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男配逆襲手册[快穿] 作者:糖中猫(連載中)

 
BabOdin 2019-9-14 01:18:0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 23655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3
20、惡毒女配她爸(2)

  段青恩修養的這段時間, 段家公司裡一直鬧得鶏飛狗跳,就好比是古代老皇帝還沒來得及培養出繼承人就失去了管理江山的能力, 一群老臣們有的忠心,有的有私心,有的就看著幼主還小,盤算著造個反什麽的。

  目前段家的情况比古代的皇朝還要糟糕,因爲古代造反是要砍頭誅九族的,現代跳槽人家都不會駡上一句。

  打工不就是爲了掙錢, 眼看著老闆靠不住,還不跑路難道要等著公司倒閉我全家吃乾飯嗎?

  段青恩理解這些人的想法, 因此在醒過來處理公司事務披辭呈的時候很爽快,一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這一做法頓時讓一些擔憂他會奮起一擊的老狐狸們鬆了一口氣。

  果然,沒掌過權就是沒掌過權,雖然年紀比段文心大,但處理事却比這個女兒還要鬆, 現在公司正是最危急的時候, 在沒有一個腦子清楚掌權人的情况下,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員工要是走了, 公司不亂的更加徹底了嗎?

  俗話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間諜,作爲男主,鐘沛然當然會在公司安插眼綫, 以前在段老爺子還沒有倒下時,鐘沛然的眼綫就是這位段老爺子的助理,而現在段青恩上位,他也就緊跟潮流,買通了段青恩的助理。

  說實話,段青恩招了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助理這件事,還讓鐘沛然狠狠嘲笑了一下。

  他這位段伯父啊,一輩子都在念書讀書教書,雖然有個教授的名頭,在商界却是真正算得上百無一用是書生,試著想想,用教書的方法來管理公司,能管得好才怪。

  自從鐘沛然有了個商業間諜,原本因爲段青恩進駐公司而提起來的警惕心就又施施然的放了下來。

  畢竟,當你的對手吃喝拉撒都會被你的人禀報上來後,你對他能升起多大的警惕心呢?

  鐘沛然沒有收購段氏的散股,就這麽看著段氏的估價瘋狂下跌,壓根沒有必要,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占據段氏,而是擊垮它。

  將這個消息放出去之後,那些握著股份的老狐狸們自然會如了他的意將這些股份散出去,連這些人都拋了,得到消息的股民們還會買嗎?

  夜晚,鐘沛然優哉游哉的躺在陽臺椅子上,手上握著一個高脚杯,臉上一邊露出愜意的神情,一邊輕輕搖晃著酒杯裡的紅酒。

  場面一時變得裝逼起來。

  陸雨一拉開陽臺門就看到這一幕,她隱晦的翻了個白眼,問道:「怎麽開了紗窗?」

  「這種時候,吹吹風不是很好嗎?」

  鐘沛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紅酒,「寶貝,段家馬上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陸雨眼神瞬間銳利起來,又在下一秒努力讓自己神情柔和,坐在了鐘沛然身邊,小心問著:「你做了什麽?」

  見鐘沛然一臉邪魅的衝著自己勾唇張開雙臂,陸雨忍著揍他的衝動,柔柔弱弱的鑽進了他懷中,手指一下一下在他胸|前畫著圈:「沛然,告訴我好不好?」

  鐘沛然很受用自己的心愛的女人這樣撒嬌,又是邪魅一笑,毫不設防的將自己的布置告訴了這個柔柔弱弱依附著自己的莬絲花:「段青恩的助理是我的人,他的所有動向我都知道,這個蠢人打算放弃學校,去段氏坐鎮,他什麽都不會,去了只會讓段氏倒的更快。」

  陸雨若有所思,繼續一下一下的畫圈,「是哦,沒想到段伯父這麽笨,那沛然,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麽做才能保住段家呢?」

  「我如果沒有能力坐鎮公司,當然要讓有能力的人來坐,打工皇帝多了去了,也就只有段青恩想不到。」

  鐘沛然得意的攬緊了陸雨的腰,「不過他想不到對我更加有利,他要是有這樣的想法,我或許還要再讓他出一場意外才行。」

  「寶貝,看著吧,你將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陸雨:「……嗯,我相信你。」

  她站起身,輕柔的將鐘沛然還想拉住自己的手拿了下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因爲開了紗窗,而鑽進來的蚊子趴在鐘沛然大|腿上吸血。

  「我先去洗澡,你也別喝太多酒了。」

  鐘沛然又是一笑,「知道寶貝你怕我喝多了傷身,放心吧,這些都是紅酒,不會有事的。」

  陸雨很喜歡研究各種酒,但就是這樣自己喜歡喝酒的陸雨,却總不讓鐘沛然多喝。

  他自然是覺得,這個莬絲花一樣的小女人愛慘了自己。

  陸雨衝著他柔柔笑了一下,一轉身笑容就落了下去。

  身後,鐘沛然正搖著自己的紅酒杯,突然感覺腿上有點癢,身後一拍。

  「啪——」

  肚子裡有著他血脉的蚊子慘死在了鐘沛然掌心。

  「草!」

  總是操不說髒話的鐘沛然此刻也忍不住駡了句髒話。

  「哪來的蚊子!」

  ***

  段青恩的辦公室迎來了一位訪客,訪客來的時候,他正在給自己仙人球澆水。

  陸雨時間有限,見到了段青恩,直接快速而又簡單的將鐘沛然的籌劃說了出來。

  聽她說完了,段青恩神色不變,放下澆水噴壺,用手撑著下巴靜靜望向陸雨:「所以你的意思是?」

  「陸伯父您如果找個靠譜的人,給他股份,讓他處理公司事務的話,這次就算有損失也不會太慘重的。」陸雨幾乎是焦急的出著主意:

  「您給了股份,公司賺錢就是他賺錢,爲了錢,無論如何這個人也會拼盡全力的,也不用擔心他在公司待得時間長了會想要占據公司,文心很快畢業,她很有天賦,只是沒有經驗,讓她在公司歷練幾年,就能順利接手了。」

  「唔。」

  因爲出車禍在病床上躺了許久,而不似之前那樣肥胖反而變得消瘦下來的男人點了點頭。

  「你說的很有道理。」

  見他仿佛是願意這樣辦了,陸雨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來,「伯父,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段青恩叫住了她,陸雨疑惑地轉身,聽到他問了一句:「你既然在這種時候還願意幫文心,當初又爲什麽背叛她?」

  陸雨神情僵住,她看著段青恩那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平淡視綫,突然發現,自從段伯父病愈,肥胖褪|去後露出來的五官竟然也十分的俊俏。

  也難怪,文心那麽好看,她的父親又怎麽醜的了。

  她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小聲道:「我沒有背叛她。」

  「是那個混蛋强行拉著我,我知道對不起文心,那天事情發生後我想走的,可那個賤人用我奶奶威脅我,他拍了我的照片,說要是我不聽話,就把照片給我奶奶看。」

  「我、我其實不在乎和誰上|床的……」陸雨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泪:「就算是我照片真的被傳出去了,名聲也毀乾淨我也不在乎,可我奶奶從小把我拉扯大,現在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點,我怎麽能讓她……」

  她的眼泪一滴滴的掉在地毯上又被吸收,「她有心臟病,要是真的看到照片,一口氣上不來說不定就去了,那個賤人乾得出來這種事,他壓根就是個禽|獸,不,連禽|獸都不如,連一隻公鶏都要比他有良心,他强迫我,還去跟文心說是我勾|引他,威脅我如果我解釋就立刻把照片給我奶奶,害的文心不理我,我就只有她這麽一個朋友……」

  段青恩見面前這姑娘像是要將一直以來的委屈都哭出來,整個都哭成了泪人,抽了一張紙遞了過去:「你直接跟文心說就好了,她難道還會不幫你嗎?」

  「不、不能!」

  陸雨擦著眼泪搖頭:「伯父您是正正經經做生意的,不知道那個賤人到底多沒有底綫,他爲了賺錢,談合作人家不同意他就安排人直接把人撞殘疾,一點證據都沒留下,之前我不樂意順著他,他就把這些事說出來嚇我,而且他壓根沒有不打女人的規矩,我要是告訴文心,文心肯定會幫我,這賤人怎麽可能不報復文心。」

  「說的也是。」段青恩點頭,「而且你還投鼠忌器,要是告訴別人這件事惹惱了鐘沛然,就他那種唯我獨尊的性格,說不定會直接去氣你奶奶。」

  「對。」

  陸雨說的咬牙切齒:「我當時恨不得和他同歸於盡,但是爲了這樣一個賤人就去死,那我也太不值得了,他喜新厭舊,我就想先裝著乖,等到他放過我我能離開他監視範圍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結果誰知道這個白眼狼這麽沒良心,落井下石手段毒辣,腦子裡裝的全是壞水,居然就因爲我和文心起了爭執,安排人把您撞進醫院,又趁人之危對您家公司下手,還好您醒了,不然文心肯定不會信我的。」

  段青恩點頭。

  是不會信,他一直不信,就算這姑娘在他女兒面前哭出一個大海來,段文心也不會相信的。

  他現在算是知道世界自動補足的劇情是什麽了。

  一個被男主虐來虐去不當成人看的女主怎麽可能愛上他,又不是受虐狂,所以女主失憶了,失憶之後,一片白紙,又有個孩子,還不是任由男主描畫。

  段青恩想通了,又拿起了噴霧開始給自己的仙人球澆水。

  「你怎麽看鐘沛然這個人?」

  陸雨可能是這些事憋在心裡太久了,開了口就很難閉上,恨得說話都在顫:「那個大傻*(消音),自己是個傻*(消音)就要別人裝弱智,我喜歡對我的朋友說話小聲態度好那是我對友誼看重,不代表我傻,還說什麽就是喜歡我單純善良,我*他八輩祖宗,誰跟他一樣看人不爽就非要弄死,都是法治社會了他充什麽大半蒜,我要不是找不到證據早就告他去了,就他幹的那點破事,不牢底坐穿我跟他姓!」

  「還最喜歡喝紅酒,我每次看到都心疼的不行,他也配那幾十萬一瓶的酒,怎麽就沒喝死他,人家搖晃紅酒杯是爲了促進酒香,他晃酒杯是爲了裝逼,傻*一樣的大夏天坐在陽臺上開紗窗,蚊子沒咬死他那是嫌他血髒,我真是,提起他來就噁心!」

  「嗯……」坐在辦公室後面的男人拍手,「很形象。」

  被陸雨這麽一說,一個猛然暴富後努力裝逼的沙雕形象就出現在他面前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鐘沛然一直不怎麽受寵,還是得到了段文心的喜歡後,靠著段家才在鐘家受寵起來,而等到他大權在握,那個心態就相當的飄了。

  段青恩也不怎麽意外外面看起來小清醒柔柔弱弱的陸雨怎麽看上去跟咆哮恐龍一樣,第一她一看就憋了很久了,第二,女主從小跟著奶奶相依爲命,奶奶是賣菜的,年紀大了總要她幫忙,人家可不會看她們一老一少的就不講價,在菜市場長大的姑娘可柔弱不到哪裡去。

  作者設定女主說話溫柔性子怯生生,世界設定補足後,這些就都成了陸雨爲了活下去的僞裝。

  總結:外表小白花,內裡霸王龍。

  總結完,段青恩自己肯定了自己,補足的很有邏輯,沒毛病。

  那他這個車禍後打通任督二脉的老父親自我完善一下設定,也是沒毛病的。

  陸雨還在說著:「對了,伯父您別忘了您身邊的那個間諜,是您的助理 ,姓馬,他替鐘沛然做事的,我認識那賤人這麽長時間,就沒見過他做過一次堂堂正正的競爭。」

  「那個人渣,人家談生意最多下個套,他談生意談不攏直接把人兒子綁架,五花大綁,嘴裡塞布,現代社會除了他,商場上還有誰會這麽幹!禽|獸!」

  段青恩贊同的點頭,「沒錯,禽|獸!」

  贊同完,他放下自己的仙人球,拍拍手:「行了,陸小姐都說完了,把人帶出來。」

  陸雨先是一臉迷茫,接著眼睜睜看著段青恩後面,本該是一堵墻的地方被推開一道暗門,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先走了出來,身後,是五花大綁嘴裡塞布不停掙扎的段文心。

  陸雨:「……」

  那年輕人小心扯下段文心嘴裡的布,把她氣的一頭撞了過去:「你居然敢堵住我的嘴!!!」

  「段小姐,這可不怪我,是段總讓我幹的,他說要是不堵住您的嘴,恐怕陸小姐一進來您就衝出去了。」

  戴眼鏡的年輕人無辜的往後躲,躲到了段青恩身後才覺得安全一點了,理了理衣服,正了正領帶,咳嗽幾聲,對著陸雨露出了一個職業假笑:

  「陸小姐,初次見面,我姓馬,沒錯,我就是您說的那個間諜。」

  陸雨:「……」

  見她已然石化,馬秘書又是一個職業假笑。

  「其實,我是雙面間諜。」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4
21、惡毒女配她爸(3)

  「其實我雖然是段總的秘書, 但一點秘書的活都不會幹。」

  馬秘書站在桌前,修長手指拎起水壺, 下手行雲流暢,動作渾然天成,優雅的給段文心和陸雨一人泡了一杯……

  ——奶茶。

  對,就是那種批發價兩塊五一杯的香pp奶茶。

  泡好了,馬秘書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坐下來衝著兩個目光呆滯的姑娘笑笑:「我學的專業是表演, 段總就是看重我專業精湛的演技,才在面試的茫茫人海中選我做了他的助理。」

  「額……」

  陸雨見段文心一副三觀盡毀的模樣, 乾咳一聲,小心問道:「那請問, 您主要是演戲嗎?」

  「當然了,雖然我會給段總跑跑腿送送文件開開車站站崗還兼職找情報做保鏢拿外賣,但我的主業還是演戲。」

  說著,馬秘書在臉上堆出一個諂媚笑容來, 一邊笑, 一邊用手指著自己嘴角:「看我這個嘴角的弧度,完美的三十度, 體現出了我的喜悅和愛財如命以及奉承, 再看看我這個貪婪的眼神,你們有沒有從裡面看到對這萬惡金錢社會的無奈與批判,再到最後不得不同流合污的融入其中,同時, 還帶著點感傷與欣喜……」

  段文心喝了一口奶茶,皺著眉盯著看了半天,「對不起,你能把眼睛睜開嗎?」

  馬秘書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我已經睜得很大了。」

  他們身後,正哼著小曲給自己的仙人球澆水的段青恩忙裡偷閒的回了一句,「他就是因爲眼睛太小沒有主角相,只能演路人甲士兵乙才轉行做秘書的。」

  被戳到傷心事的馬秘書也不難過,起身恢復成了職業假笑,「這沒什麽,我學習表演,不是爲了當主角,而是我喜歡,看,我現在就算做著秘書的工作,不照樣也在演戲嗎?那位鐘總,可是被我完美的騙過去了。」

  雖然對這位看似不靠譜實際上就是不靠譜的馬秘書心有疑慮,但一切都盡在親爹掌握中這一消息還是讓段文心放下了心。

  知道親爹你有準備,那我就不用操心了。

  她臉上終於露出了今天來的第一個笑,充滿了信任的看向段青恩:「爸,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找個打工皇帝,讓出總裁位置,給他股份,讓他幫我處理公司的事。」

  段文心十分捧場的鼓掌稱贊:「我就知道爸你最聰明了,就算這個白眼……」

  說到一半她又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白眼狼閨蜜是忠裝反,又彆彆扭扭改口:「就算是陸雨不來告訴我們鐘沛然的事,您也一定能够打敗他的!」

  「嗯?不啊。」

  長得一點都不老父親的老父親段青恩伸了伸手,一旁的馬秘書立刻殷勤的遞上剛才就泡好的奶茶,還特別細心的插上了吸管。

  段青恩吸溜喝了一口奶茶,還吃了一個珍珠,才慢悠悠的說:「我在陸雨來之前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做,你們也知道,我從小就沒學過這些,怎麽可能憑空就會操作公司了。」

  段文心:「……」

  陸雨:「……」

  「那您剛才說的那些?」

  「那不是陸雨跟我說的嗎?要是鐘沛然就會這麽做,說實話,鐘沛然這個人做人雖然不怎麽樣,吸溜……做生意那是真一把好手,本來我還在發愁下一步該做什麽,現在可好了,直接按照他的想法來唄。」

  本來在看到被綁起來聽了全程的段文心後,以爲段青恩是大佬扮猪吃老虎的陸雨:「……所以伯父您其實一點計劃都沒有?」

  「我當然有計劃。」

  段青恩理直氣壯的指了指一旁站著的馬秘書:「我不是招了一個表演系的秘書嗎?」

  馬秘書配合假笑。

  陸雨沉默了幾秒,還是决定搶救一下這位伯父在自己心目中高大上的形象:「您既然能提前猜到我過來,就說明了您足智多謀。」

  「不不不,我沒有猜。」

  「文心來看我的時候你正好過來,我就順便讓馬秘書把她綁了放在暗室,這丫頭啊,總是容易衝動,所以我順口就讓馬秘書把她嘴堵上,免得我們還沒說兩句她就衝出來搗亂。」

  說完段青恩抱著仙人球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後,將本來對著自己的電腦轉了個方向,對向了兩個姑娘。

  「喏,看。」

  屏幕上面正是電梯裡的監控錄像。

  段文心陸雨:「……」

  一旁的馬秘書適當插話:「我說過我是專業的,上大學的時候我可沒少兼職,裝修打洞越獄升級游戲代練這些我都會,在不傷到段小姐的情况下把她五花大綁當然也不在話下了,當然了,我其他事是很專業,綁人這種需要水平的操作雖然比普通人强,但和那種熟手還是不能比的。」

  被五花大綁的段文心咬牙切齒:「您還真是謙虛。」

  「哈哈。」馬秘書志得意滿的一笑,「客氣客氣。」

  「所以,伯父您之前除了招了一個雙面間諜,就沒有個其他的計劃什麽嗎?」

  「幷沒有。」

  「我只是一個搞研究的,怎麽可能會突然學會管理公司,現在這種情况如同文理分班,把文科生分到理科班一樣,如果讓我來管理公司,就好像是在有光照的情况下將h2和cl2混合,會爆炸的。」

  解釋清楚了,段青恩衝著問出這個問題的陸雨笑笑,手離開電腦,繼續給自己的仙人球澆水:「不過現在有計劃了。」

  說完,他看向一邊的馬秘書,只是一個眼神,專業的馬秘書立刻會意,恭敬點頭後,坐到自己的小辦公桌後面開始在鍵盤上敲打。

  不出五分鐘,他就抬起了頭彙報:「目前有三位適合聘請爲執行總裁,段總您選一位,我可以將對方約出來,到時候你們再詳談。」

  「啊,好的,讓我來看看。」

  穿著修身正裝,外表十分有精英氣質的男人起了身,慢悠悠走到了馬秘書桌前,開始根據資料選擇自己屬意的執行總裁。

  看著連選執行總裁都不忘記給仙人球澆水的父親,段文心受了很大的刺激,直到現在她的大腦還是漿糊一片。

  一開始,她以爲爸爸管理不好公司,於是發憤圖强,等到被綁起來聽到外面父親面對陸雨游刃有餘,一副「爾等凡人怎麽會知道一切盡在我掌握中」的自信模樣,段文心一邊高興朋友沒有背叛自己,一邊氣憤鐘沛然這個賤人居然敢欺負她閨蜜,一邊又驚喜父親居然扮猪吃老虎。

  起起落落又起起一番後,老虎父親說:「我不是老虎哦,我只是批了層老虎皮在身上,實際上我還是對管理公司屁都不懂。」

  此刻段文心的心情只有一串省略號可以代表。

  陸雨和她閨蜜那麽久,自然也能猜到她一些想法,見段文心一臉「這個世界怎麽了」的表情,伸出手拉了拉段文心的袖子。

  「別擔心,我會幫你的,鐘沛然那個傻*幹什麽都不防著我,要不是我不想陪他一起死,早就一刀捅死這個傻*玩意讓他完犢子了。」

  段文心被她的話吸引,轉過頭來看著自己曾經那說話溫聲細語,從不吐露一句髒話的閨蜜如今這非常自然的暴躁模式,心底的省略號變成了兩串。

  對哦,陸雨普通話太標準,她都忘記她的好閨蜜是東北那邊的了。

  ***

  不提這邊的昔日反目成仇兩姐妹重歸於好,那邊的鐘沛然漸漸發現事情開始有點不對頭了。

  段氏員工一批批的走,元老們反水的反水,辭職的辭職,股價跟蹦極一樣的往下掉,怎麽那段青恩還這麽沉得住氣?

  就算他對公司事務一竅不通,股價都快跌瘋了,錢嘩嘩的往下掉,他就算是真的什麽都不懂也該著急了吧。

  還有那個段文心,家裡都快破産了,居然還戴這個墨鏡到處買買買,不是今天買雙鞋,就是明天買個包,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家不是要破産是要升級了。

  她不是應該以泪洗面悔恨不已再痛苦萬分的跑來求他高抬貴手嗎?

  鐘沛然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他查來查去就是沒查到有什麽紕漏,而且他也不覺得會有哪裡出錯。

  他可以說是最瞭解段家的人之一了,段家産業很多,大部分都是家電家居用品,主要經營方向就是家庭用具,實業是有,可不足以力挽狂瀾,在管理方面,段文心是個學生還沒長成,段老爺子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就算是出來了也不能勞心勞力。

  剩下的那個段青恩就更別提了,從小就和其他人不一樣,按照鐘沛然那個爲了人類的生存做貢獻,四處播種父親的話來說,他和段青恩同齡,他們這一批富二代都去外國商學院了,段青恩去了國內一家大學,他們畢業了進公司段青恩在考碩士,他們在基層歷練完了得了高職位,段青恩又考博士。

  等到鐘沛然的父親坐上總裁的位置,段青恩居然就這麽待在學校當老師搞什麽研究,一個月賺的錢還沒有他一天賺的錢多。

  可以說,鐘沛然對段青恩這個伯父的看不起很大一部分都是來源自己父親的言傳身教。

  即使在他小時候,比起段青恩,鐘父更看不上的是鐘沛然這個兒子,而那時候,各家長輩中,只有段青恩這個好說話的願意將鐘沛然當做子侄照顧。

  可以說是忘恩負義的相當理直氣壯了。

  鐘沛然不覺得自己忘恩負義,他還覺得自己做的很對,當初他處於弱勢,段家是强勢,他爲了討好段家讓他們幫助自己,不知道做小伏低了多少次,那個時候是忍辱負重,這個時候回想起來,就是屈辱了。

  即使段家壓根沒要他放低姿態。

  在鐘沛然看來,自己讓段文心這個一點都不溫柔的跋扈女人占據著他未婚妻的位置這麽多年,已經是很對的起段家了。

  現在他翻臉,也只是迫不得已,誰讓段文心這個蠢女人居然針對欺負他的女人。

  自從他得勢一來,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就如同蒼蠅聞臭一般的對他阿諛奉承,鐘沛然是不屑和這群小人計較的,但爲了避免以後這些小人做出什麽不可避免的事,段家的落敗,正好殺鶏給猴看。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鐘沛然,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誰也看不起的鐘家孩子之一了。

  想到以後自己即將踏上王座,將曾經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脚下,鐘沛然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陸雨大包小包的進門,關上門一抬頭就看見鐘沛然在二樓沙發坐著搖晃紅酒杯,左邊嘴角勾起遲遲不動也不放下,不知道的還以爲他面癱了。

  等看到茶几上放的那瓶紅酒,陸雨又忍不住想駡娘,喝個紅酒能搖一個小時,這傢伙都沒別的事幹嗎?一天天的在那癱了一樣的躺在沙發上搖紅酒,鐘氏在他手裡這麽久都沒倒閉還真是奇迹。

  「去哪裡了?」

  鐘沛然見她回來問了一句,陸雨衝著他露出了一個怯生生的神情:「今天被同學拉著去逛街了,好像東西買多了,卡裡的錢都花沒了……」

  「沒事,你是我的女人,多買點東西算什麽。」

  鐘沛然就喜歡她這副依賴著自己的怯怯模樣,見陸雨一臉的自責,心底頓時升起一片柔情,「明天我就讓秘書給你開一張副卡,不會花沒的。」

  陸雨做錯事一樣的低著頭,葱白手指攪在一起:「這怎麽行,那是你辛辛苦苦賺的……」

  「放心吧,只是讓我的寶貝買點東西而已,還不至於讓我破産。」見她這樣,鐘沛然寵溺笑:「你是我的人,在外面當然不能丟了我的臉,出去了記得想買什麽買什麽,刷多少錢我都給你撑著。」

  「嗯。」陸雨嬌嬌弱弱的應了,「我知道了,我不會給你丟臉的,那我先上樓了。」

  看著她纖弱的背影拎著大包小包上了樓,鐘沛然回想起了當初陸雨剛開始瘋狂攻擊自己不肯讓他就範,還非要逼著他威脅才不甘不願的模樣,再想著她現在的柔順,得意的繼續搖起了酒杯。

  這個小女人,恐怕已經愛上她了。

  被認爲愛上鐘沛然的陸雨上了樓就哼著歌將手裡拎著的各種寶寶衣服拿了出來。

  她今天連學校都沒去,特意找那種買奢侈品的地方,狠狠買了一通,不求最好,只求最貴。

  陸雨雖然噁心鐘沛然這個人,却一點都不噁心這些錢,錢多無辜多可愛啊,當然是能花就花了,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不心疼。

  雖然知道目前她就算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真的刷卡刷到鐘沛然破産,但以後可就不一定了。

  陸雨左右看了看,見門是關著的,從包裡拿出來一個新手機。

  手機是靜音的,她打開發了一條信息:【他說明天要把副卡給我。】

  那頭幾乎秒回:【好,明天我們去血拼,買一屋子東西回來。】

  陸雨高高興興回了個好,又將信息删掉,最後去了厠所,拉開抽屜找出一包衛生巾拆開,將手機放進了裡面。

  鐘沛然是不會去碰衛生巾這種東西的,所以手機放在這裡很安全。

  幻想著通過自身努力刷這個賤人的卡把他刷到破産,陸雨美滋滋的洗了個澡就開始睡覺。

  鐘沛然那傻*在某些方面還是有堅持的,比如她睡著了他就不會碰她,雖然覺得這傢伙明明都幹了强|奸犯逼迫她被包養的事還要給自己蒙上一層遮羞皮假裝他們是在談戀愛很沙雕,但既然對自己有好處,陸雨當然不會放過裝睡逃掉被沙雕睡的機會了。

  陸雨閉上眼沒一會,鐘沛然也上了樓,見陸雨睡著了,心裡憋屈了一會,就躺在了旁邊。

  睡前,他還在很自信的想著,因爲陸雨睡著了他就放弃了自己的基本需求,陸雨明天早上一定會很感動的。

  ***

  第二天,鐘沛然還沒來得及享受陸雨的感動就接到了奪命電話。

  「鐘總,段氏找了黃明當執行總裁,合同都簽好了,還宣布要開新聞發布會,展出新産品,黃明之前曾經在ao集團任職,將一個瀕死集團一手打造成了現在這樣,在股民眼裡威望很高,現在他入職段氏,段氏的股價又開始回溫。」

  鐘沛然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什麽?!」

  躺在他身邊的陸雨臉蒙在被子裡無聲笑了,笑的十分幸灾樂禍。

  鐘沛然陰沉著臉,一邊手忙脚亂穿衣服,一邊暴怒的質問:「黃明怎麽可能答應去段氏!他不是在ao集團待得好好的嗎!!」

  「據說是因爲ao集團董事長的兒子要接管企業,黃明就自己辭職了。」

  聽到這話,鐘沛然一喜,「他和ao鬧掰了?」

  掰了好啊,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黃明帶著ao集團的仇恨去了段氏,到時候他可就有了一個天然盟友。

  「沒有,說是黃明和ao董事長是莫逆之交,在那任職也只是因爲想還人情,人情還完了他就走了,董事長兒子能坐上執行總裁的位置還是他一手推上去的。」

  「草!!!」

  鐘沛然沒忍住又駡了一句髒話,「他是不是傻?!那麽大的集團他說不要就不要了!」

  要是他,既然都坐上執行總裁的位置了,怎麽也要除掉那董事長和他的兒子,篡個位的。

  陸雨就這麽躺在床上,聽著鐘沛然鶏飛狗跳的穿好衣服,又駡駡咧咧出了門。

  等到一切安靜下來,陸雨才冒頭,想著鐘沛然氣的跳脚的樣子,抱著被子笑了個痛快。

  鐘沛然急急慌慌趕到公司,剛到大門口就迎面看見了段青恩正穿著人模狗樣的拄著一把沒打開的黑傘在那站著看人忙碌,旁邊還有個同樣人模狗樣帶眼鏡的秘書在幫他撑傘。

  他臉色一沉,大步走了過去,「你們在這裡做什麽?」

  「哦,這不是,公司要推出新産品,黃總說剛開始要推廣一下,免得真東西出了大家不買,我們這不就來推廣了。」

  段青恩一點也不介意鐘沛然難看的臉色,笑的十分風輕雲淡,話裡話外都透露出了歲月靜好的意思。

  鐘沛然却一點都沒被感染到,一大早收到壞消息,他本身又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還跟段家撕破了臉皮,此刻也不再僞裝,直接冷著臉嘲諷:「你家的東西,推廣到我們公司樓下了?」

  「誒喲,小孩子就是眼界小,我們是在公司樓下沒錯,但也礙不到你的事啊。」段青恩滿臉大度的笑笑,看向馬秘書:「看看,這國家建造的小廣場,怎麽就姓了鐘呢。」

  「你!」

  鐘沛然這才想起來,這棟樓是鐘家的沒錯,但段青恩他們剛才站的地方的確是小廣場,雖然那裡一般沒什麽人過去,但嚴格來說,他還真管不到段青恩頭上去。

  真是沒想到啊,本來以爲是個不中用的,居然還真的能反擊一下。

  鐘沛然心裡想著,面上却依舊十分不屑,「看這天氣馬上要下雨了,這種累人的活,段總還親自來幹?看來貴公司員工還是不够多啊。」

  「還好還好,黃總一坐鎮我們公司,招聘的時候那些仰慕他的人烏央烏央的就來了,誒喲,鐘總你沒見著,那真是,弄的那麽大的地方人擠人的。」

  不就是一個黃明,有什麽好炫耀的。

  鐘沛然心裡恨極,臉上皮笑肉不笑:「恐怕還是您家公司地方小,連來應聘的人都裝不下,怎麽裝得下黃總。」

  「說的有理,鐘氏地方大,招人的時候估計來的人都站不够一個角落,到時候我要是收到鐘氏招人的消息,一定會來好好瞻仰一下貴公司的地方有多大。」

  你來我往一番,鐘沛然硬是沒占到便宜,他從當上鐘氏的執行總裁就沒吃過這種被人擠兌的虧,一時間臉上的神色難看無比。

  反倒是段青恩,臉色紅潤,笑容滿面,一看就知道心情挺好。

  「不知道段氏有什麽新産品要展出,能讓段總這麽得意,一定是很不錯的産品吧。」

  說是這麽說,鐘沛然却一點都不擔心。

  段氏一直都是出售關於家居方面的商品,主要走的是家庭路綫,可能穩扎穩打,但要是想說出就出一個爆款,那簡直太難了。

  段青恩笑笑,「也沒什麽,只是一些防水的擬真玩具。」

  嗤,玩具。

  雨嘩啦啦的下了下來,段青恩身後的那些員工們開始將放在箱子裡的玩具們拿出來放到雨中:「來,大家看一看啊,擬真寵物玩具,猫狗耗子應有盡頭,不吃東西不上厠所不掉毛,防水防電防小偷,走過路過你不能錯過啊……」

  「喵~喵……」

  「汪汪汪!!!」

  聽到動物們的叫聲,鐘沛然不屑的甩過去一個視綫,結果這一看,他就楞住了。

  雨中,一隻隻花色各不相同的猫正優雅的走著,有的猫去蹭工作人員的大|腿,甩著尾巴發出甜膩叫聲,有的猫懶洋洋的躺在地上,一下一下舔著毛,還有幾隻很小却看著一點都不像是假的寵物狗活潑的對著路過的上班族們汪汪叫或者討好甩尾巴。

  這場景,怎麽看都不像是玩具。

  反倒,像是真猫狗一樣。

  可望著其中一個工作人員正將從箱子裡抱出來的猫身上的毛弄下來露出裡面的精細機械,就算鐘沛然再不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他就算是個傻子也該知道,這樣的擬真的完全看不出來是假的寵物出現在市場上,會有多少喜歡寵物却擔心養不起或者沒地方養的人瘋狂購買。

  養一隻真猫你還擔心它會調皮搗蛋,養狗又要遛,但機械寵物就完全不一樣了。

  「怎麽會……」

  段青恩明明不通公司事務,公司到了他手上,應該直接倒閉才對。

  「怎麽不會。」

  段青恩笑呵呵的,「鐘總很意外這種情况嗎?其實這不是很正常嗎?」

  「我在管理公司方面沒什麽經驗,但搞研究搞了這麽多年,幾個小玩具,還是做得來的。」

  鐘沛然身形一震:「你是說這些是你?」

  「還要謝謝鐘總。」段青恩溫溫和和的道謝:「要不是鐘總給了我動力,我一個教學生的,哪裡想得到去振興公司,說起這個,您可真是我的貴人,等到公司穩定下來了,我還要辦場聚會,到時候鐘總可一定要來賞光。」

  鐘沛然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段青恩這意思,是說要是他沒有趁機想要擊垮段家,他是不會想到用自己的學術來爲段家牟利?

  一想到本來到手的肥羊跑了不說還長得膘肥體壯,羊高角大,鐘沛然心中就滿是鬱氣。

  而就在他努力壓抑著那種「想捅人一刀結果把對方的闌尾炎給治好」了的憋屈時,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後面問了幾句什麽的馬秘書一臉高興的走了過來:「段總,好消息,剛才停下來看我們介紹的人至少有六成預定了。」

  鐘沛然先是不敢置信了一秒,下一秒又不甘心的開口:「只是一些行人而已,不能代表什麽。」

  馬秘書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連忙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到一邊去接電話,不到幾秒鐘,他又滿臉振奮的挂斷電話回來:「段總,還是好消息,我們的推廣起效了,現在預定才挂出去不到二十分鐘,已經有上萬人下單了。」

  鐘沛然:「……」

  他呼出一口氣,開始假笑,「真是恭喜了,只是不知道貴公司産量跟不跟得上,畢竟之前事務繁重,恐怕段總就算做出了這些玩具,也無心讓人去批量生産。」

  馬秘書的手機又響了。

  「好消息啊段總,前三萬擬人玩具明天就可以出場了!!」

  好消息好消息還是好消息,聽了一耳朵的好消息,鐘沛然已經氣到不想說話了。

  這馬秘書到底還是不是他安排過去的間諜了,怎麽總是在給他拆臺。

  他就不能說個壞消息嗎?!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馬秘書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接電話的馬秘書神情凝重了起來。

  挂了電話,他表情沉重,看向了段青恩:

  「段總,小林告訴了我一個壞消息。」

  聽著壞消息這三個字,鐘沛然臉上的難看神色一下就變了。

  壞消息好啊,壞消息好。

  讓他猜一下,是段氏資金短缺,還是黃明突然翻臉,或者是這批擬真玩具出了問題,再不然,公司內奸泄露機密也行啊!

  鐘沛然難得沒有裝逼,而是十分期待的等著馬秘書接下來的話。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等著看段青恩聽到壞消息後,臉上那崩潰的神情了。

  在鐘沛然的緊張期待眼神下,馬秘書的小眼睛裡滿是沉重,重重嘆了一口氣:「段總,請您節哀。」

  鐘沛然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是段文心或者段老爺子出什麽事了?真是個好消息啊。

  他幸灾樂禍的看向段青恩,正要開嘲,就聽著馬秘書又嘆了一口氣,帶著滿臉的同情繼續道:

  「您養的仙人球澆水太多,淹死了。」

  ——哢。

  這是聽到這句話後,鐘沛然臉龜裂的聲音。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4
22、惡毒女配她爸(4)

  仙人球淹死了……

  鐘沛然簡直要懷疑是不是馬秘書和段青恩合起夥來在故意耍他。

  一顆仙人球死了而已, 也算得上是壞消息?

  可偏偏段青恩聽了這話,臉上居然還真的露出了幾分悲傷來, 「怎麽就死了?我這才養了多久。」

  「鐘總,真是對不住,家裡有喪事,我這就先走了,您要是對我們公司的産品感興趣,可以在這多看會。」

  乾淨利落說完了, 段青恩帶著馬秘書直接轉身就走,單只留下鐘沛然一個人神情僵硬的站在原地。

  小廣場那邊, 路過的行人們紛紛被段氏抱出來的小寵物們起了興趣,走過去駐足觀賞, 還有不相信這不是真動物的,拉著工作人員要看裡面的機器。

  雖然剛才鐘沛然話說的十分不屑,但他也十分清楚,一個新産品既然能够吸引了這麽多人的注意, 未來發展絕對不會如他所願。

  明明當初對著段家出手的時候算到了一切, 怎麽就沒算出來段青恩這個廢物所學的專業。

  沒什麽的……

  鐘沛然在心底告訴自己,只是一些小玩具而已, 在華國, 最不缺的就是跟風,只要這些玩具大火,根本不用他出手,自有其他要錢不要臉的商家學了技術賣盜版。

  他自持身份, 當然是不能幹這種事了,但研究出技術後,無論是提高自己這邊,還是大價錢賣給其他人,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三兩下想清楚了,鐘沛然的神情又恢復到了原本的自信,他冷眼看了一眼小廣場那邊,轉身進了大厦。

  ***

  段氏集團開發出擬真寵物的消息在黃明的操縱下傳遍了整個網路,爲了確保更多人能看到,他甚至還買了個熱搜。

  事實證明,熱搜還是很管用的,在鐘沛然讓自己的手底下人加班加點研究能不能搞清楚其中原理時,網路上已經熱鬧開來了。

  c大學校論壇裡也有許多帖子在討論這件事。

  【有沒有人買了已經到貨的,是不是真的像是宣傳視頻裡那樣像是正常寵物一樣啊?還是又是一個只有表面像的玩具?】

  【我表姐早就訂購了,估計今天就能到,我還打算下午翹課去她家參觀一下是不是真的那麽神奇】

  【我倒是想買一隻,可惜太貴了,就不能平價一點嗎?】

  【樓上說的輕鬆,官方不是申明了嗎?那些擬真外表價格就够貴了,最貴的還是每一隻寵物大腦裡都鑲嵌了芯片,芯片可以讓這些玩具有記憶功能,幷且根據植入進去的提示和記憶來做出各種行爲,代表它們能够和主人進行各種互動,和有生命的寵物也差不到哪裡去了,價格怎麽可能便宜的下來。】

  也有人認認真真分析:【我覺得這個價格就很好了,你們想,這種機器寵物,不用吃東西,不用洗澡,也不用鏟猫砂出去遛,要是價格再平價的人人都買得起,那誰還養真寵物,那些野猫野狗不就不更多了嗎】

  【還好吧,官方不是說了嗎?就算他們能保證每一隻擬真寵物都對主人有絕對的忠誠,但機器還是機器,如果有人想要的是能和自己産生感情的寵物,他們不建議購買】

  【我覺得還是真猫好,就算偶爾脾氣不好,可有時候看著它都能讓我心情好起來。】

  【我對感情不感情什麽的無所謂,就是想養狗,感受一下被粘著的感覺,之前是沒時間去遛,現在可好了,等到那些買了的人評價出來,要是沒問題我就去買一條擬真狗。】

  【我猫毛過敏,一直喜歡猫又不能養,剛看到消息就下單了,好期待!】

  論壇裡的討論一直持續到了下午那些快遞早到的買家將視頻分享上來。

  視頻中,是一只看上圓滾滾的白色小狗正在玩一隻玩具球,有個女聲叫它:「貝貝,來,過來。」

  小狗立刻放下球,歡快的搖著小尾巴噠噠噠的跑了來,圍繞著主人的脚跟奶聲奶氣叫著轉圈。

  「去把球也叼過來。」

  「嗚汪!」

  小奶狗像是回應般的奶奶叫了一聲,又甩著尾巴轉頭跑回去,叼著球一路到了主人面前。

  一隻手一邊誇獎一邊摸它的頭,它就一邊搖尾巴,一邊高興的抬起前肢去碰主人的腿。

  無論怎麽看,都像是一隻正常的小狗。

  伴隨著這個視頻的還有樓主十分激動的文字解說:

  【啊啊啊啊啊我現在實在是太激動了!!真的沒想到它完全像是真小狗一樣,自從收貨到現在,我已經忍不住和它玩了半個小時了,簡直太可愛了!!!而且它防水嘛,也不會像是真的動物一樣怕水不讓洗澡,如果髒了的話,直接抱著用凉水衝衝再吹幹就行,太完美了!我已經安利給周圍的所有同學朋友了,還打算給我媽也買一個陪著它,真是實力證明了誰用誰知道這句話】

  這個帖子就好像是一個信號一樣,很快,不同貼名相同內容的帖子如雨後春笋一般的冒了出來。

  【我從小就喜歡猫,但是之前上學壓根沒條件養,現在實習了養得起寵物了,可惜因爲租的房間很小,放下床和衣櫃連一點空間都剩不下也沒地方養猫,這房子簽了一年的合同,短期內我肯定是搬不出去的,而且坐標魔都,大的房子我也換不起,這是前提。

  看見那個擬真寵物的廣告想著反正七天內可以無條件退貨就買了一隻擬真猫,不得不說看到猫的時候我都驚呆了,那麽甜,那麽可愛,一點都不假,不管是互動還是其他什麽的都跟真的一樣,如果不是我親手給它開的機,我都根本不相信這居然是機器,强烈安利給租小房間或者是幾乎一整天都要在外面的大家,之前我沒養猫除了沒地方,還有就是考慮我一個白天都不回來猫會不會無聊或者寂寞,擬真寵物是沒有情感的,所以這點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不說了,我要去和我家猫玩了,等我再攢攢錢買條擬真狗回來。】

  【買了一條擬真蛇,當然,我承認我買它是因爲它是這些擬真寵物裡最便宜的,買之前我還在想到底爲什麽它定價會比其他寵物便宜,客服給的解釋是大部分人都不喜歡蛇,而且蛇是爬行動物,它們行動會比其他寵物緩慢,再加上設計是不粘人的動物和製造它比製造其他大型一點的寵物要節省成本,所以價格定的便宜。

  我平時也會躲著蛇走,但那是因爲有的蛇有毒我怕死,一條玩具蛇我還是不怕的,買它除了因爲它便宜還因爲覺得隨身帶一條蛇很酷,等到快遞來了拆箱,和它玩了一會之後,我就覺得官方實在是太不對了,蛇蛇那麽可愛!!爲什麽要賣那麽便宜!

  看,這是它在我手腕上圈成一個圈,像是手鐲一樣(附圖),這是它乖乖趴在我頭頂,看這綠豆小眼睛,是不是超級可愛(附圖),還有這張,我在家裡加班趕工作,它就趴在我電腦旁邊看著我,趕累了摸它的小腦袋(附圖)。

  如果有想買擬真寵物的,强烈安利你們買蛇!!便宜還可愛,又方便携帶,居家旅行必帶。】

  這個帖子底下回復最多。

  【居然選了蛇,樓主我敬你是條漢子。】

  【樓主別說了,打死我都不會買蛇的,我寧願養一隻小白鼠。】

  【看著是好可愛,感謝樓主分享,我下單去了】

  【有蜘蛛嗎?我覺得隨身帶一隻蜘蛛更酷】

  【樓上你怎麽不帶一頭大象呢,保證走到哪裡所有人都會覺得你酷】

  【我這麽怕蛇的人看見圖居然詭异的覺得有點可愛,我一定是壞了】

  而在一群或是炫耀或是安利或是科普的帖子中,有一個帖子獨立特行,剛發帖半個小時就被頂上了熱門。

  標題是:【哭,我買了擬真猫,拿快遞回來的時候碰見導師,他跟我借走了猫說要研究一下,我下次見到的不會是一堆零件吧,教授說要是壞了就再買一只給我,可我不想再等幾天快遞啊!!】

  樓下全是一群哈哈哈哈幸灾樂禍的。

  【哈哈哈哈今日貼最慘樓主】

  【其他帖我都要去羡慕一下,就只有這個貼讓我笑出了聲,謝謝你樓主】

  【樓主你是不是機械設計製造及其自動化專業的,我說怎麽看見劉教授抱著一隻猫進實驗室了】

  【噗哈哈哈實驗室,樓主你完蛋了,你的猫真的要變成一堆零件了】

  一群哈哈哈中,一個層主突然冒出來說了一句【擬真玩具研究人不是我們學校的教授嗎?劉教授想知道直接去問不就好了。】

  正在刷哈哈哈的學生們都驚了。

  【我們學校???!】

  【不可能吧,要是我們學校的,校方不早就大張旗鼓的開始宣傳了】

  那位層主無語的甩出一張截圖:【你們看官網有說明啊,喏,研發者段青恩,還有照片。】

  【這不就是我們學校的段教授嗎,就是瘦了點你們就認不出來了?】

  一些學生們恍恍惚惚的仔細點開照片看。

  沒上過段青恩課的學生驚了:【臥槽!!我們學校還有這麽帥的教授!】

  【有顔有才啊!真帥!】

  【我在這所大學待了兩年,居然都不知道學校裡隱藏著這樣一個神級顔值的教授】

  【樓上兩年算什麽,我還待了三年呢,媽耶,帥到流口水,求問這位帥炸天的段教授教什麽的,我現在轉系還來得及嗎?】

  上過段青恩課的也驚了:【這是段教授?我記得段教授顔值是還可以,但也沒到這種程度吧?】

  【還真的是段教授,仔細看看,這就是他之前那樣子瘦下來,我記得段教授好久沒來學校了,好像出了車禍,怪不得一下子瘦這麽厲害】

  【雖然很不敢相信,但我用識別軟件試過了,這就是段教授沒錯,來給大家看一下段教授之前的照片(附圖),五官沒變,臉型也沒變,就是身上沒那麽多肉了。】

  【……果然,每一個胖子都是潜力股嗎?】

  隨著大家對段青恩顔值的關注,他的家世也被一些消息靈通的說了出來。

  出身豪門,本來應該繼承公司却來了學校教書,父親病重,自己出車禍,公司九死一生的時候力挽狂瀾。

  還有人將段青恩之前獲取的一些名譽一一發了上來,表示段教授就是典型的上天給他開了扇門要他通往人生巔峰,他不走門,自己鑿了一扇窗出來上去了。

  這簡直就是教科書般的牛批啊!

  這樣牛批的人物居然是他們學校的教授,作爲這個學校(顔值)的一員,他們能不支持一下自己人嗎?

  買!

  買!

  買!

  擬真寵物注定有著龐大市場,c大學生的加入也只是大海中的一小股溪流,段氏的對家簡直是眼睜睜的看著段氏股價一路飈升。

  明明本來都要收尾了,偏偏敗在了一個段青恩手上。

  鐘氏作爲一直針對段氏的主力軍損失慘痛,集團中一些元老當場翻臉,幾乎是衝鐘沛然咆哮著興師問罪:

  「你怎麽跟我說的?你說他段青恩也就是一個教書的,你知道打聽出來他是教書的,你怎麽不打聽打聽他是哪個學校教哪個系的??」

  「他就研究出了那麽一個擬真寵物就翻身了你知不知道!!!你知道外面怎麽說我們的嗎?說我們偷鶏不成蝕把米!!那段青恩十幾年了一直安安分分在學校待著,要不是你不仁義要對段氏出手,他也不會突然來這麽一出,現在好了,段氏沒弄到手,你又把人得罪了個乾淨,他段青恩會放過你??」

  鐘沛然都有多久沒有被人用這樣的語氣指責過了,臉色難看的像是刷了漿,可他雖然看著威風,也只是執行總裁不是真正大權在握的董事長,這次害的公司損失慘重還是要給出交代。

  「段氏主要出産家電,我們鐘氏走電子産品,手機電腦一類,就算段青恩想要報復,隔行如隔山,他又能做什麽?」

  「呵。」元老笑的諷刺:「他能研發出機器寵物來,就研發不出來手機電腦了??你看看他以前拿的那些榮譽,這樣一個人物,你做什麽不好非要去得罪他!」

  當初他提出攻擊段氏,這些人不也爲了利益答應的痛快,現在出事,倒是會甩黑鍋了,鐘沛然心裡恨,眼神也冷了下來。

  「他只是一個教授而已,到底沒有經過商,我看,這一次他也是狗急跳墻,現在段氏救了回來也就不會再做什麽了。」

  剛說完,外面有人敲門,是鐘沛然的助理。

  「鐘總,剛才段氏官方在社交平臺宣布正式踏入手機領域。」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4
23、惡毒女配她爸(5)

  【關於手機領域, 我們是新手,但我們會報以十二萬分的認真與熱情來做好它, 以下是……】

  鐘沛然臉色鐵青的看著段氏發出來的那段視頻,裡面,黃明正在用他一向穩重的語氣緩慢說著段氏對於未來發展的規劃,幾乎沒有一樣不和鐘氏重叠。

  「欺人太甚!」

  鐘沛然直接將桌子上的盆栽摔在了地上,眼神陰戾:「他們是故意的。」

  「當然是故意的了。」

  公司那位元老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只是却是衝著鐘沛然去的, 「你都要他們死了,還不准他們反擊?」

  「你要弄死段氏, 你就弄死啊,現在把人得罪了, 人家又一點事沒有,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圈子都在看我們鐘氏的笑話!我告訴你,這件事是你惹出來的,你給我擺平, 要是搞不定, 這位置你也坐不下去!」

  元老甩袖離去,一點也不顧忌鐘沛然那難看的臉色, 嘴裡嘀嘀咕咕:「真不知道鐘董怎麽找你來管理公司, 就會陰沉著臉嚇人,鐘家小輩那麽多,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自從鐘沛然掌權後,這種諷刺的話就再也沒人敢對他說過了, 現在重新聽到,他內心的暴虐幾乎要忍不住奪體而出。

  只不過是一個糟老頭子而已,又不姓鐘,有什麽立場責備他,當初他將公司帶著發展壯大,就對他殷勤討好,現在出了事,就要他背黑鍋。

  不過是小人罷了。

  等到辦公室只剩下鐘沛然一個人了,他焦躁的在辦公室裡轉了一圈,手敲了敲桌子,最終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常用的那個號碼。

  「是我,給你一百萬,幫我做掉一個人。」

  ****

  「聽說鐘氏一位威望很高的股東出了車禍,現在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

  段青恩與女兒一邊走在學校小路上,一邊聊天:「警方說是刹車失靈,這位股東當天又參加了個宴會喝了酒,所以才會出事,你怎麽看?」

  段文心幾乎是立刻想到了鐘沛然:「又是他幹的?」

  見父親點頭,她立刻咬牙切齒起來:「這個混蛋眼裡根本沒有法律,陸雨跟我說,他做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有的時候甚至鐘沛然根本拿不到好處,他雇凶將人打殘廢或者綁架別人子女撕票,只是單純的爲了出口氣。

  比如說某公司高層,覺得鐘氏的一批産品質量不過關,申請要檢驗,鐘沛然拿錢賄賂人家沒接,他就覺得這人是瞧不起他。

  三個月後,這位高層的兒子就被綁架,就算是高層四處借錢凑够了贖金,這孩子也在鐘沛然的示意下撕票了,那家人痛不欲生,隻怪罪自己露了富,完全沒想到這場飛來橫禍是因爲鐘沛然的報復。

  實際上,如果不是他爲了嚇唬陸雨自己說出來,也沒人想得到只是正常生意意見不同會給自己家人惹來殺生之禍吧,又不是拍電影,x幫爭鬥。

  對著女兒的憤憤不平,段青恩却一點都不意外:「他小時候不受重視,估計沒少被人嘲笑,性子睚眦必報也正常,只是他這個報也報的太狠了。」

  「陸雨自從跟在他身邊就一直在找那些證據,但是根據鐘沛然說,他雇傭的人對他絕對忠心,就算真的被找出來,那人也會把所有責任都承擔下來,所以陸雨一直忍著沒報警,怕打草驚蛇。」

  「沒關係,現在這種情况,我們不打草,蛇也會自己鑽出來。」

  段青恩笑了一聲,對著女兒道:「鐘沛然害的鐘氏損失慘重,鐘家肯定要問責他的,到時候,你說他最恨誰?」

  這問題簡直都不用想,段文心回答:「肯定是我們。」

  「對,所以你說,他會不會讓人對我們出手?」

  「那些人都是沒有防備才著了道,我們現在知道鐘沛然要做什麽,他不會得逞的。」

  段文心點點頭:「那我們要不要找一些保鏢來?」

  「不用。」

  一個學生走了過來,見到段青恩連忙打了聲招呼:「教授好。」

  段青恩衝著他溫和的點點頭,等到這名學生走了,才偏頭對著女兒道:「我可是段教授啊。」

  ****

  的確如段青恩猜測的那樣,鐘沛然很快被叫到了老宅問責,鐘家不像是段家這樣人口簡單,他們家男人都比較花|心,有兩三個女人的還是少的,大部分人都有五個以上情|婦,如果這些情|婦生了孩子,有的也會被帶回家,有的就養在外面。

  這麽一來,鐘家人口也就繁榮了起來。

  這次鐘沛然被老爺子叫來,鐘沛然的幾個叔叔,還有他的什麽堂弟堂兄,都跟蒼蠅聞見臭一樣的趕了回來要看他笑話。

  光鐘沛然走進老爺子房間的這一路上,就有八個人來嘲諷他,沒辦法,誰讓他得勢之後,對著這些血親們十分不客氣呢,現在他遇難了,他們不趕著落井下石就不是鐘家人了。

  等到鐘沛然被一頓痛批,說明如果這次事情他解决不了,董事會將會要求他辭職的消息傳出去後,又一波和鐘沛然不睦的鐘家人趕來幸灾樂禍。

  雖然鐘家一直都不是一個和諧的家族,但像是鐘沛然這樣,這麽大一個家族一個和他關係好的都沒有,也算得上是奇葩了。

  從老宅出來,他那臉色陰的就像是要下暴雨,鐘沛然喜怒無常,一個不舒服就要辭退人,前面的司機也不敢開口說話,隻沉默開著車送他到了家。

  一打開家門,鐘沛然就看到了滿屋子的購物袋。

  準確的說,是一別墅購物袋。

  鐘沛然心情本來就不好,一回來就看到這些差點沒炸了,直接將手中的鑰匙摔在了地上,問沙發上看電視的陸雨:「這是怎麽回事。」

  陸雨早有準備,轉頭就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我今天出去碰到了一些不認識的人,好像是什麽名媛,她們嘲諷我,說沛然你要破産了,還說以後我就再也去不了那些高檔地方。」

  說完,她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我自己是無所謂,但我就是聽不得她們說你,爲了給你爭面子,我和她們比著買東西,結果就買了這麽多了。」

  看著鐘沛然漸漸緩和下來的臉色,陸雨又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沛然,對不起,花了你那麽多錢,我下次不會這麽衝動了,她們說我我就不理她們。」

  鐘沛然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諷刺自己,同理,諷刺他身邊人也不行。

  見陸雨一副被嚇到的樣子,他努力在臉上擠出了個笑來:「寶貝你做的很對,我給你卡,就是讓你想買什麽買什麽的,不用覺得浪費錢。」

  「嗯嗯,我明白的。」

  陸雨衝著他甜甜一笑:「你不介意就好,等明天我還要去買,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沒有像是外面傳的那樣破産。」

  鐘沛然看著這一別墅的東西,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維持住。

  就算他真的富可敵國,也架不住陸雨天天這麽花,更何况現在他在公司威望下降,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從公司拿錢。

  可他這麽一個要面子的人怎麽願意讓自己在一個如莬絲花一般依靠自己的女人面前露出頽勢,於是最終,鐘沛然也沒說出「現在情况的確有點艱難你還是省這點錢」的話來。

  沒關係。

  他在心底告訴自己,只要解决掉段青恩這個礙事的人,所有一切就又會回到正軌了。

  他命大,能躲過一次車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躲過第二次了。

  ***

  c大一些在學校裡走的學生詫异的發現,竟然有三輛軍車開進了學校。

  一些好奇的就騎著自行車跟在後面,想看看這看起來挺大的軍車要到哪裡去。

  c大還是很大的,好在這些軍車也沒有繞彎子,徑直衝著一棟樓就去了,等到車停下,周圍的學生就這麽一臉懵逼的看著一個個穿著軍服,戴著軍帽,手上扛槍目光冷肅神情嚴峻的軍人下了車。

  三輛車,至少下來了十幾個軍人。

  「媽耶,這是搞什麽,有恐怖分子嗎?」

  大部分學生只在銀行押運的時候才見過這樣的場面,這些軍人一下來,過來圍觀的人一下子就多了幾倍出來。

  「好嚇人啊,出什麽事了嗎?」

  「會不會真的有恐怖分子,還是有定/時/炸/彈?」

  「動作片看多了吧你,要是真有定/時/炸/彈學校大喇叭早就讓我們逃命了。」

  「那他們是要幹什麽?這還背著槍,怎麽看都不像是小事啊。」

  一群學生竊竊私語的看著這十幾個軍人站成一排,誰也沒看他們,轉身步伐一致的上了樓。

  有些膽子小見有槍不敢過去,膽大的可沒有這個顧慮,興致勃勃的就跟在後面上去了。

  好在這些看起來氣質都很冷漠的軍人也沒跟一群學生崽子計較,直接上了樓。

  然後,一群學生就看著這些扛著槍的軍人目標明確到了實驗室門前,又一排排站好了。

  原本在這附近的學生和跟著軍人上來的學生們凑到了一起,小心翼翼的探頭探腦。

  「他們在做什麽?」

  「是不是誰犯事了?」

  「犯事了應該是公安來,這是軍方的人吧,誰知道軍方一般都處理什麽事?」

  也有人提出了關鍵問題:「那個……我記得實驗室裡好像有人。」

  這話一出,周圍學生立刻振奮追問起來:「誰啊誰啊??」

  「段教授,就是開發了擬真玩具的那個段教授,我上過他的課,聽說這個實驗室學校批給段教授用了,他一般下午都在這裡。」

  「是不是段教授犯什麽事了?但是我記得他人挺好的,又好說話,課上的也好,家世又不錯,沒有犯罪條件啊。」

  「你在這守著看不就知道了,難不成他們還能在這站一天啊。」

  學生們說的熱鬧,那邊扛著槍姿勢一模一樣的軍人們却動也不動,也沒人說話,就這麽冷肅著臉站在原地。

  還是一個跟段青恩的學生想上厠所,推開門剛要出來就看到這一幕,嚇得腿都軟了。

  「教、教授……」

  「嗯?怎麽了?」

  段青恩聽到學生的聲音,放下手中東西走了出來。

  「來了來了!!」

  外面一群學生揪起了心,緊張又期待,還帶著點害怕的看向了段青恩。

  爲首的軍人沒去看這群對他來說只是小孩子的學生,他嚴肅上前,對著段青恩行了個軍禮:「段教授。」

  「啊,來了啊。」

  在一群學生震驚的視綫下,段青恩如往常對著那群學生一樣,溫和笑著打招呼:「你們要不要進來坐會?外面怪冷的。」

  「不用麻煩,我們就在外面保護您。」

  「誒,好,你們也有你們的規矩,我就不多說了,總之麻煩你們了。」說完客套話,段青恩拉了拉旁邊嚇傻的學生,「還站著幹什麽,回去繼續幹活。」

  那位只是想上個厠所,推開門却看到一排氣勢汹汹扛槍軍人差點沒嚇尿的可憐學生呆呆的應了一聲,跟著段青恩回了實驗室。

  門輕輕關上了,外面的看熱鬧學生們靜了好久,才後知後覺得一下沸騰了起來。

  天啊!!居然有軍人來保護段教授,軍人不都是受國家指派嗎??

  也就是說,國家要保護段教授?!!

  我的媽,這是什麽神仙教授啊。

  ****

  鐘沛然派出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去對段青恩的車動了手脚,就像是上次做的那樣。

  只要段青恩坐上車,下場絕對是車毀人亡。

  他下令之後,一想著段青恩這個給自己造成了極大威脅的人終於要死了,就興奮地不行。

  鐘沛然搖晃著紅酒杯,亢奮的想著,他一定要親眼見到段青恩死。

  這樣的場面,不親眼看一下,實在是太可惜了。

  鐘沛然出了門,他調查過段青恩,知道他現在每天三點一綫,學校,家裡,公司。

  而這個時間段,他應該會從學校開往公司,因爲上次段青恩逃出生天,這次鐘沛然做的更加絕一點,他讓手下在段青恩車上安了炸/彈,告訴他,在鐘沛然剛到公司樓下時引爆。

  讓這個毀了他所有計劃的人死在公司面前,是對他的懲罰。

  這次一定能死。

  把握著時間,鐘沛然去了段氏公司對面的茶樓。

  如果不出意外,他只要坐在這,就能遠遠看見段青恩車爆/炸了。

  這真是最近以來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鐘沛然唇角又勾起了一個邪魅的弧度,看到那輛熟悉的車開過來時,身子都坐的直了些。

  他已經準備好聽爆/炸的轟鳴了。

  車停下了,沒炸,車門打開了,沒炸,段青恩走下來了,還是沒炸。

  怎麽可能!!

  鐘沛然不可置信的握緊了手中杯子,眼睜睜看著段青恩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而在他身後,三輛軍車跟著停下。

  「喲,鐘總,這麽巧。」

  段青恩笑著跟臉色難看的鐘沛然打了聲招呼:「這個點了,你在這做什麽?要我請你喝茶嗎?」

  鐘沛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個算不上笑的笑來:「段總。」

  「你這是?」

  「哦,在學校幹活累了,來喝口茶。」

  段青恩十分自然地坐在了鐘沛然對面,「服務員,老樣子。」

  下了單,他又對著鐘沛然笑:「聽說鐘老爺子對你不太滿意,還特地叫去老宅駡了一頓,本來還覺得你可能要消沉一段時間,現在看來……」

  段青恩聳聳肩,「你的精神頭還不錯。」

  鐘沛然大腦亂糟糟的,隻勉强回應:「托你的福。」

  「嗨,這麽客氣。」

  段青恩笑著用右手撑住下巴,往鐘沛然那邊移了移:「那你可以等著了,我給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你!」

  鐘沛然握緊拳頭,猛地站了起來,看那樣子,像是想要一拳頭打在段青恩臉上。

  他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反正他年輕,別人頂多說一句年少輕狂。

  「我勸鐘總慎重一點。」段青恩却不急不慌的,慢悠悠往椅子上一靠,接過了服務員遞過來的茶水,禮貌額首:「謝謝。」

  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他才望向鐘沛然,「你敢在這裡動我一下,外面那些軍人的槍口就要在你身上開上一槍,應該挺疼的吧。」

  鐘沛然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面的軍車,嘲諷冷笑:「你嚇我?」

  「你們段家可沒有軍方背景。」

  「段家沒有,不代表我沒有。」

  段青恩挑挑眉,「鐘總可別瞧不起人。」

  「嗤。」

  鐘沛然壓根不信,「你頂天了也只不過是一個大學教授,就算會開發點小玩具也只是能賺點錢。」

  「是啊,可如果,我研發出對國家有用的武器了呢?」

  鐘沛然篤定的神色漸漸變了。

  他面前的段青恩又喝了一口茶,笑容始終不變:「我可是良好公民,如果真的做出了一些武器,當然不會交給什麽涉黑幫派了,又危險,又犯法。」

  「交給國家可就不一樣了,國家對於人才一向是大力保護的,本來他們對我的保護只在暗地裡,但是今天早晨,也不知道是誰在我車裡裝了個小玩具,這不,暗地保護轉爲明面,可是讓我好好威風了一把。」

  段青恩舒舒服服的往後靠了靠,意有所指的對著鐘沛然笑:「說起來,我可要好好感謝一下那位在我車裡放小玩具的人,要不是他,我的保護級別也不會一下子提升這麽多。」

  「不過想感謝也不行了,他可是被帶走審問了,說是要問問有沒有背後主使什麽的,也不知道國家出面,能不能挖出背後的人。」

  看著鐘沛然慘白的臉色,他又加了一句:

  「我想是能的吧,畢竟,我可是被國家保護的人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4
24、惡毒女配她爸(6)

  這簡直大大出乎了鐘沛然的意料。

  作爲商人, 他可以不擇手段,因爲知道別人抓不住自己, 他也可以爲所欲爲,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沒辦法跟有國家保護的人作對的。

  當國家沒注意到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瞞天過海,但當國家這個强效機器運轉起來,鐘沛然就無所遁形了。

  最終, 面對一臉若無其事笑著喝茶的段青恩,鐘沛然也只能澀著聲音勉强回復:「段總也不用太得意了, 小心爬的太高摔下來。」

  「嗯哼。」段青恩放下茶杯,掏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了擦自己嘴角, 「鐘總說笑,我這個人啊,向來不愛爬高。」

  他那副不緊不慢說著欠揍話的樣子讓鐘沛然真的很想直接翻臉一拳頭打在段青恩臉上。

  但他不敢。

  他可以在商場肆無忌憚,却不敢得罪軍方。

  於是, 他只能難看著臉色, 轉身要走。

  身後的段青恩揚起聲音:「鐘總再見,下次如果有機會, 我請你喝茶啊。」

  衆所周知, 請喝茶有兩層意思,一層是真的請喝茶,一層是由警方帶著去「喝茶」。

  這在鐘沛然聽來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他死死握緊了拳頭, 指甲幾乎要深刻到肉裡。

  今日所受的屈辱,等到他找到機會,一定要還回來!

  ***

  段青恩最近簡直走到哪裡都是焦點,畢竟沒有哪個教授上課的時候外面一群一看就很牛批的軍人抱著槍站在外面站崗的。

  一開始一些學生們還會害怕,但等發現這些軍人平常根本不說話也不會隨意走動,只會在段青恩上課或者去實驗室時安靜站在外面,那種對於「這些槍不會走火打到人身上」的恐懼就降低到幾乎沒有了。

  還有一些膽子大的學生小心拿著手機凑到這些軍人身邊,雖然他們不被允許靠的太近,但至少能混到個合拍什麽的。

  顯然,這種十分高調的保護行動是得到學校批准的,這也讓這群壓根不知道爲什麽段教授會突然被一群軍人保護的學生們好奇的抓心撓肺。

  論壇裡因爲這件事,早就討論了八百回,可討論了幾天都沒人拿出肯定答案來。

  有人說是因爲擬真寵物,也有人覺得只是一些機器寵物而已,國家不至於這麽大費周章。

  總之,比起暗地裡保護,段青恩突然被這麽多人明面保護,走到哪裡都跟著人,的確是讓鐘沛然無處下手。

  他也派不出人下手了。

  替他做過不少肮髒事,除掉不少得罪過他的那些人的那個手下已經被軍方抓走了,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再去讓人悄無聲息幹掉段青恩,只想趕緊確認那個手下有沒有把自己供出來。

  曾經鐘沛然想的很好,如果有一天他做的那些事東窗事發,他就逃到國外去,他有自信憑藉著自己的本事可以在國外重新建立起一個龐大集團。

  可現在,段青恩身後站的是國家,鐘沛然根本不敢保證是不是只要自己一有出逃迹象,就會被立刻抓捕回去。

  而且他也沒有資金去國外東山再起了,鐘氏現在已經不再信任他,作爲執行總裁,他甚至連挪用集團資金都不被允許,就算真的去了國外,任他再怎麽有能力,沒錢也只是綉花無針。

  鐘沛然正在難受著,陸雨回來了。

  見著一向「老子最牛批你們都是一群智障垃圾」的鐘沛然難得一副遇到難題的模樣,她眼中露出了愉悅情緒,一閃而過。

  「沛然,你怎麽了?」

  柔柔弱弱的小白臉開始關心自己的金主,那張清麗面容上滿是擔憂:「你看上去不是很舒服。」

  「我沒事。」

  鐘沛然衝著陸雨笑了笑,雖然這個笑容十分難看。

  他看著面前一心一意依靠著自己的陸雨,心裡總算是稍微暢快了一點,就算情况再怎麽糟糕,至少他也還有陸雨。

  「寶貝,如果我一無所有了,你對我的心,還是會像現在這樣嗎?」

  陸雨答應的十分痛快,「當然了,不管你有錢沒錢,是個什麽境况,我對你的心都不會變的。」

  鐘沛然臉上的笑容總算是好看了一點。

  他下定了决心,如果段青恩真的要報復他,那他就算是死,也要帶著陸雨一起。

  畢竟只要想像自己死之後陸雨可能會有新的男友,鐘沛然就恨不得拿刀殺人,既然這樣愛她,那就應該帶她走。

  陸雨的表白也讓鐘沛然放鬆了一些,他拿出手機,當初陸雨的面,删除了當初那些用來威脅她的照片。

  畢竟萬一他真的出事,手機很可能會落到別人手裡,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被其他人看到。

  陸雨眼中閃過驚喜,勉强壓下激動跳躍的心臟,握住了鐘沛然的手:「這些東西在不在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乖,可我不能讓這些照片落到別人手裡。」

  聽了鐘沛然的回應,陸雨感受著砰砰砰的心臟跳躍聲,柔聲問著:「你删掉的這些沒有備份了嗎?」

  「沒有了。」

  鐘沛然眼中有著自己終於降服了這個女人的滿足:「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這些了。」

  沒有就好。

  陸雨眉眼瞬間輕快下來,她十分快速的收回了自己握住鐘沛然的手,「那我先去洗澡了,你早點休息。」

  鐘沛然有些不悅的看著陸雨離開,他原本還想和她進行一場愛的大和諧,來讓自己心情好一點的。

  可想著現在也只有陸雨是真心愛自己的,他也就忍下了不悅,繼續擰著眉思考下一步該怎麽做。

  第二天,鐘沛然還沒想出法子的時候,就發現陸雨正在忙活著搬家,身材嬌|小,相貌清理的女孩非常反常的沒穿裙子,而是穿著一身牛仔裝,頭髮綁起來戴了帽子,正大著嗓門指揮那些幫忙搬家的。

  「各位大哥麻煩動作快點,我還要趕著去聚餐。」

  說著,她又對著去搬鐘沛然買給自己裙子的工作人員道:「誒,那些難看的要死的裙子就不要帶了,放下放下太醜了。」

  鐘沛然幾乎以爲自己在做夢,他就是去了趟公司而已,怎麽回來家裡就被翻得這麽亂七八糟。

  「寶貝,你在做什麽?」

  「廢話,我當然是要搬走了。」沒了把柄在他手上,陸雨也就毫無顧忌的衝著鐘沛然翻了個白眼:「放心,你的東西我一點沒拿,不過我買的那些東西就都拿走了,陪你這麽久,收點精神損失費不爲過吧?」

  她態度大變,即使是鐘沛然也有些懵了。

  「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陸雨抱住胳膊,皺著眉一臉嫌弃的看向鐘沛然:「我說,你不會真的以爲打我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吃,我就對你感恩戴德以身相許了吧?」

  「說不定他真的是那麽覺得的。」

  段青恩的聲音從二樓響起,在鐘沛然不可置信的視綫下,他拄著黑傘,慢條斯理的走下了樓,「鐘總,你好啊,吃飯沒?」

  鐘沛然看看陸雨,再看看段青恩,轉瞬便明白了一切,他氣的胸膛上下起伏,轉頭看著面前這個完全和記憶中不同的女人,目眦欲裂,「你敢夥同段青恩騙我?」

  「我騙你??笑死人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個樣子,不就是一個執行總裁,成天一副黑/社/會大佬的裝逼|樣,你們家從你上小學每個月就給你十萬零用錢你還嫌不够,覺得他們都看不起你,弄殘了你二伯,還故意讓人給你那三堂哥下套害他有了毒/癮,記仇不記恩,養條狗都比你好,我看你真是沒感受過社會的毒打,才會這麽沙雕又天真。」

  陸雨自從被迫跟了這傢伙,每天心裡都在刷吐槽彈幕,現在總算是有機會一吐爲快,一張嘴一張說的又快速又解氣,顯然不是憋了一天兩天了。

  面前的鐘沛然看著聽到動靜望過來的工作人員,臉色鐵青:「就算我對別人不怎麽樣,對你還不够好?你就用背叛來回報我的?」

  「我呸!」

  「你個傻*這叫對我好?我找個男的把你强|暴了再讓你被那男的包養,讓你感受一下這種好怎麽樣?」

  ——啪|啪|啪。

  段青恩配合的鼓掌點頭:「好主意,我可以幫忙雇人。」

  陸雨有伯父撑腰,膽子更大了點,伸出手指著鐘沛然的鼻子就開駡:「精神變態,自己是個控制狂就要求別人當莬絲花,鐘沛然,你趕緊去厠所用馬桶水洗洗腦子好不好,莬絲花莬絲花,說著好聽,被它寄生的植物可是要死的,虧你還自詡天才,竟然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羞不羞啊你。」

  「不會喝酒還非要喝,天天在那一副裝逼|樣,底下那玩意就那麽點大你還挺得意,知不知道每次我跟你上|床裝享受裝的多辛苦?知不知道每次親完了我都要去漱好幾道口?你真以爲你是什麽高富帥女人見了都愛?人家都拿你當笑話看,只不過是因爲你小心眼又記仇,誰也不說而已。」

  周圍來搬家的本來只是來搬個動作,結果沒想到聽話這種話,有幾個忍不住的直接噗嗤笑出了聲。

  鐘沛然猛然轉頭,一雙眼陰戾的看向對方,幾乎是咆哮著怒吼:「不許笑!!誰允許你們笑了!!」

  「傻*。」陸雨又是一個白眼,「你們別搭理這傻*,繼續搬。」

  「陸!雨!!」

  鐘沛然陰惻惻的擠出這兩個字,「你敢騙我!!」

  「就是騙你了怎麽樣?就許你威脅我被你這麽噁心的人包養,還在我好朋友那嗶嗶說是我勾|引你,就不許我騙你了?」

  「怎麽?你看上去很生氣?想怎麽對付我?出車禍?封水泥?還是沉大海?你鐘總不是手段很多嗎?衝著我來啊,我今天就搬進段家住,你能拿我怎麽辦?國家在保護段家,你敢出手嗎?」

  陸雨呵呵冷笑:「你每次吩咐人下手除掉別人的時候,是不是以爲自己特別厲害掌握一切?其實你只不過是一個不敢正面剛,隻敢背後指使人用下作手段的可憐蟲而已,對那些沒防備的人你能成功,對著有防備的,你縮的比誰都快。」

  鐘沛然雙眼赤紅,死死地握緊了拳,却偏偏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隻重複:「你騙我,你騙我,你居然敢騙我……」

  「嘖,我倒是寧願不騙你,直接捅死你,什麽破玩意還想跟我玩虐戀情深,强迫我又軟禁我,還自以爲對我好?你那腦子裡怕是長了疙瘩,要不是我覺得和你同歸於盡不划算,早就切了你底下那小蟲子讓你死翹翹了。」

  見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段青恩下了樓,站在門口衝著還嫌說的不過癮的陸雨道:「該走了,文心在等你。」

  「來了。」

  陸雨麻溜的跟在了他後面,剛走到門口,突然想到什麽轉過了頭:「對了,昨天我跟你說,不管你有錢沒錢,不管你什麽境况,我對你的心都不會變,這句話可沒騙你。」

  被曾經依附著自己的女人指著鼻子駡讓鐘沛然渾身都在打顫,但聽到這句話,他心中還是升起了希望,抬起頭望向陸雨。

  他就知道,沒有人能抵抗他的。

  就算陸雨現在態度大變駡的這麽狠,內心深處也一定愛他愛到無法自拔,畢竟就算是他之前做錯了事,後來不也寵著她,對她很好嗎?

  陸雨:「從一開始,我對你的看法就一直沒變過,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將來,我都不會變的。」

  見鐘沛然還一副沒聽懂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樣子,一旁的段青恩好心開口。

  「鐘總你怕是誤會了,我這侄女的意思挺簡單的,我幫你翻譯一下啊。」

  「就是不管你有錢沒錢,她都覺得你噁心。」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5
25、惡毒女配她爸(完)

  這句話對於鐘沛然來說, 簡直就是最大的貶低。

  尤其是在段青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圍還有一堆他看不起的做著勞累而又重複工作的搬家人員。

  雖然這些人面上都沒有露出笑意, 但鐘沛然可以肯定他們一定都在心底偷偷笑他。

  笑他堂堂鐘氏總裁,居然還被女人嫌弃。

  說不定,這些人還會將這件事當成什麽談資,宣傳的到處都是,讓他好不容易才升起的威望再次一落千丈。

  光是想到這一畫面,眼神陰鷙面色陰沉的男人就恨不得將在場所有人都殺了滅口。

  但不行, 他最得力的屬下已經被抓住了,就算是他不顧引起警方的注意下手, 也沒有人像是那個忠誠屬下一樣替他賣命。

  於是,什麽都不能做的鐘沛然只能僵硬著神色站在原地, 看著陸雨跟著段青恩上了車。

  他一雙眼如蛇一般的盯著陸雨,「我會讓你後悔的。」

  陸雨:「沙雕。」

  說完,她乾脆利落的轉頭,再也沒看鐘沛然一眼。

  鐘沛然一雙眼瞪得赤紅, 原本還算不錯的面容此刻像是要吃人。

  段青恩!

  陸雨!

  他一定要讓這兩個人,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剛剛做完决定,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鐘沛然此刻正是暴躁的時候,聽著手機響的他越發怒意上升,拿起手機一看是自己助理,當即肆無忌憚的就衝著那邊發泄起了怒火。

  「不知道我今天有事嗎??這個時候吵我工資不想要了!」

  那邊助理被質問的有點委屈:「可是鐘總,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是不是你處理不了的事情就都是重要的事情?我養你是吃乾飯的?要是什麽事你都打電話來問我,要你這個助理還有什麽用,趁早滾出公司!」

  一口氣說完的鐘沛然直接挂斷了電話。

  鐘氏大厦裡,助理臉色難看的將手機放了回去。

  不就是一個執行總裁,還真當自己是什麽古代皇帝,不用把手底下人當成人看了。

  每天被人用蔑視的眼神看著,工作一個做不好就扣獎金扣工資,好不容易下個班還要被指使著幹這個幹那個。

  之前鐘沛然剛把陸雨弄到家裡的時候,什麽女士衣服鞋還有討陸雨歡心的各種小禮物都是助理跑斷了腿才買的,連個加班費也不給,還是個老總,差那麽一個雇生活助理的錢嗎?!

  助理正在憤憤不平的回憶著自己之前是怎麽當牛做馬還不被當成人看的,在同公司工作的他老婆踩著高跟鞋步伐急促的來到了助理身邊,「怎麽樣,通知鐘總董事會决定辭退鐘總的消息沒?」

  「沒有,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駡了一頓。」

  「那你再打過去啊,你是他的助理,要是他被辭退了,你怎麽辦。」

  助理搖頭:「不折騰了,我想開了,就算我現在告訴他,他趕回來力挽狂瀾,以後我做他的助理照樣沒好日子過,我們馬上要孩子,鐘總可不會去考慮你懷孕需要我照顧,他那個性子,下班了照樣會要求我四處跑腿當保姆,還不如我重新找個工作,總比被當成奴隸强。」

  他老婆本來就是爲了自己老公才將這個消息透出去,現在見老公打算不幹了,也就點了點頭,「也行,你又不差,在哪還找不到工作,鐘沛然橫行霸道這麽久,也該遭遭報應了。」

  被女友背叛,又被段青恩從上到下打擊了一遍窩在家中買醉的鐘沛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助理已經絕對放弃他的治療,十分瀟灑的喝了個爛醉如泥。

  宿醉之後,等到他知道自己被辭退的消息時,一切都晚了。

  但沒關係,他還有錢。

  只要有這些錢,他照舊可以東山再起。

  鐘沛然懷揣著仇恨的開始籌謀,他信心滿滿。

  直到查看了銀行的賬單,上面剩餘的錢連他籌謀計劃裡的一個小分支都做不到。

  鐘沛然簡直不敢相信,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卡被人做了手脚,否則怎麽可能一下子沒了這麽多錢。

  查完流水,他才發現,這些錢都是陸雨花的。

  因爲一直覺得她就是個膽子小依賴自己還很節儉,鐘沛然一向不過問自己的卡在陸雨手上用掉了多少錢,反正他背後靠著整個鐘家,就算是錢花完了,再從公司移一些出來就好了。

  結果現在一看,陸雨哪裡是節儉,她都快上天了。

  買各種奢侈品這些就不說了。

  她居然還到處捐款,捐款人用的還是鐘沛然的名字,這種捐款都不宣傳,陸雨去的時候完全是衝著膈應鐘沛然去的,可以說是非常努力勤奮的連軸轉著花錢了。

  鐘沛然甚至還能回憶起陸雨跟自己說捐款時的樣子,滿臉撒嬌的靠著自己,拉著他的胳膊:「沛然,你在外面那麽多仇家,我擔心你出事,所以就用你的名義捐了點錢,給你攢點福報。」

  那個時候他還有點感動,覺得陸雨果然愛的情深,在捐款官方打電話來詢問是否本人操作時也痛快的承認。

  然後,陸雨就用著同一招,陸陸續續的讓他資産幾乎清零。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

  鐘沛然氣的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陸雨泄憤,不,光是殺了她怎麽够,就應該把她囚禁起來,一輩子見不得光。

  想的很好,偏偏陸雨現在躲在段家,那裡有那麽多軍人看守,他怎麽敢下手。

  現在錢也沒了,職位也沒了,他之前囂張得罪了不少人,墻倒衆人推,那些仇人一定會落井下石。

  必須要做點什麽,打破現在這個僵局。

  ****

  段青恩得知了鐘老爺子住院的消息,據說是人老了消化不好,在特級病房修養。

  於是他早早的就帶著段文心來了醫院,看望了沉睡中的鐘老爺子。

  段文心十分不解:「爸,我們來看鐘爺爺,你帶錄像機幹嘛?」

  「馬上你就知道了。」

  段青恩利索的支起了錄像機,「來,弄好了,一起坐一會。」

  傍晚,因爲關了燈而顯得有些昏暗的房間裡,突然傳出了咯吱的門打開聲,接著,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他看了床頭的小燈,查看了一下周圍後,拿出一根針管,對著床頭輸液管裡打了進去。

  這些會讓鐘老爺子無聲無息的死去,別人只會覺得是老爺子年紀大了沒挺過去。

  而等到他死後,律師會宣布遺囑,標明大部分遺産會被鐘沛然繼承。

  他正緩慢往裡面推著藥水,突然感覺到不對勁,身後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注視著自己一樣。

  鐘沛然擰著眉警惕轉身。

  ——刷!

  簾子猛地被拉了起來,露出了隱藏在後面,坐在錄像機後的段青恩:「驚喜!!」

  鐘沛然心跳都停跳了一拍,他咬牙,望著撞破自己殺人現場的段青恩,眼中閃過殺意,手繞到後面,拿出了匕首。

  段青恩一點都不慌,依舊笑眯眯的,見鐘沛然朝著自己逼近,不緊不慢的伸手,拉開了左邊簾子。

  ——刷!

  簾子後,一群軍人排排站,動作利落的子彈上膛,槍/口對準了鐘沛然。

  鐘沛然:「……」

  「真是想不到啊,我也就是來碰個運氣,沒想到這麽走運,這麽巧就碰到鐘總你謀殺鐘老爺子的現場,就是不知道你被審問的時候,能不能抖摟出一點別的什麽。」

  鐘沛然慌了一瞬,强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冷笑一聲:「不知道段總你在說什麽,我只是來看望長輩,何必要給我扣上這麽大一頂帽子。」

  「哦……」

  段青恩視綫落在了鐘沛然手上:「帶著注射器來看望長輩?」

  「這裡是醫院,有注射器不是很正常?我在外面撿到它,想進屋丟進垃圾桶不行嗎?」

  「行,當然行了。」段青恩挑眉點頭,拍了拍自己身前的錄像機:「要是沒錄到你往鐘老爺子輸液管裡面注射藥劑,當然是你怎麽說都行了。」

  「嗤。」

  鐘沛然已經冷靜下來了,「這裡這麽暗,你能拍到什麽。」

  「嗯哼。」

  段青恩笑眯眯的,又拍了拍錄像機:「夜視的哦。」

  鐘沛然:「……」

  等到他被帶走了,段文心才好奇又解氣的問著父親:「爸,你怎麽知道鐘沛然會親自來?他不是一堆手下嗎?」

  「肯爲他賣命的就那一個,剩下的都是爲了錢,今天可以爲了錢殺人,明天就可以爲了錢出賣他,鐘沛然現在這麽都沒了,爲了萬無一失,他當然要自己出手。」

  「就算是被人發現了,他是鐘老爺子親孫子,來看望自己爺爺有什麽奇怪的。」

  段青恩說完,摸了摸下巴:「不過這次鐵證如山,他被抓的消息一傳出去,再讓警方把之前摸到的幾個小老鼠給逮住,那些人當然會覺得是鐘沛然爲了减刑出賣他們,到時候不用我們做什麽,鐘沛然自己做下的孽會一個不少的找回來。」

  他猜測的沒錯,墻倒衆人推,鐘沛然都以謀殺罪被抓了,這個時候不往他身上甩鍋就太傻了。

  鐘沛然案公布時,商場一片嘩然。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平常都是儘量你好我好大家好,就算是和人有了矛盾,最多也就是使點絆子,在商場較量。

  殺人就太駭人聽聞了。

  更何况鐘沛然買凶殺的那些人壓根和他算不上生死仇敵,說得罪都是重的,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就那麽一點小事,他居然直接□□或者將人家弄殘廢。

  那些家裡有人出事的一邊哭天抹泪,一邊恨鐘沛然恨得牙癢癢,只恨不得一口吃了他,而剩下的人就在努力回憶自己有沒有得罪過鐘沛然,是不是在某一次曾經逃過一劫。

  開審那天,段青恩也去了。

  他站在一邊,看著鐘沛然被帶出來,而那些受害者家屬則是哭著惡狠狠衝過去。

  「我老公只是做他分內的工作而已,他就是一個打工的難道還能自己做主嗎?!你和我老公公司談不攏,就拿我老公出氣,你賠我老公!!!」

  「我兒子還那麽小,鐘沛然你是不是人!!我就是反駁了你的意見,你居然讓人綁架我兒子,你有本事衝著我來啊,孩子你也殺,你沒人性你,嗚嗚嗚,我的兒子……」

  「人渣!畜生不如!!」

  「真是沒想到啊,以前還說他雖然性子怪了點好歹也是高富帥,原來內心這麽陰暗的。」

  「這種人就應該判死刑,真當法律是他擬定的了,想幹什麽幹什麽,孩子都殺,也不知道他半夜會不會做噩夢。」

  「害了這麽多人,肯定會死刑的,不過我覺得會延期執行,這些家屬不會讓他這麽輕鬆就死了的,看著吧,在場這麽多有權有勢的人,只是操作一下讓他在牢裡吃點苦頭還不是輕而易舉。」

  鐘沛然在衆人的駡聲和議論聲中陰惻惻的抬起頭,對上了段青恩的視綫。

  那個自從車禍後,相貌越來越年輕的男人正拄著黑傘,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明明一手將他推入了絕路,現在他沒了翻身機會,段青恩臉上却還是那樣的平靜,平靜的讓人看了害怕。

  也許是見鐘沛然一直望著自己,段青恩拄著黑傘慢條斯理的上前。

  鐘沛然死死的盯著他:「輸給你我不冤。」

  「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沒想到你一個教書的,竟然有這麽大的能耐,還能沉寂這麽多年。」

  段青恩唇角上揚,勾勒出了諷刺意味,吐出一句話:「我本來只想安安靜靜做我的研究,要不是你欺負我女兒,又讓我車禍的話,原本,作爲岳父,我能是你一輩子助力的。」

  鐘沛然身體緊綳,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棒子。

  他之前看不上段家老的老廢的廢,也就沒想到這些,但現在被段青恩一提醒,心裡的滋味頓時五味雜陳起來。

  就像是段青恩說的那樣,如果他沒有和段文心解除婚約,而是按照婚約與她結婚,那段青恩這個能讓國家保護的人才自然也會變成他的靠山。

  明明該是助力,却被他自己推到了敵對方,現在還讓他淪爲了階下囚。

  鐘沛然自從被抓後第一次有了後悔的情緒,幷且這股情緒還在漸漸放大,像是藤蔓一樣遲緩而又不容推開的纏繞住了他的心臟,直到讓他喘不過氣都沒停下。

  段青恩就這麽拄著黑傘站在原地,看著鐘沛然被人帶了進去。

  只要活著,他就會一直被悔恨折磨,這也算得上是心理懲罰了。

  ****

  解决了鐘沛然,確定他在監獄裡的日子不好過,兩年後會被執行死刑後,段青恩就專心沉迷在了自己的研究中,很多人都知道他在搞研究,但就連他的女兒段文心都不知道自己老爸具體是搞什麽研究。

  只知道,段青恩表示做出了一個小玩意時,國家又派來了一些人。

  而過了一段時間,他從閉關狀態出來時,身邊的人刷刷刷增長了一倍。

  直到最後,段青恩表示有了新的研究方向,直接將自己關在了實驗室,據說還跟上面要了幾個助手,平時深居簡出,見一面比上天還難。

  段文心雖然是他疼愛的女兒,却沒有繼承到他的科研天賦,大學畢業之後就進入了公司,在黃明安排下學習。

  之前公司是段老爺子在守著,段文心還小就沒怎麽去過,段青恩倒是去過幾次,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

  段文心見沒人認識自己,又是在基層做起,擔心別人知道她身份之後和她隔開距離,於是除了上司1——9,至少同事是不知道她身份的。

  陸雨一直陪在她身邊,也許是因爲鐘沛然喜歡小白蓮的影響,即使她表示自己已經不把鐘沛然這個禽|獸放在心上了,也還是下意識的把自己往鐘沛然喜好相反的方向打扮。

  一頭利落短髮,耳朵挂著耳釘,幾乎不穿裙子,讓人一看就覺得她是一個爽快的人。

  她們關係好,互相支撑學習著,進步顯著。

  在一次公司招新時,一個剛剛畢業的學生被招了進來,此學生相貌俊俏,嘴巴仿佛抹了蜜,很快將段文心哄的做了自己的女朋友。

  奈何他是全村唯一的大學生,父母奶奶自認自家孫子優秀無比,怎麽是一個區區打工妹配的上的,在段文心一次意外住院時,學生被同公司一個不知道段文心與他交往的女上司看上了,他不樂意自己出頭,此學生的一家人拖家帶口的就來攪局了。

  陸雨見情况不妙,直接打給了段青恩求助。

  當時的場面可謂是一片混亂,段文心坐在病床上眼中含冰,一個老婆婆和一個中年女人帶著髒字駡她不知廉耻勾|引自家孩子,幷且表達了讓她趁早分手別耽誤自家兒子的意念,而那嘴裡抹蜜的學生面上要多爲難有多爲難,偏偏一下也不攔著自己的奶奶母親。

  ——砰!

  病房裡正熱鬧,段青恩直接從外面踹開了門。

  裡面的人望過去,段青恩手上倒是什麽都沒帶,身後却站了一排排身强體壯自帶武器的軍人。

  這場面,足够見到的人記上一輩子了。

  那學生是知道段青恩的,畢竟他出名,作爲一個從來沒管理過公司的人,他不光一力救回了公司,還研發了擬真玩具徹底讓段氏接管市場,可以說得上是公司不少人榜樣。

  而現在,這個榜樣帶著一幫人站在他面前,冷冷問他:「就是你欺負我女兒?」

  學生最後是被軟著腿拖出去的。

  他這才想起來,段青恩姓段,段文心也姓段。

  再想找段文心打感情牌已經不行了,剛才他那副擺明瞭就是等自己媽和奶奶幫他分手的模樣段文心可還沒忘記。

  至於這幾個被學生從老家叫來的親戚們會不會因爲段文心原來是公司董事長獨生女而追悔莫及,就不管她的事了。

  自從鐘沛然被處理掉之後就總是十分樂觀的段文心難得哭唧唧跟自家老爸撒嬌:「爸,你總算是來了,你是不知道剛才那一家人有多過分。」

  段青恩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假裝不知道段文心已經找了保安科,就像是之前他剛在病床上醒來一樣,開口勸慰,「好了,沒事了,以後的事爸爸處理就好。」

  「嗯。」

  段文心紅著眼點頭,靠在了父親懷裡。

  從這以後,段青恩就算是研究的東西再怎麽重要,也沒有像是這次一樣閉關不出。

  而段文心也收了心,認認真真學習起來,她天分不錯,黃明索性將她帶在身邊歷練,身份曝光之後,在公司裡簡直如魚得水。

  而段青恩則繼續著幫國家研究,他的保護等級早就提高到了普通人無法想像的程度,否則也不會去哪裡身邊都跟著一群人。

  是張揚,可也足够讓那些圖謀不軌的人知道段青恩不是好捏的柿子,更何况他的生活三點一綫,有些人就算是想下手也下不了手。

  c大的學生一直在好奇,段教授到底做了什麽才會有那麽多軍人那樣威風的貼身保護,而許多届學生一直等到畢業都還不知道答案。

  就連工作了,同學聚餐時他們都要打探一下,時間過去這麽久,段教授到底做了什麽有誰知道。

  校方一直懷疑c大當選爲【最想來的大學】段教授功不可沒,因爲不少人在底下留言,說是想要來瞻仰c大那些隨身帶軍人保護的教授才報的c大,雖然它本身就是一所很不錯的大學。

  一批批的學生來了,又一批批的學生走了。

  在段青恩壽寢而終後,國家這才公布了這位在世時可以說是居功甚偉的教授檔案,那些已經也是老人的學生們終於知道了他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麽。

  x系列x彈,潜水xx,航空xx等等等等,零零總總的東西加在一起,寫出來之後簡直能寫滿一整張紙。

  完全可以說是靠一己之力改變了國家的男人。

  一些從前不知道段青恩的人開始關注他的一生。

  出身豪門,明明是獨生子該繼承家業,最終却選擇入了教育界,在c大擔任教授,結婚後生了獨女不久妻子去世,就再也沒娶過,直到父親重病,公司亂成一團,他匆忙趕回去穩住局面,又研發出了擬真寵物,讓段氏平安度過難關後重新回到c大繼續做他的教授。

  而除了有一段時間閉門不出研究x系統,段青恩一直都是一邊給學生上課,一邊研發各種對國家有利,能够保護國家的東西。

  據說在當時,上段青恩段教授的課已經成爲了c大流行,雖然一開始很多人只是爲了去看「軍人護航」,但等到統計時人們才發現,段教授的學生,大部分都差不到哪裡去,許多都進了國家部門。

  簡直可以說是教科書一般的牛批。

  而他的女兒也繼承了父親的厲害,接手公司後在黃明支持下大刀闊斧,很快將段氏又升了一個臺階,一個女孩子,經歷風風雨雨無數,是個十足的女强人。

  更別提段老爺子了,在他後來修養的那段時間,可是也沒閒著,折騰了不少富人別墅出來,賺來的錢都投做了慈善。

  這一家子,怎麽就都這麽厲害呢。

  段青恩作爲一力改變了國家武裝部的人,葬禮有許多人參加,還上了電視。

  有小孩子看到電視上播放許多穿著黑衣服的人站在墓碑前獻花,好奇問著爸爸:「爸,他們在做什麽?」

  「他們啊,在送一個好人。」

  孩子父親疼愛的摸了摸兒子的頭,「以後寶寶長大了,要向這個爺爺學習,當一個有出息的人,好不好?」

  「好!」

  【叮!任務完成,請選擇:1,度假,2,繼續任務】

  【繼續任務。】

  ****

  段青恩靠在不知道鋪了幾層墊子的榻上,聽著耳邊許多人哭哭啼啼的抽泣聲。

  「恩哥兒……」

  「你快醒醒啊……」

  「娘的恩哥兒啊,沒了你,娘要怎麽活啊……」

  他沒睜眼,而是快速接收著腦內記憶。

  紈絝?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5
26、紈絝(1)

  依舊是一個小說世界, 古代後宮宮鬥文,開頭講述女主出身侯府, 父母早逝,除了一個嫁人的姑姑外,府中沒人疼愛他,她從小有個青梅竹馬,兩家家世相同,雙方也都默認了一等到他們年歲够了就結親。

  女主及笄, 爺爺去世守孝,原本守孝完就能成婚, 結果竹馬父親勸諫皇帝惹怒了他,全家被抄家斬首, 女主打聽到是皇帝自己要爲了新得的美人建造行宮,但國庫空虛,皇帝就下令提高稅收,當時正當旱灾, 百姓本來就支撑不下去, 竹馬父親勸諫,反而惹怒了皇帝, 這才招來殺生之禍。

  知道了竹馬死因之後, 女主心裡恨死了皇帝,偏偏這個時候姑姑姑父也被人陷害,姑父得罪了大皇子被鞭子活活抽死,皇帝視而不見還幫大皇子遮掩。

  姑姑隨後被繼婆婆用了手段折磨, 長子長女明明都長成了却還「因病去世」,之後她帶著肚子裡的遺腹子「不慎」落水,最終落了個一屍兩命的下場。

  而就在女主突曉噩耗後,侯府爲了鞏固地位,决定送家裡女兒入宮,沒了未婚夫,長相出色,又沒有親父母護著的女主就這麽成爲了犧牲品,不到二十歲,就被送給五十多歲的老皇帝做妃子。

  之後就是她爲了復仇,一邊勾著老皇帝,一邊勾|引大皇子,她懷孕之後,這對天家父子高興的不行,都覺得孩子是自己的,大皇子原本穩坐下一届皇帝位,但被女主慫恿後逼宮造反殺了自己所有兄弟,老皇帝有女主派人通風報信,反殺大兒子,而大皇子因爲女主肚子裡還有「自己的孩子」,到死都沒有透露出女主。

  之後就是女主生了皇子,老皇帝兒子都死光了,除了封這個兒子爲太子也沒有別的辦法,在這個嬰兒被封爲太子不久,女主就送他上了路,臨走前還順帶告訴了他,她壓根沒懷孕,這孩子根本就是她從宮外抱來的。

  最寵愛的妃子混淆天家血統,還和自己兒子通奸,老皇帝一口氣沒上來就過去了。

  之後就是女主這個太后抱著兒子垂簾聽政,只是雖然地位尊崇了一輩子,疼愛自己的人都死光了,她又怎麽高興的起來。

  前情提要大概就是這些,段青恩這具身體就是女主姑父,盛京有名的紈絝,年少時被寵的無法無天,和侯府庶出大姑娘成婚之後,雖然不至於和大姑娘有愛情,兩人感情還是漸漸好了起來,雖然還是文不成武不就喜好玩鬧,但總歸是沒有去那些風|流之地。

  對女主這個侄女,他是真心疼愛的,在女主前期還天真爛漫時,他這個姑父可沒少幫著給她那個竹馬帶信,侯府裡日子難過,原主妻子也就總是將這個侄女接到自己府中,可以說女主之前在侯府還能得到與堂姐妹們一樣的面子待遇,就是靠著原主他們這姑姑姑父照拂。

  原主被鞭打致死幷不像是女主聽到的那樣簡單,他是得罪了大皇子,却是繼母推他出去爲同父异母弟弟頂罪,而他想要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名,却苦於從前只知道瀟灑快活什麽也不懂無處下手。

  他被活活打死之後幷沒有離開,而是眼睜睜看著侯府與自己那個繼母聯合起來欺辱他的妻子兒女,他的一雙兒女,相繼被感染天花而死,他的妻子,則是在大冬日裡,府上繼婆婆親生的兒子得了孫兒,侯府嫡妻前來做客,她明明大著肚子還被繼婆婆要求出來見嫡母,走到小湖邊,就被推了下去。

  當時前面一片笑語,所有人都被拖在了堂上,她身邊的丫鬟又是侯府嫡母的人,就這麽帶著肚子裡的孩子斷送了性命。

  滔天恨意,不外乎如此。

  【叮!本世界任務:改變原定結局,目前任務度:0】

  段青恩緩緩睜開眼,對上了一屋子哭哭啼啼的臉。

  作爲一個紈絝,在還沒有成婚前,原主可是有一屋子漂亮的丫鬟,現在他這個主子出了事,她們能不哭嗎?

  哭的最厲害的還是坐在床榻前的貴婦,她相貌溫婉,年紀看著也就三十出頭,身上戴著的首飾不多却都很華貴,正抽泣著用手帕擦眼角,看著就是一副慈母的模樣,正是原身的繼母苗氏。

  十幾雙眼睛都落在段青恩身上,他一睜開眼,丫頭們哭的沙啞又滿含驚喜的聲音就接二連三響了起來:「恩哥兒醒了,太太,恩哥兒醒了!!」

  苗氏臉上也露出了驚喜來,一把抓住了段青恩的手,哽咽著聲音道:「恩哥兒,你可算是醒了,可嚇死母親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母親可怎麽辦啊……」

  她哭的投入,一副十分疼愛段青恩的模樣。

  可段青恩知道,這只是這位繼母的手段而已,段家是段父做主,他是文人,家貧時與段母成親,當時他沒錢趕考,是段母靠著做針綫活一針一綫供他去京城趕考,甚至累垮了身子,流掉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等到段父高中在京城選官之後,就立刻將段母接了過來,夫妻兩人十分恩愛,他的官途一帆風順,官位越升越高,却一直不忘初心,即使膝下無子也從未提過納妾,如果不是段母死於難産,段父公務繁忙無法打理內院和照顧幼子續娶了苗氏,原身也不會被養成如今這個模樣。

  苗氏是嫡女,苗父從她小時候就不停地往家裡迎女人,她從小就是看著母親與那些小妾鬥智鬥勇長大的,自然也學了一肚子的內宅爭鬥記錄。

  段父這麽些年官位越來越高,也攢下了不少家業,苗氏當然也想讓自己的小兒子爭取一下,只是看段父疼愛原配妻子的那模樣,實在是擔憂他會將大部分家産交給段青恩,於是想出了個捧殺的主意來。

  所謂捧殺,就是寵著你,溺著你,一點哭都不讓你吃,讓你覺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的母親。

  原身小時候讀書讀累了找苗氏抱怨,苗氏立刻擺出一副心疼的樣子來,自己親自幫他抄書糊弄先生。

  原身和朋友們出去玩要錢花,段父嫌他要的太多不肯給,苗氏就從自己的體己裡面拿銀子給他。

  想想看吧,父親逼你讀書,逼你用功,拘著你不讓你出門,母親心疼你幫你偷懶,給你帶好吃的,偷偷帶著你出去玩,這種情况下,原身會更加親近誰也就顯而易見了。

  作爲繼母,捧殺是最好用的一個手段了,不僅讓人挑不出錯來,還能讓整個盛京都說她是個好繼母,對著這個繼子簡直比對親生子還好。

  至於爲什麽在這樣溺愛他的繼母教導下,這個繼子紈絝的整個盛京都知道,那也是他天性頑劣不懂事,明明生在書香門第,却長成了這個樣子,簡直要讓人嘆一句扶不起來。

  就好比這次原身之所以躺在床榻上,就是因爲他和小夥伴們與以賀國公孫兒爲首的那一群人蹴鞠,明明是他技高一籌贏了對方,結果對方輸急了不肯承認,非要重賽,原身踢蹴鞠踢的一身臭汗壓根不想搭理他們,對方又非要攔著他們不撒手,吵著吵著就打了起來,打著打著,原身的頭就破了。

  明明是賀國公孫兒輸了不認帳無理取鬧,換成哪一家家長,看見自家孩子被打的頭破血流的,不說上門問罪,至少態度絕對是好不到哪裡去,著結果苗氏知道後,立刻派人去了賀國公家道歉認錯,表明是自家孩子的錯,如今也吃了教訓,就請他們不要計較。

  現在好了,段青恩還在床上躺著呢,整個盛京就又在傳他又招惹出了事來,踢蹴鞠都不安分,和賀國公孫兒幹了一架。

  還好有苗氏這個母親在後面跟著賠禮道歉,不然就算段大人官位坐的再高,人家賀國公恐怕也不肯就此罷休。

  總之,無論心裡是怎麽想的,在所有人眼裡,苗氏就是十分疼愛這個繼子,甚至比起親生子還要疼愛的多。

  此刻,她遣走了下人,正在一邊親自喂段青恩喝藥,一邊啜泣著念叨:「下次你可別再去蹴鞠了,你是不知道,看見下人把滿頭是血的你抬回來,可嚇死我了,差點沒暈過去,母親年紀大了,禁不住這樣激……」

  原身是十分濡慕苗氏的,他在外面一向是飛揚性子,到了家裡對著從小疼寵自己的繼母,却乖的跟小猫一樣,繼母掉幾滴眼泪,就算是他不願意,也會逼著自己願意。

  床榻上的少年的確如苗氏所想,聽她這麽一哭訴,肖似父親的俊秀面容上立刻露出了愧疚來:「是兒子不好,讓母親難受了。」

  「哪裡就怪你了,這也是一場意外。」苗氏撲簌簌的落著泪,「我兒這次吃苦了,從小到大,我只恨不得把你養在雲端上,連磕絆都沒有過的,如今後腦開了這麽大一個口子,可要好好將養。」

  「嗯,我聽母親的。」

  段青恩痛快應下,突然想到什麽,猛地坐起身,「這次都怪賀立盛那個混球,我本來都要回家了,偏他非要拉著我不讓我走,要不是他,我們怎麽可能打起來!」

  他憤憤說完了,又拉著苗氏的袖子:「母親可一定要幫我討回公道來。」

  苗氏又低頭落泪,「不是我不想給你討公道,只是賀國公年老積威深重,連你爹爹都要看他的面子,我們家一沒有根基,二沒有靠山,如今你與賀國公孫兒起了爭執,難免也還是要我們家退步,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登門跟國公家道過謙意了。」

  段青恩瞪圓了眼,似是不可置信,「分明是他賀立盛起的頭,被打的頭破血流的人也是我,怎麽還要我們家道歉的!」

  他是自己一手養大的,苗氏自然知道要如何對付這個繼子,當即紅著眼眶低下頭,似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樣,啜泣一聲,哽咽道:

  「母親也不想,可恩哥兒你還小,不知道朝中關係複雜,我若是不道歉,恐怕日後你爹爹要被多加爲難,母親只是一介婦人,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麽。」

  她說出這話本意是想表示自己替段青恩受了委屈,讓他記著更加聽自己的話。

  結果沒想到這話一出,原本還在安靜聽著的段青恩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國公府欺人太甚,明明不是我們的事端還要逼著母親道歉,我自己受些委屈也就算了,憑什麽要母親你給他們低頭認錯。」

  「母親且等著,我這就找上他們的門,替你討回一個公道來!」

  說著,還不等著苗氏做出反應,滿臉「我要保護我繼母」表情的段青恩就麻溜套上了外衫,以風一樣的速度躥了出去。

  「恩哥兒你先別衝動,不是你想的那樣……」

  「恩哥兒!!外面的都是瞎子聾子嗎?還不趕緊把哥兒攔住!!!」

  苗氏手忙脚亂的要攔著繼子,却到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摔門跑了出去,急的額頭冒汗,恨得跺脚。

  她本來只是習慣性賣慘引得段青恩聽她的話,怎麽說著說著,變成要替她出頭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5
27、紈絝(2)

  段府中因爲段青恩這突然一出鬧成一團, 段青恩鬧著要走,苗氏喊著要攔人, 可這是段青恩的院子,還未成年,身邊只有與他一般年紀的丫鬟小厮,聽了命令上前攔人。

  段青恩壓根不用强闖,作爲這個家中最受寵的少爺,他只需要一邊悶頭往前走就行。

  那些丫鬟小厮都是年輕的, 也不敢開罪主子,隻敢跟在他身側, 急急切切的勸著:「哥兒可別再往前走了,您的傷還沒好呢。」

  「太太要生氣了, 哥兒您快點回去吧,莫要惹了太太不快。」

  他們都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是個什麽狗脾氣,沒一個人敢說重話的,更別說上手攔人了。

  匆匆忙追出房門的苗氏看見這一幕, 急的隻跺脚, 這要是段青恩真的跑出去國公府討公道,她之前做的那些不就白乾了嗎?

  說不定, 人家還要背後說嘴, 苗氏從小就在母親的言傳身教下長大,自然猜得到那些人會如何說,她們會說明明不是段青恩的錯,她這個繼母却急吼吼的上門道謝, 也不知道安得什麽心。

  她操持了這麽多年才能有滿盛京皆知的賢良名聲,可不能就這麽毀了。

  想著,苗氏越發焦急,脚下一個踉蹌就要摔倒,身邊伺|候的婆子連忙上前攙扶:「太太,您沒事吧?」

  「你扶著我幹什麽!還不趕緊把恩哥兒攔下來!」

  苗氏站都沒站穩,氣的一把將身邊婆子推開:「他人小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了?看見哥兒帶著滿頭傷就跑出去也不知道攔一攔!!」

  說完見婆子還是呆呆的不動彈,她更加氣,「還不快去!!要是恩哥兒今天跑出這個院子,我拿你是問!!」

  那婆子也不是苗氏身邊最貼心的那個,自然是不知曉苗氏的真面目,此刻見她怪罪自己,心裡委屈。

  這恩哥兒一向是老爺太太的心頭肉,平常哪個下人衝撞一下都要被太太狠狠責罰的,她怎麽敢去攔著。

  可再不敢,苗氏這個當家主母下了令了,這婆子也只能硬著頭皮跑下臺階,她是主母身邊的人,又是得了死命令的,也不像是那些年輕丫鬟小厮一樣不敢碰段青恩,急慌慌的上前就拉他的袖子。

  「哥兒傷還沒好,有什麽事等到傷好了再去辦,不然扯動了傷口,太太心口又要疼了,您一向最知道心疼太太,如今就別惹的她難受了。」

  她也是個聰明的,知道這恩哥兒最孝順苗氏,就拿了苗氏出來說話。

  可惜如今的段青恩內裡早就不是那個傻兮兮一心孝順心疼繼母的少年郎了。

  他一把揮開婆子的手,清朗少年音響亮堅定:「張媽媽你別攔著我,正是因爲孝順母親我才要去幫她討個公道,生爲人子,其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平白無故的受委屈!!」

  說著,段青恩遠遠對著提著裙擺急忙往這邊跑的苗氏喊道:「母親,您且等著,兒子這就去國公府說個清楚道個明白,非要讓那國公夫人親自登門與您致歉不可!」

  讓國公夫人給她致歉??

  苗氏眼前一黑差點沒有暈厥過去。

  她在盛京向來都是八面玲瓏不得罪人的,不光是爲了好名聲,也是爲了給自己的親生子鋪路,好讓他以後官運亨通,有貴人照拂。

  那賀國公在京中威望深重,一向有個愛重嫡妻的名聲,要是被段青恩這個毛頭小子鬧上一場强逼著愛妻低頭道歉,還不怒火滔天不可。

  就這麽一分神的功夫,段青恩已經甩開那些想要攔住自己的下人,溜的不見踪影。

  後面一群喊恩哥兒的,他只當做是聽不到了。

  張婆子見沒攔住人,又隨著一群丫鬟小厮跟著跑了出去,沒一會,就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看了看苗氏難看好像下一秒就要暈過去的臉色,她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她跟前福了福身,「太太,恩哥兒一路跑到了馬厩那邊,騎了他的那匹馬直接由著後門出府了,看那方向,應當是去國公府沒錯了。」

  苗氏眼前又是一黑,一個踉蹌險些倒了,還好張婆子連忙來扶著,她才好懸站穩,呼吸幾下,咬牙問道:「門房呢??都是吃乾飯的?看見哥兒也不知道攔一下?!!」

  張婆子的侄兒就是門房,生怕她怪罪侄兒,連忙勸著:「太太您一向囑咐我們這些下人見到恩哥兒要萬分的恭敬,他囑咐的事就如同您囑咐的事,那門房一向敬著太太您,哪裡敢違背您的意思,這才……這才沒有攔著。」

  苗氏本來就堵心,聽了這話一口氣險些咽不下去。

  她讓這府中所有人都對著段青恩百依百順,是因爲知曉一個孩童,若是從小身邊就沒有忤逆他的人,那性子便會乖張跋扈。

  在家裡所有人都順著他,到了外面可沒人慣著他這些臭脾氣,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書香門第裡出來的哥兒,他們最看不上的就是這種人,自然也就不會跟段青恩深交,也就避免了他能有好友助力。

  當初想出這個辦法時,她可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脚。

  而她如願讓段青恩處處爲她這個繼母著想,從未對她升起戒心,今日居然也會變成她的催命符。

  一想到若是讓段青恩鬧上這麽一場之後會發生什麽,苗氏就恨不得給之前想要在他面前習慣性賣賣可憐,讓他愧疚更加聽話的自己。

  可如今,想什麽也沒用了。

  苗氏悔恨不已,但現在也不是悔恨的時候,只能補救了。

  她死死抓住張婆子的手,手下用力,指甲都掐到了張婆子肉裡:

  「快!你去叫人套車,我要親自去國公府,告訴車夫快些,越快越好!!」

  張婆子疼的忍不住往後退,「是,太太,老奴這就去吩咐。」

  在苗氏焦急的等著馬車,在院子裡直轉圈時,段青恩已經騎著快馬到了國公府。

  賀國公是武將,當初跟著先帝一起打下的天下,忠心耿耿,一向都受皇家信任,這種信任在他主動提出年紀大了不堪重任將兵權交上去後更是高了一層,因此,他家的子弟在外一向是很得臉的,要不然也不會養出賀立盛這個比原身還要霸道的性子。

  國公府占地很廣,至少眼所見處是沒有其他人家居住的,段青恩一下馬,門房便迎了上來。

  他如今也只不過十四五歲,臉蛋俊逸,騎著快馬一路到了國公府停下,身上華貴的衣裳與一臉從未受過委屈才能養出的張揚自然而然的叫門房誤會了這是自家唯一年輕哥兒的好友,上來便笑著詢問:

  「這位公子可是我家盛哥兒的好友來參加春柳會的,不知是哪家公子,您裡面請,小的帶您進去。」

  段青恩身邊沒帶人,也就沒人幫著說他是來算帳的,見這門房這麽說,他順手將手中繮繩一丟,下巴一揚,好一個肆意的風|流少年。

  「我是段家的,勞煩帶路了。」

  「誒,公子客氣。」

  這門房也只不過是一個看大門的,平常最多背一些權貴名單,也會記一下自家老爺和老太爺在外關係好或者關係不好的名單,賀立盛雖然是頂頂受寵的嫡孫,到底一沒有功名二沒有出仕,來往的不過是一些與他一般年少的公子們,他自然也就不會刻意去記著段青恩這個才與賀立盛打過一架的人了。

  門房只當他是客,一邊帶著段青恩往裡面走,一邊衝著門口招手讓另一個門房將馬匹牽著,「您這邊請……」

  於是,在以賀立盛爲首的一群盛京權貴子弟在院子裡喝酒笑鬧,鬥蛐蛐玩摔跤,正玩得開心的時候,段青恩到了。

  就算是十幾年後,如今在場的公子們大多數還能想起今日場景,無他,段青恩的出場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他出現的前一秒,賀立盛還正在與人一邊吃酒一邊說笑,正聊到「據說跟著父親從外面回來的某家子弟是個張狂不知所謂的,我們改日去好好教訓他,告訴他這盛京到底是誰的地盤」,段青恩就如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的出現了。

  「賀立盛!!」

  據後來在場的人回憶,當時段青恩頭上還帶著傷口,身上還套了一件大葉魚鱗護甲,脚下踩著的却是一雙在室內穿的白靴,就這麽出現在了當時全都穿輕衫的聚會現場,十分突兀。

  最突兀的,還是他那猛然冒出來的身形和那聲大喝,以及猛然指向賀立盛的食指。

  然後,也許是受了驚嚇,也或者是段青恩那張滿臉憤怒頭上帶白布(包扎傷口)的模樣太駭人,衆目睽睽之下,剛才還在端著酒杯笑鬧的賀立盛就這麽脚下一踩空,直接從小亭裡掉了下去。

  這裡要重點强調一下,因爲舉辦的是春柳會,而國公府只有湖邊種滿了柳樹,這場聚會是在湖心亭裡舉辦的。

  賀立盛脚滑之後,在場的人只聽到噗通一聲巨響,他人就在水裡了。

  湖水深不見底,而真正不會水又溺水的人壓根來不及發出聲音,於是湖心亭裡的公子哥們就眼睜睜看著水中的賀立盛在水裡嘩啦幾下,咕嚕嚕的就沉了進去。

  一群人直接就傻了。

  他們都是權貴公子,從小就受著最頂尖的教育與相對百姓來說過於奢靡的生活,吟詩作對能逼出兩句來,蹴鞠馬球也不在話下,鬥蛐蛐玩布庫更是拿手。

  可游水……

  如今世道都講究臉面,游水就代表要渾身濕透進水,穿不穿衣服都狼狽不可見人,倒是有一些女子因爲會去自家溫泉莊子泡泡會水,可公子哥們,誰沒事學游水。

  在一秒鐘的寂靜後,衆人才反應了過來,連忙大喊著要下人救人。

  可之前賀立盛爲了玩的方便,特地遣走了伺|候下人,就連送段青恩過來的門房都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將人送到通往湖心亭的那條路上就轉回去了。

  來往至少需要小半柱香的功夫,等到會水的下人來了,恐怕賀立盛的屍首都能凉透。

  「立盛!!立盛你聽得到嗎?」

  「這有沒有竹竿子,撈一撈人啊倒是!!」

  一群人急的團團轉時,段青恩直接脫了身上護甲,一脚踹開了湖心亭中央的鏤空屏風,拆下中間那一塊後就往水裡一丟,跟著噗通自己也跳了進去。

  他一手抓著屏風,一手在水裡撈了幾下,就將還在掙扎著起起沉沉的賀立盛撈了上來,托著陷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恐懼中的他這,逼著他上半身趴在了那塊入水後飄起來的屏風上。

  「抓緊了!」

  這塊屏風是木制的,做了鏤空處理,因爲塊頭大又輕,帶著兩個人的重量也恰恰好能飄在水中,不至於讓他們淹死。

  「咳咳咳!!」賀立盛頭一冒出水面接觸了空氣,腦子也清醒了些,知道自己抓著的是救命的東西,眼睛都沒睜開就一邊咳嗽著一邊死死抱住了手下的屏風。

  岸上的人見兩人好歹都冒了頭,全都鬆了一口氣,趴在邊上朝著他們招呼:「快點上來啊!!」

  「咳咳咳咳咳……」

  賀立盛又是咳嗽幾聲,這才發現隨著方才的一番掙扎,他們二人正隨著這屏風朝著遠處飄。

  旁邊響起一個聲音,正衝著湖心亭上的人們喊:「我們不會游水,你們快叫下人來救我們!」

  那邊聽到了,有一個人連忙就急慌慌的不顧儀態跑走了。

  見此,賀立盛鬆了口氣,好歹他今日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知道自己安全了,之前處於驚慌的大腦也就有時間空閒出來想其他事了,賀立盛可沒忘記是誰把自己嚇下來的,段青恩這個龜孫,等到他上了岸,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當然了,在這之前,還是要先感謝自己身邊這位明明不會游水,還不顧自身安危跳下來救了他性命的好友。

  果然是患難見真情,他賀立盛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他發誓,從今天起,身邊這位救命恩人,將會是他一生的摯友。

  想著,賀立盛努力將嗓子眼的水咳出來,偏頭衝著身旁的摯友就是一笑:「好兄……段青恩?!!!」

  他的表情跟見鬼也差不多了:「怎麽會是你??!!」

  「咳咳咳咳……呸!」

  身旁與他一般狼狽的少年也是咳嗽兩聲吐出一口水,才轉過頭來倨傲的仰起頭:「怎麽就不能是我了?你做了虧心事,見到我心虛是吧!」

  「我呸!我賀立盛一向是頂天立地,我做什麽虧心事了我!倒是你,上次被我打得還不够是吧,居然還敢害我落水。」

  「你滾,我害你落水?是誰跟個姑娘一樣弱不禁風,我不過就是叫了一聲你名字,你就跟見到閻王一樣的自己跳到水裡,還說不是心虛!」

  「誰突然看見眼前冒出來一個人不害怕?分明就是你害我!」

  「那亭子裡到處都是人,照你這麽說你早就掉進水八百回了,之前都沒事,怎麽偏偏看見我就落水了,定然是心虛以權勢壓人,虧你在盛京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真是不要臉。」

  他們隨著蕩漾的水流越飄越遠,湖心亭上的公子哥們見他們都抱著那屏風,知曉不會再入水,心裡安定了許多,遠遠瞧見兩人仿佛在交談,忍不住猜測起了交談內容。

  「你們說他們在說什麽話?」

  一人猜道:「定是立盛在感謝段青恩吧,真是沒想到,他們二人一向不對付,立盛一出事,竟然是段青恩不顧安危救人。」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說他們從小見了面就爭鬥不休,但也算是有交情,總不至於看著人死。」

  「之前還道這段青恩在盛京名聲一向不好,飛揚跋扈瞧不起人,被縱的不成樣子,我還爲此刻意避開也他打交道,沒想今日居然是他下水救人,看來傳聞真是不可信,此人還是有可交之處的。」

  知曉兩人沒有生命危險,他們交流的也就多了起來,說著說著,見到段青恩仿佛正伸出手搭在賀立盛肩上,頓時感慨:「果然是患難見真情,這便勾肩搭背起來了。」

  而遠處飄著的屏風邊上,段青恩正在一手推賀立盛的肩膀,「你還不承認借著家中權勢欺辱我母親??再不承認我就推你下去!」

  說著,他威脅的使了點勁。

  賀立盛之前感受過溺水的痛苦,這輩子都不想再來上一次了,嚇得臉色鐵青,手死死抓住了屏風,立刻認慫,完全不復之前囂張:「有話好好說啊,我好端端的,欺辱你母親幹什麽,你認識我這許多年,我又何時仗勢欺人了。」

  段青恩:「天越十年,我們打馬球,我贏了你,你回家就跟你小叔叔告狀說我欺負你,後來他拉著我打敗了我整整十場。」

  「天越十二年,我們看上同一個玉壺,分明是我先給的銀子,你搬出國公府的名頭逼著店家賣給你。」

  「天越十五年,在暢環院,我正聽著月娘唱曲兒,你吃醉了酒非要讓她給你唱,當時方媽媽過來時,親口對我說你嚷嚷著自己是國公府公子。」

  「還有天越……」

  「停停停——」

  賀立盛一臉的震驚:「我自己都記不得的事,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被仗勢欺人的不是你,你自然記不得,我告訴你賀立盛,你怎麽仗著國公府的權勢欺壓我,我都能忍,可你這人無耻,分明是你挑釁在先,又將我打的頭破血流,却仗著家中權勢逼我母親跟你們國公府賠禮道歉,欺人太甚!!」

  「我真的沒有啊!!!」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賀立盛心情的話,那簡直就是比竇娥還冤了,「是我打破你的頭,又不是你打破我的,我明明占了上風,好端端的幹什麽要讓你母親來道歉。」

  「如果不是你,那就是你家中長輩爲了給你撑腰才這麽幹的。」

  「不可能的,我母親一向是見不得我和人爭鬥,要是知道我打破你的頭,她不逼著我上門跟你道歉就不錯了,還有我父親和爺爺,他們要是知道我打破你的頭,非要打斷我的腿不可。」

  賀立盛之前吞了好幾口湖水,如今却說得口乾舌燥,生怕自己說的一個不好段青恩不信會把自己推下水,簡直苦口婆心:「你信我啊!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你該知道我是什麽脾性的,蹴鞠賽是我打破你的頭在先,若是我跟家裡告狀,逼著你家母親低頭賠禮認錯,這整個盛京還有誰家公子敢跟我玩,你知道我最愛與一群人玩樂的,我肯定不會這麽幹的。」

  他自覺自己的說的清清楚楚,偏偏段青恩就是不肯信,「不是你會是誰,我母親親口對我說的,她那樣柔弱的一個人,被你們賀家逼得不知道哭了幾遭,母親養我長大,我若是不報此仇,哪裡有臉自稱人子。」

  賀立盛恨不得也跟著哭幾遭,「你怎麽就是說不聽呢,這沒好處的事我不可能幹的啊。」

  他小心看了一眼段青恩穩穩當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咕咚咽了口口水,方才在水中時,他雖然手忙脚亂,但也沒有完全失憶。

  段青恩分明是一隻手將他從水中拉起來的,如此怪力,若是真的爭執起來,他肯定會被推下去的。

  恐懼和焦急讓他心裡不由得恨起了那個逼著段青恩母親去道歉的人,雖然還不知道那人是誰,但他可十分自信,家中長輩絕對不會這麽幹的。

  這不是又讓他們國公府與段家結仇,又讓他們家在盛京名聲受損,又讓別人以爲他真的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不孝子弟嗎!!

  別讓他查出來,否則……

  賀立盛正在陰惻惻的想著自己要跟父親還是爺爺告狀,就感覺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緊了緊,他神情一僵,抬眼就對上了滿臉不善的段青恩視綫。

  算了,這些不重要,當前還是先把這個一心要給母親討公道的傢伙穩住才好。

  想著,賀立盛對著段青恩訕笑一下,「我可以保證,我府中長輩絕對不會主動去逼著你母親道歉,你若是不相信的話,不如這樣,我們先上岸,等到上去之後,我細細的問問母親,看到底是誰逼的你母親,之後,你再找那個人算帳如何?」

  段青恩猶豫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鬆開了手,「也好,雖然你性子狂妄人又驕縱,踢蹴鞠技術不好還好意思埋怨別人,但我們相識一場,我還是相信你不會是那等背後仗勢欺人的小人的。」

  賀立盛:「……」

  他有那麽多缺點嗎??

  雖然內心如同跑過了十萬隻草泥馬,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段青恩只要隨手一推他就能掉下水中淹死,如今段青恩主動放過他還表示了相信他的人品,賀立盛心中居然詭异的升出了一點感動來。

  「盛哥兒!!!」

  下人們終於知曉了自家小主子落水,一個個的拼命趕了過來,依稀還能瞧見一位穿著華服的夫人,應當就是賀立盛母親。

  會水的下人們到了岸邊就下餃子一般的噗通噗通跳下了水,目標明確的朝著這邊游了過來。

  賀立盛大大鬆了一口氣,在心中暗暗發誓,下次再舉辦什麽聚會,他絕對絕對不會再在水邊舉辦了。

  旁邊的段青恩還在陰魂不散:「你記住你說的話,上岸了就立刻問你母親,不然我一定將這件事告訴全盛京的人,到時候看你還怎麽混。」

  比起之前的行動威脅,聽著他如今的口舌威脅,賀立盛心裡一點都不生氣,甚至還有點哭笑不得。

  「你之前既然認定了是我搬弄口舌,仗勢欺人,怎麽還肯冒著危險下水救我?」

  段青恩回答的很快:「你這豈不如同廢話,若是你死了,我們蹴鞠場上的事死無對證,我母親還怎麽得個公道。」

  賀立盛:「……所以你就因爲這個,跳下來救我?你就不怕自己淹死了?」

  看他的神情,顯然比起這句話來,他更加想對段青恩說的是『你腦子沒事吧?爲了這種小事不管小小命??』

  好在他還記得,若不是段青恩這腦子壞了下來救人,他現在也不能好端端說著話了,於是及時將那句話咽了下去,改爲了更加溫和的一句:

  「你母親只是受了一些委屈,比起你的性命來哪個更加重要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

  段青恩:「你哪裡知道母親有多麽疼愛我,一向是我說什麽她應什麽的,她這樣疼我,生爲人子,若是我能讓她不受委屈得個公道,只是一點危險又算得了什麽。」

  賀立盛:「……你對你母親,還真是孝順啊。」

  平心而論,若是他母親遭受了生命危險,而救他母親需要用他的命來換,賀立盛也會毫不猶豫的交換。

  但如今這段青恩母親只是受了委屈而已,又沒缺胳膊少腿的,就算是想要討公道,也不能連著性命都不要了啊。

  他十分理解不了段青恩的這種想法,也不敢在人家剛救了自己的情况下說段青恩腦子壞掉了,只能呵呵訕笑著趴在屏風上等著救援。

  那些下人全都是使出了吃/的力氣往這邊游動,沒一會就到了兩人跟前,從後面推著他們與屏風往岸上飄。

  「上來了上來了……」

  「來,抓住我的手,小心些。」

  那些早就伸長了脖子看向這邊的公子哥們都擠在了岸邊,還有人伸出手將水裡的二人拉了上來。

  一上岸,一旁哭了滿臉的賀母就滿臉眼泪的將兒子抱緊了,「我的兒啊,你是要嚇死娘嗎??如何,可傷到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她是只得了一雙兒女,每一個都跟心肝寶貝一樣的疼愛著,知曉賀立盛出事之後就一直揪起了心,如今瞧見兒子,愛子心切,什麽都不顧的就拉著他噓寒問暖起來。

  還是一旁拄著拐杖的賀老太太對著一旁同樣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段青恩滿臉感激的道謝:「好孩子,我都聽他們說了,這次多虧了有你救了我家盛哥兒,快些進院子裡將這些濕了的衣裳換下來,雖說春日天光好,但入了水再吹風也還是會得風寒的。」

  一旁已經有婆子拿了之前趕來時急匆匆從櫃子裡翻出來的披風披在了兩人身上。

  賀母也終於從擔憂兒子的情緒中脫了身,放開賀立盛,擦了擦眼角,紅著眼對段青恩同樣滿臉感激,「真是多謝你了,若不是你這孩子不顧自己性命救了我家盛哥兒,他可就危險了。」

  賀立盛看看母親,又看看祖母,總覺得這件事不太對頭。

  他那不是被段青恩給嚇下去的嗎?就算是要感激,能不能先把這個因果關係給理清楚了?

  「母親,其實……」

  「其實也沒什麽。」一旁的段青恩十分自然的截住了他剩下的話,因爲在水裡泡了一段時間而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溫良的笑,「我與立盛雖然從小爭鬥,但論起我們之間的感情來,那可是大多數人都比不上的,他有難,我自然不能見死不救。」

  賀母望著面前這個與自己兒子一般大的俊秀少年,面上露出了喜歡來,「是該這樣的,你們這些少年郎,平日裡雖然打打鬧鬧,但若是真遇了事,却都是互相想著對方的,盛哥兒身邊都是你們這樣的朋友,我也能安下心來了。」

  賀老太太比自家兒媳婦要更加周全,在聽了段青恩說的這番話後也是滿臉慈祥的望著他,「雖說這是你們之間的情義,但這種救命之恩我們却不能忽略過去,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定要當面與你父母道謝。」

  她可是國公夫人,自從國公爺退下來之後就一向甚少出府,她能說出當面道謝這種話來,就是一種很大的誠意了。

  一旁的賀立盛瞪圓了眼,雖說他也很感激段青恩不計前嫌跳下水救他吧,但是這種把過處全都抹去,只留下功勞的行爲是不是也太無耻些了?

  他能看著段青恩這樣無耻的糊弄自己的家人嗎?絕對不行啊!

  「祖母,你聽我說,事情其實……」

  段青恩拉住了他的胳膊,還慘白的臉上轉頭衝著他就是一笑,「立盛說的對,事情其實還沒到驚動長輩的地步,我是立盛好友,救他也只是因爲我與他之間交好,幷不是想要您二位的感激。」

  賀立盛:「……」

  閉嘴吧,你就是想要我母親祖母的感激,否則你幹什麽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去。

  他張張嘴,還未開口,就聽著段青恩以一種肯定的語氣道:「我也不求別的,只求日後,能與立盛當一輩子的好兄弟。」

  說著,段青恩又是衝著賀立盛一笑,「立盛,哦??」

  賀立盛:「……當然。」

  段青恩剛剛才在衆目睽睽之下救了他的小命,只是提出了要做一輩子好兄弟這個小小小小的要求,若是他不答應,還拆臺表示就是這人把自己嚇唬下去的,在場的同齡好友們恐怕會覺得他不知恩圖報,人品有問題。

  到時候朋友們不會和他來往不說,人品說不定還會被搞臭。

  他不答應怎麽辦。

  賀立盛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來,表現出了一副「我十分爲自己能有這麽一個一輩子生死之交的好友開心」的模樣來。

  在旁邊的權貴子弟們都爲他們這種患難見真情的友情而開心。

  一個一直跟在賀立盛身邊的權貴子弟甚至上前拍了拍段青恩的肩膀,「青恩,之前一直誤會你人不好相處真是抱歉,今日我才知道,你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熱血男兒,之前你與立盛在水中時,你自己都需要抱著屏風才能不沉下去,還要騰出一隻手來安慰立盛的場景,我們都看到了,日後,你就是我的好兄弟。」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沒錯,算上我一個,青恩,好兄弟!」

  「好兄弟!!」

  「好兄弟!!」

  一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們全部倒戈在那跟段青恩好兄弟的賀立盛。

  這特麽的眼睛都不好使啊,看不見那是段青恩想要把他推下去嗎,要不是他機敏過人能伸能縮,他這個真正的好兄弟早就死翹翹了。

  可偏偏,瞧著滿臉欣慰的祖母正對著母親笑:「你看這群孩子啊,盛哥兒能有這些好友在身邊,我們也能放心,以後不用再拘著他出門了。」

  賀立盛硬生生忍下了內心想要吐血的衝動,衝著一旁的段青恩將笑容擠的更大。

  「謝謝你,好!兄!弟!」

  「哈哈,不客氣。」

  段青恩直接又一巴掌落在了賀立盛肩頭上,衝著他爽朗的笑,「好兄弟,日後還要請你多多照拂。」

  ***

  苗氏是坐馬車的,自然不能跟段青恩這種騎著快馬趕來的人比,就算是她催的再怎麽急切,等到馬車到了國公府時,那邊也差不多都塵埃落定了。

  門房遠遠見著有馬車過來,連忙就迎了上去,苗氏心急如焚,生怕那個沒腦子的小兔崽子將事情搞砸,也顧不上套上那張和善的面容,一下車便催促著要門房將自己帶去見賀母。

  這頭,段青恩正換了賀立盛的衣衫,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由這身後的丫鬟給自己擦頭髮,手上還捧著一碗熱茶,在賀老太太慈祥的眼神下慢悠悠的喝著茶。

  一旁的賀立盛也差不多是這樣,場面正是一片和諧的時候,丫鬟來報,說是段家少爺的母親來了。

  賀老太太正想著要對著段青恩的父母親道謝,聽了臉上立刻擺出了笑容來,「來的正好,若是不來,我還打算去府上拜訪呢。」

  說著,她對著聽到苗氏來了站起身的段青恩慈祥笑笑:「好孩子,你頭髮還未幹透,還是先在屋子裡讓丫頭給你擦乾頭髮,你母親那邊有我呢。」

  段青恩順從的點頭,對著賀老太太行禮,「家母生性溫和,又一向疼愛我,今日我沒有征得她的同意便來尋立盛,她怕是來尋我的,就有勞賀祖母幫著說項了。」

  賀老太太心中覺得有點奇怪,如段青恩這樣的郎君,都十幾歲大了,只不過是來一趟好友家中,怎麽母親就如此急切的趕來了。

  但她如今正是感激段青恩的時候,自然是愛屋及烏,也沒去揣測苗氏想法,笑呵呵的就應了下來。

  「你且安心,我老身還是有些面子的,你母親看在我面子上,也不會怪罪你的。」

  她心中感激,被丫頭扶著進了門,一進門便要開口言謝,要好好地謝謝這位母親教出了這樣的好兒子。

  誰曾想,賀老太太剛剛進門,原本坐立不安在屋裡坐著的苗氏就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先開了口:

  「見過老太太,老太太,我家恩哥兒生性頑劣,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一向教養不過來,方才知曉他來了您府中,我立刻便趕來了,先跟您賠個不是,我這就將這個混帳提回去好好教訓。」

  賀老太太臉上慈祥的笑容慢慢收攏了,回想著段青恩方才那個滿臉誠懇說著自家母親柔弱,心疼他的孝順模樣,擰著眉看向了一臉認罪態度良好的苗氏。

  「恩哥兒只是來我府上尋我家盛哥兒一道玩,怎麽在您嘴裡,仿佛他是個混帳,來我家拆家當來的?您這樣做,恐怕十分不合適了。」

  「我依稀記得,您是恩哥兒繼母?」

  苗氏臉上的賠笑僵住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6
28、紈絝(3)

  待客的廳堂裡整整靜了好幾秒, 見老太太說完這話只笑著看自己,苗氏僵硬的扯扯嘴角, 露出一個尷尬的笑來:「是,我是恩哥兒繼母,可也許是他自小由著我帶大,在我心中一向是比起親生子也差不了多少的,我們母子之間感情一向是極好的。」

  說著說著,她終於找回了一點如往常一般戴著面具的感覺, 笑容也漸漸溫婉起來,「恩哥兒雖說孝順懂事, 但到底是少年人,難免總要在外招惹一些是非, 我啊,也是幫他處理這些處理慣了,這才當頭便是這麽一句,可是嚇著您了?」

  賀老太太笑笑, 「嚇著倒是幷無, 只是恩哥兒是來我府中赴我家盛哥兒的宴,盛哥兒不小心落了水, 還是恩哥兒將人救了上來, 我與兒媳婦正在後面與他說話,見這孩子乖巧,心中實在是喜歡,正在後頭說笑, 聽聞你來了,我這歡歡喜喜的就趕著要來謝你,沒成想聽到這些話。」

  「夫人恐怕是護子心切,你大可安心就好,恩哥兒,那可是個好孩子。」

  她這話說著是在誇段青恩,可實則也算是在打苗氏的臉了。

  苗氏說段青恩是個混帳,賀老太太却說他是個乖巧的,這兩人之間說辭完全不同,總是有一個是錯的。

  可偏偏,苗氏不能駁了老太太的意思,辯解段青恩本來就是個混帳,她本就是後母,捧殺沒人管,若是敢貶斥一句繼子,恐怕明日盛京就要流傳起黑心繼母故意抹黑繼子的傳聞了。

  賀老太太說完了,拄著拐杖緩慢挪動著脚步坐下了,等到坐穩了,見苗氏還站著不動,臉上露出了些許詫异來:「夫人怎麽不就坐?快些坐下,自我身子不太好了就許久未見客,夫人既然來了,便陪我這個老太婆好好說會話如何?」

  苗氏嘴角的笑略微僵了僵,很快恢復過來,笑著坐下,笑容真誠:「您客氣了,盛京哪家夫人不知曉老太太您,能陪您說會話,是我的榮幸呢。」

  「瞧瞧,定然是我方才如此不客氣的喚恩哥兒混帳讓老太太誤會了。」

  「老太太,您啊不知曉,恩哥兒年少輕狂的,與他那些好友們總是相約著一道去玩鬧,您也知道,小孩子嘛,總要吵吵鬧鬧的,偶爾,這恩哥兒與人起了什麽爭執,有些心疼孩子的人家就要來要個說法,我哪裡忍心見恩哥兒被他們責怪,免不了就要我這個做母親的親自上門登門道歉。」

  說著,苗氏端起了茶杯,對著老太太柔聲道:「我們老爺雖然仕途還算坦蕩,但那是他這個當父親的有臉面,恩哥兒一個小孩子,也無人願意望他面子,免不了想要訓斥追責,可我這做母親的若是開頭便駡了恩哥兒混帳,便是那些想計較的人家,也再說不出計較的話來。」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賀老太太也跟著端起了茶,滿是皺紋的臉上笑的慈祥:「說的在理,你也是一片慈母之心,我又哪裡不能理解的,只是你人年輕,做事難免就沒有遠見,都說人言可畏,若是你這個做母親的自己都說恩哥兒是混帳,俗話說知子莫若母,那些外人可不會去想什麽這是爲了恩哥兒好,或者說覺得你這是客套話,只會當了真,覺得他真是個混帳。」

  「長久以往,恩哥兒名聲臭了,就算他是官家子弟,盛京但凡稍微疼女兒一點的人家覺得他名聲不好,都不會樂意與他家結親,若是日後踏上仕途,妻族也是好助益,夫人是疼孩子的,可千萬要爲恩哥兒未來打算打算。」

  苗氏握著茶杯的手攥緊,今日賀老太太對她說了這一番話,若是日後她說一句段青恩不好,一頂故意打壓,妄圖斷了繼子日後結親權貴路的大帽子便能給她扣下來。

  雖然她原本就是這麽盤算的,也不算是冤枉。

  這賀老太太不是說身子不好諸事不管嗎?連後院都交給了賀夫人來搭理她自己什麽都不插手,怎麽好端端的,竟然多管閒事到她這裡來了。

  即使苗氏恨不得咬死正對自己慈祥笑著的賀老太太,面上却還要擠出一個感激的笑來,一臉「我的天呀原來我差點害了我最疼愛兒子」的追悔神情,急急地就站起來衝著她福身。

  「多謝老太太教誨,我從前只顧著恩哥兒,竟是沒想到這樣做會害了她,還好有您如此好心跟我提了,否則若是日後影響到這孩子婚事,我真是恨不得一頭碰死算了。」

  「快起來快起來,我也是有孩子的,哪能不知道你爲恩哥兒的心,都是爲了孩子,日後啊,你若是哪裡做的不對,老身我就再提醒你就是了,何必如此言謝。」

  一次不够,以後還來?!!

  苗氏臉上要笑却笑不出來,重新坐在了位置上,有些虛弱的回應:「是啊,都是爲了孩子……」

  她坐了會實在是坐不下去了,托詞家中還有事要處理,就離開了賀家,她是晚輩,自然沒有賀老太太送她的道理,因此是老太太身邊跟了幾十年的一位媽媽一路殷勤的將苗氏送到了國公府門外。

  「夫人您慢著些上車,小心脚下。」

  將人扶上馬車了,這位媽媽還在滿臉親切笑容的說著:「老太太與夫人聊得來,還說下次再讓夫人來呢。」

  苗氏也笑:「一定,一定。」

  簾子一放下,她臉上的笑就猛地沉了下來,憤憤駡了一句:

  「真是人老成精!」

  那媽媽見馬車走遠了,才回了賀老太太身邊,「老太太,送走了。」

  見賀老太太仿佛心情很好的站了起來,她連忙去扶著:「您方才爲何要那樣對段夫人說,她若是記恨您怎麽辦?」

  「她也只是個後宅夫人,手段心機全都用在了後宅上,我是賀家的老太太,她就算是記恨我,又能對我做什麽?」

  賀老太太笑眯眯的,「盛哥兒是我的心尖尖,恩哥兒既救了盛哥兒,我便幫他一把,也算是知恩圖報了。」

  「您如此好意,怕是段家公子年輕體會不到,他如今可一心要孝順段夫人呢。」

  「你啊,還是太嫩。」

  賀老太太拄著拐杖,朝著後面方向走去:「恩哥兒怕是心裡明鏡似的。」

  「也不知他是一直都知曉,還是發生了什麽事讓他給曉得了,總之啊,這也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咱們啊,以後就只管瞧熱鬧吧。」

  ****

  「什麽?!!」

  苗氏今天被賀老太太氣的半死,回了院裡躺了小半天才緩過來,本來盤算著段青恩那個小崽子也該回來了,她把人拉過來好好問問救了賀立盛是怎麽一回事。

  他們兩人不是死對頭嗎?段青恩頭上的傷還是這個賀立盛打出來的。

  結果她正在屋裡等著,鋪子裡的掌櫃就跑來跟她說,大哥兒取走了賬上所有的錢。

  那鋪子是苗氏最賺錢的陪嫁,她從嫁過來之後爲了賢惠名聲做足了姿態,各種帳目都入了府,從不中飽私囊。

  就算是真的從裡面撈錢,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大頭還是自己的陪嫁。

  苗氏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苦,她可是在耐心等著呢,照著段青恩被養廢了的這個樣子,名聲再臭一點,再成個家,她便可以著手布局了。

  一個飛揚跋扈的人得罪了權貴被打死,這是個不錯的死法。

  到時候,整個府都是她兒子的。

  既然都是自己的東西,只是忍著一時不動又如何。

  因著這些想法,苗氏真正要用錢的時候,全都是從陪嫁鋪子裡拿。

  而現在,掌櫃居然說,那鋪子上的賬面銀子都叫段青恩給拿走了。

  那都是她的錢啊!

  苗氏眼前一黑,連忙扶住額頭:「說清楚一些,什麽叫銀子都叫恩哥兒拿了,那鋪子挨個大道,一天便能得不少銀兩,整個賬面上的銀子,那麽多錢他一個小孩子拿了幹什麽!!」

  掌櫃也是滿臉苦澀,隻跪在地上禀報:「近日南邊發了水灾,一些灾民就到了盛京來,大哥兒許是瞧見了有人家在施米糧,便到了鋪子裡支走了所有賬面上的銀兩,說是那些灾民可憐,救濟他們是積功德的事,想是……想是用這些銀兩去救濟灾民了。」

  ——啪!

  苗氏一巴掌將桌子上的茶杯打了下去,氣的聲音都在顫:「賑濟灾民,施捨糧食,這些都有朝中來辦,他一個吃住都在府裡的少爺,凑這個熱鬧幹什麽!」

  「你們也都是一群廢物,他要你們就給了??那麽多銀子啊!!!」

  掌櫃連忙磕頭:「太太,大哥兒拿了您的對牌,又說若是我們不給,他便告到太太這裡要打我們板子,這整個鋪子裡的人都知曉哥兒是太太的心肝肉,我們怎麽敢不聽哥兒的話啊……」

  「心肝肉!心肝肉!」

  苗氏心臟一疼,她從前也沒少宣揚自己將段青恩捧在心尖尖上,從前不也沒什麽事嗎?怎麽今兒,突然就鬧了這麽一出了。

  如今人人都知曉她疼段青恩,竟是讓他輕而易舉的就能將她所有看重的東西都拿了去而沒人趕攔。

  偏偏,她還不能說什麽,誰讓段青恩是她的心肝肉呢。

  「太太,太太您先別生氣,哥兒年紀輕,許多事不懂,小的一看情况不對便來與您報信了,許是如今哥兒還沒將那筆銀兩用出去呢,您現在派人去追,也許還來得及。」

  「對!」

  苗氏如夢初醒,連忙招呼人,「快,打發上幾個人,快點去將恩哥兒叫回來,務必要將那筆銀兩追回來。」

  那幾個下人要走了,却又被她叫住:「等等!記住,看見了哥兒了悄悄的說,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

  如今以仁義爲大道,若是讓人家知曉段青恩要做善事她這個做母親的却攔著不讓做,那她的名聲可就完了。

  僕從領命去了,苗氏呆呆坐在堂上,心裡怎麽也定不下來。

  一旁伺|候的心腹見她這樣,連忙勸著:「太太不必擔憂,大哥兒若是還沒開始施糧食,我們的人直接便將他帶回了,若是開始了,大不了就散一些銀兩出去,剩下的再拿回來就是了,灾民就算再多,這麽一小會的,恐怕也吃不了許多。」

  「對,對,你說得對。」

  苗氏心裡這才稍微好受了一點。

  結果沒一會,派出去的下人回來了,「太太,大哥兒將銀兩都換成了米糧,全都擺在了馬道口,奴才過去的時候,正巧聽著大哥兒說這些米糧都是要施出去的,而且……而且……」

  心腹見苗氏聽了就一臉心疼的捂住了心臟,一副要心疼到窒息的模樣,只得自己開口:「而且什麽!吞吞吐吐的,是想挨板子不是!」

  那人怕打板子,連忙跪下,「而且大哥兒還說,施捨這些米糧是爲了家中母親,說是,太太您身子虛弱,經常心絞痛,大哥兒施米糧,是爲了給太太求福報,求佛祖看在咱們家施出了這麽多米糧的份上,讓太太身子好起來。」

  「他……他……」

  苗氏深吸一口氣,氣的說不出話來。

  她哪裡有什麽心絞痛,只是爲了誑騙繼子,好讓每次她想要他做什麽他不想做的時候裝心痛,讓他聽話而已。

  可如今,這逆子竟然爲了這壓根不存在的心絞痛,散出去了那麽多家財。

  偏偏,他打的是她的旗號。

  兒子孝順,她能駁斥嗎?她就連對外說一句段青恩是個敗家子都不行!!!

  「太太!!太太您別嚇我,太太!!」

  這刺激太大,又太憋屈,苗氏雙眼一翻白。

  噗通,暈在了地上。

  這一暈,就是一個時辰,等著她在床榻上悠悠醒來,一旁伺|候的丫頭連忙上前扶她起來。

  「太太可算是醒了,知道您昏迷了,恩哥兒可嚇壞了,在您榻邊守了許久,奴婢瞧著,仿佛還哭了。」

  苗氏艱難的坐穩了,心裡氣急,她這樣不就是這個小畜生給害的,怎麽就哭不死他。

  可面上,她却要裝作一副心疼兒子的模樣,「只不過是老毛病了,這孩子啊,他現在在哪兒,叫他來,我要與他說會話。」

  丫頭脆生生道:「恩哥兒見太太您病了,說定然是他施捨的米糧不够多,又去鋪子裡支了錢,散出去好多銀兩救濟灾民,祈求上天看在這些善事上,保佑太太您平安呢。」

  「外面都在說太太好福氣呢,還說恩哥兒是一片赤誠孝心,還有……太太??太太您怎麽了?!!」

  「來人啊!!太太又暈過去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26
29、紈絝(4)

  段青恩回來的時候, 便被苗氏身邊的人引到了她院子裡,一進屋, 便看見他那個好繼母正白著臉靠在榻上,伸手接過丫鬟遞過來藥碗。

  「母親!」

  身上衣衫因爲之前在賑濟灾民而有些淩亂的少年郎大踏步的到了榻前,那張年輕俊俏的臉蛋上滿是喜色:「母親醒了,身上可還有哪裡不適?大夫可幫您看過沒?」

  苗氏剛喘過氣來就見到繼子這張可恨的臉,一口氣沒咽下去又急急咳嗽起來。

  這次可不是往常那樣的裝病,而是她實打實的被氣病, 咳嗽聲也就不脆弱小聲又可憐,而是仿佛要將肺都咳出來的驚天動地。

  「咳咳咳咳咳——」

  「母親, 母親您還好嗎?快,再去請大夫來!!」兒子瞧見母親生病了, 自然是急切的,段青恩此刻就滿臉焦急,一邊扶住了咳嗽的苗氏,一邊問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頭。

  「大夫呢?之前我出去的時候不是叫了大夫來嗎?」

  「太太方才已經好許多了, 大夫又開了藥, 奴婢這才送走大夫。」丫頭哪裡敢跟主子嗆聲,連忙跪下, 「大哥兒莫急, 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快去快去!!」

  段青恩將人催著走了,又一邊扶著苗氏躺下,一邊對著身邊人道:「竹子,你去拿著對牌再去鋪子裡支銀子, 母親病情不愈,看來還是我們求的福報還不够,救下的灾民還不够多。」

  「咳咳咳咳……別,別去!」原本連呼吸都費勁的苗氏一聽到這句話,心痛的一把抓住了段青恩的袖子,艱難在臉上露出了個慈母笑來:「母親……沒事的,現下,咳咳咳……現下已然好的差不多了。」

  「母親說什麽呢,您都咳成這般模樣了,兒子爲人子,怎麽能就這麽放任母親病著。」

  「我……咳咳咳咳……我無礙的,只是老毛病,將養一下便也好了。」

  苗氏斷斷續續說完了,見段青恩臉上神情似是不想聽自己的,連忙努力平復著呼吸,岔開話題:「恩哥兒,你怎麽突然想起要救濟灾民了,可是有誰跟你說了什麽?」

  之前她在榻上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段青恩在苗氏手中長大,對這個繼子,她自認是牢牢地將人捏在了自己掌心中,按理說掀不起太大的風浪才是。

  他突然要用她陪嫁鋪子裡的錢救濟灾民,總不至於是無的放矢,思來想去,苗氏鎖定了賀國公府的賀老太太。

  都說人老成精,這老太太之前在國公府便將了她一軍,怕是趁著她不在,對段青恩說了些什麽,這才讓這個一向順著她意行事的繼子做下這等事。

  段青恩的回答却幷不像是苗氏想的那樣,十五歲的少年坐在榻上,一臉迷茫:「無人對兒子說什麽啊,只是兒子見那些灾民可憐,又見其他大人府上有人在施捨米糧,那些灾民前去領粥喝時,一直在說要一輩子念著這份恩情,還說佛祖一定會庇護那位大人平安安康,兒子這便想到母親了。」

  說著,他還邀功一般的衝著苗氏一笑:「母親身子弱,又有個心絞痛的毛病,偏偏每次大夫來都查不出什麽,兒子瞧著心裡也跟著難受,這才想到這個法子,母親您又信佛,咱們啊,多攢些福報,日後您的身子定然會慢慢康健起來的。」

  苗氏蒼白著臉色,勉强也擠出一個笑來,「還是恩哥兒想著母親,總算是我沒白疼你一場。」

  她內心快要爆了。

  病是裝的,信佛是因爲這樣能讓人覺得她心地良善,方便她塑造好名聲,偏偏就是這些瞎編出來,子虛烏有的事,竟讓這小崽子當了真,害的她損失了那麽多銀子。

  若是散的是段府自家銀兩也就罷了,到底沒到自己腰包裡不心疼,可偏偏段父一向不讓兒子多花錢,苗氏不敢違背丈夫的意思,又不想讓段青恩這麽被管制著學好,這才將自己的對牌給了他。

  本來想著他不過是個少年郎,就算滿京城新鮮玩意都玩一遍也廢不了多少錢,結果誰能想到,他竟然拿著錢去救濟灾民!

  散了一堆錢出去也就算了,他這做的是好事,打的名頭也是爲了她,苗氏就算再怎麽想要給段青恩扣上一個私自拿了府中銀錢的最民,她也沒理。

  最可氣的是,她明明被這個小畜生這神來一筆弄的損失了許多銀兩,還要撑著笑誇他幹得好。

  世上還有比此事更加噁心的嗎?

  苗氏實在是被噁心的不輕,撑著身子勉强誇了兩句段青恩就誇不下去了,臉上努力維持著慈母笑意,對著段青恩道:「你今日也乏了,別在這陪著我了,免得再過了病氣,還是回院子裡去好好歇一歇。」

  在段青恩歇息下之前,她就是再怎麽困,也不敢躺下合眼了,萬一這小畜生趁著她睡熟了又跑出去散財怎麽辦,她又不能把對牌收回來,只能這麽死盯著了。

  「兒子小時候生病,母親衣不解帶的在榻前照料,如今換成母親病,兒子自然也要像是以前您照顧我一般照顧您。」

  說著,段青恩起身,端起了之前丫頭放在桌子上的藥。

  「方才進來時瞧見母親仿佛要喝藥,兒子喂您。」

  苗氏一點都不想讓繼子喂她,她怕自己膈應死,强撑著趕人,「這裡這麽多人伺|候,哪裡就要你親自動手了,好了,快點去歇著吧,等到明日我好些了,你再來我院子裡,跟我好好說說是怎麽救的賀家哥兒這件事。」

  段父一進門就聽到這句話,當即問道:「什麽救賀家哥兒?」

  苗氏一見他進來,臉上神情又是一僵,她在段父面前一向是對著段青恩明誇暗貶,如救人這樣的善事,她怎麽可能願意讓段父聽到。

  她張張嘴,模糊了段青恩的功勞,輕描淡寫道:「是今日青恩去了賀國公家做客,恰逢賀家哥兒落水,他幫著救了人。」

  段父在官場上心思靈敏,處理公務也都一直處理的很不錯,可也許是因爲全副心神都落在了工作上,對家宅事就可以稱作是十分好糊弄了,聽了苗氏這話,只以爲是賀立盛落水,段青恩恰巧在旁邊幫著叫了人。

  「恩哥兒做得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是做善事不需得回報,雖你今日幫了賀家哥兒,但也莫要以救命恩人自居,平常相處就好。」

  苗氏見段父果然如她所願沒當一回事,鬆了口氣。

  賀國公威望這麽高,若是夫君知曉賀家老太太與賀夫人都對段青恩這小崽子感激不已,難免不因爲此事對他改觀,影響到她的鬆哥兒可怎麽是好。

  段青恩自他進門就規規矩矩的叫了聲父親行了禮,等看著段父坐下了,才應答道:「父親放心,我自然是知曉的,何况我與立盛本來就關係不錯,他落水,我跳下去救他也是應該的,想必若是換成我,他也會如此做。」

  「你跳下去了?!」

  聽到兒子居然是跳水救的人,段父臉上那淡然的神情一下子就變了,猛然站起身,「混帳!你明明不會水,跳下去做什麽?!」

  「我又不是空著手下去的,下去前,我便將屏風踢了一扇下來丟到水裡,見屏風能浮起來,才下水救的人。」

  「你!你還丟屏風!!糊塗!!」

  段父用食指指著段青恩,氣的聲音都在抖:「我是怎麽教你的?啊?!我教你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你以爲你丟了屏風進去就沒事了?萬一那屏風也跟著沉了呢?溺水的人碰見什麽了都會死命抓著不放,萬一賀家哥兒太害怕了把你拖到水裡去呢?!你想過沒?啊?!想過沒!!」

  苗氏原本還覺得吹枕頭風無望,一見段父說著說著居然這麽一副暴怒模樣,心裡頓時樂了起來,不顧自己嗓子還癢癢著,連聲勸著:「夫君也莫要怪責恩哥兒,他這不也是爲了救人嗎?當時情况緊急,哪裡想的了那麽多,小孩子,有了一兩個朋友便知當當做是一生知己,一時衝動也是應該的,恩哥兒,快跟你父親道個歉……咳咳咳,快啊。」

  她自覺自己這話說得漂亮,看上去是在幫段青恩說話,勸導段父不要跟兒子置氣,實際上段青恩剛剛救了人,正是需要人誇的時候,段父不誇反怒叱,她又在旁要他道歉,這小子能聽才怪。

  說不定直接能跳起來頂撞段父,到時候,她再火上澆油,還不能讓這父子之間有了隔閡。

  而她,這個在病中還要幫這繼子說話的繼母,在段父心中的形象指不定多善良溫柔。

  苗氏心裡正美滋滋,段青恩却幷沒有如她所想那樣梗著脖子不道歉,而是仿佛嚇到一般,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父親不要生氣,兒子知錯了,母親病還未好全,她心絞痛,不能受到驚嚇,您莫嚇到了她。」

  一點都沒被嚇到,幷且還十分美滋滋打算看戲的苗氏:「……」

  這小崽子今兒吃錯藥了?

  段父暴怒也只是憤怒兒子不知道愛惜自己身子,見他利索認了錯,又滿口擔心苗氏,怒意也就消了大半,重新坐了回去:「你既然知曉你母親不能受到驚嚇,竟然還不顧自身安危下水救人,也不想想你母親一向最疼你,若是你真有個三長兩短,最難受的就是她。」

  段青恩跪在地上抬起頭,看向苗氏。

  「啊、對。」苗氏反應很快的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恩哥兒你若是出事,你讓母親下半輩子可怎麽辦才好,你這孩子,就是太衝動。」

  「讓母親擔憂,是兒子的不是。」

  他認錯態度依舊非常良好,滿臉慚愧道:「只是兒子與立盛幷不是母親所說那般,我們二人自小一同長大,感情甚好,還約定了待日後各自成家便結通家之好,就仿若是父親與胡伯父一般,兩人一個在還未中舉時便相交,這麽多年一直都視對方爲至交好友,如今又一同在朝爲官,雖非手足却情同手足。」

  「兒子相信,若是今日之情景落到父親身上,他也一定會拼盡全力去救下胡伯父的。」

  這話倒是說得段父心裡舒坦了許多,他與好友胡大人的確是在兩人皆是窮學生時相交,那時候他們還未科考,如今一眨眼這麽多年過去,居然也已經同爲朝中大員。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他們之間,那是可以將性命都交托給對方的,就算是如今,若是誰犯了事,另一個也一定會竭力保全其平安。

  這便是君子之交了,雖然平常不表現出來,但一旦好友落入險境,哪怕是可能要牽連到自己,他也斷然會救。

  段父越想心裡越舒坦,他從前一直覺得大兒子雖然相貌與他相似,性子却十分張揚,又喜好華服美食,其實幷不像他。

  這個孩子是髮妻九死一生爲他生下,臨死前還囑托他一定要照顧好他們的兒子,段父對他的感情自然是要比小兒子要深一些,也更添了幾分期望他成才的倚重。

  只是這孩子自小便不太聽話,文不成武不就,天賦想來是沒有隨了自己這個當爹的,段父難免就有些失落。

  如今瞧見段青恩與自己一般願意爲了好友兩肋插刀,他這心裡便多了許多安慰出來。

  這孩子,雖然念書不行,性子又張揚,但本性還是十分不錯的。

  心裡覺得果然是他的孩子,就是與他一脉相承,嘴上的話便也和緩了些,比起方才的訓斥,現在便是安撫了。

  「爹也不是說讓你置朋友於不顧,只是讓你做事之前多加幾分考慮,你是我的長子,行事時要多想想家裡,想想若是你有個萬一,我與你母親又該如何。」

  段青恩似是心有餘悸的抬起頭來看了看苗氏,「父親教訓的是,兒子下次再不會這樣衝動了。」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此事雖說你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下,但也是爲了朋友,爲父能理解,便功過相抵,不過你既然已經知錯了,我便獎你個什麽,說說,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若是我這裡有,便賞給你。」

  苗氏本來就氣不過,現在一聽段父竟然要讓段青恩自己挑東西要獎賞,更是氣的心裡堵不過。

  她的鬆哥兒自小聰明伶俐,讀書又認真,在外又結交了不少貴族子弟,都沒有得過夫君的賞,憑什麽段青恩做了錯事又認錯就能得賞了。

  未免太過不公平!

  心中醋海翻波,苗氏却不能將心裡話說出來,還要撑著一張笑臉附和,「你父親說的是,恩哥兒救了人,該賞,這樣,母親這裡的東西,你有什麽看重的,我便賞給你如何?」

  「真的?!」

  在地上跪著的少年臉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喜色來,看的苗氏心中鬱氣漸漸散去了一些,暗道果然是個混不吝的,若是鬆哥兒聽了這話,定然要說出「行善本就是該做的,哪裡需要得賞」這種讓人聽了就要誇贊他心思純善的話來。

  時下都講究君子不愛銅臭之物,段父自然也是這樣的人,段青恩平時玩慣了,若是這個時候他開口要了昂貴的東西,難免段父要有些不高興的。

  她一邊幸灾樂禍一邊期待著段青恩快點要名貴的物件,段父却沒想到這一茬,只看著大兒子那喜形於色的模樣,自己也感到鬆快了一些。

  之前他一直在朝堂之中忙碌也沒空跟兒子培養感情,見了面不是問功課便是訓斥,這還是第一次說賞東西,沒想到這小子竟這麽開心。

  他眼中帶上了慈愛,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意來,「自然是真的,父親母親還能騙你不成?你想要什麽只管說,只要是我能給的,便給你,好了,起來說話,跪在地上也不嫌凉。」

  段青恩一點推辭的意思都沒有,麻溜站起了身,笑的虎牙都露了出來,「那便請父親去城外給那些灾民再施一些粥吧,母親身子不好,我們多救一些灾民,給母親攢福報,她身子又不舒服了,方才咳的很厲害,兒子瞧著心疼,今兒已經拿了銀子出去換成糧食給了灾民,這會便瞧著母親好一些了。」

  段父這才剛剛回來,還不知曉這回事,聽了帶著點關懷的轉頭望向苗氏:「之前進門時下人說你身子不爽利,我還只當做是你老毛病犯了,竟然這般嚴重,可叫大夫來看過了,若是看不好,便用我的名頭進宮請太醫來看看吧。」

  苗氏本來就沒什麽病,之前用的是她給了銀子的外面大夫,還能幫著瞞一瞞,氣急攻心說她是犯了舊迹,這若是宮裡的太醫來了,可不會幫她瞞著。

  生怕段父真的找來一個太醫,她急忙拒絕:「不過是一些老毛病了,哪裡需要勞煩太醫,養養便好了。」

  「你這病斷斷續續的一直好不了也不是什麽能拖的事,既然看大夫看不好,那便如恩哥兒所言,我們家施捨一些糧食出去,求求福報,不求其他,只求你平安。」

  段父不怎麽管理內宅,段家管內宅賬務的一直都是之前那些人,苗氏就是顧忌著他們才沒敢從中拿錢。

  他不管家,自然不知曉管家的辛苦,嘴巴一張便對著身邊伺|候的人道:「你去劉管家那拿對牌,就跟他說是我的意思,叫他從賬上支五百兩,去換成米糧施粥。」

  「是。」

  那人要退下了,還站著的段青恩却直接叫住了他,「何必這麽麻煩,我這裡便有對牌,你拿去給劉管家,叫他去支銀子就是。」

  苗氏眼睛猛的瞪大一瞬,又快速平復,被子底下,雙手絞著帕子絞的死緊。

  劉管家那的對牌是府中賬面的對牌,段青恩手裡的對牌是她私庫的對牌,那能一樣嗎?!!

  段父也是眉毛一擰:「你手上怎麽會有對牌,還未成家,你要對牌做什麽。」

  苗氏身子一震,暗暗期盼著段父幫自己將段青恩手中的對牌要回來,經過這一次之後,她是再不去想什麽讓段青恩手中有錢養廢他的招數了。

  按照這敗家子的散財法,怕是他還沒廢,她手裡就已經沒錢了。

  段青恩却完全沒有像是苗氏想的那樣支支吾吾,而是半點不心虛回答:「母親給我的。」

  他之前才說了施捨了米糧出去,如此這麽理直氣壯的一回復,段父自然以爲是之前段青恩爲了施粥跟苗氏要的對牌,也就不再追問下去。

  一直在緊張提起心等他開口要段青恩完事之後將對牌還給自己,她好日後拿段父的話當做藉口不給對牌的苗氏:「……」

  這對父子今日是怎麽了,一個比一個還要讓她不痛快。

  實在是心疼自己的銀子,苗氏在臉上擠出一個勉强的笑容來,拉著段父的手柔柔弱弱道:「府上進項也不多,何苦爲了我破費,施粥的事還是算了吧。」

  段父却絲毫沒有心疼錢的意思,只對著苗氏安撫道:「人生在世,這些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到底還是人最重要,你好了,散些家財也沒什麽。」

  問題是她壓根沒病啊!

  這散的還是她自己的家財,真是沒病也要氣出病來。

  苗氏本來就已經快奄奄一息了,段青恩却還嫌不够,「兒子想求父親的便是這件事了,母親這裡嘛……」

  他臉上帶著笑意,似是在撒嬌一般,「上次來跟母親請安時聽說母親得了一套珍珠頭面,說是上面整整綴了足足九十九顆大大小小的南海珍珠,各個珠圓玉潤,瞧著十分氣派,母親若是要賞我東西,便將那套珍珠頭面賞給兒子吧。」

  苗氏:「……」

  那套珍珠頭面,是她托了人特地花大價錢請工匠做出來的,珍珠更是她一顆顆挑選出來,確保個個都是精品,爲的就是今年段父又升了一級,過年時她便要去拜見皇后,專門打造出來充門面的。

  那麽好的一套頭面啊,她到手之後可一次都沒有穿戴過,原本是想著,她戴著入宮幾次,等到日後鬆哥兒娶妻了,就留給他媳婦,到時候兒媳婦出去了,鬆哥兒這個做夫君的面上也有光。

  若是如今要是被段青恩要去了,她還不嘔死。

  不想給,話又放出去了,段父還坐在這呢,她就算是想拒絕,也只能委婉的來。

  苗氏忍著吐血的衝動,掩口笑道:「可不是母親不給你,只是你一個未稱呼的哥兒,要這女子戴的頭面做什麽,頭面這東西,可不好送給外面的姑娘。」

  一聽這話,段父下意識就想起了之前苗氏曾經跟他說過,段青恩喜歡往那些腌臢地方跑,她一個女子也不好說這種事,讓他這個當父親的勸勸兒子,別還未成婚就鬧出外室或者庶子庶女來,面上實在是不好看。

  他要頭面,莫不是真的要送與外面的女人吧!

  段父訓斥的話還未出口,段青恩就先說了,「母親又在玩笑了,兒子往來的都是各家公子,平日裡不是蹴鞠就是打馬球,玩的一身臭汗,哪裡有姑娘願意與我們說話的。」

  「我如今沒成家,日後有啊,母親那套頭面實在是好看,兒子只要想想日後我娘子頭上戴著這麽好看的頭面,心裡就止不住的歡喜,恨不得明日就迎新娘子進門來。」

  「哈哈哈哈哈。」

  段父怒意還沒起來就被笑聲壓了下去,指著兒子對苗氏笑道:「看來我們是該給這小子張羅一下婚事了,瞧瞧,我們還沒張口,他自己倒是先著急了。」

  苗氏內傷,笑容都勉强了許多,「夫君說的是,也到年紀了,我這便在盛京的貴女中細細尋摸,定要給恩哥兒找個好的。」

  她之前就是怕段青恩早早娶妻成家立業壓了自己兒子一頭,這才故意裝作不知道這麽大的小子該尋摸娘子,本想著等到段青恩年紀大了還未成家,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是自家原本是看好了一些人家的,只是人家嫌段青恩沒功名又只知玩鬧,沒成罷了。

  婚事若是沒成,她又怎麽能將女方透露出來,到時候,她將自己摘了出去,段青恩年紀又大了配不上那些年華正好的世家貴女,而與他一般年紀的還未出嫁的女子就不多了,就算是有,要麽是庶女主母懶得張羅,要麽是家世不好耽誤了,要麽就是之前有過婚約因變故退親,總而言之,沒好的就是了。

  到時候段青恩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妻族還不給力,她再給自己的鬆哥兒找個好妻族,還不是輕而易舉將這人壓住。

  如今倒好,賠了頭面不說,還要費力幫段青恩找妻族。

  苗氏只覺得今天這一天對她的惡意實在是太大了,當她發現自己要有損失時,就想張嘴搶救,結果一張嘴,不光之前的損失沒挽回來,反而還又損失了一波。

  她雖說信佛是裝出來做樣子的,但也是信一點鬼神之說的,今日做什麽什麽不順,也讓苗氏心裡打起了嘀咕,如今雖然心痛,却不敢再挽尊了。

  忍著心痛讓丫頭將自己那套珍珠頭面拿了來,眼睜睜看著段青恩接過來笑的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苗氏心都在滴血。

  她的珍珠頭面啊!!

  那可都是南海珍珠,每一顆都不知道多難得,那樣的好東西就連她母親都沒有的,還是段父升了位,她想要在皇宮中好好亮相,才忍著心痛購置的。

  如今却便宜了段青恩這個連娘子都沒有的毛頭小子。

  苗氏心痛著,段青恩却笑的十分快樂,甚至難得對著段父親近道:「我們一道玩的都羡慕我呢,說是滿盛京再沒有哪家的公子如我這般受爹爹母親疼愛,我雖是嘴上不說,但心中可十分得意,放眼盛京,的確屬兒子活的最自在了。」

  段父十分受用大兒子的態度,他給獎賞,不就是想要兒子高興嗎?如今瞧著段青恩這一副要樂傻了的樣子,眼中笑意更濃,「嘴倒是甜,還是功課最重要,我房中有一隻狼毫筆,筆杆是用整塊玉石做成的,通體透徹,握在手中有溫潤之感,夏凉冬暖,便給了你,只盼著你多多讀書練字,早日成材。」

  「真的給我嗎?!!」

  段青恩臉上的笑更加重了,「兒子可眼饞爹爹那支狼毫筆許久了,就是字寫得太差不敢討要,爹爹果然最疼我,我也最喜歡最尊重爹爹了。」

  他樂的對著段父匆匆行了禮,「那我如今便可以去取了嗎?」

  段父見他笑,自己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去吧去吧,你這孩子就是沉不住氣。」

  得了話,少年如脚下帶了風,匆匆出了房門,不等段父笑他果然是年輕性子急,他又突然轉過道來,探出頭來對著段父一臉的促狹笑:「爹爹公務繁忙,難得有空,母親又病了,不若您親手喂母親喝藥,您是朝廷命官,邪氣不侵,說不定母親喝了您親手喂得藥,病就能好的快一些。」

  段父哭笑不得,不是很嚴厲的訓斥道:「促狹鬼,竟然敢打趣我與你母親了,還不趕快去領你的狼毫筆去,再敢胡鬧,那筆我便不給你了。」

  段青恩嬉皮笑臉的一笑,轉身就跑,還不忘丟下一句:「藥碗還在桌上,父親一勺子一勺子喂給母親就是,費不了多少功夫的。」

  「這臭小子。」

  段父笑駡了一句,轉頭對著苗氏道:「兒子大了,敢撮合起我們來了。」

  苗氏也跟著一臉慈母笑,心裡却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段父就站起來,親自端了藥碗來到了榻前坐下:「恩哥兒說的也是,我一向公務繁忙,你病了也只是匆匆過問,今日,娘子便讓爲父來伺|候一次吧。」

  說著,他舀了一湯匙的藥,遞到了苗氏嘴邊,自覺十分體貼的笑道:「娘子,來,吃藥了。」

  苗氏看著湯匙裡的藥,顫抖著張開了嘴。

  中藥味苦,她以前總是裝病,就讓大夫給她開補身子的藥來喝,總是忍受不了那股味道,捏著鼻子一口氣灌進嗓子裡。

  可如今,她的夫君要親手喂她喝藥,作爲一個柔弱可人經常喝藥的女子,她能拒絕嗎?

  必須不能啊。

  於是,苗氏就這麽努力讓自己臉上不露出崩潰神情,張著嘴,一口一口的喝完了這一碗苦到讓人想苦的藥。

  段父今日得了兒子撒嬌,心中有些振奮,見她喝完了藥就想跟她說說話,但苗氏今日受的打擊太多,又心力交瘁,實在是沒力氣再應對丈夫,喝了藥就合了眼表示自己要睡覺。

  本打算好好跟她嘮一下自己是如何喜歡兒子這樣親近的段父只得遺憾收起了一腔熱情,幫著苗氏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院子。

  剛出門口,便見著二子段青鬆正匆匆趕來,突然冒出一個主意來,站在了原處等他過來。

  段青鬆正往這邊走著,一抬眼看見父親正望著自己,連忙停下行禮:「兒子給父親請安。」

  「起來吧。」

  見段父語氣溫和,仿佛心情不錯,段青鬆也放鬆了一點,「兒子方才從詩會回來便聽聞母親生了病,便來看看,父親可也是來看母親的?」

  「對,我下了值就來瞧瞧你母親。」段父笑著望著自己這個爭氣的小兒子,苗氏一進門就懷上了他,因此他也只比段青恩小了一歲,從小就愛讀書,不似他大哥那般喜好玩樂。

  對這個小兒子,段父同樣也是一腔父愛,「你也不必進去了,我方才從裡面出來,你母親已經睡下了,現在進去也是擾了她。」

  「是,那兒子明日清晨再來跟母親請安。」

  段父想著他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便勸道:「你也不必起一大早,如今天色還有些凉意,還是等到稍微暖和了一點再出門才好。」

  段青鬆從小就受母親教導,聽了這話連忙表忠心,順便給大哥段青恩上了點眼藥:「母親患病,身爲人子,兒子又怎能只顧獨自享樂,那豈不是與畜生沒了分別。」

  他本想著自己這麽一說,父親怎麽也要想起來大哥成日享樂,仗著母親疼愛不去請安的事,結果抬頭一看,段父臉上神情是有點古怪,却好似幷沒有對大哥的怒意。

  段父的確沒發火,他就是覺得心裡怪怪的,他是作爲父親,爲了兒子的身體才提議要他晚些起身,結果他反而大道理頂了回來,若是方才沒有段青恩對他甜言蜜語也就罷了,反正他在家裡待得時間遠沒有朝堂那麽長,平日裡和兒子們相處就是這樣。

  但方才感受過了父子之情,現在在小兒子這裡碰了壁,心情就很複雜了。

  想了想,段父又道:「我聽你母親說你近日讀書十分認真,這很好,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跟我說說,只要爲父有,便作爲獎賞送給你。」

  他有點美滋滋的想,這下,小兒子恐怕也要像是青恩那樣,用濡慕驚喜的視綫望著自己了吧。

  段青鬆的確是喜了,不過喜過,就又快速冷靜下來。

  他絕對要讓父親覺得他是一個不慕俗物,有著好品行,與大哥完全不一樣的人。

  「讀書認真本就是應當的,兒子也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而已,哪裡擔的上父親的獎賞。」

  段父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一言難盡,「那、那行吧,爲父先回書房,你早點休息。」

  段青鬆又恭恭敬敬行禮,「恭送父親。」

  段父被他這麽規規矩矩一送,感覺更不自在了。

  罷了,他還是去找恩哥兒揮灑父愛吧。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Odin

LV:9 元老

追蹤
  • 1038

    主題

  • 154560

    回文

  • 15

    粉絲

分享的小說是追蹤的讀者分享好看的~有些看過 有些還沒看過但分享的有保障所以也分享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