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新詞吟會秀一把
史文恭下得車來,順手扔了一小錠銀子給那龜奴,那龜奴立刻眉開眼笑起來,諂媚道:“多謝二爺打賞,小人前面給二爺帶路”引著史文恭走進礬樓。
肖明目送史文恭走進礬樓,鼻子不禁“哼!”了一聲,薛炳昌呵呵笑道:“兄弟是否還在在意史家徐州鐵礦之事啊?”
肖明道:“那裡?已經解決了,想它作甚?”
薛炳昌道:“史家與日昌隆的勾當總還是因為利益而起,自有他們兩家內部處理,如今日昌隆大掌櫃已經到了東京,想來肯定會對史家有所交代的”
肖明道:“日昌隆現在我也能說話算數啊!難道史家想把我繞過去嗎?哼!到時有他好看,走!我們進去”
二人來到門口,薛炳昌掏出一個玉牌子,向門口的龜奴一晃道:“裡面帶路”
那龜奴以鄂,隨即臉上堆笑“原來是薛大官人啊!您老你面前”說著躬身帶路,將肖明二人領進礬樓。
大堂之上現在已是人頭攢動,到處是人,不少人還相識,在哪裡年兄年弟的打招呼,整個礬樓內嵌裡外五層,光排廳花堂就有四個,端是宏大氣派。
薛炳昌是VIP身份,有玉切牌,這個可是身份的象徵,不似那些外堂的散客,礬樓安排的也不可能一般的庸脂俗粉,重要賓客當然需要重要賓客的待遇了。
二人直接被引入一間面積較小的花堂,名叫:“秋海棠”房間佈置得很是典雅,不似外面大堂,好像是豪門富室的宅院一般,落座之後,薛炳昌問旁邊伺候的一個嬌小精緻的丫鬟:“十一娘哪?在不在?”
小蘿莉道:“十一娘在後樓,待奴婢去通稟”
薛炳昌點點頭,那丫鬟款款而去了,薛炳昌的眼睛瞪著丫鬟的屁股,隨著左右擺動,神情很是愉悅。
薛炳昌笑道:“這小丫頭可越來越水靈了!賢弟是否喜歡這口啊?”
肖明一怔道:“薛兄的愛好,口味如此之刁啊?小弟沒這愛好”
兩人聊著天,不一會功夫,門外環佩叮噹之聲,有剛才那個丫鬟引路,走進來來一個風姿卓越的貴婦人,拽地的長裙步履輕盈,看年紀三十歲上下,鬢角戴一朵淡藍色的花,眉目清秀,儀態萬方。
薛炳昌不敢怠慢,站起來道:“哎呀!十一娘,好久沒有前來拜訪您了,一項可好?”
十一娘輕輕一笑道:“薛大官人不要多禮,您是我的貴客,我也時常盼著您能來哪”
薛炳昌給她介紹:“這是我的賢弟,江南日昌隆的肖大掌櫃”又對肖明道:“這是礬花樓的大媽媽,十一娘,這次我們來免不了還要勞煩她”
肖明微笑行禮:“媽媽好,肖某有禮了”
十一娘頜首回禮,心中頗為驚訝,日昌隆的大名如雷貫耳,卻沒想到大掌櫃竟然是這樣一位年輕人,看年紀不過二十來歲,樣子文文弱弱,笑容可掬的樣子。
十一娘是見多識廣的老鴇,知道人不可貌相,對方雖然不起眼,但身份超然,又由薛炳昌帶來,想不來假,此等人物怎可怠慢?
於是十一娘笑道:“肖大掌櫃是第一次來我們礬樓吧?待遇不周之處還請多多包涵。想來大掌櫃次來定是為了那新詞吟會,那定也是我們小姐的仰慕者,奴家這就給你們安排。”
薛炳昌道:“相煩媽媽了”
十一娘道:“大官人不必多禮,奴家告退”
十一娘起身離開,肖明二人起身相送,待人走後,薛炳昌朝肖明擠擠眼道:“賢弟啊,今天為兄又沾了你的光了,不知道今日是否能夠一睹芳容了”
原來李師師的“新詞試吟會”雖然吸引王孫公子、文人騷客無數,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見到李師師的真容,這其中全在於十一娘這樣的老鴇安排,能夠近距離聽到李師師唱曲的客人,必須要有二百兩銀子的評詞資格金,然後才能被安排進去聽詞,但由於座位有限,不是有錢就可以的,如果這次沒被安排到,就要等下個月。
聽詞之人多少還要是個文化人吧,人家李師師小姐唱罷新詞,你總要品評幾句,或留下詩句墨寶,詩歌唱和的總是雅事,才子佳人的相會總能為世人傳誦,這是礬樓的品牌廣告宣傳策略,自然非常的不一般。
不一會,一名綠衣小丫鬟前來,引二人去往旁邊樓上的“悠然居”並告訴二人,李師師的“新詞試吟會”是在這裡舉行,二人被帶到靠邊的雅座上,果然是十一娘安排的,桌上竟然放了塊紙牌,上面寫著二人的名諱,相當於vip專座了,同時十一娘還讓人送來一壺桂花蜜的京釀,可謂照顧有加了。
悠然居內已經有了幾個三三兩兩的客人,座位不多,十張張雅座也就二三十個座位,而肖明兩人就佔據了兩個。
陸陸續續的進來些人,很快就將座位坐滿了,這些人有老有少,均都衣著華貴,少有衣著樸素神態高傲的文人,而那個史家的史文恭赫然在列。
待到人數已滿之時,有小廝上來給眾人端上茶酒,果盤、瓜子等物,眾人議論紛紛,都在討論今日師師小姐會唱什麼新詞,京城之內不知道又有那個才高的大家,送了李師師所做的新詞?
史文恭似乎是這裡的常客,不斷站起與四周行禮客套,在看到薛炳昌時,微微一笑,舉手抱拳,薛炳昌還禮,看到肖明之時,卻是不識,看到肖明眼中似有敵意,微微一怔,也不為意,行禮帶過。
亂哄哄的現場沒過多久,就見仰樓之上有腳步聲響,有一個身穿團粉對襟的豔麗女子走了出來,掀起珠簾,望向下方,仰樓之下眾人立刻收聲,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眼睛均都釘在那名女子身上。
等眾人安靜下來後,那名女子輕啟朱唇,緩聲說道:“小姐說了,今日所唱乃是張先先生所創新詞牌《師師令》,樓下官人可等小姐唱完,如要以詩詞和者,我們給準備了文房四寶”
緩了一下她又說道:“今日小姐有言,會從各位官人中選出幾位赴後樓雅齋敬酒,希望各位官人踴躍和詞”
“今日能有機會得師師小姐敬酒,真是難得的美事啊,年兄今日可要一試身手啊!”底下眾人興高采烈起來。
不一會仰樓的亭臺上,在珠簾之後,有一個曼妙的身影出現了,一個極為動聽的聲音說道:“萼兒,客人們都到齊了麼?”那聲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如煙波流散,如東風撫蘭,鑽入耳中,沉入心底,竟是說不了的受用。
萼兒低聲說道:“姑娘,客人們都已到齊了,可以開始了”
那倩影輕嗯了一聲,款款的坐了下來,似乎在調試琴弦,不久之後珠簾之後天籟之音傳出,正是一首《師師令》。
“香鈿寶珥。拂菱花如水。
學妝皆道稱時宜,粉色有、天然春意。
蜀彩衣長勝未起。縱亂雲垂地。
都城池苑誇桃李。問東風何似。
不須回扇障清歌,唇一點、小於珠子。
正是殘英和月墜。寄此情千里。”
一曲終了,眾人如醉如癡,半響之後才響起如雷的掌聲,肖明覺得李師師的嗓音真的很獨特,可能只有鄧麗君可以媲美,只用瑤琴伴奏之下,歌聲婉轉,韻味悠長,這要是不在古代而在後世,那就對是一流的紅的發紫的超級巨星,比王菲還王菲!
“多謝各位對師師的抬愛,這首詞乃是張先先生新作,現在就請在座的才子們,為這首詞唱和一下吧,師師在這裡洗耳恭聽”珠簾之後的李師師道。
當下就有幾人站起來,用剛才的那首《師師令》詞牌,臨場揮毫作詞唱和,寫完之後,在大聲的朗讀出來,但大多是一些泛泛之作,無非是誇獎李師師人才出眾,歌聲好聽,沒什麼新意。
當下也有其他人站起來用別的詞牌來和這首《師師令》也有作詩的,但李師師只是簡單地客氣幾句,並未作何反應。
這時有一人站起身來,向樓上一躬行禮朗聲說道:“在下王希孟,不擅長填詞賦詩,但卻擅長丹青,可否為師師小姐潑墨?”
他話音剛落眾位立刻傳來嗡嗡的議論聲。
“原來此人就是丹青高手王希孟啊?竟然如此年輕。”
“這可是宣和畫院最著名的人物之一啊!連皇帝管家都稱讚過他”
“他也來這裡啦!”
李師師也知道此人,“那就有勞先生了,師師在這裡謝過了”
王希孟立刻提筆懸腕,就在桌上鋪就的紙上,揮毫潑墨起來,只一會,一副水墨人物畫就畫好了,畫中是一名身著蜀景彩衣的女子正在池畔采菱,身側一株花樹卻只露一節枝丫,而花斑飄落在水上,弄皺一池春水,絞碎了女子的妝容,於是那女子顧影悲傷。
整個畫面非常樸素,女子也是只露背影。王希孟說道:“因未見師師小姐芳容,所以畫面不敢亂畫,只好以背影代替。”
這幅畫被傳到樓上之後,只能一聲嬌呼,李師師道:“先生大才,我非常喜愛,多謝先生賜畫!”
不一會就有一名小蘿莉下的樓來,將一個小粉牌放在王希孟坐的桌子上,並對他低語幾句,王希孟不禁臉上喜不自勝,想是美人垂青,肯見上一見了。
其實王希孟並不以畫人物見長,而是以山水見長,最著名的則是他的那副《千里江山圖卷》,但宣和畫院乃是徽宗皇帝所辦,畫院內對其中的嚴格要求,造就了那時的畫風樸素簡潔,有無用之物不入畫直說,王希孟畫《千里江山圖卷》時才不到二十歲,端是少年天才。
接下來又有幾人站起來作詞唱和,但都沒什麼驚人之作,輪到史文恭時,他也站起身來道:“鄙人也不擅詩詞,我東京史家只是做生意還算強項,這詩詞嗎?在下倒是懂得一二,現在拿出來獻醜了”
完後他吟詞一首:“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嫋。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歸去鳳城時,說與青樓道:遍看穎川花,不似師師好。”這是大才子秦觀的一首《生查子》,史文恭念出來拍李師師的馬屁。
史文恭吟完,臉有得色,旁觀左右,發覺眾人全都目露冷笑,才知道自己出醜了,於是怏怏的坐了下去。
李師師輕道:“秦觀老爺的詞是謬贊了,謝謝史公子了”
接下來很多人也不敢站起來了,其實很多人都是富戶鄉紳,再有史文恭這樣的大商人,真正自詡為風流才子的那幾位,也是濫竽充數之徒,終於輪到肖明這裡了。
薛炳昌道:“今日聽到師師小姐的清詞,我願已了,就不跟著湊熱鬧了。”他到知道知足。那剩下就是肖明瞭。
只見肖明站起來道:“剛才那位史公子可以用別人的詩詞湊趣,那我也來湊一首吧,這首詞是易安居士的新詞,我倒覺得可以專門送于師師姑娘,其中的意境想來別人可能體會不到”隨即將一首李清照的《鳳凰臺上憶吹簫》背了出來。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
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
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
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
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
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
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為什麼說是背哪?那是肖明小時候被老爸,拿雞毛撣子逼著背誦唐詩宋詞的結果,誰知道肖明還能記得這首詞,並且背誦的出來。
肖明背完之後,樓上竟然靜悄悄的沒有反應,底下眾人全都嗤之以鼻,史文恭更是冷哼一聲,心說:“我背了首秦觀的生查子,都被人恥笑,這人又來念別人的詩詞,這不是找著挨駡嗎?”
突然之間,樓上傳來一聲輕輕的啜泣之聲!把大家全都驚愣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師師小姐哭了嗎?都怪那個愣頭青!亂背別人的詩詞,惹得師師小姐傷心”於是眾人全都對肖明怒目而視。
肖明毫不在意,笑吟吟的坐了下來,“反正今天已經秀了一把,就當玩票了,別人能把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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