自然的,大多數時間,他們只能呆在船艙裡。

  崔國宜淡淡一笑:“怎麼會?蘭陵王哪一點吹牛了,他說有金銀島。結果我們在這裡就發現三座金銀山,都是找遍大唐都找不到的富礦;他說有紅木,沉香木,就真的有最的紅木,沉香木;

  就說香料島,前天那座島嶼。假如蘭陵王咬定那就是他所說的香料島,我們也無話可說啊。他這麼篤定的說那不是,那就表示,他確實知道有一處遍地都是香料樹的小島!

  你也太以那什麼之心,度什麼之腹了,別的不說,就算不來找香料島,我們哪家不是賺了盆滿缽滿,光帶回去的金子,粗略估算,就快接近我大唐兩年的收入了!所有的世家和同來的商賈都會對他感激涕零,皇帝會龍顏大悅,又怎麼會下不來台?”

  李文峰訕訕道:“話雖不錯,可我還是覺得這事太玄,這茫茫大海,蘭陵王說的那樣的小島,沒一千也有八百,要想找到十幾座那樣的小島,難度何異於大海撈針,更何況,那種長滿香料樹小島又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呢?按我說,蘭陵王就是太貪心,就前天那個小島不是挺好,大不了多花些時間……”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前面甲板上傳來大聲驚叫歡呼聲,那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席捲全艦,幾乎所有人都一起大叫起來,幾近癲狂。

  “香料島,真的有香料島,漫山遍野,所有的樹都是香料樹,丁香,肉桂,肉蔻,最多的還是肉蔻,肉蔻啊!”

  “發了啊,這下真的賺大發了!五十艘大海船啊!”

  蘭陵王說有,就真的有,他說能找到,就真的找到了!

  不愧是神仙弟子,簡直就是言出法隨。他說此處已是大唐之地,大唐之海,就真的變成了大唐之地,大唐之海;他說要有金山,就真的有金山,他說要有香料島,就真的有,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所有的敵人,都在蘭陵王的面前低頭,現在就連老天也是如此!

  上天的寵兒,簡直就是上天的寵兒,言出法隨,上天眷顧,崔國宜看著有些呆住的李文峰,淡淡笑道:“李兄,這下你還有什麼話說,神仙弟子,上天寵兒,不服不行!”

  除去在船上留守之人,當五艘戰艦,五十艘商船共七百多人乘著小船上了岸,看到果真是漫山遍野的香料樹,場面立刻就有些失控!

  每個人的眼睛瞬間就紅了,盯著島上數不盡的肉桂,丁香,肉蔻,一下就抓狂了,激動的渾身發抖這是最矜持的,更多的是發了瘋似的大喊大叫,手舞足蹈,笑得要多瘋魔,就有多瘋魔。

  這可是香料啊,在大唐賣的最貴,最暢銷的貨物!而且需求巨大,無論多少香料,大唐廣闊的市場都能消化。

  在大唐,無論富人吃的羊肉還是窮人吃的豬肉,腥膻味都極重,沒香料根本吃不下。沒錢的,只能用最便宜的胡椒遮一遮膻味。有錢的自然要用高級一些的香料了,肉桂,丁香等。

  但即使最富豪的權貴世家,肉蔻也絕對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因為其去膻腥味和能給菜肴帶來一種辛辣清香的超強能力,加之數量稀少,現在肉蔻已經子啊長安賣到一個銀幣一兩的天價了!

  所以說,島上的地上掉了厚厚一層的肉蔻,這其實就是厚厚一層的銀幣啊。沖上去撿肉蔻,就等於在撿錢啊,而且還是怎麼撿都撿不完,這叫人怎能不瘋狂!

  “還要不要命了?這島上到處都是毒蛇,每個人都在身上攜帶一塊硫磺,等我們打草驚蛇再點燃硫磺熏一熏,你們再上。這麼多香料,我們把船裝滿都帶不走兩成,急什麼!”

  蕭去病大喝一聲,和李倓等天策府將士拉住那些已經不顧一切就想沖上去撿地上的肉蔻的人。

  眾人聞言只能暫時忍耐。但所有的人依然死死盯著這滿上遍野的香料,眼睛放光。一個刻時之後,四海商社的員工清理出一片相對安全的區域,眾人立刻嗷地一聲,每人提著一個大大的口袋就沖了過去,用顫抖的雙手撿起地上的肉蔻來。

  有兩個意志力較差的,更是一邊撿一邊念念有詞:“一個銀幣,兩個銀幣,三個銀幣……”

  看著進入忘我狀態,廢寢忘食分撿香料的眾人。蕭去病索然無味地回到了船長號,看樣子大食人的人船並沒有來到這裡,他們最多到達過幾天前的小島上。

  所以自己還要安排好警戒和查找附近其他香料島的事宜,香料島所在位置的這個秘密必須保住!

  還有。這麼香料一下運回大唐去,價錢也一定不能降,甚至還可以提一提,因為大唐的金銀也越來越多了,經濟的飛速發展,大唐越來越富。吃得起香料人會越來越多,香料的市場只會越來越大。

  至少十年內,自己都可以憑藉香料和金銀礦的開採,一下變得富可敵國,快速將四海商社的規模擴展到極大。

  資本的問題基本解決了,現在要頭痛的就是人才了,管理人員的挑選和培養,普通員工素質的提高,還有科技的配套和普及都是麻煩事。

  李倓陪著蕭去病安排好各項事宜之後,然後兩人就坐著一艘小船在附近遊蕩,在遠離喧囂的小島上,到處都是如詩如畫的美景。海水清澈見底,在一處背風的小海灣,海面就跟鏡子一樣,人在畫中游。

  想到馬上就能返程,蕭去病的心情也一下高興起來,他笑著說道:“小倓,覺得這裡風景怎麼樣?”

  “很美啊,雲白,天藍,水清,美不勝收,讓人心曠神怡,寧靜放鬆。”

  “是啊,真的很美,可惜你師娘不在身邊,否則我們一同泛舟這藍天白雲,水波如鏡的美景中,倒不失為一件樂事。

  我知道在這不遠,有一座叫巴厘島的,風景也特別美,還有在獅子城海峽的另一邊,有一串叫馬爾代夫的小島,也是度假的天堂。

  其實這世界上這樣美景簡直多得多,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看風景的心情,有了看風景的心情,無論是喧鬧的街市,還是寧靜的小島,都可以作為風景。

  不過美景就是美景,我是決定了,等退休之後,一定要帶著你師娘,走遍這天下,無論是北國的冰雪,還是南方溫暖的小島,還是一望無際大草原,雄山大川,絢麗花海,這人間的美景,我們都要看一遍。”

  李倓想了想,道:“師父和師娘先把大唐本土的風景遊一遍吧,這海外的風景等小倓一起再去!”

  蕭去病笑著道:“可是萬一哪天天下大亂,或者有美景的地方太亂怎麼辦?”

  “師父是在擔心安祿山那死胖子要造反麼?我們不是早就謀劃好了麼?等我們的船隊返回大唐,他安祿山,還有那些心存叛逆之心的草原胡人,就都要完蛋了。”

  四海商社的謀劃很簡單,就是賺光河北安祿山集團的錢,河北這些草原胡人也有有富豪之人,他們也吃不慣腥膻的羊肉,自然要用香料,賣香料就能賺走他們很多錢。

  其次,就是打擊河北集團的產業,河北之地有什麼啊,無非是牛羊,東珠和當地的玉石寶石了。牛羊不稀罕,河套草原上牛羊能少了?東珠和玉石就更不能和四海商社的比了,南洋出產的珍珠無論是大小,品質還是數量,都遠超河北的東珠幾條街,玉石寶石就也是如此。

  總之,就是要讓他們手上的好東西賣不出去,或者價錢壓得很低,但其他的東西價錢卻要相應提高,因為錢多了嘛。

  最狠的一招還在於白酒和茶葉。

  蕭去病離開洛陽的時候,就花了較高的價錢,從各地收購了大量的糧食,為的就是大量的釀酒,然後把白酒的價錢一下降低到一鬥五百文,傾銷到河北之地去。

  一般市面上最差的,酒量好的喝兩三鬥都喝不醉的濁酒都要賣三百文一鬥,四海商社釀造的白酒一鬥就能醉倒四個壯漢,酒味又芳香醇厚,自然一下就在河北之地賣瘋了。

  到時候等這些河北的胡人,特別是安祿山麾下的河北胡人士兵都喝慣了了這種白酒,四海商社再將酒價慢慢提上去,然後他們的錢就會慢慢流向四海商社。

  到時候錢沒了,酒癮又上來了,怎麼辦?拿東西換啊,戰馬,兵器,都行啊,甚至可以收光他們的牛羊,糧食,讓他們沒飯吃。

  這些方法不一定就能消滅河北的安祿山史思明集團,卻可以壓制削弱他們,而且是溫水煮青蛙,等他們發現問題了,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安祿山集團也不是全無生路,最後他們還是可以通過暴力手段來解決一切,但蕭去病和李倓不認為這些只有兇悍,組織性和紀律性都很差的河北胡兵會是大唐幾十萬精銳,特別是天策軍的對手。

  這些計畫,目前還只有蕭去病,何可兒,李倓,李泌,李峴,李晟等幾名核心人員知道,蕭去病更是和李倓更是對此推演過很多次,說到這裡,兩人都笑了起來,昭武九國粟特人不是善於經商賺錢嗎,看他安祿山怎麼破局。

  便在這時,有艘中艦跑了過來,像向蕭去病彙報了一個奇怪的情況,說是在不遠處發現了另外一座香料島,派了一艘小船上島查看,結果那小船就捲入了一處水流,劃不出來了。

  “還有這樣的事?”蕭去病來了興趣:“帶我們去看看。”

  兩人很快隨著中艦來到那個小島旁邊,蕭去病查看了一下地形和水流,原來這座小島正處於一條洋流中間,那小船兩個人想原路返回自然是有些難,但繞著島半圈則完全沒有問題。
炎雞 發表於 2019-8-3 10:45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家

  船隊返回獅子城的時候,整個海港立刻沸騰起來,那些留在蘇門答臘和爪哇做生意的大唐大唐商賈,已經雲集在新建好的獅子港翹首以盼船隊幾天了。

  這趟南海之行,無論是四海商社,還是所有的世家和富商巨賈,甚至連跟著一起來的日本人都賺了盆滿缽滿,很多世家和商賈其實已經淡了去尋找香料島的心思。

  大唐商賈已經差不多把當地所有的金銀和好東西都都搜刮乾淨了,賺了太多的錢,還不趕緊回去?留在這裡,雖說有戰艦守護,但心裡也不踏實啊。更何況,當地又不是沒香料,平均下來,每家也能分到差不多兩百斤,相比之前高價從大食人手裡買,這已經很好了。

  即便都抱著這種很滿意,很想得開的心態,但當聽到五十艘商船全都裝著滿滿當當的香料,而且大多數都是最貴的肉蔻,所有的人還是一下陷入了瘋魔!五十艘滿滿當當的肉蔻,這得值多少錢啊!

  “你們真的找到長滿香料樹的海島?”商船剛一靠岸,各世家和富商巨賈迫不及待拉著各家代表激動地問東問西。

  “快給六叔說說,那香料島什麼樣子。”

  “老十三,這香料島的具體位置你可知曉?”

  “發了啊,發了啊,這次出海,抵得上以前十年的收益!”

  那些跟著一同前往的各家代表和夥計都露出一副你們少見多怪,至於這麼激動嗎的表情,一個個都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得意洋洋道:“自然是找到了,要不這五十船香料怎麼來的?十一座小島,有七座都是沒有一顆別的樹,全是香料樹,具體位置卻只有四海商社的人知道。”

  “你是沒看到,那香料實在太多了,地上掉了厚厚一層。根本都不用採摘,直接從地上撿就撿滿了。”

  “蘭陵王可真是吉人天相,上天寵兒,這些小島上之前明顯是沒人到達過。蘭陵王怎麼就知道呢,而且還一找就找到了!”

  “要說這蘭陵王就是命好,老天爺都幫他,香料島就不說了,你知道他在海灘邊上撿到什麼了嗎?兩千多斤品質最好的龍涎香。簡直是就是無價之寶!我算是服氣了,以後我們家就一心一意跟著蘭陵王發財了!”

  “沒的說,財神下凡……”

  有高興的,就有不高興的,五百多日本人就很不高興,雖然這次他們也賺了很多,不算貨物,光算金銀就是幾倍的利潤,但看到別人都分到了香料,就自己沒有。一個個躲在角落裡,氣得哇哇亂叫。

  當然還有更不高興的,就是這些當地土人,狼牙修不高興,因為唐人之前答應要幫他們消滅這裡所有其他勢力,現在卻要一走了之。

  但他們現在卻不敢得罪這些唐人,如果唐人對他們的死敵佛羅安國支持得多一點,自己就會被消滅。

  佛羅安國也不高興,之前這裡雖然亂,經常打打殺殺的。但畢竟有個老大震懾四方,相對安穩,現在卻是一片混亂,每天都要打仗。想不打都不行,狼牙修首先攻打的他們,死了太多親人,仇恨太大了。

  在所有人的悲喜兩不同中,三百多艘商船用了五天調整貨物,紅木收得太多了。被留下了一百萬多斤在獅子城。兩艘大艦,七艘中艦,還有一千五百天策陸戰隊被蕭去病留在了獅子城,駐守巡洋這片海域。一些有遠見的世家和商賈也在此地留下了一些人手,這裡可到處都是寶貝啊。

  蕭去病仔細囑咐了勇士號船長牧水光,無畏號船長蕭峰,以及剛被自己任命的天策軍游騎將軍岳夏一番,船隊揚帆北歸。到達占城後,又用了三天時間,將港口堆積如山的稻米運走一半,十三艘戰艦護衛著三百多艘裝得滿滿當當的商船,小心翼翼趕往廣州。

  等到廣州之後,自然是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整個廣州城的人都瘋了,原來南海這麼富庶,而且南海的武力這麼弱,四海商社這次帶頭出海,完全是帶了三百多座金山銀山回來啊!

  原來是不知道,現在不但知道了,而且還親眼看到了,所有的人心思一下就都動了。

  有失去土地流浪或者給人做苦工的窮人心裡在想,與其在廣州這麼吃苦受窮,不如到南海去尋寶發財,賺了錢再衣錦還鄉;

  也有當地地主豪強,眼紅南海的財富,準備組建船隊經營南海,這些人一下就將廣州刺史府衙圍了個水泄不通,請求派人跟著四海商社一同前往南海,更有甚者還準備私下建造帆船偷偷去。

  財帛動人心,蕭去病和李倓在廣州呆了四天,就接見了幾百家想要去南海家族代表。其實蕭去病自然願意,去南海的唐人自然越多越好,可是唐朝有唐朝的律令,蕭去病只能對他們進行溫言撫慰,言說一定會向陛下奏請適度地開放唐人出國出海的禁令。

  然後帶著帶著五艘戰艦和兩百七十多艘商船落荒而逃,繼續沿著海岸線北上,然後進入長江,走大運河北上揚州、徐州、汴州,進入黃河,歸心似箭,在與何可兒分別七個月零七天之後,終於抵達回到洛陽。

  兩位王爺出征南海得勝回來,當五艘戰艦和兩百七十多艘商船帶著無數奇珍異寶香料木材駛進洛陽城的時候,整個洛河兩岸已經是人頭湧動,萬人空巷。

  他們絕大多數都是來看金銀寶貝的,因為黃河冬天要結冰的原因,船隊到達洛陽後,要把所有的貨物都從船上搬下來,先堆積在碼頭臨時搭建的倉庫裡,然後再由四輪馬車運到長安。做完這些,這些戰艦和商船還要趕在黃河未結冰之前,趕緊回返,至少開到揚州才行。

  消息早在廣州的時候就派快馬彙報道了長安,這一路上快馬信使就沒斷過,船隊的行程長安和洛陽的人知道得清清楚楚。

  高力士,楊國忠,李峴本來還想端點架子,可是當他們看到甲板上堆積如山的黃金和珍寶時,頓時也都不淡定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蘭陵王為國征戰辛苦了,陛下要老奴代他向蘭陵王表示慰問,等蘭陵王入朝面見陛下時自有封賞。蘭陵王早日安排好洛陽的一切,入宮面聖!”

  “高翁有禮了。為國征戰,開拓海疆,去病平生之願也,怎敢言苦。請高翁派人稟報陛下,就說去病與妻子分別太久。先容去病與妻子團聚幾天。寶物的運送工作,就多勞高翁和楊大夫費心了。”

  蕭去病拉著高力士的手微笑道,眼睛裡卻只有在李峴後面不遠處,被小瑤和曹雪陽攙扶著,眼角已經濕了,卻強忍住朝自己微笑的何可兒了。

  她果然懷孕了,算算日子差不多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還好,還好何可兒看上去身體和氣色並不壞,她是個堅強的女人。

  高力士回身看了看何可兒。高興地大笑起來:“新婚夫妻,一下分開這麼久,也真是難為你們了。”

  楊國忠的眼睛早已經被滿船的金銀珠寶給晃花了,據蕭去病寫給皇帝的奏報,此次南海的收益,不算各世家權貴和富商大賈的,單算四海商社的,就幾乎超過去年河中之戰繳獲的一倍。

  看到這兩百多艘船甲板上堆滿的黃金和珍寶,想必此言不虛。這小子怎麼就這麼好命,怎麼就真的什麼都知道?想到這麼多的財富。自己只能掌管其中的一半(三成用作練兵和養兵的利潤,洛陽截留一成,加上獻給李隆基私庫的兩成,還有一成是給楊家和長安親貴的。親王,公主,宰相等),楊國忠就嫉妒得發瘋。

  因為皇帝派來了高力士,四海商社又是查點和算帳的好手,自己能做的手腳就太少了。而四海商社卻可以明目張膽地留下五成的利潤,作為練兵和發展四海商社事業,以及給股東員工分紅的費用。因為這是之前就說好的,而且這次陛下也同意了。

  然後楊國忠想到蕭去病一下能掌握這麼多錢,想怎麼用就怎麼用;而自己雖然也掌管這麼多錢,卻不能自己拿去用,只能貪污一個零頭,他就非常非常生氣!

  不過他也算是個有城府的人,這時也回過神來,咽了幾口口水勉強使自己鎮定下來,朝著蕭去病拱手道:“蘭陵王真不愧是大唐財神啊,為兄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蘭陵王放心去與妻子團聚,這裡就交給我和高翁,李少尹吧。”

  蕭去病也朝楊國忠和李峴拱拱手,又吩咐李倓在這裡照看著,就連忙走向眼睛已經紅了何可兒,輕輕用手擦去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哭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妾身很高興,我的夫君永遠是最棒的。”何可兒握著蕭去病的手,臉上都是笑,可是眼淚卻更多了。

  兩人很快坐上了蕭去病專門為何可兒打造的可防弩箭的四輪馬車,擠開密集的人群開始往外趕。

  這個時候馬車外面已經是人聲鼎沸,熱鬧到了極點,時間正值上午十點半左右,陽光一照,滿船的黃金珠寶反射出無比耀眼的光芒,所有的人發出一聲聲驚歎。

  “我的天,這得多少金子啊!快看看,這塊最亮的白色寶石竟然比拳頭還大!”

  “天啦,一丈高的紅珊瑚,這也太稀罕了!”

  “聽說船艙裡面全是香料啊,這得賣多少錢啊!”

  “蘭陵王真是了不起,要不是他知道南海那些土人那裡全是寶貝……”

  “蘭陵王真是大唐的福星啊……”

  這九個月來以來,整個都畿道,特別是洛陽附近,都進入了飛速的發展,各項事業都進展得極其順利。這個時候,整個都畿道被四海商社雇傭的人數已經快超過十萬,而因此受益的人口則超過百萬。

  整個都畿道地區經濟都是一片繁榮,老百姓生活富足,相比很多地方的流民遍地,路有凍死骨的景象,這裡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中國人最知道感恩,蕭去病帶著艦隊遠征南海,滿載戰利品凱旋,自然是萬民稱頌,榮耀萬丈,不過此刻對蕭去病來說,馬車外面再如何風光榮耀,也比不上和妻子在一起互訴衷腸來的重要。

  蕭去病把何可兒輕輕靠在自己的懷裡,伸手放在他已經突起得很厲害的肚子上,笑著道:“還真懷上了啊,我不在的這些天,你吃了很多苦吧?”

  何可兒將頭靠在蕭去病的肩膀上,聞著蕭去病身上好聞的味道,幸福道:“可兒在家什麼都沒做,哪有什麼苦,就最開始兩個月,總想嘔,後來就沒事了,現在小傢伙已經在肚子裡長成了,每日都要會踢我呢,你要不要聽聽?”

  “是嗎?”蕭去病立刻來了興致,像個小孩一樣將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果然聽到兩個心跳,一想到一年多以前才認識的何可兒,現在就有個小生命在她肚子裡孕育,就覺得很神奇,很奇妙。

  然後轉念又想到在另一個時空的後世,像她這樣年紀的女孩應該才剛剛讀大學吧,而在這邊卻已經算是晚婚的了。不過這麼早懷孩子,自己還是忍不住擔心起來。好在看何可兒的身材並不算太發福,想來的她還是聽了自己的囑咐的,沒敢吃太多補得太厲害,應該能夠順產吧。

  “跟我說說你跟兒子的事,你每天都是怎麼過的?”

  “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兒子?女兒你不喜歡嗎?”

  “喜歡,怎麼會不喜歡。”蕭去病笑著用額頭在她額頭上碰了碰,然後開始聽何可兒說起各種趣事和每天的生活。

  “給我講講南海發生的事吧。”何可兒講完了,然後就輪到蕭去病講了。

  “這可說來話長了,首先就從捕鯨講起吧,你知道的,我幾乎是無所不知的,可是那群傢伙見到鯨魚竟然嚇住了,不肯聽我的話……”

  兩人小聲地說著話,溫馨而靜謐,馬車已經走出了洛陽城,一路上的百姓認識這是何可兒的專車,紛紛笑著打招呼問好,車夫和護衛一臉笑意地點頭致意,一片和諧景象。

  幾百之外的河東之地,已經重新被李隆基任命為范陽、平盧節度使的安祿山正騎馬走在入朝面聖的路上,這次他不敢再走洛陽這條好走的大路,只能取道河東,蕭去病帶著兩百多船金銀珠寶和香料大勝而回的消息他也已經知道,此刻心裡既是痛恨,又微微有些害怕,與此同時又有些微微祈盼。

  而遠在幾千之外的姚州,這座剛剛被劍南軍收復的城池,已經被南詔斷絕糧道二十三天了,此刻閣羅鳳正親自率領五萬大軍將姚州城團團圍住,準備明日佛曉發動總攻。

  姚州城頭,名叫賈瓘的姚州都督,已經寫下了遺書,此刻他望著正北方向,悲憤無比地從牙齒裡罵出七個字:“楊釗,我入你娘子!”
炎雞 發表於 2019-8-3 10:48

第一百九十七章 解除海禁

  蕭去病只在家裡呆了二十天,細心陪伴照顧何可兒,便在二十一天傍晚出發,夕發朝至到達長安,在興慶宮見到了李隆基和楊貴妃。

  這一年來,李隆基簡直過的快活極了,身體年輕了,有活力了,但他的心態卻沒有回到年輕時候那種勵精圖治上去,而是越加變本加厲,有恃無恐地奢侈享樂,醉生夢死!

  政事上他已經完全交給李林甫和楊國忠兩人,長安城的一般大臣,除了在蕭去病大婚那天見過李隆基一面,這十個月來,見過皇帝的人兩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政事上,由於蕭去病出現所帶來的蝴蝶效應,同羅酋長阿布思李獻忠在這一年並沒有被安祿山逼迫而叛唐,李林甫也因此沒被這個牽連,但同樣因為王鉷的事情被李隆基疏遠,加之李隆基本就有心培養楊國忠接替李林甫主持國事。

  所以現在的政局就是,李林甫雖然還身居右相,但朝中大局卻基本由楊國忠主持,李林甫在楊國忠不斷的打擊下只能暫時維持個架子不倒,內囊卻已經空了,李林甫也因此心中憂懣,疾病纏身。

  但這個權利的奴隸,卻依然堅持每日辦公,只要她能管的,事無巨細,他都要親自過問,眼看身體越來越差,只怕活不了幾個月了。

  而楊國忠,則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輕佻狂妄,對所有的屬下都頤指氣使。他每日就在家裡辦公,將幾名六部尚書、侍郎指使得團團轉,楊國忠得意洋洋地對虢國夫人笑稱:“你看我這兩個紫衣小吏如何?”

  “臣蕭去病恭祝無皇陛下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興慶宮南熏殿,蕭去病恭順地給李隆基躬身行禮,李隆基也很高興,這蕭去病太會賺錢了,不算這次南海之行。一年之內,四海商社已經為他賺了四百八十多萬緡的錢財了,如果算上這一次則有近五千萬緡,這可是以前大唐一年三個月的財政收入啊。

  現在身體年輕了。有時間有精力又有錢,那還不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這叫李隆基怎麼能不欣喜若狂?

  “輔臣為國開拓萬里海疆,辛苦了你了。不必多禮,快過來坐。”

  蕭去病於是乖乖地走了過去,又向楊貴妃行過禮,這才坐下。

  “輔臣啊,你身上怎麼這麼香啊?”楊貴妃吸了吸鼻子,眼睛盯著蕭去病手上捧著的盒子,笑著問道。

  蕭去病打開盒子,微笑道:“這是兩串奇楠香念珠,送給陛下和阿姐掐撚把玩,可四時氤氳怡人。氣定神清,滿室香氣縈繞,延年益壽。

  這是兩個龍涎香的香囊,送給陛下和阿姐佩戴。這是兩瓶四海商社新出產的香水,名曰寄情水,這兩瓶是我讓我調香師為陛下和阿姐調製的,世上獨此兩瓶,這瓶藍色的是陛下的,這瓶粉色的是阿姐的。

  這是一串天然水晶項鍊,阿姐夏天的時候可以佩戴。十分清涼;這是一個小玩意,名叫音樂盒,只要旋轉這裡,就會有音樂傳出來。”

  蕭去病擰緊了發條。水晶般純淨的《卡農》輕音樂流淌出來,作為大唐頂級音樂家,李隆基一下就聽得入迷了,由於技術的原因,播放到九十秒的時候,音樂戛然而止。李隆基卻顯然沒回過神來,意猶未盡。

  他一下搶過音樂盒照著蕭去病的樣子擰緊了發條,音樂再次想起,李隆基再次被迷住了,一連聽了三遍,他才忍不住讚歎道:“這世上竟有如此純淨,引人入勝的音樂!輔臣啊,你真是有太多的奇思妙想啊。”

  蕭去病笑道:“去病何敢居功,這還是可兒,李龜年,董大還有洛陽工程局能工巧匠半年多的功勞。”

  在蕭去病去南海之前,就想過造出音樂盒給何可兒做禮物,同時也可以放在四海超市出售賺錢。

  其實音樂盒的原理超級簡單,就是發條帶動滾筒旋轉,滾筒上的焊點撥動晶片細條邊緣,震動發出聲音,一周轉下來,形成樂章,小時候在醫院住院時,閑極無聊的時候蕭去病就動手拆過一個音樂盒。

  技術難點在於發條鋼片和晶片細條鋼片的生產,直到半年多以後工程局的冶金師傅才生產出這兩種符合要求的鋼材,再加上幾個音樂家的不斷調試,這才有了第一台音樂盒。

  “哈哈,難怪李龜年前兩個月一直神神秘秘留在洛陽不肯回來,原來是在做這個啊!哈哈,你們俱都有賞。”李隆基興致非常高,這個四海商社名下的工程局總是能給給他帶來無數的驚喜。

  四個月前,他們研究出了平板的玻璃,於是四海商社的技術員工就到大明宮和興慶宮,將很多窗戶換成了玻璃窗,另外還修建了兩座四面敞亮的水晶宮。

  緊接著,又有光可鑒人的玻璃鏡子研發出來;再後來又給四輪馬車裝上了彈簧避震器,那真是又快又穩;再後來他們又發明了可以在大風和雨天裡使用的玻璃燈;到現在又研究了出了音樂盒。

  除了這些大的技術進步,其他好新鮮的好東西也一直沒有斷過,清明的時候,之前那種簡單又好喝的綠茶有了,然後三個月之後又研發出一種紅茶;

  然後再是活字印刷工坊、線裝書、報紙的出現;還有鯨魚肉罐頭,烤鯨魚肉乾,無煙蠟燭,奶糖,香水,和一種味道極其鮮美的名叫十三香的調味料。

  總之四海商社靠著領先的技術和這些新鮮的好東西,生意做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大,為自己賺的錢也就越來越多。

  雖然蕭去病說這些大多是工程局能工巧匠的功勞,但李隆基很清楚,若是沒有蕭去病給他們指明方向,這些東西也不會出來。

  李隆基高興道:“尤其是輔臣你,這次為大唐開拓萬里海疆,帶回這麼金銀珍寶,你想要什麼賞賜,但說無妨。”

  “這些事情,是臣的志向,也是臣的本分,哪裡還敢居功?陛下許臣帶著艦隊出海,遂平生之志,已經讓臣感激涕零,哪裡還敢要什麼賞賜。

  蕭去病恭謹道:“不過臣倒是有事啟奏,懇請陛下能夠同意。”

  “什麼事,說吧。”

  “陛下也看到了,臣這次從南海帶回這麼多金銀珍寶和香料,一路上眾人都看到了,已經在全大唐造成轟動。

  現在人心思動,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南海到處是寶貝,都想到南海去發財。臣在廣州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攔住臣,想讓臣帶他們前往南海,更有甚者還準備偷偷前往。

  臣想請陛下准許,適當地開放人口流動和出國出海的限制。”

  一說政事李隆基就沒多少心思,不過這事確實沒辦法回避,李隆基想了想,面露為難之色。

  蕭去病又連忙補充道:“若是南海唐人的軍隊和人口少了,只怕過不了多久,等那些當地土人明白過來,臣留在南海的那點人就鎮守不住了。

  而且如果去南海的唐人多了,臣包管我們大唐每年的收益還會增加幾成。”

  李隆基想不通了,這麼多人去了南海,收不到他們租庸調了,而且他們必定會搶走四海商社的收益,兩樣對收入都有損失,如何還會增加收入?

  “這怎麼講?”

  “陛下你想啊,現在大唐內地由於人口太多,加上土地的兼併,造成了大量的流民,這些六名本來就很難再收到他們的租庸調,讓唐人流向南海,正好可以緩解大唐內地的土地壓力。

  再一個,這些人在南海發財,必然需要軍隊的保護,我們就可以收他們的稅,他們的發的財越多,我們收的稅就越多。

  而且我們中國人最重鄉情,這些人在南海發了財,最後還不是要回到大唐本土來,財富也就跟著一起帶來了,我們還可以繼續收他們的租庸調,然後的錢,只要用出去了,我們就又能多收稅了。”

  李隆基點點頭,這個以前蕭去病跟他講過,好比一個人花了一萬貫在酒樓,酒樓收益高了,交的稅也就多了,國家也就受益了,所以經濟越發達,商稅占國家稅收的比例就會越來越多,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大部分稅收都是農民的租庸調。

  “可是他們去南海,不會影響到四海商社的生意嗎?”

  “怎麼會,南海這麼大,金銀寶貝這麼多,四海商社一家是做不來的,再說他們又怎麼競爭得過四海商社,而且我們可以規定某些生意只准四海商社經營嘛。所以非但不會有影響,還會有助益。”

  李隆基聽著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他也沒什麼心思往深處去想,就說道:“這事朕准了,你去找李相和楊相商量吧。”

  蕭去病大喜,連忙又啟奏下一件事情:“陛下,我們四海商社在日本國發現一座大銀山和兩座金山。依照四海商社和他們簽訂的協定,我們是有建租界和獨家開採權的。臣請求陛下同意四海商社現在就派人進駐,並且在三個地方駐軍。”

  “朕都准了,你去和他們兩個商議吧。”李隆基微有些不耐煩,我連忙轉換話題道:“快給朕說說,你這個音樂盒曲子是誰做的,叫的什麼名啊?”
炎雞 發表於 2019-8-3 10:49

第一百九十八章 建設和戰爭(上)

  蕭去病在長安呆了兩天,先是去找了李林甫和楊國忠商議了開放海禁和去日本開採金銀礦的事情。

  最後制定的政策就是南海可以去,但不許私自去,新成立一個海關總署,由四海商社牽頭,楊國忠和李林甫的人都參與其中,所有想要出國的都必須到海關總署等級備案,有敢私自出國或者出海者,判刑流放,甚至為奴。

  日本金銀礦的事情也定下來了,依然由四海商社負責主要事宜,但戶部,太府,內宮都要派工作人員和代表前往工作和監督。

  駐軍則是以關內道的軍隊為主,再從地方上的鎮戍部隊抽調一些,軍隊統領是楊國忠的人,但在緊急時候要聽四海商社指揮,並且受監軍中使邊令誠的監督。

  看到李林甫垂垂老矣,蕭去病也不經意地勸了他幾句,讓他不要管太多事,放鬆一些心情,也許還能活久一些,但是被李林甫謝絕了。

  其實蕭去病倒不是為他著想,只是覺得李林甫活著,對制約楊國忠和震懾安祿山也許能取道一些作用,但李林甫中了權力的毒太深,不聽勸,蕭去病也就放棄了。

  做完這些公事之後,蕭去病又去探望了岳父岳母,何建這一年的長安市署令也是做得順風順水,春風得意。

  蕭去病想了想,便以何可兒和洛陽有更大舞臺的兩條理由,說動他們夫婦將事業搬到洛陽去,又許以重大好處和方便,然後兩人就同意了。準備年後就到洛陽去任職洛陽市署令。並幫助何可兒打理四海商社的事情。順便帶帶外孫。

  因為李隆基的暫時信任和支持,四海商社借著這個大好時機飛速的發展,時間也就在這一帆風順的氣氛中過的飛快。

  首先是因為有了大量資金的湧入和先進技術的運用,整個大唐,特別是都畿道地區的經濟有了飛速的發展。

  建設正如火如荼地展開,僅四海商社旗下五大支柱產業,食品加工業;生活用品加工業;挖礦煉焦冶鐵煉鋼重工業;高科技產業,玻璃。四輪馬車,造紙,釀酒,香水等;還有建築產業,建房子修路等,就雇傭了十多萬的工人,以此帶動的工人數量和受惠的百姓就更加不可計數。

  加上四海商社雖然一家獨大,但也鼓勵並且扶持小型商家和工坊的運營,很多時候不但給技術支援指導,還通過四海錢莊給資金支援。

  在四海商社的帶動下。整個都畿道地區都掀起了創業的高潮,經濟的極其繁榮。又帶動了服務產業和娛樂產業的發展,現在整個都畿道,不靠土地吃飯的工人和市民總人口已經超過了兩百萬。

  而在都畿道,即使是農民,日子相比四海商社來之前,也好過了不少。

  自己還有地的農民自然可以從經濟的發展中獲得極大的好處,這麼多不種地的人在這裡生活,對農產品的需求自然就多了起來。

  不說其他,光賣菜就讓他們賺了之前兩年都賺不到的錢,四海商社有錢,他們的員工和雇傭的工人也也願意花錢,菜價自然就貴;再加上農閒的時候還可以進城或到工地上打打零工,生活一下比以前好過了幾倍。

  那些租種地主家田的佃戶,日子雖然比起自耕農要苦一些,但比起以前還是要好了許多,除了前面的原因之外,這些佃戶的租子也由原來的一半,變成了現在的三成五。

  蘭陵王仁義啊,他回到洛陽後,就把當地所有的世家和大地主都叫到了洛陽開會,具體的內容便是要帶著他們一起發財,想去南海探險尋寶的,想去日本挖金礦金礦的,或者跟著四海商社一起做生意的,通通給予支持。

  但是有一條,四海商社只帶那些心善的地主玩,心太狠的就不帶你發財了,評價的標準是就是各世家地主收租子的比例。

  租子在三成五以下的,四海商社才跟他們合作,四海商社會派人到各地暗中查訪,如果發現在哪家租子超過這個比例了,非帶不給予支持,還會想辦法對他們實行各種打壓。

  一番威逼利誘之下,有八成世家和地主就同意了,八成同意了,也個比例也就被當成鄉規民約來施行了。但蘭陵王還是怕有些人心裡有抵觸,又耐心地給眾人講解一番所謂的經濟原理。

  具體內容其實很多人都沒太聽懂,聽懂的也只懂個大致意思,第一個意思就是說,土地租子的收益其實非常小,一心盯著土地的都是土包子,沒有進取心,不帶你玩;

  第二個意思就是說,必須要讓經濟轉起起來,這樣才會越來越有錢,越來越賺錢。如果不給這些農民多一些利益,他們就會沒錢買東西,富人畢竟只是少數,富人的市場飽和了,如果窮人沒有一點購買力,那東西就會賣不出去,賣不出去工坊就會停產,說不定還會倒閉,然後經濟的運轉了停了下來。

  而假如能多給窮人一些利益,他們就會買更多的東西,工坊就可以一直生產,經濟就會越來越好,而且給農民的那些利益,到最後都快要通過賣他們東西而收回來。

  總之,第二個意思有點玄之又玄,大多數世家和地主都不太懂,這些種地的農民就更不會懂了。但蘭陵王是神仙弟子,又是大唐財神,又特別喜歡帶著眾人賺錢,他說的話,顯然不會有假,於是乎,大多數人也就心甘情願照辦了,而後來的事實也證明,情況果然就如蘭陵王說的那樣,這些世家和地主手裡的錢越賺越多。

  而這個時候,四海商社又提出,如果哪家肯將土地賣給四海商社,將會在商業上給予對方更大的支援和優惠,一些比較開明的世家和地主這個時候也認准了蘭陵王,首先給予了配合。

  四海商社在得到這些土地之後,一小部分自然是用來建造新的工坊和住宅區,商業區,其中的大部分,卻是租給很多失去土地的農民,租子只要兩成,而且還教這些農民怎麼播種,怎麼耕種,種什麼菜好,種出的糧食和蔬菜,四海商社全部包銷。

  另一方面,都畿道所有百姓的日子除了變得好過了之外,同時生活也便利了許多,並且越來越豐富多彩。

  蘭陵王和四海商社出資,組織雇傭員工將都畿道的街面,道路,河流,水渠通通都整修了一遍。洛陽城的街道,都換上了水泥路,穿城而過的洛河也清理挖深了河道,加固了河堤;都畿道境內的主要道理,也都變成了好走的小石子路。
炎雞 發表於 2019-8-3 10:52

第一百九十九章 建設和戰爭(下)

  總之,自從蘭陵王和四海商社主政都畿道以來,整個洛陽地區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點在當地權貴和百姓的生活方式上,表現尤為突出。

  首先一點便表現在喝茶和到茶館聽書上,現在整個都畿道已經沒人再喝那種加了豬油羊油香料蔥薑蒜末的煮茶了,全都改喝更加高大上的泡茶。

  閒暇時間去茶館聽說書也成了很多人的必備課,平日聊天的時候,談論的最多的也是說書人講的故事。

  說白了,就是物質文明稍稍豐富起來之後,就開始追求精神文明來,這一點在那些第一批四海商社招募的工人身上,表現的最為突出。

  除了去茶館聽書,他們每日最高興做的事情,就是花兩文錢買一張報紙,然後在家門口的院子裡,讓自家在小學堂的孩子讀給自己聽。

  雖然除了小說故事之外,大多數內容他們基本都聽不懂,而且自己小孩有時候也有很多字不認得,讀得斷斷續續的,但他們依然每日樂此不疲。

  而每次都他們家門口走過的路人也都會對他們投來羡慕的目光,有時候還會主動招呼:“王老三,好福氣啊,家裡也出讀書人了。”

  這個時候,就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候,工作一天的辛苦一瞬間也就煙消雲散了,莫大的幸福和滿足湧上來。

  是啊,祖輩幾百年種莊稼的命,到現在也出了讀書人了,這點工作辛苦算得了什麼?再說工錢又高,加班還給一倍半的加班工資,生活有了期盼啊。

  王老三歎口氣,頗為無奈道:“唉!什麼讀書人,娃娃上課不認真,很多字都不認識啊!”

  然後把那個主動打招呼的氣得夠嗆,王老三,你故意的吧。就因為比你們家晚來洛陽十個月,我家那個兒子比你家的還大一歲呢,不是一個字都不認得?你家小二現在都能讀報了,你王老三還故意抱怨。這不是故意氣人麼,你有什麼比我強的,不就趕到個好時候麼?

  然後這人暗暗在心裡下定決心,一定在工地上好好幹活,好好表現。爭取評個先進或提個小管事,下次小學堂擴招,一定要把自己兩個娃娃送到小學堂裡去!

  這樣的場景,在天寶十二年的都畿道各地工坊區每日都在發生,這些都只限于大多數窮人,而對於生活在都畿道的富人們,特別是權貴世家來說,日子更是過得無比的奢華和享受,多姿多彩,優哉遊哉!

  洛陽城以及周邊的新城區、別業莊園。就是有錢人的生活的天堂!

  這裡有全大唐最好,最頂級,最豪華的集吃飯喝酒的酒樓和住宿的旅店為一體的酒店,最新式,最美味的美食菜品都可以在這裡品嘗到,除此之外,這裡還有最香醇的美酒,最周到體貼的服務,功能最完善,最舒適的豪華刺史包間和王爺包間。

  洛陽的南市、北市和洛陽外的新城區。是全大唐最大的購物中心,在這裡可以買到你能想到的最好商品,精美的珠寶黃金首飾;好看的,做工最考究。樣式新穎的高級男裝女裝,頂級蛟龍皮女包;各種香料和美食糖果糕點,奶糖,水果糖,棒棒糖,各種麵包。蛋糕,肉鬆,烤牛肉幹,烤鯨肉乾,新鮮瓶裝牛奶;各種玩具和書籍,積木,布偶,不倒翁,木馬,漫畫書,小說,各種線裝書;以及各種以前從未見過的奢侈品,頂級香水,音樂盒,水晶器,珠寶藝術品。

  總之,只要你有錢,洛陽就一定能滿足你所有的需求,現如今,有錢人路過洛陽,不買點東西作為禮物帶回去,都不好意思回家!

  除此之外,洛陽還是大唐最宜居的城市,在這裡,只要有錢,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鮮的蔬菜水果,夏天有各種冰飲,冰棒霜淇淋,冬天有暖氣和壁爐;足不出戶就能享受最周到的服務,想要什麼,自有半大的小孩給送上門來,出門也有極其方便的四輪公共馬車。

  這裡的休閒娛樂生活,在大唐也是最頂級的,整個都都畿道特別是洛陽城,遍佈大大小小的梨園戲苑,歌劇話劇院。

  除此之外,喜歡文靜的還可以去打桌球和高爾夫球;喜歡刺激的可以去打馬球,或者觀看馬球比賽和賽馬,更刺激的還可以參與投注。

  自從傳出某個小混混張三通過賭馬一夜暴富,和某某跑堂夥計李四因為精於賭球而變成大富翁這兩個傳說之後,整個都畿道的人就瘋狂了,參與其中的人不計其數,而組織這些的四海商社也自然財源廣進。

  而即使是婦人也小孩,也有適合他們玩的藤球和遊樂場,特別是那種轉起來就會發出悅耳音樂的旋轉木馬,更是這些有錢人家小孩的最愛。

  每當他們手裡拿著一根棒棒糖,坐在旋轉的木馬上,聽著好聽的音樂響起的時候,那天真單純笑聲總能感染所有人,忍不住讚歎,人間天堂啊!

  當然,在大唐,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這樣,河北的老百姓生活就很不好過。由於四海商社的經濟壓制和控制,河北安祿山史思明集團的財政一下便的捉襟見肘起來。

  安祿山養了那麼多的私兵,他之所以能穩住東北邊境,第一靠得就是錢財。這下可好,河北的經濟被四海商社封鎖,安祿山拿不出錢和物資給麾下那些胡族獸兵,然後他們酒癮又犯了,於是很多胡兵就開始為禍地方,到處偷搶東西起來。

  整個河北地區一下就被高的烏煙瘴氣,因此受牽連逃到河南來的漢人難民已經超過三十萬。其實普通的胡人也有很多遭受兵禍的,但他們卻不敢跑到河南來,他們聽信了安祿山的話,怕內蕭去病殺死。

  不過安祿山和史思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本事的廢物,他們一個管政治思想和經濟,一個管軍事,竟然將當地的胡人全部煽動得對蕭去病同仇敵愾起來,並借著這口氣,竟然真的一口氣推平了契丹和奚這個為禍東北邊疆幾十年的部落。

  在天寶十三年的四月份,生擒其首領李懷秀和李日越。自此契丹和奚兩番被徹底平定,兩番精兵大多都被安祿山招降。

  河北安祿山史思明集團實力大增,唯一的問題是就是沒錢養兵,雖然暫時被安祿山忽悠住。但誰都知道,要不了多久,這些胡族獸兵就會鼓噪叛亂,為匪為盜,奔潰只早早晚間。

  期間還有個小插曲。便是在天寶十二年三月的時候,安祿山向李隆基奏請讓同羅酋長,朔方節度副使李獻忠帥同羅兵數萬來助擊契丹和奚。李獻忠怕被安祿山謀害,堅決不肯去,於是在四月的時候,率部大掠倉庫,叛歸漠北。

  但漠北已屬回紇,回紇又與安祿山有同盟關係,李獻忠所部同羅精兵在漠北草原與回紇大戰數場,又重新逃竄到南邊。在七月的時候,圍永清柵,被柵使張元軌擊退,率部逃往北庭。

  蕭去病密切關注此事,主動請戰,率領三千天策輕騎從洛陽出發,長驅直入五千里,聯合渾瑊(原名渾進的那個)率領的三千朔方軍,趕在回紇兵馬擊破同羅主力之前,大破阿布思(李獻忠原名阿布思。被李隆基賜名李獻忠)部,生擒阿布思,盡俘其部落六萬餘人。

  另一方面,李林甫受到阿布思的牽連。被楊國忠和安祿山攻擊,一氣一怒之下,于天寶十二年四月末一命嗚呼,楊國忠取代李林甫成為右相,身兼三十餘個使職,一時權勢熏天。

  李隆基整日奢侈享受。醉生夢死,楊國忠便在長安一手遮天起來,並直接導致了劍南兵征討南詔的再次大敗!

  其實早在天寶十一年的時候,楊國忠深感八萬劍南軍竟然全軍覆沒敗于南詔,讓他面上無光,在李宓坐鎮劍南,招兵買馬積蓄力量後不久,楊國忠便急於立功,下令再次征討南詔。

  不過首先要收復失地,於是他命李宓派兵強築姚州城,任命將軍賈瓘為姚州都督,坐鎮前線,想讓姚州成為進攻南詔的跳板。

  不想南詔王閣羅鳳一不做,二不休,派兵斷絕姚州糧道,在蕭去病從南海返回洛陽的第二日,再度攻下姚州,唐軍再次全軍覆沒,賈罐被俘後就義。

  緊接著在次年,也就是天寶十二年的七月,在朝中獨掌大權的楊國忠強令李宓親率大軍,又徵召嶺南五府經略使何履光帶兵兩萬相助,共十萬大軍,再征南詔。

  因為前面幾次唐軍都是全軍覆沒,加上有傳聞說南詔“瘴氣”襲人,士兵對南詔懷有恐懼心理,這次征討南詔,再次大敗,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何履光帶著五千嶺南兵逃了出來。

  楊國忠勃然大怒,三次大敗于南詔,幾乎次次都是全軍覆沒,這讓他這個右相,兼領劍南節度使臉上十分無光。

  加之大唐的另外兩個寵臣,蕭去病和安祿山俱都立下大功,一個隻帶二十二艘戰艦,三千天策陸戰隊隊就平定了南海;另一個平定了作亂許久的契丹和奚,兩人都受到了皇帝的稱讚,寵信還在自己之上。

  這叫他如何能忍,劍南道的男丁已經被他征得差不多了,於是在天寶十三年楊國忠下令在關內道,河北道,河南道強制徵兵,點中的人家戶有三丁點一丁,膽敢有不從者銬送至徵兵所。

  兵部徵兵的名冊已經下發到各個裡長的手中,都畿道一片安居樂業,其樂融融的景象的時候,關內道,河北道,河南道卻是一片愁雲慘澹,那些被點中家中有人要前往征討南詔的家庭,無不哭成一片。

  天寶十三年,四月末,京畿道,京兆府,新豐縣,名叫梁小山的二十四歲年輕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大熱的天,他整個人卻冷得直打哆嗦,一雙眼睛已經濕了,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老天!”哐當一聲,看到梁小山這個樣子,正準備做飯的新婚妻子一下驚懼地把淘米的淘盆掉在了地上,不知所措地嚎哭起來:“三郎,你被點中了?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怎麼是好……”

  梁小山強忍著的淚水也刷地一下流了出來,抱著妻子一起放聲痛哭。去年阿爹剛生病去世,他和二哥才分家不久,家裡男丁就他一個,誰知道怎麼徵兵就征到自己頭上來了。

  他可聽說了,南詔那裡有一條瀘水,煙瘴彌漫,大軍徒步渡河的時候,河水會熱得想滾湯一樣,單單渡過瀘水,就要死掉兩三成的人。

  再加上南詔遍地瘴氣,南詔兵兇猛無比,前後征伐南詔的人已經有近二十萬人,都是全軍覆沒的下場,他可不認為這一次唐軍就能打贏。

  再說了,自己也根本不是打仗的料啊,關中太平幾十年了,自從他生下來起,就只知道梨園的竹管和戲曲,什麼時候見過刀槍?自己練最軟的八鬥步弓都拉不開,這個樣子前去南詔不是去送死是什麼?

  “蓮兒,別哭了,快給我準備盤纏乾糧,我要逃走!”哭過之後,梁小山下定了決心,一定不能去送死。

  “逃走……好啊!”蓮兒下意識附和道,然後開始抽抽搭搭給梁小山準備乾糧和盤纏。

  才烙第一張餅的時候,就聽見有縣裡的衙役公差從門外走過,一邊敲鑼,一邊大聲喊道:“各家都聽好了,但凡被徵兵點到的,莫要想逃跑,有敢逃跑者,罰沒家產,父母妻兒俱都連坐,被抓到者,以逃兵論處……”

  梁小山一下面如死灰,與蓮兒對視一眼,蓮兒再次抱著梁小山痛哭了起來,悲憤欲絕道:“老天爺,這是把人往死裡逼啊!”

  過了良久,蓮兒哭得嗓子都啞了的時候,她抬起頭,咬著嘴唇對梁小山道:“三郎,這個家產,我們不要了,我們一起逃,逃到洛陽去,那裡收留流民,事情又多,總能找到事情做……我現在就開始收拾,今天晚上就走……”

  蓮兒一邊嘴裡不停念叨,一邊開始收拾家裡的細軟,而梁小山的眼睛卻一下亮了起來,他制止住了妻子的行為,欣喜道:“我們去藍田縣,央求王家的王六郎!”

  “王六郎?”

  “是啊,他是蘭陵王的六舅,我們去央求王六郎,叫他替我們去求蘭陵王出兵征討南詔,我們就不用去了!”梁小山眼睛越來越亮,人也越來越興奮,簡直就要跳起來。

  “對啊,蘭陵王是大唐戰神,他和天策軍這麼厲害,朝廷為什麼不讓他帶著天策軍前去平定南詔呢!”蓮兒也很高興起來,不過又覺得很奇怪。

  “你懂什麼,蘭陵王是天策府統領,帶著三千天策軍就平定了南海幾十國,四萬同羅兵造反,蘭陵王又只帶著三千天策軍就將同羅兵全部消滅和俘虜,生擒阿布思。

  那楊國忠是劍南節度使,卻幾次三番征討南詔全軍覆沒,他當然知道只要蘭陵王前往,南詔一定會快速平定,但這樣不是又讓蘭陵王和天策軍立功出風頭嗎?”有了主意心裡不慌,梁小山裝出一副我懂很多的樣子對妻子道。

  “那他就讓我們京畿道,關內道的百姓前去送死,該千刀萬剮的楊國忠!”蓮兒咬牙切齒地大罵道。

  “噓!”梁小山連忙關緊了大門,小聲道:“現在拿楊國忠把持朝政,一手遮天,你敢罵他,要是被人聽見了,那還有我們的好嗎?”

  蓮兒小聲罵道:“這個大奸臣,害死這麼多人,千刀萬剮都是便宜他了!”

  梁小山揮了揮手,認真道:“好了,趕緊再給我烙兩張餅,我要到裡長那裡去,聯合村裡被徵兵的人一起藍田,明天早上就走。”

  “你說蘭陵王會答應出兵嗎?”蓮兒一邊忙活,卻還有疑慮。

  “蘭陵王心系百姓,一定會的!”梁小山卻堅定道。
炎雞 發表於 2019-8-3 10:53
第三卷  家國社稷

第一章 家園

  時已入夏,暑熱正盛,然而在洛陽天策府的一處庭院裡,因為旁邊有水渠引山泉流過,又有水車帶動的風車,涼風習習,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炎熱。

  院子裡槐花開得正盛,滿庭花香,空氣中都帶著甜甜的清爽,午後的陽光,灑下一地落蔭和斑駁。槐樹下,一名清麗不可方物的女子正坐在秋千上,巧笑吟吟地看著庭院中的父子兩。

  名叫蕭去病的二十三歲男子此刻正蹲在地上,張開雙臂,他的面前是一個還未滿一歲半的孩子,同樣張開胳膊,搖搖晃晃朝他走來,嘴裡發出“叭叭”的聲音,顯得頗為開心。

  眼看就只剩三四尺的距離,秋千上的何可兒大聲鼓勵道:“景曦加油,馬上就到了!”

  然後蕭景曦就興奮地跑了起來,眼看距離蕭去病還不到兩尺的時候,重心不穩,一下摔了一跤,哇地一下就要哭出來。秋千上的何可兒心一下揪起來,她看看蕭去病,面露擔憂,蕭去病搖搖頭表示不要緊的。

  四肢著地的蕭景曦,在地上等了一兩秒鐘,很快爬了起來,也不哭,看看面前那個稱作“叭叭”的人,好像又離自己遠了一些,再扭頭看看秋千上被自己稱作“麻麻”的人,正一臉微笑地用眼睛朝自己示意,口中發出好聽的聲音,“景曦”兩個字明顯是在稱呼自己。

  於是剛滿十五個月多一點的蕭景曦便再次張開胳膊,快步走向蹲在地上的“叭叭”,這一次他很小心沒有摔跤,終於一頭撲進了蕭去病的懷裡,然後就被蕭去病抱了起來。

  被舉在半空中的蕭景曦一下開心極了,嘴裡“啊啊……叭叭……麻麻”的笑著大喊,蕭去病也很開心,把他舉到自己面前,笑著道:“景曦最厲害了,摔跤了也不哭!”

  小傢伙開心地伸出兩隻有些髒了的小手去抓蕭去病的耳朵。小嘴吐著泡泡,往蕭去病臉上碰,口水糊蕭去病一臉,然後蕭去病和何可兒就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從天寶十二年一直到現在。是四海商社飛速發展的最好時光,整個大唐,劍南,嶺南,河北。特別是南海和日本,都是風雲變幻,但都畿道卻一直風平浪靜。

  在這段難得的平靜日子裡,蕭去病的日子也過得相當愜意。天寶十二年正月二十一的時候,何可兒平安誕下一個四斤十一兩的男嬰,取名蕭景曦。

  這可把蕭去病高興壞了,除了在天寶十二年七月的時候出征過一次,領兵長驅五千里追擊過阿布思,其他時間每日就呆在家裡陪何可兒,帶孩子。有閒暇就去大唐武學和天策書院教教書。再有就去天策府看看新兵訓練,有時候也會微服和李倓到洛陽城和城外各個工業區,商業區,住宅區到處轉轉。

  看著屬於自己的嫡系部隊,慢慢變成天下第一強兵;看著洛陽地區越來越繁榮富庶,無數的人因為自己的原因有了更好的生活,聽到許許多多的工人家庭言談之間無不表現出的對自己和李倓的感激之情,這種滿足感是任何東西都取代不了的!

  李倓同樣覺得很有成就感,為了培養他的行政能力,瞭解民間百姓的生活。蕭去病特意讓他負責情報工作的同時,兼管都畿道的民政事務。

  這一年多以來,李倓深入到最底層,跑遍了整個都畿道。老百姓對這個待人謙和,沒有一點架子,一心做實事的年輕王爺也極有好感。

  現在在都畿道地區,在聲望上,唯一能與蕭去病比肩的就是李倓了,而作為這一地區的實際總管理者——李峴。反倒不那麼出名,聲望自然是有,卻遠遠不及蕭去病何李倓兩人。

  不過李峴也是個聰明人,如何會看不出蕭去病的深意,作為李唐宗室,他也樂得蕭去病這樣安排,至少在他看來,李倓要比其他所有李唐王室都要好,甚至還勝過開元時期的當今陛下。

  另一方面,快要年滿十九歲的李倓,也在天寶十三年正月末結婚了,妻子其實可以算是他的表妹,叫張雨婷的,乃是他的姑姑寧親公主和駙馬都尉張垍的女兒。

  女孩倒是很漂亮,也很溫柔賢淑,兩人感情很好,交往不到四個月就結婚了,但據李倓私下對蕭去病講,之所以這麼快結婚,為的就是想早點生個孩子,無論男女,到時候都可以和蕭景曦作伴,對於李倓的這種心思,蕭去病自然也是高興的。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時候,李倓走了進來,看到蕭去病一臉口水,兩隻耳朵被景曦抓得又黑又髒,也是笑得不行。蕭景曦聽見聲音,轉過頭看到是李倓,此時他已經很會認人,這時也高興地張開手臂要李倓抱。

  李倓高興地接過孩子,舉在面前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景曦的鼻子,然後景曦就開心地抓著他的耳朵擰,嘴裡興奮地大叫:“叭叭,叭叭叭……”

  蕭去病十分不爽地把他抱了回來:“要抱抱可以,亂喊爸爸可不行……”又逗弄了一會,把他交給旁邊的何可兒,兩人接過丫鬟遞來的濕毛巾洗了把臉,來到院子東邊的一座獨立的高樓上。

  “師父,嚴莊傳來消息,那安賊和史思明徹底平定兩番後,盡得兩番的錢財物資,現在又有金銀和牛羊無數,同時兩番精兵都被他招降。

  但兩人又下令之前私募的五萬契丹、奚的私兵,扮作兩番餘孽,在兩番之地到處掃蕩,一方面劫掠室韋和靺鞨,獲取錢財戰馬和牛羊,一方面奏報皇帝阿爺,殘敵未清,繼續玩敵養寇!

  另外,安祿山已經在河北下了禁酒令,嚴厲打擊白酒的出售和走私,這樣一來,說不定還真就讓他們挺過來了。”

  “玩敵養寇,這不是他們一貫的伎倆麼,我們按之前的計畫應對就好了。安祿山也就這點本事了,不過這個史思明倒真是給了我很多驚喜呢,只用了一年,竟然就真的打下來了,你等著吧,等他們完全收服消化兩番的時候,就是他們造反的時候。

  至於禁酒令和打擊走私,這事完全不用擔心,哪有這麼容易,更別說他們還剩這種組織鬆散,毫無紀律的團體。

  他現在是拿我來吸引仇恨,但說得多了,別人也就麻木了,但酒癮上來卻是切切實實的,他真敢動真格的禁酒,這些胡兵就真敢造他的反,這點我毫不懷疑。”

  李倓點點頭,站起來轉頭看著外面,在這裡,方圓四五裡的景色都可以盡收眼底。李倓看了一會,感慨道:“師父你看,才兩年,這裡徹底變了樣。

  我們的工坊和各家小作坊,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在幹活;流民被組織起來修路,修水渠,栽花種樹;就連那些暫時不能去讀書的半大小孩也能找到送報,送牛奶,替人跑腿的活計。

  所有的人都有了錢,不會有人餓肚子,有都畿道戶口的,就算最窮的人家,也有錢去茶館聽說書,過節的時候,也能吃得上肉。

  我們的洛陽,還有整個都畿道也因為他們的建設和服務,風景變得更好了,路更好走了,生活更舒適和便利了。

  這裡的富人,也同樣開心,雖然他們大把地把銀錢花出去,但最後通過工坊和做生意又賺回來了,但這中間他們都吃到了,玩到了,樂到了,更是享受到了最周到最貼心的服務,日子過的比神仙還快活!

  這就是我們的事業,讓來到洛陽的所有人都過上了好日子,我們的洛陽也建設得越來越好,越來越繁榮,每天都有小孩在學堂裡讀書的聲音傳來,遊樂場的笑聲也從來都沒斷過,所有的人都很開心……

  多美好的一副畫面啊!

  可是那安祿山和史思明馬上就要造反了,馬上就要打仗了,這次是在我們自己的地方,河北幾乎不設防,幽州兵很快就能打到我們都畿道來,打到洛陽來。

  現在拿安胖子手下的兵馬已經超過二十七萬了,而我們手上的兵力只有三萬!假如回紇跟著他們一起造反的話,我們這邊就更吃緊了。

  到時候就是生靈塗炭,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啊,就連我們都畿道建設得這麼好的家園,也有可能會毀於一旦……師父,我們就不能……”

  李倓現在每日跟基層百姓在一起,又看到洛陽建設得這麼好,這麼繁榮昌盛,老百姓安居樂業,無論窮人富人一片和諧。他是真心感到非常有成就感,非常珍惜這一切,不希望戰火打到這裡。
炎雞 發表於 2019-8-3 10:55

第二章 南詔局勢

  蕭去病也歎了一口氣:“局勢如此,你說能怎麼辦?如果非要追根溯源的話,還不是太宗皇帝那個時候被這些胡人的恭順給騙了,讓他們居於河北腹心之地。

  我們的政策出了問題,等發現已經晚了,後來的事情也越來越多,誰都不敢,也沒時間去解決這個問題,以致這顆毒瘤越來越大!

  現在我們決心摘掉這顆毒瘤,解決這個問題,又怎麼可能和風細雨,不痛不流血就做到?師父也是人,不是神仙。

  再說你阿爺到現在依舊無比寵信那個幽州胡兒,這次那胖子問陛下要空白委任狀,陛下竟然就給了。

  呵呵,五百名將軍,兩千名中郎將,這都足夠武裝整個大唐的軍隊的了,陛下竟然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你說我們能怎麼辦?是派人刺殺安祿山和史思明還是上奏說安祿山必反?

  再說了,不經歷一場慘痛,又如何能夠讓大唐記住這個教訓,又如何能將這個政策扭轉過來?

  不過,好在我們在宥州和黨項七羌,已經做出了一個非常良好的示範,現在那兩地的六州胡和黨項羌,在經過改土歸流和編戶齊民之後,日子反倒過得比之前好上兩倍都不止。

  我想,等我們擊敗安祿山和史思明,殺掉大部分嗜殺成性,劫掠成癮的河北胡兵之後,再在河北和全大唐推行我們的新政策,大棒加胡蘿蔔之下,應該能容易得多吧。”

  頓了頓,蕭去病笑著道:“至於你說的這幅美好的畫面,都畿道建設得這麼好的家園,這麼多人在這片土地上安居樂業,生活得很開心。這些正是我們的成就,而守護這來之不易的人間樂土,正是你我的使命,你害怕了嗎?”

  李倓用力地拍著欄杆,大聲道:“師父。你知道我的,我怎麼會怕,我只是不想我們的心血被戰亂毀掉。”

  他情緒激動起來:“哼,不就二十七萬不懂紀律和沒有信任的蠻兵嗎?我們保證不讓他們打進武牢關就是了。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派艦隊直接開到幽州去抄他老家去!”

  蕭去病笑道:“說的就是,我想他要造反,至少還得一年的時間,我們有一年的時間的可以籌備,到時候我們有的是辦法可以對付他。我就不信裝備了火箭彈的,令行禁止的現代部隊,會打不過他們一群蠻兵!”

  黑火藥的研製,李倓也有參與,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同時也知道當初木鹿之戰的秘密,他也笑了起來。

  隨後,開始講起了另外一件事:“師父,去往南詔打探情報和繪製地圖的人回來了,去了十個。只回來四個,好在圓滿完成了任務!”

  “怎麼死的?”蕭去病接過李倓遞過的情報和地圖,心裡也是抽了一下,這些天策暗衛可都是自己千里挑一選出來的,又經過各種專門的殘酷訓練,基本等於後世特種兵了,竟然一下犧牲了六個!

  李倓黯然道:“兩個在打探情報的時候被發現圍攻而死,三個為傳遞情報,掩護戰友留下斷後,還一個是在南詔不知道中了毒還是中了蠱。在回來的路上突然發病,快挨到洛陽的時候一下就死了。”

  “屍體帶回來了嗎?叫我們最好的醫師前去做檢查。”

  “來之前我已經安排了。”

  蕭去病看著送回的情報,眉頭一下皺了起來:“等下你去安排一下,他們的家人要給最重的撫恤。小孩進英烈班重點培養;

  還有他們的事蹟,找剩下的四人詢問清楚,記錄下來,等南詔之戰結束之後給他們樹碑,並讓四海商社名下的說書人去說他們的故事。

  我們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我們要讓洛陽的人。都畿道的人,全大唐的人都知道,是誰在守護他們美好的生活!”

  李倓點點頭:“小倓記下了。”

  看蕭去病的眉頭越皺越緊,李倓開始介紹起來:“南詔之戰失利,全輸在地形和瘴氣上!那鮮于仲通和楊國忠因為想盡全功,一舉滅亡南詔,所以兩次都是想直接進攻南詔都城太和城。

  但太和城地形太好了!太和城所在位置,是一條南北長約一百里,東西最寬處十六裡狹長形的平原。太和城東臨洱海,水路進攻不容,因為洱海的東邊也是山,南北的河流只能過小船且有城把守;

  太和城西面蒼山高聳,山峰羅列,峰頂終年積雪,要翻越蒼山進攻太和城極其困難,而且極易中埋伏,第一次王天運的兩萬大軍不就是在蒼山中了埋伏嗎?

  東西兩邊都極為困難,那就只有走南北路線,南詔在這條狹長平原的最北邊,地勢最狹窄的地方築有龍首關,西邊就是蒼山雲弄峰,東邊就是洱海,地勢險要,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極難攻取。

  南面地形稍寬,南詔在洱海的出口西洱河和蒼山之間修築了龍尾城,西面高山天險,東面以西洱河為天然護城河,同樣易守難攻。

  這次李宓率領戰兵十萬,負責糧草輜重運送的輔兵十萬,舉全劍南之力進攻南詔,定的計畫就南北同時進攻龍首關和龍尾城,同時在洱海東岸修建造船廠,趕造戰船,準備三路夾擊,不可謂不拼盡全力,小心謹慎。

  可到最後還是被南詔各個擊破,先是造船廠被搗毀,東岸唐軍損失慘重,再是在龍首關與吐蕃軍夾擊李宓大軍,全殲之;南面何履光雖然攻破龍尾城,兵鋒直逼太和城下,奈何這時南詔主力已經消滅了李宓的軍隊回援,最後只能無功而返。

  再加上南詔確實有瘴氣,我們的士兵到那裡水土不服,戰鬥力大大下降。師父,我們天策軍只有三萬兵馬,這仗要怎麼打?如果損失太大,萬一幽州胡突然造反怎麼辦?”

  其實說起來,鮮于仲通和李宓雖然統軍能力和指揮能力是個戰五渣,但兩人制定的戰略卻基本沒有問題。

  南詔蕞爾小邦,兵力只集中在都城附近的核心區域,只要攻下他們的都城,基本上他們也就亡國了,不像泱泱大國,即使首都被占,依然有機會反敗為勝,這就是兩者最大的區別。

  所以自己這次出兵南詔,目標也是對方的太和城。其實蕭去病倒還不知道京畿道、關內道很多人正準備央人到洛陽來求自己出兵,而是自己想去打南詔。

  不想看到南詔消耗大唐太多國力是一個原因,而且想必另一個時空,這天策三千老兵就是損耗在南詔,否則後來封常清守洛陽怎麼會這麼困難?但更重要的原因還是蕭去病想練兵。

  兩萬七千天策新兵,只有不到三千是打過仗的,其他最多是打打彌勒教和摩尼教的教徒,即使每日訓練的再刻苦,伙食再好,再強壯,耐力和毅力再好,沒上過真正的戰場就是新兵,如果直接將他們拉上對抗幽州胡騎的正面戰場,蕭去病不敢保證會有什麼後果。

  所以南詔便是最理想的試金石和陪練!

  “這份情報和地圖,李晟、馬燧、秦將軍和曹將軍看過嗎?”

  “還沒有,李晟和馬燧在大校場操練士兵,秦將軍和曹將軍帶著隊伍進行野外拉練去了,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他們,晚飯後到作戰室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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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戰計畫和動員

  入夜之後,天策軍營作戰室,到場的幾名軍官聽李倓和四名內衛介紹完情況之後,同樣盯著桌子上的兩張地圖把眉頭皺得緊緊的。

  南詔這也太耍賴了,除非把他們引出來主動出擊,在外擊敗他們的主力,否則憑藉兩萬人強行進攻他們的腹地,簡直難如登天!

  “良器怎麼看?”蕭去病首先問了李晟的意見。

  李晟將龍首關和龍尾城的地圖看了又看,道:“我們人少,必不能分兵南北同時進攻,在洱海東岸造船進攻倒是可行,可耗時太久,我們沒時間等。

  翻過蒼山風險也是極大,我們地形不熟,他們早有準備,在各山間要道如何不會派人秘密監視,想要隱藏行蹤根本不可能。”

  馬燧接著道:“所以留給我們的選擇就是取道北邊龍首關或取道南邊龍尾城,北邊不好,地勢太險峻了,而且容易被吐蕃蠻子抄了後路,所以最好的策略就是攻破龍尾城!”

  蕭去病點點頭,道:“兩位說的沒錯,我的意見也是偷偷佔領龍尾城,然後直趨太和城,問題是怎麼過去?”

  曹雪陽道:“這西洱河也不算寬啊,最寬的地方不過六十步,窄的地方只有四十步,而且差不多有五裡長的河段是我們可以利用的,為什麼不從這裡入手呢?”

  秦頤岩道:“那閣羅鳳屢敗我唐軍,也算是當世人傑,又怎會對這段河防掉以輕心呢?這五裡河段肯定是嚴防死守,加之情報上說這段河流岸坡陡峻,水流湍急,可不是那麼容易潛越的。”

  李倓想了想道:“我認為曹將軍的方案可行,我們可以運用大統領經常和我們講的特種作戰的思路,派遣一支精銳特種小分隊,在晚上找一處河段偷偷潛越。

  隨後隱藏行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襲龍尾城,然後守住此地等大軍前來,如果守不住。就炸掉此城。”

  南霽雲道:“如果這五裡的河段南詔兵把守得太嚴,我們其實還可以從洱海那邊遊過去,圈子繞得大一些,反倒更能出乎意料。”

  李晟和馬燧皺這眉頭想了又想。最後也咬著牙道:“我們也認為可行,現在,我們要考慮的就是具體實施細節了。

  多少人的小分隊,如果秘密到達河邊不被發現,潛越過去之後。憑這點人奪取龍尾城;我們的主力部隊在何處接應?我們一起商議商議吧。”

  然後七個人就圍著桌上的四張地圖開始研究起來,秦頤岩雖然一直口中說著“太冒險了,太冒險了”,卻依然積極出謀劃策,沒過多久,一份作戰計畫就大致完成了,具體完善就是李晟和馬燧的事了。

  最後秦頤岩問道:“還有一個問題,南詔的瘴氣大統領要要如何解決。”

  “所謂瘴氣,不過是當地濕熱的環境,還有地上動物腐敗屍體和樹木枝葉帶來的毒氣。以及水源的不乾淨。”蕭去病講解道:“我準備制定一套嚴格的衛生條例,並攜帶大量的醫師和藥品前往。並且,我還會攜帶大量的乾糧和淨水器前往。”

  “淨水器?”

  “就是能把渾濁的水變成清水的裝備,我已經命人開始生產了。另外我還有一個秘密武器,保管此去南詔大夥都不會被瘴氣所傷。”

  馬燧問道:“什麼秘密武器。”

  蕭去病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顆灰黑色,帶有芳香氣味的藥丸:“就是諸葛行軍散,諸位難道忘了,我們這裡可有個諸葛武侯的後人。想當年,武侯南征孟獲。七擒七縱,也曾被瘴氣所擾,後來就有了這諸葛行軍散,早在兩月之前。我就問過諸葛先生,沒想到還真有!”

  秦頤岩大喜道:“大統領一早就為征討南詔做好了萬全籌畫,如此再無問題了。”

  蕭去病站了起來,伸出右手,大聲道:“南詔蕞爾小邦,屢次犯我大唐天威。殺我二十萬將士,消耗我大唐大量國力,這次我們就要他們見識到什麼叫犁庭掃穴,什麼叫摧枯拉朽,什麼叫亡國滅種!

  從現在開始,天策軍進入一級戰備,作戰動員傳達到每名士兵,所有人無命令不准外出,端午節給假一日,歸隊後,五月初六大軍出征!

  一直到我作戰勝利歸來之前,所有的工坊不許加班,工人,農民,少年團從明天起,也全都要動員起來來,每日至少有一個時辰的操練時間,並安排農兵協在各處協助守衛!訓練和守衛補貼為每人每日二十文。

  諸君,我們一起努力吧!”

  李倓情緒激動起來,伸出右手重重拍在蕭去病手掌上,緊接著其他五支手掌也重重地拍了上來。

  沒過多久,整個軍營的號角就響成了一片,三萬天策軍將士從各自的營房裡鑽了出來,他們互相看看,臉上是頗為古怪和興奮的神情,隨後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一級戰備!”

  “一定是要打南詔!”

  “總算撈著我們上戰場了!”

  “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是天下第一強軍!”

  “沒說的,殺光他們,殺!殺!殺!”

  隨後就有個團的校尉前去作戰室開會,不時有手下的旅帥,隊正,火長,甚至普通士兵大聲詢問:“校尉,是要去南詔嗎?”

  那些校尉看著這些人一個個情緒高昂,眼神火熱,也都微微有些興奮地道:“是不是的,很快就知道了,都回去做好準備吧。”

  隨後這些校尉,將軍,還有情報部門,內衛方面的高層人員,加上兩位監軍中使王承恩和袁思藝,先後來到作戰室,一百多盞玻璃馬燈將室內照耀得亮如白晝,看著大統領親衛發下的一份文稿,每名軍官的臉上都激動得快要發狂了。

  總算撈著仗打了,上一回選出兩千七百步兵和三百騎兵前往出征南詔,所有的人都立了大功,回來之後,幾乎每家都按功勞分到了通了自來水和衛生間的一套樓房。

  很多人還升了官,賞賜就更別說了,現在一個個都成了洛陽的富翁。前去這些人家提親的媒人簡直要把門檻踏破了。

  這些好處也沒什麼,畢竟天策府的將士,就沒一家過得不好的,誰家不是有公家的房子住著。享受各種優惠,軍人家屬受到都畿道所有人的尊重。

  最讓人眼紅的還是,這些去過南海的人,每人都有一塊不一樣的,叫做勳章的鐵牌牌。佩戴在胸前別提多威風了。

  這些人回到天策之後,就別提多驕傲了,無論是訓練還是演習,都要擺出一副老兵的姿態,閒暇聊天的時候,也是一口一個“你們是不知道……那大食人,南海土人別提多凶了……”。

  但大家還都願意圍著他們轉,還不敢不服氣,還別說,他們做過試驗。三十個沒出征過南海的組成的軍陣,就是打不過出陣過南海的軍陣,真正上過戰場的就是不一樣,人家有自信,有心理優勢,動起手來乾淨俐落。

  現在總算自己也要上戰場了,打的還是被關內和中原老百姓傳的神乎其神的南詔軍,這叫他們怎麼能不激動。

  早在建軍之初,蕭去病就一直給所有的將士灌輸,你們是我的兵。你們就是最強的,是天下第一強兵!

  這兩年多來,他們可以說是沒日沒夜地訓練,各種演習。也曾經和大唐武學的學生兵和各節度使的牙兵對抗過,確實無一對手。

  於是,所有的天策將士對自己都有一個很自信的認識:我們確實是最強的。

  可是,當這種我們是最強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之後,卻找不到仗打,那每日的艱苦訓練豈不是沒有了意義?

  就像明珠投暗、錦衣夜行一樣;就像自己有把絕世好刀。卻不能拿出去砍人;就像有一身絕世武功,看幾個跳樑小丑打架自己卻不能動手;就像做成一件最了不起的事,卻無人知道,這種感覺,實在很不爽,非常不爽!

  所以現在到了證明自己,一戰成名天下知的時候了!

  “……想想你們兩年多以來受過的訓練,想想的你們的武器裝備,想想得勝歸來的無上榮耀……我們的的目標就是徹底擊敗南詔主力,殺光他們的精銳部隊——羅苴子,將南詔王閣羅鳳生擒活捉,獻俘闕下,你們有沒信心?”

  動員過後,所有的校尉和將軍都激動得要死,有人大喊道:“當然有信心了,我們是最強的,殺光他們!”

  “訓練了這麼久,終於可以上戰場為國殺敵了,我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沒說的,殺光南詔兵,活捉閣羅鳳!”

  “殺光南詔兵,活捉閣羅鳳!”

  “殺光南詔兵,活捉閣羅鳳……”

  會議結束之後,蕭去病和李倓又去軍營巡查了一遍,安排了些事情,等蕭去病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早就留話要何可兒早點睡,沒想到她卻一直等到現在。

  “抱歉,回來晚了,不是說過讓你早點睡的嗎?”蕭去病有些抱歉地說道,為回來晚,也為馬上又要出征。

  “蕭郎,這一次出征……要多久?”何可兒輕聲問道。

  “要不了多久,一切順利的話,四個多月,最晚半年也能回來。”

  何可兒躺在床上望著他,眼神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蕭去病怔了怔,道:“可兒,抱歉啊,我儘量早點回來就是,總不能看著南詔一直消耗大唐的實力吧,讓別人去,這就是個無底洞……”

  “夫君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何可兒笑了笑,幾年夫妻做下來,兩人幾乎無話不談,很多事情,比如軍事上的計畫,事業的規劃,蕭去病也從不對她隱瞞。

  南詔是一年多前就在計畫裡的,兩人都知道的,根本不需要解釋,不過看到夫君一臉歉意的解釋,她心中還是暖暖的就是。

  “明天開始動員,等我去長安請戰,開始調配運送物資,到正式出發,總要七八天以上,等你生日過完,端午之後……”

  蕭去病一邊說話,脫了衣服和鞋子,爬上床,掀開毯子,然後愣住了。

  “你敢誘惑我,等下你可別求饒!”蕭去病大笑著躺下身子,抱著何可兒將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開始聞她身上的香味……

  兩人已經不算是新婚夫妻了,蕭去病的身體願望又極其強烈,每次夫妻間的性愛都格外的激烈和癡纏。何可兒的感覺自然也都很好,每次都覺得自己和夫君身體和靈魂要融為了一體,如在雲端。

  不過到現在為止,何可兒依然是能做不能說,害羞得有如新娘,像這次這樣主動,卻還是第二次。

  此時的何可兒也用雙手緊緊摟住蕭去病的脖子不鬆開,想要把自己完全融進去一樣,明明已經情濃了,卻非要說其他煞風景的事情:“可兒在擔心吐蕃和幽州胡呢,吐蕃剛剛經過一場大清洗,雖然地盤和實力減弱不少,但卻成了哀兵,哀兵必勝啊;

  還有幽州胡,你總說他還要一年半才會造反,可這事哪就這麼肯定呢,萬一他提前了怎麼辦?”

  懷中抱著這樣一具又香又軟的身體,感受到何可暖暖的,沒有一點瑕疵肌膚,又被她吐氣如蘭的氣息吹得耳朵癢癢的,蕭去病感覺自己要爆炸了。

  拿指頭將何可兒的嘴按住,喘著粗氣道:“放心吧,我都考慮了,吐蕃我已經派出信鷹去聯繫大哥,叫他同時出兵吐蕃;

  這邊我也會留下一萬兵馬,都畿道所有的工人和農民都會動員起來,你就別折磨我了,現在,我們做點開心的事吧!”

  ……

  與洛陽相隔幾千里的北面,大唐河北道,媯川郡,龍門鎮。

  在離城大約二十裡的一處很小的火祆寺內,正在打坐搬運氣血的張獻誠睜開了眼睛,目光炙熱,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自兩年多以前,蕭去病帶人學習東平王府以來,張獻誠的心中,對蕭去病已經恐懼到了極點,經常做夢的時候的時候,都會被對方射向自己的霸道至極的兩支雕翎箭,和對方那種居高臨下,咄咄逼人的看自己的眼神所驚醒。

  這兩年來,他帶回了蕭去病樁功的練習方法,與聶星魂和自己的師父塞外劍魔拓拔野一齊修習。他的師父平日修行的本就是道家導引之術和靜坐氣血搬運的功法,而蕭去病這套功法也是道家一脈相承傳下來的,很多東西自然都是相通的。

  拓拔野常年在塞外隱居,嗜劍成癡,早就達到心無旁騖,返璞歸真的宗師境界,在得到張獻誠帶回來的這套功法之後,雖然只是個入門級別的,但也相當於給他另外指明了一個方向,觸類旁通,一通百通之下,竟然就給他不斷完善下來。

  期間聶星魂還秘密前往過洛陽過一次,偷師學藝,兩年下來,武癡劍魔拓拔野的內功修為一下突飛猛進起來,已經初窺化勁的門徑,而這之前,短時間內搬運氣血的能力,他就不弱于蕭去病。

  張獻誠則差得遠了,蕭去病已經成了他的心障,這兩年多來,他以極大的毅力與之作鬥爭,到現在,才終於突破到了暗勁。

  張獻忠站起身來,來到寺外的空地上練了一套劍法,感覺自己的反應速度和力量又達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他欣喜異常。但同時也知道,想要再進一步,卻是千難萬難。

  明日就去向師父辭行,若能請動師父出馬自然是好,若不能,自己和聶星魂兩個,也要聯手殺掉那個蕭去病,祛除心障,讓自己念頭通達。
炎雞 發表於 2019-8-3 10:56

第四章 見聞(上)

  作戰動員下達之後,整個都畿道都飛速運轉了起來,不過卻忙而不亂,各家百姓,包括住在此地富人,沒有一個人是擔心的,哭哭啼啼的更是沒有。

  相反的,那些有兒子丈夫在天策軍當兵的,四下相鄰還會到他家去祝賀,而這家人家,也是大擺筵席,招待相鄰,就好像辦喜事一般。

  其實原因倒也簡單,一直以來天策府和李峴就在都畿道不停宣傳,當兵光榮,為國征戰更是最大的榮耀,潛移默化之下,自然人人聞戰則喜了。

  另一方面,跟著蘭陵王和建寧王征戰確實安全又好處大大的。

  第一次出征南海,三千人去的,據說滅國無數,殺敵盈野,但天策軍戰死的還不到一百;第二次長驅五千里追擊同羅軍,更是損傷不到五十人。

  這些不幸為國捐軀的將士,他們的家人都獲得了極高的撫恤,並在在都畿道享受到了最高的待遇。

  房子選最好的,不要錢,做工的工錢也比其他人高一倍,一塊代表軍烈屬的“光榮之家”的牌子掛在大門口,哪個路過的不要挑個大拇指!

  當然,能平安回來自然更好,這些凱旋的將士,每個人根君功勞大小,都有賞賜,休假的時候,戴著個勳章走在大街上,就別提多受人尊敬了。

  可以說,在天策府和四海商社的宣傳和推動下,軍人家庭在都畿道雖不是最有錢的,卻是最受人追崇和尊敬的,即使世家和權貴,也得稍稍對他們禮讓兩分。

  能夠跟著蘭陵王出征是大好事,又光榮又有好處,當然要提前祝賀了!

  作戰動員下達的第二天,關內道,京畿道的十名鄉紳耆老,十名被點中要出征南詔的壯丁代表,就搭著四海商社運貨的四輪馬車車隊。跟著四海商社在藍田工業區的負責人王玉玨來到洛陽。

  這一路上的見聞,已經給了他們太多的驚訝,這會兒看到滿城熱鬧忙碌,所有的人都高興得跟什麼似的。王玉玨還不覺得什麼,這些被抓的壯丁代表和鄉紳耆老就有些傻眼了,這也太繁榮了,勝過長安幾倍啊!

  還有,怎麼都這麼高興?找人一問。原來不用他們來求,蘭陵王已經準備向陛下請戰出征南詔,洛陽城的人因此相互慶賀,然後梁小山等人就更加傻眼了。

  出征南詔,自己那邊一家家哭聲震天,生離死別的,怎麼洛陽的人,還互相慶祝?他們不怕南詔打不死的蠻兵和要人命的瘴氣麼?這是什麼情況?

  還有,這裡可真好啊,一路上官道兩邊數不清的商店和酒店。個點好吃好玩的東西,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這才相隔幾百里地,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這支請願團的帶頭人,名叫鄭南的七十六歲耆老,對此也是感慨萬分,來都畿道的三天時間,已經把他積累了七十年的,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給徹底顛覆了。

  首先是這裡的人的優越的生活,給了他太多的震驚。他一下想起路上的見聞和今天中午那個二牛起來。

  在關內道和京畿道,除了富豪之家,所有的人都是只吃兩餐飯的,第一餐在辰時末刻吃。叫做朝食,然後就一直要等到申時才有第二餐吃,叫做晡食。

  可是到了都畿道,這裡無論窮富,所有的人都要吃三餐飯,第一天的時候。到了中午的時候,本來他們是不吃的,但看到這裡的人吃得正香,於是他們就每人花了兩文錢買了一個饅頭(包子)。

  大肉饅頭,咬一口直冒油,裡面是一塊大大的肉餡,足有半兩多重,他們說是豬肉餡,可是卻一點腥膻味都沒有,濃濃的油香和肉香簡直讓他們差點沒把舌頭吃掉。

  三個大肉饅頭,就足夠一個壯年人吃飽吃好,才六文錢,這都畿道的東西也太物美價廉了吧?而且這麼好吃的肉饅頭,就連那些吃慣了大魚大肉的鄉紳也讚不絕口,竟然還只是這裡窮人的一般吃食。

  更受歡迎的是白米飯加紅燒肉,一碗油汪汪的紅燒肉,一碟子青菜,一碗冒尖的白米飯,就是在這裡做工的工人最常吃的飯食,二十文錢。

  一路上總聽這裡的人說如何好吃,於是,在今天中午,鄭南就不讓這二十人再吃乾糧了,自己出錢,請大夥在官道旁邊的一家大食鋪吃了一頓紅燒肉,確實是無上美味,香甜鬆軟,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那誘人的香味到現在回想起來,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可鄭南等鄉紳耆老更關心的還是,這裡的這些做工的,每天都這麼吃,哪來的這麼多錢?

  他們拉住一個健談的工人詢問,那個名叫二牛的漢子,像看土包子一樣看了他們一眼,然後不無得意地給他們算了一筆賬:“……俺現在工錢是一個月四個銀幣,也就兩千四百文,再算上加班的工錢,少說能有三千五百文,家裡婆娘也找到了事做,一個月也有兩千文進賬。

  兩個小孩來得晚了,沒能進到小學堂,大的在一家休閒山莊裡給人跑腿,送報紙,送牛奶,掙得竟然比他阿娘還多,小的送到托兒所裡有人帶,一個月才要八百文。

  除去小女兒的開銷,俺們一家每月還有六千七百多文的收入,每天兩百多文。每天早上七個肉饅頭十四文;中午我吃一份紅燒肉,有時候還喝點酒,他們有時候吃,有時候吃別的,加一起五十多文也夠了;晚上在自己家吃,二十文都不要,一天也就花費九十文不到,還能剩下一百多文做別的用。怎麼會吃窮?”

  名叫鄭南的京兆府耆老算了算,這一家每日的吃食花費,也就差不多收入的四成左右,確實不會吃窮,他想了想,問道:“你這應該算是家境好的吧,家裡四個人,三個都能賺錢,就沒有生活困難的嗎?比如種地的農夫,或者死了丈夫一個婦人帶幾個孩子的?”

  二牛道:“老太公,這你算問著了,俺們家確實算是家裡境況好的人家,也有境況不好的。

  就算那些佃農吧,租人家的地種,但租子只要交三成五,剩下六成五自己吃不完的,還可以買到四海商社,價錢絕對公道,這樣算下來,收入也有不少。

  但他們最大的收入還在種菜和農閒時打零工,蘭陵王心和建寧王心善啊,從各世家地主家贖買了好多土地分給這些人種菜,只收兩成的租子,再加上各家庭院旁邊的小菜地,光是每天賣菜的收入,就快趕上我們做工的了。

  再加上農閒的時候,四海商社還會組織修路,栽樹,修水渠等事情給他們來做,活雖然苦一些,可工錢也不老少啊,現在俺們都畿道的佃農,生活也一點都不困難了,這一切都托了蘭陵王和建寧王的福啊!”
炎雞 發表於 2019-8-3 10:57

第五章 見聞(下)

  唐朝,包括其他朝代,都是皇權不下縣,李唐政權只能管道縣一級,再下面就主要靠鄉民和宗族自己管理。

  城市裡坊有坊正,鄉下則有鄰長,保長,村正,裡正還有耆老,五裡為為一鄉,鄉由耆老管理,從保長起,大多數都是當地人自己選出來,當然沒勢力沒威望也選不到。

  所謂耆老,指的就是年老而德,同時又有地位的鄉紳,或者族長,平常也代朝廷管理一些日常工作,比如收稅啊,組織服徭役啊。

  而且耆老比後世的鄉長還牛,他們除了能管理日常事務,還能判人生死,比如哪家婦人不守婦道,抓去沉塘就是這些耆老一句話的事。

  鄭南就是耆老,平日在鄉間可算是說一不二,不怒而威,現在見到這個之前明顯還是農夫田舍漢的二牛,竟然用這樣的態度跟自己說話,一點都不怕自己,還隱隱有一種城裡人看鄉巴佬的優越感在裡面,鄭南表面上仍舊樂呵呵的,心中的怒氣卻一點點在聚積。

  不過自己是背負著幾百上千鄉民的重托來洛陽求蘭陵王出征南詔的,他也算是有城府和心胸的人,自然不能為了這點事情,失了體面和和氣,但這種不爽和驚異,他也不想壓抑。

  不過驚異歸驚異,鄭南也找到二牛話中的漏洞,他微微有些得意地問道:“不對吧,農閒的時候,組織修路,栽樹,修河道河堤,修水渠,這些都是鄉民的徭役,朝廷是不用出錢的,能管一餐飯就不錯了,怎麼到了都畿道還要給工錢?這是什麼道理?”

  二牛露出一個我知道很多,你們都是土包子的表情,得意地笑了。在眾人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老太公,這你就不知道了,以前是這樣沒錯!但是從去年秋天開始。俺們都畿道就改了,不收租庸調了!”

  鄭南越發地震驚了,租庸調的收稅方法可是國策,租就是每名男丁成年後分配一定的土地,然後他每年上交國家一定的糧食;調就是所有非免稅階層的男丁每年要上交國家規定數目的絹帛布匹;庸就是每名非免稅階層的男丁每年要免費為國家服勞役二十天。不給工錢。

  從秦漢以來到現在,稅法雖各有差別,但丁男每年要免費為朝廷服勞役是一直沒有變的,怎麼倒了都畿道就變了,要他們做點事,還要給工錢,這世道變了麼?

  鄭南幾乎有些哆嗦地問道:“不收租庸調,那怎麼收稅?”

  “收錢或者收糧啊。”二牛不無得意道:“現在俺們這裡所有的稅收,都是用錢的,也沒有了口賦(人頭稅。即調),收稅是這樣收的,農夫種地,是按土地或者產量收。就是問土地的主人每畝土地收多少錢的稅,然後再按產量,二十稅一,給錢也行,給糧食也行,也是問土地主人收,佃戶只要交三成五的租子給地主就行。

  除此之外。自己有田的農夫和佃戶就不用再交其他的稅了,官府要喊他們出工做事,都是要給工錢的。”

  “那你們做工的呢,怎麼收。你每年要交多少稅?”

  “俺家每月只要交稅八十三文,一年正好一貫。”二牛高興的說道。

  二十個人震驚得呆住了,梁小山更是在心裡羡慕的要命。這二牛家日子也過得太舒服了吧,一個月賺這麼多錢,只要交八十三的稅,少吃四餐紅燒肉就省下來了!

  自己在信豐縣。隸屬京兆府,離長安也近,除了種地之外,妻子還可以在路邊擺個小攤子賣掉醪糟什麼的,貼補家用,逢年過節的時候,還能割半斤豬肉吃。

  本來以為自己平民百姓階層已經算過的不錯了,可到了都畿道才發現,跟這裡的農夫和工人比起來,簡直差得太遠。

  自己幾乎每天都要下地幹活,每年還要交粟米兩石五鬥,絹兩丈五尺、綿四兩或布三丈、麻四斤,每年還要給官府服勞役二十天,都是最苦最累的活,還不管飯。

  而這個二牛卻可以天天都吃這麼好吃的紅燒肉,有時候還能喝酒,每個月還有三貫以上的錢攢下來,還不用服徭役。這日子簡直過的比自己那邊的士紳階層過得還要舒服快活啊!

  不平衡,心裡太不平衡了!梁小山一下羡慕嫉妒倒幾乎要發狂了。

  鄭南不可置信道:“這麼少?你們一家每月賺這麼多錢,就收八十三文,怎麼算出來的?”

  二牛眨眨眼道:“老太公,俺沒騙你,真就這麼多。俺給你算啊,俺們都畿道的沒有土地的就不用交租子,只按每戶的收入來徵稅。

  一戶人家,每月收入低於五貫,人口少於八人的,則不用交一文錢的稅;高於五貫的,則多出來的收入按三十稅一收稅;

  高於十貫的,多出來的部分按二十稅一收;高於二十貫的,多出的部分按十稅一來收;高於四十貫的,稅收又有不同,不過俺就不知道了。”

  鄭南又問:“那世家大族和當地士紳交不交稅?”

  “交啊!”

  鄭南的世界觀再次被顛覆了,貴族世家,和士人階層是不用交稅的,也不用服勞役和兵役。怎麼到了都畿道又變了?這不是與天下士人為敵麼,那蘭陵王怎麼敢?

  (比如杜甫就屬於士人階層,不用交賦稅,也不用服徭役兵役。他在詩中寫道“生常免租稅,名不隸征伐”,但在原來的歷史上,他的小兒子卻餓死了。)

  “怎麼交,你知道嗎?”鄭南幾乎顫抖地問。

  “這些人是另一套稅法,但每名士人和世家子弟,每人每月都有二十貫的免稅區,超過二十貫,就要交稅了,但交的可比我們普通百姓要少得多了,不過他們都非常願意交。”

  “怎麼會?”鄭南像聽天書一般,以前有不用交稅的特權,現在要交稅了,還都非常願意交,怎麼可能?

  二牛一副好為人師的樣子:“怎麼不會?蘭陵王和建寧王可說了,交得稅越多,越光榮,以後有時候好事情,也優先照顧這些交稅大戶,不交稅不帶他們做生意。

  而且啊,交稅交得最多的一百家,還會刻碑紀念,多榮耀,交稅最多的三家,還可以以他們的名字來命名一條街,或者一棟樓,一條橋。

  想想,這是流芳萬世的大善事啊,現在洛陽城內就一條街叫做杜興街的,便是以河南杜氏族長杜興(名字沒查到瞎編的,但杜氏在洛陽是大姓是沒錯的,京兆,襄陽,河南杜氏是一家,杜甫是河南鞏縣人但卻屬於襄陽杜氏)命名的。

  老太公你想啊,等幾百年後,杜興老先生仙逝了,這條街依然叫做杜興街,這可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他能不樂意嗎?”

  鄭南明白了,士人和世家權貴階層在都畿道其實還是特權的,但有產業的富裕大家族還是要交稅,不過蘭陵王卻用生意上的照顧和給街道、大樓、橋命名的榮譽引導這些世家豪族主動交稅嗎。

  當真好手段啊,一條街的名字,就讓這麼多人盡如彀中,這蘭陵王也不知道長了個什麼樣的玲瓏心竅,竟然想得出這樣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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