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黃金時代之大宋王朝 作者:歸海求魚 (已完成)

 
炎雞 2019-9-12 09:16: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5 26400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02

第40章 日昌園織廠大火

  一隊百人的馬隊快速的離開了杭州城,賓士在去往錢塘的官道上,隊伍中只有一輛馬車,其餘人員全都騎馬,突然有人落馬摔在地上,眾人只好停下,查看落馬者。

  落馬的人很不好意思,滿臉通紅的向大家道歉,拍拍身上的塵土還想繼續上馬,結果被眾人中一名老者攔住了。

  “肖先生還是和瓶兒一同乘坐馬車吧,不必堅持非要騎馬。”說話的正是蘇府老爺蘇弼,而落馬者正是肖明,馬雖不難騎,但要駕馭操控自如則不是太容易,肖明不敢再逞能,只能乖乖上了馬車。

  見肖明上的馬車來,沈瓶兒用袖掩口輕笑,肖明頗為尷尬,沈瓶兒兒笑罷又覺得當面取笑肖明有失禮貌,遂正襟危坐,她越是這樣,肖明越覺得有點丟人,忍不住又開始滿臉通紅,肖明自己都覺得奇怪,自己曾認為是世界上臉皮最厚的人啦,老媽曾說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臉紅,將來不知道要騙多少女孩子,可肖明自己知道,敢跟女同學開玩笑並不代表自己就是油嘴滑舌臉皮厚,如同女同學呂雨晴說他,只是一種玩世不恭罷了,沒人會覺得他有深度,現在的女孩子都精著哪!

  想到呂雨晴就想到了老媽,不知道她們怎麼樣了?在知道自己失蹤之後不知道是什麼表情?會時常念叨他嗎?

  看到肖明發呆,沈瓶兒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哦。”肖明有點慌張,一恍惚間回到了現實,“我在想想你們的織廠”

  “錢塘的織廠很大,叫日昌園”沈瓶兒給肖明解說,“不知道彩兒見到你過去,心裡會有多麼歡喜!”沈瓶兒幽幽的說道。

  “古代的女子真怪!難道這一兩次的交集,也會有感情的寄託嗎?是不是兒戲了些啊?”肖明想不通,自己沒有過戀愛史,不曉得這裡面的彎彎繞,當然也不會主動去問,本想跟沈瓶兒開句玩笑,但又覺得孟浪,於是閉嘴不言低頭想事。

  肖明在想安道全的事情,安道全與公孫勝定然是為了寶藏圖而來,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杭州可能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而線索可能就是肖明身上那塊布條了,想到這裡,肖明將圖條從懷裡拿出來,仔細又看。

  “這上面到底寫的什麼玩意啊?”肖明喃喃道,沈瓶兒好奇的伸頸觀看,突然輕笑道:“你不識的金鼓文嗎?”

  “是啊,難道你懂?”

  沈瓶兒卻歪著腦袋看他,臉上流露一種頑皮的表情。

  肖明突然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苦著臉道:“到底懂不懂啊?我很急耶”

  沈瓶兒嘻嘻笑道:“我只能看出幾個字而已,不過我有辦法將上面所有的子都認出來!”

  “當真?”肖明極為興奮,忍不住向前一侵身體,“好瓶兒!快告訴我,怎樣認出來”

  沈瓶兒的臉“騰”一下就紅了,肖明一聲“好瓶兒”叫的實在親昵,而兩人的關係卻還只是一般而已,肖明這樣叫法,根本就有調笑的味道。

  沈瓶兒低著頭道:“你與我們本有大恩,又救過奴家的性命,瓶兒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出,我們日昌隆定會遵從,何勞你軟語相求”

  肖明正色道:“我對小姐是一萬分的敬重,只有對自己敬重的人,我才會懇求,小姐不要怪我直呼你的閨名,太過唐突就好,但我是個不願太受拘束的人,以後我們兄妹相稱可好?這樣大家親切些”

  沈瓶兒心裡一甜,但又有點心酸,心裡暗道:“他這是敬重我呢,但只願意與我兄妹相稱,不知道彩兒妹子在他心裡是不是也是這樣”因自己與蘇彩兒相貌相似,心裡不自覺的總是拿兩人作比較。

  “那以後瓶兒就叫你做肖大哥吧?”沈瓶兒道。

  “呵呵,好好,那什麼——好瓶兒你就趕緊告訴我吧!”

  看著肖明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沈瓶兒又是“撲哧”一笑,輕輕對肖明道:“沒來由的總惹人家笑這布條上的字我只認得幾個,好像有雷池兩字,嗯,這個是水字,其他卻不認得了”

  “雷池水!這是什麼意思?”肖明茫然。

  沈瓶兒道:“不過沒關係,只要我找到金叔叔,那不管什麼字都不怕認不出,他可是這方面的大師呢。”

  肖明大喜,“太好了,你那個金叔叔可在錢塘?”

  沈瓶兒搖頭不知道,看到肖明失望,不由得又告訴他:“要找道金叔叔,需要找彩兒妹子幫忙才行”

  既然能找到人,肖明就放心了,這個“金叔叔”既然能認識石鼓金文,自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也可以不用等丁建鵬回來了,且“金叔叔”顯然也是日昌隆的人,對他來講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當然幫自己人了!

  不久之後,錢塘碼頭日昌隆糧倉就到了,日昌隆在這裡安排了帳房管事等人,盤點大運米莊的存量和接管所有業務,當下就有管事將大掌櫃“沈瓶兒”等人迎了進去,並將帳本文書拿出立刻彙報工作。

  大運米莊的門面庫房以及碼頭糧倉,共發現存量四十五萬擔,米壺麻袋這些不算,加上門肆等等,可謂是一大筆財富,歸屬米莊的運輸船隊已經併入日昌隆自己的船隊,並且來往帳戶與全國各地的米商客戶的聯繫明細全部都在,日昌隆算發了大財。

  本來大運米莊的資財應該算是魔教的產業,現在卻被整個剝離了,為怕魔教搗亂,所有糧倉地等地都用守衛,這些人是日昌隆的護院武師和錢塘縣的幾百鄉勇,目前為止還算安全。

  按照肖明與靈隱寺的協議,倉庫立刻安排五萬擔糧食裝車,送往靈隱寺,魔教現在也缺糧,為防止他們突襲搶糧,肖明又派人回鐵廠再召三百名虎衛,一起承擔碼頭糧倉的安全。

  事情很快處理完畢,眾人繼續上路前往日昌隆的織廠——日昌園。

  錢塘縣自北宋前曾被改名仁和縣,現在的錢塘縣為杭州首縣,設南陽、北關、安溪、西溪4鎮11鄉,日昌園織廠就設在南陽鎮上,這裡地勢平坦,前後都有河溪流過,附近人家的多種桑樹,養蠶是主要的營生。

  但眾人剛行到鎮口之時,就見日昌園織廠方向冒著沖天的濃煙,顯然事情有突然地變故,眾人面色全都大變。

  “不好!織廠出事了!”蘇弼喊道。

  眾人策馬狂奔,倒是把肖明和沈瓶兒做的馬車給落在後面了,肖明發誓一定要練習騎馬,要不總在人家背後吃土,算什麼?

  趕到日昌園織廠的大門口時,結果是一片混亂,梆子和銅鑼敲得震天響,到處有人呼叫救火,織廠的很多工匠和織婦都在忙著提水救火,很多人都是滿臉灰煙。

  織廠本身依託于農戶的騎樓院落而建,規模擴大後織機密佈,根本沒想過消防設施,一旦出現火險,這種竹木建築的房舍很容易被點著。

  由於織廠內大量的工人都是婦人,在這裡叫織婦,火災發生時,端盆提桶的取水也非常有限,日昌隆這些護院武師來的正是時候,男人們上躥下跳的立刻展開救火,但房舍太過密集了,火勢一點沒減,反有擴大的趨勢。

  蘇彩兒在幾個襄理協理的陪同下,也滿頭大汗的趕了過來,與眾人見過禮後,一起觀看救火,這場火來的突然,蘇彩兒有點措手不及。

  蘇弼、介之聰、宋蕪、沈瓶兒等人站在前院的錄事房內,看著後面一棟棟的騎樓正在被火苗蔓延,忍不住心急如焚,由於前後都有活水,織廠內根本沒有水井等物,雖然日昌隆的工匠已將液壓式噴水槍搬了出來,但高處的火點還是夠不著。

  “必需建造隔離帶,否則都會被引燃的”肖明在一旁說道,隔離帶就是隔火帶,由於房舍密集,將已經著火的沒搶救價值的房舍推到隔絕火源,才是快速救火的辦法,但現在都是火頭,鑽入火場搞隔火帶那是很危險的事情,眾人還是感覺難辦。

  一個人影突然竄出,“忽”的一下就沖進了火場,眾人一片驚呼,只見火場密集的地方,突然有些燒毀的房屋突然就坍塌了,週邊的著火點被逐一清除了,隔火帶很快就被開闢了,剩下的火頭在眾人努力的撲救之下終於慢慢的熄滅了。

  就見這時候肖明卻滿臉煙灰的鑽出來,原來沖進火場的是他,看到他無恙,眾救火的工匠和護院武師們全都歡呼一聲,危難之時肯挺身而出的人總是被視為英雄,日昌隆的護院武師們是一起跟著肖明打過仗的,對他的敬愛自是發自內心。

  日昌隆的高層圍住肖明也俱都感謝。

  沈瓶兒暗歎:“這傢伙咋不知道什麼是危險啊!日昌隆欠他的越來越多了,何時才能還上這個人情啊!”

  她卻不知道,肖明在火場內在熟悉行雲遁天決,左繞右繞的練習著步伐,在火苗燒烤下,他充分體會了這套身法的“切、轉、抹、飄等字訣的訣竅,碰到著火的房屋,就用雙手將承重牆和柱子推到或推斷,別人擔心他危險,他卻跟玩似的。

  火災之後,織廠著火的原因也已查明,那是織廠內有摩尼教的教徒,鼓動大家前往杭州參與造反,反被眾人擒住,準備送官府治罪,沒想到他們磨斷了繩索逃了出去,臨走還四處放火,想毀掉織廠。

  清點損失後發現,織廠內有六成得得織機被燒毀,好在倉庫沒事,大量的生絲得以保存,不然損失更大,蘇弼等人痛惜不已,織機都是墨家工匠製作的最新式長床,還有很多上下連床,這種床可以最高架起五層,在騎樓內支開,上下幾層都有人操作,絹稠上比較生動的圖案和花色就是這麼完成的,現在都毀了。

  肖明卻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正好可以全部換成最新式的動力織機,我們顧氏煉坊可以給你們提供幫助,蘇老不必擔心!”

  可是蘇弼卻道:“動力問題到如今仍然沒有解決,上次你給我演示的水汽之法頗為巧妙,但我的實驗卻不成功。”

  肖明道:“動力問題,這有何難?輪式動力可用齒輪轉換,沒有燃氣先可用畜力嗎,找些騾馬牲口就可以了!”

  宋蕪在一旁一拍腦門道:“好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到,過幾日金大匠就會過來,我們與他一起把這個動力裝置解決了吧?”

  蘇弼點頭稱是,沈瓶兒卻道:“金叔叔要來了嗎?太好了!”然後非常得意的看了一眼肖明,肖明立刻恍然,金大匠就是那個金叔叔啊!

  “事情好像挺順利的嗎?嘿嘿!六十萬斤的黃金啊——!”肖明不禁也開心的笑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03

第41章 明天會更美好

  可是事情並不想肖明想的那般順利,首先就是杭州不穩,杭州城已經是交換了兩次了,對於這個東南最大的城市,魔教叛軍是志在必得的,原本按照歷史進度,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但異數就出現在肖明身上。

  本來方臘是在宣和二年十月初九青溪起義的,十一月初一,義軍佔據青溪西北幫源洞險峻山地,置官吏、將帥,建立政權,二十二日,義軍以佯退誘伏之計,於青溪西北息坑,伏擊全殲蔡、顏所部。繼乘勝東進,攻克青溪,迫近睦州,知府張徽言棄城而逃。

  十二月初二,方臘率2萬眾入睦州,斬殺貪官,開倉濟貧,並分兵佔領分水、桐廬、壽昌、遂安等縣,然後進行分東西兩路北上,東路進軍杭州,西路攻打歙州(作者按:這個是在安徽省)二十日,歙州守將郭師中率軍出戰,被殲殆盡,代知州毛栗亦被民眾怒殺,婺源(今江西省婺源西北清華)、祁門、績溪(屬安徽)等縣官吏聞風皆逃。

  方臘遂遣軍一部北攻寧國、宣城(屬安徽),自率主力移師東路,攻克新城(浙江省富陽西南)、富陽,直逼杭州,而呂師襄則是帶西路軍繼續攻擊歙州。

  但鬼使神差的是,由於肖明這個歷史的破壞者的出現,杭州的地位在魔教叛軍眼裡出現了變化,反而更加重視,呂師襄則親自請命攻擊杭州,這個可能就是所謂的蝴蝶翅膀效應,歷史的空間和時間維度被改變了。

  原本在十二月二十八日,叛軍開始攻城,知府趙霆懼戰先逃,二十九日淩晨,方臘率眾攻破杭州城,殺兩浙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叛軍拿下杭州縱火六日,殺人無數,大量的財務和糧食布匹被搶,但卻變成了呂師襄提前進攻杭州,在二十四日淩晨依靠幽明軍破城,又於二十七日撤出杭州。

  叛軍並不是沒有所得,杭州城被行搶了三天,府庫錢糧無數,已經很大一部分被運出城去,而方臘的西路大軍在得到了湖州明教分壇石生的幫助,沿太湖水域已經到達杭州地區,整個叛軍合兵一處,共十幾萬大軍威逼杭州。

  情況仍然很是危急,杭州留守的日昌隆人員,一天幾次快馬送遞情報,杭州城現在雖然重新回到官軍手上,但官軍人數人數仍然不足,兩浙路發運使陳亨伯節制的兵馬,只懂得野地浪戰,守城戰卻沒有經驗。

  經過慎重考慮官軍決定放棄杭州,撤兵至秀州(嘉興)待援,消息傳來,眾人全都憂心忡忡,杭州城不保,則錢塘縣也難保全,除非北上江寧府,或者南下婺州(今浙江金華),但這個更難,對於顧氏煉坊與日昌隆商號,叛軍定然不會放過,這個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所以跟叛軍根本無法和平相處的了。

  眾人商議的結果是,北上秀州,日昌隆在秀州仍然有織廠基地,由介之聰手下的一名大經理掌管,而顧氏煉坊和鐵廠的人員也一同跟隨。

  這兩天肖明他們全部在安排著那樣的事情,所有工匠虎衛連帶家屬先行撤離,機器設備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掩埋,高爐和工棚廠房這些,就沒辦法了,留下幾個老弱看著就行,只要有人在,這些東西都會在有的,肖明心裡雖不舍但能從中做出取捨。

  日昌隆資財眾多,大掌櫃蘇彩兒卻非常明智,將織機設備全部分散到織匠和工人家中,每人留下些銀子,只有重要技術工匠和商號的管理層,前往秀州,護院的武師和家丁們沿途護送。

  杭州城北的一處小山坡上,蘇彩兒于肖明站在一起,沈瓶兒與蘇弼等人已經先一步離開杭州,蘇彩兒堅持和剩餘人員一同撤離,這剩餘的人員卻是大部煉坊和鐵廠的人員,肖明也在這批人之列,官軍以及杭州的眾百姓也一同離開,整個官道上擠滿了人。

  “阿毛他娘!將那些鴨子不帶了,這樣會快一些”

  阿毛娘說:“養了那麼熟,我捨不得”說完就開始抹眼淚。

  一旁也是嘈雜之聲,眾百姓呼兒喚女吵得不行,不時有孩子跌倒痛哭。

  “小囡、小豆子、毛頭、他爹、姆娘!”各種叫聲不絕於耳。

  官軍撤出杭州城,叛軍立刻就佔領了杭州,城中大量的百姓也跟著撤走,這批人很多都是這兩天外出避禍逃難的百姓。

  本來以為杭州收復而趕回來的眾百姓又開始逃亡,逆來順受是多數百姓的習慣了,漢族人的血性已經被宋王朝軍事上的疲弱打磨的所剩無幾了!不斷地內亂又加速了國家的衰亡,肖明已經大概明白北宋滅亡的本質了!

  “唉!”肖明歎了口氣,亂世之中草莽盡出,英雄豪傑當屬亂世,作為個體,哪怕自己是穿越者,有著先人們無法比擬的學識和見識,不做強者也是無法生存的,強者立世難免要殺伐屠戮,這些肖明不喜歡,自己也不是這樣的人,能不能找一條更好的路呢?肖明想到了自己跟公孫勝說過的“利益”二字。

  沒錯,就是利益,有人為利益四處奔忙,有人為利益殺人放火,有人為利益機關算盡,還有人為利益出賣靈魂,人性的弱點就在於此,古今一樣!道德的標榜不如利益誘惑,財富、權勢、名聲、都是利益,世界上哪有什麼貞烈忠貞之人,就看你給的誘惑到不到位,誘惑到了,這些人什麼都能背叛,人類社會的發展肯定就是利益推動的,肖明對於歷史哲學的深刻認識,從書本直接到了現實中,現在才理解的最深刻、最徹底。

  暗暗握了下拳頭,感覺自己身體內澎湃的精力,肖明暗暗下了決心,“假如,我在這樣的古代社會都不能做到更好,那我回到現代社會一樣是個失敗者,那我還回去幹什麼?”

  蘇彩兒在一旁也幽幽的歎了口氣,眼神仍然有點迷茫的看著肖明。

  “我們還會回來嗎?”她說道。

  肖明看著這個美麗的少女,輕輕笑道:“不舍嗎?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當真?你不會騙我吧?”

  肖明道:“相信我吧,杭州的明天會更美好,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要回來,它的的美麗都是因為我們,是我們將它變得更漂亮更動人”

  蘇彩兒被肖明的幾句話深深的打動了,少女的心中可能理解的是更深一層的意思,她只是笑,她選擇相信肖明,相信眼前這個朦朧中給自己捋頭髮的清瘦男子。

  日昌隆財雄勢厚,所有的人員撤離都是車馬,加上顧氏煉坊和鐵廠的人員,很快就趕到了隊伍的前方,馬車駛過,眾百姓紛紛讓道,路上眾人餓了都吃些乾糧,飲些清水,天色尚早,大家想多趕些路,官道以西靠近臨安縣的範圍已經被叛軍所占,路上其實並不安全。

  眾人行出三十裡不到,前面地勢有些不太平坦,有丘陵和密密麻麻的樹林出現,突然前頭的隊伍突然出現了騷亂,許多百姓哭喊著向回跑。

  擔任警戒的鐵廠虎衛和日昌隆武師回報,前面發現魔教叛軍,人數上千,從西面的樹林殺出,圍堵了管道,正在搶劫百姓。

  日昌隆的車馬立刻全部停下,現在這支隊伍的所有調度指揮全部都歸肖明指揮,肖明帶人登上山坡向前觀察,只見前面兩裡之外,正有一幫叛軍也不打旗幟,堵在管道之上,兩側還有騎兵奔跑,正在追趕逃散的百姓。

  肖明向羅文一擺手,羅文立刻開始安排,所有家眷和重要的貨物車輛立刻集中,外面呈圓形圍上了一圈馬車,馬匹被解下,空車被扳倒,虎衛和眾武師全部龜縮在內,黑神弩全部上弦準備,做好了防禦的姿態。

  肖明等人仍舊站在山坡觀察,官道上的百姓已經跑散,路上孤零零的就剩下肖明他們的隊伍,圍成一圈的馬車就像個顯眼的靶子,叛軍很快就發現了,正在集合隊伍慢慢靠近。

  對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了,虎衛們靜靜等待,沒有命令不得發起攻擊行為,這一隊虎衛有不到五百人,加上日昌隆的兩百護院武師,總人數不到七百人,沒有長兵器只有弓弩和佩刀,但卻不妨礙他們敢於對峙對方的騎兵。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右側的山坡上突然響起來一陣尖利的哨子聲,然後沖下來一群打著宋字旗號的官軍,人數也不是太多,一員白袍白甲的小將騎馬站在山坡上,將手裡的銀槍向下一指,密集的弓箭就射向叛軍的方向。

  正在徒步前進的叛軍頓時被射倒一片,於是紛紛退後,叛軍發現有官軍出現,不但不驚慌,反而異常興奮,兩側的騎兵突然開始加速向官軍沖了過來,而白袍小將指揮的宋軍卻全是一些步兵,雖然人數有兩個營,但步兵打不過騎兵這是這個時代戰場的通用法則,叛軍雖然就只有幾百騎兵,但一旦衝鋒起來,步兵則會被很快沖散,騎兵居高臨下可以任意殺戮。

  慘敗是必然的,肖明可不敢指望這些官軍,但不眼看著他們被殺,還能有什麼辦法哪?自己尚且顧不過來,怎麼去管別人?

  “隆隆”的馬蹄聲已經響起了,騎兵已經開始衝鋒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04

第42章 小將韓世忠

  叛軍騎兵的戰馬已經越來越接近了,而白袍小將指揮的宋軍也立刻做出了反應,長槍兵立刻上前,槍尖前指微微翹高,後面盾牌手用盾牌護住長搶手的身軀,弓箭手立刻到第三排集合,張弓搭箭。

  快速的騎兵衝鋒轉瞬既至,巨大的馬匹衝撞力狠狠的撞到了宋軍的陣型上,能夠面對眾多的騎兵衝鋒而面不改色的官軍實在難得,但這種技術兵種上的詫異,需要用極端的裝備來彌補的,就像步人甲,那是宋朝對付遼國西夏騎兵的最有效的裝備,但眼下這些宋軍去沒有,甚至連穿皮甲的都不多。

  宋軍陣營刀盾兵顯然經不住叛軍騎兵的衝撞,立刻被衝開了一個缺口,騎兵們根本不用排什麼陣型,只是散兵衝鋒而已,第一匹馬衝開人群,緊跟著後面的騎手就開始收割生命了,一把把閃亮的刀光劃過,鮮血飛濺,幾十個宋軍就被殺死。

  白袍小將縱馬而至,一把銀槍上下翻飛,挑落了幾名叛軍,迅速組織人手將漏洞堵住,沖過去的敵人則交給弓箭手伺候,一陣淩亂的箭雨,將沖過陣型的十幾個叛軍射下馬來,但對方也是經驗豐富,大隊騎兵開始側向跑動,宋軍陣型兩翼人少,只有刀盾兵壓在那裡,很快就被叛軍從側翼沖亂了陣型,任白袍小將左擋右殺也不濟事。

  叛軍的騎兵肆意的掠馬縱橫,揮刀砍殺著宋軍的弓箭手,而此時大隊的叛軍步兵也怪叫著沖了上來,對方戰術得當,官軍眼看著就要落敗,白袍小將也立刻做出了反應,隊伍陣型收縮,在長槍兵的掩護下,刀盾兵與弓箭手縮成一團,慢慢向山坡退去,想要依託於地形阻擊,山坡丘陵地帶,騎兵無法展開,對付叛軍大隊步兵就不怕了。

  騎兵們才不去管他們,兜了幾圈之後,將追擊任務扔給後面的步兵,調轉馬頭開始沖著肖明的車陣過來了,他們出來是搶劫的,而官軍不堪一擊,反而是大批的車馬物資才是下手的物件。

  嘴裡嘯叫的叛軍騎兵快速的沖了上來,隔著幾百步就開始射箭,虎衛們並不反擊,只等待著命令,眾人也都很緊張,眼看著對方騎兵打垮了宋軍的陣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擋住。

  騎得快的幾名叛軍已經靠近馬車的週邊了,這時卻被躲在裡面的虎衛點射了,黑神弩直接命中頭部,齊齊的摔下馬來,看到自己人被殺,卻激起了叛軍的獸性,竟然很快組織了隊形,又開始集團衝鋒了。

  隆隆的馬蹄之聲又開始雜遝著冬日的地面,對方騎兵越來越近了,猛然間只見車陣後面,冒出了無數個人頭,一聲令下,一片密集的箭雨騰空罩落,隨即前排人員退後,後排人員又再上前發射弩箭,三連發的弩箭形成了兩到三撥密集的尖銳的鐵雨點,狠狠的包圍了叛軍騎兵。

  每一次射擊都是有角度的,那是隨著騎兵移動的速度進行調整的,羅文好像對這個很再行,弩箭基本上都是以四十五度角射入人體,怒馬狂奔著從車陣兩側掠過,但馬上基本上已經沒什麼人了!漏網之魚也會被弩箭點射下來。

  騎兵們跟下餃子似的從馬上掉下來的情形,看的山坡上的官軍目瞪口呆,魔教叛軍的騎兵其實並不太多,總共才兩三百人,這夥人本是土匪,從來都是兇悍嗜殺之徒,被方臘招撫之後,跟著攻打歙州的,這次私自出來搶劫出自他們土匪山賊的本性,卻沒想到碰上了鐵廠虎衛這種怪胎,這一下就折損了七八成,剩下的叛軍撥轉馬頭就想逃跑。

  可是距離實在太近了,在高效的虎衛射擊手來講,一兩百步不到三百步的距離上,完全可以自由瞄準,依託於勁弩的強大殺傷力,一箭一個的點射,這些土匪騎兵就一個也沒跑掉,全部陣亡,一個騎兵的衝鋒後果竟然是被全殲,這個是誰也料想不到的。

  看到這種結果,後面進攻官軍的叛軍步兵懼怕了,連忙撤退,可是官軍卻不會讓他們跑了,在白袍小將的指揮下,宋軍以一種特殊的陣型向下掩殺過來,弓箭手使用遮斷射擊,將遠處的叛軍往回趕,長槍兵配合刀盾兵平推過去,將叛軍一個個的刺倒。

  這一仗雖然規模不大,但卻驚心動魄,官軍獲得了大勝,追的叛軍的殘兵敗將跑出去好遠,才收隊回來,雖然勝利了,但人家也知道,沒有肖明他們解決掉對方的騎兵,誰勝誰負還難說呢,所以那名白袍小將跳下坐騎就向肖明他們走來。

  眾虎衛撤去車陣,開始重新裝車,肖明他們看對方走來,也迎了上去。

  “在下西軍劉延慶架下武副尉韓良臣,多謝各位剛才仗義相助”白袍小將拱手謝道。

  他是沖著羅文說的,肖明一群人中,只有羅文像個武將,其他人有男有女的,怎麼看都不是武人,能指揮這麼訓練有素士兵的武將當然要受到尊敬,羅文連道不敢,將眼光直接指向肖明。

  韓良臣頗為訝異,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名武將,但宋朝歷來以文禦武,文官的地位大於武官,他也不奇怪,只道肖明是一名小文官,是這夥人的主事之人,當下又向肖明拜謝。

  韓良臣訝異,肖明更是驚訝,連忙拱手相詢。

  “你可是延安府,西軍副將韓世忠?”

  “正是在下,不知先生怎會知道良臣的大號?”

  肖明的震驚不小,一代名將啊!這樣的年輕!這可是和岳飛齊名的宋朝中興四將之一啊,如果說之前他結識的安道全、公孫勝等人,還只是水滸小說中傳說的人物,可眼前的韓世忠卻是正史中赫赫有名的名人,想到這點又令肖明興奮不已,“歷史名人就在眼前,嘿嘿!我來結交一下”

  “原西軍都巡檢楊震,你可認識?”肖明道。

  韓世忠喜道:“原來你認得楊將軍,太好了,楊將軍早先與我有恩,前兩日在杭州碰到了,他現在就在前面官軍大營,先生可以跟我一同去見他”

  於是眾人整隊與韓世忠帶領的宋軍一同上路,路上肖明與韓世忠相談甚歡,原來,韓世忠所部屬於西軍節制,並不是陳亨伯所轄的京師禁軍和鼎灃軍,朝廷已經獲知方臘叛亂的最新驛報,遂派兵前來,韓世忠所部屬於先頭部隊。

  具體韓世忠知道的並不太多,大體情況是:宋徽宗趙佶聞聽東南叛亂,一時震怒,本來正在和北國女真密議準備合作攻遼,並調西軍東進,準備北伐,如今東南反了方臘,當然先處理東南之亂了,於是趙佶即命童貫為江浙淮南等路宣撫使、劉適慶為宣撫司都統制、譚稹為制置使、王稟為統制,率領京師禁軍及陝西蕃漢勁兵15萬出江寧(江蘇南京),分兩路兼程南下進剿。

  韓世忠本是劉延慶手下小校,因軍功升至副將,這次屬於先鋒部隊,星夜兼程趕來,與陳亨伯部與楊震所部殘軍匯合,今日他帶兩個營的兵力正在勘查杭州周邊地形,正趕上魔教叛軍在官道上搶劫。

  韓世忠卻對肖明的鐵廠虎衛非常感興趣,區區幾百弩手就敢撼對方的騎兵,這種兵他還是真沒見過,最少不比他們經常和西夏打仗的西軍差,而他們卻實實在在不是正規軍,而是鄉勇護院,這不禁讓韓世忠甚為佩服,帶出這樣的隊伍的將領定是胸藏溝壑之將,可他們的統領卻是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肖明。

  韓世忠對肖明不斷用言語試探,卻發現肖明對排兵佈陣根本一竅不通,能勉強說上的話也是從遊戲“帝國時代三”裡面學來的,但肖明對冷兵器作戰絲毫沒有興趣,總是很快的發展科技,然後使用熱兵器戰法來攻城拔寨,這讓韓世忠狐疑不已,但眼前這些護衛們對肖明態度卻是發自內心的恭敬,韓世忠明白,只有軍隊的締造者才能享有這樣的目光的,哪怕是這群虎衛的將領,那個叫羅文的,也對肖明恭敬備至,言聽計從。

  肖明也對這位未來的“中興四將”之一深感興趣,交談中發現,韓世忠十分穩重,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凡事居多思考,其老成持重的樣子實在與他的年紀不符,見他對虎衛感興趣,於是拿出一把黑神弩遞與他。

  “韓將軍想來對我們敢於對抗敵人騎兵頗為不解吧?看看這個,你就會明白了”

  韓世忠翻來覆去的觀看著手裡的這把弓弩,忍不住愛不釋手,心中興奮不已。

  “好東西啊!如裝備此等弓弩,我大宋軍隊的戰力將不可擋!”

  肖明哈哈大笑道:“怎麼與楊大哥說的話如出一轍啊!”

  “噢?楊將軍也是如此誇讚此弩嗎?他的見識比我高,想來此弩定是戰陣廝殺的利器”韓世忠由衷的說道,心裡卻在琢磨怎樣在戰場上發揮此弩的威力。

  肖明見他喜愛,於是道:“韓將軍既然喜愛,就送于將軍了”

  韓世忠聞聽,自然無比高興。

  隊伍行進二十裡後即將抵達秀州城,宋軍大營在城南十裡外紮營,肖明安排蘇彩兒進城與日昌隆蘇弼等人匯合,自己帶著顧小六隨韓世忠去見楊震。

  宋軍大營呈左右犄角之勢按紮,左邊是京師發運使的禁軍,右邊是鼎灃的槍牌刀盾兵,楊震所轄幾千廂軍被編入禁軍營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在西軍時的戰鬥生涯,營帳內除了衣甲兵書,行軍床就是刀槍兵器了,聞聽肖明來訪自是高興萬分。

  韓世忠也上來見禮,然後告辭,他要急著安排手下將叛軍的頭顱拿去記軍功呢。

  “肖兄弟,我杭州城幾千廂軍現在臨時駐紮此地,陳大人肯如此安排,無非是看到我神弩兵的戰鬥力非凡,但現在我們急缺弩箭和弩臂等零件”楊震是開門見山。

  肖明一攤手,“我等撤出杭州城,高爐都封了,如何給你提供零件啊?”

  楊震也頗撓頭,肖明卻說:“楊大哥何須煩惱!”他一指韓世忠的背影繼續說:“朝廷馬上大軍就到,那裡還需你在衝鋒陷陣啊!”

  “兄弟有所不知,我與那劉延慶素有舊怨,而這次統兵之人那是童貫,此人好大喜功又喜歡保存實力,到時候我們這些杭州舊將仍然免不了去當馬前卒,只是不知恩帥折可存這次是否也能到來,如他在的話,或許還能說得上話。”

  肖明道:“楊大哥多慮了,我將鐵廠的工匠都已經帶來秀州了,倒是可以幫你修理損壞的弓弩,打造一些甲胃,但要軍中的鐵匠配合。”

  楊震道:“如此就多謝了”

  “東南之亂不會再有多久了,朝廷大軍已至,只要我在軍中效力有功,兄弟就會很快搬回杭州的”

  肖明在楊震這裡沒有多做停留,拒絕了楊震留下吃飯的好意,而是迅速的進城,與鐵廠人員與日昌隆匯合,將最新的消息帶給眾人。

  “看來我等不必再做遷往江寧的計畫了,先在秀州安頓下來,等著搬回杭州即可。”蘇弼扶須說道。

  肖明點頭同意,卻為鐵廠人員的安置發愁,最後蘇彩兒決定將南湖以東桑園借與肖明,讓他安置鐵廠人員,對此肖明不勝感謝,於是城西鐵廠的大部分人員暫時就安居在桑園之內,眾虎衛也隨同前往。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05

第43章 南湖泛舟

  桑園西側有一大片荒地,雜草叢生,這裡被辟為了一處營地,虎衛營就駐紮在這裡,西城鐵廠原有的虎衛經過這次杭州之變後,從原來的七百多人,減少到了五百多人,很多人戰死和失蹤,作為遠端打擊兵種,在歷次的戰鬥中戰損還是比較低的,虎衛們很多都是鐵匠出身,作戰勇敢,服從命令,心理素質好,但也暴露出了很多問題,那就是耐受性差,雖然服從命令,但組織性和紀律性都不高,尤其體力跟不上激烈戰鬥的需要。

  這段時間就要解決這些問題,這支武裝是肖明在宋朝大展宏圖的根本,他現在越來越重視,於是親自進行督導,他將楊震提供的行軍操典進行了一次改進,增加了很多佇列訓練的內容,這是培養士兵組織性紀律性的重要手段,不能馬虎。

  虎衛營原來的人員都是一些鐵匠和工匠的家屬子弟,後來又增加了許多農夫閑漢,當初之所以踴躍報名那是沖著鐵廠豐厚的待遇而來的,每人每月二貫,也就是兩千文錢,肖明按月準時支付從不拖欠,就算前幾天動亂時也是足額發放,但當叛軍圍城和進攻鐵廠時,有家有業的自然拼死戰鬥,但那些單身獨戶就已經出現只為錢賣命的情況了,擔心餉銀髮不出來的就有幾個逃跑的。

  對於此,肖明第一步就是提高虎衛的待遇,一應吃穿甲胃軍備用具全都由鐵廠負責,伙食也要保證頓頓有肉,從虎衛的個裝備到個人用品,連綁腿鞋子都發,月餉也漲到每月五貫,比朝廷禁軍都高,而一任知府的年薪才四百貫,反正肖明不差錢。

  但對應的虎衛營也制定了嚴格的軍紀,並進行優勝劣汰的制度,營將以下所有人,不服從者罰、私鬥者罰、偷盜者罰、懈怠不勤者罰、完不成訓練任務者罰,處罰的方式有:禁閉、軍棍、餓飯、罰餉、開除等,你們不是為了錢嗎?我把待遇提的高高的,活著的人高餉,連死了的也是高待遇。

  戰死的虎衛與傷殘退離的人員,肖明給其優厚的撫恤,所有戰死的虎衛全部製作靈牌,建虎衛英烈堂,肖明親自主持祭奠,讓死者極盡哀榮,這還不算不算,虎衛營還有自己的軍功制度,建功不以殺敵數,而由戰友和長官建議,每年一次,無論戰時還是和平,都要評論軍功,凡立軍功者,都有一枚金章,上面是鐵錘和軍刀交叉的樣記,底下是雲龍紋,由鐵廠最好的工匠鑄造。

  肖明從這些措施中是想給這支虎衛慢慢的建立榮譽感,只有榮譽感才能讓士兵有歸屬感和向心力,看到叛軍和宋軍在前幾次戰鬥中都有逃跑現象,肖明從中學到了很多東西,沒有歸屬感和向心力的軍隊,碰到挫折為保性命,不逃跑幹嘛?

  虎衛營經過一系列的整頓和淘汰,人員銳減到了三百多人,但剩下來的個頂個都是精銳,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個人技能,退下來的老虎衛也不讓回家,而是承擔營中雜物,或者將來帶新丁,目前在秀州一切都只為修養,還不至於擴張。

  每日雞鳴時分,虎衛營即刻出操,進行負重跑步行軍,沿著軍營跑十圈,然後吃早飯,飯後訓練,佇列行走,前後左右轉向,臥倒爬行等,中午飯後午休一個時辰,然後下午進行弓弩射擊的訓練,與佩刀格鬥的訓練,全天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一天下來虎衛都筋疲力盡的上床睡覺,而且是天天如此,從不間斷。

  偶有想偷懶的,想到自己優厚的餉銀和待遇,以及虎衛營的處罰,也變得老老實實,很快這支隊伍的精神面貌就煥然一新,可以說肖明是在十二世紀的北宋,首先建立了一支純職業化的軍隊,雖然它只有區區的三百人。

  這段時間肖明一直呆在虎衛營,與羅文一起研究和訓練虎衛們,羅文的待遇也提高了,他的家人在錢塘縣,撤走的時候肖明特意安排虎衛將他的老母也接到秀州,對此羅文感激不盡。

  這一日二人正在營中,顧小六來報,說日昌隆大掌櫃來訪,肖明連忙出去迎接,來人正是蘇彩兒,肖明一眼就認出她不是沈瓶兒,因為蘇彩兒左臉頰沒有那可小紅痣,他知道沈瓶兒作為替身每次出場都要用黑紗蒙面的,但蘇彩兒卻不用。

  蘇彩兒作為日昌隆的大掌櫃,這次私人來訪,很是奇怪,蘇彩兒只帶了一名貼身的丫鬟和兩名護衛,這名丫鬟肖明也見過,就是上次肖明給蘇彩兒治病時,在一旁的“巧娘”。

  “大掌櫃有事,差遣下人前來叫我就成,如今親自屈身前來,肖某可不敢當,不知有何要事?”肖明奉茶道。

  輕歎了一口氣,蘇彩兒秀眉微蹙,卻不說話,肖明看她有點憔悴,日昌隆家大業大,這次動亂,手下人手不足,事無巨細都要蘇彩兒來操持定奪,這段時間也夠她累的。

  肖明心中微微心疼,於是問道:“小姐的身體還好吧?身上的舊病是否不適,有沒有請安神醫再與你診治?“蘇彩兒微笑道:“安神醫已經為我把過脈了,他說的我的舊疾已好,說起來還是你的功勞,奴家不知道何時才能報答先生”

  肖明不語,古代女子說要報答你,十有八九會以身相許,這點上肖明心裡有些彆扭,蘇彩兒的身影和樣貌總是會和沈瓶兒重合在一起,而在肖明心裡沈瓶兒反而更重一些。

  “爹爹這些日一直在研究織機的盤齒動力,幾乎廢寢忘食,但難度頗大,倒是安神醫提醒,可找先生來幫忙,我不想爹爹太過操勞,於是就親自來了,不知道你是否有閑,能否抽空前往一趟?”蘇彩兒覺得所用的語氣不好,又追加一句“何時都行的”。

  “小姐客氣了,我現在就過去可好?”肖明說。

  蘇彩兒自然十分高興“那太好了,多謝你啦!”

  蘇彩兒乘坐的馬車上,肖明坐在她的對面,日昌隆的馬車基本上就是那種房子似的,帶有曲柄減震的豪華車,護衛顧小六站在車廂外側,馬車府基本上在車廂的頂部,車廂巨大而舒適,巧娘乖巧的坐在一角。

  蘇彩兒靜靜在靠在坐墊之上,臉上掛著恬淡的微笑,肖明不覺有點發呆,為了打破尷尬,於是沒話找話。

  “瓶兒姑娘還好吧?”

  蘇彩兒面孔一板,突然撅著嘴說道:“害死人了你!表姐現在茶飯不思,每日跟我念叨的都是你”

  “這!”肖明有點發窘,摸了摸後腦勺,不知道說什麼好。

  “去看看她吧,畢竟經過患難的,好嗎?”蘇彩兒歪著頭問道。

  “嗯!”肖明點頭,他現在倒是很惦記這個跟蘇彩兒長得一樣,又有點頑皮的女子,只不過最近的事情真的太多,有點忙不過來。

  馬車飛馳,不知道走了多遠,肖明突然警覺,望瞭望兩側的風景,突然道:“這是去哪裡啊?這不是回城啊?”

  蘇彩兒埋怨道:“別問了,到了就知道,難道還怕我拐了你不成?”

  這丫頭顯然知道目的地,自然是她有意安排的,肖明調笑道:“那裡,那裡,小姐拐我自然求之不得,呵呵”這語氣就顯得輕佻了,但蘇彩兒絲毫不怪,只是白了他一眼。

  馬車一直行到南湖邊上才停了下來,二人下車,蘇彩兒指著南湖道:“可否陪我走走?”

  肖明點頭,於是二人沿著湖邊漫步,冬日的南湖仍舊風光旖旎,嘉興南湖在唐代之時就是著名的旅遊景區,在嘉興當地與西南湖並稱“鴛鴦湖”,湖中漁船於遊船並行,冬日的殘荷躺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難得的陽光燦爛,金色的光線投射在湖面上,霞光萬道,美景不可方物。

  蘇彩兒幾乎看的癡迷了,半響回不過來神,嘴裡喃喃道:“太美了!”

  “能陪我坐船看看嘛?”蘇彩兒輕聲說道。

  肖明不忍心拒絕,於是招呼遊船的船家過來,從一處小碼頭上上了一艘畫舫遊船,這種遊船是專門供遊人賞玩南湖的,艙內有暖爐,內襯景鍛,窗戶都是磨得很薄的貝殼鑲嵌,坐在船上觀賞南湖景色別有一番情趣,只不過現在是冬天,遊人有點稀少,船老大平日裡只好靠打魚為生,這時候趕緊從自己的漁船上跳上遊船,將暖爐生起。

  船老大在船後搖櫓,肖明與蘇彩兒在艙中觀景,巧娘將一直抱在懷裡的木盒打開,一樣一樣的,取出四樣小菜,和一小瓶酒,擺在桌上,肖明看的一愣一愣的,原來蘇彩兒早都準備了這些東西,一切都是在這個女孩子的算計之中。

  肖明搖頭苦笑,也不點破,只是陪著她飲酒觀湖,其實真正的南湖風光只有在岸上可以欣賞,湖中反倒沒有了意思,如果是在夏日,倒還可以自己打些湖中的魚蝦,讓船家煮了,飲酒吃魚的倒也愜意,可現在是冬日。

  肖明道:“你說這南湖跟杭州的西湖比,那個更美一些?”

  蘇彩兒道:“當然是西湖了,西湖在冬日也好看,斷橋殘雪,湖水是碧綠的,爹爹給我專門造了一艘帶暖艙的遊船,去年我們還一起遊玩”突然好想想到了什麼,低頭道:“爹爹讓我請你去府中,我卻帶你來游南湖,你不會怪我吧?”

  肖明笑道:“當然不怪,以後再有這樣的好事,可不要忘了我啊?不過蘇老爺想來等的急了,不如我們先回去,過幾天我再陪你玩?”

  蘇彩兒點點頭“嗯,就依你,下次我們再玩”

  二人這又指揮船家靠岸,肖明付過船錢,兩人登上日昌隆的馬車,向城內而去。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06
第三卷 北上

第44章 自由還是生存

  肖明跟隨蘇彩兒來到了日昌隆位於秀州城內的商號,這裡是一間比較大的房子,臨街一面還是鋪面,只不過這家店鋪卻是賣古玩字畫的。

  店鋪的主人姓金,其弟正是日昌隆秀州商號的掌櫃,而他自己卻是墨家的大匠,也就是沈瓶兒嘴裡的金叔叔,日昌隆在秀州的織廠並不龐大,但卻是此地生絲的最大進貨商,甚至於自己也開闢了上百畝的桑園,養蠶繅絲是主要的經營項目,靠他們生活的蠶農數以千計,同時日昌隆還在這裡開展熟絲的印染業務,出產很多靚麗的的彩線。

  肖明的到來令蘇弼大喜過望,拉住他的手就往內堂拽,內堂之中亂七八糟,這裡就是蘇弼等人的實驗室,蘇弼帶著圍裙套袖,完全就是一個木匠的打扮,除了他之外,這裡面還有幾人,“十二指神匠”宋蕪也在其中,再有的幾個工匠則都是墨家的工匠高手。

  這段時間這些人就一直在這件屋子裡,鑽研動力織機的一些關鍵性難題,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找到突破口,研製處於停滯狀態,如今肖明來了,蘇弼自然十分高興,把他們碰到的問題統統擺了出來,讓肖明給提些好建議。

  肖明原先跟他們說過,自己只會畫圖,並不會動手製作器具,但對於分解圖他卻有天生的敏銳感,要不也不會描畫出精緻的三維圖,雖然只是照貓畫虎,但這裡面需要在腦中先進行模型搭建和分解的,就像後世的機械製圖一樣。

  其實宋蕪蘇弼他們碰到的難題無非是兩種,第一種,動力的提供問題,這個上次肖明提議使用畜力,倒是勉強可以解決,第二種,動力減速問題,織機的原型機已經使用木料加工製成,但這是在使用人力的情況下設計的,並非肖明提供的圖紙,模型的製造上這些人陷入了原有程式化的老路,動力方面的傳導竟然還在使用各種嚙合的齒輪。

  肖明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墨氏機關術對於齒輪的運用幾乎是爐火純青的,這一點從他們的馬車車廂下的減震機構箱上,就能看清楚,但對於織機這種只用往復運動的裝置,大量的齒輪機關只會是將大量的動能無謂的浪費掉。

  工業革命時,英國的最先將蒸汽機用於的也是紡織業,他們採用的大型的皮帶輪來帶動曲軸來進行往復運動,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勞動效率,肖明佔便宜就在於他對於這種科技積累的預先瞭解,所以他只需要提供思路,剩下的交予別人來完成。

  既然是畫圖的,肖明也不用玩斧子、鑿子和墨斗,木匠活看著好玩,但非常累人,肖明找來白紙,將自己的想法直接畫在了紙上,蘇弼等人圍觀,還有人在竊竊私語。肖明不去管他,埋頭將圖畫好。

  然後他給眾人解釋,怎樣使用大型的輪子,用皮帶傳導,驅動小的輪子帶動曲軸擺動,怎樣將動力分散傳導到不同的織機上,而對於減速問題,他在圖上面畫了幾個奇怪的齒輪,這種齒輪是斜面,小輪套大輪,注明中心漸開線,齒槽的槽面嚙合使用蝸杆進行調整,可通過手動來調節幾個不同尺寸的齒輪,來達到不同速度的目的。

  東西講完,其他人都有點茫然,但宋蕪不愧為墨者钜子,稍一思索後,以手加額道:“好想法,好想法!快快!你們跟我來,現在就製作模型”說完扭頭就跑,一溜煙一般,肖明看的直咂嘴,“科學怪人基本都這樣吧?他嘴裡嘀咕道。

  蘇弼此時也想明白了,忍不住的高興鬍子一翹一翹的,對肖明大加讚賞,隨後拉著肖明偷偷向後溜,然後讓肖明觀看自己使用蒸汽動力的思路,這東西困擾他很久了,自打肖明給他做的那個開水實驗之後,蘇弼覺得腦中靈光一閃,但始終抓不住要點,圖紙都畫了無數張了,總是不太滿意。

  肖明一看,又是陷入到誤區當中了,蘇弼想到的是蒸汽的氣體動力,而不是壓縮的動力,他設計的圖上是使用大鍋燒開水,然後從上引出一個吹嘴,對著一個大型的風扇狀的葉片,使用蒸汽吹動葉片做工。

  而蒸汽機的工作原理卻是使用蒸汽氣體的動力壓縮原理,水蒸汽在被加熱之後巨大的膨脹性是一切做工的基礎,這裡面包含了很多現代科技的成果在裡面,包括:材料,容器的密封,活塞的與氣缸等等。

  從初步的理解到親自的實驗,肖明也參與了進去,但他這才發現,這裡面的難度不是一般的難以想像,首先他對古代中國的工匠的作業方式不熟,再者蒸汽機對於材料的要求非常的高,沒有現代化的工業基礎,基本上是無法完成的,這不是簡單的實驗幾次就行的,為此肖明很沮喪。

  他回去拼命地查資料,可是丁建鵬電腦內的資料在這方面還是很少,沒有一個現代人可以在一起商量啊!肖明不禁有點懷念丁建鵬,不知道這傢伙現在在哪裡,硝石礦找到了沒有?如果能夠找到硝石,則可以立刻開始進行炸藥的研製了。

  肖明考慮,炸藥的生產必需有一個基礎的化學工業體系,這個是必須要建立的,所牽扯的人員、資金、技術等都需要解決,而且,他還需要解決金屬材料的工藝問題,這個可以依託於鐵廠來搞,而丁建鵬好像就是什麼化工及人造材料什麼專業的,搞科研還得他來,肖明覺得不能總是自己一個人打頭陣了,是時候要丁建鵬參與進來了。

  肖明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建功立業”,隨即將它劃掉,又寫:“香車美女”咧嘴一笑又劃掉了,再寫:“安身立命”又被劃掉,思索了良久之後,肖明寫下了四個字:“自由生存”這四個字也可以理解為“生存自由”是先生存再自由,還是先自由再生存?扔下筆紙後,肖明在房內苦苦思索。

  顧小六很奇怪,他雖然認得幾個字,但卻認不出肖明寫的簡體字,又不敢打攪肖明,只好在一旁伺候著,看著肖明像狼一樣在屋子裡面轉圈子。

  肖明猛地停住腳步,又趴在桌子上寫了起來,這是他的專長,叫:“邏輯倒推法”,他想到要想在大宋朝代自由的生存下去,就必須融入這個時代的整個社會,並且獲得當權者的支援,那麼你就要實力,靠什麼來獲得實力哪?

  問題有點複雜化了,肖明有點厭煩,將紙團成一團扔掉,然後又寫:“給老子低頭!”咧嘴笑道:“這就是實力”。

  往下寫:拳頭、槍桿子,大炮!“對了!我要造大炮”肖明道,然後往下倒推,想要造大炮,就必須解決密封的炮管問題,這個暫時可以用青銅鑄造,那麼前膛還是後鏜哪?暫不考慮,炮彈需要炸藥和發射藥,這個有點接近了,炮彈用什麼?——鑄鐵!應該能行,發射藥用什麼?——硝化棉!還是需要硝石!裝藥彈殼用什麼呢?厚紙板應該可以,這個看來還需要發展造紙業有些淩亂,但還是能倒推回去。

  礦石就分好幾種,從目前來看,急需的幾種有硝石礦、鐵礦、銅礦、石英礦、煤礦、矽酸鹽礦等等。

  上次守城用的那個大手雷不錯,能小型化就是手榴彈,如何解決拉弦的問題?那就需要石英和玻璃粉了,玻璃這種東西目前連阿拉伯人都沒有發明,肖明想不就是燒嗎?找到石英礦直接燒,燒出矽酸鹽燒出水泥!想到水泥,肖明笑了。

  倒推上去就是兩個簡單的科技樹,有了思路就好辦了肖明想,這就跟寫小說列大綱一樣,有了目標就好找到解決辦法,譬如說:“宋代之時道教沒落,但民間方士很多,這些人的煉丹術就是基礎的冶金和化學,找一些這樣的人來就行,中華古代科技大全裡有記載,唐代的時候,煉丹家孤剛子在其所著《黃帝九鼎神丹經訣》卷九中就記載著“煉石膽取精華法”,即乾餾石膽(膽礬)而獲得硫酸,有了硫酸就更好辦了,很多金屬元素都可以提煉出來,金屬材料工業的原型就會出來。

  宋代的人重視工商業,但工匠們的總體地位並不高,要想將發展基礎工業,大量的有知識的工匠參與是必不可少的,就像日昌隆墨家的那些工匠,這些人都是聰明絕頂的人才,肖明需要慢慢的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這裡面有許多系統的工作要去做,但有一點肖明相信,那就是這個時代中國人的聰明才智,很多東西都能找到解決辦法,他必須相信工匠們,好比相信日昌隆墨家的工匠們。

  事實證明,肖明猜對了,日昌隆墨家的工匠,的確是聰明絕頂,因為他們將一個原始的蒸汽機模型做了出來,幾日之後的一天,肖明被請去觀摩學習。

  一個十九世紀的怪物現在被十二世紀的一幫中國工匠折騰出來了,肖明看著眼前的這個怪物興趣盎然,這是一個半圓形的東西,裝滿水的大鍋連接著一個完全用銅皮製成的活塞缸,帶動一個曲柄,而曲柄上連接一個大輪子,大鍋被放在一個砌成的灶臺上,底下堆滿了木柴,火燒的很旺,不一會,大鍋裡的水被燒開,產生的蒸汽進入活塞室,慢慢的推動活塞向前運動,並逐漸加快,曲柄帶動輪子開始做飛快的轉動,整個蒸汽機異常的簡潔但卻很有效率,墨家的工匠竟然連用來排泄過剩蒸汽的洩氣管也做了出來!

  肖明驚奇不已“你們是怎麼解決活塞缸內的密封問題的?”他問道。

  宋蕪笑呵呵的拿出了一個小船模型,對肖明道:“這是金大匠製作的水動船的模型,其實墨家工匠早都解決了液體壓力傳動上密封的問題,關鍵難點還不在於此,難就難在曲柄與活塞的角度連結問題,這裡面牽扯了很多術數計算,多虧了瓶兒這丫頭,她真正掌握了他父親對於術數鑽研的心得啊!”

  肖明點點頭,宋蕪身後一人道:“瓶兒還幫我計算了水動船的位體角度問題,真是難為她,不過我的水動船如果能使用這等動力,估計風帆就要被淘汰了!哈哈”

  肖明突然回頭瞪著那人道:“您就是金大匠!啊——您回來了,太好了,快幫我看一下這上都是什麼字!”說著從懷裡就往外掏那個布條。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07

第45章 童貫其人

  這位金大匠名萬春,字敷華,又字仲華,浙江永康人,是墨家僅剩的兩名大匠之一,人稱玉臂匠,除了一身精湛的墨家機關術之外,更擅長石鼓金文,金石篆章,書法尤絕,可說是一名才子,也是後世金石學的奠基人,只不過肖明不知而已。

  他設計製造的水動船,是能夠使用人力壓動水壓推動船體行進的一種噴射船,奇思妙想,前無古人!而且肖明之前見過的那種彈簧鎖具也是他設計的,這裡面有一個關鍵的零件,對肖明的計畫十分重要,那就是彈簧!

  彈簧是一種非常有用的工具零件,中國古代就有,但那時候的彈簧受到材料的限制,對機器的做工是有限的,但現在肖明有了彈鋼,如果將這種材料作肖明想開發的射彈武器上,那麼在火藥發展還不能完成火槍火炮的時候,則可以是一種替代弩弓的大威力武器。

  對於這種想法的執著,使肖明接下來一直纏住金大匠,共同研究彈簧,並且將後世的一種彈子弩的射擊做了改進,放棄掉弩臂的設計,而採用雙線彈簧的設計,通過管狀導軌將彈子發射出去,為此肖明在駐地專門搭建了小高爐,生產脫硫脫碳的新型彈鋼材,將鋼棍拉成鋼絲,雖然有點粗但也夠用了,再按照一定的扭矩擰成彈簧,並進行淬火,增加彈簧的強度,從而完成整個工序。

  實驗進行的非常成功,各種不同規格的彈簧,他們造了一大堆,經過試驗和討論,最後採用的是彈簧的收縮的動能,而不是反彈的動能,來作為彈子槍的動力,做出來的彈子槍非常小巧,可以將彈子強勁發射到兩百步左右,在五十百步內,破壞力驚人,竟然可以穿透牛皮,這還是使用了泥彈子,如果換成鉛錫製作的金屬彈,則在八十到一百步的距離內將牛皮開洞。

  肖明對此異常高興,這簡直就像一把大號的手槍嗎,黑神弩在三四百步的距離內威力巨大,但由於受到弩弓上弦的時間限制,敵人沖到五十到一百步的距離內,則不好瞄準,影響殺傷力,這時候如果就準備近戰,太浪費人力,如果再有這種補充武器的話,則在敵人沖近到自己二十米三十米內將其射殺。

  這種射彈武器的發明極大的鼓舞了肖明的自信心,為此他發明了很多彈丸,有包在泥殼裡的鐵蒺藜,有圓形的鉛錫彈,根據管狀導軌拉出來的旋轉膛線,肖明還製作了一種尖錐形的彈丸,發射出去的這種彈丸在旋轉加速之下,竟然可以穿透鐵甲!這令金大匠吃驚不小,遂對膛線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人是不知足的,肖明就是個典型的例子,一般的財迷都是不知足的,肖明是一個典型的財迷,有了大威力的彈子槍是他想跟官府做更大生意的保證,更何況他還要發明火槍火炮,在別人眼裡肖明不僅神秘,而且還是個怪人,鐵廠的人就不止一人曾發現過,肖明偷偷一個人在廁所收集牆角的土,他當然不知道肖明是在收集硝,還以為肖明重口味,需要吃點糞土來增加頭腦的靈活性。

  好在這種事情並沒有被傳出去,因為肖明已經放棄了這種辦法,把希望寄託在丁建鵬尋找硝石礦了,目前他的不知足在於,單發射擊的彈子槍攻擊不連貫,他想要連發的,於是又一頭撲在這上面。以至於金大匠給他解釋那個布條上的拓片是什麼字時,他都沒放在心上,直到見到了安道全。

  安道全是來告別的,他一直以來都在秀州,杭州百姓暫居秀州缺醫少藥,傷病不斷,令安道全想廣濟天下而不可得,只能以一身醫術為百姓治病,可在行醫的過程中,安道全對創傷外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再為鐵廠傷眾治療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原來的醫術竟然與無法解決的難題,但苦於手頭沒有可用於鑽研的書籍資料和解剖圖,於是他想潛回杭州,去找戰亂而死的叛軍屍體來做研究,但他卻沒有跟肖明明說,只說去找一清道人,有事商量。

  一清道人公孫勝一直留在靈隱寺內,守護者躲在其中的百姓,鑒於杭州目前為叛軍所占,肖明只安排定期給靈隱寺送去一些糧食,拜託公孫勝照顧避禍的百姓,對此公孫勝一口應承了,現在安道全提出要去找公孫勝,肖明立刻就想到那個布條拓片。

  布條拓片上的字,已經被金萬春給譯了出來,那上面是八個大字:“天設雷池,水不可泄!”只是肖明正在鑽研彈簧,並沒有往心裡去。

  說起這個肖明立刻想到了寶藏,六十萬斤的黃金啊!可不是小數目,安道全既然知道寶藏的下落,為何卡在一段小小的拓片上了?這個安道全不說,估計誰也不會知道,除非公孫勝也知道,但二人顯然不會輕易告訴別人的。

  肖明心癢難掃,但卻不敢暴露,心知欲速則不達,不如將線放長慢慢的等機會,於是告訴安道全,布條拓片上的字已經破譯,並告訴他一共就八個字。

  “天設雷池,水不可泄!”安道全嘴中念叨,皺眉思索。

  肖明卻說:“安神醫,我知道這八個字就是郭槐苟舉靈等人一直想找的寶藏的關鍵,也是你受牢獄之災的禍根,但現在郭淮等人已死,不知道神醫有何打算呢?”

  安道全眯眼看他,臉上神色似笑非笑,“你好像很關心這筆寶藏啊?”

  “錯!”肖明說道“我現在關心的不是什麼寶藏,而是杭城的百姓!”

  “哦?”安道全不置可否。

  肖明道:“如今東南動亂,百姓遭叛軍荼毒,奔走呼號而不得救,雖然朝廷大軍不久即來,但戰亂之下百姓尤苦,現又有花石綱為禍,江南漸荒,江南之地是我大宋後方根本,如今大傷元氣,怎麼恢復?況我斷定幾年之內北虜必亂,大宋的國勢危矣,錢財一物用起來才有價值,否則就是死物,拓片給你,神醫自去尋寶,需要我幫忙就說,只盼神醫得寶之後,不要忘記天下百姓”

  安道全聞言大驚,一躬到地道:“肖兄弟,是我誤會你了,你果然不是貪圖財富之人,放心吧,我安道全必不會辜負兄弟的一番心意。”

  說完轉身欲離去,但又道:“以後你我兄弟相稱,我安道全在這世上就算多你一個親人了!”言畢轉身離去。

  肖明目瞪口呆,剛才慷慨激昂的說了半天,沒成想人家不但不帶他尋寶,還平白無故的認了一個大哥,“那我算不算是個不貪財的人呢?”肖明自言自語,不覺有點沮喪。

  “哼!我就不信他不求我,好歹我現在有錢有人,看你們兩個怎麼搬動六十萬斤的黃金”肖明偷偷道。

  接下來肖明卻不那麼掛心了,反正安道全尋寶的事情,自己終歸要參與,到不忙在一時,倒不如安下心來將彈子槍完善了哪,還有蘇弼他們的蒸汽機,上次給他們提出的幾項改進建議,如:鍋爐與燃燒室一體化,燃料可用煤炭代替,密封和散熱問題也需要完善等,不知道搞得怎樣了,科學研究是無止境地,一旦投身進去就會沒日沒夜,好在肖明是個會偷懶的人,將想法提出後,剩下的工匠就會動手解決。

  肖明的日子現在非常愜意,緣由是蘇彩兒拉著沈瓶兒兩人要肖明陪同遊玩,於是秀州南湖就是三人最多流連的地方,三人乘船出湖撒網捕魚,圍爐飲酒,玩的不亦樂乎,感情也發展很快,肖明也不再拘束,玩笑開起來沒完沒了,好在他比較克制,葷段子黃段子基本不敢講,二女都對肖明有意,但誰也不提出來,但往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表露無遺,蘇彩兒性子穩重,沈瓶兒卻性子頑皮,二女相貌一致,卻不同性,一個恬淡靜美,一個眉眼帶俏,肖明樂不可支“嘿嘿!這就是傳說中的齊人之福吧!”

  宣和二年新年已過,魔教叛軍盤踞杭州,方臘遣軍四處出擊,東南各縣相繼陷落,各地也起兵回應,一時間局勢更加緊急,就在這時候,朝廷大的援軍在蘇州擊潰魔教分壇石生的叛軍,由童貫率領分批抵達了秀州。

  宣和三年二月初,童貫的十五萬大軍抵達秀州,官軍士氣大振,官府對外卻封鎖消息,魔教叛軍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五萬禁軍都是西軍的精銳,其餘十萬蕃漢兵都是秦、晉善戰之卒,大軍在城外十裡紮營。

  童貫接手秀州防務,召集各路人馬及當地士紳名人商議退賊之事,肖明就在被邀之列,找士紳名人和商戶無非是要贊助而已,大家心知肚明,但童貫此人怎好得罪,硬著頭皮業的遵從吩咐。

  肖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見到這個號稱,宋朝“六賊”之一的大奸臣,但見上座之人面容俊朗,身形魁梧,而且頜下有須,肖明肚子裡暗暗納悶“這個童貫怎麼不像個太監啊!”他不知道,童貫是年到二十歲才淨身的,當時是拜在大宦官李憲門下,從此逐漸一發不可收拾。

  歷史上記載:童貫字道夫,開封人,性巧媚。初任供奉官,在杭州為徽宗搜括書畫奇巧,助蔡京為相,京薦其為西北監軍,領樞密院事,掌兵權二十年,權傾內外,時稱蔡京為“公相”,稱他為“媼相”,為“六賊”之一。

  但童貫還有一個外號,那是後世學者所贈,稱為:“五最宦官”為什麼是五最哪?那是因為童貫是中國歷史上握兵時間最長的宦官;中國歷史上掌控軍權最大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獲得爵位最高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第一位代表國家出使外國的宦官;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被冊封為王的宦官。

  這個記錄歷史上無人能夠打破,估計後世也無人能破。

  童貫面龐黝黑,雙目炯炯,掃視底下各路軍官以及許多當地士紳,各商號的掌櫃,頗有點志得意滿,自己受皇帝眷顧,統兵數十萬,權傾朝野,現今東南出事,朝廷放著那麼多能戰的大將不用,第一個想到的還不是自己,可見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諸位!”童貫開口道:“朝廷大軍星夜兼程趕來平叛,奈何糧草不足,歷來兩浙路錢糧豐足,為儘快將魔教叛賊消滅,我希望眾位一定要慷慨解囊,助我一臂之力啊!”

  靠!果然他是要敲竹槓的!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08

第46章 徐州鐵礦變故

  朝廷十五萬大軍來到了,兩浙路發運使陳亨伯功德圓滿,於是率兵退走京師,但剩下來的楊震所部就成了問題了,可謂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這些日子楊震是一籌莫展。

  平叛軍宣撫司都統制劉延慶與自己有過節,當初如果不是得罪他,也不會被調任杭州府,而副統制王稟與制置使譚稹雖是老相識,但卻沒有什麼交情,現在自己是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杭州城丟了,雖然罪責不在自己,但總歸是丟城之將,現在寄人籬下,前途一片渺茫啊!

  這一日楊震操練完兵士回營帳,只見自己的兒子楊祈中正在營門口等自己,楊祈中一直跟隨父親住在軍營,這小子倒是參加了幾場惡仗,倒也有些膽色,楊震也就放心讓他在身邊跟隨,日常也好指點些兵法。

  “父親!”楊祈中上前一步對楊震道:“有人來訪”

  “噢?什麼人?”楊震奇道。

  “不知道!好像是什麼大人物。爹!這次朝廷大軍平叛,是否能重用您啊?”

  “哦。”楊震隨口敷衍,心中正在想著何人來訪?還什麼大人物,轉頭對楊祈中道:“你在帳外等候,我去看看。”

  楊震大步想自己的營帳走去,到門口時他注意到,門外兩側各站了兩名親兵,面孔黝黑,標槍一般的挺立,這是典型的西軍駐防兵的打扮和樣子,看來來人定是西軍故舊了,遂毫不遲疑的掀帳而入。

  營帳之內只有一人,背門而立,身披大氅,身板挺立,頭上戴著風帽也被摘下,楊震只能看到兩鬢和後腦的雜色白髮,看到這熟悉的身影,楊震不禁感到胸口一熱,突然拜倒在地。

  “恩帥——!不知恩帥駕到,我我”口中哽咽,說不下去了。

  那人回轉過頭,哈哈大笑,乃是一名老者,正是西軍副帥折可存。西軍是大宋用京師四十萬禁軍駐防在西夏邊境上的精銳,歷來統帥都是童貫,但副職卻是折可存,童貫很多時間都在京師,西軍的主要職權都在折可存身上,實為西軍的真正統帥。

  折可存年逾五旬,但身板硬朗,精神極好,多年的戎馬生涯造就了這位老將軍如刀般淩厲的眼神。他哈哈笑著將楊震扶起。

  “子發啊!我們很久沒見了,你一向可好啊?”

  楊震躬身道:“子發一切均好,勞恩帥掛念了”

  折可存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下楊震,非常滿意的說道:“嗯!有點發福了,看來杭州的生活不錯,不過身上仍舊有我西軍的氣勢”

  楊震誠惶誠恐“恩帥的教導,子發怎麼敢忘記,不知恩帥何時到的?”

  “折可存道:“老夫今日剛到”。

  “啊!”楊震心下感動不已,連忙讓座,“恩帥快請坐下吧”

  大聲對門外喊兒子,速速上茶,這樣的大人物到訪怎麼連個茶都不上,楊祈中這孩子太沒眼色了!一面向折可存告罪。

  折可存道:“子發啊,你可知我今日剛到秀州,就來見你所為何事嗎?”

  原來徽宗趙佶派童貫為江浙淮南兩路宣撫使,節制西軍,將調往京師的禁軍這次全部帶來,是有原因的,朝廷之內暗流湧動,很有一部分人懷疑,西軍在邊陲十多年沒有打仗了,是否還有戰鬥力?但很多人卻在打這支軍隊的算盤。

  折可存本已調往宋遼邊界任職,但這次卻先被派到東南,就是給童貫帶去皇帝的旨意,對東南叛軍必需取勝,短期內解決問題,不得拖延,務必在三個月內完全解決東南之亂,而後回師宋遼邊界,徽宗想與女真進行談判,夾攻遼國,拿回幽雲十六州。

  折可存被任命為宣撫副使,兩浙路威武節度使,協助童貫對方臘的魔教叛軍用兵,童貫當然高興,不用自己親自幹活還不好,反正功勞是我的,責任是你們的,但折可存知道,東南叛軍已成氣候,人數十多萬,自己對此地兩眼一抹黑,急需一個熟悉當地情況的人來統兵才行,於是他想到楊震。

  楊震與折可存談了很久,折可存最後大笑著離去,楊震苦苦挽留,想留他吃飯,但折可存只說了一句話:“老規矩,一碗酒足以!”隨即將楊震獻上的一碗烈酒飲下,帶人離開了。

  第二天童貫就招楊震覲見,對他大加撫免,稱讚他拒敵有功,有保存了官軍實力,已上報朝廷為他請功,並任命他為平叛先鋒官,王稟為監軍,撥五萬蕃兵攻打叛軍,隨後賜酒五十壇,牛羊若干。

  楊震領命出來,愁眉不展,恩帥折可存已向童貫建議了自己,但童貫還是給了自己一個炮灰的角色,這個仗可不好打啊!

  “父親大人如今已童大人賞識重用,為何還是愁眉不展呢?”

  楊震長歎一聲,“蕃兵都是秦、晉等地的士兵,來到南方本就不服水土,五萬雖眾,還不如人家鐵廠虎衛五百人,童大人保存實力不假,我怕是會讓恩帥為難啊!”

  楊祈中也道:“我也贊成肖叔叔所說的,精兵之法,魔教叛軍就有精兵八千五旗軍,父親不如將這些兵馬挑出一些精銳來,兒子幫你訓練,定會訓成精兵。”

  楊震笑道:“你小小年紀口氣倒不小,是不是有從你肖叔叔那裡現學現賣啊?呵呵,不過你既有心,我們父子就一同訓練這批兵馬,希望短期內能有個變化吧”

  楊震父子二人自去兵營挑選精兵訓練,肖明的虎衛訓練法對於父子二人都衝擊不小,嚴格來講,這些訓練手法的基礎,還是楊震給肖明的行軍操典,肖明倒是現學現賣了。

  這時候肖明正在虎衛營,找人試射他改進的彈子槍,只見一排虎衛端著彈子槍,正在瞄準,懸刀搬動之下,彈子槍發出“嘡嘡!”的聲響,一粒粒的彈子將一百步外的人形木板打的“啪啪!”作響,木屑紛飛!

  使用黃泥和入膠水製作的泥蛋,在曬乾後堅硬非常,五十步內直接可以打透兩指厚的木板,如果打中頭部的話,立時可讓人斃命,對這種效果,肖明很滿意,只是由於材料限制,目前只能製造出這麼十幾把彈子槍,杭州回不去,直接影響到了他的發展計畫。

  身後的顧小六拽了拽肖明的衣袖,將他從失神中拉回來,對他道:“大執事,顧掌櫃從徐州派來的人到了!”看見肖明睜大了眼睛,顧小六接著道:“您要不要現在去見一見啊?”

  “見,當然見,現在就去”肖明搓搓手。

  顧守貞前往徐州買礦山,通過日昌隆的驛站馬隊,已經傳遞過一次消息了,得知自己的家人都安全的在秀州,顧守貞很放心,並告知肖明,礦山的問題不大,很快就有結果了,這次竟然派了人來,想來鐵礦已經到手了吧。

  肖明興沖沖跑去見使者,當下就得到了個壞消息,使者告訴肖明,事情有變化,徐州鐵礦本已談好,馬上就可到手,可是中途有人插上了一手,現在事情非常難辦,顧守貞自己一個人在徐州苦無對策,擔心消息通過驛馬丟失,遂派使者過來向肖明詳細說明情況,希望他幫著拿出辦法來。

  肖明問道:“插手之人是誰?”

  使者道:“東京史家”

  這倒讓肖明大吃一驚,東京史家是與日昌隆齊名的商業大鱷,勢力龐大,資產雄厚,這次他們插手徐州鐵礦,定然非常棘手,但這次購買鐵礦的卻是顧氏煉坊與日昌隆合作一同的購買行為,斷然不能讓史家把到嘴的鴨子搶跑了,肖明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去一趟徐州。

  肖明立刻啟程趕往日昌隆駐地,將徐州鐵礦碰到的問題,想蘇彩兒進行了通報,雙方必須商量一個解決辦法出來,實在不行,肖明就想自己親自動身前往徐州。

  日昌隆和東京東京史家打交道的歷史較長,兩家既是競爭對手又是合作夥伴,看來東京史家目前應該知道顧守貞代表的顧氏煉坊背後就是日昌隆,既然知道是日昌隆還要出手,那顯然是有意而為,對此肖明也有清醒的認識。

  日昌隆對這件事情也非常的重視,慎重考慮之後,決定派二掌櫃介之聰跟隨肖明一起前往徐州,介之聰的身份是日昌隆商號,常務第二把手,對商號的生意決斷有足夠的權威,應該可以鎮住場面。

  此去徐州雖然是生意上的談判事宜,但肖明還是決定帶上五十名虎衛,並且將他的寶貝蘋果電腦也帶在身邊,他需要查找很多資料,尤其是整個江蘇和山東的礦產資源,對於徐州鐵礦那是志在必得,就看用什麼手段了,需要做的準備還是很多的,比如他需要找一個“會計”。

  鐵廠在秀州的人員,肖明也要做一些安排,他現在全權委託給羅文,他不在的時間內,由羅文處理所有相關事務,反正楊震父子也經常過來,整個鐵廠的虎衛營軍事化管理,也不需要肖明操心什麼,只要餉銀和糧食補給不出現問題,則整個鐵廠人心就是穩定的。

  就在肖明準備徐州行程的時候,沒想到的是,一清道人入雲龍公孫勝來訪,且要請他去一個地方,說有要事相商。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09

第47章 梁孝王寶藏

  對於水滸中描述的公孫勝,肖明還是很好奇的,但自己與這個赫赫有名的全真道人幾番接觸下來,但沒覺得此人有多麼神奇,看來公孫勝歷史上應該確有其人,只不過是施耐庵大爺小說裡面借用了而已。

  他傳授給肖明的那套行雲遁天身法,肖明已經掌握的七七八八,可能唯一需要配合口訣領悟和體會了,這套身法實際上就是一套武功,需要多年的勤加練習才能大成,道家武學需要配合深厚的內功來實現,而肖明卻是個武盲!

  練習身法會讓自己全身的骨頭疼痛難當,跟自己當推土機破牆開洞時身體的反應一樣,這一點最讓肖明深惡痛絕,無需拼命的時候,肖明可不想沒事給自己找這種不自在,所以他把這套身法定義為:保命的手段。

  公孫勝除了一身奇怪的道術之外,應該算是一名武功頂尖的高人,這是肖明給他的定義,除此之外,這個一清道人在肖明眼裡仍然有些神秘,就像安道全一樣。

  安道全是肖明來到這個古代世界接觸的第一個人,應該算是對他有恩,可兩人的關係卻很奇怪,肖明心裡始終不願對他尊重起來,這個可能是肖明對水滸有點中毒的反應,千嬌百媚的李巧奴被人一刀兩端,這種大煞風景的事情竟然是因為安道全不願上梁山為宋江治病,雖然安道全並沒有這個經歷,但肖明總是心裡彆扭。

  更何況安道全心思縝密,做事情滴水不露,甚至能算計到很多即將發生的事情,而做出安排,這一點讓肖明覺得安道全其人——神秘!

  現在這兩個神秘人物就坐在肖明對面,公孫勝領肖明來的也是一個神秘的地方,這地方竟然是——棺材鋪,而安道全竟然提前在裡面等他了。

  “聽聞你要北上徐州?此事當真?”

  肖明心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幹嘛還要把自己叫道棺材鋪來問啊?”當下點頭承認,並將顧守貞徐州購買鐵礦的事情講了一下。

  安道全與公孫勝對視了一眼,然後對肖明道:“有件事情請你幫忙,你北上之時,我和一清道長能否隨行?”

  肖明狐疑的看著安道全:“你們也要去徐州?”

  安道全點頭承認,但他又說:“不過有個要求,我二人跟你去徐州之時,不得張揚,僅我們三人知道即可,你是否答應?”

  肖明道:“這是為何?難道你怕別人知道你去徐州嗎?二位大可大大方方跟隨我的隊伍一起走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呢?”

  安道全搖了搖頭,似乎覺得不妥,此時公孫勝卻不禁急躁起來,忍不住站了起來,但卻被安道全用眼神制止住了。

  肖明突然有點明白了,安道全去徐州定是為了那六十萬斤黃金寶藏之事,忍不住笑道:“可是為了寶藏?”

  安道全大驚,“你為何得知?”

  肖明道:“算了吧,何必大驚小怪,上次我就已經跟你講過寶藏的事,您還別奇怪,寶藏的事情我早知道,我只是奇怪,以你二人的手段想要去往徐州,何必非要與我同行呢?抬腿即走就是了!”

  “不然”安道全搖頭,附近有人盯得我們很緊,而且日昌隆也有龐萬春的眼線,我的一舉一動現在都落在人的眼中”

  公孫勝道:“肖兄弟不是外人,你就都說了吧”

  安道全點點頭,對肖明道:“肖兄弟,你這個人我觀察了很久,雖然貪財,但卻不取不義之財,況且胸有乾坤,技有所長,更難得的是心有百姓萬民,這一點很難得,公孫兄與我講,你的志向亦非我等能夠企及的”

  肖明剛想謙虛幾句,但卻被安道全搖手制止,他接著說道:“財富寶藏多少人趨之若鶩,有人為他鋌而走險,有人為他巧取豪奪,甚至有人為他傷天害理,實在是天下最不祥之物了!”

  肖明介面道:“可事情有兩面,就像劍之雙刃,即可殺人也可救人,水之凶弱,既可載舟也可覆舟”

  安道全一拍大腿道:“是這個道理,當初我得到寶藏圖,只想拿來周濟天下窮苦百姓,可我大宋國貧民弱,朝廷之上奸黨當道,北方又有外虜虎視,就算散財於民,這些百姓也保不住,一樣會被豪強掠奪,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去發掘寶藏。”

  公孫勝在一旁點點頭,肖明也沒有作聲,聽安道全繼續往下說。

  “公孫兄與你暢談天下之事,非常贊同你改變制度的一詞,想來‘制度’這東西可能真的是救世的良藥,所以我與公孫兄商議,覺得最好是將這筆財富”

  他盯著肖明的眼睛道:“送與你保管使用,但願你能一展胸中所有抱負,將這個世界的制度改變,我與公孫兄定會在旁鼎力相助與你,希望你不會負我二人!”

  “啊——!”肖明愣在當地,半響回不過神來。

  “你你說說將寶藏,送送與我?”肖明口乾舌燥,結結巴巴的道。

  安道全與公孫勝一起鄭重點頭,肖明猛然間無比興奮,猛地臉都紅了。

  “為什麼選擇我?”

  “就因為你有這個能力,從你幫助壽翁製作出的那個使用熱氣的機器,我就知道,那是一個可以驚變天下的東西!”

  “你說什麼?你說因為我幫墨家工匠製作了那個蒸汽機,等一下,有點亂,讓我想一下。”

  肖明緩緩的將心態放平,他還沒有被興奮沖昏了頭,心中暗暗琢磨,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他們到底想得到什麼哪?安道全這個老小子不會有有什麼陰謀吧?利益交換應該是商人之間的勾當,安道全也不是個商人啊!再說公孫勝也不會讓他用寶藏來來換東西的吧,這個老道貌似還挺有正義感的。

  “肖兄弟不必懷疑,這都是我二人一致的意見,天地可證絕不是戲言”公孫勝說道。

  “看來是我看低了這兩人,從二人的行為來看,都是心懷天下百姓之人,古人一諾千金,從不輕言許諾,他們確實是想把寶藏送與我”肖明不覺有點慚愧,又很受感動。

  他知道這個時候的人江湖氣很重,於是不再扭捏,抱拳深深一躬道:“感謝二位的大義和信任,大丈夫頂天做事,無愧於心,肖某定不負所托”

  安道全和公孫勝不禁臉上都露出喜色,但肖明又說:“事到如今我想二位是不是可將這個寶藏的緣由和細節告訴我哪?如果一旦起出寶藏,我們也好商量一下用途”

  安道全點點頭道:“肖兄弟你可知道,我中華之地本是產金大國,自秦代之時,金礦的開採就是達到了日受百兩,而漢時的黃金之巨更是舉世無雙,但自唐以後,為何我中華卻成了貧金之國?”

  肖明所學專業中,明白黃金對一個現代國家的重要性,從金融領域來看,國家貨幣體系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本國的黃金儲備,這個就是著名的:“金本位”這些概念本不屬於古代社會,古代社會中,國家發行的貨幣本身並不與黃金完全掛鉤,而是直接與土地掛鉤的,但在宋代的時候,由於國家允許私人買賣土地,土地便直接順當的就與黃金掛鉤了,這是一種變相的“金本位”。

  安道全所說的並不是這些事情,而是提出,漢代以後,為何有大量的黃金會突然消失,黃金的消失大於了它本身的自然損耗,這是一種無法解釋的問題,據史書記載,西漢的時候,淮南王劉安家裡的馬桶座便器都是黃金打造的,可見那時候,黃金是多麼的豐富,但卻在漢以後就突然不見了,甚至很多盜墓賊從漢墓中都搜尋不到。

  “你是說,這個寶藏就是那些失蹤黃金的一部分?”肖明問道。

  “沒錯,這個寶藏就是梁孝王的寶藏”

  “梁孝王?就是那個景帝的弟弟劉武嗎?”肖明繼續問道。

  安道全點點頭,捋須說道:“梁孝王正是劉武,漢文帝12年,身居淮陽王的劉武徙封梁王,由於他與哥哥景帝關係不錯,又得到竇太后的寵愛,他的梁國是諸諸侯國中最大的,也是國力最強的,我的藏寶圖中所藏黃金就是他梁孝王的!”

  “將近十年之前,我行醫在鄆州,當時救治了一名中毒的老者,老人對我感激不敬,兩人市場來往,但一日那老者一身是血的找到我,將一卷帛書交了給我,跟我道出了他的來歷,原來這名老者是一名盜墓賊,帛書是在一處秘密的墓室中所得,而墓主人卻是一名著名的土木工匠。老者知道這是一份藏寶圖,遂帶在身上,一直想找到合適的時機發掘寶藏。”

  安道全似乎沉浸在回憶當中,口中講話也比較緩慢,肖明沒有打擾他,耐心聽他往下講。

  “老者身懷藏寶圖,心知世道人心可怕,始終沒有對任何人講起,但這件事情,卻讓他兩個徒弟知道了,這兩個徒弟俱是心狠手辣之徒,得知師傅身懷藏寶圖,那裡還能放過他,於是紛紛展開行動,第一次被我解救時老者就是中了大徒弟的毒,可是最恨的卻是二徒弟,此人心思機巧均遠超師兄,不但對師傅下手,還算計了師兄,以至於最後師兄被殺,老者拼命逃脫,他將寶圖交予我時,叮囑我說:斷不可落入奸邪小人之手,之後就咽氣了!”

  肖明怒道:“這個徒弟真是歹毒,他是誰?”

  安道全道:“此人就是龐萬春!”

  “什麼?”肖明驚訝道:“魔教多寶觀觀主龐萬春?此人不是墨家的叛徒嗎?”

  “呵呵”安道全笑道:“龐萬春不禁是一個盜墓賊,也是墨家的大匠,甚至他還是一名道人!,此人身份多變,很少以真面目示人”

  肖明點點頭道:“後來怎樣?”

  “後來,龐萬春得知我得到寶圖,遂對我展開了追殺,那日在終南山,要不是公孫兄相救,可能我早已命喪九泉了,以後我來到南方,在建康、杭州行醫。誰知到魔教勢力也發展到了東南,而我身懷寶圖之事卻無意間被我師弟苟舉靈得知,於是我被他出賣,遭到暗算,那郭槐看來想獨吞寶藏,否則如果上報龐萬春,可能我的下場會很慘,這樣我就被關在監獄兩年多,直到結識了你”

  剩下的事情,肖明都知道了,明教與朝廷作對,馬上面臨覆滅的結局,這點肖明知道,至於龐萬春他就更沒必要害怕了,於是點點頭道:“那就按你的辦法,你們化裝成我的虎衛,隨我一同北上徐州。”

  “呵呵”安道全笑道:“不要急,我還需要你幫我們製作一些工具,這些工具沒你幫助我們做不出來的”隨即向公孫勝示意,公孫勝從懷裡拿出一張圖紙,上面畫了些稀奇古怪的工具,肖明拿過來一看,“這是專業的勘探工具啊!”

  “那旋風鏟,我的天!公孫勝不會也是個盜墓賊吧!”肖明心裡暗暗嘀咕道。

  “有些零件需要日昌隆墨家説明製作,我們不好出面,需要靠你”安道全在一旁叮囑道。

  肖明將圖一收道:“沒問題,工具製作出來我們就動身”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10

第48章 史家燒磁業

  十幾天之後,一隊人馬離開秀州,沿陸路想江寧方向進發,領隊的正是肖明,安道全與公孫勝化裝成虎衛一同跟隨,西去江寧必要經過蘇州,蘇州乃是動亂地區,剛剛才發生了官軍與魔教叛軍激戰之事,為了安全起見,肖明決定到半路坐船。

  坐船需要找到碼頭,運河之南的杭州現在被叛軍佔據,肖明想到了戚墅堰碼頭。

  戚墅堰水陸交通便捷,隋大業年間開鑿貫通南北大運河,可“至兩浙七閩數十州,往來南北兩京”,北宋慶歷年間,浚治戚墅港,是“為邑東南入湖之要途”。

  戚墅堰沿河陸路也很通暢,運河疏浚以來,四方商賈通衢,貨棧、倉庫、客店、零售小買賣非常多,但現在卻是日漸凋零,可見魔教起事對東南經濟的影響是多嚴重。

  隊伍臨別之時,沈瓶兒來送行,墨家的幾名大匠現在沒日沒夜的製造蒸汽機,從材料到應用,想要儘快的將機器用在織機上面,包括蘇弼在內,日昌隆所有的資源全部圍著這家事情在轉,加上其他雜事,忙的蘇彩兒筋疲力盡,自然抽不出空來去送肖明。

  沈瓶兒看著肖明,眼中的神色非常複雜,有些不舍有些無奈,半響之後才對肖明說道:“彩兒讓我轉告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肖明道:“那你哪?”

  沈瓶兒臉上一紅,低頭不語,肖明嘿嘿一笑,很遺憾的說:“大哥要去那麼遠辦事,瓶兒妹子竟然沒話囑咐,可憐我還在琢磨給你帶啥禮物呢!”

  沈瓶兒聞聽,頑皮的一笑,“呦!好大的酸勁!”輕輕擺著身體道:“大哥記得給我帶禮物,瓶兒很感激哪,不過你要說話算數噢,如果做不到,定要罰你!”

  肖明道:“連句送別的話都沒有,還想要禮物?你還真貪心啊!”

  沈瓶兒臉紅道:“都是陳腔濫調的說了也沒啥意思,不過瓶兒也準備了禮物,但要你拿東西換才行。”

  肖明哈哈笑著說:“好啊,禮物換禮物,反正我也不吃虧”說完一擺手道:“好好和彩兒在家等我,到時候我們再去南湖抓魚吃”

  看著肖明轉身離去,沈瓶兒不禁眼圈紅了,輕聲道:“你你保重!”

  肖明:“呵……!”

  隊伍人數不多,五六十人,車馬齊全,介之聰帶了兩個小廝和一個帳房老頭,幾人乘坐一輛馬車,其餘人全部騎馬,肖明也趁此機會聯繫了下騎術,時間緊迫,眾人趕了兩天的路程就到了戚墅堰碼頭,略作休整之後,雇船北上。

  這一次北上肖明雇了兩艘大船,介之聰乘坐的馬車讓日昌隆的車夫仍舊趕回秀州,本來馬匹也不用帶,但安道全說,馬匹有很大的用處,於是全部裝船運走。

  宣和三年的二月間,春寒料峭,運河之上來往不斷,肖明他們雇的舟船是專門用來運糧的漕船,朝廷的花石綱也是用這種船來運輸,船底平板,船舷兩米,船艙隔斷,使用三根大的桅杆,東南風下風帆吃的足足的,船行飛快。

  肖明站在船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意氣風發,白得六十萬斤的黃金的興奮之情還沒完全消失,正在考慮黃金到手後如何投資,六十萬斤相當於六百萬兩啊,談不上富可敵國,最少也是超級大款了吧。

  “媽的!什麼破東京史家,這次我拿錢砸也把他咋跑”肖明嘴裡嘟囔道。

  可是現在畢竟錢還沒有到手呢,肖明覺得自己不應該顯得這麼財大氣粗,於是轉身進船艙內,找安道全公孫勝二人商議如何發覺寶藏了。

  五日之後,漕船抵達揚州,這是運河上最重要的碼頭,人聲鼎沸異常繁忙,來往船隻都要在這裡停靠,隊伍在揚州停留一日,補充給養物資,船老大也有些替人捎帶的私貨,於是上岸送貨。

  為了怕暴露形跡,安道全和公孫勝不願上岸,肖明只好陪介之聰上岸舒展了半天,等到船家回來後又自啟程。

  又經過了兩日之後,終於到達了徐州境內了,在宋代,徐州屬京東西路,南與淮南路接壤。宋初轄7縣,宋太宗太平興國七年,割出下邳、宿遷二縣組建成淮陽郡,以後徐州遂由5縣組成,即彭城、沛、蕭、滕、豐。郡名為彭城郡,軍號為武寧軍節度。在州郡地望等級中,列為僅次於四京的大都督府,與兗州相同。

  碼頭上有顧守貞安排的人員來接,眾人登陸後騎馬進入徐州府,顧守貞於城門外涼亭前迎接肖明,兩人許久沒見,見面自是一番唏噓,在虎衛的護送下進城,路上說起杭州城破,顧守貞得知高爐受損,不禁十分惋惜,知道家人現在秀州安住,也是放心不少。

  顧守貞在徐州已經按照肖明的要求,買下宅院,眾人住下休息,晚上由顧守貞在徐州悅來酒樓為眾人接風,席間談到這場鐵礦收購案,顧守貞詳細為肖明做了解釋。

  原來徐州鐵礦在徐州以南八十裡處,是一處丘陵和窪地,盛產赤鐵礦石,原是一處私人小鐵礦,後來因為獲罪,鐵礦被官府沒為官產,官家經營時,屬於開放式,毫無規劃,在丘陵處四處打洞,於是事故頻發,死人很多。

  新的礦監大人到了以後,這種情況更加嚴重,已經沒有礦工願意在鐵礦場幹活了,工錢低不說,隨時還有生命危險,於是礦場只好使用一些奴工和囚犯勞作,這樣還省工錢,奴工和囚犯的死活就不用操心了。

  但這些奴工和囚犯們也不傻,在這裡幹活隨時沒命,死了就會被扔到旁邊的窪地隨便一埋,於是出工的效率十分低下,甚至將大量無用的岩石充作礦石,鐵礦的聲譽暴跌,很多商家已經不願再來購買這裡的礦石,弄得鐵礦瀕臨倒閉,礦監張端認為礦場的鐵礦石已經枯竭,不若賣掉,官家好從此抽身。

  介於官府的這種心理,顧守貞並沒有急於出手購買鐵礦,而是將價格壓低與官府談判,藉口核算資產,讓帳房進入鐵礦進行摸底,自己則趁著機會將官府上上下下的進行著打點,只等朝廷戶部的批文一道就可交割所有權了,但就在此時東京史家的人插了進來。

  肖明問道:“史家主事之人是誰?”

  “史家的二當家,叫史文恭!”

  肖明一愣,隨即撓頭,心說:“都快聚齊了,連史文恭都出來了”嘴中卻說道:“可是那個擁有照夜玉獅子馬的人嗎?”

  顧守貞一愣“什麼照夜玉獅子?不曾聽說啊!兄弟為何有此一問?”

  “嗯,嗯,沒什麼?照你所說,購買這所鐵礦不能大張旗鼓,那史文恭貿然插進來不是有哄抬物價的嫌疑嗎?就算最終兩家鬥到最後豈不是誰也占不到便宜,莫不是史家另有目的不成?”

  介之聰卻道:“大執事分析的有道理,依老夫看來史家這次針對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日昌隆。”

  顧守貞奇道:“為什麼啊?介掌櫃為何如此說?”

  介之聰道:“東京史家與我日昌隆明爭暗鬥很多年了,凡是日昌隆插手的事情,東京史家必要上來插一杠子,日昌隆背後有墨家支持,而史家的背後卻是胡人,並且他們扶桑高麗也有密切的關係。”

  肖明問道:“史家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商號,那他們到底是做什麼買賣的哪?”

  介之聰微微一笑道:“瓷器,他們做的是瓷器!”

  這一下肖明就明白了,宋代的瓷器是瓷器發展最鼎盛的時期,基本上可說是大宋朝廷商業貿易的基礎,加上宋朝海運發達,瓷器被大量輸入到海外,基本上已經有點取代中國的絲綢,成為外邦對中國的稱謂了。

  現在盛名的中國五大名窯:均、官、定、汝、哥,都是宋代的瓷器,宋代的五大名窯的形成和出現,是中國陶瓷在世界文明史上嶄露頭角的開始,這個時期就已經奠定了中國陶瓷在世界範圍內不可動搖的主導地位。

  但五大名窯中“汝、官、哥、鈞”為官窯,“定”為民窯。汝、哥、均原是民窯,但這裡面有官方資本,運作也是民營,只不過接手官府定做的貢磁,東京史家則控制了除官窯之外的汝窯和鈞窯,哥窯是在浙江龍泉,乃後世發展的。

  “這麼說,史家是燒瓷器的了?這跟日昌隆也沒有多少生意上的衝突嗎?”顧守貞不解道。

  介之聰道:“你沒有發現嗎?日昌隆的紡織業只在南方,而勢力卻發展不到北方,同樣史家的燒磁也也只能在北方,同樣滲透不到南方,這不是地域的問題,而是我們兩家博弈和妥協的結果”

  “哦”顧守貞似乎明白了,但又問道:“那我們應該採取什麼對策呢?”

  肖明道:“明日我們去拜會那個礦監張大人,噢,他叫什麼來著?”

  “張端,張伯恭!”顧守貞答道。

  “嗯,就是他,這個人弱點最大,他就是突破口,就拿他下手”

  眾人酒罷,回府,顧守貞仍不放心,繼續找肖明商議,安道全並與他相見,顧守貞並不知道“恩公”在此,他與公孫勝同時呆在虎衛們休息的廂房內,肖明安排顧小六和白三兩人陪同他們,並為他們單獨安排了房間。

  安道全一到徐州就告訴肖明需要單獨行動,肖明也不管,隨他折騰,反正最後發掘寶藏的時候,還是會找他。

  看著顧守貞忐忑的表情,肖明哈哈一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顧大哥,無須擔心,日昌隆鐵了心要跟我們一起搞鐵礦,以他們的實力和財力,你還擔心什麼?”

  “而且”肖明接著說道:“這次的事情完了,我們要在中原建最大的煉坊,你顧氏之名就快揚名天下啊!”
炎雞 發表於 2019-9-12 10:11

第49章 逛妓院

  第二天,肖明與顧守貞,介之聰一起同去拜見礦監張端,送上名帖之後,礦監大人召見他們,三人安排衛士在外等候,進到客廳內喝茶等待。

  不一會一人捫腹而出,五短身材,大腹便便,圓領的官府被撐得挺起老高,下擺幾乎要拖到地上,他是一州司政知府的內政提轄,屬於州府內置的從八品官,是司政使鹽鐵主管安排的礦監,就相當於馬政官。

  宋常以知州、知府兼提轄兵甲,簡稱提轄,掌軍旅訓練教閱,督捕盜賊,鎮壓民眾反抗。除此之外,南宋時有“四提轄”的官制,四者分別掌管:榷貨務都茶場(管理專賣)、雜買務雜賣場(管理官近宮府採買)、文思院(管製造宮近器物)、左藏庫(儲藏金銀錢)南宋榷貨務都茶場掌茶、鹽、香、礬等專賣。雜買務雜賣場掌採辦宮廷與官府所需各物並出售多餘物資。文思院掌製造宮廷亨用珍巧器物。左藏庫掌收儲四方財賦收入以供朝廷經費。

  張端本是借助自己大舅哥是徐州制置使的關係搞來的肥差,平日裡來往客商吃請送禮,日子倒也滋潤,沒成想自己管理的鐵礦幾乎成了廢礦,現在許多客商都繞著他走,進項斷絕,虧了自己花錢送禮,又請姐夫幫忙,現在又謀得了一個州府碼頭鹽監的美差,自是希望早點將鐵礦賣掉,自己好去發財。

  事情進展的也還算順利,杭州府顧氏煉坊竟然願意購買,雙方一拍即合,只等上報戶部的批文下來,可前一陣得知,礦產一類買賣之事,牽扯到官府的,一律要報工部審核,於是又要再次送稟公文,倒是耽擱了不少時日,可就在此時,有東京史家的代表找到自己,聲稱也要買礦,且條件給的異常優厚。

  張端不是傻子,立刻就有點想法,“難道這個鐵礦還有什麼其他的好處不成,怎麼東京史家的人都想要?史家的藉口似乎很合理,什麼這裡的土色富含鐵,想在這裡開一個大窯廠,鐵礦周圍十裡之內的地皮他們都要”

  “莫不是另有隱情”張端自己私下這樣琢磨。

  張端當然不會但應史家之人,雖然史家算是小有勢力,他下一步是要看顧氏煉坊的態度,如果顧氏煉坊也是志在必得的話,那就說明這個鐵礦是真的有貓膩,到時候兩下都有好處,所謂吃完甲方吃乙方嗎!

  肖明等稟明來意,張端示意此事難辦,東京史家財雄勢大,大太監楊戩的內府供奉都是從史家訂購,也算是朝中有人,而史家人稱,只是買地皮而非買礦山,礦山隨同地皮作價起售,給的條件非常優厚啊。

  肖明有點鬱悶,這類似的商務談判本身就是逗心眼,你一個瀕臨倒閉的破鐵礦,如果不是我們要買的話,再過幾年就是會荒廢,現在競爭者出來了,你就想坐地起價,當我們是傻子呀?

  但談判是講技巧的,肖明也知道現在只是一般的拜訪,完全還不到說正事的時候,但總是壓不住內心的焦躁,這一點老奸巨猾的介之聰在一旁就已經看了出來,突然給肖明使了個眼色。

  肖明立刻反應過來了,隨之開始與張端拉起了家常,張端心說:“這麼上路,那我還客氣什麼”馬上委婉的談到自己是清水衙門,朝廷的俸祿又少,平常的應酬又多,自己年逾四十還沒有子嗣等等,等等。

  肖明肚子裡一陣暗罵:“尼瑪!你應酬多跟你沒兒子有個屁關係,這也要連在一起?口水都流出來的,瞧你那腐敗的肚子,平時一定就沒少貪,朝廷的官吏都是這幅德行,難怪魔教叛軍,抓住當官的要剖腹挖心哪!”

  肖明向張端一拱手,“礦監大人,其實此次顧氏煉坊的收購行為,乃是與日昌隆商號共同出資,這位就是日昌隆二掌櫃介之聰介先生“他向介之聰一伸手。

  張端一聽肅然起敬,“啊哈,久仰久仰,日昌隆可是大宋最著名的商號了,名望享譽江南,今日得見介掌櫃,真是三生有幸啊!”

  介之聰站起來客氣,與張端談笑起來,並送上了一份禮單,這是早就準備好的,張端眉開眼笑,連說客氣客氣。

  接下來的交談就是介之聰表演了,他是商場老手,三言兩語之後,雙方的地位都發生了點變化,張端的態度顯然的前倨後恭,尤其是介之聰幾次提到了戶部尚書劉正夫的大名,張端愈發的恭敬起來。

  肖明猜想,這個戶部尚書定是日昌隆在京城的強援。

  雙方本著友好坦誠的態度結束了這次談話,多表示這次會面加深了瞭解,達成了公事,並表示今後還要多做接觸,就下一步雙方多關心的問題繼續交流。

  告辭出來以後,介之聰眉頭深皺,肖明有些不解。

  介之聰道:“張端此人甚為奸猾,已經做好了兩面三刀的準備,可能下面的談判會很麻煩,畢竟我們在這方面瞭解到的情報非常有限,不知道史家會給他開出什麼條件。

  肖明立刻叫住顧守貞,讓他安排人手,第一要盯住張端,密切注視他的一舉一動,每天去了哪裡,與什麼人接觸,都要嚴密監視,並把情況報上來。另一方面派人調查東京史家的代表住在哪裡,最近具體在幹些什麼。

  隨後又問介之聰“京城戶部尚書劉正夫大人,不是最好的強援嗎,為何不通過這個關係,直接將朝廷的意思下達,就賣給日昌隆,別家不賣”

  介之聰歎了口氣道:“東京史家已經通過楊戩給工部施加了壓力,由戶部轉工部審批就是結果,人家用的都是合理的方式,劉大人在這方面也不好插手,況且當今宰相張商英受蔡京、王黼排擠,已經請辭,而劉大人這樣的溫和派竟然被推出來做宰相,他的壓力也大。”

  顧守貞道:“那我們的突破口在哪裡?”

  肖明道:“東京史家並非真心要買鐵礦,何況縣官不如現管,我看突破口就在張端此人身上,你給我盯住他!”

  隨後幾天,有關於礦監張端的個人行蹤以及史家代表的詳細情況陸續被搜集了過來,東京史家的代表住在徐州鼎豐客棧,此人姓薛,叫薛炳昌,也是東京人士,雖然下榻客棧,但卻極少回來住宿,每天都是睡在花街柳巷之中,乃是一個好色之徒。

  張端最近也沒有和薛炳昌接觸,而是天天赴宴,吃的滿嘴流油,喝的酩酊大醉,他在外宅收了一個第三房小妾,一般總要去哪裡留宿,他一共娶了兩房小妾但都是偷偷摸摸的藏在外宅,不敢讓家中老婆知道,因為他怕老婆。

  肖明轉了轉眼珠,嘿嘿一笑,顧守貞問道:“怎麼?有辦法了?”

  肖明道:“差不多,不過我要再想想,你說一個怕老婆貪財,一個好色的是不是也貪財啊?”

  顧守貞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到了晚間掌燈時分,肖明大喊“小六——!白三——!快出來,跟我出去辦事!”

  顧小六顛顛的跑過來,“大執事,什麼事啊?”

  肖明:“問那麼多幹嘛?跟著我還有你的虧吃?白三哪?他怎麼沒來?”

  “白三跟著安先生和公孫先生出城了。”顧小六答道。

  “哦,哪行啊,就你吧,跟我走”

  出了門肖明又囑咐顧小六:“你可聽好了,現在跟我出去辦事,在外人面前不許叫我大執事,叫先生就行,記住了啊!”

  “嗯嗯!”顧小六點頭答應。

  隨即跟著肖明攔住一輛馬車,上車而去,徐州城在宋代算是大都市,且是軍事重鎮,歷來朝廷就有重兵把守,徐州與冀州、兗州、青州、揚州、荊州、豫州、梁州、雍州八個州府是宋朝路州中最大的州府,下面所轄縣鎮也多,人口更是多,但這並表示徐州就有多繁華,商業有多發達。

  徐州地處淮北雖比不上杭州繁華,但卻很是厚重,由於人口多商業和娛樂業卻不比杭州差多少,而肖明這次去的地方卻是一家妓院,名字叫飄香院。

  顧小六心裡挺彆扭,心說今天大執事怎麼跑這地方來了?雖然詫異,但他不敢吭聲,老老實實的跟在肖明的屁股後頭。

  肖明也是第一次逛妓院,什麼都透著新鮮,古代妓院的前廳花園,以及後面的花樓裝修都很豪華,肖明東瞅西瞅頗感有趣,他穿一身半新不舊的棉袍,外面是內襯狐皮的對襟長褂,身後跟著的顧小六渾身黑棉襖,龜奴老鴇早都看見他了,知道又是一個鄉下富戶的公子,第一次到大城市逛妓院,一副土鼈樣!於是也不搭理他。

  看到老鴇子不招呼他,肖明也不叫,而是東遊西蕩,走到哪裡都看看,跑哪裡都瞧瞧,對如此的風月場所也算加深認識了,其實他是有目的,專門看哪裡排場大就往哪裡鑽。

  大廳轉罷,他又往樓上跑,看看這間房內是吃花酒唱曲的,看看那間房是推牌九的,聽到吟詩的也站在窗外瞅瞅,哪個才子遇佳人在這裡風流快活,吟詩之人猛然看到肖明笑吟吟的站在窗外,打個酒嗝便嚇得把後半句忘記了。

  在一處大房間外,裡面女人的嬌笑聲和浪笑聲響成一片,雖然房門敞開,但卻堵著一扇屏風,肖明向裡面望瞭望,啥也看不到,於是抬腳就往裡闖。

  “哎呀!我說你這廝是哪裡來的,怎麼亂闖客人的房間啊?”這是從旁邊跑過來一個龜奴,一把拉住肖明急道。

  肖明道:“這裡的姑娘好,我要去看看”

  那龜奴鄙夷道:“我們這裡的姑娘個個都好,想看的話,你那是要銀子滴!我說這位小哥,第一次來吧?你身上那點錢夠這裡的姑娘陪你一杯酒嗎?”

  肖明伸出右手來,叉開五指“啪!”的一巴掌就扇在哪龜奴的臉上,對著他怒道:“你TMD,狗眼看人,老子的銀子掏出來,能買你們這裡所有的姑娘陪老子喝酒!”

  那龜奴被肖明一耳光扇的倒在地上,吐掉嘴裡的血和牙齒,猛然間嚎哭起來,一面大叫來人,一面就來拉扯肖明。

  這時候,肖明身後的顧小六不幹了,伸腿一腳就踹在龜奴的胸口,直接將他踹的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這一下可炸鍋了,樓梯之上一陣雞飛狗跳,驚叫聲,吼聲夾雜著龜奴的哭嚎聲,妓院大廳頓時大亂,看到有人毆打龜奴,幾個膀大腰圓的護院和老鴇子氣勢洶洶的就沖上樓來。

  這時從房間內出來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睜著一雙醉眼,擠在一群嘰嘰喳喳的女人中間,好奇的向外看,想看看發生了什麼熱鬧了。

  肖明打眼一瞧,點點頭,“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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