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男配逆襲手册[快穿] 作者:糖中猫(連載中)

 
BabOdin 2019-9-14 01:18:0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 23662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3
50、我是大導演(10)

  段青恩將資料傳出去的速度遠比網上看熱鬧的人想像中的快。

  因爲資料太多了, 他直接打包進了一個文件夾,這才發了出去。

  就算中間耽誤了一點功夫, 也是不到晚上九點就整理好了。

  段青恩v:【《文稿與整理資料》】

  只有這個文件夾,多的一個字沒寫,但圍觀的網友們還是如同過年一樣的熱熱鬧鬧跑了來。

  先評論的都是沒看直接開嘲的:

  【巴亦然臉疼不疼,人家都跟你說了不想追究了你還追在後面要人家出面,現在好了,段青恩出面了, 怎麽說?】

  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恨不得雙方直接打起來的。

  【我就知道我家段導肯定能拿的出資料來, 從他拍第一部電影的時候我就一直是他的粉絲了,段導是個很正直的人, 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去指認誰誰誰抄襲的,段導!他們都打過來了,咱們也正面肛!我支持你!!】

  這是段青恩的老粉,恨不得舉著旗子表示支持的。

  【呵, 你說是文稿資料就是文稿資料了嗎?我上網上隨便搜搜也是文稿資料, 我家亦然先發的,你看了他的資料再去複製一份差不多的又不是不行。】

  這是巴亦然粉絲過來鬧場的。

  這一條評論在十分鐘內就被幾百個網友回復了。

  【這位大兄弟一看就是沒有點開看, 還段青恩複製巴亦然的, 笑死我了。】

  【你家主子派你來的時候沒有給你帶腦子嗎?也不先看看我家段導發了什麽就狂吠,呸呸呸!】

  【哈哈哈哈我的媽啊,只要是張眼睛的人都知道兩份資料擺在一起是誰複製誰的,你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這位發評論的巴亦然粉絲是個十五歲的姑娘, 她爸媽都對她看管不嚴,因爲就這麽一個女兒,平時也特別寵著,雖然怕耽誤學習沒有買手機,但也配備了電腦,平時這姑娘就在電腦上追星。

  她成爲巴亦然的粉絲就是因爲這部原創主人未明的電視劇,一開始她只是單純覺得電視劇好看,幷且熱烈的安利給周圍所有好朋友,等到後來看新聞知道寫出這個電視劇劇本的人居然是巴亦然,一個帥氣又好看的明星,那股喜歡就轉化爲了崇拜。

  所以,她絕對不允許有人能詆毀自己的男神!

  之所以會來段青恩的微博下說這種話,還是因爲她今天寫完作業一打開電腦就看到了巴亦然的微博,大致意思就是她的偶像被人欺負了,還被污蔑抄襲,他受不了這種委屈,决定死扛到底。

  這姑娘一看就怒了,當即摸到了段青恩微博這裡,恰巧一來就碰到段青恩發了資料文件夾,也沒想著看就是一頓狂噴。

  結果之後她的微博就開始一直發出提示音來,顯示有人回復了她。

  她再點開一看,全部都是嘲諷自己的。

  十五歲的女孩更加生氣了,這些人都是眼瞎嗎?她家亦然那麽厲害,能寫那麽多劇本,難道還會去抄襲一個區區小導演嗎?

  因爲這股怒意,這姑娘憋著一口氣打開了段青恩傳上來的文件夾,抱著一定要在鶏蛋裡挑骨頭的心情,試圖挑出「段青恩壓根不是原創作者」的結果來。

  結果剛一打開,她就楞了。

  這個文件夾裡,居然密密麻麻都是照片。

  她試探著點開了一章,裡面竟然是手寫的文字,字迹清秀,又透著一股大氣,密密麻麻寫了一整頁。

  下意識的讀完了,這姑娘才發現,這一張文字竟然都是在寫一個年代的文化傳統,正是那個電視劇的年代。

  當時她一開始之所以迷上那部電視劇,就是因爲電視劇裡關於那個年代的各種文化都表現的十分透徹,她可以一邊看電視劇,一邊學學歷史,就連一直反對她看電視劇的爸媽都說這樣的電視劇她可以多看看。

  因爲是真愛粉,這部電視劇她是反復看了好幾遍的,裡面的一些文化傳統,歷史進程也都牢牢記在了心裡,而這張紙上,不光寫了電視劇上有的,還寫了電視劇裡沒有的。

  她有些遲疑了,因爲巴亦然給出來的資料裡根本沒有這些東西,全都是周幾島的一些旅游資料。

  雖然拍攝地的確是周幾島,但背景主要是文化歷史啊。

  她又接著看了下去,一張張仔細看了,人物設定,爲什麽要這樣設定的理由,就連一個配角,上面都細細寫了爲什麽要這樣設定,他這樣做有什麽理由,背後又有什麽樣的故事。

  電視劇裡淺淺帶過的一些人,在這些稿子上居然都有著完整的人生。

  她看了幾十張照片,精神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這些東西,不是原作者絕對寫不出來,而正是因爲她是真愛粉,所以很多東西以及沒有表現出來的伏筆她都能對上。

  越是能對上,她心底關於誰才是劇本作者的答案就越是明白。

  與段青恩給出的資料相比,巴亦然發出來的那些所謂資料,簡直敷衍到了極點。

  最後,她站起身,將墻上貼著的巴亦然帥氣海報撕了下來,丟進了垃圾桶。

  騙子!!

  將屋子裡巴亦然的東西都丟了之後,她直接打開了自己之前那條評論,在底下回復道歉。

  之後火速轉到了巴亦然的微博底下開始開駡。

  巴亦然之前一直很得意自己蘿莉粉絲多,每次有個什麽事她的粉絲一窩蜂的到了對家去都能教對面做人。

  但他忘了,蘿莉這個年紀一般都中二又敢愛敢恨,粉轉黑只會踩的更加厲害。

  現在巴亦然微博下已經有一些真愛粉反應過來了,評論區亂成了一片。

  這姑娘熟練地加入到了隊伍中,實力給巴亦然演繹了一番什麽叫做粉轉黑。

  劇情反轉時,段青恩正在跟工作室裡的人一起篝火舞會。

  他根本不用緊張兮兮的守著微博帶節奏,也根本不需要擔心沒人會相信自己,那些資料只要一出來,但凡是看過那部電視劇的人都該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原創作者。

  誰讓巴亦然貪心呢,他抄襲了別人的心血,却還要爲了讓這份心血能爲自己賺到更多的錢,一個字、一個場景都不敢改,直接照搬著當做自己作品送出去。

  可他又不是真正的作者,這份劇本裡沒有一點他自己的心血,除了在網上搜出一些資料來,他根本什麽都拿不出來。

  不對峙還好,一對峙,巴亦然根本毫無反擊之力。

  大家又鬧哄哄的要吃燒烤,段青恩晚上過了九點不吃東西,索性就站在那烤串給他們吃。

  正烤著串,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誰,擦擦手接了電話還開了免提。

  果然,那邊傳來嚴曲的哭聲:「青恩,你怎麽可以騙我,你不是說那些資料都丟了嗎!」

  辛優優和武一倫就坐在一邊劃拳,一聽到這邊動靜都看了過來。

  武一倫一點也沒掩飾自己的聲音,甚至還刻意大聲的對著辛優優說:「這年頭還真是什麽人都有啊,連這種給別人挖了個坑自己掉進去,完了還要去怪別人沒先跳進坑裡的人都有,嘖嘖嘖,我今天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嚴曲哭哭啼啼的聲音猛地停住了。

  過了好幾秒,那邊才傳來她帶著點難堪的聲音:「青恩,你那邊還有別人嗎?」

  「是啊,我們工作室的人正在外面玩,你有什麽事嗎?」

  段青恩的聲音依舊溫和,却聽得嚴曲心裡發慌起來,段青恩曾經溫柔似水的對她說過話,也曾經暴怒如雷,還有就是上次新聞發布會之前的刺猬一樣的竪起全身的刺。

  可那個時候她一點都不慌,因爲她知道段青恩心裡還有自己,就算他再怎麽努力掩飾,她也看得出來。

  但如今,聽著他平靜的語調,嚴曲慌了。

  電話那頭,嚴曲在臉上勉强擠出一個笑,稱得上是討好的對著段青恩小心翼翼道:「我想和你單獨談談,你能不能找一個沒人的地方?」

  段青恩沒有猶豫,「好。」

  武一倫瞪大眼,還以爲自家兄弟還在對這個脚踏兩隻船的女人留有餘情,猛地瞪大眼:「青恩你傻啊!!」

  「你怎麽能——」

  剩下「怎麽能對著這個女人還這麽好聲好氣有求必應」的話在看到段青恩站在原地把手機免提關掉又對著自己比劃了個禁聲的手勢後吞了回去。

  默默給段青恩竪了個大拇指,武一倫又一臉「不愧是我兄弟」表情的坐下。

  嚴曲不知道電話那頭發生了什麽,還真的以爲段青恩去了沒人的地方,心裡鬆了一口氣。

  還好,看來段青恩心裡還是有她的。

  「青恩,你可能對我有點誤會,之前我打電話不是來問你資料的,只是剛好巴亦然在我附近,他知道之後就去發了微博,結果現在看到你發出了資料,又怪罪我,所以我才這麽問你。」

  儒雅男人緩緩坐下,又對著一旁的兩人在嘴上比劃了一個拉拉煉的姿勢。

  辛優優武一倫配合點頭捂嘴,表示他們肯定不說話。

  段青恩這才重新打開了免提,一臉淡定的瞎扯:「嗯,那些資料我的確都丟了,不過我習慣每次寫完資料都拍下來保存在電腦裡,當時太忙了也就把這件事忘了,巴亦然發微博後才找出來的。」

  嚴曲沒想到居然是這樣,在心底暗駡了一聲倒黴。

  她對寫劇本不感興趣,再加上段青恩一向是寫出什麽好劇本都會留給她來拍,所以她也一向不去關注段青恩這個丈夫有什麽工作習慣。

  真是沒想到,居然敗在了他的工作習慣身上。

  但現在都這樣了,也只能想辦法補救。

  「那就好,我看到微博之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害怕你誤會我,青恩,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其實亦然他就是年少輕狂,他沒想對你怎麽樣的,你能不能……」

  嚴曲巴拉巴拉說著巴亦然的好壞,段青恩却默默從旁邊放著的包裡拿出了筆記本。

  打開筆記本,一邊沉默聽著嚴曲說的話,一邊打開微博,熟練地切換了一個小號,摸到了一個以爆料出名的大v那裡,單手在鍵盤上敲打。

  見辛優優武一倫好奇的探著脖子張望,段青恩還衝著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看。

  【博主,我要爆料,有證據,巴亦然和嚴曲在段青恩離婚之前就已經……】

  武一倫捂住嘴:哇哦。

  辛優優捂住嘴:哇!!

  嚴曲還在說:

  「真的,他已經知道錯了,現在他過的特別慘,之前爲了拍攝那部電影,他幾乎把全部身家都投進去了,現在血本無歸,又被一些人污蔑以前的作品都是抄襲,所以才會對抄襲這兩個字敏|感。」

  「嗯。」

  「青恩,我知道你人最大度了,亦然他現在千夫所指,真的再禁不起落井下石了……」

  「哦。」

  嚴曲說的嘴都快要幹了,見段青恩的態度始終這麽不冷不熱,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青恩,你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能不能告訴我一下,好歹我們也夫妻一場,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再追究這件事了吧。」

  段青恩看著刷出來的大v微博:【驚天猛料啊老鐵們!!嚴曲和巴亦然沒離婚之前就有一腿,下圖是證據,你們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段青恩的原稿,會不會是嚴曲偷給巴亦然的呢?】

  他滿意的看著底下快速蹦出來的評論微微眯眼,放緩了聲調:「曲曲,你知道的,就算是離婚了,我對你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嚴曲心裡一喜,聽出段青恩是打算給自己這個面子了。

  她也放柔了語氣:「青恩,我明白,當初如果不是那麽多陰差陽錯,我們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其實都是誤會,有空的時候,我們還是可以出來聚一聚的。」

  嚴曲倒是沒懷疑巴亦然的創作能力,畢竟她可是親眼見過巴亦然只一晚上就寫出了一個劇本的,她現在還指望巴亦然寫出更好的劇本給自己,當然不會像是當初踹掉段青恩一樣的踹開巴亦然。

  但不分手,也是可以和段青恩保持友誼的。

  當然了,在清高的嚴曲心中,自己這是對巴亦然不離不弃,對段青恩不念舊情。

  「曲曲……」

  段青恩語氣深情,眼却撇向一臉「老子要噁心死了」的武一倫,指了指電腦,做口型:【叫我。】

  武一倫秒懂:

  「啊……呃,段導啊!你看這個新聞……」

  嚴曲嚇了一跳,正想問怎麽會有別人的聲音,那頭靜默幾秒,突然傳來段青恩暴怒的聲音:「網上的新聞怎麽回事!!!我的文稿是你偷了給巴亦然的?!!」

  嚴曲懵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不是啊,我沒有,青恩你相信我……」

  「你之前就和巴亦然有曖|昧!!只不過那個時候我以爲是我們感情不和,結果那個劇本居然是你透露出去的!現在還想讓我放過巴亦然,嚴曲!!你心裡真的有我嗎?!!」

  「我、我真的沒有,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你有這個劇本,青恩,你聽我說……」

  「好了我不想聽!」

  段青恩的聲音猛然拔高,仿佛被這一件事刺激到了,直接放下狠話:「你不是想讓我放過巴亦然嗎?!好,我放過他,但是你,嚴曲,我要告你偷竊私人物品,你就等著名聲盡毀吧!」

  嚴曲直接嚇待了。

  她爲巴亦然求情是想要以後巴亦然繼續寫出稿子來捧自己,可沒打算把她自己也拖進這個沼澤地裡啊。

  現在也顧不上別的了,她趕忙解釋:「真的跟我沒關係,誰知道巴亦然怎麽弄到劇本的,青恩,我以前從來不進你工作室,你是知道的。」

  「這個劇本隻放在家裡,除了你,還有誰能拿得到,難道他巴亦然長著翅膀飛進我們家裡來偷走我的劇本嗎?!」

  段青恩絲毫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隻冷冷道:「我再相信你最後一次,三天,給你三天時間,要麽巴亦然公開他是怎麽拿到我劇本的,要麽我把你告上法庭,你自己看著辦!」

  「青恩,青恩,不是,我……」

  ——啪!

  電話挂斷了。

  嚴曲頽然的貼著墻坐在了地上。

  怎麽辦,現在不是她死,就是巴亦然死。

  關鍵是,巴亦然願意死嗎?

  而且,段青恩看起來情緒很不穩定的樣子,他會不會不等三天就直接爆發?

  就在嚴曲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那個丟下段青恩跟了巴亦然的自己的時候,那頭,「情緒很不穩定」的段青恩放下手機,跟武一倫十分有默契的擊了個掌。

  擊完章,武一倫重新坐下,對著辛優優道:「來,這樣,我們仨玩個游戲,用三個字形容這三天會發生什麽,我先來。」

  他先說:「狗咬狗。」

  辛優優:「鬼打鬼。」

  段青恩溫和笑著,將一盤烤串放到了他們面前:

  「吃烤串。」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3
51、我是大導演(11)

  在段青恩他們歡樂篝火晚會, 又吃燒烤又跳舞又唱歌徹夜狂歡的時候,巴亦然正把自己關在房間盯著微博上那些駡他的話咬牙切齒。

  他已經靜音的手機就沒停下來過來電, 巴亦然却根本不敢接電話,他知道這電話肯定是公司打來的。

  之前公司公關前,特地問過他,是不是確認那個劇本是他自己寫的,巴亦然當時都被逼到了末路,沒了錢沒了名聲, 如果這個時候公司再放弃他,他就真的只能賣房子了。

  所以巴亦然撒了謊, 他斬釘截鐵的表示這個劇本是自己原創,之後又看著公司公關做出了回應稿, 巴亦然還特地叫嚴曲打電話給段青恩,就是爲了確保萬無一失。

  結果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段青恩居然學精了,還留了一手。

  如今, 他是徹底一敗塗地了。

  巴亦然不甘心的看著微博裡那些謾駡他的話, 心中充斥滿了憤怒。

  這些人,以前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裡, 口口聲聲說要一輩子都粉他。

  結果現在只不過是一點小挫折, 她們居然就這麽輕易的拋弃了他,都是賤人!

  他拿起了旁邊的一瓶啤酒,直接一口喝下,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直勾勾的盯著屏幕, 腦子裡混亂一片。

  巴亦然的黑料第一次在網上爆出來時,還有人來打電話詢問他怎麽回事,是不是背後有人在搞他,還有他的紅顔知己們,更是挨個的來安慰他。

  但是等到那個路人甲說出了疑點一到九,又有個想蹭熱度想瘋了的up主剪輯出了巴亦然之前受採訪的所有片段後,那些人就再也沒聯繫過他了。

  紅顔知己們有的把她拉黑,有的打電話過來質問,也有的直接發短信譴責了巴亦然一番幷且表示以後不想再和他聯繫。

  沒人相信巴亦然,畢竟他寫的劇本太多了,拿不出來資料背景,對自己寫的劇本哪個年代都不清楚也是不爭的事實,大家也不都是傻子,明擺著的事就在眼前了。

  巴亦然自覺自己是人生贏家,錢也賺够了兄弟一堆還有不少仰慕他的紅顔知己。

  可實際上,在現實社會,他光是做過和諧運動的知己就有五個以上,還從來沒有跟她們隱瞞過自己還有別的女人,現在又不是古代,只要是稍微有點追求的女人,誰會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愛人。

  之前巴亦然各個行業都能插手,對她們的事業有幫助,她們也不介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但如今,巴亦然都成了落水狗了,一個什麽都沒有了的男人還想要和一群美女大被同|眠?

  怕是想太多。

  那些能打電話來質問的還算是對巴亦然有感情的,發短信的則是還想有個面子情,乾脆利落拉黑的就完全是互相利用了。

  現在都沒利用價值了,當然要一脚踹開。

  於是一直都以爲自己是人生贏家的巴亦然突然發現一出事,兄弟也沒了,女人也沒了,那個心情可想而知。

  而就在他以爲事情不能更糟的時候,更糟糕的事出現了。

  【嚴曲婚內出|軌巴亦然,爆段青恩與巴亦然劇本糾紛內幕】

  【現代版潘金蓮:爲情|夫偷丈夫劇本?】

  【八一八巴亦然的曖|昧史,其中竟有段青恩前妻!】

  一|夜之間,這些充斥著刺激與內幕的娛樂新聞出現在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衆面前。

  別說,這年頭的瓜,能這麽有質量,有證據,還有畫面的可真不多。

  更何况這還是一個連環瓜。

  吃瓜群衆們吃的不亦樂乎,其中段青恩的工作室內,幾乎八成的員工也都沉浸在這口熱乎瓜中不可自拔。

  畢竟武一倫這個老闆的好兄弟都帶頭在吃了,性格很好的老闆又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不吃白不吃。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些新聞裡八成的猛料都是段青恩披著馬甲爆出來的。

  巴亦然之前總以文字工作者自居,可事實上他盜竊了那麽多別人的成果,却分毫沒有沾染到一點文字氣。

  段青恩倒是沾染到了不少文字氣。

  證據之一就是他的二十個馬甲。

  是真的二十個,不是誇張修辭說法。

  這二十個馬甲,段青恩都十分細心的寫了二十張人物卡片,上面詳細描寫著馬甲的網名,性別,說話習慣,現實年齡,所做什麽工作或者在讀幾年級。

  武一倫與辛優優爲這二十張馬甲卡片貢獻出了不少資料。

  貢獻完資料,武一倫看著披著馬甲以該馬甲應該有的語氣去到處爆料,爆完料了又換個新馬甲新語氣繼續爆料的段青恩,對辛優優分析:「這應該就是青恩十分獨有的出氣方式了。」

  辛優優,一個合格的段吹:「段導真的很大度了,都被欺負到這個份上了,還自己上陣,如果是我,肯定請一萬個水軍駡死他們!」

  正沉迷精分的段青恩抬起頭:「好主意。」

  轉頭他就去買了水軍。

  辛優優沉默幾秒,又重新打起精神:「買的對!!駡死他們!!」

  武一倫:「……」

  他有的時候真的懷疑是不是段青恩要放火燒房子,辛優優都能在一邊海豹拍手手誇燒的好燒的妙燒的呱呱叫。

  不過想想他的粉絲也是這樣,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好好好,心情頓時美麗起來了呢。

  巴亦然的心情可一點都美麗不起來。

  之前是段青恩全網黑,這次風水輪流轉,變成他被全網黑。

  說的誇張點,他連門都不敢出,畢竟現在這個名聲,被認出來了扔鶏蛋也是很有可能的。

  巴亦然當然不會去想是自己做錯了才會有這樣的下場。

  他直接鎖定了段青恩。

  一定是段青恩!

  肯定是這個傢伙在背後搞他!

  然而,段青恩其實真沒在這場「打倒巴亦然和嚴曲」戰鬥中出太多力,他要做的事太多了,要寫劇本,要招新人,要剪輯視頻,哪裡有空去主導這件事。

  頂多也就是披著馬甲添點油加點醋。

  比如說在大家熱烈討論巴亦然到底有沒有和嚴曲有一腿時,頂|著一個【劇組工作人員】的馬甲路過,扔下一句話:

  【拍攝的時候,巴亦然和嚴曲住一間房。】

  炸氣波浪無數後,他又施施然離開。

  再比如在有人問嚴曲之前有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如果和巴亦然沒關係爲什麽巴亦然要讓她做導演時,段青恩披上了【影迷愛好者】馬甲,一口氣扔下了嚴曲之前主導過的所有電影電視劇,以及巴亦然編劇兼職投資的這部電影的資金。

  一句話總結:其中一個男三號的片酬就是很多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影迷愛好者】倒是沒說自己的觀點是什麽,但他不說,光是丟出這些數據來就足够讓一群人深思了。

  嚴曲一個名不經傳不出名的小導演,巴亦然把投資這麽大的電影交給她,這得多大的交情啊。

  但是在這之前,又沒聽說過他們有交情。

  此刻,一位【巴亦然的粉轉黑】走過,甩出了一小段巴亦然參加綜藝節目的視頻。

  主持人:這次也是巴老師你第一次做跟組編劇啊,聽說投資也很大,請問您爲什麽選了嚴曲導演來執導呢?

  巴亦然:也是信任她的能力嘛,第一次認識嚴曲是在電影節,那個時候我們就關係比較好,這次我說做電影,找來找去就想到了她……

  【巴亦然的粉轉黑】:電影節是今年二月份,也就是說,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年,覺得我給出的視頻有用的請駡巴亦然謝謝。

  現實中,段青恩將【巴亦然的粉轉黑】切換成了自己的大號,拍了幾張辦公室一群人工作的照片,傳到了微博上。

  【歲月靜好,明天見。】

  現在是晚上,看到的粉絲們都只以爲是愛豆在跟她們道晚安,當即也跟著一個個在底下留言明天見。

  但這在粉絲看來溫暖的問候,到了嚴曲眼中,就是死亡倒計時。

  因爲今天就是第二天了,到了明天,她再給段青恩一個答案,身敗名裂的就是她。

  可巴亦然……

  嚴曲這兩天也不是沒有試探過巴亦然的口風,但他分明就是破罐子破摔,死撑著不肯出面。

  他還有才華,就算是真的毀了名聲,哪怕做槍手也活得下去,但是嚴曲不行,嚴曲只會做導演,如果她在娛樂圈名聲毀了,還有誰會讓她執導。

  這一|夜,嚴曲一|夜未眠,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她咬牙給段青恩發了短信。

  早晨九點,睡到自然醒的段青恩睜開了眼,看到短信後起了身,開始回復:

  【就去我們剛結婚總去的那家日式咖啡店。】

  他洗漱好,給自己換了一身精神的正裝,又理了理頭髮,這才前往跟嚴曲約好的咖啡館。

  嚴曲到的時候,段青恩已經坐好了。

  「青恩……」

  她才可憐兮兮的叫了一聲,段青恩就伸手做出了一個打住的動作:「別扯其他,我現在不想談別的。」

  「直接說吧,劇本到底是不是你給的巴亦然。」

  嚴曲眼通紅,委屈又可憐的抹了抹泪:「我承認,我對巴亦然有好感,可我們才是夫妻,我怎麽可能把你的東西給他。」

  「那你告訴我,巴亦然的劇本哪裡來的。」

  嚴曲怎麽知道哪裡來的。

  可她不說,就是她死。

  她咬咬牙,看向一派冷硬面目的段青恩,知道今天再不穩住他就真的要完,終於還是决定弃車保帥。

  「是他花錢雇人偷來的。」

  「青恩,你相信我,真的跟我沒有關係,你那個時候對我那麽好,有什麽好劇本都想著我,我怎麽可能出賣你……」

  嚴曲可憐兮兮的去拉段青恩的手,却被儒雅男人冷漠躲開,她一楞,眼中的委屈更加重了。

  可惜,段青恩一點安慰她的意思都沒有。

  「你說是他花錢雇人偷我的劇本,有什麽證據。」

  嚴曲上哪找證據去。

  眼見著段青恩的手一下一下打在手機上,她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他,他認識一個八卦記者,那個記者一直在幫他做事,說不定就是這個記者幹的。」

  段青恩:「真的?」

  「真的!真的!」

  嚴曲連連點頭,「我之前見過那個記者一次,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回去找找他電話給你。」

  她話音剛落就發現段青恩的臉色好看了一點,看來是真的相信了自己,頓時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還好,段青恩還是很好哄的。

  現在段青恩認定了巴亦然偷了他的劇本,以後肯定是要對付巴亦然的,那她到底還要不要繼續跟著巴亦然……

  可是如果這個時候離開他,外面的人會不會覺得她嫌貧愛富,她要找個藉口才行。

  正胡亂想著,嚴曲突然發現對面坐著的段青恩看著自己的眼神還帶著一絲情意,她心裡一動。

  難道段青恩還對她……

  下一刻,段青恩開了口:「曲曲,之前的事我不怪你,是我太忙,沒空照顧你,你既然喜歡巴亦然,又沒有背叛我,那這次我就不追究,你們以後好自爲之吧。」

  說完,他嘆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戒指盒。

  盒子一打開,一塊碩大閃瞎眼的鑽石戒指出現在了嚴曲眼前,她眼睛瞳孔猛地一縮,心臟砰砰砰的激烈跳動了起來。

  「這個戒指,是我買給你的,只是還沒送出去就發生了太多事。」儒雅男人修長手指在鑽石上輕輕滑過,隨即,他輕輕將這個鑽石戒指連帶著盒子往嚴曲那邊推了推。

  「之前我說過很多氣話,也想過這輩子都不和你再見面,但到底還是放不下你,現在知道你和巴亦然兩情相悅,我也能放心一些。」

  「一會你離開的時候,把它帶上吧,就當做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禮物,賣了它,你和巴亦然也能生活的好一些。」

  嚴曲震驚的看著那個鑽石戒指。

  它太大了,價值絕對幾千萬以上。

  她怎麽也沒想到,段青恩居然爲她準備了這個。

  她的心裡開始劇烈動搖。

  一個名聲毀了,外面有無數女人,脾氣暴躁,沒權沒勢的男人。

  和一個名聲好,隻愛她一個,脾氣溫和,有錢有能力的深情男人。

  到底選哪個,太一目了然了。

  眼看著段青恩站起身,修長身形緩緩轉身,仿佛要離開這裡,嚴曲猛地站起來:「等一下!!」

  儒雅男人緩緩轉身,一雙眼中帶著些許希冀。

  嚴曲內心的虛榮心被他這種眼神極大的滿足了。

  她微微挺直了脊梁,「青恩,其實你一直都誤會了,我跟巴亦然真的什麽都沒有。」

  段青恩一怔,「什麽都沒有?可你們那麽親密,還有新聞說你們住一間房。」

  「那都是假的!」

  嚴曲斬釘截鐵:「八卦新聞你還不知道嗎?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我承認,巴亦然是喜歡我,也追求過我,不過我心裡一直都只有你,所以從來沒有答應過他。」

  她知道,這個時候只有她親口抹黑巴亦然,段青恩才能相信自己,憐惜自己,於是順口就來:

  「我們離婚後,他也一直在糾纏我,我怕連累你,才從來不找你求助,青恩,他現在倒了,我不怕他了,我們複婚吧!」

  段青恩看上去驚喜極了,還帶著一點的不敢置信,仿佛看到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樣:「真的嗎?」

  嚴曲十分肯定:「真的!」

  左邊用竹子編成的屏風突然被人一脚踹開。

  巴亦然陰沉著臉從後面走了出來。

  「賤人!!」

  嚴曲瞪大眼,下意識往後退了退:「亦、亦然……」

  「我逼你?我糾纏你?你這個賤人!!」

  「啊——」

  眼看著巴亦然要打上來,嚴曲連忙楚楚可憐的想往段青恩那邊躲,結果轉頭一看,段青恩原本的位置居然空無一人。

  走廊上,段青恩脚步飛快:溜了溜了。

  被留下的嚴曲簡直如同直面恐怖片現場,看著面色猙獰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巴亦然,嚇得直接飈了眼泪。

  「青恩?啊!!亦然你別衝動……」

  嚴曲大腦一片混亂,壓根沒反應過來,眼見巴亦然黑著臉衝自己大步走過來,她連忙抓起桌上的鑽石戒指就往外跑。

  好不容易跑出了走廊,還不等到她鬆口氣,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嚇了嚴曲一跳。

  打開手機一看是段青恩,嚴曲連忙鬆了一口氣,眼泪鼻涕流了一臉的趕忙接電話,剛一接通,她就不受控制的哭了起來。

  「青恩,你去哪裡了青恩……」

  在巴亦然踹開屏風,嚴曲又去轉頭看巴亦然時就脚下生風快步溜走的段青恩:「戒指在你手上嗎?」

  嚴曲下意識握緊了手中戒指盒,拿不准段青恩是不是要要回戒指,含含糊糊的不說話。

  她這個態度,段青恩不用想都猜得到戒指在她那,於是乾脆問道:

  「你周圍有玻璃嗎?」

  嚴曲不明白怎麽說起玻璃來了,但還是下意識的轉頭四下看了看,「有,前面有一個。」

  段青恩:「你過去看看。」

  難道是段青恩在玻璃後面?

  這麽想著,嚴曲連忙快步過去,結果到了跟前,玻璃後只有一個房間。

  「青恩,玻璃這什麽都沒有啊。」

  「我不是讓你看玻璃那有什麽,我是讓你把戒指拿出來,用上面的鑽石劃一下玻璃。」

  好好的爲什麽要劃玻璃?

  嚴曲心中突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她顫抖著手,拿出了戒指,將上面的大鑽石對準玻璃猛地劃下。

  人人都知道,真正的鑽石堅硬無比,能够輕易劃開玻璃。

  ——哢嚓。

  嚴曲僵硬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戒指。

  玻璃沒碎。

  「鑽石」碎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4
52、我是大導演(12)

  套路了一把嚴曲, 段青恩不再去聽她那邊的崩潰哭喊聲,直接挂電話拉黑名單來了個一條龍。

  拉黑之後, 他直接給馬昭發了條信息:【安排我和優優一起上個節目,越快越好。】

  馬昭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辦了。

  他現在也進了段青恩的工作室,拿的錢可比以前多多了,有小錢錢這個大蘿蔔在前面吊著,馬昭幹什麽都特別起勁。

  段青恩在這邊做著安排, 那邊的巴亦然却在追丟嚴曲後,黑著一張臉一路衝到了門外。

  他接到消息時, 還覺得嚴曲不會真的背叛自己,畢竟這些天, 那些女人都離他而去,只有嚴曲還跟在他身邊不離不弃。

  但現在,連嚴曲也要背叛他,不光如此, 居然還給他潑髒水。

  被背叛的憤怒充斥了巴亦然整個身心,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找到嚴曲, 讓嚴曲付出代價!

  還不等他四處尋找嚴曲在哪, 就見著路過的兩個年輕姑娘仿佛注意到了他,紛紛抬眼望過來看向這邊,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雖然聽不清她們在說些什麽, 巴亦然却自動自發的腦補出了。

  ——「這是那個巴亦然吧,抄襲的那個,抄襲狗還好意思出門。」

  ——「聽說他抄襲了人家段青恩的劇本不算,還綠了段青恩老婆,害得他離婚,真是有臉啊。」

  ——「之前還說他怎麽年紀輕輕的這麽優秀,現在才知道,敢情他都是抄襲別人的。」

  巴亦然一邊不受控制的腦補,一邊身子因爲過於激動的情緒顫抖著。

  這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上輩子,他不再是現在這個光耀萬分的大明星,而只是一個碌碌無爲了大半輩子都難得出頭的中年男人。

  重生之後,他就算面上再怎麽以重生者的身份而自傲,心底其實都是自卑的。

  上輩子那低人一等的日子他過够了,所以這輩子他才開始拼命賺錢,享受,他要了一個又一個女人,找了一個又一個上輩子根本看不起他的人做兄弟。

  因爲知道自己的東西都是偷來的,所以巴亦然享受著白來成果的同時又十分警惕,他警惕著任何一個原主人。

  所以在段青恩發現了他抄襲之後,巴亦然第一反應就是把他踩死,踩到低谷裡,踩到沼澤地裡,讓段青恩這個唯一知道他是抄襲者人再也站不起來。

  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只是一個騙子。

  巴亦然顫抖著身子,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了兩個名字。

  嚴曲!段青恩!

  他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踉踉蹌蹌的走了,走之前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悄悄說他壞話的兩人。

  正在商量到底要不要進這家咖啡店喝點咖啡的兩個姑娘:「……」

  「那個人剛剛是不是瞪我們了?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啊,神經病啊,好端端的瞪我們幹嘛。」

  「這年頭神經病就是多,算了,我們進去喝咖啡吧,別管他。」

  ****

  段青恩回到家打開電腦,果然網上已經翻了天了。

  有記者逮到了嚴曲,直接採訪了她。

  而嚴曲顯然也是反應了過來,知道段青恩是故意下套讓她和巴亦然反目,巴亦然的性格沒人比她更清楚了,就算是她現在轉頭回去好聲好氣解釋,他也不會聽的。

  既然挽回不了,巴亦然如今又沒了錢,沒了名聲,連公司都放弃了他,那她就不用再顧慮其他了。

  於是,嚴曲給大衆活靈活現的上了一節甩鍋課。

  就好像之前段青恩出事,她作爲妻子利落的踩著丈夫上位一樣。

  嚴曲直接來了一問三連。

  不知道啊,沒注意啊,和我沒關係。

  關於巴亦然抄襲這件事,我受的打擊也很大啊,之前我和他關係好就是敬仰他的文采,我把他當成偶像,結果現在爆出了這種事,我心靈受傷,難過的不得了。

  什麽?我是不是真的像是謠傳那樣拿了自己丈夫的劇本給巴亦然?

  這怎麽可能呢,我以前從來不會去打擾段青恩的創作,也從來不進他書房的,事實上,在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我都不知道這個劇本居然真的是巴亦然抄襲的段青恩。

  不是我拿的那巴亦然怎麽拿到的?你這個問題問的也太不尊重人了,當時段青恩和巴亦然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好嗎?怎麽就必須要我去拿巴亦然才能拿到劇本了?

  這麽一個採訪下來,嚴曲就差沒指著巴亦然的鼻子對大傢伙這事全都是他一個人乾的了。

  順帶還賣了一波無辜人設,表示自己絕對是支持原創,反對抄襲的,之前也是被巴亦然矇騙,那麽多人都被他矇騙了,她被騙也不是那麽說不過去吧?

  這一套反踩隊友洗白自己順便拉粉絲的套路段青恩太熟悉了。

  這不就是之前她對原主做的那一套嗎?

  風水輪流轉,那個時候巴亦然幫著嚴曲一起對付原主,現在巴亦然失勢,就輪到巴亦然來嘗嘗被嚴曲出賣反踩的滋味了。

  而嚴曲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爲她之前已經用過這一招幷且被段青恩反彈了回來,網友也都看清楚了她的套路。

  這個時候再來同一招只會適得其反。

  段青恩再往下一拉評論,果然,幾乎全部都是在嘲諷嚴曲和巴亦然的。

  【某人倒是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說沒偷稿子,誰信啊。】

  【發現沒,嚴曲這女的就是誰得勢她跟誰,誰倒臺她就踩誰,段青恩之前對她多好啊,一出事她立刻毫不猶豫的就把人給蹬了,還有巴亦然,就算巴亦然這貨不是個東西,那麽大的投資都交給嚴曲來導了,結果她還不是一出事就趕緊洗白自己。】

  【巴亦然也是孽力回饋,叫他偷別人的勞動成果,真以爲把別人辛苦寫出來的東西署上自己的名字就是他的了,也不看看這個德行配不配,我呸!】

  底下立刻一連串跟著呸的。

  呸的人够多了,段青恩倒是沒跟著一起呸,他琢磨著網上的刺激也够多了,嚴曲那邊還好,她沒離婚的時候就撈够了好處,跟著巴亦然也撈了不少錢,現在就算被駡的再怎麽慘也沒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倒是巴亦然,他敏|感又自卑,現在將近破産不說名聲還毀了個乾淨,再加上嚴曲的背叛和網上一面倒的謾駡,他能做出什麽事來猜都猜得到。

  剛關上電腦,馬昭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段導,今天下午兩點有個節目可以上,問的問題也可以我們來定。」

  「不過它是直播形式的,可能中途要是出了什麽直播事故不好救場。」

  「直播形式?」

  段青恩一挑眉,「沒事,就定下這個。」

  ****

  下午兩點,段青恩坐在了直播間裡。

  辛優優這還是第一次上這種直播形式的節目,總覺得渾身不自在,有些拘謹的坐在段青恩旁邊。

  漂亮的主持人第一個問題就是段青恩授意給出的:

  「衆所周知哈,咱們這電影票房大賣,其中除了段導您這個劇本寫的好,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演員也選的特別好,尤其是女主角,優優簡直像是把薑美這個角色演活了一樣,作爲新人演員,能做到這一點真的很不容易。」

  辛優優被誇的更加無措了,她還記得之前武一倫傳授的經驗,臉上始終帶著笑,但心底却慌得一批,不知道這種情况自己該不該回答。

  還好一旁的儒雅導演直接接過了話題,點頭表示同意:「沒錯,優優真的是那種很有天賦,有潜力又肯努力的演員,拍攝的時候,我一場戲卡了她十幾次,她都悶頭繼續演,從來沒叫過苦。」

  主持人配合捂嘴做出吃驚的表情:「十幾次!!」

  「是啊,十幾次。」

  段青恩含笑道:「其實她已經做得很好了,連副導都在跟我說,可以了,已經很ok了,但是當時我對這個電影寄予了很多,所以還是一直卡了很多次。」

  「那優優還真的是很能吃苦了,重複演十幾次一樣的劇情,想想就可怕。」

  辛優優還是不知道回什麽,只能衝著主持人露出害羞的笑。

  好在主持人本來也沒打算要她說話,繼續著之前的話題問:

  「不過我還是特別好奇,想問問段導您,雖然電影播出後,我們都看到了優優的出色,但優優她在出演《如果我能回到過去》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大一學生,一沒有曝光,二又在這之前沒有多少表演經驗,您是如何在那麽多試鏡裡的人裡選中優優作爲女主角的呢?」

  這個時候涌進來的圍觀直播的觀衆已經不少了,聽到這個問題都以爲段青恩要回答是因爲辛優優試鏡的時候表現好什麽的。

  結果段青恩直接來了一句:「其實在看到優優在試鏡的時候,我已經决定只要她表演的過得去,就用她做女主了。」

  ——嘩!

  彈幕一下子就炸開了。

  段青恩這番話簡直是拿著個大喇叭在喊:有內幕啊,這裡有內幕有八卦啊。

  他們不炸才怪。

  主持人也楞了,她是提前知道問題的,但却不知道段青恩要這麽回答。

  但她到底還是有經驗,很快穩住了自己的情緒,一副「這沒什麽這很正常」的表揚,含笑問道:「哦?爲什麽呢?」

  「一嘛,是因爲缺錢。」段青恩做了個聳肩的無奈表情:「大家也都知道,那個時候我窮啊,根本請不起有名氣的演員,就連一倫這個唯一有名氣的藝人,在當時都是抱著不要片酬的念頭來幫我的。」

  主持人點頭微笑:「的確,沒錢可是個大問題。」

  「二,就是其實當時試鏡的人根本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多,那個時候我事業處在低谷期,又沒多少資金,本身也沒有名氣,試鏡的消息散出去之後,正經表演專業的演員來的特別少,可能大家都對自己沒什麽信心吧,試鏡女主角的就更加少了。」

  彈幕都是一連串的:

  【哇,沒想到原來這麽少人,早知道當初我就去試鏡了,說不定現在直接就大紅大紫了。】

  【段導:一切都是因爲沒錢。】

  【原來拍電影這麽難,回到過去能拍的這麽好看真是辛苦了。】

  段青恩:【三,就是我認識優優。】

  彈幕:

  【……】

  【???】

  【!!!】

  【臥槽,我聽到了什麽?!段導這是在公開內定嗎!!】

  【天啦嚕,如此明目張膽真的好嗎?!】

  【難道是潜規則?大叔與女學生,嗚嗚嗚雖然但是,這對顔值配對好高啊!!】

  主持人的表情整整僵硬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您、您的意思是?」

  段青恩看著她的表情,先是臉上疑惑一閃而過,接著有些尷尬又有點急促的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誒呀!」

  他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個溫和的不善言辭的男人,索性掏出手機,在上面找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主持人:「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記得這張照片,就是當初被誤會的那張粉絲找我簽名的照片。」

  「這上面的粉絲其實就是優優,我被惡意造謠,感受到網路暴力的時候,優優主動上微博聯繫了我的助理,表示願意站出來爲我澄清,但當時那種情况你們也知道,她站出來不合適,所以我們拒絕了,但是她這個心絕對是好的,因爲這個事,我對這個小姑娘印象還挺深刻的,試鏡的時候,直接就認了出來。」

  「當時就想著,誒呀,這個小姑娘,人品又好,演技也不錯,而且片酬低,簽了她應該沒錯的。」

  一旁滿臉懵逼聽著段青恩瞎扯的辛優優在主持人看過來時下意識給了她一個羞澀的笑。

  主持人:「原來是這樣啊,真是緣分。」

  段青恩笑:「是啊,都是緣分。」

  ***

  此刻,巴亦然正焦急的守在電腦前等待新聞刷新。

  他明明很早之前就爆料了,怎麽還不發出來。

  等的眼睛裡都滿是血絲的時候,那一家被他匿名投稿的娛樂新聞終於發出了一條新的微博。

  【「出|軌門」段青恩粉絲竟是辛優優!】

  巴亦然興奮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對!!

  就是這樣沒錯!!

  新聞就該要取這種聽了就刺激的名字才對!

  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底下那些評論都在說些什麽了。

  包/養,小三,潜規則!

  既然他巴亦然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了,那段青恩就和他的小粉絲一起來陪他吧!!

  巴亦然興奮的掏出一根烟,拿烟的手微微顫抖。

  另一隻手刷新了一下,點開了一分鐘之內就多出不少評論的評論區。

  他已然準備好了迎接動聽的謾駡。

  然而——

  【是啊,哈哈哈哈真有緣。】

  【嗚嗚嗚爲什麽我找愛豆簽名的時候就碰不到這種事呢,我也好想和愛豆鬧個緋聞啊。】

  【做粉絲做到這個份上,真的人生贏家,羡慕辛優優,我也想要段導的簽名名。】

  【嗚嗚嗚段導我愛你!!!你好帥!!只要你不禿頭,我永遠愛你!!】

  巴亦然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見屏幕上的內容還是原來那些,他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這才重新看去。

  然而不管揉幾遍眼睛,屏幕上的字都沒有分毫變化。

  這不可能啊!!

  這怎麽可能!!

  在娛樂圈,最忌諱的不就是這種嗎?!!

  段青恩之前說了偶遇粉絲,之後這個粉絲就成了他電影的女主角,怎麽可能沒人想歪?!!

  這些評論的都是沒談過戀愛的小學鶏嗎?!!

  眼睛呢!!眼睛都瞎了嗎?!!

  電腦跟前,巴亦然想著自己遭受到的那些謾駡,險些陷入癲狂。

  憑什麽!!!

  憑什麽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4
53、我是大導演(13)

  段青恩與辛優優的愛豆粉絲關係過了明路, 就可以說是之前的隱患全部都被消除殆盡。

  而反觀嚴曲那邊,情况却不太好。

  搞不掉段青恩的巴亦然, 直接將目光對準了嚴曲。

  他多的不用做,只需要公開表示段青恩的文稿是嚴曲偷來給自己的就好。

  反正巴亦然就算是不承認,現在外界也都默認了是他抄襲,他不管承不承認,名聲都是這樣。

  既然這樣,還不如拖嚴曲下水。

  這個消息出現的時候, 即使網上早就有猜測是嚴曲偷了丈夫的劇本給情|夫,但當當事人真的站出來說「沒錯, 這就是真的」時,全網還是沸騰了。

  媽耶, 這到底是什麽驚天連環大瓜啊!!

  一開始,本來只是一個小導演的出|軌新聞,結果他找出證據證明了自己的清白,直接翻身成了大熱電影的總導演總編劇加投資商。

  巴亦然涉嫌抄襲他, 嚴曲又是他的前妻, 同時嚴曲又涉嫌婚內出|軌不算還倒打一耙。

  網上因爲這複雜的關係鬧騰了快一個月,最後結果居然真的是他們想的那樣。

  嚴曲偷了丈夫的劇本, 送給情|夫抄襲。

  而且還一手炮製了丈夫「出|軌」, 趁著所有人都在譴責他時,反踩他一脚給自己漲粉,順利離婚與巴亦然一起快活。

  之前嚴曲給自己造的人設有多麽冰清玉潔敢愛敢恨,如今就有多少粉轉黑的人討厭她。

  【虧我之前還天天在你微博底下安慰你, 還跟朋友說你倒黴碰上了渣男,結果現在跟我說這都是你爲了跟情|夫在一起故意誣陷段青恩?】

  【好一個新世紀敢愛敢恨的女人啊,踩著自己前夫的頭去給現任情|人充好人,你怎麽不上天呢。】

  【還真別說,以後嚴曲這倆字就相當於蛇蝎心腸了,我真是倒黴,叫x曲,今天人家還笑我,呸!】

  嚴曲看著微博下的一片駡聲,只感覺血液都是凉絲絲的。

  她真的沒想到,段青恩放過了他,最後把她打進地獄的竟然是巴亦然。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嚴曲第一時間想到求助的人,居然還是段青恩。

  其實在電話打出去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會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之前段青恩故意用假鑽石做局,怎麽可能對她還有情意。

  可除了段青恩,她根本想不到要找誰。

  巴亦然嗎?

  他那個性子,瑕疵必報,人家踩他一脚他都恨不得將對方頭砍下來,又親耳聽到她對段青恩說的那些話,不想著把她踩死就不錯了,怎麽可能會幫她。

  嚴曲心情複雜,又滿是倉皇,她就如同一個喪家之犬一樣,回頭看,往前看,全都沒有路可以走。

  電話始終沒有通。

  段青恩已經把她放進黑名單了,怎麽可能還讓她打通電話。

  寬大的臥室裡,嚴曲頽然的順著墻緩緩跪在了地上。

  看著滿屏幕的駡聲,她突然想起了以前。

  那個時候,她才剛剛和段青恩結婚。

  段青恩把她捧在手心上,他們剛剛起步,錢都投了出去,也沒錢請保姆,他明明工作都很忙了,却每天都撑著疲憊的身子做家務。

  就算是在劇組拍攝時,他也會叮囑嚴曲好好吃飯,早點休息,半點苦都捨不得讓她吃。

  嚴曲不是第一次被人駡。

  她曾經導過一部電影,因爲當時沒有經驗,出來的成果非常垃圾,那部電影最後理所當然的撲的非常慘,看過這個電影的觀衆駡主角演技爛,那個男主的粉絲就摸來嚴曲的微博底下駡她,說是因爲她導的不好,才連累了她們愛豆。

  而就在那個時候,是段青恩站出來,幫她穩住了局勢,幫她跟投資商賠罪,又在微博公開表示那部電影是他們兩人共同執導,分擔了大部分的火力。

  當時段青恩事業才剛剛起步,正是需要名氣的時候,可他却毫不猶豫的損耗了自己的名聲保護了嚴曲。

  而她却不知足。

  她想要一步登天,想要成爲最好的導演。

  在發現巴亦然對她有好感的時候,嚴曲明明可以嚴詞拒絕的,可她看中了巴亦然的才華,看中了他一|夜成名,不像是段青恩那樣,費了那麽多的精力,那麽努力,這麽長時間才得了那麽一點點小名聲。

  可她從沒想過,巴亦然的一|夜成名竟然用的是別人的作品。

  他所謂的才華,只是盜竊了他人的成果罷了。

  當沒了這些「才華」,他就變成了一條瘋狗,瘋狂地拖著嚴曲一起下水。

  現在網上的謾駡比起當初來說可是場面大了太多。

  嚴曲呆愣楞的坐在地上,臉上的悔恨越來越多。

  可如今,她再次遇到了這種事,那個會保護她的男人已經不再是她的了。

  她像是著了魔一樣的,打開段青恩的微博頁面,不停地滑動著看他發的微博。

  段青恩的微博十分官方,除了上次發出的資料文稿,其他大部分都是劇組一起拍照。

  而嚴曲却在其中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

  每一張照片裡,都有辛優優。

  那個年輕的,陌生的漂亮臉蛋。

  在每一張照片裡,辛優優都站在巴亦然身側,雖然他們沒有什麽親密動作,但段青恩一向是個內斂的人,她能站在他身邊,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他們之間關係的不同尋常。

  嚴曲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麽,她突然想起來,辛優優不就是之前找段青恩簽字被拍下來的那個粉絲嗎?

  巴亦然把這件事當成什麽天大的把柄一樣,却被段青恩率先自己爆了出來,於是他手裡的照片也就沒了用處。

  畢竟大家都知道,辛優優就是因爲這個照片事件才跟段青恩結緣。

  嚴曲直勾勾的盯著微博相册裡辛優優笑的燦爛的臉,指甲用力地卡在手機屏幕上。

  曾經那裡明明是她的位置。

  現在,段青恩這麽絕情是因爲有了新人嗎?

  即使知道自己和段青恩已經不可能了,嚴曲也控制不住心內被搶走了珍惜寶物的憤怒。

  不!!

  就算她和段青恩不能複合,她也絕對不會便宜了辛優優!!

  ****

  辛優優最近有了點名氣,出門在外也就格外小心,但再怎麽有名氣,學也要上,於是只能每天戴著個大口罩小心翼翼的進出校門。

  結果這一天,她剛出學校,就聽到前面有人在叫自己。

  「辛優優!」

  糟糕,被人發現了。

  想到上次被發現結果被粉絲堵了半個小時挨個簽名的慘狀,辛優優趕緊轉身就快步跑開,此刻學校門口人正多,她又穿的毫不起眼,不出幾秒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信心滿滿在學校門口等人的嚴曲:「……」

  這個辛優優也太鬼了,居然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

  難不成還真是一個道行深的?

  她不甘心的繼續在人群中搜尋,可一直找了一個多小時,都沒再看到辛優優。

  嚴曲:「……草!」

  第二天,她繼續蹲守。

  結果這一天辛優優睡過了頭,直接翹課沒來。

  第三天倒是來了,可惜下了雨,段青恩派了司機直接從校園裡就把人接走了。

  第四天,逐漸暴躁的嚴曲終於再一次看到了辛優優的身影。

  這次她學聰明了,悄無聲息的走到了辛優優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辛……」

  「媽呀!!!」

  正專心四處張望的辛優優被這突然的碰觸嚇了一跳,身子一抖幾乎是原地跳開著把嚴曲給推開了。

  結果這麽一推,嚴曲臉上的口罩掉了。

  本來影大的學生就都是要進娛樂圈的,十分關注娛樂圈的新聞,一看到地上摔了個屁|股蹲的女人面容,立刻嘩然起來。

  「這不是嚴曲嗎?」

  「是不是給段青恩戴綠帽的那個,還偷了人劇本給情|夫。」

  「她怎麽來這了,她又不是我們學校畢業的。」

  竊竊私語中,還有人掏出手機拍照的,嚴曲本來自尊心就很强,眼看著這麽多人都在議論自己,立刻低頭捂著臉站起來往外走。

  辛優優!!

  辛優優!!

  她今天遭受到的痛苦和耻辱,改天一定要全數奉還給她!!

  擠在人群裡完全不起眼的辛優優口罩下的臉滿是茫然。

  那是嚴曲?

  她幹什麽拉著她?

  認錯人了?看著不像啊。

  完全不知道嚴曲已經賭了自己四天的辛優優想不通咋回事,轉臉就告訴了段青恩。

  辛優優來找段青恩時,他已經開始籌備自己的新電影了。

  他給這部新電影起名叫做《新生》。

  見辛優優進來,他順手就將劇本遞過去給她看,武一倫跟辛優優前後脚到,也得到了看劇本待遇。

  兩人看完,對劇情差不多也明白。

  這個電影講述的是一個胖乎乎的普通姑娘在大學時喜歡上了隔壁系的男神,男神很帥,也很溫柔,即使對著在這個年齡段來說比較醜的姑娘也態度很好。

  不,不只是態度很好,準確的說是非常好。

  他對胖姑娘溫柔體貼,會給她帶水果,幫她在食堂占座,也會在她來大姨媽褲子沾到血迹時不露痕迹的脫下自己的外套幫她圍在腰間。

  對於這個成績一般長相一般家庭條件一般的胖姑娘來說,男神就是她每次來學校最大的動力。

  唯一讓她困擾的,就是男神雖然對她很好,却好像只是把她當成哥們,在胖姑娘有一次在大教室發呆時,男神誤以爲她是在看著前面的前桌,還十分熱情的幫她出謀劃策,鼓勵她追求前桌。

  而胖姑娘因爲自卑,也不敢說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男神,機緣巧合下,默認了前桌是她喜歡的人。

  男神表示一定要幫助她把前桌追到手,隨後立刻設了一系列的計劃,其中包括了:减肥,提高成績,每天練習口語等等……

  胖姑娘自卑的全都照做了,其中因爲做這些事鬧出了不少好玩的事,但她都一一堅持了下來,就是爲了有一天能够成爲男神心目中最好的女孩。

  而就在每天都有好玩的事中,漸漸瘦下來的她發現,男神居然和一個男人手牽著手一起說說笑笑在學校走過,胖姑娘大受打擊,心灰意冷時前桌發現了她,不僅開導了她,還向她表白。

  胖姑娘終於想明白了,她喜歡男神,是喜歡男神的優秀,男神的溫柔,即使男神永遠不會屬￿她,她也喜歡著男神,只是這種喜歡不是那種喜歡罷了。

  她繼續蒙頭按照計劃做事,終於,在蛻變成爲一個身材高挑修長的美女後,她拉著前桌的手站在了男神面前,表示不管男神是什麽樣子,她都能接受那樣的他。

  因爲男神的優秀不在於性向,而在於他本人。

  被鼓勵糊了一臉的男神:哈?我是女的,喜歡男人哪裡有錯嗎?

  胖姑娘:……

  她在一臉懵逼中終於知曉,原來男神是個姑娘,只不過是不喜歡穿裙子,隻喜歡作男人打扮,覺得那樣很方便。

  而且男神也從來沒有隱瞞過這個事實,之所以跟胖姑娘交好,是把她當成了閨蜜。

  所以這就是爲什麽男神會在她大姨媽來的時候體貼的遞來衛生巾,因爲男神大姨媽也來了。

  爲什麽男神願意和胖姑娘一起追星,因爲那個男星也是男神喜歡的類型。

  爲什麽男神可以跟胖姑娘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天到深夜,因爲在男神眼裡,這只是閨蜜之間的普通聊天而已。

  如果胖姑娘的心路歷程用什麽東西來比喻的話,大概就是過山車了。

  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停下的時候,還如同夢中。

  劇本的結尾,已經成爲漂亮美女的胖姑娘在一次秋季心血來潮剪了個男生頭,去大教室上課時,完全沒注意到旁邊一個小妹子望著她滿眼羞澀。

  首尾呼應,很上頭。

  見他們看完了,段青恩照例問兩人意見。

  辛優優一如既往的段吹,這個劇本關鍵點在於裡面一些好玩的小情節,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播出來時會有多少人捧腹大笑。

  武一倫倒是提了意見:「你這個演員不好找啊,男神這個角色,是找女裝男還是找男裝女?」

  反正能够完美反串,一點破綻都不讓觀衆看出來的演員還是很少的。

  段青恩:「讓優優來演。」

  辛優優一臉無措,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

  「你五官大氣,剪個短髮,化個妝,再讓形體師教你學男人走路,姿態,應該差不多。」

  差的很多好嗎!!

  辛優優從小到大都沒有反串過,現在讓她冷不丁去演一個看上去是男的,實際上是女人的男神,她完全沒信心啊!

  「這個電影我打算衝一下獎項,如果你裝男人裝得像,再加上題材問題,拿個最佳配角應該沒問題。」

  辛優優滿臉的爲難:「段導,我覺得我……」

  段青恩看著她溫和一笑:「愛豆,你能行的,對嗎?」

  愛豆問你行不行?

  必須行啊!!

  辛優優抬起頭挺直腰,臉上的猶豫爲難一掃而空:「我行!!!」

  仿佛是怕她只是在敷衍自己,儒雅導演又問了一遍:「你真的行嗎?」

  「我可以!我能行!!」

  愛豆的美色當前,辛優優完全不過大腦的給出了承諾:「段導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自己完全變成一個男人!」

  一旁見證了辛優優中邪一樣表現的武一倫:「……」

  他真的不是很懂這些小女生的腦回路。

  武一倫也依舊被安排了看似是男二實際上是男主的角色,就是那位前桌。

  一個同樣有點胖胖的男生(這個可以用特效或者化妝)。

  那一天,他只是普通的坐在座位上普通的聽著課,後面的女主因爲滿腦子都是男神,腦子發著待,手下無意識的畫著男神的好看背影。

  因爲眼睛沒看,所以畫的亂七八糟。

  但她寫出了男神黑襯衫後面印著的英文字母。

  當天男神穿的黑襯衫,前桌也穿的黑襯衫。

  男神黑襯衫後面印著英文字母ever(曾經)。

  前桌後面黑襯衫印著英文字母never(從不)。

  剛畫好,出去上厠所的男神從後面的門那偷摸摸過來了,等到女主發現他的時候想要把紙藏起來却不小心粘在了桌子上,眼看著男神就要過來發現自己這個又胖又醜的傢伙喜歡他,女主慌亂之下抬眼看到了前桌後背上印著的字,連忙著急忙慌的在上面加了個n。

  於是,誤會就這麽造成了。

  武一倫要扮演的就是那位躺著也中槍,本身也一樣自卑,但在發現女主爲了跟「自己」告白拼命提升自己後,他也偷偷的開始减肥,努力學習,健身,最終在女主最無助時站出來告白。

  段青恩在大概講了一下這位隱形男主的屬性後,對武一倫道:「做好準備,爲了拍攝效果,你真的要减肥健身。」

  武一倫:「???」

  段青恩上上下下掃視了一眼滿臉「你特麽在逗我」的武一倫:「距離開始拍攝大概有一個半月時間,你可以在這段時間把以前想吃但是怕吃了發胖的東西都吃個够,反正就算你胖了,拍攝的時候我也能讓你瘦下來。」

  「不是,我就拍個戲,怎麽還真刀實槍的來。」

  「沒辦法,太多劇情都是在男女主健身的時候發生的。」段青恩拍了拍武一倫肩膀:「你可以的,是嗎?」

  武一倫:「……別拿你對優優的那套來對我。」

  「誒我說,你怎麽這麽偏心,給優優就安排一個男神角色,平時坐著耍酷,或者用嘴皮子鼓勵女主减肥就行,怎麽到了我,就得健身减肥了?」

  段青恩:「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都是自家的田,我覺得我來演男神這個角色也可以啊,你看哥們這長相,這身材,還不够男神嗎?」

  儒雅導演看著武一倫,一臉的沉思。

  「你各方面條件都不差,但是還是有個缺點。」

  武一倫轉頭看了看默不作聲看戲的辛優優,哼了一聲:「雖然我和優優關係好,但我真的看不出來我哪裡比優優差了。」

  「尤其這還是演男的,我主場啊!!」

  辛優優跟武一倫玩鬧慣了,被這麽一說也覺得是,當即看向段青恩,「段導,我也覺得男神這個角色讓我演不如讓武一倫演,他多少是個男的,總比我强。」

  段青恩搖頭:「你們兩個,還是優優更適合演男神。」

  「不是,爲什麽啊,難道他還能比我更像是男人嗎!你就是偏心!」

  辛優優本來也在鬧著玩,一聽武一倫這話,立刻一臉夢幻的嘿嘿笑起來,捧著臉期待的看向段青恩:「段導,您真的偏心我啊。」

  剛說完這句話,她手機短信提示音響了。

  辛優優掏出手機看短信。

  結果竟然是個陌生的號碼,點開一看,內容非常不友好。

  【我知道段青恩看上你了,但你以爲段青恩真的喜歡你嗎?他只不過是看你年輕漂亮而已,等到你年老色衰了,他照樣一脚蹬開你!不相信的話,我們見一面,我給你看證據。】

  辛優優:???

  段導……喜歡她?

  她在懵逼過後,興奮的亮起了眼。

  後面那些段導的小粉絲直接給無視掉了,關注點完全落在了第一句上。

  愛豆喜歡她?!!

  啊啊啊啊啊啊!!!

  坐在辛優優對面的段青恩抬眼瞥了一眼莫名滿臉興奮的辛優優。

  「對,沒錯,我就是偏心優優。」

  辛優優:啊啊啊啊啊啊啊!!!

  段青恩:「你看,優優眼睛不是很大,鼻子不是很挺,長相乍一看還行,但是仔細看就比較像男人,來,你看,她嘴巴相對於臉型來說是不是比較大?」

  正沉浸在愛豆喜歡我年輕漂亮中的辛優優:「啊?」

  武一倫一看段青恩眼中的笑意就知道他在故意逗人,咳嗽幾聲,配合點頭看向辛優優:「這麽一說還真是,優優這個長相,的確是比我合適演男人。」

  辛優優:「……」

  段青恩點頭,一臉正經的對著武一倫道:「還有一件事,你也比不過優優。」

  說著,他指了指辛優優:「優優平胸,你有嗎?」

  武一倫低頭看了看自己健身練出來的大胸肌,又看了看辛優優的一馬平川,半秒鐘後,猛地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沒有我沒有!!」

  「青恩你說得對,優優長相沒那麽秀美,又是個平胸,的確是比我適合演男人噗哈哈哈哈哈。」

  在這張狂的笑聲中,辛優優一臉木然戳開了手機。

  憤怒的打下了一行字。

  【造謠怪,編造段導喜歡我這種謊話你也不怕遭雷劈,拉黑了!!!】

  好不容易打聽出了辛優優電話,仔細措辭了很久才發出短信,信心滿滿等辛優優滿含恐懼問自己是誰的嚴曲收到了短信。

  她得意一笑,點開。

  一秒後,嚴曲氣的把手機扔到了地上。

  「神經病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4
54、 我是大導演(14)

  嚴曲的離間計壓根沒對段青恩的生活造成一點水花。

  段青恩的日子照舊按部就班的過著, 爲新電影試鏡,找演員, 拉贊助,做宣傳。

  嚴曲比較糟,她收到了法院傳票。

  段青恩告她偷竊罪名。

  那個劇本賺了多少錢,段青恩就要她賠多少錢。

  嚴曲就算是有錢,又哪裡賠的起一個大熱電視劇賺到的全部收入。

  就算是沒有破産的巴亦然恐怕都要掂量一下。

  她倒是想要上訴,畢竟偷劇本這回事是真的沒有, 但巴亦然完全破罐子破摔的直接承認了罪名還連帶著拉著她一起下了水。

  甚至他還主動要求當證人,就是爲了能够讓背叛他的嚴曲得不到什麽好結果。

  嚴曲也想過不賠錢, 可她不賠錢,就要坐牢, 她現在還這麽年輕,大好年華,又怎麽願意在牢獄中度過。

  最終,她只能咬牙變賣資産。

  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 嚴曲已經和巴亦然一樣了, 沒錢,沒名聲, 沒資源。

  然後, 損失了一切的她就把賬都記在了巴亦然身上。

  要不怎麽說時間就是一場輪回呢。

  曾經,嚴曲背叛了段青恩,之後,她又背叛了巴亦然。

  再曾經, 嚴曲就算在巴亦然那受了氣,都只會將賬記在段青恩身上,而如今,她在段青恩身上受了氣,却都記在了巴亦然身上。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曾經的巴亦然她得罪不起,如今却是段青恩得罪不起罷了。

  嚴曲直接攀扯出了她唯一知道的巴亦然把柄。

  巴亦然曾經在最有名的時候,灌醉了一個有著明星夢的未成年少女試圖進行某種不軌活動。

  只是他沒想到這是人家給他下的套,後來被人那個少女敲詐了一大筆錢,才算是了事。

  雖然雙方都不是什麽好人,但按照國家規定,如果嚴曲將這件事爆出來,巴亦然絕對要坐牢。

  嚴曲簡直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就直接曝光了這件事,反正她不好過了,得罪不起段青恩,難道還不能得罪同樣落到最底層的巴亦然嗎!

  可惜,那個少女拿了錢早就去國外快活了,沒有證人,巴亦然自己又不承認,就算是嚴曲信誓旦旦的說「沒錯他就是犯法了你們快來抓他」,沒有足够的證據,巴亦然也不可能坐牢。

  巴亦然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况,幷且在心裡又給嚴曲記了一筆。

  他的性格很簡單。

  寧我付天下人,不可天下人付我。

  就算他直接害的嚴曲破産,讓她名聲盡毀,還把黑鍋都推給了她來背著,只要嚴曲想要對付她,那嚴曲就是十惡不赦。

  什麽?有理由的?

  有理由難道就能對付她的男人了嗎?

  只是如今巴亦然沒空去再想辦法折騰嚴曲,他正在琢磨著要怎麽對付段青恩。

  他就像是一條毒蛇一樣,隱藏在暗處,時時刻刻等著竄出去咬上段青恩一口。

  只可惜,他是毒蛇,段青恩却根本不是能給他吃的青蛙。

  平頭哥會怕毒蛇嗎?

  ****

  這一次拍攝,段青恩依舊採用了自己之前的主演員用自己,其他的配角用有天賦新人的風格。

  而這其中,也就多了不少的驚喜。

  比如說他挖掘出了一個之前曾經火爆過一段時間的四千年美女,可惜後來這位美女生病暴增體重,沒了漂亮的長相,即使她曾經粉絲無數,如今也顯得非常凄凉。

  知道段青恩的電影題材後,這位四千年美女來試鏡女主角。

  段青恩看了她的試鏡後當場决定定她爲女主角。

  當然了,各種情况還是要說清楚的,比如說簽下合同,拍攝期間,她是真的要减肥的,幷且是那種魔鬼訓練的减肥,因爲劇組不可能會給她時間慢慢减肥,畢竟一旦開機,每一天都是錢,就算沒有她戲份的時候,她也要按照健身教練的指導瘋狂减肥。

  這位胖美女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當時段青恩只是問了她對合約裡的减肥條例有沒有意見,又只在心裡定下了她,倒是沒有跟她說。

  等到試鏡結束之後,這位四千年美女就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回了家。

  她名字還挺好聽的,叫白小白。

  她出名的時候是高中時期,當時也沒有營銷什麽的,只是她和同學一起出去玩的時候被人拍了下來發到了網上,於是就有了四千年美女這個名頭。

  白小白本來就很嚮往娛樂圈,畢竟自家條件一般,父親還常年生病,她想要賺快錢,娛樂圈就是不錯的選擇。

  於是她高中時就决定了考影大,一有了這個意外驚喜,她立刻買了營銷公司,最後成功幫自己推出了名氣。

  只是她怎麽也沒料到,剛剛有了名氣,眼看著前途一片遠大的時候,她竟然也生病了。

  而隨著她生病,本來交往著的男友漸漸冷淡,隨後直接和她分了手,她大受打擊,病情越發嚴重。

  當時那段時間簡直過的如同噩夢,不管她怎麽積極治療,身上的體重還是一點點的大了起來,曾經漂亮的女神變成了那樣可怕的模樣,白小白好幾次照完鏡子都想要去死。

  可她不能死,她父母只有她這麽一個獨生女,她死了父母下半輩子可怎麽活。

  於是,白小白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了下來。

  直到那一天,她被爸媽拖著一起去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

  《如果我能回到過去》,裡面女主的痛苦,男主的樂觀都深深的影響了她。

  白小白從那天回去之後就開始减肥,對於一個因爲生病而暴增體重的人來說,减肥是非常痛苦的,可她堅持了下來。

  去試鏡的時候,白小白其實已經瘦了三十斤了,當然,她看上去還是那麽胖。

  她來參加這個試鏡,一就是崇拜段青恩,二就是,她看中了試鏡時放出的可以招胖女孩這一個條件。

  白小白家裡本來就沒多少錢,爲了治療她和爸爸的治病,現在已經入不敷出了,但如果參加了這個電影,她不僅可以拿到片酬,還可以得到專業的健身教練指導,健康瘦身。

  回到家,白媽媽正在做飯,看到女兒回來,也沒問她結果怎麽樣,只笑道:「飯已經做好了,快點吃吧。」

  白爸爸也在家,同樣沒有問結果。

  他們心裡都清楚,自己女兒這個樣子,試鏡成功的幾率太小了,之所以讓白小白去試,也只不過是寬慰她而已。

  一家人吃完飯,白小白迷迷糊糊的躺在了床上,看著墻上貼著的段青恩海報。

  就算是沒過試鏡也沒關係,她照樣會减肥的。

  段導也曾經有事業低谷的時候,現在不照舊站在了頂峰嗎?

  段導可以,她也可以!!

  第二天,白小白睜開眼,却發現手機有一條短信,她顫抖著手點開了這一條短信。

  一分鐘後,激動驚喜的尖叫充斥了整個房間。

  而在此刻,段青恩正在工作室裡忙碌,武一倫正抱著薯片可樂狂吃,他現在完全佛了,反正不管他胖還是瘦都要减肥,還不如現在多吃點。

  正好自從當了藝人之後就一直控制著體重,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現在能享受一下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的感覺也挺好的。

  辛優優正在形體室學男人走路姿勢。

  自從上次被段青恩和武一倫當面說平胸之後,她就完全自暴自弃了。

  平胸就平胸吧,好歹可塑性高。

  她演大胸美女的時候能够墊東西,大胸美女想演平胸可沒辦法。

  這麽想想,其實也是挺好的。

  武一倫吃著薯片問段青恩:「我說,你爲什麽要讓白小白當女主,她那是因爲生病起來的體重,很難减的,萬一翻車了怎麽辦?」

  「翻車了就改劇本,反正劇本是我寫的。」

  段青恩雙手劈裡啪啦的在鍵盤上打著字,一邊一心兩用的問武一倫:「你不覺得這姑娘很有毅力嗎?」

  「有倒是有,但是我們明明可以選個瘦子,然後用特效的……」

  「對我們來說,選誰結果都一樣,但對她來說,這就是她唯一的機會。」

  「而且選了她,某些人就不會龜縮不出了。」

  段青恩說完,敲打鍵盤的手一頓:「這句話好,我要寫在劇本裡。」

  剛打完字,他放在一邊的電話響了。

  武一倫跟個烏龜一樣探出脖子看了看,「嘖,巴亦然啊,你還沒有把他拉黑呢?」

  段青恩拿起手機,語氣溫和:「他當初對我做的我還沒有全部還給他,怎麽能拉黑呢。」

  「優優真的是瞎了眼,怎麽到現在還覺得你大度,你明明小氣的不得了。」

  相貌儒雅俊美的導演聳聳肩,接了電話:「喂。」

  那邊,傳來巴亦然陰惻惻的聲音,「段導,好久不見啊。」

  「上次開庭不是才見過?」

  巴亦然的話被堵了回來,頓了好久才接著道:「聽說你選了個胖妞做女主角?合同都簽了啊,當初,她可是和我有一段的。」

  「要是不想在網上看到你剛定下的女主角緋聞,就和我見個面。」

  段青恩手拿著手機,衝著一旁的巴亦然挑眉,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上鈎了。

  ***

  第二日,巴亦然來了咖啡廳。

  看見端坐在那裡的段青恩之後,他一點都不客氣的四處翻看,直接將不大的屋子所有能够遮擋的東西都翻了出來。

  見段青恩一點都不著急的坐在原地喝著咖啡,巴亦然這才坐下,冷笑道:「別介意,你可有在這裡藏人埋伏的前科。」

  段青恩笑笑:「你也看見了,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有什麽趕緊說。」

  「好,痛快,那我就直接說了。」

  巴亦然往後面椅子上一靠:「給我三百萬。」

  「否則我就去告訴媒體,白小白當初跟著我的時候在床上是什麽樣子,反正我現在名聲也毀了,我不在乎別人怎麽駡我。」

  段青恩語氣驚訝:「你這是訛詐啊。」

  「是啊,我是訛詐,那又怎麽樣,你拿不出證據,照樣拿我沒辦法,給錢吧,我們兩邊都輕鬆。」

  「誰說我拿不出證據?」

  巴亦然的臉色一變,想起自己剛才把整個屋子都摸了個遍,又放鬆下來,「你裝什麽,我剛剛已經把這裡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都看遍了,根本沒人藏著,你真以爲能用對付嚴曲的手段對付我?」

  「是不能。」

  儒雅導演微笑著,伸出手,從懷裡緩緩掏出了一隻錄音筆。

  「現代社會,藏人可就落後了。」

  「要與時俱進嘛。」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4
55、我是大導演(完)

  巴亦然徹底完了。

  當這段錄音在經過白小白的同意被曝光到網上的時候, 幾乎沒有人不駡他無耻的。

  就連之前還在努力爲他洗的真愛粉都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之前你爆出抄襲還反踩原創者,我們都不信, 覺得這肯定不是真的,後來你作證是嚴曲偷竊劇本,我們就算是知道了你抄襲,也還是一心一意的呵護著你,覺得你只是一個藝人,不該對你要求這麽多。

  可你現在太過分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樣惡臭猥瑣渣男說的話, 竟然是從你嘴巴裡出來的,我爸媽都知道我粉上了一個用女孩子清白威脅他人的人渣, 我真的沒辦法再强迫自己瞎著眼睛喜歡你了,再見,巴亦然。】

  這段真情實感的話直接被頂上了熱評第一。

  巴亦然只能眼睜睜看著一片謾駡聲的評論區,微博的權限在公司手上, 他甚至沒辦法關閉評論區。

  而就在這樣的謾駡聲中, 他暫時租住的房門被警方敲響。

  原因是,巴亦然被恐告yj未成年。

  而因爲他有這個錄音的前科, 全網對此都是一片歡送瘟神的架勢。

  在巴亦然開庭的那天, 段青恩接到了他的電話。

  那頭,是巴亦然陰惻惻的聲音:「段青恩,你和嚴曲都給我等著,君子報仇, 十年不晚,就算進去了,我也早晚有出來的一天,到時候,我要你們全都跪在我脚下!!」

  這話說的十分有龍傲天的意思,可惜他剛剛被判了罪名,又有人把他給告了。

  話說某年某月某日,巴亦然喝醉了酒,在酒店走廊與一美女春風一度(他以爲的),可那美女只是來陪著學生考試的年輕老師,第二天巴亦然爽了直接走人,美女醒了看不見人,她性子本來就不在意這些,再加上覺得昨晚也蠻爽的,也就沒追究。

  本來嘛,權當做一|夜|情也好。

  按照原劇情發展,在某一日,因爲寫出的劇本對國際上的某一些事也有了影響,巴亦然名聲漸廣,甚至被邀請成了某學校的名譽教授。

  恰巧這名學校裡的知名教授女兒就是這位美女,巴亦然與她「驚喜重逢」,美女崇拜他的才華,巴亦然喜歡她的漂亮,一拍即合。

  而現在的美女一開始對娛樂新聞不感興趣,直到看到了白小白那段錄音。

  她本身就討厭那種玩弄女孩子的渣男,聽完這個錄音再搜了搜相關新聞,直接就成了巴黑,看照片時她總覺得這人眼熟,之後也是乾脆,直接找去了酒店查看監控,確認了那天晚上跟她發生關係的人是巴亦然。

  美女直接炸了。

  這要是別人還好,可她是巴亦然的鐵黑啊!

  春風一度春到了玩弄女孩的渣男身上,美女直接聯繫到了律師,表示自己要告巴亦然。

  有監控作證,再加上那天雖然後來美女也享受到了,但一開始的確是喝醉酒的巴亦然强行拖著她進房,就算他再怎麽否認,也避免不了q了美女的事實。

  於是剛剛才上完法院不久的巴亦然又被拉出來開庭。

  人證物證都在,證據確鑿,他身上的刑期又多了幾年。

  巴亦然一點都不慌,只要他沒有一次性被判二十年,等到出獄時,靠著腦子裡的劇本,照樣可以東山再起。

  就算所有人都說他抄襲又怎麽樣,他寫出一個沒有原創者的劇本,沒人站出來表示這個劇本是自己的,那他就是原創作者!

  他信誓旦旦的進了獄。

  而段青恩在外面搞了個大事。

  他幹了個什麽呢,他牽綫搭橋,拜訪各位大佬們,最終鼓舞大佬們成立了國際編劇協會,幷且成功向國家注册。

  在這個協會裡,正常寫劇本的編劇權益會得到保障,而那些抄襲者,則會被大家一起抵制。

  不要小瞧了一個行業最領頭大佬的號召力,當他站出來說我們一起抵制一個人,只要這個人是真的做了錯事洗不乾淨了,所有人都會跟著他一起抵制。

  而等待巴亦然的,就是他出了獄之後的無人問津。

  亦或者,按照他那個火爆脾氣,他根本等不到出獄就會因爲和別人發生摩擦爆發衝突,接著加刑。

  總之,等到他出來時,一切都完了。

  段青恩沒再關注這個被拍死的小螞蟻,他正在帶著滿腔熱情的投入到了自己的電影中。

  拍攝電影是真的有意思,尤其是拍攝這種真刀實槍减肥的電影。

  白小白還好,她本身就是一個很有毅力的妹子,再加上之前巴亦然的事讓她受了點刺激,自從進了劇組,拍攝完自己最胖時間段需要的劇情後,就在健身教練的指導下開始了减肥。

  段青恩爲了效果能更好,還特地買了一家轉賣的健身房。

  每天劇組的人一窩蜂的擠進去。

  因爲是現代電影,工作人員有願意健身順帶cos路人甲的也都把這個健身房當成福利,不管有沒有拍攝,他們都能上去鍛煉一下,還有專業的健身教練指導。

  美滋滋啊美滋滋。

  反觀武一倫,每天不是變成死狗,就是在變成死狗的路上。

  他之前快樂狂吃,體重果然有所增加,在剛剛感受到快樂時,劇組開機了。

  然後武一倫的悲劇時代就來臨了。

  段青恩趁機拍了他不少累成死狗模樣的醜照,打算等到劇組宣傳時發出去拉一波流量。

  因爲主演都要减肥,即使兩人都十分配合,也有專業的健身教練指導,這部電影也還是整整拍攝了五個月。

  等到電影上映時,因爲之前那部《如果我能回到過去》太過好看,這部原導演,原主演的陣容吸引了不少人去看首映。

  在第一波人最多的時候,嚴曲也混入到了其中。

  她坐在電影院,看完了一整部電影。

  即使是抱著複雜的心情來的,嚴曲也沒忍住在看電影時候笑了好幾次,更別說是在她旁邊的單純觀衆了。

  等到電影放完,人們陸陸續續站起來往外走時,嚴曲也一臉悵然若失的跟著一起走了出去。

  她以前雖然知道段青恩的水平高於自己,但從來都沒有去看過他執導的電影,因爲段青恩一直在誇她,說她有能力,遲早有一天會出頭。

  嚴曲那時候壓根沒有看到段青恩的鼓勵和安慰,隻把他的話當了真,洋洋得意自己的天賦,幷且還逐漸看不起幷沒有那麽有名氣的段青恩。

  可今天看了這場電影,她才發覺自己以前丟下了什麽。

  走出去時,前面兩個應該是閨蜜的女孩正在討論。

  「我被激勵到了,我發誓,回去就减肥!!」

  「聽說演員都是真的胖成那樣又在劇組剪下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那也太厲害了吧。」

  「我記得是真的,還有紀錄片,好像還說今天就放上網,以後你想减肥了就看看紀錄片。」

  「還有還有,男神真的好帥啊啊啊啊!!她居然是辛優優,一點都看不出來好嗎!!」

  「我也是,我們回家看記錄片吧,她那個是怎麽弄的,化妝?完全看不出來是女生啊,我看的時候就覺得她眉眼有點眼熟,壓根沒想到辛優優身上,按理說不應該啊,辛優優長得那麽漂亮,我又把回到過去看了那麽多遍,不可能認不出來她啊。」

  「看什麽記錄片啊,直接二刷不就好了!!」

  「好,我陪你,就算不减肥,二刷電影也蠻爽的!」

  能够讓人二刷乃至的三刷四五刷的電影,能不火爆嗎?

  嚴曲傻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一個個觀衆帶著滿足神情離開電影院,還有的觀衆直接去又買了下一場的票次打算二刷。

  這一刻,她突然清晰的意識到,自己跟段青恩之間的距離已經遠的看不清了。

  那個會把她捧在手心上,會把自己的功勞讓給她,還會在她被欺負時護在身後的男人,再也不屬￿她了。

  ****

  段青恩在這場電影後,又一次迎來了事業的巔峰。

  電影的火爆以及片中男女主的爆火讓他有了個造星鬼才的稱號。

  畢竟大家都知道,除了武一倫是在加入劇組前有點名氣,無論是辛優優還是白小白,在認識段青恩之前都是走在街上都沒人認識的類型。

  而現在,她們一|夜成名。

  辛優優在這部電影上映前的形象一直是乖乖女,長髮及腰,膚白貌美小清新。

  但這部電影出來後,觀衆們看著一頭利落短髮,長眉斜斜挑起,望向人的目光總是看著三分含情的男神版辛優優時,直接被撩的嗷嗷叫了。

  尤其是那些小姑娘們,更是追到了微博底下一口一個男神。

  辛優優,一個以女兒身成就男神之位的演員。

  白小白也差不多。

  五個月的努力讓她成功在健身教練的指導下减下了身上的肥肉,比較樂觀的是,因爲她身上的肉都是病期長出來的,幷不像肌肉那麽難减,再加上白小白本人又願意吃苦,五個月過去,她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苗條身材。

  當然了,這麽快速的减肥當然也是有弊端的。

  比如說雖然在健身教練的指導下鍛煉再加上精油按摩緊致肌膚她沒有像是那些快速瘦身的人一樣皮鬆下來,但肥胖紋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大|腿外側,之前因爲快速肥胖而長起來的肥胖紋在瘦下來後越發明顯。

  段青恩沒想到這個情况,也就順勢改了劇本,添了一筆女主因爲腿上的肥胖紋自卑,而男神安慰她,告訴她這是勝利勛章的劇情。

  電影外,白小白也將這些紅色紋路當做了勛章。

  她的粉絲們也沒有嫌弃的意思,反而一個個的在白小白微博下打卡。

  與辛優優那邊天天有人嗷嗷喊著男神相比,白小白的微博簡直成了减肥天堂。

  不管她們兩邊的粉絲是個什麽畫風,段青恩這邊的畫風倒是一直不變。

  每天無數人變著法的給他吹彩虹屁。

  而在他表示要開始籌備自己的下一部電影時,更是有許多大牌的經紀人主動聯繫表示願意合作。

  段青恩只用兩部電影,就站到了許多導演一輩子都渴望的頂峰上。

  也有人說酸話。

  說段青恩只是走了狗|屎運,只不過是拍了兩部比較好的電影算什麽,下一部說不定就直接撲到姥姥家了。

  可讓他們失望了。

  段青恩在接下裡的日子裡出了一部又一部。

  就算他在成名後保持著兩三年才拍一部電影,那也無法否認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精品。

  而他有個習慣,就是每一部電影都必定要爲武一倫與辛優優留著。

  有人分析過爲什麽,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在段青恩最難過的那段時間,是武一倫與辛優優加入到了他的劇組,幫助他起死回生。

  尤其是武一倫,當初他不要片酬也要幫助段青恩這個好友,而之後段青恩也始終堅持回報他,這倆人的感情簡直成了娛樂圈內好兄弟的典範。

  巴亦然在他四十歲出獄。

  根本不用給他什麽限制,在他還在監獄的這段時間,原本屬￿那些原創者的劇本已經按照時間軌迹被創造了出來。

  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而段青恩,也早就成爲了他惹不起的人。

  巴亦然瘋瘋癲癲的去找嚴曲,却得知嚴曲早在十幾年前就離開了娛樂圈,聽說是改行成了槍手,賺的錢不够房租,索性直接離開了這裡。

  一開始,巴亦然還想著東山再起。

  但他猛然驚覺,自己竟然回到了未重生前的狀態。

  四十多歲,無房無車,長相也不復年輕時好看,名聲倒是不像是上輩子那樣沒名,可惜都是些駡名。

  他重生一回,竟然是白費功夫。

  巴亦然就此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綫中。

  隻偶爾有幾個路人看見過醉醺醺渾身臭乎乎的酒鬼在馬路邊走過,有還記得當初事件的人嘀咕一句:「這人怎麽那麽像那個巴什麽的。」

  嘀咕完,事後也就忘了。

  畢竟巴亦然這個名字,對她們來說只是過去了。

  誰會記得一個失敗者的名字呢。

  辛優優二十三歲時,拿到了人生的第一個獎。

  之後,她就好像開啓了什麽機關一樣,拿獎拿的手軟。

  她和段青恩是娛樂圈內公認的最佳拍檔。

  只要段青恩找她拍戲,她就一定答應。

  而段青恩,只要拍戲,就一定會找辛優優。

  兩人這種親密又默契的關係讓粉絲津津樂道了許久,都在猜測他們之間是不是有種會生寶寶的感情存在。

  可惜,段青恩與辛優優一起上節目宣傳電影時,在主持人問及這個問題時,段青恩先表示自己只想拍電影,辛優優又表示她只想做好一個演員。

  兩人男未婚女未嫁,粉絲也都不是男友粉女友粉,就算是談了戀愛也沒有隱瞞的理由,也就是說,他們是真的對對方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了。

  兩邊粉絲都很失望,但也僅限於失望了。

  對他們來說,愛豆開心就好。

  辛優優一生未婚,晚年退休後一直在環游世界。

  段青恩同樣一生未婚,即使年紀大了也活躍在拍電影的第一綫,十分精神。

  巧合的是,兩人在同一年逝世,又都在去世前宣布將所有遺産捐出去。

  在他們去世後,粉絲與影迷自動自發的舉辦了哀悼儀式。

  其中播放了一段在辛優優生前沒有公開的採訪。

  這是年輕時的她,那個時間段,她正是雌雄莫辨的時候。

  主持人開玩笑:「段導這麽優秀,優優真的沒考慮過追求一下嗎?」

  辛優優也笑:「想倒是想過,但是,段導是我偶像,你們知道的吧,就那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偶像,我雖然每天能對著段導說一百句彩虹屁,但他要是真的拉了我的手,估計我能當場暈倒。」

  主持人笑。

  「那這麽說,優優你真的想過追求段導了?」

  辛優優也沒否認,大大咧咧承認了:「當然有啊,粉絲有時候會幻想和自己的愛豆在一起,這很正常吧。」

  「不過……」

  她聳聳肩,有點不甘心的撇嘴:「段導不喜歡平胸,我肯定是沒希望了。」

  「所以還是安安分分當個小粉絲吧,我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粉絲了,一大票人羡慕我呢。」

  來悼念的人看著看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一個從幾十年前就喜歡著辛優優的粉絲在辛優優的照片前放下一束菊花。

  「優優,我祝福你,下輩子不平胸!!」

  【叮!任務完成,請選擇,1:繼續任務,2:度假。】

  【繼續任務。】

  ****

  「嗚嗚嗚嗚,相公……」

  「相公……」

  段青恩還沒睜開眼,就聽到稚嫩的童聲在哭泣著喊著自己,他身子緊綳一瞬,睜開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不動聲色的抬起來。

  等看到手同樣是孩子的手後,身體才放鬆下來,開始接收記憶。

  嗯,童養媳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5
56、農家科舉日常(1)

  段青恩接收記憶中途, 這個身體的娘過來看了看他,摸了摸他的腦袋確定却是退燒了, 又塞了個鶏蛋給他,說是他奶奶給的,讓他趕緊吃掉補補身子。

  不管是從這個破舊的房間,還是從他娘塞鶏蛋時做賊一樣的動作,段青恩都能確定,原主家很窮。

  而且既然是奶奶給的鶏蛋, 還是給的孫子這個病患吃還要避著人,恐怕這個家庭還有其他的小孩在, 避著人是爲了不讓其他孩子的家長覺得偏心。

  段青恩不動聲色的將鶏蛋窩在手裡,開始繼續接收記憶。

  果然, 記憶裡,他的確是有三個堂兄弟,他是家中老大。

  這是一本架空古代小說,女主是一個三品官的庶女, 長大之後因爲婚姻不順, 再加上落了水被大將軍當面救了起來,於是給大將軍做了側室。

  而大將軍爲什麽願意救她呢, 因爲在這之前她就和大將軍認識, 因爲女主雖然是個本地土著,却有一顆離經叛道的心,在未出閣的時候,經常悄悄換上男裝出去玩耍。

  大將軍還沒成爲大將軍的時候認識了穿著男裝的女主, 又揭破了她的女兒身,兩人就此成爲了朋友。

  成婚後,因爲大將軍允許,女主也從偶爾穿著男裝出去玩,變成了每天都穿著男裝出去,可能是女主光環吧,嫁人之前無人問津的她,嫁人之後却一下子變成了瑪麗蘇,誰誰都愛她。

  當然,在這個小說自成一個小世界後,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處理清楚了,比如說爲什麽大將軍在朝堂上的敵人三王爺喜歡上了女主,千方百計的勾|引她,在世界完善後,世界給出的理由很簡單。

  因爲三王爺放蕩不羈毫不在意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取情報。

  勾|引女主這個側室,也只是想要得到大將軍的情報而已。

  而段青恩這具身體。

  怎麽說呢,比較倒黴。

  他出身農家,家庭貧困,但從小就刻苦努力,偷偷去學堂偷聽先生講課,得了先生青眼,被免費收爲弟子,教導他讀書習字。

  而因爲家境貧困,再加上讀書的人多,考上功名的人也少,家裡的人倒是沒有對原主這個讀書人另眼相看,都覺得他以後大不了也是去當賬房先生。

  而且聽說賬房先生也不是說能當就當的,還要找關係什麽的。

  原主是早産,身子比較虛,曬太陽時間長了就發暈,這在農家可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大家都是頂|著大太陽幹活的。

  在家裡人看來,他長大了要麽去當店裡的夥計,要麽就是去做人家的書童小厮,反正都不是什麽好找媳婦的工作。

  於是,在一起偶遇逃荒的一家人在賣小女兒後,原主奶奶就用一小袋糧把這個小女孩買了下來,權當是給原主這個讓人擔憂以後不能成家的孫子買的童養媳。

  誰也沒料到,原主讀書努力,又得了先生的資助,送他去考試,竟然一路考了上去。

  等他考到童生的時候,全家人都興奮不已。

  等他考到秀才的時候,家裡已經有人覺得這個童養媳配不上原主了。

  但原主這個人比較有原則,他覺得說好了是童養媳,那就是他以後的媳婦,怎麽能一發迹就丟掉童養媳另找呢。

  於是家裡也就這麽默認了下來。

  結果原主上京趕考,借助在好友家,又跟著好友一起去拜訪了好友該稱爲舅父的女主父親,在退出去時,花園裡碰上了女主。

  他恪守禮儀,舉止又優雅,對著女主行了行禮就退了出去,從頭至尾都沒看女主一眼。

  結果正是因爲他這麽遵守禮儀,女主喜歡上他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她悄悄讓人打聽了原主的名字,又是來做什麽的,更旁敲側擊了父親有沒有打算讓這個秀才成爲女婿。

  女主父親倒是真的有這個意思,但原主表示自己家中有未婚妻,拒絕了他。

  而女主這個時候跟還沒成爲大將軍的男主已經是朋友,在一起碰見後,女主就對著男主吐露了心事。

  男主一聽,表示這有什麽的,不就是一個童養媳嗎?我幫你搞定,給他們家錢,讓他們把童養媳搞走,你不就能如願以償了嗎?

  女主猶豫了之後,還是按捺不住喜歡原主的心,答應了。

  於是男主立刻安排人,千里送錢去了原主家,表示某某大人看上了原主打算讓他做女婿,讓他們安排一下童養媳。

  原主家裡都打算等著原主回來再商量一下,結果男主怕事情不成,找了人去游說童養媳。

  說是游說,其實就是恐嚇。

  什麽你要是占著位置不放手,原主前途堪憂。

  要不是你,原主娶了大官女兒,以後平步青雲,可就是因爲有你在,大官說不定還要記恨他。

  童養媳不過是一個十幾歲從未見過世面,以未婚夫爲天的小丫頭,被這麽一嚇,再一想原主家人對她有收留恩情,又從來沒有餓著她,好好地讓她長大了,她怎麽能恩將仇報。

  這麽精神恍惚下,童養媳上山砍柴的路上一脚踩空,從山坡上滾了下去,當場沒了氣。

  原主回來才得知這件事。

  他不相信這是意外。

  哪有這麽意外的事,前脚有人來讓他的未婚妻嫁給別人,他家裡人不答應,後脚他的未婚妻就死在了山下。

  而且,村裡還有人看到她去上山砍柴的時候有人跟在後面跟了上去,是陌生人的面孔。

  這麽一結合,不想歪都不行。

  原主也不傻,知道自己就算考上了功名也拿女主家沒辦法,隻隱忍下來,一邊踏入官場,一邊尋找真相。

  所以到了最後,他是個boss來的。

  表面看上去溫潤如玉,甚至和穿著男裝出來玩的女主關係不錯成了朋友,實際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將女主與男主踩在脚下。

  當然了,因爲他爲了報復女主和大將軍不擇手段,最後大將軍還是可以洗白的。

  年少輕狂做點蠢事不是很正常嗎?

  更何况他只是讓那些小厮給錢趕人,可沒讓小厮恐嚇童養媳,至於童養媳從山上摔下來死掉,那更是管他什麽事?

  這一段劇情只是爲了表達男主從始至終都對女主十分寵愛,順帶挖掘出原主這樣一個反派男配罷了。

  綜上所述,原主這個反派就是蛇蝎心腸,冤枉人不算,還斤斤計較,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反正都是原主的錯。

  於是最後,原主被擺了一道,數罪加身,滿門抄斬。

  【叮!本世界任務:守護李寶君,守護段家,目前任務完成度:0】

  段青恩接了任務,開始看目前的記憶。

  挺簡單的,他今年才七歲,正是最體弱多病的時候,家裡貧困,是一大家子人一起住著。

  目前是爺爺奶奶當家,他爺爺就是普通的農民,平時也會做做手藝活,比如編籃子然後拖到鎮上去賣錢,和奶奶兩個人養活了五個孩子。

  四個男孩,一個女孩。

  女孩,也就是原主的姑姑已經嫁了出去,男方那邊條件倒是在村裡算不錯的,只是她嫁的是小兒子,婆婆太疼寵小的,把人給慣壞了,這麽大的人了,每天四處閒逛就是不做事,對媳婦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

  段青恩記下了這點。

  原主所說的段家人也包括這個姑姑,在原主獲罪,滿門抄斬的消息傳過來時,段姑姑因爲是外嫁女逃過一劫,却還是當了首飾,千里迢迢趕到了京城,替原主喊冤。

  原主雖然針對男女主,可也的確是個好官,爲百姓做了不少實事,段姑姑這麽一喊冤,還引了不少百姓一起喊。

  可惜後來被鎮壓,段姑姑也無聲無息的就此消失。

  原主的父親在家裡老三,上面還有大伯二伯和四叔,大伯二伯都是普普通通的莊稼漢子,四叔却是心思比較活躍一些,早年就進了城裡做了酒樓的小厮。

  雖然小厮工錢少,但要是碰上了大方的客人也會有打賞,或者有的客人吃不完不會帶走,這個時候他們這些收拾菜盤子的小厮就有了口福。

  在原主記憶裡,家裡每次吃肉都是因爲四叔回來,所以此刻這個七歲的他最喜歡的長輩除了父母爺奶就是四叔。

  而與原主同輩的沒有女孩,全都是堂兄弟。

  其中大伯家兩個,二伯家一個。

  四叔還沒有成婚。

  搞清楚家庭情况後,段青恩就差不多猜到爲什麽原主奶奶要給孫子鶏蛋吃也要避著人了。

  在古代的家庭,尤其是平民中,只有生了兒子的兒媳婦才能有話語權,換句話說,就是生了兒子的小媳婦腰杆硬。

  而在這個家裡,三個兒子娶了妻都生的男孩,腰杆自然都一樣的硬,每個人也就都要求一樣。

  家裡窮,就是非多。

  本來只有一份東西,全家人分一分每個人分到的就沒有多少了,當然會斤斤計較。

  在原主記憶中,大伯母因爲生了對雙胞胎,又是全家唯一一房能有倆兒子的,於是一直都覺得自己有功於段家,雖然想要得到的東西更多是不可能的,但也一直盯著其他兩房,生怕他們拿的東西比他們這一房的多。

  因爲原主曬不得太陽很多活都不能幹,即使他讀書用的都是先生的錢,大伯母也十分看他不順眼,盯他們三房盯的也就多了一些。

  這才造成原主奶奶憐惜孫子生病,想給他吃個鶏蛋都要偷偷摸摸的來。

  倒不是怕了這個大兒媳婦,只是想著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一些無謂的爭端壓根沒必要有。

  二伯娘沒有大伯娘那樣表現的明顯,但平時對著他們三房也的確是有些不滿的。

  畢竟一家人都在一塊過日子,就段青恩一個總在見天的生病,幹不得活計不說,還要家裡出錢看大夫買草藥,還用家裡的糧食買了個童養媳回來,多一張嘴,就算是個小孩子那不照樣也是要吃家裡的糧食。

  覺得原主家花錢比自己家多了,他爹娘掙錢又是和大傢伙一樣的,心裡不爽是肯定的了。

  再加上段父嘴拙,段母性子軟,他們三房在家中沒少受擠兌。

  當然了,都不是什麽壞人,只是日子窮心思就比較暴躁,兩個女人也只是嘴上過過癮,再過分的就沒有了,原劇情中倒是沒提過段家人在原主發迹後是怎麽相處的,但想想也肯定壞不到哪裡去。

  將一家人的關係捋清楚了,段青恩這才坐起了身,他一起來,正靠在窗戶邊埋頭做衣裳的李寶君立刻抬起了頭,跳下凳子跑了過來,「相公,要喝水嗎?」

  段青恩看著面前的小蘿莉。

  她穿著灰撲撲的衣衫,頭髮扎了兩個揪揪,白|嫩的臉上有點嬰兒肥,一雙眼睛大大的,鼻子也很挺。

  李寶君能被段奶奶看中買給自己最疼愛的孫孫,相貌肯定是不錯的,尤其是她已經在段家養了一段時間,雖然活計沒少幹,但至少能吃飽肚子又不用風餐露宿,雖然年紀小,但也長得越發好了。

  她比段青恩大了一歲,但却十分懂事,因爲知曉自己在段家的地位,基本上讓幹什麽幹什麽,勤快的讓隔壁兩房就算看三房不順眼,也不會對她一個小丫頭說什麽酸話。

  要是放到後世,這樣好相貌又懂事的孩子一出現肯定要被不少人喜歡,可放在這裡,她也只是不讓人厭煩罷了。

  段青恩對使喚童工有點不適應,搖搖頭,問道:「你吃飯沒?」

  李寶君跟著搖搖頭,「我晌午吃過了,現在不餓。」

  小孩子本來就餓的快,怎麽會不餓,只是她會看眼色,知道自己本來就不是段家人,要是吃得多肯定要惹人不滿,所以要不是餓狠了,晚間她都不吃飯的。

  原主自己也是個小孩子,即使聰慧也只是讀書聰明,對人情世故還不太懂,以前聽李寶君說不餓,就真的以爲她不餓,也就沒管過。

  而家裡的大人們倒是猜得到,只是家裡窮,她又不是段家人,主動說不吃,他們也不會像是心疼自家孩子一樣心疼,也就隨李寶君去了。

  段青恩撑著身子坐直了,將剛才段母給的鶏蛋拿了出來,遞給李寶君:「給你吃。」

  萌萌的小蘿莉想也不想的拒絕:「娘給相公的,相公吃。」

  她到底年紀小,雖然說是這麽說著,嗓子却十分誠實的咽了口口水下去,用了十萬分的力氣,才艱難把自己的視綫從鶏蛋上移開。

  畢竟她還沒被賣給段家的時候就是跟著家人在逃荒,之後來了段家,段家願意給她飯吃就很不錯了,怎麽可能給她一個和自家沒血緣的孩子吃有油水的東西。

  但就算再怎麽饞,她也還記得相公生病了要補補,抿著唇一邊自以爲很隱蔽的咽口水,一邊往後退了一步。

  這樣子,還挺可愛的。

  段青恩實在是沒辦法將眼前這小丫頭當成自己未來的妻子。

  女兒還差不多。

  他笑了笑,又把鶏蛋往前遞了遞:「我現在沒胃口,不想吃,你幫我吃了吧。」

  小丫頭却還是很堅持:「相公可以留著明天再吃,這個鶏蛋是奶奶偷偷從鶏窩裡拿的,專門給你補身子用的,娘說相公生病就是因爲沒吃到好的,吃了這個鶏蛋就好了。」

  這話一聽就是段母隨意編了哄李寶君,好讓她別多嘴告訴其他人段奶奶拿了鶏蛋給孫子吃的。

  「我的病吃鶏蛋沒用的。」

  段青恩也像模像樣的哄她:「君君,你還記不記得去河邊割猪草的時候,我們在河邊看見的像蛇一樣的魚?」

  李寶君不知道爲什麽話題又跳到這個上面了,但還是點點頭:「我記得。」

  「那個魚才是能補我身體的,這樣吧,你把這個鶏蛋吃了,明天去河邊割猪草的時候捉一些回來給我補身子,好不好?」

  李寶君疑惑地睜大眼,「那個魚可以吃嗎?可是不是說它有毒嗎?就好像蛇一樣的。」

  段青恩也不意外她猶豫。

  現在可不像是以後那麽科技發達,坐在家裡就能知天下事,這個年代,很多人一輩子都沒出過村子,基本上很多事都是口口相傳。

  比如說有人被蛇咬了,去世了,那麽大家就會記下那條蛇的樣子,好讓沒見過的人知道這個蛇是有毒的。

  等到記錄的蛇多了,人們自然也就知道毒蛇的特性了。

  而在以前這裡鬧饑荒的時候,村裡有人餓瘋了,吃光了觀音土的不知道第幾天,他沒忍住吃了河裡長得像是蛇一樣的魚(泥鰍),但沒過多久,他就死了。

  他的去世可能是因爲生病,也可能是因爲吃多了觀音土,但在村人看來,他的死亡是因爲吃了泥鰍。

  沒人敢用自己的生命去驗證泥鰍有毒是不是真的,反正後來饑荒很快就過去了,他們也不需要拿命去冒險。

  於是村裡所有人都對泥鰍避而遠之,哪怕餓到吃土也不敢吃,村裡的小孩子倒是抓到過,但因爲大人們一直在說有毒,誰也沒有吃過。

  就這樣的,泥鰍在這片落後的小村子裡就成了有毒的存在。

  也許其他地方是知道泥鰍可以吃的,但因爲兩邊互通不了消息,對他們村子來說泥鰍就等於毒物。

  段青恩開始糊弄李寶君:「我昨日跟先生去城裡買書時在書店翻找出了一本古籍,那上面記載著它名泥鰍,有水中人參之稱,最是滋補,幷不是毒物,而是寶物。」

  原主昨天的確是跟著先生去了城裡買書。

  這位先生是真的將他當成了弟子在教養,不光教導他讀書習字,一力承擔了他的讀書費用,還會教他爲人處世,帶他出去見世面,讓他不至於滿腹經綸却只是個鄉下人。

  「寶物?」

  李寶君白晰臉上滿是茫然,她對泥鰍有毒這一說話本來是深信不疑的,但她本來就是一個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小孩子,又一直被灌輸著段青恩是她的夫君,她要聽段青恩話的思想,立刻聽話的點了點頭。

  「那我現在就去給相公抓。」

  「等等。」

  段青恩叫住了要跑出去的李寶君:「你先把鶏蛋給吃了,還有,一會去抓泥鰍的時候偷偷的抓,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到底年紀小,家裡沒看到效果不會相信的。」

  李寶君答應了不告訴別人,却還是不答應吃鶏蛋,隻搖著頭堅持:「這是給相公的。」

  她還特別聰明的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相公吃了這個鶏蛋,一會再吃泥鰍,不就更能補身子了嗎?」

  小丫頭還挺會變通的,說完這句話,就噠噠噠跑了出去,屋內外不怎麽隔音,只要不是刻意壓住聲音就能聽到外面的動靜。

  段青恩就聽著外面一個衰老的聲音問李寶君去哪,李寶君回答去割猪草。

  過了一會,他又聽著外面一個聽聲音比較潑辣,聽著應該是記憶中段大伯娘的女人正高聲不滿的道:「三弟妹你少盛一點粥,青恩這孩子生病了,指不定吃不下,你多盛了他吃不了那不是浪費了嗎?」

  接著,就是段母唯唯諾諾的聲音。

  下一秒,桌椅挪動的聲音響起來,段奶奶的聲音冒了出來:「三媳婦你坐著,我來盛,青恩吃不了我幫他吃完!」

  說完了,又是段母的一聲答應聲。

  段大伯娘這回倒是沒有再敢說什麽了,就算她仗著自己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腰杆子硬,那也是隻敢對下面的妯娌硬氣的。

  對公公婆婆,就算是心底對他們偏心三房不滿,那也絕對不敢說出一句。

  過了會,段青恩這屋子的簾子從外面給撩起來了,他望過去,見是一個個子矮小,相貌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著一碗清粥走了進來。

  對上段青恩的視綫,段奶奶臉上露出了一個笑:「青恩啊,外面風大,你就在這個屋裡吃吧。」

  段青恩乖乖點頭,起身下床。

  段奶奶跟段母一樣,同樣做賊一樣的警惕看了一眼外面,見段青恩走到自己身邊來了,才拉著孫子的手臂,悄聲問道:「奶奶讓你娘給你拿的鶏蛋,你吃了沒?」

  「把那個蛋殼藏在哪了?拿來給我,一會我帶出去扔了,可別讓你大伯娘看見了又要鬧。」

  段青恩:「我沒吃,在這呢。」

  他把鶏蛋舉起來給段奶奶看,段奶奶疑惑了,「怎麽不吃呢?快點吃了吧,這還是我剛才煮熱水的時候給你煮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然後她就聽著面前的小孫孫一本正經的道:「爺爺奶奶每天那麽辛苦都沒吃鶏蛋,我這個什麽都沒做,還勞累家裡爲我買藥的人怎麽可以吃。」

  說著,段青恩將鶏蛋就往段奶奶手裡塞,「奶奶每天爲了我們忙裡忙外,從醒了到現在都不得閒,這個鶏蛋應該給奶奶吃才對,我小孩子,睡一覺就能精神的差不多了。」

  段奶奶看著面前又白又嫩,五官長得又好的小孫孫這樣一臉嚴肅的說著話,心裡就是一軟。

  她可不光是隻疼愛青恩這一個孫子,其他的三個孫子哪個不舒服了,她也都會偷著送吃的,不光明正大的,也只是爲了避免爭吵而已。

  畢竟生病這個東西又不可能你一天我一天輪著來,萬一她每次誰一生病就給吃的,大人攛掇著孩子裝病可怎麽辦。

  可她每次給其他三個孫子吃的時,那三個都是像是餓了八百年一樣,接了東西就狼吞虎咽的吞下肚子裡,想都沒想過爹娘爺奶。

  段奶奶倒是不覺得孫子們自私,小孩子不都是這樣嗎?

  但她不覺得其他不想著爹媽爺奶的孫子自私,不代表她不覺得知道有好吃的先給長輩吃的孫子好。

  果然讀了書就是不一樣,找時間是該要好好謝謝先生才是。

  當然了,心裡舒坦歸舒坦,段奶奶也不至於和自己的親孫子搶吃的。

  她滿臉慈祥的摸了摸段青恩的頭,又把鶏蛋塞了回去:「乖,奶知道你聽話,不過奶年紀大了,吃這好東西也沒啥用了,你生病了,就得吃點好的補補。」

  「那我和奶一人一半。」

  段青恩說著,乾脆就把鶏蛋磕破了,一分爲二,不等著段奶奶反應過來,就踮著脚把那一半鶏蛋塞到了彎著腰跟自己說話的段奶奶嘴裡。

  都到嘴裡了,段奶奶總不可能再拿出來,只能咀嚼著吃下了。

  「你這孩子,咋這麽機靈。」

  段青恩依舊一臉小大人的嚴肅,看著可愛極了:「俗話說,父母之恩大過天,奶是父親的母親,更是比天還大,您又每天裡裡外外的忙著,要說補,該您補才對。」

  「哪裡就像是你說的這樣忙了,我這做的事,全村的人都在做,又不是光我一個人。」

  她又好氣又好心,心裡又暖的不行。

  段奶奶自覺自己是爲這個家付出了不少的,從年少嫁過來,就爲丈夫生兒育女,洗衣做飯下地幹活在家縫補,她倒是不覺得自己委屈,畢竟全村女人都是這麽過來的。

  只是從前,從來沒有人覺得她辛苦過。

  如今被小孫孫這麽一說,話裡話外都是心疼她,段奶奶這個心理感受就十分的舒坦了。

  用一句話說,就是軟到了心裡去。

  段青恩還在說:「我知曉奶疼我,先生說,若是我能讀好書,日後科考中舉就能選官,到時候就能拿朝廷的俸祿孝順父母爺奶,您先等等我,等我長大一些了就去科考,做了大官,就能讓您過上好日子了。」

  段奶奶聽的心裡又覺得小孩子就是异想天開,科舉哪裡是那麽好考上的,當大官就更難了,光是他們鎮子上,就整整十年沒有人考上童生了。

  城裡倒是有,但人家那是大戶人家的小少爺,從小金尊玉貴特意請了先生教養大的,就這樣,能考上的還不多呢,他們窮人家的孩子,怎麽可能那麽好運氣考上。

  說是這麽說,但看著只有七歲的小孫孫一臉「我好認真」的跟她描繪著日後他科考,金榜題名,當上大官奉養她,讓她變成老封君,又說要給她請封誥命,段奶奶心裡就仿佛吃了蜜糖一樣甜。

  她就說,四個孫子裡,就青恩最懂事乖巧。

  段奶奶臨走時,對著段青恩的聲音又柔了不止幾個聲調,再三叮囑了他一定要把剩下的一半鶏蛋吃完之後,才心情十分好的笑眯著眼出去。

  段青恩坐在,開始慢條斯理的喝清粥。

  只是到底也沒有吃那半個鶏蛋,而是妥善的藏在了床鋪裡面。

  等到他吃完飯,段奶奶又進來把碗筷收拾了出去。

  不讓他在外面吃飯一是怕外面風大吹到了他,二是擔心段青恩傳染到了另外的三個孩子。

  畢竟窮人家太怕生病了,最好的省錢方法就是不生病。

  段青恩也沒出去,就在屋裡緩慢走動著。

  其實這個身體也沒有家裡人想的那麽虛,只是因爲早産,他父親身子不太好,之前看過大夫,說是子嗣比較艱難,段母能懷上他對於夫妻兩個來說簡直是奇迹,做好了這輩子只有他一個獨苗苗的準備後,對著唯一的兒子自然是百般小心千般呵護,生怕哪裡出了差錯。

  原主三歲之前,去到哪裡都是被母親放在有蓋子的大菜簍子裡背著,幹活的時候就把他放在樹蔭下,生怕他哪裡不舒服。

  本來就早産,又被父母這麽嬌慣著不讓運動,偏偏農家窮,也沒本事讓他吃好喝好,這才顯得他身子虛弱。

  其實如果他從小就像是村裡其他孩子那樣四處瘋跑養著,身體也未必像是現在這樣。

  段家屋子倒是不小,雖然都挺破舊的,但也不像是村裡其他人家一樣,一家子住在一個屋子裡,據說這房子是當初段爺爺年輕時在城裡給人家蓋房子,每次人家請他去,他都要求說要一些磚頭,然後又把得來的磚頭一點一點的拉回來。

  就這麽攢了幾年,這才開始蓋房子。

  就是因爲這個大的可以不用一家子擠在一間房的房子,段家的四個兒子才都不愁媳婦。

  這也是段爺爺的遠見了,他自己辛苦幾年,却能讓底下的兒子孫子們都能鬆坦一些。

  就像是段青恩,如果不是他作爲一個農家子連日後去地裡種地都不行的話,段奶奶也不會發愁的去給他領個童養媳回來,這裡面要說沒有段爺爺這個一家之主的示意,肯定是不可能的。

  扯回正題,因爲段爺爺的辛苦付出,段家人都住的還算是鬆,至少小輩們都能有自己的屋子,也不會發生那種父母在這邊辛苦造人,孩子在旁邊睡大覺得尷尬情况。

  而段青恩因爲是和李寶君是未婚夫妻關係,李寶君又是童養媳,於是她和段青恩睡一個屋,段家不是沒有空餘的屋子讓她來住,只是刻意這麽做。

  當然,都是小孩子,肯定什麽也不能幹的,只是這也是段家爺奶的遠見了,即使鄉下人不計較什麽,但女孩從小跟著男孩一起睡,以後就必須是非段青恩不嫁了。

  這也是爲了防止以後李寶君長大之後翅膀硬了不認這門婚事,在原劇情中,這也成了原主拒絕女主的原因。

  畢竟如果他不娶李寶君,李寶君要麽終生不能嫁人,要麽嫁給一個不嫌弃她從小跟著沒有血緣關係的男孩睡一個屋的丈夫。

  畢竟就算是他們二人心裡都清楚他們清清白白,都是各睡各的,但在外人看來,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板上釘釘以後要成婚的,難免不會做些什麽。

  但能連這都不嫌弃的,條件必然好不到哪裡去。

  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老鰥夫,當時李寶君才十幾歲,如花一般的年紀,原主怎麽可能願意看她落到個那樣的下場。

  在李寶君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段青恩就在屋裡來來回回的緩慢走動著,他身子還虛,但也沒虛到走不了路的地步,這麽來回走了兩步,額上雖然出了些許細細密密的汗,但精神却要比剛醒來的時候要好些。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李寶君回來了。

  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在村裡也算是能做活的了,又不是自己親生的,段家也沒人關注她爲什麽割猪草割了這麽長時間,因爲也能讓她得以順順利利將猪草放下,把用竹筒裝著的泥鰍帶回屋裡。

  身上還能看出水漬,臉上也滿是汗水的小蘿莉一進屋,就把藏在懷裡的一竹筒泥鰍拿了出來,滿眼亮晶晶的遞給了段青恩。

  「相公你看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抓。」

  「够了。」

  李寶君之前怕這些泥鰍死了,還往裡面放了水,雖然一路回來水也灑的差不多,但這一竹筒的泥鰍倒還算是鮮活。

  段青恩直接拿了洗臉的木盆,讓李寶君把泥鰍倒在裡面,「先讓他們吐吐泥,明天再吃。」

  「嗯!」

  李寶君點頭,滿臉乖巧,「那我去再去打些水,免得他們第二天死了。」

  段青恩答應下來,「你等一下。」

  說完,他回頭去了床鋪後面把那半個鶏蛋藏在了手裡,轉身再對著李寶君道:「你今天去抓泥鰍的時候,看見河邊有花了嗎?」

  李寶君點頭,「我看到了,相公你要嗎?那裡好多花……唔!」

  趁著她說「花」這個詞張嘴的時候,段青恩眼疾手快,一把將半個鶏蛋塞到了她嘴裡。

  見李寶君睜大眼要吐出來,他又催:「快點吃了,不然掉地上了。」

  李寶君只能帶著一臉的茫然,以及一點滿足,瞪著漂亮的圓滾滾眼睛一點點吃掉了嘴裡的半個鶏蛋。

  吃完後,她摸了摸肚子,臉上滿是滿足。

  這麽長時間以來,她還從來沒在這個時間段肚子裡有食物過。

  隔壁的隔壁,段爺爺段奶奶住的房間裡。

  段爺爺正在收拾床鋪,段奶奶在一邊嘴就沒停過:「青恩這個孩子真是懂事,還說要給我請誥命,說是請了誥命,我就能讓人家喊一聲老封君,就是那種被走在哪裡都有丫頭伺|候的,大官媳婦還要給我行禮。」

  「誒呀,這孩子,就是讀了書了,和那三個皮猴子真是不一樣,真是,說的我這心裡舒坦的不得了。」

  段爺爺聽著媳婦說了一晚上了,感覺耳朵裡都能聽出繭子來,見段奶奶說個沒完,只能敷衍道:「這孩子是要懂事些,說不準日後啊,咱們家還真能出個大官。」

  「行了,趕緊睡吧,一會天黑了什麽都看不見,再把你給摔了。」

  段奶奶這才趕緊幫著丈夫收拾好床鋪,和他一起鑽了被窩。

  只是雖然躺下了,一雙眼却還睜著亮晶晶的。

  老頭子都說青恩以後能當大官了,那還能有錯嗎?

  雖然大房媳婦一直說她偏心,但段奶奶心裡清楚,她自己可是一直都不偏不倚,穩穩當當的。

  但今天,她心裡的天平,悄悄地往段青恩這個小孫孫那移了一點。

  這麽乖巧懂事孝順的孩子,她偏疼一點,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這麽想著,段奶奶心安理得的睡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5
57、農家科舉日常(2)

  也許真的是小孩子恢復力好, 再加上每天都讓李寶君跟他一起去外面找了塊地方煮泥鰍吃,段青恩的身體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自從他不再咳嗽, 下床也不再沒力氣走路後,段爺爺段奶奶就不再給他買藥了,可能是因爲他不再幹躺著花錢,一直時不時要鼓搗幾句的段大伯娘說的酸話也少了一些。

  倒是李寶君一如既往地勤快,就算是段青恩告訴她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也還是堅持在每天割猪草的時候去溪水裡面抓了泥鰍, 做好了再叫段青恩去吃。

  這泥鰍也沒有放鹽,也沒有放油, 就這麽幹煮,味道肯定是不怎麽樣的, 李寶君雖然年紀小,但也是會做飯的,雖然段青恩每次吃的時候都面不改色,但她還是擔心相公吃的沒滋味, 有時候上山撿柴火要是看見了野菜, 也不像是以前一樣都拿回家裡去,而是悄悄地藏起來一起煮給段青恩喝。

  段青恩每次都假裝自己喝飽了讓李寶君一起吃, 免得東西剩下被其他熱衷於漫山遍野跑的小孩發現。

  他們煮東西用的當然不會是鍋了, 在這個時候,家家戶戶煮東西的鍋那可是最重要的物件,段青恩這段時間生病不能去找教導他的夫子,村裡人也都基本不認字, 於是他也無從得知這煮飯用的鍋是在哪一年出現的。

  不過根據他偶爾見過村裡人聊天時說話,說城裡人冬天都吃火鍋,說是把肉跟菜都加在一起,別提多好吃了,他們冬天也可以試試,段青恩也能大約猜測到這個王朝許多東西都是無序出現的。

  無序也好,沒有秩序也就不怕擾亂秩序。

  這一天,段青恩與李寶君又一起溜了出來,村裡的孩子都沒有那麽精貴,就算是段青恩是三房小心翼翼帶大的,他想要出去玩也不會被拘著,只說讓李寶君帶他一起上山撿柴火就行。

  作爲全家唯一一個身體不咋地長大了也不回去田裡幹活的讀書人,段青恩從小到大都沒有幹過活,當然了他的三個堂兄弟也基本沒幹過。

  於是他跟段母說是要一起出去撿柴,段母也就只當做段青恩是在家裡憋得難受想要出去玩了,痛快答應。

  反正李寶君這孩子雖然年紀小但也的確穩重能幹,段青恩也不是那種喜歡各種作死的熊孩子,段母還是很放心的。

  於是,兩個小的得以偷摸溜出來,躲在小溪後面開始用石鍋煮東西吃。

  這段日子他們都是這麽幹的,找了一口凹陷的石頭,在地上挖個坑,往上面搭一點柴火,再在底下弄一點柴火乾草,再打了水放進石鍋裡,就權當做是一口鍋這樣用了。

  反正石頭厚的很,燒也燒不烈。

  李寶君一開始還在段青恩讓她一起吃泥鰍時小口小口吃著,生怕自己吃多了相公沒得吃,後來發現段青恩的食量就那麽多,她不吃也會浪費後,就也跟著大口的吃了起來。

  泥鰍這玩意本身就是補物,老人小孩吃著對身體也好,而這個時代的泥鰍也不知道是野生野長純天然還是怎麽著,反正吃了之後效果看的見。

  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段青恩就從下地走路還要扶著墻,變成了小孩子正常的體力,李寶君更是從從前因爲營養不|良而泛黃的臉色,變成了如今的白裡透紅,連眼睛看著都要比曾經亮了一點。

  她是個好孩子,雖然吃著泥鰍好吃,但也總是覺得心裡像是做了錯事一樣的不安,一開始發現這泥鰍的確好吃而且能改善體質之後,就小心翼翼跟段青恩提議告訴家裡。

  「要是大家都吃了,不就都身體好了嗎?尤其是奶奶,我看她最近腰不太好。」

  李寶君雖然年紀小,但也記得很多事,知道如果不是當初段奶奶買下她,她恐怕早就餓死了。

  當時她人小,走不快,跟不上隊伍,人群裡還有人四處盯著別人家的孩子,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搶走吃了,她爹娘本來一共有六個孩子的,道上最小的妹妹餓死了,後來二哥又在一個夜晚起來不見了,不知道是晚上自己走丟了還是被人偷走了,爹娘也是實在沒辦法,才在走到這一片時給她插了草標。

  哪怕是給人家做下人,做樓裡的姑娘,能活著也是好的。

  她還記得當初娘抱著她哭,要她好好活下去,聽主家的話,也記得當時是怎麽餓肚子,怎麽恐懼的縮在父母懷裡一步都不敢出去。

  因此她很惜福,即使段大伯娘每次都駡駡咧咧說家裡本來就不寬裕還多了一張吃飯的嘴,她也記得她剛到家的時候,是段大伯娘帶著她洗澡,還把她年輕的衣裳拿出來改了給李寶君穿。

  對段大伯娘就滿是感激,對待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說了,尤其是救她出苦海的段奶奶,在這孩子眼裡就跟神仙菩薩差不多。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不敢親近段奶奶,每次又對著誰都是讓幹什麽幹什麽,別人沒看出來罷了。

  段青恩之前一直讓她再等等,現在算著日子吃的也差不多,他身上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也做了决定:「這樣,一會我們再煮一鍋,放進竹筒裡,我去跟奶說。」

  「嗯!」

  李寶君也沒問段青恩要怎麽跟奶奶說他們吃了有毒泥鰍,在她眼裡,段青恩這個相公一直都是萬能的。

  於是兩個小的趕忙吃完了今天分量的泥鰍,李寶君又煮了一鍋,還特意把之前省著打算明天再吃的野菜放進去,最後煮成了濃濃一碗……味道不咋地的泥鰍湯。

  畢竟他們沒鹽沒油沒調料,能煮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李寶君還要上山砍柴,段青恩就此跟她分別,拿著竹筒回了家。

  這個時候不太忙,但大人們也要去地裡忙活,年紀大的孩子就幫著砍猪草撿柴火帶底下的弟弟妹妹,年紀小的或者家裡受寵的就漫山遍野的瘋跑著玩,如段奶奶這樣的老太太,基本都是在家裡做飯。

  畢竟做飯可是掌家的活,一般都只有家中最高女性權威的人,也就是婆婆才能有底氣知道放多少米糧,又吃什麽菜著。

  就算是兒媳婦進厨房,婆婆一般也都在一邊看著,一步都不會離開,生怕自己一走,兒媳婦就趁著她不在偷吃。

  段青恩回去的時候,段奶奶剛剛忙活完,正拿著一個蒲扇給自己扇風,見到段青恩回來了,眼睛立刻笑眯了。

  老人家本來就喜歡嘴甜的孩子,更何况段青恩的嘴巴還不是一般的甜,自從那次病好了之後,一有機會就拉著段奶奶說甜言蜜語。

  什麽以後賺錢了要給奶奶買個大房子,買二十個小丫頭伺|候著,再請了專門的人給她做飯,什麽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擺上滿滿一桌子。

  還有什麽要努力讀書考上功名,然後整個村子都知道她是狀元郎的奶奶,讓全村人都羡慕她。

  這些要是讓正經的老封君聽了說不定還要笑,但對段奶奶這個一輩子沒讀過書,基本沒出過這個村子的鄉下老太太來說,給她請誥命,讓她能成什麽老封君,都沒有在村裡讓所有人羡慕來的快樂。

  當然了,不是說當老封君不快樂,只是那些太遙遠了,段奶奶一個老人家想像力還沒有那麽好。

  總而言之,不管是請誥命還是讓自個在全村都抬得起頭,段青恩這個小孫孫的童言童語反正是把段奶奶哄的合不攏嘴。

  以前她表面上雖然是對著三房好一些,那也是憐惜自己兒子子嗣艱難,以後一輩子可能就青恩這麽一個孩子,自然是要照顧好了,萬一有個什麽,老三兩口子可就沒後了。

  但實際上,她心裡對四個孫子都是一樣,畢竟隔著輩,她又整天忙忙碌碌的,小孩子都喜歡跟同齡人玩,誰會來找她這個奶奶。

  平時不聯繫感情,段奶奶對孫子的疼寵自然只是基於「這是我兒子的孩子」份上。

  段青恩這麽一跟她聯繫感情,段奶奶對著這個嘴上好像抹了油一樣的小孫孫簡直一天比一天要疼。

  老人家不偏心則以,一偏心,那簡直誰也擋不住。

  今兒就段奶奶一個人在家,她笑眯眯的招手讓段青恩過來,「青恩啊,今兒咱們吃鶏蛋湯,奶奶給你盛一碗,你喝飽了再出去玩好不好?別告訴別人啊,告訴他們了,以後你可就沒有鶏湯湯喝了。」

  這也是段奶奶幷不獨有的偏心方式了。

  ——找著機會就往自己最疼愛的孫子嘴裡塞吃的。

  每次還都是做賊一樣的生怕其他兩房看見,叮囑段青恩快點吃了之後還帶著他去漱口,免得被人聞見味道。

  今天她弄了鶏蛋湯,也是想著青恩雖然身子看著好了些但還是要補補,這才在不是農忙時間罕見的拿了鶏蛋出來做湯。

  鶏蛋湯對於農家來說可是很少出現在餐桌上的,畢竟他們雖然養著鶏,養著猪,有的還養著鴨子,但這些可都是用來賣錢的。

  鶏蛋這種東西,更是除非家裡有誰生病了/坐月子了/趕禮了,才會拿出來的東西,不然平時都是被收攏在婆婆那,就等著攢够了拿到鎮上去賣了換錢花用的。

  段奶奶這偶爾覺得家裡人辛苦,還拿著鶏蛋出來打蛋花湯的那還算是大方的,村裡大部分的人家都是家裡鶏每天下蛋,但一整年全家人都嘗不到蛋味的。

  就只有過年的時候,肉食葷腥才能搬上桌,就這樣,那也是大人都捨不得吃兩口,幾乎全給了孩子吃。

  但孩子本身就是饞猫,吃過一次只會更加想吃,有時候饞瘋了,幾乎做夢都是在吃肉,這樣的事在段家也不是沒發生過。

  今天段奶奶早上宣布晌午有蛋花湯喝的時候,段青恩的三個堂兄弟就直接歡呼了起來,高興的走路都在飄。

  段青恩倒是沒有那樣,一是他本來就因爲念書而平時克制自身不喜形於色,二就是他這段時間天天吃泥鰍,就算味道不怎麽樣吧,好歹也是肉,也沒那麽饞葷腥。

  段奶奶要起身給他盛湯,他直接就拉住了她:「奶奶,你等一下,我給你個東西。」

  「什麽東西呀?」

  段奶奶還以爲自家孫子是在外面撿了什麽好玩的石頭給她看,以前也不是沒有孫子這樣來找過她,她糊弄過去也就算了。

  但這次要給她看的可是青恩這個乖孫孫,她盤算著一會一定要多誇幾句,讓青恩這孩子高興高興。

  段青恩直接就把竹筒掏了出來,遞給段奶奶:「奶,這個是好東西,你快吃了。」

  「什麽啊?」

  段奶奶奇怪的看著裡面的一小塊一小塊,「這怎麽看著像是蛇肉啊,青恩,你抓蛇了?可別抓那玩意,那有的可毒呢,咬你一口,你就沒命了!」

  段青恩之前和李寶君一起把抓上來的泥鰍做了個簡單處理,又切成了小段,乍一看著的確跟蛇肉一樣。

  「不是奶,這個不是蛇,這是小溪裡的那個黑色的長得像是蛇的魚。」

  「魚?」段奶奶先是楞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等在記憶裡找出孫子說的魚之後,嚇得身子就是一抖,一把把段青恩扯了過來。

  「你吃了??不能吃啊!!那東西有毒的,毒死過人的!!!」

  「快點快點,奶帶你看大夫去!!」

  「誒誒誒奶!」

  眼看著老太太邁著脚雷厲風行的就要拉著他往外跑,段青恩連忙又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住了,「這東西沒毒,就是大家以訛傳訛。」

  段奶奶茫然臉:「什麽鵝?誰家的鵝?」

  「不是不是。」

  段青恩只好又給老太太用比較簡單的話解釋了一下,「就是本來這東西沒毒,但是有個人正好在死之前把它給吃了,所以大家都說它有毒。」

  「他那是因爲吃了這個東西,所以才死了的!」

  段奶奶捂著自己砰砰砰跳的小心臟,蹲下身上上下下的看段青恩有沒有哪裡不好:「青恩,你真吃了?你現在身上怎麽樣?哪裡難受不?」

  「我已經吃這個東西有七天了,真的一點事也沒有。」段青恩用著稚嫩的聲調哄著段奶奶:「奶,你別擔心,我是在書上看過的,這個魚叫泥鰍,是魚的一種,喜歡鑽泥,沒毒,不咬人,吃了之後,對老人小孩都是補品,而且還能治療男人隱疾。」

  段奶奶見孫子說的這麽有模有樣,搖頭晃腦的背書,果然被唬住了。

  村裡雖然對讀書考科舉不太推崇,畢竟在他們心裡那跟中彩票的概率是一樣一樣的,沒考上才是常態,哪裡就那麽厲害一讀書就能考上大官了。

  段奶奶也是這麽想的,但她雖然覺得自家孫子考上大官有點難度,但心裡却是對著讀書人十分推崇的。

  這也是村裡人大部分的特性了。

  自己不認字,就對著認字的人說的話深信不疑。

  段青恩雖然年紀小,但他說是書裡寫的啊,那能寫書的人可都是大官,有大本事的人,怎麽也錯不了。

  在孫子的話暫時給了她一劑强心劑後,段奶奶的心臟總算是穩下來了,只是還是要問清楚:

  「那你不會看錯吧?怎麽這玩意就、就成補身子的了呢,這麽多年了,咱們村裡也沒人知道啊。」

  「大家都把它當成毒物,也沒人敢吃,當然沒人知道了,就光是我們村裡的小孩,去抓魚的時候就都知道這東西有毒,碰都不碰的。」

  段奶奶一想也是,那有毒的東西誰會去吃啊,不吃當然不會知道它沒毒了。

  但心裡終究是半信半疑:「那怎麽吃個魚,還吃成補物了,河裡那麽多魚,也沒見誰吃了能有用的。」

  「這種魚就是這樣的。」

  段青恩拉著老太太坐在了板凳上,自己站在她跟前:「奶您聽我跟你說啊,這個泥鰍,它有個代稱,叫水中人參,您知道人參是什麽吧?就是那種,能吊命的!」

  「我知道我知道,人參我知道!」

  聽說他們隔壁村子有人進了深山,就是找著了一顆人參,拿去賣了快一百兩銀子,全家一下子就發了財,惹得不光是隔壁村羡慕,他們村子裡的人都恨不得自家也能發個這樣的橫財。

  那陣子不少漢子都打聽了人參的樣子要進山找,只是人參哪裡是那麽好找的,誰也沒找到。

  後來又聽說那家賣了人參發財的人家還想再去找一顆來賣,又上了山,結果這次沒那麽幸運,還十分倒黴的遇見了熊瞎子,直接死在了山上。

  還是他家女人見幾天了丈夫還不回來,找了村長幫忙叫了人一塊去山上找,這才把那血肉模糊的屍體給抬了回來。

  從那之後,想上山找人參的人都消停了。

  他們找人參不就是想換錢過好日子嗎?那命都沒了,還過什麽好日子。

  沒見隔壁村那沒了男人的一家人,家裡剩下一個寡婦,一個還在繈褓裡的孩子,都知道她家賣人參得了錢,都知道她家沒了男人,那些二流子啊什麽都總愛去她家蹭飯打秋風。

  這寡婦實在挺不住,把孩子留給了村裡,又留了錢,自己改嫁了。

  這孩子老婆都沒了,命也沒了,還找個屁人參。

  因爲這件事鬧得挺大的,段奶奶印象十分深刻,「這玩意還能跟人參比呢?那咱們拿著它去賣錢,能賺多少?」

  果然不愧是爲這個家操勞了一輩子的老人,知道價值後第一件事就是想著錢。

  段青恩搖頭:「咱們這的人都以爲它是毒物,就這麽拿去賣也賣不了多少錢的。」

  段奶奶一聽,興致頓時下降了一半,但很快又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告訴別人這東西沒毒不就行了嗎!」

  剛說完,她自己也反應過來了:「不行啊,這東西到處都有,而且也不是咱們自己家養的,要是告訴別人了,咱們最多也就能賺一點錢,以後肯定是賺不著了。」

  「而且人人都能抓到,還這麽多,那價格肯定上不去啊,就說這人參,這麽貴不就是因爲少嗎?那時候兩村子的人上山去找都找不著,這東西一抓一大堆,哪裡貴的起來。」

  段青恩還真沒想到段奶奶這麽有商業頭腦,他還什麽都沒說她老人家自己就給捋清楚了。

  這也是意外的驚喜吧。

  只有七歲大的男童一臉嚴肅:「奶,反正這東西被扒了皮砍成段,要不然就砍成碎末,就誰也不知道是什麽了,咱們再往裡面加點別的東西,誰能想到它就是河溝裡的黑色小魚,這玩意補身子,老人吃了對身體好,小孩喝了也能强身健體,咱們效果就在這裡放著,也不怕別人來買,要是有人問,就說是自家的秘方就行了,那都是秘方了,他們肯定不能問啊。」

  他說著,把自己的臉凑到了段奶奶跟前,「您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精神了好多,這就是吃這個吃的,看我這些天干什麽都精神。」

  「還有君君,她臉色是不是好多了,也是我讓她吃的,她那臉上現在特別有血色。」

  段青恩不說,段奶奶還真沒發現這個每天在自己跟前的孩子臉色居然變得這麽好了,她細細的打量著段青恩,越看越覺得是:

  「是啊,你這看著,是比以前精神多了。」

  「現在有個問題。」段青恩握緊小拳頭,殷勤的轉到段奶奶背後去給她捶背,一邊捶一邊道:「您看,這身體好不好的,只有咱們自己才知道,而且泥鰍這東西,它吃一天肯定沒多大效果,到時候萬一有人吃了咱們的東西,身體好了不認帳,說沒效果怎麽辦。」

  「讓他說去唄,錢都賺了,誰還管他!」

  段青恩:「那要是這個人故意到處去說咱們東西不好沒效果,人家都信了他的話不來我們家買呢?這個划不來啊。」

  段奶奶現在完全是順著孫子的話走了,直接跳過了那個泥鰍有毒沒毒的問題,轉到了他們要怎麽妥善體貼的用這個泥鰍賣錢。

  「那怎麽辦,總不能給他錢讓他閉嘴,這種人都是二流子,你給他一次錢,他看你好欺負了,下次還來的。」

  「所以啊,我們就讓這個泥鰍的功效所有人都看得見,讓大家都知道我們這個泥鰍好,那到時候,就算是有人說壞話,大家不都不會相信嗎?」

  段奶奶有點懵了,「可你剛剛不是還在說這個泥、泥什麽的,它不是起效時間慢嗎?而且它就是一個補身子的東西,又不可能說是,啊,一下子吃了這個,突然就年輕好幾歲。」

  段青恩在她身後嘿嘿一笑,凑到了奶奶耳邊,「您別說,它還真的能治病。」

  「而且就算是沒病,它也能讓人更好一點。」

  段奶奶迷茫的聽著孫子嘀咕了一耳朵這個泥鰍能治什麽病。

  聽完的下一秒,她滿是皺紋的臉上騰的紅了。

  猛地起身,揪住段青恩就要打屁|股:「你、你這混小子,啊,都是跟哪裡學的這些不三不四的。」

  段青恩絲毫不慌,也一點都不怕挨打。

  隻抬起了自己七歲男童的稚嫩小臉,滿眼的茫然:「怎麽了奶奶,這些都是書上寫的啊。」

  「書上!書上……」

  怒氣衝衝的段奶奶頓住了,她再一低頭看孫子,見段青恩滿臉的無辜疑惑,好像很奇怪爲什麽好好的說著話她突然發怒一樣,又訕訕的鬆了手。

  是啊,青恩才七歲,就是一孩子,他能懂什麽,還不是書上寫了什麽,他就過來學什麽。

  「真是,怎麽你們先生什麽書都給你看……這種書,它不正經,下次不要看了知道嗎!」

  「那不就是醫書嗎,爲什麽不正經?」

  段奶奶支支吾吾的也說不上來,只能含糊敷衍過去:「反正就是不正經,你別看就是了。」

  七歲的純潔男童段青恩乖乖巧巧的點了頭:「我知道了,我以後不看了,不過那本書不是先生的,是先生帶我去書店,我自己翻出來的。」

  這個話題段奶奶實在是聊不下去,乾咳幾聲,「不管是哪裡的書,你都別看了。」

  「那這個泥鰍奶奶您先吃了吧,君君還特地跟我說您最近腰不好,吃了這個應該要好一點。」

  就算是剛才話題尷尬,此刻聽到這話段奶奶也難免心裡要暖一下。

  她最近腰是不太舒服,家裡全都忙忙活活的,她自己也不是一個有了難處愛四處嚷嚷的,所以也沒吱聲。

  這些天,也就老頭子發現了她不舒服關心了兩句,其他的不管是兒子兒媳婦還是那三個皮猴誰也沒注意。

  此刻不免心中感嘆。

  還是她乖孫孫貼心,她孫媳婦也貼心。

  「行了,這個玩意我還得再看看,你先去玩你的去吧,要是能賺到錢,奶給你買糖吃。」

  「誒!那我出去玩了。」

  段青恩就真的像是一個七歲的小孩一樣歡快的跑了出去。

  而院子裡,段奶奶看了看手上的泥鰍湯,到底還是沒敢喝,猶豫了一下,她拎著這個竹筒到了鶏窩旁邊,挑挑選選找了個最瘦小下蛋也最不勤快的母鶏,拎出來喂了兩段泥鰍肉進去。

  眼看著被放回去的母鶏咯咯噠的受了驚叫著回了鶏窩,段奶奶又藏寶貝一樣的把竹筒藏進了她和丈夫的房間裡,確定萬無一失了,這才回去繼續做飯。

  這一整天段奶奶都沒跟任何人透露這件事,還特地叮囑了段青恩,讓他跟李寶君也別跟別人說。

  一直等到了晚上,洗洗刷刷完了,天眼看著也要黑下來,一家子人都進被窩準備睡覺了,段奶奶這才拉著段爺爺進了屋。

  段爺爺正在外面漱口呢,這也是跟他小孫孫學的,說是君子正衣冠,一個人要注重在外面的形象,他看著小豆丁一樣的孫子在那認認真真拿著樹枝刷牙漱口覺得好玩,也跟著學了這一招,每天睡前就在家門口那漱口,等有人路過了,再帶著炫耀的把君子正衣冠說上一遍。

  村裡人大多不識字,段爺爺也不識字,但這不妨礙他用從孫子那學來的新詞匯去跟村裡人炫耀。

  被段奶奶拉進屋他還不樂意,「你拉著我幹什麽啊,我這漱口還沒有漱完呢。」

  段奶奶對著他噓,「你低聲一些,我有話跟你說。」

  「真是,這麽神神叨叨的。」

  段爺爺見她是真的像是有話跟自己說,雖然覺得段奶奶也說不出什麽大事來,但夫妻兩人這麽多年了,他也瞭解妻子,於是只能不情不願的放下了手裡的漱口碗和樹枝,走去把房門關上。

  再回來悄聲:「行了,外面聽不著了,有什麽話你就說。」

  段奶奶於是就這麽凑在丈夫耳邊巴拉巴拉的把白天段青恩跟她說的話都跟段爺爺說了一遍。

  「真的假的啊。」

  段爺爺果然不太相信。

  「還真的假的,你看見咱們青恩沒,之前三天兩頭生病咳嗽,吃了這個,好的透透的,今天下午還跑出去撿柴,背著柴火回來頭上一點汗都沒有,還說不累。」

  「還有君君,那孩子之前什麽樣你不知道啊,瘦不拉幾的,看著就不精神,再看看現在,要不是身上穿著粗布,乍一看還以爲是有錢人家的姑娘呢。」

  段奶奶一想到這些東西可以賺多少錢,能讓他們家過的多麽多麽好,情緒就激動的不行,拉著段爺爺說:「我今天試了一下,把那個泥鰍喂給咱們家鶏了……」

  「什麽?!!」

  段爺爺震驚的猛地站起來,段奶奶又連忙把人給拉著坐下:「你小聲點,我沒喂給所有鶏,我隻喂了一隻,就是那隻總不下蛋吃的還多的。」

  聽到這話段爺爺才算是身子稍微放鬆了一點,但還是抱怨道:「一隻鶏也不行啊,一隻鶏能賣不少錢呢,青恩就是一個孩子,你說你信他的話你也不能拿咱們家的鶏去弄啊。」

  「我不拿咱們家鶏我用什麽,在地上找個螞蟻試嗎,那螞蟻它也要聽我的願意吃才行啊。」

  段奶奶嘟嘟囔囔的小聲抱怨著:「青恩是個好孩子,他讀過書的,他能說瞎話嗎?他說的都是從書上看來的,那書上的能有假嗎?」

  「我跟你說,這個賺錢的機會可就在這,咱們家四個孫子呢,以後都得娶媳婦,要是有了這筆錢……」

  段奶奶方方面面都給說了,段爺爺聽著也開始心動。

  哪個人不想賺錢過上好日子啊,尤其是他子子孫孫這麽一大家子人呢,總要爲子孫考慮一下。

  但他到底還是理智些:「這樣,你每天喂那隻鶏這個泥,泥什麽?」

  段奶奶:「泥鰍。」

  「對,泥鰍,你每天喂,就喂這一隻鶏,喂一個月,要是一個月它還沒死,咱們就做這個生意,不然萬一這玩意吃死人,咱們還得賠上人命官司,還有啊,跟青恩說,讓他別到處亂說,不管以後靠不靠它賺錢,都不能亂說。」

  「好,你放心吧,我已經跟他說過了,明兒我再跟他說一邊。」

  「行,睡吧,明天還有一大堆事忙。」

  段家爺奶的屋子裡徹底安靜了下來。

  而從這一天開始,段奶奶每天都悄悄給那隻瘦弱的老母鶏喂泥鰍,有時候喂熟的,有時候喂生的,有時候不扒皮喂,有時候又扒了皮,反正是來來回回的實驗。

  結果在她緊張的觀測下,發現這隻老母鶏不光是沒出什麽事,看著好像還長胖了不少,也精神了很多,每次喂鶏的時候搶吃的不知道多精神。

  她又嘀嘀咕咕的跟段爺爺商量了一晚上。

  第二天,段爺爺去了城裡一趟,等到他回來時,段家人驚奇的發現,飯桌上多了一大碗肉湯。

  段爺爺嚴肅著臉:「今天我去城裡偶遇了一個老道士,這是人家給我的補身子用的法子,以後我們全家都要喝。」

  說完,他又看向段父,特地道:「尤其是你老三,多喝一些。」

  段父一邊驚喜居然能吃肉,一邊又感動父親這麽關係自己,憨憨一笑應下:「誒!爹,您也多吃。」

  段家人都對段爺爺段奶奶居然這麽大方讓敞開了吃肉震驚不已,但肉都在嘴邊了,誰還有空問這個問那個,都低著頭埋頭吃。

  李寶君和段青恩坐在一起吃,他們都吃了不知道多少天,也沒有其他人那麽饞,吃起來不免比起旁邊人來說細嚼慢咽。

  段爺爺偶爾抬眼見著了,還在心裡感嘆。

  這孫媳婦還真是找對了,跟他孫子一樣,看著跟城裡人一樣一樣的。

  段家就這麽一連吃了半個月的泥鰍肉。

  段父最近走路都在帶風,無他,最近可能是吃得好,他本來興致一直不怎麽高的感覺慢慢熱情了起來,這段時間和段母蜜裡調油的,兩人感情都好了許多。

  之前因爲他搭車去城裡看病,人家大夫說話的時候村人都在旁邊聽著,基本上半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他很難要孩子,弄的段父好長一段時間走路都低著頭走,怕丟人,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就算大夫跟他說只是子嗣艱難,幹其他的沒什麽,他在夫妻造人運動上也還是沒了太大興致。

  後來段青恩這個兒子出生,他這才在村子裡抬起了頭。

  只是因爲自己興致不多,他有時候也會自卑忐忑,覺得自己還是跟正常男人不一樣。

  但最近這段時間和妻子的和諧讓段父重新煥發了神采,他雖然是個老實人,那也是要面子的,以前村裡男人們聚在一起說一些女人不方便聽的話題時他都不敢凑過去,生怕人家問他過的怎麽樣。

  現在好了。

  昨天他媳婦可是誇他特別厲害。

  段父一邊昂首挺胸的往前走著,一邊心中得意,還分心想著一會要怎麽不著痕迹的跟人家透露一下他多厲害。

  就是怎麽透露呢,他平常也不跟這些人說這種話題,突然這麽說會不會顯得很突兀。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還沒走到地方呢,兩三個漢子就看見段父了,眼睛一亮,衝著他就走了過來:「老三!!」

  他們直接到了段父跟前,左右看看無人,才神秘兮兮的問道:「你爹是不是專門跟一個老道士求了個方子,吃了之後能那啥的?」

  段父:「啊?」

  「就是那啥啊,你懂。」其中一個漢子急了,對著段父擠眉弄眼的指著,「你還跟我裝什麽,其實實話跟你說吧,我也不太行,這不是怕你們笑話我,就沒敢說,老三,咱們一塊長大的交情,你看你能不能看在咱們一個病的份上,也幫幫我?放心!我不白用你家方子,我給錢!」

  段父終於明白了,雖然不知道爲什麽大家都知道了,但他正愁著要怎麽切入自己重振雄風這個話題,當即快樂的接起了話。

  「你說這個啊,是,我爹弄了個方子回來,誒呀,這段時間我真是,把我媳婦折騰的不輕,昨天還說我呢……」

  一群男人就這麽在田地裡聊了起來。

  不出半天,段家弄了個方子,能讓男人重振雄風,雄風不够也能加把勁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還有隔壁村。

  和隔壁村的隔壁村。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5
58、農家科舉日常(3)

  來段家求方子的人絡繹不絕。

  其實對於男性來說, 如果做苦力活做多了,某些時候的確是會精神不振, 再加上這個時候大家誰也沒有條件吃好的補回來,在大部分的家庭中,年輕人還好,能及時在最好的條件裡創造孩子,身體好一點的四十多歲就開始身子不濟,再差一點的, 三十歲就開始咳咳了。

  而從古至今,對於男性來說, 這方面的功能都十分重要,不管是爲了子嗣傳承還是爲了自己的面子, 反正誰要是有毛病那絕對是捂的死死的誰都不說的。

  當然了,像是段父這樣只是想去看看爲什麽和媳婦這麽長時間都沒孩子,結果大夫看完媳婦說沒毛病又要去看他的,又被同村人聽了個正著, 完了全村人都知道他雄風不振, 這種情况還是比較少見的。

  也是只有在段家出了個能够「讓男人更好」的方子出來後,段父看著每天上門跟自家求方子的男人才意識到, 他壓根就不是村裡的特例, 甚至他有時候還是可以和媳婦一起暢談人生的,而找上門來的人大部分在某些時候都做不了這種。

  白自卑這麽多年了。

  雖然一時之間覺得自己之前到底爲啥默默的自卑這麽久,但家裡賺錢了,段父還是很開心的。

  段爺爺段奶奶爲了家裡考慮, 自然是把這個方子把控的死死的,他們甚至連兒子兒媳婦都沒告訴,每天晚上兩個老人家抹黑出去河溝裡面抓泥鰍,回來了碾磨成粉,再往裡面加一些其他東西,最後熬成了一碗味道不怎麽樣的湯,再賣出去。

  說起這個味道,因爲段青恩和李寶君自己煮的時候都沒有放鹽放油,這玩意又不是喝了之後第二天就知道見沒見效的,於是二老也沒有做實驗的心思,就這麽按照之前李寶君煮泥鰍的方式照樣來了一邊。

  要不是段奶奶是後來在段父身體好了之後,才知道他們煮東西用的是石鍋,說不定她都要把那口石鍋給搬到家裡來了。

  不過也正是因爲味道不怎麽樣,來買這碗被起名爲「虎骨湯」的人也越發覺得這就是個好東西。

  沒聽說過良藥苦口嗎?

  人家大夫給開的藥哪裡有一個好喝的,越是難喝,就越是表明了這玩意有用。

  雖然說是沒事別吃藥,但男人嘛,眼睜睜看著人家吃了這虎骨湯每天站在田埂邊上吹牛,說是媳婦現在有多麽多麽離不開自己,那自己心裡能過得去嗎?

  再加上聽說這玩意雖然是能治療隱疾,但是如果想要更加厲害一點,也是可以吃的。

  有人試探的吃了差不多十幾天,之後,田埂上吹牛的又多了一位。

  原本還在觀望,和覺得自己沒毛病的男人都坐不住了,這才開始紛紛趕往段家買。

  反正價格也不是很貴,這東西又是補身子的,吃了之後精神也會變好,到了晚上效果又看得見,他們隻吃個十天左右就好,花不了幾個錢。

  於是,這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段家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的情况出現。

  正在回望過去的段父還真誤會了。

  雄風不振的男人還是少數的,大部分來買虎骨湯的人,只是想要讓自己更加振一點。

  把泥鰍切成肉泥這個活是段奶奶幹的,晚上出去抓泥鰍則是段爺爺幹,也好在他雖然年紀大了但身子骨還算是硬朗,河溝裡的泥鰍又因爲長期沒人捕捉多的抓不完,否則還真的弄不過來。

  段奶奶切肉泥的時候一向是自己秘密一個人在屋子裡幹的,全家誰也不准進去。

  雖然累了點,但段家好不容易掌握到了一個能賺錢的法子,賺的還是大家誰也不知道這玩意能賺錢的路子,她當然是小心又謹慎,就怕萬一家裡誰嘴風不嚴給透露出去了,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去抓泥鰍了,那全家都別想賺錢了。

  因爲這個想法,就算是再怎麽累,段奶奶也隻肯讓段爺爺偶爾幫自己一下,反正絕對不會去找兒子兒媳婦幫忙。

  兒子都成了家了,那跟兒媳才是一家人,兒媳雖然願意一心爲了他們這個小家,但人心都是肉長的,自家舒舒坦坦的過著好日子了,吃香的穿辣的,錢大把大把的賺,那娘家窮的不行,吃都吃不飽,做女兒的,心裡能好受的了嗎?

  大兒媳是個潑辣的,一向是覺得段奶奶偏心,也總是趁著段奶奶這個婆婆不注意去偷偷幫著她娘家幹活啊什麽的。

  反正都是一個村子裡的,田地離得也不遠,跑過去再跑過來也不怎麽礙事。

  段奶奶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著這個大兒媳婦雖然平時潑辣,但是對著她大兒子和兩個孫孫的確是掏心掏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到了。

  家和萬事興,要是真的一點小事就鬧起來弄的不可開交,那也沒辦法家和。

  二兒媳那邊也差不多,親近娘家,不過她娘家在外村,倒是不怎麽常來往,段奶奶平時也不介意給她做臉,時不時的也讓她那這點鶏蛋去娘家看二老。

  三兒媳這邊就更加簡單了,她娘家都是老實人,只有女兒沒有兒子的,所以兩個老人自覺抬不起頭,但對著兩個女兒倒是不錯,平時有事都不去麻煩段家,逢年過節的,三個兒媳婦都回娘家,每次都是三兒媳帶回來的東西最多。

  按照那兩個老人的性格,段家就算是發了大財,他們也絕對不會主動上門要求一起發財的,就是怕他們要是提了這個要求,女兒在婆家不好做人。

  不過雖然三兒媳能讓人放心,又是她乖乖青恩的親娘,段奶奶也不好讓她來幫自己,畢竟家裡另外兩個妯娌都不能上手,要是段母被允許上手了,估計她們心裡能翻了天去。

  知道實情的段青恩李寶君同理,兩人倒是可以幫這個忙,但他們要是進去幫忙了,那想要知道秘方的人可不得天天圍著他們哄著要他們說出來。

  於是,段奶奶只能一邊念叨著都是不讓人省心的,一邊又感嘆算了能賺錢就好不要奢求這麽多,拎著兩把菜刀對著案板上的泥鰍揮舞剁成肉醬。

  一把菜刀是家裡的老從菜刀,一把菜刀是段家賺到第一桶金後段爺爺特地去縣城裡給段奶奶新買回來的。

  反正就算是再怎麽苦再怎麽累,在揮舞菜刀的時候想一想今天又能賺多少錢,心裡那也是甜的。

  因爲自己每天揮舞菜刀已經很累了,段奶奶終於捨得將厨房讓了出來讓三個兒媳婦輪流做飯。

  當然了,因爲家裡賺了錢,伙食自然是比起以前豐富了不少。

  尤其是她乖孫孫說人要是想要補身體也不能光吃泥鰍,還是要那個什麽營養均衡,菜也要吃,肉也要吃,蛋也不能拉下。

  要是之前,段奶奶肯定覺得這是自家乖孫孫嘴饞了所以才說這種話哄她,但是經過了這一次的泥鰍事件後,只要段青恩認認真真的跟她說這是書上寫的,段奶奶保證都聽得進去。

  於是在段青恩跟奶奶進言的第二天,段家飯桌上就豐盛了起來。

  肉當然是泥鰍肉了,他們家現在雖然賺錢了,但也是積少成多,還沒有到那個大魚大肉的份上,菜就是地裡的菜,段奶奶十分大方的讓段大伯娘炒了三個盤子,甚至還讓她打了足足四個鶏蛋打了個不像是以前那樣清的鶏蛋湯,讓算著人頭煮湯,正好够一人一碗,以確保別清的一點味道都沒了。

  雖然這鶏蛋湯每人一碗就沒了,但到底每個人都能喝到了啊。

  段家人只顧著高興,也沒注意到段奶奶給段青恩盛湯的時候刻意多往裡面盛了鶏蛋,以及在改善伙食時永遠都不上桌的李寶君也被拉著坐在了桌上,同樣盛了一碗鶏蛋湯。

  不過恐怕就算是注意到了,段家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畢竟前段時間他們已經奇怪過一次了。

  奇怪怎麽之前還對著李寶君不冷不熱的段奶奶突然對著這個小丫頭這麽熱情。

  他們哪裡知道段青恩直接將之前他吃泥鰍補回身體的功勞大部分都推到了李寶君身上。

  什麽他身子弱沒下水,都是君君每次割完了猪草偷偷抓回來。

  他沒做過飯什麽都不懂,也是君君找了大石頭升了火這才煮成了泥鰍湯。

  以及第一次吃泥鰍時,因爲他堅持要吃君君攔不住又怕有毒,甚至搶過來自己吃了第一口,等到確認第二天她沒有被毒死之後,才讓段青恩吃。

  對於段奶奶來說,她把李寶君買回來的目的就是爲了給自家孫子做媳婦,好好地照顧好她的乖孫孫。

  現在聽著段青恩這麽一誇,段奶奶對著李寶君就更加滿意了。

  尤其是段青恩她不光是誇李寶君,他還特別鶏賊的捎帶著一起誇上了段奶奶。

  「要不是奶奶您當初慧眼識珠買了君君回來,我們家現在哪裡能賺這麽多錢。」

  「奶奶您真是有見識,整個村子裡就我一個人長大了不愁媳婦,而且君君越長越好看了,我之前跟她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好多小子都在看她,然後我就跟他們說,這是我奶奶給我定下的媳婦,誰也不准看,以後是要嫁給我的。」

  這些帶著稚嫩和得意的童言童語總能讓段奶奶一邊樂一邊不自覺地跟著自豪起來。

  是啊,要不是她當初親自把君君這麽好的孩子帶回來,青恩哪裡會想要抓泥鰍試試,就能立刻有人把泥鰍抓回來。

  青恩這孩子可是從來都不下水的,而且那個時候他還病著,抓泥鰍這種之前一直被村裡人說有毒的東西,除了君君,其他人肯定是絕對不會幫他的。

  如果君君沒有抓回來,也沒有煮給青恩吃的話,青恩的身子就不會好,也就不會確定書上寫的都是對的,當然也不會告訴他們這個泥鰍能够治病,自然,家裡也就不能像是現在這樣賺錢了。

  四捨五入一下,家裡能够有這麽多超出往年的進賬,都是因爲她買了君君這麽好的孫媳婦回來。

  可不就都是因爲她,家裡才能賺這麽多錢嗎?

  段奶奶也沒有想過要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實際上段青恩說的這些話她也就在心裡樂一下,可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別人。

  只是老人家,做什麽都是爲了兒女子孫,只要一想想,家裡因爲她能够賺錢,她爲家裡做出了多大的貢獻,再怎麽累這個心裡也絕對是甜蜜的。

  如此甜蜜了一通之後,段奶奶看李寶君自然也就越來越順眼了,很有一種「咱們是一國」的感覺。

  之前她剛剛開始和顔悅色的跟李寶君說話,幷且在晚上吃飯,李寶君要走開時主動把人叫到了飯桌上時,段家人就已經驚訝過了。

  倒是也沒有多想,只以爲老太太是見家裡賺了錢,這才大方了起來。

  反正他們吃的的確是比以前好多了。

  而且之前段奶奶尋思著自家乖孫看著這麽精神這麽像城裡人,怎麽能穿的那麽破爛,又不好單獨給段青恩買了破壞家庭和諧,於是跟段爺爺商量了一下,從賺到的錢裡拿出了一百二十文錢來,一房給了三十文,因爲老四還沒回來,剩下的三十文他們就先幫著收著,又主動提出自己去縣城裡面買一些布料回來,給四個小子做新衣裳。

  有錢拿有衣裳得,大家都只顧著幸福了,誰還管沒有新衣服穿的李寶君能跟著一起吃肉喝湯的事。

  扯回到現在,段家因爲上午來的人太多,於是一直忙忙活活了一上午,一直等到聽說他們這裡有治療某些隱疾的神藥,聞訊趕來的隔壁村的隔壁村,和隔壁村的再隔壁的隔壁村的人都心滿意足帶著「神藥」走了,全家人才能一起踏踏實實開始吃飯。

  鶏蛋湯都分配好了,忙碌了一上午的段家人都十分珍惜的坐在板凳上小口小口的喝著,品嘗這難得的美味。

  段奶奶看著鍋裡還剩下差不多一碗的分量,有點奇怪:「老大家的,我不是讓你算著人頭煮的湯嗎?這怎麽還剩下一碗?」

  段大伯娘正在把自己碗裡的鶏蛋往兩個兒子碗裡挑呢,聽了疑惑地抬起頭:「我是算著人頭煮的啊。」

  段青恩放下碗,「奶,是我剛才去厨房,看水好像有點少了,就加了一點,我做錯了嗎?」

  一聽是自己的乖孫孫加的水,段奶奶臉上那帶著斥責的神情立刻就變了,笑的眼睛眯起來:「沒事沒事,不就是多加了一點水嗎?你爺爺辛苦了,讓你爺爺喝掉這一碗湯就好了。」

  她倒是想要直接給自己最疼愛的乖孫孫喝,可這麽多人看著呢,她要是這麽做了,對段青恩也不好。

  段奶奶一邊將勺子放了回去,一邊盤算著找機會要給她的青恩乖孫好好開個小灶。

  這段時間她切泥鰍有點累了,就一直把厨房交給三個兒媳婦,倒是沒找到機會開小灶,不過這麽長時間沒做飯,突然親自下厨有點怪怪的。

  段奶奶很快就用她機智的大腦想到了解决方法,她可以在三兒媳婦做飯的時候吩咐她開小灶啊。

  青恩可是她的孩子,還是唯一的獨苗苗,她囑咐開小灶,三兒媳婦高興還來不及呢。

  自覺解决了一件大事,段奶奶又高高興興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準備吃飯。

  全家現在都在喝湯,就等著段爺爺喝完了再說開吃,這是他身爲一家之主的權威。

  段青恩不急不慢的喝著湯,拒絕了父母要往他碗裡放鶏蛋,自己端著喝。

  喝了兩口,他看向大門邊那隱隱約約露出來的衣服,「奶,我姑好像來了。」

  「嗯?你姑姑來了?」

  段奶奶一聽,立刻抬眼朝著門口那邊望了過去,揚聲叫了一聲:「杏花?」

  過了差不多一兩秒,門口那邊才傳來了段姑姑遲疑的回應聲:「娘,是我。」

  「誒喲杏花你來了怎麽還杵在門口呢,趕緊進來啊。」

  一聽真的是自家嫁出去的女兒,段奶奶臉上立刻露出了笑來,起身快步走過去,拽著女兒進了院子:「你說說你,怎麽還是這麽木呆呆的,快點快點,娘給你搬個凳子去。」

  「娘不用了娘,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先在外面吃著,我這就在門口那坐一會。」

  「說什麽呢,你都來了爹娘還能不留你一口飯啊,快點,坐著,娘給你盛飯去,正好這多出來一碗鶏蛋湯,你喝了補補身子。」

  段奶奶可沒有重男輕女的毛病,只要是她身上掉下裡的肉她都愛,尤其是她就這麽一個女兒,又是從小乖巧,長大懂事,段姑姑出嫁之後,她可是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她樂顛顛的進屋了,段姑姑還是有點拘謹,畢竟她是出嫁女,如今年景也不好,她這趕著飯點過來,換在哪一家都能讓嫂子覺得討嫌。

  段爺爺看出了女兒的不自在,「楞著幹什麽,趕緊坐下,正好你來了,跟我說說你相公現在在做什麽。」

  他身爲一家之主,說的話一向是家裡最大的,他都這麽說了,原本還想念叨幾句類似「怎麽竟趕著飯點來」酸話的段大伯娘立刻閉上了嘴,老老實實低頭吃飯。

  現在家裡又不像是以前那樣窮的吃飽飯都難了,她沒必要爲了一頓影響不了自己的飯得罪小姑子。

  當然,得罪這個一向軟弱的小姑子沒啥,主要還是小姑子背後站著的公公婆婆。

  現在全家可都指望著他們掙錢呢,她可不敢做什麽多餘的事。

  見親爹這麽和顔悅色的跟她說話,娘又這麽熱情,一向比較愛挑刺的大嫂子都沒說什麽,三嫂子還招呼她坐下,段杏花眼一熱,差點沒哭出來。

  她之前沒吃飯就被趕著來娘家,肚子早就餓的不行了,心裡不知道多難受,現在坐下來了,才算是感受到了娘家有多好。

  段青恩乖乖叫了聲姑姑,得了她笑著摸了摸頭,誇了句看著身子比以前硬朗了點後,起身端著空碗進了厨房盛飯。

  「青恩喝完湯啦,來,奶給你盛飯。」

  段奶奶本來就因爲女兒回來了心情好,一見到段青恩這個乖孫孫,臉上的笑就更加大了,接過碗就要給他盛飯。

  段青恩却凑到了她跟前,悄聲道:「奶,我之前跟君君出去玩的時候,差不多半個時辰前就見姑姑在下坡那了。」

  段奶奶一楞。

  下坡離著段家特別近,沒走兩步就到了,怎麽她女兒過了半個時辰才過來。

  段青恩接著道:「我看姑姑身上帶著鞋底針綫,當時正坐在那納鞋底,看那個樣子,她已經坐了很長時間了。」

  見段奶奶還是一臉懵,他分析著:「我估摸著,姑是不想在咱們家吃飯的時候過來,所以就刻意等著,等到差不多過了飯點的時候再過來,剛才她一過來我就看見她了,但是姑姑一看咱們在吃飯,就在門口猶豫著沒進來,所以她肯定是這麽打算的。」

  「真是,你姑這是回自己家,咱們家還能差了她一頓飯!」

  段奶奶聽的又氣又心疼,直接就把手上的勺子扔了回去:「肯定是她婆婆那個老虔婆,那老虔婆一直都欺負你姑姑脾氣好人又軟,她相公也是個不頂事的,每天光知道四處瞎晃悠,壓根不管你姑在屋裡過的什麽日子。」

  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她三兩下就猜出了到底怎麽回事:「定是那老虔婆見咱們家發達了,逼著你姑姑過來要方子,而且她一向是最小氣的,肯定是故意趁著飯點讓你姑姑過來,你姑一向懂事,不樂意占娘家便宜,這才在外面一直等著。」

  只是沒想到段家因爲忙了一上午實在是騰不出手來,把吃飯時間給拖到了現在。

  段青恩見段奶奶想明白了,悄聲問她:「那奶,你是怎麽想的,要不要告訴姑姑?」

  「肯定不能告訴。」

  段奶奶雖然疼愛這個女兒,可這可是能够讓段家一直發財下去的手藝,怎麽能告訴外嫁女,讓這門手藝成了外人的呢。

  沒看見她連兒子兒媳婦都不透露,就是擔心兒媳婦告訴娘家嗎?

  段青恩之前就猜到了她會這麽說,見此又問:「那咱們不告訴姑,她回去了,她婆家會不會怪她啊。」

  段奶奶臉上的神情果然猶豫了。

  段杏花拿不到方子,婆家怪她是肯定的。

  不過指望她愧疚是不可能的,段奶奶臉上的表情沒一會就從猶豫轉爲了憤憤,「那老虔婆,就知道欺負我杏花性子和順,疼小兒子就疼,她倒是連著小兒媳一起疼啊,從來沒聽說過兒子在家裡橫著走,做兒媳的被壓的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還有她那四個嫂子,真是往死裡欺負你姑,真是,真是,這都什麽破爛玩意,我當初怎麽就答應把你姑嫁給他們家了!!」

  見段奶奶的情緒被調動起來了,七歲的男童也跟著一臉同仇敵愾的抱怨:「可不是嗎!姑那麽好的人,他們家就知道欺負她。」

  「奶,以前咱們家比他們家窮,姑被欺負了也不敢幫著撑腰,咱們家現在雖然不是什麽太富裕的人家,但到底也握著掙錢的買賣,腰杆子肯定是要硬起來的,怎麽也能幫姑做主吧。」

  「做主?怎麽做主?你姑父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是個不著調的,他不幫著你姑,你姑自己又是個軟性子改不了,何况婆婆是長輩,咱們就算是前脚去幫著做主了,後脚他們作踐你姑怎麽辦。」

  段奶奶越說心裡越氣越憋屈。

  「就算是咱們家疼女兒,願意把那個方子分給他們家,就你姑那個性子,照樣被人拿的死死的,他們家掙錢吃肉,肯定連點湯都不讓你姑喝。」

  「那咱們就不給他們方子。」見話題終於扯到了整體上,段青恩連忙踩在板凳上一下一下幫著段奶奶順氣:「奶,你先消消氣,你看,咱們家是肯定不能給方子的,不管捨不捨得,這方子一給出去,他們家就知道怎麽發財了,哪裡還會看我們家面子,但是要是這樣,他們家賺多少錢,都得看咱們願意漏多少賺錢方法給他們呢?」

  「賺錢法子?」

  段奶奶被說的一頭霧水:「什麽賺錢法子?」

  「您看,這些天十里八村的都聽了消息過來咱們家買泥鰍湯了,但是泥鰍湯太管用了,他們喝了半個月一個月的就能好起來,不出幾個月,周圍人家有毛病的病好了肯定是不會再買了,時間長了,就算是這泥鰍湯管用,也掙不到多少錢。」

  「是啊。」

  這些天光顧著沉迷在掙錢的快樂中,段奶奶還真的沒想過以後要怎麽辦,現在聽乖孫孫這麽一說,這才開始著急起來。

  「那咱們怎麽辦啊,這泥鰍湯管用人家才願意買,咱們總不能讓它不管用吧!」

  「沒說讓它不管用,這賣完了,我們再去別的地賣啊!鎮上,縣裡,城裡,只要它管用,不管到哪裡都能賣得出去。」

  段青恩說的斬釘截鐵,段奶奶滿是皺紋的臉上却下意識的露出了怯意來。

  她就是一個大字不識的鄉下婦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村的,哪裡敢去想去縣裡城裡的事,就連段爺爺,也隻去城裡買過東西,因爲城中人人都穿的好,看他這個鄉下老頭子的眼神也不大看得起,除非必要,他也不怎麽愛去城裡。

  「這,城裡,這不行啊……那都有大人在,這,怎麽敢去……」

  段奶奶說的大人是守城門的士兵,在她眼中從來都沒有兵卒一說,只要是穿著官府和鎧甲的,那都是大人。

  「所以啊,爺奶你們辛勞了一輩子,讓你們去那麽遠的地方賣我們家的泥鰍湯怎麽行,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去找合適的,年輕腿脚靈便的人去賣,我們家泥鰍湯現在一碗賣二十個銅板,如果交給別人賣,就十八個銅板賣給那個人,然後他再帶著泥鰍湯出去賣,賣出去的多了的錢就都是他的。」

  「奶您想,我們家這個虎骨湯能治病不就是靠著它裡面的泥鰍嗎?如果把泥鰍磨成粉,就能隨身携帶著,再把這個生意交給姑父,讓他出去賣。」

  段青恩說的通俗易懂,段奶奶漸漸明白了,「我曉得了,這樣的話,你姑父賺多少錢,就得看我們家願意給他多少泥鰍粉了。」

  「沒錯。」段青恩點頭,繼續循循善誘:

  「他們家賺幾個銅板,都得看著咱們家的臉色,那您說,姑父家能不對著姑好嗎?他們要是欺負姑了,咱們家生氣,就不讓他們賺錢或者少賺一點錢,那他們家之前嘗過賺錢的甜頭了,突然一下不賺錢了,心裡能好受的了嗎?那還不趕緊加倍的對著姑好,只有討好了姑,他們才能賺錢,姑在婆家的日子不就好起來了嗎?」

  段奶奶恍然大悟,一拍掌:「對啊!!」

  「這樣的話,咱們家又能長長久久賺著錢,你姑在婆家也能日子好過,這是一箭兩個鴨子啊!」

  「一箭雙雕奶,是一箭雙雕。」

  段奶奶連連點頭:「對,對。」

  她樂顛顛的就把小豆丁版的段青恩抱在了懷裡,一個勁的揉孫子的小腦袋:「青恩,你這腦袋是怎麽長得,你才這麽小,怎麽就懂這麽多了。」

  段青恩搖頭晃腦:「書中自有顔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只要書讀的够多,自然不出門便得以通曉天下事。」

  段奶奶十分順利的被忽悠成功。

  「念書原來能讓人變得這麽聰明,咱們家也掙錢了,過段時間,我就去跟你爺爺說,讓你爺爺去給夫子叫束修,要把之前拉下的都補上,也是夫子好心,竟讓你白學了這麽久,之前是家裡窮,如今既然有錢了,還是補上的好。」

  「還有你堂兄堂弟,他們也該一起念書,以後哪怕不一起變得聰明,再出一個我青恩乖孫這樣的,咱們家定然是日後要紅紅火火的,對了,還有你爺爺,他也要變得聰明點才是,青恩,這樣,你那不是有書嗎?借給奶一本,奶給你爺爺看,讓他也跟你一樣變得聰明起來。」

  段青恩痛快應下:「沒問題奶,一會吃過飯我就拿來給您。」

  「姑的事您也要記著啊。」

  「放心吧,你姑可是奶親女兒,我當然盼著他好了。」

  兩人剛說完話,段爺爺進來了,「我說你盛個飯怎麽這麽久,沒見杏花在外面等著呢嗎?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不想給女兒飯吃呢。」

  「對,對,杏花還在外面等著呢,我給忘了!誒呀!」

  段青恩給自己盛好飯,又拿了段奶奶手上給段杏花盛的飯,「奶,我去給姑,您正好和爺爺說說。」

  段爺爺:「說什麽?」

  段奶奶一想到未來的大好前景和女兒在婆家不受尊重的這件事能得到解决,臉上就止不住的喜色,一把拉過丈夫過來,「他爺,我跟你說啊……」

  外面,段青恩端著飯給了一臉忐忑的段杏花:「姑,你的飯,奶她剛才在裡面不小心閃了腰,我就幫著揉了揉,所以慢了點。」

  段杏花頓時一臉的緊張,坐立不安的伸長脖子往厨房那邊看,眼中的擔憂掩飾都掩飾不住:「沒事吧?她這把年紀閃了腰可不是小事。」

  段青恩面不改色的說著瞎話:「沒事沒事,就是一時有點疼,現在爺正在裡面幫著揉,一會就出來了。」

  雖然說是這麽說了,段杏花也還是擔憂的時不時抬頭往厨房那邊望,桌上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擔憂。

  倒是沒人去添飯,公婆(爹娘)在裡面按腰呢,萬一進去看見了什麽不該看見的怎麽辦。

  還好沒一會,段奶奶就神色如常的跟著段爺爺一起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笑,看上去心情不錯。

  桌上的人都鬆了口氣,表達了自己的關心後,才起身各自去厨房添飯。

  段青恩見李寶君還一臉擔憂的看向段奶奶那邊,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奶沒事,吃飯吧。」

  「嗯。」萌萌的小蘿莉乖乖應下,還衝著段青恩揚起白晰小臉甜甜笑著道謝:「謝謝相公。」

  吃過飯,段奶奶就拉著段杏花進了屋。

  「杏花,你跟娘說實話,是不是你婆家逼著你過來讓你跟我們要方子的?」

  段奶奶向來不是一個拐彎抹角的人,一進屋就直接攤了牌。

  段杏花眼圈一下就紅了,眼泪再也綳不住,垂頭低低啜泣著道:「我婆婆讓我過來的,說是咱們家發財了也要帶帶親家,我說這種方子肯定是要祖祖輩輩傳下去的,家裡肯定不會跟我這個外嫁女說,她非要讓我來,相公倒是會說好話疼我,只是他本身就是個混的,每天也不在家,我之前跟他哭過一次,就被婆婆堵了回來,今天相公不在家,我又嘴拙,說不過她和家裡的嫂子們,這才被推著出了門。」

  「娘。」她拉住了段奶奶的手,一邊啜泣一邊道:「您不用爲難,誰人不知道這種方子都是自家捏著的,我是外嫁女,本來就不該給我,我也就是來走個過場,免得回去了不好交代。」

  段奶奶拍拍女兒的手:「說什麽傻話,當爹娘的難道還能看著你吃苦不成。」

  「娘跟你說,我們有個辦法,能讓你在婆家好過些……」

  段青恩在院子裡沙地上練習寫字,大約練了小半個時辰時,段奶奶跟段杏花出來了。

  段杏花臉上猶帶著泪痕,看得出來哭過,只是臉上却沒有傷感,而是帶著對未來的希望。

  瞧見段青恩了,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青恩,真用功!」

  段青恩衝著她露出一個小孩子的笑,看著段奶奶送段杏花走出門。

  老太太回來時臉上還帶著志得意滿的笑,看來對終於能給女兒撑腰十分滿意。

  她左右看看,覺得應該慶祝一下,於是盯上了那隻之前實驗泥鰍的鶏,上前直接拎了出來,不顧它咯咯咯的驚慌叫聲,對著一旁的段青恩道:

  「青恩,這鶏吃得好,長得也肥,奶把它宰了,燉個鶏湯給你補補身子好不好?」

  「好!奶真好,謝謝奶。」

  得了乖孫孫誇獎的段奶奶笑眯眯的去殺鶏拔鶏毛去了。

  當夜,吃了一肚子鶏湯的段爺爺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

  段奶奶十分罕見的點了蠟燭走了進來。

  「怎麽把蠟燭給點上了?」

  段爺爺還挺稀奇的,畢竟一根蠟燭燒一晚上就沒了,家裡雖然有,但段奶奶從來捨不得燒,也不給兒子兒媳們用,都小心翼翼藏在抽屜裡。

  段奶奶走上前,把從段青恩那要來的一本書塞到了段爺爺手裡,對著一臉茫然看著自己的丈夫理直氣壯道:

  「他爺,起來,看書。」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36
59、農家科舉日常(4)

  段青恩在外面樹上小鳥嘰嘰喳喳叫聲中醒來, 抬眼一看,果然屋子裡的另一個小床上空空的沒人。

  即使段奶奶漸漸真的將李寶君當成了親孫女來疼愛, 李寶君也還是一如往常一樣勤快,估計她現在正在外面喂鶏喂猪。

  他伸了個懶腰,先穿好外衣,再把床上的被子整到了一邊,這才了下了床。

  一出去,正好看見段奶奶在掃院子。

  看見乖孫孫起來了, 段奶奶臉上立刻露出了慈愛的笑,「青恩醒了啊, 怎麽不多睡一會,你天天讀書寫字的, 要多睡覺補補精神氣知道嗎?」

  「沒事,我睡够了。」

  「睡够了就好,聽說你們夫子回來了,一會跟奶一道出去, 咱們把之前該補上的錢都補上, 然後再問問看能不能讓你兄弟也去念書。」

  「對了。」正說著今天的安排,段奶奶突然想到了什麽, 「你爺爺也是個笨的, 非說自己不認字看什麽書,還說什麽那書上的字都認識他,但是他不認識這些字,直接給睡過去了, 白浪費了我點的蠟燭。」

  老人家絮絮叨叨著,將好好放在懷裡的書還給了段青恩:「他都這麽老了,估計你們夫子也不會收他,你又是咱們家最有出息的,之前夫子不是還說讓你今年去考,考那個什麽?」

  段青恩:「童生。」

  「對,就是童生,你不是要考這個嗎?估計也沒時間幫著你爺認字。」

  「奶,這有什麽的,只要每天挑出一點時間來就好了,我又不用下地,只是教認字,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怎麽就花不了多少時間了,你是不知道你爺,那個腦子就是轉不靈光,要是你教著教著他,沒把他給教好了,帶累了你自己念書怎麽辦。」

  段奶奶表示自己想出了一個特別棒的辦法。

  「你看,這樣,奶去跟夫子說,讓你這三個兄弟也去念書,然後他們都不認字,那不就是和你爺一樣嗎?每天他們在學堂那學了什麽字,回來再教給你爺爺就行了,反正都不認字,就算是你爺爺學不會,也不會妨礙什麽。」

  想著家中三個向來自由自在的小子,段青恩不免在心底爲他們鞠了一把同情的泪。

  再一抬眼,看到愁眉苦臉的段爺爺掀開門簾出來,他又在心底默默補充一句。

  對,還得給爺爺也鞠上一把。

  段爺爺一出來就聽到段奶奶的話,當即就覺得開始發困,他不認識字,昨天說不看,段奶奶非說是他不認識字,多看看不就熟了嗎?硬是逼著他看了好一會。

  還是段爺爺看的困得不行直接要在桌子上趴著睡了才被放過。

  昨晚上睡的晚了,今天起得自然也是晚了,難得昨天晚上他沒去抓泥鰍,白天有精神,還說去地裡晃悠一下,看看自己這些天沒跟著一起下地兒子兒媳婦們種地種的怎麽樣了,結果剛出門就聽到段奶奶的謀算。

  他哪裡想認字啊,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認什麽字。

  但是段青恩這個最聽話也是最懂事的乖孫子就在這呢,段爺爺也不想表現的自己好像很不愛念書一樣。

  畢竟這年頭,讀書人看著就要比莊稼人厲害。

  他要是當著孫子的面說不想念書,那他這個爺爺在孫子這的面子往哪裡放。

  抱著這樣的想法,段爺爺雖然面色愁苦,到底沒直接說自己不樂意學,隻背著手,說要去地裡看看。

  「你去什麽地裡,今天姑爺就來了。」

  段奶奶一把扯住他,「杏花這些年吃苦你也不是沒見著,之前咱們家自己都過的艱難,也沒幫著她做點啥,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了,你這個當爹的一定要給她撑著。」

  「我知曉。」

  段爺爺昨晚上被那不認得的字折磨了一晚上,就連睡夢裡都是它,今天早上也就有點迷糊,現在聽段奶奶一說,也想起來他爲啥昨天沒去抓泥鰍了,這不是要養好精神給女兒撑腰嗎?

  「青恩,你過來,一會你姑父來了,你就跟你爺爺一塊帶著他進屋,你爺嘴笨,若是有什麽說不上來了,你就幫著點忙。」

  段爺爺嫌弃媳婦把自己說的太無能:「怎麽這麽跟青恩說我,我好歹也是他長輩。」

  段奶奶剛才也就是隨口這麽一說,雖然這年頭女人地位不如男人,但都夫妻一起這麽多年了,風風雨雨也經歷過,她還給他生了四子一女,自然是不怎麽怕段爺爺。

  只是她雖然是鄉下婦人,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知道男人要面子,平日裡總是很注重這點。

  如今見段爺爺抱怨,她也就順坡下驢的認了錯:「是我說順嘴了,他爺,你到底是咱們家最大的,一會對著姑爺可千萬別露了怯,把昨兒咱們商量的都告訴他,跟他說,咱們家給他這個法子可不是因爲看重他,是看重咱們閨女。」

  「知曉知曉。」

  段爺爺揮揮手:「若不是爲了杏花,誰家會白白的就把發財的東西讓利出去,他們家要是還不知足,那我看,趁機叫杏花和離得了,反正咱們鄉下人家,也沒有大戶人家那麽講究,家裡如今也有錢了,再陪襯一點嫁妝,肯定是能給杏花找個好人家的。」

  「哪裡就這麽嚴重了。」

  段奶奶不同意和離,「先別說杏花和她相公感情也還算是不錯,就光是她娃娃還在呢,和離了怎麽捨得。」

  生怕段爺爺一會真的跟姑爺說著和離,她又不放心的叮囑道:「他爺,你可千萬別說和離,姑爺人是混了點,好歹也不是那等子沒良心的,你就好好跟他說,他應當會聽得進去。」

  段爺爺點了頭,又去漱口了。

  段青恩跟在他後面一起,段奶奶問他做什麽去,他就說也一道漱口。

  一老一少爺孫倆一起蹲在了家門口,一人拿著個樹枝慢悠悠的在牙齒裡面刷。

  「爺,我姑她婆婆好像不好相與吧,姑父聽了話,那她婆婆不聽,姑不照樣還是吃苦嗎?」

  段爺爺也這麽覺得,「那老虔婆,家裡那麽多兒子她最疼你姑父,又最欺負你姑姑,真是。」

  「照我看,還是姑父沒護著姑,她那麽疼姑父,要是姑父說的話,她能不聽著嗎?」

  「有理。」

  段爺爺呸的一下把嘴裡的漱口水吐在了自家的喂猪木桶裡,「估摸著你姑父不知曉這個事,這樣,一會他過來了,我就去跟他說說。」

  「一家人住在一塊,姑受欺負了,姑父又不瞎,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段青恩也學著爺爺把水吐到了桶裡,「照我看,姑父最得疼,母親疼他,所以他也疼母親,就好像是娘疼我,我也疼娘是一個道理,若是娘不喜歡君君,我平日裡能哄著君君,却不會因爲君君去跟娘作對,姑父想必也是如此,他不好惹他母親生氣,又見姑姑受得住刁難,沒什麽大礙,這才當做什麽都看不見。」

  「你說的有理。」

  段爺爺漱完口了,眉心緊緊地擰在一起,「那總不能分家,他爹娘都在呢。」

  這可不是後世,大傢伙都不在一塊住。

  在如今的村子裡,除非特殊情况,否則爹娘還在的時候若是誰家分了家了,那肯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可以遠行,也可以在外面住,反正就是不能分家。

  「不分家,就是讓姑父幫著姑一點。」

  段青恩嘰裡咕嚕的又凑到了段爺爺跟前,說了一大通的話,惹得他頻頻點頭。

  到了最後,他說完了,段爺爺這才滿是贊嘆的看向自己的親孫子;

  「你奶奶說的還真是沒錯,讀書是要讓人能聰明些,方才你說的那些,就連我都想不到。」

  「讀書可以使人開闊眼界不假,但許多事也是要時間去想的,爺爺整日裡操心家中事務,又要忙碌養大爹爹和叔伯,又要爲他們娶媳婦,自然不會有時間去想一些有的沒的,若不是爺爺撑起了這個家,孫兒怎麽能有時間去想呢。」

  段青恩的彩虹屁張口就來,哄的段爺爺笑的牙不見眼。

  這孩子,就會說一些大實話。

  ****

  他們漱完口沒一會,段杏花就跟著丈夫一道來了。

  她嫁的男人姓黃,是家中幼子,黃家當家的是在城裡做一些木工手藝的,因爲年紀大了,收錢也便宜,時不時的也能收到一些大戶人家的訂單,於是賺錢相對村裡其他人來說多出很多。

  黃家之前是比較富裕的,自從黃家當家的得了一場病,不能再做力氣活,包括木工活後,家裡就沒了進項,日子也漸漸開始過的苦了起來,當然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底肯定是還有一些的。

  段奶奶之前就是看中黃家家境好,五個兒子裡就屬黃五最受疼愛,俗話說小兒子,大孫子,老人的命|根子,這黃五這麽受寵,她孫女嫁過去日子也能好過些。

  結果沒想到,黃五是一如既往地受寵,段杏花這個兒媳婦却一點都沒得到婆婆的疼愛,反而是各種看不順眼。

  讓段奶奶看到底是爲什麽肯定是看不出來的,段青恩倒是能大略猜出一些來。

  黃五是黃母老來得子,一向是小心翼翼寵著的,什麽好東西都給了他,好不容易養大了,結果娶了妻,好好的兒子成別的女人的了。

  尤其是剛成婚那段時間,聽段奶奶說段杏花跟黃五很是有過一段甜蜜日子,黃五雖然不著調,長相倒是不錯,段杏花也生的好,村裡不少人都說他們十分登對。

  作爲親生母親,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跟著別的女人你儂我儂的,黃母心裡自然要泛酸。

  不願意對著兒子撒氣,自然是要衝著兒媳婦來了。

  若是放到後世,女孩子都是自家的寶貝,婆婆就算是心裡有什麽不滿也不敢衝著撒火,但在這個年代,兒媳婦孝順婆婆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婆婆衝著兒媳婦駡也是十分正常的。

  於是,段杏花就這麽成了出氣筒。

  她昨天回去,婆婆一見她回來,也沒像是以前一樣裝著沒看見,特別激動地就把她給拉過去,還給她倒了一杯水,問她段家怎麽說。

  就連正在忙活的兩個嫂子也都看了過來。

  段杏花在婆家還從來沒有這樣的待遇,也正是因爲婆婆和嫂子們截然不同的語氣,讓她在心底更加確定了被母親拉著下的决定。

  她喝了水,見婆婆等的著急了,才說娘家那邊說,他們自己掙錢了,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她這個閨女過得不好,所以讓她明兒跟相公一塊過去,好好商量一下。

  黃母聽的當即笑逐顔開。

  說是商量,其實這就相當於定下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來忙活,又是拿鶏蛋,又是拿菜的,還特別肉痛的切了一塊之前打算一直留到過年吃的熏肉。

  之前她不怎麽和段家來往,那是覺得段家窮,沒必要來往。

  但現在段家既然起來了,還表示要帶帶他們家,她自然也要把這個求人的態度給擺出來。

  段杏花看著婆婆滿臉笑的給自己遞了一籃子好東西,讓她拿去給娘家時,心情十分複雜。

  她嫁過來這麽久,每年回娘家的時候連點鶏蛋婆婆都不給她。

  如今倒是殷勤起來了。

  越發的確定了父母跟她說的話,段杏花這才跟著相公一道出門。

  走到了段家院子裡時,恰巧看見爺孫兩個正在起身,手上還一人拿著個竹筒。

  「爹。」

  段杏花先叫了一聲,一旁的黃五連忙也跟著滿臉笑容的叫了一聲:「爹,我和杏花過來了。」

  說著,他將手上拎了一路的籃子拿著,一直到了段爺爺跟前,將籃子遞過去:「這是我娘讓給帶的禮。」

  「來就來了,還帶什麽禮。」

  段爺爺嘴上是這麽說,瞥了一眼,看見籃子裡的肉和鶏蛋,神情也和緩了不少。

  雖然是他們家爲了女兒才要給黃家賺錢機會,但黃家擺出這樣的一副求人態度來,還是很讓人滿意的。

  黃五人雖然混,但正是因爲他每天不幹正事這裡混混那裡混混,這才特別會看人臉色,一見段爺爺臉上神情和緩下來了,也跟著鬆了口氣。

  低頭一看段青恩正在望著自己,他笑嘻嘻的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熟鶏蛋來遞給了段青恩,「青恩,給,吃鶏蛋。」

  昨晚上他可是特地問了媳婦,岳父岳母最疼愛哪個孩子的。

  倒不是想幹點啥,主要是,他這不是想著,要是討好了岳父岳母喜歡的孩子,那人家孩子喜歡他了,平時也能幫著他說點好話嗎?

  既然這個買賣是要一直依仗段家的,自然要從一開始就保持良好的關係。

  「謝謝姑父。」

  段青恩接了鶏蛋,揣進了段奶奶給他封的小兜兜裡,面上沒有黃五預料到的饞嘴和歡喜表情。

  黃五心裡有點吃驚。

  這麽小的孩子,一般是絕對控制自己的,心裡在想什麽臉上就會表露出來,按理說他給的可是鶏蛋,整個村子裡怕是大部分的小孩一年都未必吃的上一回,怎麽也要欣喜若狂才對啊。

  一邊想著岳父岳母家裡看來是真的發達了,一邊想著青恩這孩子瞧著可真是和其他孩子不一樣,果然就是讀了書的,就被帶進了屋子。

  等到發現段青恩居然也跟了進來,而且還自己找了個凳子爬上去坐著之後,黃五又對岳父多麽寵愛這個小孫孫刷新了一點認知。

  談論這種賺錢的大事都願意讓一個七歲小孩參與,這簡直就是捧在手心上疼著了。

  他完全沒注意到在他觀察段青恩的時候,段青恩也正在觀察他。

  眼神清明,行事有度,面子放的下來,甚至願意討好他這麽一個小孩子,這位黃家姑父有前程啊。

  段爺爺壓根沒看到女婿孫子的互相注意,見坐下了,女兒也出去找她娘去了,就乾咳一聲,開口將昨天段奶奶給他講了好幾遍的話都說了出來。

  昨晚上黃五就聽著媳婦大致說了說,雖然只知道一個大概,看著好像賺不了多少錢一樣,但他也知道,這是段家在讓利給他。

  等到段爺爺說完了,問他願不願意時,他直接起來就衝著段爺爺磕了個頭。

  「這本來是段家家傳的方子,爹您竟然願意讓我們家用來賺錢,真是,真是把小婿當做了親兒子對待啊,小婿日後必定也將爹娘當做親生爹娘來孝順著!」

  段爺爺被女婿這麽一跪給跪楞了,這好好說著話呢,就算是他們給了生意讓黃五做,也不至於這麽激動吧。

  段青恩却是看懂了,黃五這是在表白自身呢。

  既然知道他想要做這個生意要完全依仗段家,當然要跟段家打好關係,跟段爺爺打好關係了。

  他索性跳下凳子,親自去扶著黃五起來:「姑父,您先起來,我們家自然也不是沒條件的。」

  黃五一楞,沒想到居然是段青恩來跟他說話,但見這孩子小大人一般的嚴肅著個神情,一旁的岳父又沒有呵斥,當即從善如流道:「自然,這是自然的。」

  段青恩接著說:「姑父也知曉的,我爺奶就只有姑姑這麽一個女兒,又是最小的孩子,一向是捧在手心上疼愛著的,家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進項,按理說是該自家賺錢,一點都不流給別人才對,可爺奶疼愛姑姑,這才捨得從自家的收益裡分了錢出來給您。」

  黃五大概聽明白了。

  「是,我知曉,日後我定然好好對杏花,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吃的。」

  「吃喝倒是沒關係的,姑父不管是掙不掙錢,對姑姑來說您都是她相公,她都不在乎這些。」

  黃五覺得有點邪門。

  他媳婦這小侄子,看著人小小的,乖巧懂事,怎麽說起話來跟大人一樣,不,甚至要比大部分的大人還要會說話一些。

  原本他是不插手母親與媳婦之前的事的,畢竟母親生養了他一場,他每次一幫著媳婦說話,母親就捧著心口說傷心。

  到底是被母親從小疼著長大的,黃五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再加上段杏花性子和順,幾乎不和他抱怨,他索性就裝作沒看見了。

  只是看今日這情况,如果他再不改,恐怕這賺錢的營生就要飛走了。

  想著自家媳婦的確待她好,母親也是越來越過分,他一咬牙,「青恩說的是,杏花如此好,我全家也都愛她愛的不行,尤其是我母親,更是將杏花當成了親閨女來對待著。」

  條件談妥了,段青恩也滿意了,轉過身繼續艱難爬到了對於他來說過於大的凳子上,穩穩當當坐好了。

  黃五見此,也鬆了口氣,一邊心裡嘀咕著這小侄子恐怕是要成精吧,一邊也跟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段爺爺雖然大字不識,但也活了這麽多歲數了,剛才沒反應過來現在也反應過來了,見孫子幫他撑過去,他又是一聲乾咳,繼續道:

  「家裡的藥也不多了,能給你們的也有限,何况你是我段家的親家,家裡的幾個兒媳婦娘家也是親家,若是只給了你,不給她們家,恐怕要鬧的家中不寧。」

  這一點黃五昨天也大略心裡有底,他本身就是仗著是段家親家這個身份才能沾光,段家的親家可不光是他一個。

  「我家這藥給了你,要你18文,大約能化成一碗的分量,你這個價格只能賣低於三十文一碗,否則我家以後就不再供給你了,放心,其他人也是如此。」

  這個主意自然也是段青恩出的。

  他們家這個泥鰍湯占得就是獨一無二,之前定價是多少就是多少,就算是漲價,也不能漲的太快。

  不然萬一這些親家中有人起了貪念,段家隻賣二十文一碗,他們賣二十兩,這是養身的東西,又不是什麽神仙湯,喝了之後沒病的話頂多身體稍微好一點,有病也要經常喝才能起效。

  人家要是花了大價錢,結果發現效果跟想像中差了那麽一點點,能掏出二十兩買一碗湯藥的人家,是好相與的嗎?

  所以他們就賣這個價,就算是有人喝了覺得沒用,還能說回去:「二十文一碗的湯藥你指望能跟那人參比呢?」

  而且越是賣的價格便宜,就越是少能跟權貴人家打交道。

  段青恩還沒開始考試,他們家只是普通的農家,若是真有那權貴看上了泥鰍湯,現在的他們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他是方方面面都跟正在燉鶏湯的段奶奶說了一邊,聽的老人家一邊覺得雲裡霧裡聽不懂,一邊又忍不住感慨果然念了書就是不一樣。

  黃五是有點小聰明,但也想不到那麽遠的地方去,現在是他想拿貨,雖然想不通,却也是段爺爺說一句,他痛快應下一句。

  三人在屋裡一直待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黃五才見到了虎骨粉。

  當然了,段爺爺明白告訴他了,這不是什麽虎骨粉,就是一個名頭,主要是這個是那位老道士給的藥方子,他們練成這樣的。

  够一碗的分量很少,黃五一口氣買了一兩銀子的。

  這倒是讓段爺爺有點驚訝於這個女婿的魄力了,要知道,一兩銀子在農家來說可是有很多的,之前灾荒,物價也就低了,許多人家忙碌一年,除去日常花銷,再除去交稅,再做點衣裳,等到年底,最多也就三四兩銀子的存款。

  這也是爲什麽段家喜瘋了的原因,畢竟這短短時間,他們掙得何止三四兩。

  所以讀書在農家人看來是一件很費錢的事,什麽筆墨紙硯,還有書,這些東西可都是最貴的。

  畢竟物價低那是因爲百姓沒錢,而會買這些東西供家中子弟念書的大部分人家都很有家底。

  黃五拿出這麽多錢,段爺爺還是要問一句的。

  「你這是和家裡商量過了?」

  「沒有。」

  黃五嘿嘿一笑:「這錢是我這麽多年的積蓄。」

  他娘一向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若是知曉想要做生意還要先掏錢,肯定不樂意,所以他也就直接省了這個流程,拿了自己的私房錢。

  段爺爺看黃五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

  能一個人攢下一兩銀子,他也是了不得。

  買下了泥鰍粉,黃五就帶著段杏花告辭了。

  不是他不想留下來交流感情,實在是第一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想想要到哪裡去賣才能賣的出去賣得好,第二,就是他一個女婿也不好在岳家吃飯。

  他是想要交流感情,可不是想要占便宜讓岳家人對自己有意見的。

  出去的時候,還正好碰上了從地裡回來的段家男人和跟在後面的段家媳婦。

  雙方打了個招呼就分了開。

  段父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黃五背影,跟著自己媳婦嘀咕道:「妹夫怎麽來了?」

  「是啊,杏花不是昨天才回來過嗎?」

  段母也奇怪,這年頭女人一年到頭都很少能回娘家,杏花昨天回來還能說是想父母了,今天又來一次,還是帶著女婿一起,說是沒事都不能讓人信。

  不光是他們嘀咕,其他兩房也在嘀咕,尤其是段大伯娘,更是立刻就起了警惕心,小聲的問丈夫:「你說黃家是不是看著咱們家賺錢了,想著來跟著一道賺錢的?」

  段大伯也想到了這一茬,但沒有媳婦這麽排斥:「有可能,杏花她婆家日子也慢慢不好過了,底下還有那麽多孩子要養著,想跟著一道賺錢也正常。」

  哪裡正常了?!!

  這哪裡正常了?!!

  還從未聽說過出嫁的姑娘帶著婆家一道來賺娘家錢的!

  段大伯娘滿臉的憋屈,可偏偏段大伯聽了她的話却一點警惕心都沒有,還在憨憨的道:「咱們家不是已經賺了不少了嗎?而且這個錢是爹娘想辦法掙得,杏花也是他們女兒,怎麽就不能跟著一起掙錢了,我看挺好的,杏花在婆家日子不好過,要是靠著娘家掙了錢,她婆家也不會慢待了。」

  「相公你怎麽就是不明白。」

  段大伯娘氣的不行:「那掙錢的方子是能隨便透露出去的嗎?你沒看爹娘連我們都不說,若是給了杏花這個外嫁女,杏花她婆家五個男丁,還有四個嫂嫂,不就都知道了,她嫂嫂能不告訴娘家嗎?那娘家能沒有兒媳婦嗎?兒媳婦知道了,不就相當於兒媳婦娘家也知道了,到了最後,全村人都知道了,咱們家還掙個什麽錢!」

  段奶奶從外面上茅房回來正好聽到了這話,當即有點稀奇的看了眼段大伯娘。

  段大伯娘正說完,還想再說點別的,一轉眼,就瞧見婆婆正站在自己身後,嚇得一個激靈,大腦一片空白話都說不上來。

  「你這腦子轉的挺快啊。」

  段奶奶還真沒有要怪這個兒媳婦的意思,她現在正處於「知識發家致富,知識能讓人走上人生巔峰」的階段,本來還想著家裡只有段青恩一個人小小年紀就聰明無比,沒想到這個大兒媳婦也看的挺明白。

  她就是這麽一誇,聽在段大伯娘眼裡,却是婆婆記恨她背後說自己女兒,陰惻惻的不滿威脅:「你腦子……轉的挺快啊……」

  本來婆媳之間就是媳婦要低於婆婆。

  現在全家又指望著公婆掙錢,段大伯娘哪裡敢得罪婆婆啊。

  她直接就被自己的腦補給嚇僵了。

  「娘、娘……」

  緩了一秒鐘,有著强大求生欲的段大伯娘才戰戰兢兢的喊了一聲,「我剛才不是,我就是嘮個嗑……」

  「沒事沒事。」

  段奶奶倒是挺高興。

  又在家裡挖掘出了一個聰明人,能不高興嗎?

  「老大媳婦啊,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心裡想法還挺多的,好,真是好,咱家總算是出了個心眼多的。」

  哪裡像是他爺,真是的,昨天看了一晚上書都看不懂。

  快要嚇死,聽著這段話怎麽都像是話裡有話的段大伯娘:「……」

  段奶奶理直氣壯的怪罪著段爺爺不學習,完全不去想她自己也看不懂。

  她是越看段大伯娘越滿意,上上下下打量著。

  這個大兒媳平時就比較喜歡拔尖,只是她以爲這就是她性子這樣,沒想到她居然心有河溝,能說出這麽通透的話。

  「好啊,我們家能有你這麽一個兒媳婦,真是不錯。」

  段大伯娘:……這是要休了她嗎???

  眼見著婆婆笑裡藏刀說完這番話就要進屋,段大伯娘哪裡願意坐以待斃,直接嚇得往地上一癱,伸手就去抱婆婆的腿哭嚎:「娘我知道錯了娘,您別休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真心實意誇獎兒媳婦的段奶奶:「???」

  同樣真心實意以爲娘在誇自己媳婦樂滋滋聽著的段大伯:「???」

  這個誤會上了飯桌,段奶奶幾次解釋自己就是覺得段大伯娘這個兒媳婦腦子好使才解開。

  驚魂未定的段大伯娘戰戰兢兢,雖然知道是誤會一場,可心裡却暗自决定再也不說酸話了。

  等到段爺爺宣布了段家願意給親家成本價,讓他們把虎骨粉拿出去賣掙錢,段大伯娘歡欣鼓舞起來。

  娘家都指望著婆家幫忙掙錢呢,她自然是更加不敢作妖了。

  正心底再次决定以後一定好好做段家的兒媳婦,公婆說東她絕對不往西著,段奶奶也開口,宣布自己和段爺爺决定讓家裡另外三個孩子一起上學念書。

  「咱們家就是普通農家,就算是賺了點錢,那也是農家,日後有點什麽天才**的肯定跑不過去,只有念了書,日後尋個好前程才好。」

  段奶奶直接將段青恩說的話照搬了出來,「夫子回來了,今天我就帶著四個孩子去學堂,把該交的束修交了,日後,他們就一同在學堂好好念書。」

  坐在段大伯娘身邊的小子立刻哀嚎一聲。

  他性子皮,是雙胞胎中的老大,段家對著小孩子一向寬鬆,也不拘著他們,讓他們隨便漫山遍野的跑著玩,於是他就養成了一副散漫愛玩的性子。

  現在一聽說日後要每天都在學堂裡坐著念書,當即哭喪著臉求段奶奶:「奶,我能不能不去啊,那書是那麽好念的嗎?之前恩哥也不是沒有教過我,可是我實在是學不會,看了就犯困啊,那字認識我,可我不認識它,怎麽念的下去。」

  坐在段奶奶身邊的段爺爺總覺得這話有點耳熟,但作爲一家之主,他自然是沉下了臉,嚴肅道:「這是我們商量好了的,哪裡有你說話的地。」

  「是啊是啊。」

  段大伯娘經過剛才那一遭,簡直恨不得公婆說個什麽她都搖旗呐喊,此刻見兒子居然敢不順著公婆的話,當即一巴掌拍在了他後腦勺上。

  「能念書識字那是你的福分,你知道一年束修要多少錢嗎?讓你念你就好好念!」

  段奶奶滿意的看著孫子抱著頭不甘心的埋頭吃飯,「老大媳婦說的對,能念書那都是福分,看看整個村子裡,能念書的連兩隻手都沒有,這還是算上咱們家青恩了。」

  「是啊是啊。」

  段大伯娘也知道段奶奶疼段青恩,立刻開始跟著吹捧:「看看整個村子裡,就數咱家青恩長得有出息,說話辦事簡直跟個小大人一樣,這就是念書念的,我呀要是有這個機會,我都想念。」

  段奶奶高興了,沒想到大兒媳婦這麽上進。

  她張嘴樂著笑:「還真別說,你現在就有機會。」

  正在無腦吹的段大伯娘:「……啊?」

  「我昨兒跟你們爹商量了一下,以後啊,這三個小的開始上學,在學堂認一個字,回來就教你爹一個字,今兒我瞧著老大媳婦你腦子也靈活,又這麽喜歡念書,不如以後,也跟著學?以後啊,咱們段家就有許多讀書人了,定然能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段大伯娘:「我、這個……」

  她不想念書啊,那字認識她,她不認識字啊!

  段奶奶見她一臉爲難,還以爲她是覺得娘跟兒子學字不好意思,直接一拍桌,幫她答應:

  「這個事就這麽定了!」

  「行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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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Od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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