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瘋狂的軍團 作者:流光飛舞 (已完成)

 
梅爾斯 2019-9-8 11:46: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54 66755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19:57
第一三六章 八方風雨聚柏林

    德國總理最近比較煩。事實上,今年以來,他就沒有順心過。

    蘇軍撤出東歐,柏林牆被推倒,東德和西德重新合並,成為一個統一的國家,這當然是天大的好事,讓每一個德國人都歡欣鼓舞,一些經曆過二戰的老人在每一時間越過已經不複存在的邊界,和柏林牆那邊的戰友擁抱在一起失聲痛哭,啤酒的銷量屢創新高,幾乎脫銷了。在這樁驚天動地的大事中,他收獲了極高的名望,堪與德國之父俾斯麥首相比肩。但是,當喜悅消退之後,他發現有巨大的麻煩正等著他!分裂了幾十年的國家重新統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幾十年來,東德與西德走著完著不同的發展道路,有著完全不同的信仰和價值觀,最要命的是,經濟實力差距極為懸殊————東德可以說是一貧如洗,在蘇軍撤離之後,連政府的辦公經費都成問題了,全靠西德接濟。可以預見,在統一之後的二十年之內,西德都要極力往東德輸血,以縮小貧富差距,不然很容易出問題,怎麼看都像是西德吃大虧了。不過,國家統一不是做買賣,不需要計算成本的,吃虧就吃虧吧,西德人民樂意。

    錢的問題還好解決,但是組建新政府的問題就沒那麼容易解決了。都統一了,還一邊一個政府肯定是不行的,從此德國的領土上隻能有一座首都,一個政府!雙方對此都沒有意見,但是權力如何分配就成了大問題,畢竟是剛統一,隔閡還存在,大家都怕吃虧,拚命的想多抓一點權,這就麻煩了。西德認為絕大部份行政資源都由我這邊提供,你們的經濟還要靠我們輸血,你們憑什麼跟我們搶權?東德一臉不屑的說就憑我們的陸空軍能把歐洲任何一個國家給揍出屎來!以後德國的安全就靠我們了,我們多掌握一點權力不是合情合理的嗎?東德的口氣雖然讓人很不爽,但他們說的是實話,師承蘇聯的東德空軍、陸軍以及空降兵戰鬥力都極為強悍,屢屢以落後的米格-27和米格-29戰機在演習中將北約空軍揍得滿地找牙,西德雖然搞出了堪稱世界第一的豹2式主戰坦克,但是跟東德那邊一比,差距還是挺大的————關鍵是那邊的人爛命一條,敢打敢拚,根本就不怕死,這是西德沒法比的!雙方都有各自的理由,這下子有得吵了。

    爭爭吵吵總理也就忍了,政治的精髓在於平衡和妥協,而平衡和妥協大多是吵出來的,吵得凶是好事,大家都能把自己的要求明明白白的擺出來討價還價,總好過開著坦克過來互毆吧?但是瞬息萬變的國際形勢讓總理很難淡定得下來。蘇聯跟華國開戰的時候德國一片歡騰,像是卸下了一塊心頭大石,渾

    身輕鬆了,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笑得早了一點:蘇聯在遠東橫衝直撞的同時,仍然保持著對歐洲巨大的軍事壓力!波羅的海沿岸軍區、喀爾巴阡軍區、基輔軍區總計六十萬大軍枕戈待旦虎視眈眈,見鬼了,難道蘇聯的軍事實力就沒有極限的嗎!?遠東戰爭爆發非但沒有讓歐洲鬆一口氣,相反,還讓他們本來就繃到了極限的神經再度繃得緊緊,而花旗國一再向歐洲增兵的舉動更讓人揪心,誰也不知道這兩貨會不會不宣而戰突然打起來,把歐洲卷入戰火之中,唉,不想死的話還是瞪大眼睛吧!德國突然發現自己的地位很尷尬,比分裂的時候還要尷尬。分裂的時候各過各的日子,涇渭分明,一切都好說,現在統一了,誰也不知道德國會站在哪邊,現在的德國成了一隻大蝙蝠,老鼠認定它是鳥,鳥認定它是老鼠,兩頭都不是人。而那次死傷慘重的空難事故造成的影響仍在發酵:華國在第一時間照會德國,要求他們不計代價搜救幸存者,哪怕還有一線希望都不能放棄;這本來就是德國應該做的,德國剛答應下來,蘇聯就麵色鐵青的找上門來了,強硬的要求德國幫忙搜捕幸存者————沒錯,是搜捕,不是搜救!並且要求他們不得給予華國任何幫助,否則後果自負!這貨怎麼這麼野蠻?德國還沒有回過神來,雙頭鷹又皮笑肉不笑的找他們談話了,告訴了他們實情:飛機上有華國最傑出的兩位虎將,華國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們救回去,而蘇聯則不惜一切代價要將他們幹掉,至於北約嘛······有人說北約就是想借刀殺人,雙頭鷹轉身就是一耳光,這他媽不是廢話嗎?

    “出動你們最精銳的特種部隊,找到這兩個人,死活不論!”

    夾在兩頭熊一隻鷹中間的漢斯貓欲哭無淚欲語還休,現在他們幫誰都不對,都會得罪人,那麼我誰也不幫呢?那更慘,一下子把三個都得罪光了!等於是在三隻雞蛋上跳舞,踩爛了哪個都不行,這他媽是貓幹的事麼!

    那兩頭熊一隻鷹可不管漢斯貓是怎麼想的,北約的,華國的,蘇聯的,所有潛伏在東歐的特工都行動起來了,以墜機地點為中心展開地毯式搜索,三方頻頻過招,各自時有傷亡。隔三差五發生的槍戰、暗殺甚至投毒讓德國警方風聲鶴唳,民眾更是恐慌不已,不小心還以為是蘇聯人打過來了!當地市長叫苦不迭,懇求政府調一支軍隊過來,“如果再不管管那些囂張到極點的外國間諜,我們的警察就要死光了!”政府也是有苦難言,他們倒是想管,可問題是,他們能管嗎?他們敢管嗎?

    隨後,德國政府發現他們的煩惱還

    遠遠沒有到頭:似乎覺得間諜暗戰雖然步步驚心,但是動作場麵實在不敢恭維,所以華國、蘇聯、北約,不約而同的朝德國派出了最精銳的特種部隊!蘇聯的斯納茨貝茲特戰旅,北約的紅蠍子突擊隊,華國的······暫時還不知道會派哪一路大神過來,但是以華軍特種部隊那不動手則已,一動手不鬧到血流成河決不收手的作風,不管是哪一支特種部隊過來都夠德國狂喝一壺了!

    總理一個頭兩個大,頭痛欲裂。還好,他不知道即將抵達德國的華國特種部隊作戰人員名單,否則他的頭會直接脹裂開來。

    四月二十八日,經過艱難的談判,邵劍輝終於以還能接受的代價敲定了與花旗國的軍貿合作。花旗國將在未來兩個月內向華國提供兩百五十架f-14戰機及同樣數量的零配件,五百輛“約克中士”式自行高射炮,四百架黑鷹直升機,一百套車載防空雷達以及gps全球衛星通信/定位/導航係統,並且幫助華國將十二枚軍用衛星送入軌道。這些都是花天價買的,f-14戰機光出廠價就達到了駭人的七千五百萬美元,零配件也貴得嚇人,黑鷹直升機報價八百萬美元,最終經過討價還價,砍到了六百萬美元。最貴的還是gps,這玩意是按秒收費的,貴得離譜,但是邵劍輝沒有辦法,隻能捏著鼻子接受。在失去了衛星定位係統之後,華軍處處被動,吃盡了苦頭,形勢已經容不得他討價還價了。雙方還作了一些不為人所知的交易,比如說華國承諾不再向中東國家提供軍火和戰機,換來花旗國不進駐東瀛的承諾,其實都是空手套白狼,現在華國已經沒有能力在中東那邊攪動風雲了,而在大部份基地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核汙染之後,花旗國也沒有那個能耐在短時間內重返亞洲,這個交易都是圖個讓對方安心。當然,也有實質性的東西:花旗國對英法施加壓力,強迫他們停止對貝蘭和阿根廷的軍事打擊,而華國則承諾將在戰爭結束之後加強對這兩個國家彈道導彈部隊的控製·····總而言之,都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跟正義什麼的完全扯不上半點關係。

    “合眾國是個負責任的大國,決不會對蘇聯的野蠻侵略行為坐視不理的,我們會向貴國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甚至可以派出將領為貴國出謀劃策!當時機成熟之後,我們會毫不猶豫地出兵參戰!”談判結束之後,總統飽含激情的說。

    邵劍輝微微冷笑,他連花旗國提供的裝備都信不過,就更信不過這些鬼話了。時機成熟之後出兵參戰?怎麼樣才算是“時機成熟”?是在我們擊潰蘇軍主力之後,還是蘇軍決定性

    地擊敗了我軍主力之後?無非就是想騙我們加倍賣力的與蘇軍廝殺,拚個兩敗俱傷罷了,這一招,我們的老祖宗玩爛了!他推掉了華盛頓的政客和軍火商為他舉辦的酒會,乘坐專機飛往德國。盡管希望很渺茫,他還是要努力把德國爭取過來,柳維平和柳哲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想要找到他們,沒有德國的幫助是不可能成功的。

    專機上,邵劍輝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他身邊那三十幾名保鏢也一個個麵色陰沉,身上凝聚著令人窒息的殺氣。其中一個一拳砸在椅子上,不忿的說:“操他媽的雙頭鷹,就那麼一點破銅爛鐵就要了我們上千億美元,吸血鬼啊他們!”

    坐在他前麵那個不算高大,但總給人一種沉穩如山嶽的感覺的漢子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那幫大鼻子就這尿性,逮到機會不把你的血吸幹誓不罷休,少林小兵,你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他身邊那位金發碧眼的女記者拖長聲尾“嗯?”了一聲,不悅之意顯露無遺,他趕緊道歉:“海倫,不是說你,不是說你。”

    海倫咬牙切齒:“羅愛國,想不到你也這麼喜歡放地圖炮!難道在你看來,整個合眾國就沒有一個好人了嗎?”

    一個黑衣女孩說:“似乎真沒有。”

    海倫瞪起眼睛叫:“哈玲你給我閉嘴!再敢說一句讓我聽著不爽的話,馬上把欠我的酒錢還給我!”

    哈玲脖子一縮,不敢吱聲了。

    邵劍輝難得的笑了笑:“哈玲你到底欠了她多少錢啊,她一開口你就沒脾氣了。”

    哈玲苦著臉說:“茅台酒,正宗的,我向她借錢去喝了五次,每次喝掉了三瓶,你說我欠了她多少錢?”

    飛機上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瞪著這個看起來很萌很可愛又超級能喝的女孩子,有人一臉同情的屈起了手指頭,在幫她算到底欠了海倫多少錢呢。算術最好的那個誇張的叫:“哈玲你慘了,就算把你賣了也還不起啊!”

    哈玲沒好氣的叫:“幽狼你給我閉嘴!信不信我把你全家都賣了湊錢來還給海倫!”

    幽狼聳聳肩,果然不敢吱聲了。哈玲喝醉了之後六親不認,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他可不敢擔保自己把她打擊得太狠了,太喝醉了之後會不會真的把自己全家人抓起來割了賣肉湊錢還債。

    哈玲愁眉苦臉,拿出水壺擰開蓋子往喉嚨裏一通狂倒,一股濃烈的酒香隨之溢了出來。一口氣喝掉了半壺,她哈出一口酒氣,說:“唉,要是找到將軍就好了,

    他肯定願意給我一筆獎金讓我還清舊債的!野馬,山豬,蝰蛇,老虎,獵豹,蝙蝠,趁著還沒有進入戰場,喝個痛快吧,正宗的貴州花雕,也是借海倫的錢買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操,揚陽,你再用狙擊步槍瞄我的頭,信不信姑奶奶揍死你!”

    擎著一支沉重的十二點七毫米口徑四處瞄的狙擊手麵無表情,淡淡的說:“在校瞄具呢。”

    哈玲二話不說,拎出一支六管旋轉重機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那個可惡的家夥擺弄起來,看得周圍的人一陣惡寒!

    邵劍輝微微搖頭。跟著他踏上德國這片陌生的土地的絕大多數都是跟著柳維平圍著全世界打了一圈的老特種兵,現在他們已經功成名就,開始退居二線,負責訓練特種兵和研究新型裝備和戰術了,但是柳維平有難,他們毫不猶豫的拿起武器,跟著他來到了歐洲。幽狼、蝙蝠、老虎、野馬、獵豹、山豬、蝰蛇、毒蠍、少林小兵、羅愛國、虎鯊、響尾蛇、棕熊······這些人當中隻有極少數人在軍界享有一點名氣,絕大多數都默默無聞,即使是在內參的秘密檔案中,也是以外號和編號代替,但是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傳奇!他們就是一群被中央軍委刻意雪藏起來的幽靈!如今曾經帶領他們南征北戰東擋西殺的教官下落不明,這批幽靈終於被放出來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將在歐洲掀起一場怎樣的腥風血雨,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當他們決定跟歐洲人好好溝通一下的時候,這一片土地在給出讓他們滿意的答案之前,休想能平靜下來!

    至今為止,距離墜機事件發生已一個月了,教官,還有柳哲,你們現在還好嗎?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19:58
第一三七章 折翅雄鷹(一)

    “華國大使於今日下午十六點零五分到達柏林,對德國進行友好訪問,雙方將就目前的形勢進行深入探討······”

    “華國大使的隨從足有三十多人,看得出他們個個都訓練有素,絲毫不遜於德國軍人。有評論家指出,目前德國動蕩的局勢已經對德國的形象造成較惡劣的影響了————要是德國的治安環境好,華國大使就不必帶這麼多保鏢啦!”

    “北約峰會在布魯塞爾順利召開,未來幾天,我們的總理將會很忙······”

    還是那個購物廣場,還是那塊電子廣告牆,如實的轉播著德國老百姓可能關注的國家大事。事實上,動蕩不安的時局所造成的影響已經深入到德國的每一個角落,隻要是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都難以擺脫。自從統一之後,各大商店的生意變得異常火爆,大量東德人越過已經不複存在的柏林牆湧入西德瘋狂購買食品和日用品————這些在蘇聯統治時期都相當緊缺,而西德政府也把這些物資一車車的運往東德,省得東德這邊的人老是往西德跑,浪費時間多多。不過這種情況隻持續了半個月便開始好轉,東德人相信國家的物資儲備是充足的完全用不著去搶購。但是隨著遠東戰爭爆發,東歐上空戰雲密布,剛消停了不到兩個月的搶購風潮又出現了,早就在二戰中學會了如何麵對戰爭如何生活的德國人二話不說,拿出大部份積蓄衝進商店裏瘋狂搶購食品,蒸餾水,被褥,鞋襪,燃料,藥品······等等等等一切在戰爭爆發後必將出現短缺的物資,將它們囤積到地窖裏,連西德人也加入了瘋狂購物的行列!以前共產主義國家商店門口那一條條長龍一直是資本主義國家借題發揮大肆嘲弄的對象,現在沒有人再笑得出來了,通宵達旦的排隊購物的德國人突然發現:原來我們也是龍的傳人!

    這股風潮瘟疫般在整個歐洲擴散,無法控製,已經被兩次世界大戰嚇破了膽子的歐洲人對硝煙味實在太敏感了,都到了風聲鶴唳的地步!再說,他們也不是杞人憂天,華約、北約、華國,三足鼎立,維持著脆弱的均勢,這種均勢是世界和平的基石,如今作為鐵三角中的兩角,蘇聯和華國大打出手,均勢不複存在,還談何和平?戰火蔓延到歐洲來隻有遲早的事,趁早作準備吧!受到戰爭的影響,一向蝴蝶般悠域慣了的歐洲人一夜之間變成了勤勞的小蜜蜂,終日穿梭於商店、地窖與防空洞之間,忙得不可開交!除了沉迷於酒精、大麻、性派對的中二青年之外,你很難找得著一個閑人了。

    當然,閑人還是有的,比如說······

    要飯的。

    小廣場上有兩個要飯的,一個是安安靜靜的呆在那個勉強可以遮擋一下風雨的角落,漠然看著周圍的一切,隻有電子牆放到跟遠東戰爭有關的新聞他的眼睛才會亮一下的瘸子,他已經在那裏呆了一個月了;另一個則是今天早上剛到這裏的一位女青年,她隻帶了一個背包和一把吉他,鬼才知道是離家出走還是閑得蛋疼想玩什麼行為藝術,反正她就在小廣場這邊安營紮寨了。她把自己的行李小心的放在一個廣告牌下麵,然後背上自己心愛的吉他,在廣場一個較引人注意的地方開始自彈自唱————雖說是乞討,但是歐洲人也習慣做得斯文一些。這不像是要飯,倒像是在開成本為零的個人演唱會,她的歌聲空靈縹緲,彈吉他的技巧也十分精湛,再怎麼行色匆匆的行人在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也會不自覺的停下腳步靜靜聽她彈唱一會兒,然後掏出一些零錢給她,算是對她的演出的肯定。

    在她傾情表演努力掙一些小錢的時候,那個髒得像話的瘸子冷漠的靠著牆壁坐在原來的角落裏,不聽,也不看,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同樣是乞討,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商場的顧客肯定會更喜歡這個自食其力的女孩子,而對那個好吃懶做的邋遢鬼厭惡萬分,純粹是看在他可憐的份上才給他一塊麵包半瓶水,不讓他餓死。

    雖說同行是冤家,但是打敗這麼一個根本沒有跟自己競爭的意思的冤家,金發女郎覺得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現在的歐洲還是比較冷的,到了晚上九點,商場就關門了。金發女郎甩甩彈了一天吉他,已經酸麻的手,四下張望,才發現廣場上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哦,不對,那邊還有一個,就是那個髒兮兮的乞丐。她把吉他放好,拿出麵包和水開始吃晚飯,而那個瘸了一條腿的乞丐,則躺下了,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她記得那個可憐的乞丐今天運氣似乎不怎麼好,一整天了,好像隻吃了半塊麵包,肯定餓壞了吧?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再次拿出一塊麵塊和一瓶水朝他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發現,這個乞丐沒有睡,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雙眼睛好亮好亮,跟啟明星一樣。她把麵包和水放在他麵前,笑著說:“帥哥,今天你運氣不錯,我掙到的錢除了喂飽自己之外居然還有剩餘,所以啊,請你吃飯。”

    乞丐對她甜美清脆的聲音聽而不聞,看著她,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人的靈魂,金發女郎倒退兩步,有種轉身逃跑的衝動。她勉強笑笑:“難道你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幫助嗎?”

    乞丐還是沒有說話,也

    許是聽不懂德語,也許是不想跟她說話,也許,他根本就是個啞巴。他慢慢坐起來,伸手拿過麵包和水吃了起來。金發女郎發現他吃東西很有意思,每一口食物都要嚼到稀爛才慢慢咽下去,沒有一點浪費。這個乞丐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他肯定不是一個普通的乞丐。既然對方肯接受她的幫助,就說明他並不排斥她,金發女郎索性坐下,大口大口的啃著麵包,自我介紹:“我叫娜塔莉婭,來自德累斯頓,是柏林音樂學院的新生,你呢?”

    乞丐隻顧著喝水。

    娜塔莉婭詫異的打量著他:“為什麼不說話?這裏就我們兩個了,你再不說話,那該多無聊啊?就算你是啞巴,也應該吱一聲吧?”

    乞丐就是不吱聲,證明他比啞巴還要沉默。

    娜塔莉婭歎了口氣:“看樣子想跟你聊天還真不容易。算了,你不想說話或者不會說話就別說了,聽我說就行啦,有些話我憋在心裏好久了,再不找個人說說就要爆炸啦!知道我為什麼要從學校裏逃出來不?不是因為我沒錢繼續深造,實在是我再也無法忍受我爸那種野蠻的態度了!他從我小學開始就念叨著要我學金融,要把我培養成他的接班人,可是我對金融半點興趣都沒有,在考大學的時候偷偷選擇了柏林音樂學院,結果真的讓我考上了!他知道後大發雷霆,多次跑到學校要給我辦理退學手續,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帶上一點積蓄就跑了出來······”

    看得出這位大一新生很活潑,屬於那種自來熟的,跟誰都聊得來,相處還不到一分鍾就把對方當成了好朋友,一臉委屈的在那裏叭啦叭啦的傾訴著自己的委屈和無奈,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興趣,能不能聽懂。乞丐隻顧著啃麵包和喝水,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大驚小怪,這種事情在華國多了去了,父母純粹把孩子當成了直升機,載著自己沒能實現的夢想垂直起飛,達不到他們想要的高度的話,你可就死定了!不知道多少孩子為了父母的夢想或者虛榮在題海中苦苦拚殺,而把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興趣埋在了書本堆裏。不過這個德國小妞也夠狠,二話不說就離家出走,那個逼著她去念金融學的老頭現在該急得要跳樓了吧?

    “本來呢,我隻想用離家出走迫使他讓步的,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在外麵流浪也挺有意思的,生活給了我很多靈感!所以我決定不回去了,就這樣一邊走一邊掙錢,玩遍整個歐洲,然後再回到學校去!我想有了這段難忘的經曆,重新回到教室裏,我學習起來肯定能事半功倍的!”

    娜塔莉婭已經吃完了麵包,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乞丐,興致勃勃的問:“你懂音樂嗎?如果你懂的話,我們就組個隊吧,你負責彈吉他,我來唱,要不我彈吉他你來唱也行。肯定能掙到更多的錢的。喂,你倒是應一聲啊,到底會不會?喂!”

    這個該死的乞丐大概是想將不勞而獲進行到底,根本沒有搭理娜塔莉婭的天才建議,把最後一點麵包渣咽進肚子裏之後,他雙手枕頭悠哉悠哉的躺了下去,怡然自得。娜塔莉婭恨得牙都癢了,氣鼓鼓的說:“懶蟲,活該你挨餓!除非你幫我幹活,否則明天你休想我再分你一點麵包屑!”氣咻咻的起身走了,到廣告牌下麵拿出自己的行李,一陣掏掏弄弄居然拿出一頂小帳蓬的構件開始搭建自己的小窩。嗯,還能帶著帳蓬和睡袋去流浪,這樣的流浪生活能差得到哪裏裏去?她技術還不錯,很快就搭好了帳蓬,衝乞丐示威似的揚了揚拳頭,鑽了進去。乞丐望著天空,罕見的露出一絲笑意。可憐的孩子,現在你一定得意非凡吧,我承認把帳蓬搭在那裏睡得很舒服,但是那裏的地勢未免太低窪了,萬一下起雨來······

    淩晨三點,小鎮上空突然雷鳴電閃,狂風怒號,沒等蜷在睡袋裏睡得正香的娜塔莉婭醒過來,筷子粗的雨絲便猛抽了下來,廣場很快一片汪洋。風聲,雨聲,雷聲,還有一聲憤怒到極點的怒吼響徹小鎮上空,好熱鬧的夜晚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19:59
第一三八章 折翅雄鷹(二)

    “哎,你聽說了沒有,昨晚幾十公裏外的康絲坦小鎮醫院被人搶劫了!”

    昨晚那場大雨雖然沒有把娜塔莉婭連帳蓬一起衝跑,但是也把她給整得夠嗆,睡袋、備用衣物什麼的通通都被淋濕了,隨便一擰就能擰出半捅水,連帶她本人也被淋成了落湯雞,要不是那個瘸子乞丐看在她請自己吃了一塊麵包的份上把自己的地盤讓出一半給她,她肯定得在大雨中泡一整晚了。既然人家都幫了自己一把,娜塔莉婭也就不好意思看著他挨餓,拿出最後一點錢買了兩盒快餐,兩個要飯的一人一盒坐在廣場台階上吃得津津有味。邊吃,娜塔莉婭邊跟他說些小道消息,看得出她話挺多的,想讓她管住自己的嘴巴可不容易。

    “聽說有兩個劫匪闖進醫院裏,打昏了值班的護士,把醫院裏的現金和一些很昂貴的藥品一掃而空!唉,也不知道是誰那麼缺德,連醫院都搶,現在警方已經立案偵查啦,希望他們能早點逮住那兩個壞蛋!”娜塔莉婭義憤填膺,沒看出來,這小妞還挺有正義感的。

    乞丐還是那樣子,一言不發,隻顧著喝麵湯。昨晚那場雨同樣把他淋了個透,順道洗掉了他身上的汙垢,讓人勉強能看出他的本來麵目:這是一個黃皮膚黑眼睛的亞洲人。他臉上有好幾道傷痕,麵部輪廊猶如刀雕,硬如磐石,帶著鋼鐵的質感,顯然不是什麼普通人。不過娜塔莉婭涉世未深,看不出來,乞丐都把麵條一掃而空了,這個話癆還在繼續碎碎念:“現在世界越來越亂啦,以後啊,在哪都不安全了,我決定了,再過一個星期就回家!對了,你為什麼不去收容所啊?到了收容所,你就不必再餓肚子了,如果你能提供家庭地址,收容所的人還會想辦法送你回家呢!”

    乞丐指了指廣場上越來越多的行人,意思是你得開始表演了。娜塔莉婭撇撇嘴,三兩口把麵條吃完,然後要過他手裏的飯盒走了二十米,把它們丟進垃圾箱裏,拿起她的吉他來到廣場中心,開始今天的工作。她用纖長靈活的手指彈奏出優美但不無憂傷的音符,空靈的歌聲在清晨的陽光中響起。而此時,廣告屏幕亮了,早間新聞準時開始播放,畫麵上,蝗蟲一般的直升機群卷起漫天風沙,數千輛坦克彙成的鋼鐵洪流在大平原上奔湧,那種磅礴的氣勢,那駭人的數量,令人不寒而栗————蘇聯喀爾巴阡軍區、基輔軍區舉行了“西方87”多軍種聯合軍演,驕傲地向北約展示自己強橫的實力:別以為我們把主力投入到遠東地區你們就可以囂張了,我們在歐洲的軍事實力依然可以將你們輾個粉碎!

    “你就要上戰

    場了是嗎,我的朋友?

    你見過我最愛的人嗎?”

    鋼鐵洪流咆哮翻滾中,娜塔莉婭的空靈中帶著一絲憂傷的歌聲悠悠傳來,每一個傾聽者都感到鼻子莫名的一酸,心中茫然,五味雜陣,被戰爭陰影籠罩住的驚惶和恐懼緊緊的揪住了每個人的心弦。乞丐也在傾聽,神情迷茫,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而就在這時,歌聲、吉他聲都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叫聲!他遁聲望去,隻見娜塔莉婭正轉過身,憤怒的叫:“剛才誰拿小石頭砸我!?”

    好幾個打扮得流裏流氣的青年笑嘻嘻的撥開傾聽者走了出來,一看到他們,圍觀者無不露出恐懼的神色,紛紛避得遠遠的,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興奮的叫著想看熱鬧,結果讓媽媽拖走,他們叫嚷著想要掙脫媽媽的手,做母親的二話不說,照著他屁股就是一巴掌!一轉眼的功夫,廣場就變得空蕩蕩了,這情景,跟傳說中的鬼子進村有一拚。娜塔莉婭見這麼多明顯不懷好意的家夥包圍了自己,心裏害怕,後退兩步,鼓足勇氣問:“是你們拿石子砸我嗎?我又沒有得罪你們,你們為什麼要捉弄我!”

    一個身高一米九幾,長得牛高馬大,手臂上紋著猙獰的圖案的家夥歪咬著香煙,笑嘻嘻的說:“小妞,隻是你在這裏唱上一天能掙幾個小錢?不如跟哥走吧,保證你輕輕鬆鬆就能掙大錢!”他圍著娜塔莉婭轉了一圈,用力嗅著她的體香,嘖嘖稱讚:“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歌唱得也不賴,就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麼樣?”

    娜塔莉婭脹紅了臉,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一個頭發染得綠油油,跟一叢雜草似的的家夥淫笑:“老大,這個是可以調教的嘛!把她交給我們調教上兩三個星期,再送到夜總會去,一天少說也能掙個幾千馬克呢!”

    娜塔莉婭後退兩步,叫:“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最好快點離開,不然我可要報警了!”

    那個牛高馬大的家夥獰笑:“報警?你報啊!要不要我們送你到警察局去,看看警察敢不敢管這樁閑事?”

    娜塔莉婭再次後退兩步:“我······你們到底是誰?你們想幹什麼!?”

    那幾個家夥一起怪笑起來,似乎覺得這個小妞挺可愛的,都成了桌上的肉了還不知道自己碰上了什麼樣的人。他們是德國臭名昭著的“黑騎士”組織成員,這個黑社會組織的曆史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經過近一個世紀的發展,勢力早已遍布歐洲,販毒、走私、販賣人口、賭博、逼良為娼

    ······凡是能牟取暴利的行業他們都要分一杯羹。這個組織最大的特點就是心狠手辣,唯利是圖,為了幹掉競爭對手可以不擇手段,令人聞風喪膽。由於在德國,妓女是合法的,妓院也就成了“黑騎士”一項重要產業,開得全國都是,不少有身份的成員拿著大筆經費以投資商、旅客的身份獵犬般滿世界的尋覓美貌女子,不擇手段的將她們送到德國來,差一點的送到紅燈區,一天接十幾二十個客人,好一點的則送到俱樂部、酒店以及高級會所,從低端到高端一個都不放過,財源廣進,生意興隆。娜塔莉婭很倒黴,來到這裏才一天,她出色的外貌、氣質以及動人的歌聲就引起了“黑騎士”組織的注意,現在政府亂成一團,“黑騎士”組織越發的囂張,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擄人,半點麵子都不給警察留了。

    娜塔莉婭見這幫家夥越逼越近,心裏驚慌,連連後退,隻是,都被包圍了,她又能退到哪裏去?那個牛高馬大,人稱“惡棍傑克”的家夥嘿嘿陰笑著說:“別害怕嘛,我們是不忍心看到你在這裏日曬雨淋,所以來給你指一點財路······”

    “這條財路還是留給你媽吧!”看到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探向自己的胸部,娜塔莉婭憤怒地罵了起來,掄起吉他,使出吃奶的勁照著惡棍傑克的頭狠命的砸了過去!也不管有沒有砸中,她撒腿就跑,雖然她不知道這些家夥是什麼來曆,但是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果落入他們手裏,她這一輩子就算完了!

    不出所料,惡棍傑克手臂一掄就把吉他擋飛了,再一探手,揪住了她的衣領,硬是把她給扯了回來。娜塔莉婭尖叫著又踢又打,徒勞的想要掙脫魔爪,可惜她這點力氣在惡棍傑克麵前根本不夠看,怎麼掙都掙不脫,那一群惡棍看著她掙紮,直吹口哨,有個家夥翻著怪眼叫:“活蹦亂跳的,很有活力嘛,等到了床————”下流的話隻說到半截,一陣透徹骨髓的劇痛突然從腰眼襲來,他甚至聽到了自己脊椎被人一拳擊碎時發出的脆響,以每秒鍾三百米擴散的劇痛剝奪了他發出慘叫的權力,他眼球暴凸,嘴巴張得大大的,喉嚨格格作響,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這一變故來得極為突然,那幾個惡棍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齊齊朝那個倒黴鬼身後望去————

    那個瘸子乞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們身後,一拳就放倒了一個。他左腿在哆嗦著,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顯然並不是在裝瘸,他的右腿真的受過很重的傷。他沒有看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那個倒黴鬼,用不算流利但勉

    強還能聽懂的德語說:“放了她!”

    綠毛那亂蓬蓬的綠色頭發晃動著,還真有幾分怒發衝冠的氣勢,他怒喝一聲:“放你妹啊!臭乞丐,站都站不穩了還敢來多管閑事!”呼的一拳,照著瘸子的太陽穴猛砸過去,出手又快又狠,肯定是那種手裏有幾條人命的狠角色,挨上這一拳,乞丐就算有十條命也完蛋了!乞丐身體一偏,這醋缽大的拳頭從他臉頰擦了過去,而他的右肘揚起,在綠毛的太陽穴磕了一下,也沒見他使多大的勁,綠毛的身體卻原地轉了一圈,咕咚一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接連倒了兩個,圍觀的人都嚇傻了,呆呆的看著這個在廣場上躺了近一個月的邋遢鬼,在清晨的陽光中,他的身上似乎蒙上了一層似有若無的光華,使得他看起來就像來自神話傳說中的聖騎士!這位被病痛折磨著的聖騎士勇敢地與好幾名心狠手辣的黑社會打手對峙,那幾名打手都吃不準他是什麼來曆,一時間愣在那裏。絕處逢生,娜塔莉婭喜出望外,腳起鞋落,惡棍傑克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腳掌一個勁的蹦著,臉都白了————這一腳踩得可真夠狠的!娜塔莉婭擺脫了他的控製,跑向乞丐,一個留著大胡子的打手獰笑:“想跑?沒那麼容易!”一個箭步追上去,掄拳就打,乞丐搶上一步,伸手格住這一拳,左拳一記崩拳打在大胡子小腹,大胡子嗷一聲,捂著小腹蹲下,蜷成個大蝦米,乞丐幾乎是習慣成自然的一記掌刀劈在他的後頸,大胡子“呃”一聲栽倒在地,娜塔莉婭趁機狠狠踹了他一腳他都沒有動彈,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又倒了一個!

    剩下三個黑幫打手不禁心裏發怵,在乞丐的目光的逼視之下連連後退。這家夥太可怕了,簡直就像死神一樣,隻要是撞在他手裏,不管你武力值有多高都是一招秒,他們隻是混混而已,讓他們抄西瓜刀砍人拎鐵管去砸商鋪自然是勝任愉快,但是讓他們跟這種殺人不眨人的煞星交手?也太難為他們了!惡棍傑克見狀,一個一巴掌將三個不爭氣的小弟扇得東歪西倒,擼起上衣露出髒兮兮的槍套————這個家夥居然有一支沙漠之鷹手槍!他拍著槍套,惡狠狠的說:“你以為你會兩手格鬥就很了不起了是吧?你出拳是很快,但是你快得過子彈嗎?識相的乖乖跪下來用你的狗舌頭把我的皮靴舔幹淨,不然我一槍打爆你的頭!”

    娜塔莉婭一見人家連槍都亮出來了,花容失色,尖叫一聲躲到乞丐後麵頭都不敢冒,而在遠處圍觀的人見此情景也為之色變,開溜的開溜找地方躲藏的找地方躲藏,卻沒有人報警:正如惡

    棍傑克所言,警察不敢管“黑騎士”的閑事。隻有乞丐,仍然是那樣的平靜,他甚至露出輕蔑的微笑:“我快不過子彈,但我出拳的速度絕對比你拔槍的速度要快得多,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惡棍傑克愣了一下,怒罵:“操,這麼囂張是吧,我看你是活膩了!”說著,拔槍,頂開保險,瞄準,一係列動作隻用了一秒多一點,叫人眼花繚亂!然而還沒來得及端平手槍,乞丐的拳頭就打在了他的太陽穴上,他聽到的最後聲響,是顱頭破裂的輕響······他那魁梧的身軀搖晃了一下,轟然倒下,已經失去了生命神采的眼睛像死魚眼一樣凸起老高,充滿了驚駭和不信,到死他都想不出,一個已經瘸了一條腿的人是怎麼在一秒鍾之內跨越十三米的距離,並且朝他太陽穴、天靈蓋、心窩、左脅連擊四拳的!

    乞丐彎下腰,撿起那支沙漠之鷹手槍,看著最後那三個小弟,聲音微微顫抖:“來一發嗎?”

    那三個小弟對視一眼,突然同時發出一聲被人非禮似的的尖叫,撒腿就跑。乞丐照著天空“砰”的開了一槍,這三隻跑得飛快的兔子身體狠狠一顫,成功的從兔子進化成了瞪羚,連跑帶竄跑,一道煙塵在街道上飛快的延伸,一轉眼就不見人影了。

    這樣就完了?

    娜塔莉塔驚喜萬分,發出一聲歡呼,抱住乞丐連聲叫:“謝謝,謝謝!你簡直是我的偶像,不,你比我任何一個偶像都要帥,要厲害!”

    乞丐很不解風情的將她推到一邊去,他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捂著右腿蹲了下去。娜塔莉婭這才注意到,他的右腳褲筒已經被血浸濕了,還帶著一股惡臭,讓她的胃一陣翻江倒海。她尖叫:“你······你受傷了!”

    乞丐瞪了她一眼,從牙齒縫裏擠出兩個字:“廢話!”

    娜塔莉婭叫:“堅持住,我幫你叫救護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公共電話亭,看不出這個小妞還有點短跑冠軍的潛質。乞丐想要叫住她,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挽起褲腳,撕掉已經髒得不成樣子的繃帶,慢慢圍上來的人們看到,他的右腳小腿脛部上有一道長達十厘米的炸裂型傷口,深可見骨,而在小腿內側還有一處傷口,似乎是被什麼射穿的,由於傷口一直沒有得到妥善的處理,已經化膿腐爛了。看著從傷口裏流出來的膿血,他苦笑。看樣子不上醫院是不行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敵人必然鬆懈了一些,隻要掩飾得好,上醫院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吧?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20:01
第一三九章 雄鷹折翅(三)

    一個電話過去,救護車很快就過來了,把乞丐和娜塔莉婭送進了醫院。至於躺在廣場上的那四個倒黴鬼,倒也不至於無人料理,在十分鍾之後,一輛警車開了過來,跳下四名警察,把他們給抬上車拉回警局,讓法醫驗屍————沒錯,就是驗屍,因為在警察到來之前這四個倒黴鬼早就死得筆挺了。一下子死了四個,整個小鎮都為之震動,警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料理,查證的查證,驗屍的驗屍,忙得不亦樂乎。

    驗屍的結果讓所有人駭然:那四個人中,被乞丐從後麵襲擊的那個足有三節脊柱被擊得粉碎,碎骨刺入髒器,當場喪命;綠毛太陽穴遭到重擊,顱內出血;脅下挨了一拳的那個三根脅骨被一拳打碎,碎骨刺穿肺部造成大出血————換句話說,這個是被自己體內的血淹死的,當然,他並沒有感覺到被自己的血活活淹死的痛苦,因為在此之前,乞丐那一記掌刀就砍掉了他的頸椎骨!

    死得最慘的是惡棍傑克,他天靈蓋、太陽穴、咽喉、心髒先後遭到重擊,顱骨破裂,咽喉軟骨被擊碎,心髒爆裂,在剖開他的屍體的時候,血噴出一米多高,把法醫給淋成了血人!法醫駭然說:“見鬼,他真的是被人用拳頭毆打致死的嗎?我看倒像是被小車撞死的!”

    局長大人額頭上全是冷汗,捂著腦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完了!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黑騎士’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的,他們肯定會大舉報複,我們鎮子從此別指望能太平了!”

    手下的警探翻了個白眼,太平?有“黑騎士”存在的地方你還指望能太平?簡直就是笑話!警長小心翼翼的說:“我們得盡快找到那個凶手,不能讓他跑了,不然的話,黑騎士肯定會把賬算到我們頭上來的!”想到黑騎士那血腥的手段,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局長用力點頭:“對對對,必須盡快把這個惹禍精找出來,當然,我們不必去拘捕他,這種人我們惹不起,盯住他就好了,就讓黑騎士跟他鬥去吧!”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大家都沒意見,分頭行動!

    “我的上帝啊,這傷勢該拖了快一個月了吧,你居然還能活著,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醫院裏,醫生用醫用酒精清洗著乞丐的傷口,看著上麵隱隱若現的蛆蟲,微微動容。以他老辣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這傷已經拖了很久了,都發炎潰爛了,這種傷勢如果處理得不及時,是會要人命的,這個乞丐居然還活著,而且赤手空拳的放倒了四名歹徒,太不可思議了,醫生懷疑他整個人是

    不是航天材料做的!

    娜塔莉婭不耐煩的叫:“海曼醫生,你就別廢話了,趕緊動手術吧,我怕那幫壞蛋會來報複!”

    海曼醫生說:“總得先把傷口清洗幹淨吧?另外,病曆也不能少,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哪裏的人?今年多大了?這傷勢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娜塔莉婭兩道好看的眉毛豎了起來,要不是膽量實在欠佳,她準會用手裏那把削蘋果的小刀割掉海曼醫生的舌頭,讓他閉上嘴巴認真幹正事的。豈有此理,話居然比她還多!

    乞丐說:“柳衛華,華裔,至於我受傷的原因和年紀······醫生,如果我是你,決不會自找麻煩問這麼多不該問的問題。”

    海曼醫生繃著臉說:“怎麼能說這是不該問的呢?就算是總理,到了我這裏也得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作好登記————”

    娜塔莉婭附到海曼醫生耳邊小聲說:“沒準他是bnd的特工呢?我是說,沒準。”

    海曼醫生微微一哆嗦,果然不敢再問下去了。如果這個落魄的年輕人真的是德國聯邦情報局的高級特工,那麼他所問的問題已經涉及國家機密,真的會給自己帶來莫大麻煩的!此人身上那種危險的氣質還有他眨眼之間擊倒四名歹徒的恐怖身手,以及這離奇的傷勢,都說明他不是什麼普通人,這種人還是避遠一點為妙!他叫:“漢娜小姐,準備手術!”風風火火的將柳衛華送上了手術台,看樣子是打算早做完早收工,先躲過風頭再說。

    幾個護士七手八腳完成了手術前的準備,一名護士拿起麻醉針想給他注射,柳衛華攔住,表示自己不需要這玩意。海曼醫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夥子,你沒被燒壞腦子吧?手術台可不是逞英雄的地方,我們首先得把你傷口裏那塊彈片給取出來,然後切掉傷口附近的腐肉,不注射麻醉藥,你會活活痛死的!”

    柳衛華沙啞的一笑:“會不會活活痛死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玩意會讓我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都處於無意識狀態,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內反應速度會大幅下降,這段時間足夠一個小孩子弄死我一百次了!”

    海曼醫生說:“這裏很安全······”

    柳衛華搖頭:“對我來說,沒有哪裏是安全的。醫生,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照我說的去做,如果你們不敢給沒有麻醉的病人做手術,就麻煩你們把手術刀和止血針給我,我自己來!”

    海曼醫生愣了半晌,低聲說:“瘋

    子,你肯定是一個瘋子!”

    柳衛華笑了笑:“很多人都這樣評價我,你不是第一個。”

    在這個瘋子強硬的要求下,海曼醫生不得不作深呼吸,讓狂跳的心冷靜下來,開始手術。柳衛華平靜的閉著眼睛,任由手術刀、止血鉗、鑷子在血淋淋的傷口裏攪來攪去,任由並不鋒利的剪子像剪布一樣把爛肉剪掉,神情安祥,要不是他臉色蒼白得可怕,冷汗更是雨點般冒出來,護士們真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手術室裏安靜得可怕,每一滴血滴滑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娜塔莉婭煩燥的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一刻不停,如果抓她去拉磨,她磨出來的麵粉絕對要比最勤快的驢子要多得多。

    二十分鍾後,海曼醫生用微微顫抖的手死命握緊鑷子,從傷口裏鉗出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彈片————那是手雷的預製破片。彈片鉗出,鮮血噴湧,護士急忙給柳衛華打止血針,另一名護士手腳麻利的用止血繃帶給他包紮,他仍然一動不動,就像是睡著了似的。好不容易止住血,兩個護士都鬆了一口大氣,對視一眼,咕噥:“流了這麼多血也不動一下?難道他真的是鐵人?”

    柳衛華連眼都不睜。他當然不是鐵人,手術刀每從他身上割除一塊爛肉,他每一根神經纖維都痛得抽搐;鉗子每剪掉一束肌肉纖維,他的心髒都痛得痙攣起來!他是他似乎沒有感覺,他的神思已經飄回到了萬裏之外的東方,在那裏,他數百萬戰友正前赴後繼開往戰場,進行著一場關係著整個國家民族生死存亡的慘烈戰爭。痛,很痛,可是有被幾十噸重的坦克從下半身輾過去痛嗎?有被重機槍子彈打碎胳膊大腿痛嗎?有被漿狀化學燃料濺在身上,全身脂肪都燃燒起來痛嗎?有眼睜睜的看著整個國家因為自己的緣故必須經曆一場原本不會爆發的慘烈戰爭,山河破碎,伏屍百萬,自己卻無能為力時那種悲憤欲狂血淚滿眶的感覺痛嗎!?

    蘇聯人,給我等著!我在這裏每流一滴血,你們將來要流的血就得注滿一條伏爾加河,我發誓!

    海曼醫生突然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讓他每一個細胞都幾乎被凍結了,他舉著手術刀,卻遲遲沒有再下刀。護士用浸過酒精的手帕給他擦汗,他輕輕的將護士推開,看著那個半個身體都泡在血裏,卻不曾皺一下眉頭的年輕人,低聲說:“我不知道你經曆過什麼,讓你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毀滅一切的瘋狂,我也不想知道!請你暫時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想一些快樂的往事,往自己放鬆一下,好嗎?你身上的殺氣

    真的好重,重到讓我有一種扔下手術刀逃離這裏的衝動,再這樣下去,這個手術恐怕是無法完成了!”

    柳衛華嗯了一聲,捏得青筋畢露的拳頭慢慢鬆開,他身上那種幾乎讓人全身血液為之凝結的殺氣消失了。手術室裏每一個人都如釋重負,放快了手腳。

    九十分鍾後,護士用顫抖的手在他傷口縫下了最後一針,這次讓醫生護士終生難忘的手術終於結束了。柳衛華睜開眼睛,蒼白的臉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海曼醫生,你總共割了我一百六十八刀,對吧?”

    海曼醫生駭然:“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難道你一點都不痛嗎?”

    柳衛華吸了一口涼氣,說:“痛!正因為痛,我才記得特別清楚:如果你的手能穩一點,不要顫得那麼厲害,其中十七刀是不必割的。”

    海曼醫生愣住了,他用近乎仰視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年輕人,半晌才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像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是什麼聯邦情報局的特工。你是一支不幸折斷了翅膀的雄鷹,雖然落魄,雖然狼狽,但是依然驕傲,當你的傷口愈合之後,必然一飛衝天,成為天空的主宰!”

    柳衛華說:“承你吉言————”話到半截就不說了,豎起了耳朵。海曼醫生也豎起耳朵,隻聽到警笛長鳴,似乎有好幾輛警車正朝著這邊開過來。不用說,是衝柳衛華來的,一連死了四個人,警察局就算是死人也該有點反應了,隻是這種反應肯定不是小鎮居民喜聞樂見的,包括海曼醫生。他發出一聲咒罵:“哦,該死的,那幫混蛋來了!那幫混蛋,在黑幫麵前是孫子,在我們麵前卻比狼狗還凶,他們跟黑幫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年輕人,你得躲起來,不能讓他們找到你,不然你就麻煩了!”

    柳衛華還在傾聽:“三輛警車,沒有裝甲車。一輛警車有兩到三名警員,一共是六到九名警員······”變戲法似的從床單下抽出沙漠之鷹手槍,卸下彈匣數了數裏麵的子彈,“八發子彈,不大夠······”他衝已經傻了眼的海曼醫生笑笑,嚴肅的問:“醫生,你說我用八發子彈打爆了八名警員的腦袋之後,最後那個會不會活活嚇死?”

    海曼醫生咕咚一聲倒在地上,最後那個警員會不會活活嚇死他不知道,反正他快要被活活嚇死了。

    三輛警車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警燈閃耀,警笛嗚嗚,八名警察從車上跳下來,拉開隊形就往裏衝,連出示搜查令這道手續都免了。當然,現在也沒有人敢去向他們要什麼搜查令,他們身上那厚厚的防彈衣和嶄新的g-3步槍正警告著每一個人:老子是認真的!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20:03
第一四零章 雄鷹折翅(四)

    這麼多全副武裝的警察氣勢洶洶的闖進來,醫院裏不可避免的起了一陣騷動,病人、醫生、護士都驚恐的看著這些滿身殺氣的警察,不知所措,聰明一點的已經開始找地方躲了,鬼才知道這些無法無天的警察想找誰的麻煩!

    院長攔在警察前麵,叫:“先生們,你們不能這樣!你們已經對我們的病人造成莫大的驚嚇,會使其中一些病人的病情惡化······”

    臉上有一道刀疤的中隊長嘿嘿一笑,那道刀疤扭動起來,仿佛一條張牙舞爪的蜈蚣。他揪住院長的衣領,說:“放心,我們不會找你們麻煩的,我們隻是奉命搜查,想把那位在廣場上赤手空拳打死了四名黑幫打手的好漢找出來而已!”他提高了音量,“那個混蛋,我們懷疑他是恐怖份子,不,他比恐怖份子更加恐怖,我們必須找到他,否則我們通通都會完蛋的!”手臂一掄將院長推到一邊,一頭撞上牆壁撞得頭暈眼花,聲若洪鍾:“搜!仔細搜,不能讓他跑了!”

    當時的西德治安跟統一之後沒法比,由於長期處於冷戰最前沿,北約華約陳兵百萬,隔著柏林牆對峙,克格勃、格魯烏、f逼、cia、軍情五處乃至摩薩德在這裏激烈交鋒,對西德進行全方位的滲透,從黑幫到警察,從工人到政客,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群魔亂舞之下,治安能好才是怪事了。警察被滲透得挺厲害,不少警員不是被黑幫收買就是被外國間諜收買,比如說這位刀疤臉,鎮上居民都知道他跟黑騎士組織一個小頭目有關係,沒少為那個小頭目提供方便,讓人恨得牙齒發癢。不過這位老兄親自帶隊找跟黑騎士作對的人晦氣這種事情,似乎還是頭一回。沒辦法,一連被人家幹掉四個打手也是頭一回。

    娜塔莉婭花容失色,闖進病房裏,叫:“怎麼辦怎麼辦,警察來抓你了!聽他們說這幫警察根本就是黑幫的走狗,他們不僅不去抓無惡不作的黑幫人員,還分跟黑幫人員稱兄道弟,要是被他們抓進去,你會完蛋的!”

    柳衛華問:“一共來了幾個警察?”

    娜塔莉婭牙齒直打架:“八個!”

    柳衛華嘴角一挑,揚起一抹灑脫的笑意:“八個?那我的子彈剛好夠用。”

    娜塔莉婭這才注意到他手裏那支造型凶悍的沙漠之鷹手槍,差點沒嚇傻。他幹掉了四名黑幫人員已經夠要命了,再在醫院裏大開殺戒一連幹掉八名警察,隻怕整個西德都會震動,到那時,神仙都救不了他!她顫聲說:“別在醫院裏開槍好嗎?這裏是救死扶傷的場所,不是屠宰場!”

    娜塔莉婭手忙腳亂的把海曼醫生扒得隻剩下一條內褲。她心裏充滿了鄙視,看你塊頭這麼大,膽子居然比我還小,警察還沒來,更不關你的事,居然就嚇昏過去了,鼠輩!她隨即發現海曼醫生頭部有一點紅腫,愣了一下,才知道海曼醫生是怎麼昏過去的————被人一槍柄砸昏的!

    刀疤臉帶著四名手下一路橫衝直撞,粗暴地推開每一個病房的房門,把被單掀開,挨個臉蛋瞅過去確定不是後,馬上換下一間病房,德國人特有的嚴肅刻板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想瞞過他?他拿出柳衛華的照片,惡狠狠的問每一個人有沒有看到這麼一個人,被他瞪著的人無不噤若寒蟬,照這樣下去,人被他搜出來隻是遲早的事而已。

    這個病房裏也沒有。刀疤臉悻悻的退了出來,怒聲說:“那個雜種可真能躲,要是讓我逮到他,非把他關進地窖裏,讓他躲個夠不可!眼睛都放亮一點,要是讓那個雜種跑了,你們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幾名警察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出。本來上頭是打算敷衍了事的,可是事發後不到二十分鍾,黑騎士組織的一個頭目就找上門來,要求警方馬上逮捕凶手,並把凶手交給他們,否則這筆賬就要算到警方頭上!局長無奈,隻好硬著頭皮把這些最能打的警察派了過來,一再交待必須把人給逮回去,否則他們會死得很難看的!沒辦法,這些小嘍羅隻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空前的工作熱情來應付這樁苦差啦。

    刀疤臉狠狠的瞪了這幾個不爭氣的手下一眼,抬起腳正準備照著一間病房的門踹過去,剛好看到一位金發碧眼高挑俏麗的女護士和一名醫生結伴朝這邊走過來。那名醫生身材並不高大,可能剛做完一次難度極高的手術,體力嚴重透支,顯得異常疲憊,額頭上全是汗,連走路都有點困難,必須依靠女護士的攙扶才能邁動步子了。他攔住他們,粗聲粗氣的問:“那個腿部有傷的亞洲人在哪裏?”

    醫生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手術室,喘聲說:“還在那裏躺著呢。好家夥,我還沒有見過這麼嚴重的外傷,整整忙活了九十分鍾才算把手術做完!”

    刀疤臉扔下一句“謝謝了”,帶著人朝醫生指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他突然覺得不對,又折了回來,瞅著那名醫生,兩道濃眉擰到一塊:“我怎麼看都覺得你的口音、體型跟亞洲人非常相似!”

    醫生扯掉口罩,露出一張黃色麵孔:“不是非常相似,我根本就是亞洲人!”刀疤臉大駭,本能的拔槍,手剛摸到槍柄,左頸側就被一記掌刀砍中,眼前

    一黑倒了下去。四名警察大吃一驚,發出驚呼,紛紛把槍對準了這個極度危險的家夥,但不等他們扣動板機,挾帶風聲的拳頭已經砸到了他們頭上,將他們一個個都給打飛出去!g-3步槍確實不錯,但是這些警察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摸上一次,使用起來笨手笨腳的,再加上彼此的距離實在太近,而g-3步槍又太了一點,施展不開,到頭來還不如一支警用手槍好使,滿當當的彈匣,一發子彈都沒有打出去就全部被擊倒,很幹脆的昏厥過去了。這一輪攻擊猶如電光石火,一眨眼的功夫,四名孔武有力的警察全都倒在了地上,每一個有幸目睹這一幕的人都吃驚得張大嘴巴,表情精彩得有若見鬼!

    淩厲的攻擊不可避免的扯動了傷口,柳衛華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吸了一口涼氣,艱難的彎下腰去,撿起兩支g-3步槍和幾個彈匣背上,順手扒了一件防彈衣,雖說對警用防彈衣的性能一百二十個不屑,但也聊勝於無。娜塔莉婭尖叫:“還有三個警察!他們衝上來了!”

    柳衛華說:“不錯,一起上來,省事多了。”翻出一個裝有三發麻醉子彈的彈匣裝上,對娜塔莉婭說:“你去幫我弄一點我用得著的藥品、酒精、繃帶、紗布之類的東西,手腳麻利點,再晚我們可要被包圍了。”

    娜塔莉婭神情恐懼:“你要在這裏跟警察交火?不,不要在醫院裏殺人!”

    柳衛華說:“我有分寸,快去!”

    娜塔莉婭趕緊跑向藥房,才跑出十來米她就聽到了槍聲,嚇得她尖聲大叫,轉過頭去一看,那三名警察已經衝上了樓梯,正端著g-3步槍朝柳衛華開火,而柳衛華躲在一個小小的拐角處,任憑子彈打在牆壁上渣子四濺,說不動就不動。她不敢再看,手腳並用衝到走廊轉角,總算逃過了被流彈擊中的厄運,而後麵的槍聲,越發的密集了。

    三名警察交替掩護著逼近,g-3步槍不停的噴吐著灼熱的子彈,火力沒有一絲空隙,這樣的團隊默契,這樣的戰術素養,放在野戰軍中也不算差,出現在幾名小警員身上,未免讓人吃驚。柳衛華冷笑,自言自語:“史塔西,你們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在哪裏都有你們的影子!”仿佛是嫌子彈太多了似的,略略瞄了一下,照著地板就是一槍。子彈斜斜射出,以小於三十度角的夾角撞在地麵,迸出一點火花,再高速彈起,噗一聲像一把匕首一樣釘入一名正在對他進行火力壓製的警察的大腿。那名警察慘叫一聲,腳一軟倒在地上,步槍甩出幾米開外,他慘叫著朝步槍爬過去,想撿起槍再戰,僅爬出兩米遠

    ,從傷口襲來的那種透徹靈魂的無力感就剝奪了他所有的力量,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在他意識模糊之前,隱隱約約聽到前方一聲慘叫,又一名警察中彈倒下,這位仁兄是被撞中牆壁反彈過來的跳彈射中肩部,一個踉蹌倒了下去。最後那個意識到大勢不妙,這個點子太紮手了,他躲在拐角處,他們的子彈根本就打不到他,相反,他的跳彈攻擊戰術頻頻奏效,兩槍就放倒了兩個,以自己的身手跟這樣的人物叫陣,那不是找死嗎!?他已經膽寒,躲到門口,摘下一枚閃光彈想扔過去,還沒有扯掉拉環呢,腳掌傳來的劇痛就讓他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手雷甩進了病房裏,捂著被子彈射中的腳掌滿地打滾,滾了幾滾就不動了。

    “下次在室內作戰的時候記得穿上防彈褲和防彈鞋,如果有這玩意的話。”柳衛華淡淡的扔下一句,算是對這幫倒黴蛋的忠告。這幾個家夥肯定接受過一定的軍事訓練,隻是沒有實戰經驗,他們的表現在他眼裏跟那些拿著仿真槍打野戰的軍迷一樣笨拙,撂倒幾個這樣的貨色,實在沒有什麼成就感。

    娜塔莉婭拎著一個藥箱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看到那三個警察都倒下了,驚駭莫名:“你······你把他們都給殺了!?”

    柳衛華說:“用麻醉子彈將他們打倒了,小命無憂,不過在醫院裏躺上十天半個月是在所難免了。”

    娜塔莉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看了看四周,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大家都逃了或者躲起來了,空蕩蕩的反而讓她更加恐懼:“我們還是趕緊跑吧,不然等到警察和民兵趕到,想跑也跑不掉了!”不容分說,半拖半扶的把柳衛華給弄進了電梯。

    電梯飛速下降,給人一種微微眩暈的感覺。柳衛華說:“離開醫院之後,你趕緊回家,千萬別再在外麵亂跑,否則就算你的家族富可敵國,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娜塔莉婭那雙美麗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你讓我扔下你一個人逃命?不不不,這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同時也是極不道德的,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能扔下你一走了之!”

    柳衛華說:“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再不走,以後你想脫身都難了!”

    娜塔莉婭倔強的說:“除非你脫離了險境,否則我決不會跟你分開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傷成什麼樣了,剛做了一次手術,傷口隨時可能迸裂,性命難保,還要跟黑幫鬥,跟這些拿著納稅人的錢不做人事的警察鬥,你真當自己是超人啊?我打賭,沒有我的幫助,你連三天都活不

    了!”

    柳衛華說:“跟著我,你恐怕連一天都活不了!”

    娜塔莉亞說:“那是我的事!”

    幾句話的功夫,電梯已經下到一樓,柳衛華艱難的走向停在醫院門口的警車,一槍托把還在嗚嗚亂叫的警笛砸了個稀巴爛,總算耳根清淨了,接著又一連兩槍,把另外兩輛還在狂叫的警車的發動機打得直冒黑煙,手法十分專業,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壞事了。娜塔莉婭小心的把他扯到副駕駛的位置,自己占據了方向盤,熟練的發動車子,開上公路,朝小鎮外開去,車開得又快又穩。柳衛華說:“駕駛技術不錯。”

    娜塔莉婭得意的說:“我說過,我對你會有很大幫助的!對了,現在你打算去哪裏?”

    柳衛華說:“往山區開,越偏僻越好。”

    娜塔莉婭咕噥:“為什麼要往那麼偏僻的地方躲啊,無聊死了!”盡管嘴裏念叨個不停,她還是老老實實的照著山區開去。很有意思的一個女孩子,話多得厲害,你說她一句她回敬你十句,誇她一句她馬上又洋洋得意了,跟她相處,無疑是很輕鬆的。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柳衛華老是想起那個白衣如雪,如雪蓮般美麗動人的女子,她也是這麼喜歡跟他鬥嘴的······她還好嗎?想到她,他臉上多了一縷溫柔,但隨即被憂慮所掩蓋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個東北和華北都被炸得一塌糊塗了,無數個家庭就此破碎,大連海邊那個溫馨美滿的小家,想必也不能例外。而以她外柔內剛的性子,在知道他出了意外之後,肯定會走極端的,每每想到這些,他的心就被憂慮和恐懼撕裂了!

    “哎,你在想什麼?”娜塔莉婭見他神色古怪,好奇的問。

    柳衛華恢複了平靜,說:“沒事。對了,藥箱裏有沒有止血繃帶?給我一卷,我的傷口又在流血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20:04
第一四一章 山雨欲來(一)

    警車一路艱難的闖過溪流,爬過沼澤,爬上山坡,輾過灌木叢————反正它走過的路都不是車走的,直到最後實在是跑不動了,才呼哧帶喘的停在了一條連驢子都擠不過去的山間小道上,這條小道一邊是險峻的山峰,一邊是讓人往下瞄一眼就腿肚子直抽搐的萬丈深淵,能開到這裏來,它也算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可惜,它遇上的是一頭白眼狼。

    在確定這輛車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往前一步之後,柳衛華毫不客氣的從警車裏翻出一個可以裝上兩升水的飲料瓶,把警車油箱最後一點油給抽了出來,然後一枚手雷扔進車裏,轟!山間響起一聲驚雷,警車身上騰起一團火球,碎片亂飛,轟隆一聲從懸崖邊上翻了下去,算是屍骨無存了。

    娜塔莉婭叉著腰,瞪著他問:“你把車給炸了,我們還怎麼回到鎮上去!”

    柳衛華說:“隻要你走到山下,馬上就會有人冒出來把你帶回鎮子去。”

    娜塔莉婭撇了撇嘴:“你指的是那些想逮住我們的人吧?我才沒有這麼笨,自動自覺的跑出去讓他們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柳衛華說:“往前走應該能找到護林人的小木屋,我們可以先在那裏呆上幾天,再另想辦法。”

    娜塔莉婭看著山間飄來的雲霧,苦著臉說:“那要在這裏呆多久啊?這個鬼地方看不到電視,聽不到音樂,更不會有電玩和互聯網,我會無聊死的!”

    真是服了她了,都小命難保了還掂記著電視電腦!柳衛華懶得理她,帶著汽油背著步槍艱難的往前走,娜塔莉婭慌忙上前扶住他,兩個人一起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可謂險象環生。娜塔莉婭還興致勃勃的跟他說著自己有限的登山經驗和狩獵經驗:

    “我可征服過歐洲不少著名的山峰哦······我每年冬季都要和我爸一起到阿爾卑斯山滑雪和打獵,用最級獵槍瞄準膘肥體壯的馴鹿和野豬,然後扣動扳機······我的槍法也不算差啦,在大學軍訓的時候用十發子彈都能打出七十環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往往辛苦一整天,卻連隻野兔都打不到······”

    柳衛華心裏說:“就你這個話癆,獵物隔著五公裏遠都能聽到你的大呼小叫,還能被你打到那才真叫見鬼了!”這話他可不敢說,他怕說了會被這小妞一把推下懸崖。

    正如柳衛華所料,在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在叢林深處找到了一幢可愛的小木屋。小木屋已經破舊了,但勉強還能住人,娜塔莉婭發出一聲歡呼:“謝天謝地,總

    算可以歇了歇了!”她隨即又警惕起來,四處張望:“這裏很倒童話裏的居住著巫婆的地方哦,該不會真的有一位邪惡的巫婆守候在這裏,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吧?”

    柳衛華說:“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拖著右腿走過去,一槍托把鎖砸開,推開門進去,他看到木屋裏已經布滿了蜘蛛網,顯然已經被遺棄了好久了。護林人走的時候倉促了一些,像斧頭、柴刀這些東西都沒有帶走,一件舊大衣掛在牆上,已經蒙上了厚厚一層灰塵,蜘蛛網縱橫交錯,髒兮兮的,但應該還能穿。那張床卻不怎麼髒,大山裏的空氣跟城裏的就是不一樣。他坐在床上,對娜塔莉婭說:“安全,進來吧。”

    娜塔莉婭走進來,看到什麼都是髒兮兮的,不禁眉頭大皺:“好髒啊······以後我們就要住在這裏了嗎?”

    柳衛華說:“沒錯。”

    娜塔莉婭說:“我寧願睡在自己的小帳蓬裏!”

    柳衛華說:“隨你便。不過我得提醒你,山裏可是有很多猛獸的,一到晚上就出來捕食,你的小帳蓬······怎麼看都沒有木屋穩固吧?”

    娜塔莉婭哆嗦一下,不敢再掂記她的小帳蓬了,乖乖的把藥箱和行李放下,動手搞清潔。柳衛華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一支嗎啡,將它慢慢注入右腿,直到現在他才能放心的注射一支麻醉針,對自己進行局部麻醉,將自己從劇痛中暫時解放出來。

    娜塔莉婭手腳麻利,很快就把小木屋給收拾幹淨了,一屁股坐下來,伸了伸懶腰,叫:“累死我了!”似乎是嫌自己叫得不夠威風,她的肚子發出一陣響亮的咕咕聲,為她擂鼓助威。她臉一紅,揉著肚子說:“我肚子餓了!”

    柳衛華說:“樹林裏有蘑菇,去采一些回來煮著吃,能頂一會兒。”

    娜塔莉婭發出一聲哀叫:“不是吧,還要我出去采蘑菇!難道這裏就沒有能吃的東西嗎!?”

    柳衛華拔出那把在打鬥中順手從刀疤臉身上順過來的長達三十四厘米的匕首,在木板釘成的桌子上一挑,挑出一條一指長的白白胖胖的蟲子:“隻有這個。純蛋白質,營養豐富,要不要?”

    娜塔莉塔發出一聲尖叫:“變態啊你,趕緊拿開!”

    柳衛華說:“好東西呢,你真不識貨。”在娜塔莉婭那有若見鬼的精彩表情中將這條還在扭動身體垂死掙紮的蟲子送進自己嘴裏大嚼。娜塔莉婭隻覺得一股酸水直衝上喉嚨,扔下一句“我去采蘑菇!”逃也似的竄了出去。采蘑菇雖然辛苦,總比吃蟲子強吧?不是她挑食,實在是這玩意太惡心太恐懼,別說吃,光是看著都想吐啊!

    樹林裏的蘑菇確實不少,隻要認真找就不難找到。娜塔莉婭一邊喃喃咒罵著那個吃蟲子的變態,一邊左一朵右一朵采得不亦樂乎,很快就裝了一小籃。看到地上落有幾枚小小的野果,她老實不客氣的撿起一個,張大嘴巴一口咬下去······她的臉馬上皺成一團,將它吐了出來,又硬又澀的,怎麼吃啊!不過,把它們撿回去給那個吃蟲子的變態吃,看著他的臉苦得可以滴出汁來,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於是,她的籃子裏又多了幾枚硬得能當石頭用的野果。

    回到木屋,娜塔莉婭才發現那個家夥並沒有偷懷,就這麼一會的功夫,他便把火生了起來,火塘上還架著一小串跟麻雀一樣的東東,正烤得滋滋冒油。而那個家夥呢,正用那把匕首削著一根筆直的軟木,那根軟木長約一米五,比嬰兒的手臂略細一點,彈力極佳,看樣子他是想用它造一張弓。娜塔莉婭對他手裏的活計不感興趣,她鼻翼抽動著,嗅著空氣中飄動的那一縷誘人的烤肉香葉,把籃子一扔,抄起那串烤肉,也顧不得燙了,狠狠一口咬下去一陣猛嚼,一隻小鳥轉眼之間便被她毀滅跡,屍骨無存。雖說燙是燙了一點,但是香噴噴的,吃了還想吃。她又咬下一個,一邊嚼一邊問:“這是什麼鳥?真好吃!”

    柳衛華說:“蝙蝠。”

    娜塔莉婭的臉刷一下白了,將被她消滅了一半的烤肉串一扔,捂著嘴巴跑了出去,隔老遠都能聽到她的幹嘔聲。柳衛華微微搖頭,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這麼純天然無汙染的肉食也不知道珍惜,全浪費了。他放下手裏的活計,把裝著蘑菇的籃子拖過來,認真的翻揀。於是,當娜塔莉婭吐完了,有氣無力的回到木屋的時候,怒火衝天的看到這個家夥正對著她好不容易才采回的蘑菇挑肥揀瘦,不時揀出幾朵他看不順眼的往火裏扔。再三被捉弄,她已經忍無可忍了,作獅子吼:“你又想幹什麼!?你不想吃,我還要吃呢!!!”

    柳衛華頭也不抬:“把有毒的扔掉。”

    有······有毒?

    娜塔莉塔傻了眼,她搶過兩朵柳衛華要扔掉的蘑菇反複的研究,這顏色,這色斑,似乎、好像、真的有毒!毒蘑菇可不是鬧著玩的,吃一點可能毒不死你,但是半碗蘑菇湯喝下去,這條小命基本也就報銷了!她欲哭無淚的看著柳衛華從籃子裏揀出大量毒蘑菇扔進火堆裏燒得香氣撲鼻,相對應的

    ,她的勞動成果也在飛快的縮水,原本煮出來的蘑菇湯能供兩個人美美的吃一頓,現在能喂飽她自己就算不錯了。早知道這樣,就該往背包裏裝一點香腸、肉罐頭、麵包什麼的,雖說這些東西不怎麼好吃,但口味再糟也比白開水煮蘑菇強吧?

    大半籃的蘑菇就這樣被扔掉了,最終煮出來的蘑菇湯自然大大縮水,隻夠兩個人喝個半飽。折騰了大半天,娜塔莉婭已經是筋疲力盡了,二話不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就算把被窩裏扔大炮仗也炸不醒她。柳衛華卻沒有睡,他還在忙活著,用匕首將軟木的皮一點點的削掉,弓臂兩端削薄幾分,然後彎曲,用一根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動物筋腱係上,一張做工粗糙但殺傷力絕對不容輕視的弓便大功告成了。接著,他又拿出一些長達一米的又直又硬的樹枝,剝掉外皮,用火慢慢的烤,準備用它們做成一些利箭。他每一個動作都從容不迫,不急不躁,因為他知道他還有時間慢慢作準備,他最忠誠的部下已經替他將敵人引開。隻是,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仍在與敵人血戰?他能否找到其他幸存者,並且跟共和國取得聯係?

    不知道。一如他不知道共和國現在怎麼樣了一樣。

    在距離山區足有一百多公裏的康絲坦小鎮裏,一個貌不驚人的停車場中,橫七豎八的躺著六具屍體,兩名臉用木炭和泥土塗得漆黑,根本就看不出本來麵目的漢子就坐在屍體旁邊,旁若無人的往喉嚨裏灌著伏特加,灌了幾口就先把酒放下,拿過一聽午餐肉罐頭用戰術刀劃開,露出厚厚一層白花花的豬油,看著就讓人沒胃口。這兩位仁兄卻一點都不在意,用匕首把豬油大塊大塊的挖出來,塗在麵包上放到火堆旁烤一烤就大嚼起來,那叫一個狼吞虎咽。兩隻手都這麼忙,他們自然沒有閑暇處理手上那一撂撂帶血的文件了,於是這些文件在草草瀏覽一遍之後就被扔進了火堆裏當柴燒。

    跳躍的火光映在他們臉上,被抹黑的臉沒有任何表情,但輪廊猶如刀雕,處處透著一種三棱軍刺般的鋒銳。

    “咳咳咳————”大概是喝得太急了,那個穿著西德警察製服的男子忽然用手背擋住嘴,咳嗽起來,當他把手拿開的時候,手背已經多了一點淡淡的血跡。穿黑色憲兵製服的漢子低聲說:“將軍,你的內傷還沒有完全愈合,就不要再喝酒了。”

    警察製服的漢子說:“從萬米高空摔下來都死不了,幾兩烈酒又能奈我何?放心吧,我死不了。就是不知道那個搗蛋鬼現在怎麼樣了。”

    黑色憲兵製服漢子眸底掠過

    一絲憂色,猛灌一口酒,說:“三個星期前,我們正在山區養傷的時候突然遭到北約影子部隊的襲擊,將軍被手雷炸傷,我把他藏在一個洞穴中,設法引開了追兵,但當我好不容易才將那些北約特種兵幹掉,回頭去找他的時候,卻怎麼找都找不著他了······我這個警衛員是不是很沒用?連首長都保護不了!”

    警察製服漢子說:“你當時也有傷在身,而北約影子部隊的戰鬥力甚至比海狼突擊隊還要強一些,能反手將他們幹掉已經很不容易了。我相信他會沒事的,十幾年來,我們圍著地球打了一圈,什麼樣的敵人沒有見過?幾個特工就想要他的命,沒那麼容易。但我真的很擔心他,他是那樣的驕傲,他的人生就是從一個勝利走向一個勝利,從不允許自己失敗,我真擔心他會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要過酒瓶把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酒瓶一扔,嗬出一口酒氣,看了一眼身後那六具死屍,笑了:“六名突擊隊員出身的優秀特工,夠他們心疼一陣子了,這起事件,總該可以引起西德政界的重視了吧?不過這僅僅是個開始,我們的援兵正不斷趕到,而我們的敵人也在源源不斷的開來,很快這片山區就要變成特種部隊雲集的血肉戰場了,一定會很熱鬧的,我已經等不及想要大開殺戒了。”說到這裏,他慵懶的身軀驀然迸發出森冷的殺氣,目光變得陰鬱、嗜血、冰冷,室內的氣溫直線下降。黑色憲兵製服漢子手裏也有一兩百條人命,稱得上是殺人如麻了,可是麵對這種目光,他仍然有一種針紮刀割一般的感覺!他不安的扭動一下身體,又將一份文件扔進了火堆裏,似乎是想用火來驅散從那個家夥身上迸發出來的漫天陰霾。

    火點燃了文件,封麵上那隻邪惡的蝙蝠在烈火中燃燒。這一標誌歐洲人再熟悉不過了,冷戰還沒有開始,這隻蝙蝠就從莫斯科起飛,在歐洲,在亞洲,在美洲,大半個地球都籠罩在它的陰影之下,無數見不得光的、關係著一個個國家生死存亡甚至世界格局變動的絕密在它冰冷的目光之下無處遁形。在這隻蝙蝠後麵,是數以萬計的、無孔不入遍布全球的特工,是數千裝備精良冷酷無情的特種部隊,在秘密戰線,這隻蝙蝠和ss-18、ss-24洲際導彈那樣,令半個世界都不寒而栗!

    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格魯烏!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20:05
第一四二章 山雨欲來(二)

    一架警用直升機擦著山尖飛過,螺旋槳攪動空氣,發出隆隆轟響,山林中的鳥兒發出驚叫,撲啦啦全飛上了天空,野獸驚惶逃竄。

    柳衛華不無遺憾的放下弓箭,歎了一口氣,看樣子今天是別想吃到肉了。

    這一帶已經軍警雲集,這裏所發生的事情已經震驚了整個德國,先是四名黑幫人員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打死,接著八名警察在醫院裏被打傷,然後是在幾十公裏外的小鎮,六名汽車修理工被人捅死在汽車修配廠裏······這一係列流血事件讓西德人人心惶惶,不少議員憤怒地指責政府不作為導致治安惡化,連阿爾卑斯山度假聖地都變得腥風血雨了!總理也是有苦難言,這些都是外國特工幹的好事,那些家夥已經扛起了自動步槍,撕破臉皮大打出手了,他要是去管,鐵定會把三大流氓得罪光,到時候隻怕他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放任那些家夥繼續鬧下去也不是辦法,總理咬牙切齒的命令當地警方傾巢出動,對山區進行封鎖、搜索,務必將凶手揪出來!

    於是,三百多名警察把通往小鎮的公路堵了個嚴嚴實實,兩架警用直升機一天到晚圍著山頭飛,試圖找出躲在山林中的犯罪份子,這架勢,墨西哥軍方搜捕毒梟都不過如此!似乎還嫌力量不足,西德國防軍大約一個連的山地部隊也被調了過來,成為這次搜捕行動的主力。氣勢倒是挺足的,隻是區區幾百人的調動居然花了整整一個禮拜也太誇張了一點,這不像是在搜捕,倒像是在通知躲在山林中的外國特工:快跑吧,跑到法國、比利時那邊去,我不抓你們!

    娜塔莉婭從樹叢裏露出頭來,朝飛遠了的直升機扮了個鬼臉,說:“這樣都看不到我,真是笨死了!”蹦蹦掉掉的回到柳衛華身邊,歪著頭問:“你說他們會不會進山搜索?”

    柳衛華說:“肯定會。”

    娜塔莉婭說:“我也認為他們會,我們德國可是一個講法律的國家,你打傷了這麼多人,還搶了警察的槍逃跑,他們如果不把你抓起來,就沒法向民眾交待啦!”很豪邁的拍了拍胸口,“不過你放心,有我呢,我們比羅爾家族在德國還說得上幾句話,有我在,你就會沒事!”

    看到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女生大模大樣的聲稱要保護自己,柳衛華哭笑不得。雖說他腿部的傷還沒有愈合,戰鬥力大幅下降,但是還沒有弱到要一個小女生來保護的地步吧?他說:“獵物都讓直升機嚇跑了,今天別想吃肉了,采蘑菇去吧。”

    娜塔莉婭的臉馬上皺了起

    來:“又是水煮蘑菇!我的上帝啊,我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居然要我天天吃毫無營養的水煮蘑菇?!信不信我告你虐待我!”

    柳衛華拔出匕首:“不吃蘑菇也行······”

    娜塔莉婭尖聲叫:“你又準備從木頭裏挖出什麼惡心的玩意來騙我吃?不許挖,我去采蘑菇!”提起小籃子飛也似的跑了,那速度跟受驚的兔子有一拚的。

    柳衛華失笑,把匕首插回鞘中,慢慢走到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看著山下擠成一團的警車和帳蓬,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在山下,負責指揮這次行動的科爾警長用手敲著桌子,大聲說:“先生們,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按照部署守住每一條下山的小路,決不能讓犯罪份子逃下山來!”

    一大票警察大聲答應,士氣高昂。

    一名穿著黑西裝的五十歲左右的男子帶著幾名穿西裝戴墨鏡的保鏢闖了進來,把雨傘往科爾警長麵前一扔,厲聲說:“警長先生,你必須弄清楚,阿爾卑斯山這麼大,那個家夥愛往哪逃就往哪逃,你這點人如果隻是傻傻的守在山下,就算守上三十年都不可能逮得到那個家夥!”他憤怒地揮舞著拳頭,咆哮著:“集中人馬上山,拉網搜索,把他給我揪出來!我要讓他知道,跟黑騎士作對是什麼下場!”

    科爾警長很不爽的說:“卡恩先生,正如你所說,阿爾卑斯山很大,如果對方一心想逃跑,林海茫茫的,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守住下山的道路,他所攜帶的食品和日用品有限,總有用完的時候,到那時候他就會下山,我們就可以······”

    卡恩先生冷笑:“山上到處都是野菜和野兔,還有山泉,不愁吃不愁喝,想困死他,談何容易?如果你們實在沒有那個信心抓住那個惡棍,請你們讓開,讓我們的人上山!”

    科爾警長也惱了:“你請便吧!反正我的手下決不會冒冒失失的上山!”兩邊頓時就吵了起來。那位代表黑騎士前來興師問罪的卡恩先生指責警察是窩囊廢,而科爾警長指責這幫黑社會的惡棍除了給國家添亂之外什麼都不會,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如果娜塔莉婭在場,她一定會搬個小板凳再買上一包瓜子,坐在一邊興致勃勃的看他們吵架的,可惜她現在正很苦命的躲在森林中四處采蘑菇。

    這兩天沒有下雨,蘑菇不好找,她找了半天,也隻采了小半籃,離填飽兩個人的胃還差得遠。她不滿的咕噥著:“那個好吃懶做的家夥,天天讓我

    出來采蘑菇,自己呢?就躲在木屋裏擺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可惡,太可惡了!我要采一朵最毒的蘑菇,毒死他!”大概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剛念叨到毒蘑菇,一朵碩大的、色彩鮮豔的毒蘑菇就出現在小溪邊,白色的菌身上遍布紅色圓斑,煞是漂亮,她咦了一聲,笑:“念叨一聲就出現了,我的運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再來兩個漢堡吧?”

    可惜,這次不靈了。她撇撇嘴,走了過去彎下腰去摘蘑菇。她當然不會真的把這玩意拿回去給柳衛華吃,不過拿在手裏玩玩也不錯嘛。她絲毫沒有發現,在她身後的溪水中,一個黑色身影正在悄無聲息的接近······當她拿著毒蘑菇直起腰來的時候,那個黑色身影猛的撲上來,將她撲倒!

    震驚!

    恐懼!

    絕望!

    還有······這些娜塔莉婭一樣都不沾邊,這個神經粗得可以的小妞還以為是柳衛華在跟自己開玩笑,在倒地的時候習慣成自然的、不無惡意的、近乎條件反射的屈起膝蓋······

    “嗷————”一聲痛苦、壓抑而陌生的痛呼,那個幹著偵察兵的活卻沒有偵察兵的身手的倒黴蛋身體一下子蜷曲起來,冷汗狂飆,這小妞下手可真夠狠的!而娜塔莉婭也看清楚了那張痛得微微發白的臉,愣了一下:“你不是······啊!!!”分貝極高的尖叫聲發出,那個小腹劇痛的倒黴鬼耳朵也跟著遭了殃,被針紮一樣疼,他一手捂住娜塔莉婭的嘴巴,惡狠狠的說:“給我閉嘴!再叫我就一刀捅死你————啊!”不許人家叫,自己卻失聲慘叫,因為娜塔莉婭死命的咬住了他的手掌,兩排牙齒跟耙齒似的鍥入肉裏,鮮血直流,誰受得了啊?最慘的是娜塔莉亞兩隻爪子可沒有閑著,使出吃奶的勁往他臉上抓,她的指甲可鋒利得很,刷刷刷幾下,這個倒黴倒到姥姥家的家夥那張還算帥氣,更帶著幾分邪氣,丟到大城市裏估計很快就會被富婆包下來從此吃穿不愁的小白臉多了十幾道血淋淋的傷痕!這個倒黴鬼都快被打哭了,他怎麼這麼倒黴啊,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立功的機會,結果碰到的卻是一個如此剽悍的小妞!他死命按住娜塔莉塔往他眼睛抓來的利爪,放聲大叫:“老大你們快來,我————”

    嗖!

    利箭破空之聲驟然傳來,這個倒黴鬼的嘴巴莫名其妙的長出了一支一米長的箭杆,腦袋往後麵一揚,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喉嚨裏嗬嗬作響,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娜塔莉婭被嚇著了,呆呆的看著這個家夥像被人割斷了脖子

    的雞一樣在地上拚命打滾掙紮,活是活不了了,一時半會卻又死不了,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愣了足足三秒鍾,才發出一聲尖叫!

    五十米外傳來柳衛華的聲音:“叫什麼?你還嫌目標暴露得不夠徹底是吧?快過來!”

    娜塔莉婭跳了起來,尖叫:“殺人了,殺人了!”一邊尖叫一邊往柳衛華那邊飛跑。沒跑出十米,四十裏傳來一陣充滿暴戾氣息的怒吼:

    “在那裏!我看見她了!”

    “那個殺我們的人的狗雜種也在!”

    “上!逮住他們!那男的交給組織處理,那女的兄弟們輪著玩!”

    “站住!再跑我們可要開槍了!”

    鬼才知道從哪裏冒出這麼多黑衣人,一個個眼冒綠光揮舞著手槍撲過來,嚇得娜塔莉婭幾乎魂飛魄散,腦海裏一片空白,隻顧著尖叫,往柳衛華那邊跑,隻有躲到他身邊,她才會安全!

    “砰砰砰!”

    那幫凶神惡煞可沒有多少耐心,見多次警告無效,娜塔莉婭還在一個勁的跑,兩名黑衣人果斷開槍,子彈嗖嗖飛過來,打得樹枝樹葉簌簌往下掉。娜塔莉婭隻覺得腿在抽搐,這一切已經超出了一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心理承受能力的極限了,她一跤摔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柳衛華卻出奇的冷靜,喃喃自語:“就這破槍法也敢在我麵前炸刺?活膩了!”抽出一支利箭,沒有理會打在樹上的子彈炸下來的白花花的木屑,開弓如滿月,箭去似流星,一名揮舞著手槍朝這邊啪啪啪打個不停的黑衣漢子咽喉劇痛,一道血線迸射而出,手槍甩出老遠,踉踉蹌蹌的仆倒,扭了幾扭就不動了。這些箭的箭鏃是柳衛華用燧石打磨而成的,非常銳利,再配上那張強弓,百米之內射在人的身上,絕對是一箭洞胸的下場!射完這一箭,他躲到大樹後麵,任由子彈打在樹身,把樹身打得坑坑窪窪。幾秒鍾後,有兩支手槍打光了子彈,火力出現空白,他馬上冒了出去,嗖嗖嗖三箭連發,三蓬血雨飛濺而起,三名黑衣漢子慘叫著栽倒。

    一連死了這麼多人,剩下那幾個也不免兩股戰戰,他們的頭目趴在地上等了近一分鍾,那邊也沒有再射出一支箭來,他大喜,叫:“那個雜種沒有箭了,大家上啊!”一馬當先衝了上去。最後兩名黑衣漢子聽說柳衛華沒箭了,也是士氣一振,呐喊著衝了上去,手槍亂射,氣勢如虹!

    柳衛華歎息著放下弓,他確實一支箭都沒有了。沒辦法,他又沒有箭袋,出來隻能帶四五支箭,幾下子就射光

    啦。

    為了彌補火力過於薄弱的弱點,他特意帶了一支沙漠之鷹手槍。

    三聲沉悶而凶猛的轟鳴悶雷般滾過,最後三名黑衣漢子一個腦袋炸成十七八塊,一個脖子被打斷,還有一個胸口炸出一個大窟窿,一連後退了十幾步,後背撞到一株大樹才停下來,傻傻的看著不遠處那支槍口還在冒煙的沙漠之鷹手槍,嘴唇嚅動,想怒罵一聲:“坑爹啊!”終究沒能罵出來,身體一軟倒了下去。在最後時刻,他心裏肯定悲憤萬分,那個柳衛華也太可惡了,明明有一支殺傷力巨大的沙漠之鷹手槍,卻偏要用弓箭,還一連射死了他們五個,等箭射完了才拔槍,這不是坑爹嗎?要是知道他還有這麼一支手槍,還會傻乎乎的衝上去想逮人立功的是傻子!這是謀殺!

    那三聲槍響幾乎把娜塔莉塔的耳朵給震聾了,她爬了起來,茫然看著若無其事的柳衛華,再看看那滿地死屍,渾身發抖。柳衛華搖頭歎息:“我早就說過了,跟著我是很危險的,你偏不聽,現在後悔都晚了······別愣著了,快跑,這些隻是黑幫的小嘍羅,好對付,下一撥沒準就是警察甚至國防軍了,到時候想跑都跑不了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20:05
第一四三章 山雨欲來(三)

    八具屍體從山上抬了下來。這八位仁兄有被箭射穿咽喉的,有被槍打爆腦袋的,有被槍打斷半邊脖子的,一個個死得過性鮮明別豎一幟。當屍體抬過去的時候,所有警員都沉默了。這八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再清楚不過的告訴了他們,他們將要追捕的是一個怎樣的狠角色,想到要拿著警用手槍在深山老林裏追捕一名全副武裝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所有警員都心裏直打鼓,他們怎麼就這麼倒黴,攤上了這份差事!

    卡恩先生揪住科爾警長的衣領放聲大吼:“我又有八名手下死在那個惡棍手裏了!你這個蠢貨,麵對如此危險的、隨時可能逃走的歹徒,你還堅持要守在山下等他自己走出來投降麼?”

    科爾警長用力撥開卡恩先生的手,說:“我的決定沒有錯!我手下的小夥子隻是普通的警員,而那個家夥卻極有可能是某支特種部隊的退伍老兵,讓我手下那些穿著用彈弓都能射穿的防彈衣,拿著連隻雞都很難一槍打死的警用手槍進山裏追捕這樣的亡命之徒,簡直就是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

    卡恩先生說:“他受傷了!他一條腿剛做過手術的,連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科爾警長說:“那又怎麼樣?十幾年前,在特警訓練學校裏,一名參加過二戰的德國海獅突擊隊獨腿老兵隻用了一分鍾,就將四名手持匕首的學員打得滿地亂滾,爬都爬不起來,如果他手裏拿的是一把刺刀,那四名學員連十五秒鍾都挺不過,就成了他的刀下鬼了!”

    卡恩先生狠狠的喘了一口氣,說:“就你手下那些廢物的命值錢,我們的人的命就不值錢了是吧?我們黑騎士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讓你所謂的突擊隊員見鬼去吧,你不敢上,就讓你的人滾開,讓我的人上,今晚,最近今晚,我們就能看到那個雜種的腦袋了!而你,就等著撤職回家抱孫子吧!”手一揮,一支人數足有五十之眾的黑衣人扛著衝鋒槍和火箭筒,不顧警察阻攔,推倒路障衝上了山。

    科爾警長怒吼:“讓他們回來!上帝啊,你這是讓他們去送死!”

    卡恩先生不理不睬,冷哼一聲,上車走了。

    科爾警長咆哮:“你這個蠢貨,你一定會後悔的!你一定會為自己的傲慢和輕敵付出代價的!”

    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何必為一群注定要去送死的蠢貨憤怒呢?這幫社會的渣滓,我們無法清理掉他們,但不妨礙我們讓他們被別人清理掉啊!”

    科爾警長回頭一看,是那位三十來歲的山地偵察連連長,

    道根少校。這個年輕人平靜的看著那些黑衣人陷入山林之中,嘴角甚至帶著一絲笑意。科爾警長生氣的說:“少校,雖然他們有罪,但那畢竟是五十條活生生的生命!他們有罪,就應該由法律來懲罰他們,而不是由一個滿手血腥的歹徒來剝奪他們的生命!”

    道根少校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法律?警長先生,你真的以為法律治得了他們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黑騎士組織跟醫院騎士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醫院騎士團在宗教界和政界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力,拜他們所賜,黑騎士組織教父一位得力幹將在兩個星期前正式接任檢察院院長一職!搞笑吧,一個為黑社會賣命的家夥居然成了檢察院的院長,而他的上司整天跟我們的政府議員喝咖啡談生意!”他搖了搖頭,“千年以來,歐洲的黑暗勢力早已滲透到方方麵麵,沒有哪個國家有那麼大的魄力將其連根拔起,所以這幫家夥殺人也好,放火也好,我們根本就無法給予他們應有的製裁。但是,有人可以!”

    科爾警長壓低了聲音:“可是我接到的命令是,絕對不能逮住那個家夥,更不能讓那個家夥死在德國人手裏,否則將會有天大的麻煩!”

    道根少校說:“我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但是那個家夥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麻煩,為了他,北約、華約、華國把德國當成了戰場,最老奸巨滑的間諜,最冷血的殺手,最精銳的突擊隊,來了一撥又一撥,鬥得不可開交!隻要他一天不死或者不離開德國,我們休想安寧。讓那些黑社會的殺手去碰碰他,把他往法國佬那邊趕也不錯,我倒想看看法國佬怎麼處理這個大麻煩!”說到這裏,這個年輕人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法國總統焦頭爛額的狼狽樣了。他也是一名優秀的軍人,知道真正的軍人絕對不會為戰鬥而戰鬥,在自身力量有限的情況下每一次戰鬥之前都要充分評估風險和收益,如果戰鬥不是必要的,或者危險大過收益,就應該果斷放棄。那個家夥舊傷未愈,四麵強敵環伺,而步步緊迫的卻是一群死不足惜的黑社會殺手,他應該會明智的選擇撤退,不跟那幫渣子糾纏,以免招來更大的危險吧?隻要把他逼出德國的國境,那幫正在德國境內跟北約蘇聯特種部隊和特工殺得兩眼發紅,今天往蘇聯秘密情報站扔燃燒彈連人帶樓一起燒成灰,明天往北約影子部隊老巢放沙林毒氣熏倒一大片,後天在移民聚集的小區用機槍火箭筒跟北約影子部隊打得不可開交的瘟神在得到消息之後會一窩蜂的湧入法國,開辟新的戰場,德國算是甩掉這個天大的麻煩了。華國,蘇聯,雙頭鷹

    ,德國哪個都得罪不起,又哪個都不能幫,還不能冷落其中任何一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那個家夥往法國那邊趕了,至於法國人將會被折騰成什麼樣子······我管你死活啊?

    憨厚純良的漢斯在被意大利這個豬隊友坑了好幾回之後,也學會賣隊友了······

    那五十名受過一定軍事訓練的黑衣漢子氣勢洶洶的殺上山去,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木屋,將這幢小木屋包圍起來幾十支衝鋒槍指著,那架勢也蠻嚇人的。隊長對著天空就是一梭子,怒吼:“狗雜種,我知道你在裏麵,給我出來!”

    柳衛華坐在兩公裏外一棵被風刮到的大樹樹身上,用匕首劃開一個帶血的牛肉罐頭,將裏麵的肉一分為二,挑起一半送到娜塔莉婭麵前。要是三十分鍾之前,娜塔莉婭肯定會放聲歡呼,搶過來狼吞虎咽的,但是現在她麵色發白,看到牛肉哇一下就吐了。柳衛華無奈,找出一個蜜漬桃子罐頭遞給她。

    人都走出兩公裏外了,木屋裏自然不會有人回應,所以麵對威嚴的隊長大人,破舊的小木屋很委屈的、有些畏縮的保持沉默。

    隊長越發的囂張:“怎麼,怕了?你不是很厲害的嗎?眨眼之間就打死了我們四個人,放倒了八名警察,神威凜凜啊,怎麼現在反麵成縮頭烏龜啦?別躲了,你逃不掉的,識相的就給我滾出來,不然有你好看!”

    柳衛華淡定的往嘴裏塞了一塊牛肉。

    木屋裏還是沒有聲響。

    一個連脖子都紋著刺身的家夥叫:“隊長,甭跟他廢話了,直接衝進去將他們兩個拖出來不就得了!”

    隊長咕噥:“搞不好裏麵沒人······不管了,你進去搜搜,我們掩護!”

    那個愣頭青說:“好咧!不過如果那個小妞在裏麵,你們得讓我先上!”

    隊長說:“沒問題,去吧!”

    那個愣頭青興奮的舔了舔嘴唇,拎著衝鋒槍小心翼翼的溜了過去,照著虛掩的木門就是一腳!他以前收保護費的時候一定沒少踹門,隻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蕩開去撞在牆壁上再彈回來,發出好大聲響,聲勢駭人!這一腳的力道、角度都恰到好處,無懈可擊,就算是把資深的黑社會頭子找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當眾誇他是個可造之才!

    隻是,如果他看過《地雷戰》、《地道戰》這些經典影片,就該知道在跟華國人打交道的時候用腳踹門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因為門後麵通常都會有意外驚喜······

    一聲嚇人的巨響,一團明亮刺眼的火光,木屋的門被炸得粉碎,成千上萬的碎片和木刺以爆速激射而出,襲向二十米內的一切活物!那位踹門高手那條健壯、富有爆發力的前途無量的腿呼一聲飛到了樹梢,木刺激射而來,瞬間把他打成了個特大號馬蜂窩,而衝擊波又把馬蜂窩變成了燃燒著的破爛的蜂窩煤,將他狠狠甩出七八米遠!

    碎片鐵掃把似的掃過,那幫實在欠缺實戰經驗的黑幫打手紛紛中招,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慘叫,一下子倒下了五六個。沒有中招的看著被木刺射得跟個海膽似的的同伴,都嚇著了,大概直到現在,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要對付的並不像那些看到他們就發抖的良好市民那麼好對付!

    爆炸聲隱隱約約的傳來,柳衛華又往嘴裏塞了一塊牛肉。

    娜塔莉婭抬頭看著突然陰暗下來的天空,愁苦得要命:“天陰暗下來了,可能要下雨了!”

    柳衛華頭也不抬:“是山雨,很快就會過去的。”

    帶著潮濕的水汽的山風遠遠吹來,鬆濤呼嘯,枝葉狂舞,天空中烏雲滾滾,彼此交會,遮住了天空,一道道幽藍的電弧從雲縫中迸出,發出隆隆巨響,山雨欲來。

    三四十公裏外,一輛舊汽車正沿著果園間的公路疾馳,開車的黑色憲兵服男子抬頭看了看帶著震耳欲聾的巨響淩空而下的閃電,說:“將軍,要下雨了。”

    穿著警察製服的男子抱著一支m-4卡賓槍,眼都不睜:“就算下刀子也要照樣趕路,我們必須盡快趕去跟他會合!”

    黑色憲兵製服漢子有些擔心:“可是你的身體······”

    警察製服男子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但是聲音中多了一聲不易覺察的怒意:“少校,我的身體好得很,你不必牽掛,你應該操心的是接下來的戰鬥!別忘了,我們後麵跟著格魯烏特種部隊,格魯烏特種部隊後麵跟著北約影子部隊,北約影子部隊後麵又跟著德國特種部隊,我們要對付的是一大串螃蟹!”

    少校不敢多說,踩了一腳油門,汽車加速。他知道將軍很好強,在他的字典裏就沒有“失敗”這兩個字,他生命的全部內容,就是戰鬥和戰爭。他就像一把鋒利之極的刺刀,出鞘必見血,如果碰上無法戰勝的對手,它會折斷,但絕不會彎曲!替他的健康狀況擔心也許是好意,但是在他看來,是恥辱。

    這輛破車帶著一大串螃蟹迎風飛馳,遠處的阿爾卑斯山烏雲翻滾,滿天的閃電正往那裏聚集,仿佛要將整個山脈劈裂開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20:06
第一四四章 飛雨如箭(一)

    轟隆隆————

    一道蜿蜒數公裏的閃電劃裂了漫天黑沉沉的鉛雲,狂風裹著筷子粗細的雨絲鞭子似的猛抽過來,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可即便是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依然看得見繪著紅星的蘇聯強擊機從雲團中穿出來,火箭巢中竄出致命的流星雨,機炮掃射如同水銀泄地!被擊中的坦克紛紛燃起大火,裝甲兵一身血一身火的慘叫著從裏麵滾了出來,而薄弱得多的汽車,則直接被扯成一堆碎片。恐怖的“蛙足”,已經成了東北戰場上的屠夫了。當然,華軍的防空炮火和防空導彈也在不斷地刷新著蘇聯前線航空兵的損失清單,不時有從戰場掠過的蘇聯戰機被密集的高炮火力和拔地而起的防空導彈打成漫天花雨!

    經過長達一個月的鏖戰,哈爾濱這座曾經擁有上千萬人口的大城市已經徹底變成廢墟了,然而抵抗的槍聲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它就像一團絞肉機,將大批大批蘇軍精銳無情地絞碎,連渣都不吐出來。圍繞著鬆花江渡口和吉林-哈爾濱以及長春-哈爾濱這些地域,血戰一場接著一場,往往一場戰鬥還沒有結束,一場戰役就已經開始了。蘇軍多次試圖在前線航空兵的掩護下強渡鬆花江奪取渡口,每一次都讓華軍撞了回去,軍旗剛剛在渡口豎起來,轉眼之間又連同突擊隊一起被丟進了江裏。華軍也多次嚐試著消滅威脅鐵路的蘇軍空降部隊,並且往五常、鐵力地區反攻,擺脫被蘇軍壓著打的被動局麵,這些努力在蘇軍的凶猛打擊之下也宣布失敗,哈爾濱戰役變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讓交戰雙方都痛苦不堪。

    博羅西洛夫乘坐直升機從戰場上空掠過,他看到在長春鐵路兩側,華軍的裝甲部隊正像漲潮一樣湧向蘇聯空降部隊的陣地,彈雨和硝煙幾乎淹沒了整個高地,那麵紅旗已經被硝煙熏黑,彈痕累累。盡管在前線航空兵的炸彈和第207數字化步兵師的精確製導炮彈不停的砸入華軍的隊列中,華軍裝甲部隊進攻的鋒線不斷爆出桔紅耀眼的煙焰,碎片和血淋淋的屍體一起飛向半空,燃燒的車輛殘骸幾乎將整個陣地包圍了,但是他們的攻勢沒有減弱半分,一波接著一波,每一次都是不死不休!紅旗在硝煙中,竟是如此的黯淡,黯淡得讓他胸口發悶。

    必須打破僵局了。華軍一直在用二線部隊跟他們耗,一線精銳則放到了縱深,給予任何試圖接近長春的蘇軍部長予迎頭痛擊,一次次的將他們打回去,這完全就是消耗戰,這場血腥的消耗戰正像黑洞一樣將蘇聯所剩無幾的元氣吸走!

    華軍士兵終於衝上了蘇軍陣地,蘇聯傘兵死戰不退,在

    這片狹小的陣地上,一場慘烈的血戰爆發了。衝鋒槍和自動步槍隔著幾十米、十幾米甚至幾米對掃,直到將敵人打成一堆爛肉為止;防禦型手榴彈成排的砸出去在地麵炸出一個個大坑,十幾米內的人不是被炸飛就是被彈片射中,慘叫著栽倒在地;迫擊炮炮彈雨點般落下,哪裏敵人多就往哪裏砸,將敵人和自己人一起炸翻;一條條火龍卷來卷去,在溫度麵前一視同仁,被舔中的人頭發衣服和脂肪一起燃燒起來,瘋狂地撕扯著衣服和頭發亂跑亂滾,聲不似人,往往還在掙紮,坦克就從他們身上輾了過去······

    這塊陣地,怕是守不住了。

    博羅西洛夫對飛行員說:“回去吧。”

    飛行員應了一聲,飛機略一拐彎,飛走了。

    博羅西洛夫的運氣不錯,幾分鍾之後,數架鷹龍重型武裝直升機殺了過來,要是他再慢走那麼幾分鍾,也許他將成為開戰以來被華軍擊斃或者俘虜的軍銜最高的蘇軍將領。撲了個空的鷹龍把滿腔怒火發泄在試圖增援過來的蘇軍傘兵部隊身上,一架跟著一架猛撲下去,利用熱焰誘餌將射上來的單兵肩射防空導彈誘偏,第一架一按電鈕,成束的火箭彈傾泄而下,地麵上閃過大片大片翻滾的火光,煙焰碎石裹著蘇聯傘兵的屍體衝天而起!蘇聯傘兵一陣鬼哭狼嚎,兩輛25毫米自行高射炮對著空中噴出了灼熱的彈流,炮彈打在鷹龍的底盤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陶瓷裝甲大塊大塊的碎裂迸飛,炸出一團團火花,鷹龍上下顛簸,卻硬是沒事似的從蘇軍頭頂掠了過去。第二架飛行員果斷按下電鈕,兩枚反坦克火箭彈疾射而出,淩空而下,那兩輛剛剛把炮口對準它的自行高射炮車身微微一震,薄薄的裝甲被反坦克火箭彈粗暴的洞穿,裏麵的射手看到的最後一點東西,是一團膨脹開來的火光。轟!轟!這兩輛自行高射炮被反坦克火箭彈打得四分五裂,潑向天空的彈雨戛然而止,失去了防空火力掩護的蘇軍傘兵徹底暴露在直升機的短翼下了!

    好在,蘇聯傘兵的防空能力也不錯,在軍官的怒吼之下,四名傘兵咬牙切齒的擎起了單兵肩射防空導彈發射器,穩穩的鎖定了那兩架揚長而去的直升機。但是不等他們擊發,又一波火箭彈從天空中潑了下來,接著是30毫米單管轉膛機關炮的咆哮······不想死的話還是老老實實的趴下吧,敢於對天空開火的百分之百會在不到一秒鍾之內被火箭彈炸飛,或者被機炮撕成一團血雨!好不容易,這四個瘟神都飛過去了,總該可以抬頭還擊了吧?答案當然是不行,因為第一架已經切半徑折回,開始

    發動第二波攻擊了!交替掩護,輪番攻擊,火力絕不間斷,蘇軍米-24武裝直升機飛行員最為自豪的“死亡轉輪”現在絞到了蘇聯傘兵身上,將他們活活絞碎!

    援軍被華軍直升機釘死了,欲進不得,欲退不能,堅守這個陣地的那個蘇軍傘兵連陷入了孤軍苦戰的困境。華軍步兵跳進戰壕裏用衝鋒槍、三棱軍刺和工兵鏟與他們凶狠的拚殺,59式坦克直接從戰壕上輾過去,滑膛炮近乎水平的開火,將還在射擊的重機槍火力點逐一轟上半空,並列機槍掃出的子彈排成幾百米長的火鐮掃蕩著整個戰場,被舔中的蘇軍傘兵身上炸起大團血花,雙手一揚仆倒在地,變成僵直的屍體或者蜷縮成一團的傷員。在打光了最後一枚反坦克導彈之後,這個連終於撐不住了,連長怒吼:“軍官跟我留下來掩護,士兵和傷員馬上撤退!”操縱著機槍朝著匍匐逼近的華軍步兵猛掃,一連打翻了好幾個。兩名準尉扛著火箭筒朝著步步逼近的坦克冷靜擊發,一枚射偏,一枚準確擊中窩彈區,刺耳的貫甲聲響過,重型反坦克火箭彈的串聯穿甲戰鬥部洞穿了59式坦克的前裝甲,這輛坦克微微一震,停了下來,艙蓋打開,一名渾身是血的裝甲兵抱著被金屬射流打斷了右腿的車長艱難的爬出來,狙擊手兩槍連發,他們頭部迸出一道血線,從燃燒的車身上滾了下去。

    與此同時,幾枚燃燒型手榴彈砸進戰壕裏,那段戰壕頓時變成了火坑,一名剛發射了一枚火箭彈的準尉馬上變成了火人,慘叫著從戰壕裏爬了出來,幾十發子彈爭先恐後的鑽入他的身體,又將他打了回去。但不管怎麼說,在這些軍官的掩護下,這個傘兵連所剩無幾的士兵還是帶著大部份傷兵成功撤離了陣地,至於能否逃過直升機的追殺和雨點般落下的迫擊炮彈的追擊,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蘇聯萬歲!”

    硝煙迷漫血水橫流的戰場上響起一聲粗獷的吼聲,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巨響,那位身中五彈仍然靠著戰壕不肯倒下的蘇軍傘兵連連長在幾名華軍士兵將刺刀刺入他的身體的同時,拉響了最後一枚手雷,化作一蓬血雨,密得分不清點數的槍聲這才稀疏下去。

    “我們贏了嗎?”

    已經耗盡了所有的體力,像個被倒空了的麻袋一樣坐在滿是血水和淤泥的戰壕裏的新兵麵色蒼白,氣喘籲籲的問身邊的老兵。

    老兵沒有理他,從皺巴巴的煙盒裏拿出最後一根香煙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再慢慢將白色煙霧從鼻孔裏吐出來,吐成一個不大規則的圓圈。他疲憊的臉露出幾分愜意,

    也隻有這辛辣的氣體才能舒緩一下戰場的壓力了。

    新兵鍥而不舍的問:“我們贏了嗎?”

    老兵瞪了他一眼:“贏了?還早得很!像這樣的連級陣地,蘇軍足足布置了十七八個,我們得一個個的啃,等把這些釘子都拔掉了,把圍攻哈爾濱的蘇軍全部幹掉了,我們才算贏了!”手往戰壕外一指:“看到了嗎?在那邊,三公裏外那個村莊,就是我們下一個目標,拔掉了那個釘子,蘇軍的160毫米重型轟擊炮就再也威脅不到鐵路了。不過那裏已經變成一個蜂窩一樣的小要塞了,比這個難啃得多,沒準我們全營都填進去也拿不下來呢!”

    新兵張大了嘴巴:“還有更難打的?”

    老兵給他一巴掌:“別那麼多廢話,抓緊時間休息,如果蘇軍不反攻不轟炸的話,我們就要發動進攻了!”

    新兵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說:“馬上就要下大雨了······”

    老兵說:“下大雨?下大雨才好呢,我們要的就是這種天氣。在這種惡劣的天氣,蘇軍的轟炸機無法出動,激光製導炸彈扔不準,連炮兵也打不準,再沒有比這更理想的天氣了!”

    新兵不再說話,拿出一封還沒有寫完的信用頭盔墊著,爭分奪秒的寫了起來:

    “媽媽:

    有一個星期沒有給你寫信了,讓你擔驚受怕了。我很好,你不要擔心,我現在在後勤部工作,整天就負責清點物資,將它們入庫或者裝車————當然,裝車是不用我動手的,我學的是會計嘛,清點好數目就行了,總之輕鬆得很。敵軍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笨,他們的飛機一次次的從我們後勤基地上空飛過,要麼就沒有發現目標,要麼被我們的防空部隊像獵火雞一樣打了下來······你來信說總夢到我上前線了,一次次在夢中嚇醒,哈哈,怎麼可能呢,我這麼膽小的人,就算想上前線,人家也會要啊!我現在就老老實實的窩在基地倉庫裏幹好的我老本行,安心等待戰爭結束,不光不會有危險,還可以蹭到軍功呢,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等到戰爭結束,沒準我就是個軍官了,到那時我再給你找個最漂亮的兒媳婦好不好?現在你先勸勸我原來那個女朋友,叫她不要等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呢······”

    信還沒有寫完,震耳欲聾的炮聲就響了起來,上百門大口徑火炮對著蘇軍傘兵陣地暴怒咆哮,炮聲與隆隆雷聲相應和,令人驚心動魄。一排排炮彈衝出炮膛,旋轉著,呼嘯著,劃過一道道弧線,狠

    狠地砸在蘇軍陣地上,烈焰火牆衝天而起,硝煙混合著火焰和塵埃冉冉升騰化作一朵朵黑紅色毒蘑菇,大地在震顫,天空在呼號,又一輪慘烈的廝殺要拉開序幕了。營長聲若雷轟,站在他對麵準會被他震聾的:“突擊!突擊!別給敵人任何喘氣的機會!跟著坦克和裝甲車衝過去,用我們的鐵拳將蘇聯鬼子的防線連同他們的狗頭一起砸個稀巴爛,讓他們到了地獄都在後悔為什麼要踏入我們的領土!”

    “衝啊————”

    二十幾輛坦克和裝甲車沉沉轟鳴,高高揚起炮管,朝著三千米外蘇軍的陣地衝去。

    “共和國萬歲!!!”

    剛經曆了一場血戰,氣都還沒有喘勻的步兵有的跳上步兵戰車,有的爬上越野吉普車,跟在裝甲部隊後麵往前衝。一排排炮彈從他們頭頂飛過,落在他們前方,化作致命的閃焰和碎片,摧毀一切,坦克也在一邊行進一邊用榴彈朝那屁大一個陣地轟擊,鬼才知道能打中什麼,反正不能讓蘇軍抬起頭來!

    轟————

    也不知道是爆炸聲還是閃電,震裂了天空,銅錢眼大的雨點劈嚦啪啦的落下,砸在鋼盔上和車身上,嗒嗒作響。真的開始下雨了。而蘇軍的迫擊炮打出的彈雨也從裝甲部隊頭頂飛過,照著後麵的步兵砸了下來,前方後方全是隆隆爆炸聲,頭頂是直墜而下的雨點和比雨點還密的迫擊炮炮彈,不少新兵緊張得幾乎要窒息了。老兵大吼:“下車!下車!最後五百米了,再呆在車上隻會讓蘇軍連人帶車一炮炸飛!都給我下去!”連踢帶踹將人往車下趕。新兵也被踢了一腳,自己都搞不清楚是跳下的還是被踹下來的了,反正差點摔了下跤。一聲巨大的轟鳴在不遠處響起,一輛吉普車被被炮彈直接命中,車上三名士兵正如老兵所說,被蘇聯人連人帶車一炮炸飛,衝擊波撞來,將他撞了個趔趄,險些摔倒。還沒有站穩,頭頂上噓的一聲,栽下一枚82毫米迫擊炮炮彈,他還沒有意識到危險,轟隆一聲,火光一閃,意識轟然消散,身體被拋起幾米高,他驚訝的發現天空突然變成了粉紅色,而自己離天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封依舊沒能寫完的信從他的口袋裏飛了出來,落在地上被風吹開。沒有人會留意這些,107毫米火箭炮朝著雷場傾泄著怒火,坦克和裝甲車輾爆僥幸未被摧毀的地雷,步兵貓著腰跟在後麵衝進熱浪翻滾的雷場,咆哮著殺向蘇軍的陣地,蘇軍陣地成了火焰山,成排的炮彈砸在上麵,成排的炮彈從裏麵射出來砸在華軍身上,反坦克導彈在空中穿飛

    ,速射炮在咆哮,駭浪和堤壩的碰撞從一開始就直趨白熱化!

    雨絲如箭射落,靜靜躺在地上的信被打濕了,字跡越來越模糊:“······我很好,你和爸爸不必太過擔心,我現在在後勤·······輕鬆得很······”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20 20:08
第一四五章 飛雨如箭(二)

    直升機降落在海參葳。華國海軍那次決死突擊給這座城市造成的重創至今沒有撫平,殘破的巷口,東歪西倒的吊塔,被燒得破破爛爛的建築物,無一不是那場驚心動魄的血戰凝固的痕跡。太平洋艦隊司令部已經被炸平了,艦隊遭到致命重創,鬼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複元氣。但是海參葳的戰略地位並沒有受到一絲削弱,相反,它變得更加重要了。

    它現在是阿穆爾方麵軍的司令部。

    直升機降落在司令部操場上,阿穆爾方麵軍司令羅索列夫斯基上將不等博羅西洛夫走下直升機就迎了上來,見他沒事,才鬆了一口大氣:“你可回來了!一聲不響就乘坐直升機進入戰場,可把我們這些老頭子擔心了個夠啊!”

    博羅西洛夫嗯了一聲,麵色不大好,徑直入內。

    羅索列夫斯基跟著進去,親手斟了一杯冷飲遞給博羅西洛夫。他注意到這個年輕人神情陰鬱,不禁問:“伊凡,怎麼了?看上去你的心情不大好!”

    博羅西洛夫一口喝掉半杯冷飲,聲音沉悶:“哈爾濱攻防戰已經打了快一個月了吧?我們空降到敵後試圖切斷長春鐵路的部隊已經傷亡近半,疲憊不堪,我剛剛就看到一個傘兵連被華軍那潮水一般的攻勢所淹沒了······上將,難道你就沒有辦法盡快拿下哈爾濱,結束這場血腥的戰役嗎?要知道,這座城市正以每天近一個團的速度消耗著蘇聯紅軍的精銳!”

    羅索列夫斯基上將沉默片刻,搓著枯瘦的大手說:“哈爾濱······不好打!這座城市擁有完善而堅固的防空工事,近乎天文數字的物資儲備,還有幾乎無窮無盡的兵員,華軍已經將它變成了遠東的斯大林格勒,每一次奪取渡口的努力都被他們挫敗了,而從賓縣、尚誌、呼蘭等方向的進攻也撞上了兵力遠在我軍之上的華軍的頑強阻擊,我們幾次攻入城區,然後又在幾天之內被趕了出來。到目前為止,在哈爾濱戰場,我軍已經損失了七百多輛主戰坦克,上千門大口徑火炮,一百多架直升機,前線航空兵的損失更是驚人,毫無疑問,想要拿下這座城市必須經過一場漫長而殘酷的戰爭才行。”

    博羅西洛夫問:“到底還要多久才能拿下哈爾濱?”

    羅索列夫斯基上將說:“至少還要兩個星期。”

    博羅西洛夫皺著眉頭說:“上將,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北約正往歐洲大肆增兵,我們在歐洲方向的壓力正在激增,他們甚至打算重返東亞!雖然東瀛以東方人特有的小聰明成功的拖住了北約,但是在北約的

    政治和軍事雙重壓力之下,他們堅持不了多久的!我們必須在最短時間之內取得一場決定性的勝利,向東瀛證明我們完全可以輕易將華國掐死,隻有這樣才能激勵他們對華國用兵,將華國拖入兩線作戰的困境!”他咬咬牙,斬釘截鐵:“不惜一切代價,在一個星期之內拿下哈爾濱!”

    羅索列夫斯基上將搖頭:“對不起,伊凡,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目前哈爾濱城區裏光是齊裝滿員的集團軍就有兩個,還有大量邊防部隊、防空部隊,總兵力不少於四十萬,就算我們成功切斷了他們的後勤線,這一城孤軍以命相搏,我們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將他們拿下!”

    博羅西洛夫煩躁的說:“我知道這樣做會帶來巨大的傷亡,但是現在我們必須以士兵的血肉換取時間!我將在國內實施總動員,你損失多少士兵我給你補充多少,你損失多少技術裝備我雙賠補償,我不想再看到傷亡數字,我隻要勝利!”

    羅索列夫斯基上將還是搖頭:“伊凡,我知道你需要這場勝利,但是我不能為了勝利而讓太多蘇聯青年去流血。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兩個星期,最多兩個星期,我就會將一場完美的勝利送到你麵前!”

    博羅西洛夫拳頭握緊想要發火。這時,一名作戰參謀走進來,神情有些沉重:“報告,根據軍用衛星拍到的圖片顯示,華軍又有兩個機步師和一個裝甲師從北京出發了,這些部隊將在三十六個小時之後加入哈爾濱戰場的作戰序列,據參謀部初步判斷,華軍極有可能正在準備一次規模空前的反擊,而主力就是這些新銳!”

    羅索列夫斯基上將接過文件瀏覽了一遍,歎息:“這就是本土作戰的優勢啊······隻要鐵路沒有被截斷,華軍精銳就能源源不斷的開赴前線,最終將我們活生生的耗垮!”

    博羅西洛夫麵色更加難看。他知道蘇聯的劣勢在哪裏。沙俄千方百計從滿清政府手裏奪來的西伯利亞是塊酷寒之地,地廣人稀,在這片土地可以動員起來的軍事力量是非常有限的,蘇聯的精華在歐洲方向。這意味著蘇聯每一個營每一個連的新銳部隊都必須通過西伯利亞大鐵路運往前線,在他們進入戰場之前,麵臨的第一個挑戰就是長達十幾天的枯燥乏味得令人發瘋的列車之旅。這次蘇聯占盡先機是托了戈爾巴喬夫的福,他以與華國交惡換取北約的支持,將從東歐撤回來的部隊全部運到遠東地區,換到的是大筆大筆的開撥費和差旅費。如果遠東戰事吃緊,必須從歐洲方向調兵過來,恐怕就不會有這樣的好事了,已經瀕於崩潰的蘇聯是承受不了

    這樣的壓力的。當然,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蘇聯最要命的問題是人口太少,兩三億人口聽起來很多,但是撒在兩千多萬平方公裏的疆域,可就少得可憐了,而華國呢?盡管實施了嚴格的計劃生育,可是華國人口還是超過了八億,青年占了大多數,這意味著幾乎永不枯竭的兵員!

    戰爭始終是人與人的廝殺。當戰略戰術和裝備技術都沒有辦法拉開代差之後,兵員儲備就變得極其重要,誰的兵員更充足,誰就能贏,打到這一步,戰爭就變得如此簡單。拚兵員儲備,又有哪一個國家拚得過華國?

    他再次灌了一口冷飲,讓自己冷靜下來,說:“在軍工部門的努力下,ss-23戰術彈道導彈已經恢複生產,在一個星期前,一個ss-23戰術導彈旅在敖德薩重建了,本來這個導彈旅要部署到波蘭邊境的,鑒於阿穆爾方麵軍遇到的強大阻力,我決定將這個導彈旅派到遠東戰場來,由阿穆爾方麵軍司令部直接指揮,以後新的ss-23戰術導彈出廠後,將優先補充給阿穆爾方麵軍。”

    羅索列夫斯基上將激動的叫了起來:“ss-23戰術導彈旅重建了?太好了!有了它,我們的戰術戰役導彈部隊就擁有了大縱深戰役火力突擊能力,這必將大大加快我們的推進速度!”

    博羅西洛夫微微點頭,ss-23“蜘蛛”的威力他是知道的。這個導彈旅之所以這麼快就能重建,是因為蘇聯並沒有按照北約的意思銷毀生產線,隻是將生產線封存起來,設計人員和技術工人也沒有遣散,隻要一聲令下,他們馬上就能重新開工,讓這隻嗜血的“蜘蛛”複活。各導彈旅、團同樣還沒有解散,隻要把裝備交到他們手裏,馬上就能投入戰鬥,對蘇聯戰術戰役導彈部隊來說,這簡直就是不幸中的大幸。這個即將調到遠東地區來的導彈旅裝備有十二輛發射車,六十枚導彈,這是一支恐怖的打擊力量。他接著說:“鑒於阿穆爾方麵軍下轄的前線航空兵在連場苦戰中損失頗大,國防部決定將為其補充一批蘇-27和米格-29戰機。”

    這次羅索列夫斯基上將沒再激動得跳起來。此時外蒙方麵軍已經拿下了呼倫貝爾,攻勢如潮,接連擊潰了華軍暫編第32、第33集團軍,擊敗了第64集團軍,目前正與華國陸軍的頭等精銳第54集團軍激戰,勢不可擋,進攻的矛頭直指燕山防線,整個外蒙方麵軍就像一把巨大的鐵鉗,一支伸向承德,一支伸向張家口,如果阿穆爾方麵軍再不拿出一點像樣的戰績的話,外蒙方麵軍將一直殺到秦皇島,鐵鉗將在北京合口,將華國首都鉗個

    粉碎!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統帥都會選擇不遺餘力的支持外蒙方麵軍,給予外蒙方麵軍盡可能多的資源,讓他們衝得更快,更猛一些,但是博羅西洛夫沒有這樣做,盡管蘇聯國內對阿穆爾方麵軍遲遲沒能拿下哈爾濱頗為不滿,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阿穆爾方麵軍,甚至把資源向阿穆爾方麵軍傾斜!上將自然知道博羅西洛夫如此重視阿穆爾方麵軍的原因,這場戰爭並不是單純以軍事和政治上的勝利為目的,蘇聯發動這場戰爭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從華國掠奪盡可能多的資源以度過難關,特別是糧食。東北既是華國的糧倉,又是華國最大的重工業基地,拿下東北,蘇聯將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不必為糧食發愁,而華國將遭受重工業和農業的雙重打擊,起碼二十年內都緩不過氣來!

    於公於私,阿穆爾方麵軍都必須盡快取得一場決定性勝利。現在的蘇聯已經打不起消耗戰了,取勝的唯一法寶就是一路狂勝到底,在華國充份動員起戰爭潛力之前兵臨城下,包圍北京,迫使北京簽訂城下之盟。

    然而,即便是得到了毫無保留的支持,羅索列夫斯基上將仍然沒有作出讓博羅西洛夫滿意的承諾,這個刻板的老頭決不會對自己沒有把握做到的事情作出承諾的。博羅西洛夫在停留了幾個小時之後,帶著失望登上軍用運輸機,返回莫斯科。

    其實,如果他再在海參葳多停留幾天的話,他馬上就能看到他夢寐以求的勝利了。因為拿下呼倫貝爾使得外蒙方麵軍和阿穆爾方麵軍的聯第被打通了,阿穆爾方麵軍不再是孤獨地麵對重兵雲集的沈陽軍區。羅索列夫斯基上將和圖門索烈夫上將聯手製訂了一個近乎膽大包天的作戰計劃並且已經付諸實施,看似已經初步穩定下來的東北戰場,馬上就要迎來天崩地裂一般的巨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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