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男配逆襲手册[快穿] 作者:糖中猫(連載中)

 
BabOdin 2019-9-14 01:18:0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 23664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4
80、我的古穿今徒弟(9)

  在這隻清朝鬼喊出有人後, 場面一時十分混亂。

  剛才還搖擺搖擺的各種鬼們慌慌張張的一窩蜂都往臺上跑。

  兩個同學早就害怕的閉著眼睛一邊尖叫一邊拉著段須就跑了,只是可能因爲閉上了眼的緣故, 他們方向跑反了。

  看上去,就好像他們是在追著這些鬼跑一樣。

  阿飄們更加慌了。

  拉著段須跑的倆初中生一睜開眼發現他們還在鬼窩裡,也更慌了。

  兩邊都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過因爲阿飄數量占優,它們那邊的聲音就大一些。

  段須倒是沒閉眼,只是他的兩個同桌講義氣,不管往哪邊跑都帶著他, 於是他就只能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同桌又轉頭接著跑。

  只是因爲阿飄也轉頭了,於是最後還是他們在追阿飄。

  追著追著, 他們覺得跑的差不多了,停下來睜開眼一看。

  又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又反方向跑。

  被帶著跑的段須眼睜睜看著他們漸漸混入阿飄群。

  段須:「???」

  這到底是在追它們, 還是在躲它們啊?

  來回幾次之後,站在高臺上的鶏毛鬼終於發現不對了,用著自己那高昂的聲調大聲喊:「停!!!停!!!都別怕!!都停下來!!!」

  雖然阿飄們還是很害怕,但這位嗨歌王子在阿飄中還是很有威望的, 於是都强迫著自己停下逃跑的脚步, 戰戰兢兢地縮成一團看著段須他們。

  段須這邊也差不多,兩個同學軟著腿, 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跑不動了,就縮成一團,哆哆嗦嗦的望向這群阿飄。

  兩邊中間好像劃了一條綫一樣,涇渭分明。

  「都冷靜一下啊, 聽我說。」

  鶏毛鬼雙手往下壓了壓,跳下升旗台,警惕又小心的圍著三人轉了一圈,等瞥見他們身上的校服了,才猛地鬆了一口氣。

  「別怕別怕,是這裡的學生。」

  段須他們仿佛都能聽到這些阿飄的猛地鬆口氣聲。

  剛還縮成一團的阿飄們都放鬆下來,紛紛散開,七嘴八舌的抱怨:「是小孩啊,嚇死我了。」

  「是啊,嚇得我頭都掉了,快幫我找找我的頭。」

  「我胳膊也被嚇掉了,喂!那邊的,看見我胳膊沒!」

  一個胳膊被踢了過來,這個丟了胳膊的阿飄高高興興的撿起來按在了身上,又是一聲吆喝:「謝了啊!」

  段須能感覺到自己的兩個同學都快嚇得暈過去了,他轉頭去看,一個比一個臉色白。

  有個鬼飄了過來,手賤的隔空一下一下戳著其中一個初中生:「小孩,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能看見我們?」

  「啊!!!!」

  正戰戰兢兢抱著段須胳膊的學生慘叫一聲,猛地閉上眼往段須身後躲。

  「幹什麽!」

  雖然隻認識了一天,但已經把他們當成朋友的段須皺起眉,一把揮向那個鬼的手。

  理所當然的,他的手像是隻接觸到了空氣一樣,半點沒挨著這隻阿飄。

  「嘿!小孩膽子還挺大。」

  這隻阿飄不光是手賤,嘴也挺賤的,往後飄了飄躲開了段須的手,見段須還不服輸的用一雙黑亮眸子盯著自己,身後兩個同齡的孩子又一副要嚇死的樣子,頓時來了興趣。

  他將雙手放在兩邊,猛地張大嘴,嚇唬道:「我要吃了你們!!!」

  「啊——」

  聽到這句話的兩個初中生又是尖叫著抱成了一團。

  段須雖然很冷靜,但他年紀到底太小,沒分辨出這個鬼是在故意嚇唬自己,頓時眼中透露出了淩厲來,直接在脖子那掏了掏,掏出了師父給的平安符。

  因爲是師父給的,段須一直都很妥善的保存著,平時只有洗澡的時候才會摘下來一會,其他時間都好好戴在脖子上。

  他也不知道這個平安符怎麽用,但到了手,段須莫名的就覺得自己該拿在手掌心攥緊,然後一拳揮了過去。

  這一拳頭本來不該落在實處的,但因爲有符咒在,段須直接打在了這隻嘴賤鬼臉上。

  「誒呀!!!」

  段須是練過的,剛才那一下又因爲生氣用了全力,這隻鬼直接被打的倒飛了出去,在地上爬了半天,都沒爬起來。

  剛才才放鬆下來的阿飄們又僵硬了。

  全場寂靜無聲。

  所有的視綫都落在了眉皺起,目光警惕淩厲看著他們的段須身上。

  段須看著也就十三四歲大,身上還穿著校服,按理說,不應該有這個本事啊。

  鶏毛鬼也有點慫了,小心的往後飄了飄,伸出手做了個阻擋的姿勢;「冷靜,小帥哥,你先冷靜一下好吧。」

  段須却還是沒放鬆警惕,而是始終用拳頭對向他們:「你們在這到底想做什麽!!」

  這話應該它們來問才對吧!

  鶏毛鬼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那個,我們一直在這啊。」

  段鬚眉皺的更加厲害了:「一直在這?」

  也許是見他還能溝通,一群鬼又七嘴八舌起來了:

  「對啊,我們都在這幾百年了,你們才是後來的。」

  「我們可什麽壞事都沒做過,你沒理由對我們做什麽的。」

  「對對對,我們可都是大大的良民。」

  鶏毛鬼總結:「我們這的鬼大部分都是幾百年前就在了,一直安分守己,也就每天晚上唱唱歌跳跳舞看看月亮,別的真的什麽都沒做過。」

  段須指向那個艱難爬起來的阿飄:「它剛才還說要吃了我們!」

  「不是啊,我就是嘴快,就那麽一說,我不吃人的。」那隻鬼連忙擺手,在臉上努力擠出了一個諂媚笑容;「我們平時都挨不著人,怎麽吃呢您說。」

  「對對對,他這隻鬼就是嘴賤,我們都不吃人的,要是我們真吃人,學校早就叫人來收我們了。」

  解釋段須是聽進去了,却依舊沒放鬆警惕。

  「那你們在這幹什麽?爲什麽不去投胎!」

  「我們也不想啊,這不是,死的時候屍骨不全的,投不了胎嗎?平時太寂寞了,就蹦蹦迪唱唱歌,打發一下時間。」

  鶏毛男努力解釋著:「你們這麽想,要是我們真的吃人,學校不是早就鬧出流言來了嗎?」

  在段須身後,看著他們聊天慢慢將膽子找回來的兩個同學大著膽子揭了一句:「有流言,說是學校厠所鬧鬼,好像是因爲之前在這裡上學的學生死在厠所裡了。」

  「哦,那個啊,那是我。」

  鶏毛男連忙舉手,對著段須討好的笑笑:「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不算是學生,我是這所學校畢業的,但是後來上了大學就沒回來過,那不是,正上著大學呢,想回母校看看,看完了順帶上了個厠所,結果就死在厠所裡了。」

  「對,我們能證明,他別的沒幹什麽,就是在那轉悠兩圈,感嘆一下人生無常什麽的。」

  「是是是,他真的什麽都沒幹,我們也只有晚上能出來,有時候半夜學生上厠所,這個風一吹,把身上吹得凉凉的,雖然不能看見他,但是能聽見他的聲音。」

  這夥人明顯諂媚的態度很好的打消了段須兩個同學心底恐懼。

  雖然隻打消了一點點吧。

  膽子稍微大了一點了,中二少年們有點小興奮了。

  所以說,他們現在是在跟鬼對話嗎!

  「你們爲什麽要在學校聚著?」

  「我們也不想啊。」

  鶏毛男扒拉了兩下自己頭上的鶏毛:「我們一般在哪裡死的,就會留在哪,要是屍骨再在這裡哪個地方了,留的時間就更長了,我是當時正上著厠所呢,突然心臟病了,吧唧就摔在厠所地上了,那摔勁太大了,我鼻子又太挺了,給我鼻子上摔了塊肉下來,當時發現我的人也沒注意,我就給耽誤在這了。」

  「他們就更簡單了,這裡以前是亂葬崗,誰家死人了就往這裡一丟,屍骨全乎在一塊的待了不到幾天就投胎去了,那些屍骨不全乎,離得遠的,就給留下來了。」

  站在段須左邊的同學又問:「你剛才是在教他們唱歌?」

  「是啊,當鬼太無聊了,被困在這哪裡也不能去,白天就得躲起來,睡又睡不著,晚上出來透個風吧,除了自己找樂子也沒別的好玩的了。」

  「我這不是,好歹也能算個搖滾歌手,就每天教他們唱一首歌,當鬼也不能放弃快樂是吧,嗨皮一下。」

  鶏毛鬼一邊說,一邊小心的一下一下撇著段須:「這位、咳,這位同學啊,那個,你挺厲害的哈。」

  「段須當然厲害了,他會武術!」

  「對,他還有師父,他師父看著更厲害!」

  兩個年輕中二少年此刻徹底不害怕了,眼睛亮亮的把段須一頓吹。

  吹完了,十分感興趣的凑到了鶏毛鬼面前:「鬼大哥,我們以後能不能經常找你們玩啊?」

  鶏毛鬼搖搖頭:「估計不行。」

  「啊……爲什麽啊,你們不是很無聊嗎?我們可以把手機拿過來讓你們看電視啊。」

  「不是我們不歡迎,是你們人好像就算是看見我們了,睡一覺起來也不會記得今晚發生了什麽事的。」

  鶏毛鬼摸摸自己的鶏毛,臉上多了絲惆悵;「之前也有小孩子跟著父母來看見我們的,但是第二天就都忘了。」

  「像是那種聽見什麽沒見到我們的還好,這種有談話的,第二天肯定忘。」

  「啊……爲什麽啊。」該同學頓時很失落。

  「我猜著,應該是爲了平衡吧,你們想,要是人人都知道人死了真的能變成鬼,而且鬼還和生前一樣,會不會有人故意弄死自己,再故意弄得屍骨不全?然後生者如果還能看見死者的話,那豈不是每個人都永生了,到時候大家都別活著了,都來當鬼了。」

  段須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他的兩個同學倒是有不同的想法:「都當鬼也不錯啊,這不就是永生嗎?」

  「我剛死的時候,其實也這麽想的,但是鬼和人是真的沒辦法比,我們聞不見味道,看不見顔色,而且只能被困在一個地方,其實上次學校放暑假重新拆建的時候,我們也見過外面的鬼,過的那叫一個慘啊。」

  到處找頭的那個鬼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頭,冒出來補充:

  「對啊,他們很慘的,我們還好,上面是學校,每天晚上學校都强制學生睡覺,外面就不行了,多晚都有人走來走去,反正你們明天就忘了,跟你們說了也沒事,雖然人鬼不互通,但是如果鬼被人挨到的話,身體會慢慢散的,要是挨的時間長了,直接就消失了。」

  「消失了?」

  段須還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有些茫然的問道:「是魂飛魄散了,還是去投胎了?」

  「咱也不知道,咱也問不了啊。」

  一隻鬼答道:「反正那些消失的鬼都沒再回來過,我們都挺害怕的,這雖然當鬼很無聊吧,但總比永遠消失來的好,那我們做人的時候怕死,當了鬼,萬一再消失,那就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對,學校拆圍墻那段時間,好多鬼每天巴巴的守在那,盼著學校能把圍墻再往外建建,把他們給分進去。」

  鶏毛男點點頭;「他們死的時候都是幾百年前了,最少的一個還是幾十年前的,只有我不一樣是新死的,所以我腦洞也大一些。」

  「我就琢磨著,是不是這個世界它排斥這種靈异啊,就我們現在不是到處都是高科技嗎?科技是科技,靈异是靈异,兩邊要是牽扯到一起,可能會出點事故什麽的對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鶏毛頭:「我活著的時候,是不相信有鬼的,因爲我從來沒見過,但是等我死了才知道,見過鬼的人是真的有,就是一覺起來,這些人都會把見過鬼的事忘了。」

  段須右邊那個同學:「錄像呢?或者記筆記。」

  鶏毛鬼笑笑:「你記一個給我看看。」

  這同學立刻就從兜裡摸出來一個手機,正要打開:「沒電了?我不是剛充好電嗎?」

  來之前他無畏無懼的,還想著要是真的碰見阿飄了就錄下來呢。

  「世界意識吧,就是不讓你記錄下來,你要是現在拿出紙筆要記,信不信一個字都寫不下來,而且如果你跟別人說,人家聽到的也是含糊不清的聲音,這些我們都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了。」

  「等到第二天,你沒有現在的記憶,也沒有記錄下這一晚發生了什麽,那我們就相當於不存在了。」

  一場風吹過,段須還好,他的兩個同學却是覺得渾身都在發冷。

  如果記憶能够被隨便剝奪的話,那的確是沒什麽辦法了。

  「想開點吧小夥子,相逢即是有緣,要不要一起唱唱歌蹦蹦迪,就當化裝舞會了。」

  鶏毛鬼也許是見和解了,臉上的神情也沒再像是剛才那樣戰戰兢兢,用著脚隔空畫了一條綫。

  「我們不能碰人,那就分開玩吧。」

  「來同志們!!嗨起來!!!」

  他擺出了一個彈吉他的手勢,當然了,作爲鬼,真的吉他當然沒有了。

  於是段須他們三個就看著這個鶏毛鬼一邊彈著不存在的吉他,一邊情緒很激昂的放聲歌唱。

  底下的阿飄們剛才還有點害怕,見這三人傻呆呆的站在那也不過來,漸漸的也放開了,繼續搖擺搖擺。

  段鬚根本不知道事情怎麽就到了群魔亂舞的地步的。

  一個純正的古人,才來了現代社會幾天,自然是不能理解爲什麽大家要一起搖動著腰和屁|股,然後嘴裡還要發出各種怪聲。

  但他的兩個同學却都很能融入。

  這麽嗨的氣氛,當即也跟著扭了起來。

  還叫段須:「來啊段須,一起啊。」

  段須:「……」

  他試探著,動了動腰。

  「屁|股!扭屁|股!」

  段須又小心翼翼的扭了扭屁|股。

  「好!!在場的小夥伴們,讓我們歡迎今天的特別嘉賓……」

  鶏毛男唱完了一首歌,手放在嘴邊充當話筒,用著十分主持人的語氣喊道:「三個人!!!」

  「大家鼓掌!!」

  啪|啪|啪——

  現場鼓掌聲響起一片,三人玩嗨了,段須被他們兩個拉著就往臺上走去。

  一路過來,衆鬼紛紛避讓,硬生生讓出了一條路。

  這下更加讓兩個中二初中生嗨了。

  在熱熱鬧鬧的鼓掌聲中,他們面帶微笑,「謝謝謝謝,謝謝大家。」

  「相逢即是有緣啊,我給大家來上一曲。」

  他剛開了個嗓,巡邏的保安就過來了。

  在三人眼中,現場烏泱泱到處都是鬼,他們有吹口哨的,有叫好的,也有鼓掌的。

  說話要扯著嗓子說,才能被大家聽到。

  但在保安眼中。

  空蕩蕩的操場裡,三個學生站在升降臺上,扯著嗓子鬼哭狼嚎。

  「那邊的!!幹什麽呢!大半夜的發癲呢!!」

  正玩的開心的兩人立刻就清醒了過來,拉著段須就跑。

  「臥槽,是老劉,快跑。」

  「趕緊趕緊,從這邊走,他追不上我們。」

  三人兔子一樣的蹭的竄走了。

  保安也沒去追,他瘋了才和血氣方剛的學生比體力。

  又打著手電筒四處看了看,確認沒有漏網之魚了,才慢騰騰的轉悠到了後面去。

  操場上,鶏毛男望著沒了人的操場,嘆了口氣。

  「真是讓人羡慕的活人生活啊。」

  「來來來!!繼續嗨!」

  ****

  第二日,段須起了床。

  兩個同桌都是一個宿舍的,也都打著哈欠起了床。

  有一個剛下地就腿一軟差點沒給跪了。

  「怎麽回事啊?我這腿怎麽這麽酸?」

  另一個笑話他:「你得吃鈣片了吧。」

  他一下床,也是腿一軟。

  「奇怪了。」

  兩人都是滿臉懵逼,互相看看。

  「我這腿怎麽跟跑了八百米一樣一樣的,我尋思著昨天也沒怎麽運動啊。」

  「是不是著凉了?」

  段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也沒問「你們還記不記得昨晚上我們看見女鬼」這個話題。

  按照這倆人的性格,沒有一覺醒來就興奮激動地來找他,就說明他們是忘了。

  那他呢?

  他爲什麽記得?

  少年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符,撓了撓頭。

  難道是因爲這個?

  他想了想,借了同學手機,給師父打了個電話。

  電話來的時候,段青恩正在跟那個殺了四個孩子,意識不清的嫌疑人對峙。

  旁邊張威一臉緊張的守在一邊。

  鈴聲響起來時,嫌疑人還沒怎麽的,張威就先跳起來了。

  「等一下啊,我接個電話。」

  段青恩對著滿臉猙獰的嫌疑人擺了擺手,表示休戰,然後按了接通:「喂?段須啊,想師父了?」

  「你昨晚上在學校吃的什麽啊?合不合胃口,會用飯卡不?我在幹什麽?沒事,張威找我幫個忙。」

  張威看著閒聊起來的段先生,再看看眼裡滿是血絲,血管都要在臉上爆出來的嫌疑人:「……」

  「段先生,能不能快點……」

  段青恩:「他催我呢,有什麽事啊,說吧?」

  「……嗯,嗯嗯,這樣啊。」

  聽著段須條理清晰的說完昨晚上發生了什麽,段青恩點點頭:「對,你還記得很正常,畢竟你是我徒弟嘛,不過也不用怕,這是有科學依據的,就跟故宮能看見宮女是一樣的。」

  段須不知道故宮看見宮女是怎麽回事,但他覺得自己好像迷迷糊糊的明白了一些爲什麽段青恩每次都不肯承認是靈异事件了。

  「師父,是不是真的像是它們說的那樣,我們不能接觸鬼,否則就會被抹去記憶啊。」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你純粹是記性好,那倆小孩記性不好而已,記住這一點,要是有人問,你也別承認自己看見了什麽,否則小心被丟回鏢局去。」

  對於現在的段須來說,丟回鏢局絕對是最大的嚇唬了,他立刻緊張的抿緊唇,「師父,我不說!我肯定不說!」

  嫌疑人又雙眼滿是血絲的張大嘴衝了過來,段青恩一隻手接電話,另一隻手麻溜的輕輕一推,把人推到了一邊。

  「你就把昨天的事當成做夢,要是再夢見了,就跟他們說,要是想走走不了,就來找我,我免費送他們走。」

  張威戰戰兢兢的看了那個嫌疑人一眼,又小心問段青恩:「段先生,送誰走啊?」

  「放心,不是送你,小孩子做噩夢了,我哄哄。」段青恩忙裡偷閒的回答了一句,就繼續對著段須道:「好了,我這邊還得幫你警|察叔叔的忙,你自己看著辦吧。」

  挂了電話,段青恩在兜裡掏了掏,掏出一張符咒,直接貼在了嫌疑人額頭上。

  「羊癲瘋吧?」

  「不是啊段先生,他之前被送到醫院醫生檢查了,說是什麽事都沒有,但是每次到了晚上,他就自己掐自己脖子,掐的眼睛翻白,要不是護士發現了救下來,現在已經死了,還有你看他剛才看我們的眼神,那壓根不是人的眼神啊。」

  段青恩:「問題不大。」

  他倒了杯水,灑在了嫌疑人身上。

  ——哐!

  人直接暈了。

  張威小心翼翼的凑了過來:「段先生,現在沒事了?」

  「還有點事。」

  段青恩拍拍手:「他可能是之前殺了幾個小孩之後有點害怕,就開始做噩夢,比你和所長之前做的噩夢要凶殘一點,然後等到被送到醫院之後,他的潜意識又覺得,醫院很多不科學的東西,再加上他認爲這四個小孩讓他身上沾了鬼氣,所以就幻想有不乾淨的髒東西進了他的身體,就這樣了。」

  張威現在聽段青恩說話已經學會自己過濾了。

  什麽嫌疑人潜意識和認爲,把這些統統摘掉就行了。

  「那段先生,現在您是不是把他幻想出來的髒東西給弄出去了?」

  「沒有啊。」

  段青恩把貼在嫌疑人臉上的符咒拿了下來,有點嫌弃的甩了甩,直接扔在了一邊的垃圾桶裡。

  下一秒,它在裡面自燃,慢慢消失。

  「額……」

  張威看了看那張頃刻間就化爲飛灰的符咒,聳聳肩:「我知道,加了白磷。」

  他已經是個成熟的警|察了,他可以自己解釋這種現象。

  「對,白磷。」

  段青恩點點頭,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殺死了四個孩子的罪犯。

  「根據他的想像,因爲四個孩子打通了他的身體,所以不管在哪裡,都有某種靈體能進駐他的身體,這種靈體一般沒有意識,所以進去之後會瘋狂地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你可以理解爲,嗯……」

  風水師想了想,給出了三個字:「生孩子。」

  「還是難産的那種。」

  「這種幻想是挺可怕的對吧,反正只要他還活著,就會一直沉浸在這種幻想裡。」

  「我覺得這也是一種懲罰吧,他殺了別人的孩子,就要去感受母親生孩子的痛苦,一直生到死。」

  張威:「一直生孩子?」

  「對,有時候也可能生雙胞胎三胞胎四五六七這樣的,你知道的,人的腦洞總是特別大。」

  解决(瞎編)完了,段青恩將手帕塞回了口袋:「我要走了,段須估計要找我了,看這個病的錢要現金。」

  「沒問題,段先生,要我送你嗎?」

  「不用,我搭個順風車。」

  段青恩拉開這個病房的厠所門,走了進去。

  張威沉默的等了幾分鐘都沒見他出來,「段先生?」

  沒人回答。

  他心底冒出一個猜測,上前敲了敲厠所門,「段先生,您在裡面嗎?」

  還是沒人回答。

  張威捂著眼,小心翼翼的拉開了厠所門。

  等到確保沒動靜後,又放下手。

  果然對上了空空如也的厠所。

  「好,可以解釋。」

  張威給自己打著氣:「魔術,對,就是魔術。」

  反正在認識段青恩之後,就算是厠所裡跑出來一頭恐龍,他覺得自己也不會有多驚訝的。

  回頭看了看還暈著的罪犯,想想段青恩剛才說的話,他面無表情的把人抬到了床上。

  生吧。

  最好每天都生四胞胎。

  ****

  這一晚,段須又跑到了操場,只不過這次他是一個人。

  鶏毛男看見他之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你怎麽又來了?!」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能記住。」

  「臥槽!!臥槽!!」鶏毛男震驚了。

  「我雖然死的晚,沒見過幾個能看見我們的,但是這的大哥大姐們也有死了幾百年的,幾百年來,還真沒人能記住我們,大兄弟你很可以啊。」

  段須很少被人這麽誇,當即臉上露出了靦腆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了厠所邊上:「其實我就算是記得,也不能告訴別人,只能說我做夢了什麽的,不然我可能會被丟出這個世界的。」

  「明白,明白。」鶏毛男小心翼翼的在不挨著他的情况下坐在了他身邊:「那個,大兄弟,我昨兒聽那倆小孩說,你還有個師父是不是?你師父是不是很厲害,我能不能請他幫忙啊?」

  段須撓撓頭,「幫什麽忙啊?」

  「這不是,我死的太早了嗎?我爸媽就我一個兒子,當時我其實是和他們吵架了,心裡不舒服才來母校看看的,結果嘎嘣死在厠所了,他們過來收屍的時候一個勁的哭,我媽還跟我爸說都怪她自己,要不是她和我吵架,我也不會跑出去,我不跑出去也不會死。」

  鶏毛男嘆了口氣:「其實我死的時候有種感覺,根本就是我時間到了,從小我就有心臟病,這哪裡能怪我媽。」

  「活著的時候,我真的太不懂事了,你看我這個髮型,就是爲了和我媽作對才染的,故意弄成這樣氣她,現在別提多後悔了,當時在她身邊的時候沒好好的孝順她,變成鬼了還給自己弄了個這麽殺馬特的髮型,再給我一次機會就好了。」

  段須眨眨眼:「你別難過了,我也不記得母親的樣子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母親親生的孩子。」

  「啊?你爲什麽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幼時,許多人家生了孩子都直接扔了,教我武功的師傅和我母親認識,他說我母親自己的孩子已經過世了,我是她撿回來的。」

  段須說到這裡也有點傷感:「我根本不記得她的樣子和聲音了,如果她還活著該多好,不管是否親生,我都會好好孝順她的。」

  「誒,你們那還挺那啥的哈,都什麽年代了還丟孩子,也不怕坐牢,不過人就是這樣,我活著的時候,跟個煞筆一樣,吵架吵得厲害了還想著割腕自殺,讓我爸媽後悔,其實我這麽想不就是仗著他們愛我嗎?不然他們要是真的不喜歡我,我死了他們肯定不難受啊。」

  鶏毛男越說越難受:「我死的那陣,看見我媽在那哭,在那自責,真的受不了,我特別想告訴她,我死不是她的錯,跟她沒關係,她不用這麽傷心,但是就是被困在這,哪也去不了。」

  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那什麽,小帥哥我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拜托一下你師父,讓我見我媽一面,我就是想告訴她我死的時候一點都不疼,而且根本不是她的錯,我就是想上個厠所,然後就死了,而且我死後生活過得還行,也圓了我這個明星夢是吧,一群前輩們都挺配合的,每天跟我學唱歌,一嗨就是一晚上,還挺開心的。」

  說著,鶏毛鬼雙手合十,不停做著拜托動作:「求求你了,我也不知道我有什麽能給你們的,但是我聽一鬼大哥說,五百年前這地下有人埋了盒金子,要不然你們挖挖?」

  段須也不好拿主意,「我問問師父,看他願不願意吧。」

  段青恩從他們身後的厠所走了出來。

  「好啊,沒問題。」

  ****

  在這座城市裡,有一個普通的人家。

  夫妻兩人都是教書的,辛苦了一輩子,就得了一個孩子,只是兩人都是教高中,每天都忙著教學生,沒空教自己的孩子,弄的這孩子和他們總是吵架。

  孩子大一那邊放暑假回來,和家裡的媽媽吵了一架,憤怒摔門走了。

  誰也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是見到他的屍體。

  夫妻兩個差點沒哭瞎眼,丈夫還好,還能强撑著去安慰妻子,妻子却是將所有的錯都怪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她和孩子吵架,孩子也不會離開家,如果沒有離開家,也許就不會無聲無息的死在厠所了。

  她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她開始失眠,大把大把的掉頭髮,晚上就算是睡著了,做夢也總能夢到他的孩子倒在沒有人的厠所,掙扎著要吃藥,却因爲發病沒力氣,和周圍沒人能幫他,一點點失去生命。

  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也許她不是失眠,只是害怕睡覺,害怕做夢。

  這一天,她依舊帶著恐懼與悲傷進入了夢中。

  依舊是那個學校,這一次却不是厠所。

  「爸,媽!!」

  他們的孩子還帶著那個鶏毛頭,仿佛停留在了這個年齡,很開心的跑了過來迎接他們。

  她這才發現,身邊還站著她的丈夫。

  周圍烏泱泱的都是人,穿著各種各樣奇怪的服裝,拘謹又好奇的圍著他們。

  他們的孩子很開心的介紹:「這些都是我的歌迷。」

  「我跟你說,我現在特別受歡迎。」

  笑容開朗陽光的大男孩跑上了升降臺,「兄弟姐妹們,我爸媽來看我了,大家嗨起來啊!!」

  他開始唱歌。

  夫妻兩人就站在底下聽。

  他們從來沒聽過自己的孩子唱歌,以前覺得那些都是奇怪的調子,一點也沒有老歌好聽,但此刻聽著,竟然十分好聽。

  他們的孩子站在高臺上,底下很多人揮舞著雙手叫好,鼓掌,吹口哨,一副很受歡迎的模樣。

  一首歌唱完了,他們的孩子身上仿佛閃耀著光。

  他鞠躬,「謝謝大家,謝謝大家來參加我的演唱會。」

  鞠完了,他又轉身,衝著父母鞠躬:「爸!媽!我知道你們很想我,我也很想你們,你們也別自責,我只是時候到了,跟你們完全沒關係。」

  「看我現在過得也挺好的,每天唱唱歌,跳跳舞什麽的,唯一的遺憾就是死的太著急了,也沒個吉他,只能彈空氣,媽,你別哭,真不怪你,是我不懂事,總跟你吵架,其實我不是真的討厭你們,我就是喜歡發脾氣,我很愛你們的,真的。」

  曾經活著的時候打死都不可能說出的話,在已經看不到生的希望的現在,竟也可以輕易說出口了。

  他鞠躬完畢,下了台,拉著父母的手,努力讓自己笑的很開心:「我們一起來玩吧!你們太忙了,肯定沒這麽玩過。」

  他們不會跳舞,但看著自己的孩子,就什麽也不顧了。

  天亮時,這對夫妻睜開了眼,枕邊都是濕的。

  「我夢見洋洋了。」

  「我也是。」

  「他還帶咱們跳舞了是吧,跳的真好。」

  「是啊,唱的歌也好聽。」

  「他還說缺個吉他呢。」

  「之前他就想買,我們沒給買。」

  這一天,鄰居在樓下碰見了他隔壁喪子後就幾乎沒笑過的一對夫妻。

  他們笑著,看上去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還跟他打招呼。

  鄰居問,「你們這是去哪啊?」

  「我們去買把吉他。」

  妻子淺笑,看上去已經走出了喪子的陰影:「昨天夢見我家孩子說想要一把吉他,我們買了給他燒過去。」

  鄰居還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他當然不覺得托夢會是真的,只覺得是兩夫妻太想孩子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但他當然不會直接說你們這是封建迷信要不得了,而是笑著點點頭,仿佛死去的人托夢是件很正常的事,道:

  「是好,這孩子有了吉他也不無聊了。」

  看著夫妻兩個點頭離去,背影中都帶著一股輕快,傳來的聲音裡還在商量要再給他們的孩子買些什麽東西燒過去。

  鄰居同情的搖搖頭。

  誒,愛子之心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4
81、 我的古穿今徒弟(10)

  自從上次之後, 段須晚上上厠所時偶爾也會路過操場,看見有了吉他的鶏毛男跟一群不同年代的阿飄們群嗨。

  偶爾聊天的時候, 鶏毛男也會說說他爸媽。

  這對段須來說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與他同齡的孩子正是最不想談論父母的時候,說起來都不會說爸媽對他們多好多好,而是爸媽對他們多不好多不好。

  比如說不肯給他們買手機,放假了也要逼著他們做卷子上補習班,好不容易同學一起出去玩了,還沒天黑就到處找人, 非要把他們抓回去。

  都是一些不准看電視之類的小事,落在這群半大少年少女身上, 就全都成了父母的缺點。

  每次當他們抱怨父母的時候,段須都默不作聲的在一邊聽著。

  他沒爹, 也沒娘。

  自然是插不進去話的。

  鶏毛男和他倒是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可能是因爲兩人同樣都是跟父母陰陽相隔。

  不同的只是段須是父母不在,鶏毛男則是自己早死。

  偶爾碰見了,他們就聊兩句。

  鶏毛男說, 也許是因爲上次他托夢是在操場, 所以他爸媽這段時間就總在黃昏的時候來這所學校的操場散步。

  兩人偶爾也會跟他說說話,雖然他們不知道他白天只能蹲在厠所等太陽過去, 根本不能聽到他們說的話。

  但好在他的鬼緣很不錯, 有埋在操場的鬼見到他爸媽來了都幫著聽著,等到了晚上再轉達給鶏毛男。

  平時活著的時候嫌弃的嘮叨,在死去後,每一句都足够讓他珍惜的來回聽著其他鬼重複。

  別看鶏毛男有時候好像挺嗨的, 可其實他偶爾也會覺得寂寞。

  畢竟學校操場底下是亂墳崗,留下來的鬼大多都是幾百年前的,當然了,一百年前的也有,在鶏毛男來之前,這些一百年前的鬼才叫新鬼。

  等到鶏毛男來了,他就成了最年輕的那個了。

  跨時代可不是說著玩玩的,畢竟面對一個老古董的人你可以拿著手機不厭其煩的教導他這個手機要怎麽怎麽玩。

  但面對老古董的鬼,又沒有手機,總不可能憑空教導。

  這已經不是代溝,是海溝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親子關係上,這些鬼的確跟鶏毛男沒什麽共同話題。

  畢竟古代不像是現代這樣,大部分人家都隻生一個孩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上,悉心照顧,小心呵護。

  古代有錢人家那都是讓僕人照顧孩子,自己不怎麽親近,沒錢人家都是生一堆孩子放在一個炕頭上,讓長兄長姐照料。

  他們也很愛自己的父母,父母也會很愛自己的孩子,但到底不是那種父母恨不得什麽事都替孩子做了的感情。

  現代人父母與孩子的感情,是古代許多人都理解不了的。

  於是,也會有阿飄說,我早早死了,是對我爹娘的不孝,但不會像是鶏毛男這樣,都十八歲了,還天天想爹娘。

  在他們看來,四五歲的奶娃娃才這樣呢。

  也好在這裡沒有奶娃娃,阿飄們又許久沒見到新鬼,對鶏毛男多了幾分包容,這才沒有嘲笑他像未斷奶嬰兒。

  這些包容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十分多了,當然不能像是段須一樣,安靜的聽著鶏毛男訴說自己對父母的想念。

  段須自己沒爹娘,他渴望却又沒有,自然是不介意聽著別人說的。

  自己沒有,聽聽人家的爹娘也好啊。

  「我爸媽就是那種很典型的老師心態,覺得每一個學生都是他們的責任,他們又教高中,高中生你知道的吧,那簡直卷子都能堆成一座山,辛苦的不行,壓力特別大,不光學生壓力大,老師壓力也大啊,又要押題,又要輔導學生,又要擔心有受不了的學生自殺。」

  鶏毛男嘆了一口氣:「其實他們已經在很努力的對我好了,只是我不知足,總想著和他們的學生比,但是現在想想,我那個時候才多大,小屁孩一個,每天吃吃喝喝就够了,他們就算是想像是高中生那樣管我,也沒機會啊。」

  段須沒上過高中,但也安靜的聽著。

  鶏毛男又說:「後來我上高中了,他們倒是真的像是我小時候想的那樣管我了,但是我心裡已經換了一種想法了,我覺得他們都鬆了我這麽長時間了,怎麽突然就擺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來管我了,所以我就對他們特別抵觸,高三那年,我還說了不少傷人的話,現在想想,挺後悔的。」

  他巴拉巴拉的又說了一圈自己當時是怎麽怎麽叛逆,怎麽怎麽故意折騰父母,又是怎麽想的。

  最後總結:「我真後悔,當時不聽爸媽的話,故意跟他們作對,不然說不定,我現在還好好活著呢。」

  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又嘆了口氣:「其實老師是真的辛苦,人家家長管一個兩個孩子就行了,老師得管一個班,要是趕上是班主任,那簡直24個小時,就連睡覺都得操心學生的事,我還記得以前,大半夜的,我爸一個學生離家出走了,電話打過來,他就得趕緊起來去找,第二天還得照常上課,多辛苦啊。」

  「還有你們班主任,那個叫魯雲的老師,當初要不是爲了給學生上晚自習,她孩子也不能丟了。」

  正安靜聽著當一個樹洞的段須有點懵:「魯老師?」

  「是啊,就你們魯老師。」

  鶏毛男:「我們晚上晃悠的時候,有老師和保安就在操場裡一邊散步一邊聊天,我就聽了一耳朵,你們班主任魯雲老師當初有過一個孩子的,後來找不著了,說是她到現在還在找,應該還沒找到。」

  段須更加懵了,他知道這個時代,二十多歲三十多歲不結婚那都是常態,何况魯雲老師還這麽年輕,平時也從來不談到自己的家庭,他還以爲魯雲老師是單身。

  魯雲老師長得好看,人又溫柔,不管是對成績好的學生還是成績差的學生都一視同仁,班級裡的學生都挺喜歡她,平時聊天的時候也都會談論一下,還有人說過如果等他成年了魯雲老師還沒結婚就追求她的話,段須就更加肯定魯雲老師單身了。

  這怎麽還冒出來一個孩子呢。

  「你們不知道也正常,都是學生,他們肯定不會告訴你們啊。」

  鶏毛男摸了一把自己頭上的頭髮:「聽說魯雲老師是大學談的戀愛,那男的就是咱們本地的,只是之前也沒什麽交集,上了大學才認識,魯雲老師懷孕的時候還在上大學,倆人本來就商量著要結婚,就沒捨得打掉,商量著直接領證,把孩子生下來。」

  「她休學一年,把這個孩子生了下來,結果等到需要老人帶孩子的時候,之前還滿口跟她保證儘管生,生了個男孩後,本來說他們帶的男方家長又改口了,說是忙著工作沒空,讓魯雲老師直接不上大學了回家帶孩子。」

  段須皺緊了眉,心中替魯雲老師感到不平。

  「怎麽能這樣!」

  他自從上了學,師父就一直跟他說要好好學習認真讀書,等到以後考個好大學。

  就連段須都知道,上大學對於一個人來說多麽重要,當然了,師父也說了,一些沒有上大學的人依舊很優秀。

  能上大學很好,也不代表不上大學的人就不好了。

  可魯雲老師明明已經在上大學了,懷孕的時候都說好了生下來讓男方家長帶,孩子生下來又翻臉,這不是故意坑人嗎!

  「是吧,你也覺得極品吧,我也覺得。」

  鶏毛男頓時找到了認同感。

  他之前跟別的鬼八卦這種事的時候,那些死了幾百年的老鬼都不能理解爲什麽他會覺得魯雲老師受了委屈。

  在他們看來,女人不上學帶孩子那都是很正常的。

  反正都是一些思想還停留在男尊女卑年代的老鬼。

  完全不知道段須也是個古代人的鶏毛男繼續說:「魯雲老師爹媽都在她高中的時候意外走了,親戚們也都不是很熟,現在男方家長不肯帶,她也沒辦法啊。」

  「但是師範大學也是她自己考上去的,之前爲了保證學業能順利,她不知道多辛苦的兼職賺學費才,現在讓她放弃怎麽可能,也好在畢業還有一年了,那男的也不算是完全沒良心,雖然說服不了父母,但是也都跟魯雲老師保證,兩人都繼續上學,大不了租房子,平時他們互相輪流帶孩子。」

  段須不明白:「孩子爺爺奶奶爲什麽這麽做啊?那不是他們的親孫子嗎?」

  「還不是老舊思想,覺得結婚證領了,孩子也生了,魯雲老師就綁在他們家了,孩子沒生下來之前就哄著,孩子一生下來,女人就算是爲了孩子也要忍氣吞聲,而且當時魯雲老師心疼男朋友家裡窮,沒要彩禮,結果被人當成倒貼的了,你說這些人,啊,心疼你兒子,還成了錯了。」

  「我跟你說小段,我奶奶就是這樣的,一直都試圖給我媽氣受,覺得反正有我在我媽只能忍,我媽就不慣著她這個脾氣,我奶奶第一次故意作妖,她就抱著我說不然別過了,離婚得了,我奶奶這才消停下來的,有些人吧,她們這個思想和我們就不太一樣。」

  這些話看上去已經在鶏毛男心裡憋了很長時間了,一說出來,臉上立刻露出了鬆口氣的表情:

  「反正吧,那家人就是覺得兒子兒媳婦畢業了肯定是要去大城市工作的,沒人照顧他們,就哄著魯雲老師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逼著人爲了孩子回來,到時候,自己兒子在大城市過得好,屋裡有兒媳婦照應著,孫子也在跟前,他們可不就不無聊了嗎?」

  段須覺得這倆人太不要臉了。

  這些天被師父重塑過三觀的少年十分憤憤不平:「想讓人陪著,爲什麽不讓自己兒子回來,偏要禍害魯老師。」

  「是啊!」

  鶏毛男一拍大|腿:「我也是這麽想的,要不怎麽說咱哥倆投緣呢,我們這個三觀都很正啊,段須我跟你說,現在社會上不要臉的人太多了,像是我們這樣,三觀又正,又不會厚臉皮占人家便宜的好男人太少了,誒,太可惜了,我英年早逝,不然我以後肯定能有個特別愛我的老婆。」

  「不過還好,我雖然挂了,你還活著啊,你以後就保持這個三觀,保證女孩子們喜歡你。」

  段須紅了臉,吭吭哧哧的擺手:「那個……我還小,現在就不想這些了。」

  「對對對,你還小,害羞嘛,我懂得,我們繼續說魯雲老師。」

  「誒,畢業之後,魯雲老師還是回來了,主要是剛畢業的老師工資真不高,上學的時候還能輪流帶寶寶,工作的時候可不好弄,偏偏他們倆人工資加在一起又不够錢請看孩子的保姆,就連租房子都要因爲照顧到寶寶身體必須找那種陽光好透氣也好的。」

  「爲了孩子,魯雲老師只能回來,婆媳關係也就那樣,孩子爺爺奶奶看孩子也不是怎麽精心,也好在學校校長算是魯雲老師的一個長輩,再加上那孩子聽話,平時也不吵不鬧的,就說讓魯雲老師帶著孩子來上班,反正帶的是初一,不像是高中那麽麻煩,學校老師很多喜歡孩子的,平時也能幫著帶帶,本來挺好的,但是就因爲那次學生上晚自習,魯雲老師怕孩子在外面受風,就把孩子交給了他爺爺奶奶。」

  段須:「然後孩子就不見了嗎?」

  「是啊,說是孩子爺爺出去看人家下象棋,孩子奶奶打麻將,就把那麽小一個小孩放在樓上|床上睡著,還是魯雲老師回來才發現孩子不見了的,這件事鬧得特別大,找了好久,警|察那邊說是可能人販子把小孩抱走了,只是查監控也查不出什麽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鶏毛男很感慨:「我第一次聽說魯雲老師,就是我我爸媽跟我說的,都是老師,他們也認識魯雲老師,說是挺文靜挺負責的,沒想到出了這種事,當時魯雲老師一下子就崩潰了,直接離婚,那男的也是個狗男人,不找孩子還要嗶嗶什麽魯雲老師自私,把孩子丟給他爸媽照顧,弄丟了又怪他爸媽。」

  「沙雕!這孩子是魯雲老師一個人的孩子嗎!那是他倆的,是他爸媽的孫子,哦,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好事啊,又不用出彩禮,又不用帶孩子,瀟瀟灑灑的,我是男的我都看不起他!」

  段須;「我也看不起他!」

  他甚至有些憤怒。

  這麽些天了,魯雲老師一直都很照顧他,知道他的情况和其他學生不一樣,就用私人時間一點點的給他打基礎,看他的眼神也很溫柔。

  說句讓段須覺得羞澀的話,他在魯雲老師身上找到了媽媽的感覺。

  結果就是這麽好的魯雲老師,竟然那樣讓人欺負。

  即使在她被欺負的時候段須還在另一個世界,他也受不了。

  「那個人太壞了,他要麽就也一起回來看孩子,要麽就讓他爹娘上點心,哪有把事情都推到魯雲老師身上的。」

  「是吧,我跟你說,我那時候還不懂這些,這都是我媽跟我說的,還跟我說要是以後我跟這個男的一樣對我未來媳婦,她一定打斷我的腿。」

  鶏毛男說著說著又感傷了,難受的垂下頭,揉了揉自己頭上的鶏毛:「可惜我屍體都火化了,早就沒腿了。」

  「現在周圍的鬼每一個都比我大一百歲以上,女鬼少得可憐不說還都是年紀大的,我都能做她們孫子了,估計媳婦也沒有了。」

  「額……」

  段須有點想安慰鶏毛男,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畢竟即使三觀正了,在他心底,男人娶妻立業,那也是很重要的事,鶏毛男年紀輕輕就去世,心底有遺憾也是正常的。

  鶏毛男:「我其實要求不高,雖然我死的時候才十八歲,但是這也幾年過去了,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了,談個戀愛多好啊,我以前還想著,都上大學了,我要找個漂亮的小姐姐,最好是喜歡穿漢服的,我就喜歡那個調調,可現在,小姐姐沒了,每天都對著一群男鬼。」

  「如果你是覺得年齡不匹配的話,要不再等幾十年?到時候,你心理年齡也有幾十歲了,那些前輩們也不會把你當成小孩子了。」

  鶏毛男:「……小段啊,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是年齡的鍋嗎?!那是顔值的!」

  「那些女鬼們,年紀最輕的也是四十多歲去世的,臉當然也是四十多歲的臉了,你看看我,青春年華,風華正茂,我去找個能當我媽的鬼阿姨,你覺得合適嗎!」

  段須:「不合適吧……」

  「是吧,我就是想找個和我一樣,死在這麽年輕時候的鬼姐姐,我們可以不做夫妻,談戀愛也行啊,我可以給她唱歌,給她跳舞,無聊了,就一起數星星。」

  「誒……」鶏毛男長長的嘆息一聲:「我總不能托夢讓我爸媽給我燒個美女下來吧。」

  段須乾巴巴的道:「師父說,燒紙人下來的話,紙人不會有意識的,而且長得也跟燒的時候一模一樣。」

  「看,我連這條路都不能走了。」

  鶏毛男深深呼出一口氣,往地上一躺,看天上的星星:「我要是有個女朋友就好了。」

  段須學著他,也躺在了地上,看著天上還算是能看得清的星星,跟著嘆了口氣:

  「我要是能有父母就好了。」

  師父雖好,可有師父的感覺還是和有爹娘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更何况他現在每天在同齡人周圍,聽著他們或是抱怨,或是糾結家中父母。

  段須這個心裡是個什麽滋味,也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曉了。

  ****

  放假回到村裡時,段青恩問段須還有沒有和那隻心心念念想要一把吉他的鬼有交集,段須老老實實的就說了。

  「他都跟你說什麽了?」

  小少年像是完成什麽功課一樣,一邊回憶著鶏毛男跟自己說的話,一邊複述給了段青恩。

  「想要個女朋友?這挺簡單的,你看你張威叔叔家院子裡那顆桃樹鬼怎麽樣?」

  段須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臉慘白慘白,流著血紅眼泪嚶嚶嚶的女鬼。

  他有點猶豫,「他說想要找個漂亮的。」

  「我看人家就挺漂亮的,穿的也是古代衣服,她不是哭說自己還未出嫁就早亡了嗎?這樣,讓他們倆相個親,要是看對眼了,就誰搬個家。」

  段須:「……還可以搬家嗎?」

  「能啊,只不過搬離原來住的地方對於靈體來說比較傷,一般很長時間才能搬一次,所以說,先讓他們短暫的見個面再說。」

  段須腦海裡立刻冒出了這樣的一個畫面。

  鶏毛男殺馬特手拿琵琶高聲唱歌。

  女鬼小姐姐臉色慘白長髮飄飄一身紅衣哭哭啼啼。

  倆人面對面站著。

  鶏毛男開口就是一段rap。

  女鬼小姐姐羞澀來上一段詩詞歌賦。

  這畫面,怎麽看怎麽不協調啊。

  而且,給鬼相親……

  段須和張威在面對段青恩時有很多共同點,但他對比張威最大的區別,就是從來都是師父說什麽就做什麽。

  於是段青恩這樣這樣一吩咐,他立刻就乖乖照做了。

  開學第一天晚上,鶏毛男迎來了一個被臨時帶出來,身段婀娜多姿,捂臉害羞不敢抬頭的古代女鬼。

  年齡相仿,又都有求偶需求。

  不哭出血泪的女鬼除了臉白點,頭髮順滑點,其他地方真的沒的說。

  段須有點尷尬的坐在一邊,看著兩人自我介紹完之後就看星星看月亮。

  就是聊天的話題有點奇葩。

  他們在說自己是怎麽死的。

  女鬼小姐姐說她是病死的。

  鶏毛男一臉「我們有緣」的表情,說他也是病死的。

  小姐姐說他現在差不多是住在桃樹裡了。

  鶏毛男說他也差不多住在厠所裡了。

  倆人聊著聊著,鶏毛男拿著吉他就彈起來了。

  自從他父母給他送來了這個吉他之後,他就一直揣在手上不放,小心珍惜的不得了,別的鬼碰一下都不行。

  而現在,彈完了吉他,他居然願意讓這個女鬼小姐姐摸摸它,還說以後可以教她學。

  兩人的粉紅泡泡很快充斥滿了整個操場。

  於是等到第二天,張威接到了段青恩的電話,讓他把家院子裡那顆不結果子的桃樹移植到學校去。

  張威:「??咋了段先生?是那顆桃樹又要弄什麽名堂嗎?要不我直接把它砍了吧。」

  段青恩:「魯雲老師很喜歡桃花。」

  張威:「……」

  一秒後,那邊傳來他精神抖擻的聲音:「我現在就去跟學校商量去!!」

  也還好他是本地人,多少能周周轉轉的跟學校校長扯上點關係。

  說是這顆桃樹在家裡栽種很多年了,現在家裡院子要拆了又捨不得隨便找個地方栽,就打商量問能不能種在學校操場。

  他自己也是這所中學出來的,知道操場上栽種著很多樹,也是爲了學校環境,多出一顆桃樹來肯定是有利無害的。

  而且張威還表示栽種樹什麽的都是他自己出錢出力,也不需要學校出錢,白撿了一顆桃樹,何樂而不爲呢。

  因爲某種不可說原因,張威的移植桃樹計劃,是在夜間沒人的時候進行的。

  也好在操場離宿舍樓比較遠,他吭吭哧哧開著車進來,又小聲指揮著雇來的專門移植樹的專業人士時,沒影響到學生休息。

  張威到現在也不知道爲什麽段先生要求他把這顆桃樹移植過來。

  也不清楚爲什麽段先生的第二個要求是這顆桃樹栽種的位置離男厠所越近越好。

  反正他知道,段先生救過他一條命,總不可能害他。

  眼看著桃樹被安安穩穩小心翼翼種到了挖好的坑裡了,張威連忙以彙報工作的態度,給段青恩打了個電話。

  「段先生,我種好了。」

  段青恩:「知道我爲什麽要讓你來種這顆桃樹嗎?」

  張威:「不知道啊。」

  段青恩:「你回頭看看。」

  年輕的副所長茫然的回了頭,對上了疑惑看來的魯雲老師視綫。

  張威:「……」

  張威:「!!!」

  他頓時明白了。

  段先生讓他種桃樹啊!

  桃樹可是會開桃花的!

  桃花那就是桃花運啊!

  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激動道謝:「段先生,謝謝您,真的謝謝您,等到我結婚的時候,一定給您包個大紅包!!」

  另一邊的段青恩聽著手機裡的挂斷聲,將手機揣進了兜裡。

  而段須則是看著本來站在張威身後,却因爲男朋友叫自己而跑開的紅衣女鬼,撓了撓頭。

  總覺得,師父和張威叔叔說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張威很亢奮。

  世界上總有那樣一個人,讓你在見到她的第一面就能在腦海中幻想出你們的第一個約會場景,婚禮布置以及以後寶寶叫什麽名字。

  對於張威來說,魯雲老師就是他的這個人。

  魯雲老師到了跟前了,這些天張威每次都借機探望段須過來跟她套近乎,因此她對張威也比較熟悉,見他站在這顆桃樹下,上前問了一句:「張先生,這是在幹什麽呢?」

  「我家院子裡有顆桃樹,這不是院子要改建,我從小也是在這顆桃樹底下長大的,又特別喜歡桃花,不想隨便找個地方移植,就跟校長商量了一下,把這顆桃樹移植到學校裡來了。」

  段須默默地看著紅衣女鬼嬌俏的笑著,跟鶏毛男道:「他騙人的,他小時候最不喜歡桃花了,因爲每次樹上掉了桃花,他|媽媽都讓他掃院子。」

  完全不知道正有個阿飄在實力拆臺的張威還在用著穩重語調說著:「想像一下桃花開的季節,學校裡漫天飛著桃花,肯定很浪漫。」

  魯雲笑了:「沒想到你的想法這麽浪漫。」

  「其實……」

  張威乾咳一聲,有點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聽人家說,魯老師你……好像挺喜歡桃花的哈。」

  「以後這顆桃樹開花了,你也能折一些下來,插在花瓶裡,多好看啊,也不用擔心別的,這顆桃樹一直都隻開花不結果的。」

  張威的意思太明顯,魯雲臉上的笑容淡了淡。

  「那張先生你先在這裡看著吧,我還得去學生宿舍看看,段須,這麽晚了你還不回宿舍嗎?」

  全程守著桃樹,剛剛又趁張威不注意將之前挖到的一小節手指頭埋在樹下的段須也覺得這沒自己什麽事了,連忙道:「老師我現在就回去。」

  小少年跑遠了。

  張威眼見著魯雲老師也要走,咬咬牙,努力忍著羞窘上前;「魯老師,那個,那個,星期天我放假,我請你吃東西吧。」

  「不好意思啊張先生,我星期天有事。」

  魯雲老師禮貌的笑笑,側身繼續走。

  張威連忙又跟了上去:「那你什麽時候有空,我都行的,我能調休,我聽說有家店味道特別好,女孩子吃了能美容養顔的。」

  魯雲老師猛地站住了脚。

  這些天張威一直都在找機會跟她說話,又拐彎抹角的送她一些小禮物,她也不是沒有感覺得。

  只是現在,她真的不想考慮這個。

  她抿著唇,定定的看了張威好一會,才道:「我不是女孩子,我已經是個孩子媽媽了,張先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但是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的話,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結過婚,有個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

  見自己說完了魯雲皺眉,張威連忙解釋道:「那個我不是故意打聽你**的,是上次你不是來派出所打聽被拐賣孩子發現名單嗎?我當時正好在。」

  「魯老師,我也知道,你可能暫時沒有這個想法,我就是想追求你,我、我也能幫到你的,我可以幫你一起找孩子,我們休假的時候可以去那些已經救出拐賣兒童的地方找找,是吧,你一個人也很辛苦的,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平時放假除了回家看看我爸媽就是玩手機,要是我陪你去,你也能放鬆一點。」

  張威說的很真誠。

  他已經做好了喜當爹的準備。

  雖然現在那個孩子還不知道在哪裡。

  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有沒有可能在被拐賣後遭遇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有了一些身體上或者心理上的不便,但是他已經考慮到了最壞的情况了。

  他覺得他能應對好,也能喜當爹,不管那個孩子找不找的回來,找回了又是什麽樣,他都能把自己當成這個孩子親爹。

  當然了,想要喜當爹,也要先把孩子媽給穩住。

  張威有些緊張的努力說服著魯雲老師:

  「你看,魯老師,是這樣,你就別把我當成是追求者,把我當警|察,雖然我們負責的範圍不是這,但是我肯定得到的消息比你多的,你把孩子特徵告訴我,我幫你留意,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好不好?」

  一見面前的魯雲老師臉上露出了遲疑,也不著急走了,張威心裡一喜,連忙趁熱打鐵。

  「你要是心裡不舒服,覺得我們非親非故的你麻煩我不好,可以給我買箱奶啊什麽的當成報酬,我平時休假了是真的沒事幹,而且我特別喜歡拍照,如果我能跟著你到處跑,不就能到處拍照了嗎?咱倆雙贏啊這是!」

  張威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嘴皮子能這麽利索過。

  他叭叭的說完了,一雙也算得上是狗狗眼的眼就滿是期待的看向了魯老師。

  魯雲猶豫了。

  她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張先生了,我們可以按照時薪來給工資。」

  「不麻煩不麻煩!不算什麽!」

  張威就當做沒聽到給工資這仨字。

  他雖然是母胎單身狗,但是也是看過不少攻略的。

  談戀愛談戀愛,那得先談上話了才能戀愛。

  魯雲老師這擺明瞭是對男人完全絕望了,一點點的機會都不給。

  那他現在自然不能要求太多了。

  先走近一點,幫著魯雲老師一起找孩子,每次雙休日的時候,兩個人在一塊待著,他再噓寒問暖,如果再能幸運的真的找到孩子,魯雲老師多多少少也要有點心動吧。

  不心動也沒關係。

  慢慢的磨著唄!

  反正他們都這麽年輕,他就是堅持到八十歲都沒問題。

  已經在幻想八十歲時與魯雲老師一起安享晚年的張威越想越樂呵。

  直接就在口袋裡掏出了個小本本和紙筆來,可見其準備之充足。

  「來,你給我說說這個孩子特徵,我平時要是出外勤什麽的,還能注意一下。」

  魯雲老師手有些緊張的抓住了衣擺下口,看了張威好幾眼,見他的確是很認真的低頭看著小本本,沒有敷衍自己的意思,這才開始道:

  「寶寶失踪的時候兩歲大,眼睛很大,圓圓的,鼻子很挺,長得有點像是外國的孩子,因爲我媽媽是俄羅斯人。」

  「哦……怪不得我看魯老師你五官這麽立體啊……」

  這倆人一個說一個記,魯雲老師又把自己記住的所有特徵的給說完了,「我那還有他的照片,就是可能他長大了會變樣,我明天拿來給你吧,真是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張威嘿嘿笑,將小本本珍惜的放進了口袋:「你放心吧,我肯定給你留意著。」

  這可是他未來的孩子啊。

  這一晚,對於魯雲老師來說多了一絲希望,張威同樣。

  而對於那家失去孩子的人家來說,却充滿了喜氣洋洋。

  夫妻兩個照常睡覺,夢到了自家兒子帶著一個紅衣飄飄的漂亮女孩子來看他們。

  「爸!媽!」

  「看!!你們兒媳婦!」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5
82、我的古穿今徒弟(11)

  不管那邊鶏毛男的父母面對著一身古裝, 嬌嬌怯怯的兒媳婦是如何的驚喜與驚嚇。

  這邊的段青恩掐指一算,覺得自己不能只守在院子裡等著派出所偶爾找他來幫忙猜東西坐吃山空。

  於是空巢老人段青恩搬了個小馬扎, 混入到了縣城一群每天凑在一塊下象棋的退休老頭裡面,跟著他們一起下象棋。

  他下棋的技術不高不低,和人玩起來那是有輸有贏,平時聊天啊什麽的也挺幽默風趣,這些老頭就挺喜歡和他的玩的。

  畢竟下棋嘛,光輸不贏和光贏不輸都沒什麽意思, 有輸有贏才是最好玩的。

  而且段青恩他有點道道,人家偶爾說起什麽了, 上到天文地理,下到烹飪教孩子, 段青恩都能說上一兩句,一時間,他這個三十多歲,瞧著年輕, 年齡在這群老頭裡也的確是年輕的年輕人就有了點名聲。

  段青恩也從來沒掩飾過他猜東西特准的事。

  當然了, 他不說自己是算命的,他說自己是根據科學|運算的。

  這要是換成年輕人, 如張威那樣的, 說不定還要覺得段青恩是在忽悠,或者是瞎編。

  但這些老頭老太太可就不那麽想了,他們年紀大了,活了這麽久, 見過的事多,也沒有年輕人想的那麽容易上當受騙。

  一個個的還都挺精明,也經歷過某些特殊的年代。

  於是段青恩堅持他這是科學|運算,在老頭老太太當中倒是接受的比張威快多了。

  這一天,一老頭的孫子來看他爺爺來了。

  他們縣城是個小縣城,地方小,物價低,這些下象棋的老頭老太太大多不是自己有退休工資就是子孫孝順,每個月都給錢,這才能讓他們能不愁生計,每天只用瀟灑度日就行。

  這個老頭姓杜,今年六十多歲,他也算得上是許多老頭中混的最不錯的那種。

  因爲他既有退休金,子孫也都孝順。

  他生了倆兒子,倆兒子又給他生了倆孫子,兩個兒子小時候被爹媽養大的,兩個孫子小時候也是跟著爺奶一起生活的,對他們都有感情。

  兩個兒子工作都挺好,拿得出手工資也高,兩個孫子當初高考都考到了好大學去,大學畢業之後闖蕩了幾年就能每年給爺奶零花錢了。

  今天來看望杜老頭的是他大孫子,據說現在正在某個世界五百强公司當著工程師,一個月能賺不少票子。

  他帶薪休假,就想著回來看看老人,順帶在這個雖然比較小,但空氣却十分好的小縣城好好住幾天。

  杜老頭就說帶著他一起出來轉悠轉悠,他們下象棋的時候大孫子就圍著河堤溜溜彎。

  結果這一過來,就叫段青恩給看著了。

  段青恩說:「昨兒您不是說讓我幫著運算一下您丟了的玉佩在哪裡嗎?也不用算了,我一瞧見您孫子就知道了。」

  「根據科學|運算啊,我估摸著啊,您丟掉的那塊玉佩,是被您孫子給拿去了。」

  大孫子:「……」

  他簡直一臉的莫名其妙,爺爺丟了玉佩的事他是知道的,那還是當初爺爺奶奶年輕的時候買的一對玉佩。

  爺爺一個,奶奶一個,他和弟弟小的時候,就經常被爺爺抱著,哥倆一人坐一個膝蓋,看他指著那塊經常把玩的玉佩笑眯眯說以後他們誰先找到媳婦,這對玉佩就給誰。

  後來玉佩丟了,爺奶找了很久沒找到,爺爺又不記得上次戴是什麽時候,還被奶奶訓斥了好久,說是可能是他出去遛彎的時候掉了。

  當時他和弟弟才上高中,就算是心裡想要給二老再買一對玉佩也沒錢,結果時間一晃眼就到了現在。

  杜老頭回頭看看一臉懵逼的孫子,也覺得不可能;「小段啊,你是不是給運算錯了,我孫子不會拿我東西的。」

  「他也不是故意拿的,就是收拾東西的時候隨手扔在眼鏡盒裡了,後來您家不是搬家嗎?他就給一道帶走了。」

  杜老頭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明明我不記得我戴出去過,怎麽這玉佩就能不見了呢,那他這個眼鏡盒你能運算一下在哪裡嗎?」

  「肯定還在家裡唄,到雜物間這種地方找找就行了。」

  段青恩這話一出,杜老頭頓時高興了。

  他也不是沒錢再買一對新的,只是那個玉佩是年輕的時候他跟老伴的定情信物,這個意義就非常的不一樣了,後來每次大掃除,他都抱著「說不定就找到了」的心情認認真真四處打掃一遍。

  可每次得到的結果都不太好。

  本來還以爲真的是自己戴到外面去弄丟了,沒想到原來是在孫子這。

  杜老頭樂的不行,連忙道謝:「真是謝謝你了小段,這玉佩都丟了這麽久了,我本來還以爲你找不到呢。」

  「沒什麽沒什麽。」

  段青恩笑笑;「我就不跟您嘮了,那邊叫我下棋呢,一會您來了咱們再接著說。」

  「誒!」

  大孫子剛才就一直沒吱聲,見著這個看起來年輕又有氣質的人走了,才一把拉過自己爺爺的手臂:

  「爺爺,您謝什麽啊,他說在我眼鏡盒裡你就信啊!玉佩都丟了這麽多年了,他當時都不認識我們,怎麽就知道玉佩在我眼鏡盒裡了。」

  杜老頭一臉的「這你就不懂了吧」:「你不知道,這個小段啊,雖然年輕,但是算東西特別有一手,我們這一片的人都知道,算姻緣啊,算丟了的東西啊,大小事他都能算的。」

  大孫子一聽,本來還不確定呢,現在直接就肯定自己爺爺遇上騙子了。

  「爺爺,這種東西都是騙人的,不准的,您當初也是上過初中的,怎麽還信這個。」

  「誒呀你小孩子懂什麽,我知道,這種東西特別多騙人的,但是小段不一樣,他人特別好,算的也准,有目共睹的。」

  「什麽有目共睹,都是在忽悠你們呢,就是仗著你們老人家不上網,然後就一通忽悠,這是封建迷信啊!」

  杜老頭也不怎麽在意孫子的態度;「不是封建迷信,小段他是用科學算法的你知道吧,人家也是信科學的。」

  他大孫子都要被氣笑了:「我這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知道科學還能算命的,爺爺,咱不信這個行不行?這樣,這樣,您跟我說說,您給了他多少錢?」

  一說起這個,杜老頭腰板就硬了。

  鬍子一翹,臉上顯出了得意來:「我沒掏錢,小段也不是每個人都給算的,只有下象棋下贏了他三把才行,那我的技術你還不知道嗎?你小時候這每次有人找我下象棋都下不贏我,輕輕鬆鬆。」

  說著,杜老頭又道;「我啊,這現在也退休了,和你奶奶身體也都不錯,你爸媽和你小叔小嬸嬸他們也都挺好的,你們兩個孫子日子也都過的不錯,我也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麽可以算的了,就說想算一下這個玉佩在哪,昨兒小段說今天給我結果,咱們回家找找去,要是找到了,你就知道小段是有真材實料的了。」

  大孫子沒這麽好忽悠。

  他現在是一心一意覺得自己爺爺上當受騙了。

  這也是很多年輕人面對老人時的大部分反應了。

  什麽拜佛啊算命啊,那都是騙錢的。

  就是哄騙老人不懂,老人迷信。

  還有什麽花很多錢買不值那麽多錢的産品,然後每個月都給分紅,如果讓親戚朋友一起買的話,親戚買了多少錢,這個人就能分到多少多少錢的。

  這些不就是傳銷嗎?

  也只有老年人才會信了。

  當然了,也有一部分的年輕人,明知道這是傳銷,就是專門騙了下綫的,也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

  只不過人家精明一些,人家不騙自己的親戚朋友,去專門騙一些不知道這些的老人。

  反正不坑自己家裡人就行。

  總得來說,年輕人對於自家老人在外面買了什麽東西花了什麽錢都抱有最高警惕。

  杜老頭覺得自己孫子也太警惕了。

  他揮揮手:「人家小段天天在這裡跟我們一起下棋,又不收錢,幫了那麽多人算了都挺准的,真不是騙子。」

  「現在的人都殺熟您知道吧?還有算的挺准的這個,您怎麽知道不是他的托啊?爺爺,這樣,您現在說他不收錢,我就信了,以後他要是要錢的話,咱們不給他錢行不行?」

  杜老頭哼哼著,覺得大孫子是瞧不起自己的智商。

  「你別把我當成小孩來看,我能分辨這個是非,這樣,你跟我回家,咱們找眼鏡盒,要是找到了玉佩,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認小段算得准。」

  大孫子哭笑不得;「他只說玉佩掉進眼鏡盒裡,咱們搬家又給帶走了,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誰還記得這個眼鏡盒在哪裡啊,咱們傻乎乎信了,回去翻,要是沒找到眼鏡盒,那人家還能說,誒呀我都說了是在眼鏡盒裡了,這是你們自己沒找到不賴我,到時候咱們是能怪人家算的不准啊,還是得怪人家算的不够准啊?」

  他覺得這不就是套路嗎?

  杜老頭被大孫子這否定的語氣給弄的有點毛了。

  「行,你不信,不信就跟我回家。」

  「爺爺咱能不能別這麽幼稚,家裡那麽多東西呢,找個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眼鏡盒,那得找到什麽時候去啊。」

  大孫子不想陪著自己越來越活回去的爺爺瞎胡鬧。

  「你就當成是大掃除了,反正你奶奶前兩天還說家裡蓋收拾一下了,走走走,你跟我回去。」

  親爺爺非要拉著他一起去,大孫子還能怎麽辦,只能聽話又無奈的跟著一起去唄。

  沒辦法,誰讓這是他爺爺,他就多少遷就著點吧。

  半個小時後,在家中的爺孫兩個打開了那個被放在櫃子裡不知道多久了的眼鏡盒。

  裡面正靜靜的躺著一塊小小的玉佩。

  杜老頭得意:「看見了吧?」

  大孫子;「……」

  他不敢相信的拿起那枚玉佩,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沒錯,就是他小時候爺爺經常拿著給他看的那塊玉佩。

  這上面還有他小時候頑皮拿著小刀劃的一條綫呢。

  「爺爺,您不是和剛才那個人一起合起夥來惡作劇我吧?」

  「你以爲我真的是三歲小孩啊,我閒得慌了,每天下棋做飯陪著你奶奶遛彎還不够,孫子回來了我還惡作劇一下。」

  杜老頭語氣又是得意又是恨恨:「我就說了,我也不是個傻子,要真是個騙子我還能不知道嗎?人家小段又不收錢,也從來不說含糊話,我不信他信誰。」

  「我的媽呀。」

  實打實的證據就在眼前擺著,大孫子就是不想相信也不行了,他拎著玉佩,一臉恍惚的看向杜老頭。

  「爺爺,這位先生他真的什麽都能算啊?」

  「應該是什麽都能算,反正我們問他具體能算什麽他也不說,就有人下棋贏了他之後,人家問什麽,他就算什麽,反正是從來沒聽說過他還收錢的。」

  杜老頭還是挺享受這種在孫子面前充當老師角色的感覺得,畢竟自從孩子們長大了,畢業再工作,看他們這些老人時就像是在看孩子了。

  他問大孫子:「怎麽了,你想算東西啊?」

  「是啊,我這工作上,最近有點小難題。」

  原本還在洋洋得意的杜老頭頓時有點著急了,「怎麽了?是不是哪裡幹的不順暢了?」

  現在年輕人工作可是不好找,他孫子之前剛剛應聘上的時候還打電話回來跟他們說,同學中就他最先找到工作呢。

  「其實也沒什麽……」

  大孫子覺得有點難以啓齒,他乾咳一聲,「那個,和上司相處的有點不太愉快。」

  「咋就不愉快了呢,要不你給他送送禮什麽的?」

  杜老頭這下是真的顧不上得意了,焦急的就幫著出謀劃策起來了,「這樣,你要是覺得這個禮不好送,這次回去的時候就帶一些我和你奶奶種的菜,然後再加上你買的禮,出去送禮的時候就說是家裡爺爺奶奶給的菜你吃不完分給別人。」

  「誒呀,也不是這個原因,我和我上司那個恩怨還是挺深的,光是送送禮估計也不太行。」

  見爺爺還挺著急的,這大孫子索性就給說了。

  他這上司是個女的,長得也挺好看的,就是脾氣不太好,平時訓斥他們這些下屬跟訓孫子一樣。

  他們一般是不敢對著來的,畢竟這個上司上面有人,據說好像是副總千金,那是正兒八經的白富美。

  那天大孫子在午休時間和一群同事閒聊,聊起結婚這個話題,然後又說起了女渣和男渣,大家都開始說自己那個地區的八卦。

  大孫子也是在這邊長大的,也知道魯雲老師那個事,人家說完了他們那邊的,他就一順嘴把魯雲老師這個八卦給說了,一說完了,還順帶痛披了一頓那個渣男一家。

  畢竟當初是這渣男在大學的時候讓魯雲老師懷孕的,也是他提出生下孩子讓自己爹媽帶的,結果最後,父母不認帳了,他一句硬氣話都沒對父母說,好像這件事不存在一樣的。

  之後,也是他,自己留在了大城市,爹媽和孩子都留給了魯雲老師一個人。

  魯雲老師又要給學生上課,又要帶孩子,忙得那是不可開交,要不是和校長熟悉,早就堅持不下來了。

  這個男的不寄錢回來,也不幫著看孩子,也不要求自己父母看孩子,好像孩子不是他親生的一樣,最後孩子丟了,他居然還好意思怪責魯雲老師沒看好孩子。

  這件事當初在他們這個小縣城裡直接就臭大街了。

  那男的也許是覺得心虛,這麽長時間也沒見回來冒個頭。

  倒是他爹媽還留在了這,只不過人家臉皮厚,你們愛怎麽說怎麽說,大不了就當做沒聽到。

  據說剛離婚那陣,那男的一走就是好長一段時間不回來,他爹媽手頭上沒錢用,還打起了魯雲老師的主意。

  想要讓魯雲老師這個已經和他們兒子撕破臉離婚的兒媳婦奉養他們。

  要不是魯雲老師直接報警,派出所都過來了,這對臭不要臉的肯定不會輕易罷手。

  大孫子覺得順嘴把這件事給說出來之後,原本一直安靜坐在一邊看電視劇的上司啪的就把電腦給合上了,臉陰沉沉的就盯著他。

  之後還說了他什麽背後論人長短,不是好人之類的話。

  大孫子委屈啊。

  大家只是在說八卦,人家前面都說了那麽多,他也是跟著同事學啊。

  結果後來上司的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了,每次挑錯啊什麽的都是他倒黴,加班肯定有他,獎金就沒他的份,好像認定了他就是一個小人,要制裁他。

  這種事大孫子也不好告上去,就算是告上去了,他也告不贏。

  人家可是副總的千金。

  於是他就只能認了。

  本來說是忍氣吞聲的買點禮物調節一下,結果人家根本不收,還臉色特別臭的表示如果再有下次就直接告訴上面他試圖賄賂上司。

  於是,大孫子就一直悲催到現在了。

  懂事的孩子一般在外面遇見難事了都不會跟家裡說,怕家裡跟著一塊難受,所以他也沒跟家裡誰說,就跟幾個好友抱怨了一下。

  實在是在公司裡覺得憋悶的慌了,他索性就把之前積攢的年假給用了。

  本來是打算攢够天數了帶著二老去度假開心什麽的,結果現在也只能用來散心了。

  反正再待下去被針對,恐怕他整個人都要抑鬱了。

  杜老頭聽完孫子輕描淡寫說的話,臉上頓時露出了心疼來。

  「她咋這麽不講理呢,你同事也都說了,還都是在你前面說的,怎麽她就隻針對你呢。」

  心疼孫子吃苦,杜老頭也不想著讓他討好上司了,索性道:「要不這樣啊,咱們不幹了,直接辭職,你有本事有學歷的,上哪裡不行,大不了去新公司再好好磨合一段時間,總好過一直受氣好。」

  杜老頭雖然是個老頭,看道理還是很全面的:「而且她既然這麽針對你了,肯定是會壓著你不讓你升職升公司的,咱也沒背景,玩不過她,大不了就吃點虧,跳槽好了。」

  大孫子顯然也是這麽想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就是這麽走了的話實在是太虧了,我畢業就留在了公司,不說是鞠躬盡瘁吧,好歹也發光發熱了,工作能力也在那,之前她還說欣賞我工作能力,還暗示我馬上就能升職,結果就說了個八卦,就變成這樣了。」

  「不過後來我又打聽了一下,她突然炸毛還是有原因的。」大孫子吃過了一次口舌上面的虧,這次謹慎多了,就算是在家裡也是先看完了四周,才小心翼翼的凑到了爺爺耳邊,小聲道:

  「她男朋友就是趙寬胡。」

  趙寬胡,正是魯雲老師的前夫。

  那個一邊要對魯雲老師做出一副好老公形象,又要對著父母做出一副好兒子形象的男人。

  實際上他孝道也沒盡到,作爲丈夫的責任也沒有。

  就連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都可以稱爲不盡責。

  師範學校畢業後,他留在了大城市當老師,衆所周知,老師都是有雙休日和寒暑假的,可他從不回來,反而每次都藉口給學生補課留在城市裡。

  在魯雲老師一邊艱難一個人帶著孩子,一邊上班時,他上完了自己的課也許就能立刻出去找個餐廳吃頓飯。

  在雙休日,魯雲老師終於能騰出功夫將家裡積攢了一個星期的各種床單被褥都收拾換洗一遍時,這個狗男人也許正在和同事一起在ktv。

  就連寒暑假,他能睡到自然醒。

  魯雲老師却即使放假也要24小時努力提高注意力照看幼小脆弱的小寶寶。

  賤男人。

  這是一些知道這件事的年輕小女生給趙寬胡的外號。

  畢竟那件嬰兒丟失的事件鬧得太大了,當時幾乎半個縣城的人都知道了這對年輕夫妻之間的各種始末。

  何况現在其實距離那件事也幷沒有多久,大家心裡都記得特別清楚著呢。

  杜老頭當初也聽著自己老伴念叨過這件事,現在聽孫子一說,立刻就驚了;「真的是他啊?」

  「可不是,我親眼看見的,我那個上司和趙寬和手拉著手一起逛街,我後來一想,他留的城市不就是我那個城市嗎?」

  「現在小姑娘咋都這個眼光了呢。」

  杜老頭很是想不通;「這麽不老實不顧家,連對自己孩子都沒一點上心的男的,怎麽還能有人要呢。」

  「他長得好唄,爺爺您說魯雲老師,長得好看,性子也好,人溫柔吧,成績也好,當初爲什麽看上趙寬和,不就是他臉長得好看又會哄人嗎?」

  大孫子本來就對這個趙寬和十分的不喜歡,自從知道原來自己被上司針對也是因爲這個趙寬和之後,估摸著對他好感度都直接破負數了。

  「我也是不小心撞見他們一起逛街的,當時就看了一小會,我們那個脾氣不好的上司笑的跟朵花一樣,趙寬和說句話她就笑一聲,不知道多會哄人,而且這件事在咱們這是臭大街了,在我們那,人家知道趙寬和是誰啊。」

  大孫子巴拉巴拉說完了,苦著一個臉;「爺爺,我這就相當於是當著公主的面說駙馬的壞話,還誇駙馬前妻,工作黃了一大半了,我這就是心底不甘心啊,當初我那麽費勁才進來的,現在好不容易站穩脚跟了,就是碎嘴了幾句,碎嘴的還都是大實話,要是就這麽被開了,那我也太冤枉了我。」

  當爺爺的也心疼孫子啊,當初高考,那麽多的小孩子都要家長耳提命名的督促著學習,就他家的孫子,聽話,懂事。

  人家不用大人督促,人家自己就特別努力。

  說是知道不考好就考不上好大學,沒有好大學以後工作就不好找。

  這麽努力才能進那麽好的公司,怎麽能因爲幾句話,之前所有的努力還都白費了呢。

  「對,你這個是該去找小段算算的。」

  杜老頭也不忙著大掃除了,拉著孫子就到門口換鞋去了。

  大孫子:「爺爺這屋子咱們不管了?」

  「不管了,等回來再收拾吧,現在去找小段去,看我贏他三把,讓他幫你算算。」

  ***

  他們過去的時候,段青恩正在笑眯眯的收棋子。

  對面坐著的一個老頭滿臉的不解:「奇了怪了,我能贏老杜,老杜能贏你,怎麽我就贏不了你呢。」

  「下棋這個東西,可是看章法的。」

  段青恩笑著回了一句,將棋子擺好了,又問;「今天還有人跟我下嗎?」

  「我我我!」

  杜老頭立刻就擠過去了;「小段啊,我來跟你下。」

  之前坐在段青恩對面的老頭慢騰騰的起身;「行,我就在旁邊看著,我倒是要看看,老杜怎麽贏的小段。」

  杜老頭如願以償的坐在了段青恩對面。

  又順順當當的贏了三把。

  那老頭摸摸自己的大光頭,「嘿,我也沒覺得老杜下的比我好啊,怎麽就贏了呢。」

  「小段都說了,下棋這個東西要看章法的,說不定老杜的章法正好克了小段,小段的章法又正好克了你呢。」

  「還真是,這東西可不好說。」

  他們這邊閒聊著,杜老頭却是一臉急切的就凑到了段青恩跟前:「小段啊,我孫子想讓你幫他運算一下事業。」

  「好說好說。」

  段青恩起了身,帶著兩人到了沒什麽人的柳樹下,從兜裡掏出一個龜殼來,往石桌上一丟,低頭看了看。

  「你孫子發愁的這個事挺好解决的,我現在就能幫他解决。」

  「誒喲小段,那可真是感謝你了,我跟你說,我剛才聽我孫子說,我這個特別急上火啊。」

  杜老頭猛地鬆了一口氣,連帶著他大孫子都重重吐出了一口氣,看上去很放鬆的樣子。

  「不著急,先讓我科學|運算一下解决方式。」

  段青恩掐指,眯著眼睛,四十五度角看向天空。

  這畫面在大孫子眼裡,加個幡子,再來個長鬍鬚,那就是典型的半仙了。

  雖然之前親眼見證過那塊玉佩真的被找到了,一看見段青恩擺出這經典算命的姿勢,還是讓大孫子心底有點猶疑。

  不過想想人家也不收錢,也不圖他什麽,沒理由騙他啊,這絲猶豫就沒了。

  段青恩這段推算的差不多了。

  「杜叔啊,您孫子他爲什麽要倒黴呢,因爲他犯火,火燒不穿金,所以解决的話,用金解决就行了。」

  大孫子一楞:「金子?」

  那不就是錢嗎?

  「nonono。」

  段青恩搖頭晃腦:「你說的不對哦。」

  大孫子:「……您還懂英文呢。」

  「偶爾我也擴展一下國外業務。」

  大孫子:「……」

  皮完了,段青恩接著說正事:「我說的這個金,是金屬的金,解决方式也很簡單,你把手機拿出來。」

  見孫子還楞著,杜老頭連忙催促:「你還傻楞著幹什麽啊,還不趕緊拿出來!」

  「哦哦哦,給,手機。」

  接過手機,段青恩點進去,直接找到了錄像,遞給了大孫子。

  「再過兩分兩秒,你就站在這裡錄像,錄完像了,再發到朋友圈裡,隨便配點字,其他的都別說,只說你回了老家,覺得這邊山清水秀就行了。」

  大孫子呆呆的接過他遞過來的手機。

  「這是爲什麽?」

  杜老頭一巴掌拍在孫子肩膀上:「你就別總是問爲什麽爲什麽了,照著做就對了。」

  大孫子還是滿臉懵逼。

  雖然他沒算過命。

  但是在電視上他也看過不少,人家算命的不都是吧嗒吧嗒算完了,再說一點雲裡霧裡的話嗎?

  怎麽到了這位年輕的算命大師這,就變成直接操作了。

  他也沒想太久,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就開始錄像。

  想著剛才段青恩也沒說讓自己錄哪裡,就隨意的錄了錄。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緩慢角度,帶點濾鏡。

  一個惡臭年輕人的錄像方式就是如此簡單。

  大孫子連一會怎麽配字都想好了。

  【難得的假期回了老家,雖然沒有大城市的發達,却也沒有大城市的喧囂,爺爺奶奶每天都跟著他們的朋友一起玩耍,爺爺下象棋,奶奶跳廣場舞嘮嗑,看著這樣幸福的他們,真希望我老了也可以這樣,過著平靜又幸福的小日子。】

  對,這個裝逼感和風輕雲淡感就都出來了。

  正分著心,突然,他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就算是化成灰,他也忘不掉的臉!

  害的他失業的罪魁禍首趙寬胡!

  此刻,趙寬和正在親密的挽著一個女人胳膊,這女人挺著個大肚子,臉上帶著笑,旁邊還跟著趙寬和的父母,雖然距離遙遠看不見,但是也能看出來他們對這個女的態度都挺好的。

  關鍵是,這女的不是他上司啊。

  他上司雖然脾氣不好,但那可是妥妥的白富美,平時聊天的時候對小三特別的鄙夷,肯定是不會去當小三的。

  但是趙寬和身邊這個女人又懷了孕……

  也就是說,趙寬和三了他上司!

  媽耶!!

  大孫子一下子醍醐灌頂。

  他繼續假裝自己只是隨便拍拍,錄完了一圈之後,就火速配字發到了朋友圈裡。

  果然不出十分鐘,他上司的奪命電話就打來了。

  大孫子:謔謔謔謔有救了!!

  他咳嗽一聲,讓自己的聲音儘量顯得不要那麽喜悅,接了電話:「炎姐?怎麽了?」

  那邊傳來上司冰冷冷的聲音:「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老家啊,現在正陪著我爺爺在公園這邊下棋呢,怎麽了?」

  「我現在跟你視頻,你接一下。」

  雷厲風行的女上司說完了,立刻挂了電話,不出兩秒,她的視頻就打過來了。

  大孫子連忙拍拍自己臉上的表情,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特別的茫然。

  接了視頻,他茫然又無辜的問:「炎姐?」

  「你拍一下你後面我看看。」

  「誒。」

  忠心耿耿的下屬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麽提出這樣的要求,但還是很快速的將攝像頭調了後置位,拍向了後面。

  特別貼心的正對上那幸福一家人。

  看著鏡頭裡炎姐那冰冷冷的好像能掉下冰渣子的臭臉,他差點沒笑出聲來。

  好在他克制住了,還能勉强特別訝异的問:「炎姐,到底怎麽了?」

  「你認識那個牽著孕婦手的男人嗎?」

  「認識啊,趙寬胡嘛,上次我在辦公室還說起他來著。」

  炎姐看上去快要爆|炸了:「他真的是你上次說的那樣?」

  「當然是真的了,當初他孩子弄丟的時候,我們這地方大部分人都聽說這個事了,這男的特別不要臉,一畢業就留在大城市不回來,把父母孩子都交給老婆一個人照著,後來孩子被他父母弄丟了,他居然還有臉怪老婆,反正他們一家子在我們這特別的不受歡迎。」

  「小杜,幫我個忙。」

  炎姐在努力的呼氣吐氣,顯而易見,她對大孫子的怒意已經全部轉移到了疑似出|軌的男朋友身上。

  「炎姐您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肯定幫。」

  「你能不能幫我問問,那個女的是他什麽人。」

  這怎麽問啊。

  他認識趙寬胡,趙寬胡不認識他啊。

  大孫子正愁著,段青恩過來了。

  他自然的接過了話,「我幫你拿著,你去問吧。」

  大孫子;「……我怎麽問啊。」

  三十來歲的風水師伸出手,修長手指捲曲,比了個心心。

  大孫子:「……」

  「……我明白了。」

  他將手機遞給段青恩,看著他拿好了,才一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壯烈。

  蹬蹬蹬走到了這幸福一家跟前。

  段青恩緊跟其後,以不正常拍攝角度拍攝下了眼前一幕。

  抬頭,猥瑣笑,對著孕婦道;「美女,我對你一見鍾情,約嗎?」

  趙寬胡果然怒了:「有病啊,看不見她是我老婆?!都懷孕了你約個屁啊約!」

  大孫子默默地退回去,接過段青恩遞過來的手機,「炎姐,那是他老婆。」

  炎姐:「謝謝你了小杜,我私人給你獎金,麻煩你把手機給他。」

  「誒,好的炎姐,沒問題炎姐。」

  忠誠的下屬將手機遞給了一臉莫名其妙的趙寬和。

  手機裡傳來了即使視頻也十分驚天地泣鬼神的怒吼聲:

  「渣男!!!!分手!!!!!」

  「啊呸——」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5
83、我的古穿今徒弟(12)

  趙寬和萬萬沒想到。

  他就這麽被分了手。

  而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 大孫子已經跟段青恩一起溜了。

  自從剛才熟練運用了猥瑣搭訕這一招之後,大孫子又特別機智的學會了添油加醋。

  等到一口氣跑出趙寬和視綫距離後, 他拿起手機,對著屏幕,滿頭大汗的道:「炎姐,我剛才看趙寬和臉色特別難看,好像要來打人一樣,所以我就先跑了, 那個,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看看!!

  他這是什麽好下屬!

  爲了上司的一句要求, 不惜犧牲自己形象,冒著挨打的風險上前搭一個孕婦的訕, 幷且一口氣跑出這麽遠。

  作爲一個當代年輕人,他可是典型的虛假健康,爬個樓梯就能累的半死,更別提剛才跑那麽遠了。

  這麽好的一個下屬, 難道不值得好好對待嗎?

  必須漲工資給獎金再加升職啊!!

  當然了, 就算大孫子心底是這麽想的,面上他也肯定是沒有露出來的。

  他只是特別正直, 特別認真的道:「您要是沒什麽吩咐, 我就先去找我爺爺了,他老人家一個人在那邊呢,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對!沒錯!

  我這麽好的下屬,爲了完成上司給的任務, 我連爺爺都跑丟了!

  還不趕緊漲工資給獎金再加升職!!

  炎姐雖然沒感受到大孫子的暗示,但也點了點頭,臉上有點感激的道;「今天真的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真發現不了這個渣男的真面目。」

  「沒事,大家都是一個辦公室的,互相幫幫忙很正常。」

  「不,我除了要謝謝你,還要給你道歉,之前在辦公室的時候,我聽見你說趙寬和的那些事,還以爲你是那種以訛傳訛的人,當時趙寬和跟我說,他們縣城裡的人特別八卦,當時明明是他前妻把孩子弄丟了,結果他前妻哭了哭,外面就開始傳謠言說是他不負責任,弄的他有家也不能回。」

  炎姐說著,臉上又露出了憤怒神情:「我當時心疼他爲了父母忍讓,還覺得他孝順人又老實,就讓他在我那裡住下了,當時聽見你說那些,我就以爲你也是一個背後抹黑人名聲的,真是對不起,這段時間我還有些針對你。」

  大孫子:我就知道。

  面上却是一臉的茫然:「啊?您針對我?爲什麽我一點都不知道?您不是一直對我挺好的嗎?」

  他越是這樣,炎姐越是愧疚心虛:「真是抱歉,是我以偏概全了,聽了他的話就真的以爲你是那種人,以後我絕對會補償回來的。」

  「嗨,沒事沒事。」

  大孫子特別的一本正經說趙寬和的壞話:「他當初做出那種事我就知道他是什麽人了,您不知道,被他騙了也正常。」

  「是,那能不能麻煩你,再詳細跟我說一下他和他前妻的事?這段時間我本來都準備好和他結婚了,還送了他一輛車,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我就算是把這輛車砸了也絕對不便宜他!麻煩你了,我想知道的清楚一點。」

  大孫子聽了,抬頭看了段青恩一眼。

  段青恩對他比劃了個ok的手勢,他心裡立刻就定了下來:

  「沒問題,我就一邊溜達著去找我爺爺,一邊跟您說,事情是這樣的啊,當初趙寬和上大學的時候……」

  段青恩看著這小夥子走遠了,站在公園這個方向,往趙寬和那邊眺望。

  有人路過他身邊,見他好像在看什麽,也跟著一起看了過去,可除了一棟房子却什麽都望不到,奇怪的看了幾眼,滿臉迷茫的離開了。

  段青恩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不動,他的眼落在了正在爭執的一家人那,耳朵微微動了動。

  孕婦在懵逼過後就是怒氣衝衝:「怎麽回事?!!啊?剛才那個人怎麽回事?爲什麽那裡面有個女的說跟你分手?」

  「不是,你先冷靜一下,可能是朋友開玩笑吧。」趙寬和手忙脚亂的安撫著她:「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我多老實本分的一個人啊。」

  「哪個朋友開玩笑這麽開的,你打電話,我記住他的臉了,你把這個朋友叫過來,我們當面對質。」

  這個孕婦也不傻,就這麽撑著肚子站在原地不肯走了,非要趙寬和將人叫回來。

  趙寬和壓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怎麽可能叫的過來,他只能一頭汗水的在那哄著勸著:「你先別鬧了好不好,我們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憑什麽回家再說,就要在這說,趙寬和,你別把我當傻子,我這肚子裡還有你孩子呢,你老老實實給我交代清楚,到底怎麽一回事!」

  幾人停在這,孕婦的聲音又大,很快周圍的人就注意到了他們。

  有不認識這一家子的,也有認識的。

  「這不是趙家嗎?」

  「就是弄丟了小孩又怪兒媳婦那家?」

  「那個懷著孕的女人誰啊,好像不是我們這的人。」

  「沒見過啊,是不是趙家小子的女朋友?不過說起來,這趙家小子好長時間都沒回來了啊,怎麽一回來還帶著個大肚子的女人。」

  周圍人的視綫和討論讓趙寬和渾身不自在起來,再去勸孕婦時聲音也沒有那麽溫柔,而是變得有些不耐煩:

  「你能不能懂點事,沒看見別人都在看著嗎?先回家行不行?!」

  他現在還著急回去打電話去跟女朋友解釋,哪裡有功夫應對。

  趙父趙母連忙打圓場:「那個,先別著急,剛才真的是誤會,我們寬和當然是只有你一個人了,先回去吧,這這麽多人,鬧大了不好看。」

  孕婦却不肯作罷,直接甩開了趙母過來拉自己的手,「要是這件事不說清楚,休想我跟你們回去,趙寬和,之前我催你結婚你不結婚,現在倒好了,冒出個女朋友來了,我肚子裡還有孩子呢,你還要不要臉!!」

  「我今兒還就不回你們家了,你最好把這件事給我解釋清楚,再把之前跑過來的那個男人帶到我眼前來,否則我立刻打了孩子,咱們一刀兩斷。」

  「你打什麽孩子啊你打,這孩子都在你肚子裡這麽長時間了,你打了他心裡過的去嗎?!」

  孕婦壓根不搭理趙寬和,一聲不吭的捂著肚子走出去老遠。

  段青恩看著她走了,想了想,饒了個彎,到了孕婦要過來的必經之路上等著。

  他剛過去,就碰見張威跟魯雲倆人一起走了過來,魯雲老師臉上帶著淡淡笑容,張威的笑就別提了,簡直能把牙豁子給笑出來。

  「誒,段先生?」

  正沉浸在和魯雲老師貌似關係親近了一點的幸福男人張威一抬眼看見了段青恩,頓時更高興了。

  「這麽巧啊,在這兒也能碰見。」

  「嗯,是啊,真巧。」

  段青恩隨口答了一句,在兜裡掏了掏,掏出一個假鬍子一個假髮,十分熟練地戴在了自己頭上臉上。

  不出幾分鐘,一個白髮鶴顔的老人就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張威:「……您這是幹什麽呢?」

  「剛才露了臉,不好再用這張臉了,我換個臉。」

  段青恩摸了摸自己的假鬍子,又從兜裡掏出一個折叠好的桌布,打開來甩了甩,鋪在了地上。

  於是張威跟魯雲老師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在兜裡陸續掏出了龜殼,銅板,一張八卦圖,還有一個蔔筷筒。

  傢伙都準備齊全了,段青恩嫌弃的衝著張威擺擺手:「你倆讓開,擋著我客人了。」

  「這麽偏僻的小道上哪裡有客人啊。」

  張威滿臉莫名的跟魯雲老師站在了一邊。

  他這是好不容易約到了魯雲老師,想著兩個人單獨相處更加容易培養感情,這才跟魯雲老師一起走的這條小道。

  大白天的,晚上這邊的情侶才多呢。

  結果剛站好了,就見著一個孕婦紅著眼滿臉氣憤的怒氣衝衝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白鬍子老爺爺段青恩摸著自己的鬍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一直等到孕婦走到自己跟前了,才揚聲開口,拖著長長調子仿佛真的老人聲音一般,叫住了她:

  「這位夫人恐怕是爲了感情所困吧,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我免費幫你算上一算?」

  孕婦脚步停住了。

  她平時是不相信這些的,但是今天實在是太生氣了,而且段青恩居然能一眼看出來她是因爲感情,一時之間就有點猶豫。

  但萬一要是騙子的話……

  「放心,老夫對有緣人是不收錢的。」

  段青恩裝老人家裝的還是挺像的,那股子說話的氣音都特別的像是老人。

  看的一旁的張威一楞一楞的。

  要是那些騙子都像是段青恩這樣,那他就可以理解爲什麽那麽多人會被騙了。

  孕婦又考慮了幾秒,最終還是一咬牙,到了攤位前:「你這裡都能算什麽?」

  段青恩回答的十分裝逼。

  「只要是你想算的東西,那就都能算。」

  「不過先說好了,我只算一次,算完這一次,就算是你要給錢,我也不會算了。」

  孕婦覺得他在故弄玄虛。

  段青恩却張口就來;「我現在先看看你的面相,你眉心散開,恐怕親緣不好,右邊眉比左邊要淺一些,可能是早年喪父,眼角下一顆痣,說明你幼年日子過得比較苦,有可能是底下弟妹多,母親單獨帶著你們長大,你身爲長姐,要照顧弟妹,只能拋弃學業。」

  他這麽說了一通,孕婦的臉色變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些我從來沒跟人說過。」

  「我還知道你爲什麽不跟別人說,你親緣不好,和這些弟弟妹妹們自然相處不好,你貢獻出了自己的未來,把他們辛苦帶大,他們却根本不記你的好,一個個翅膀硬了之後便把你丟在腦後。」

  「你母親有病痛,你爲了照顧母親,只能留在家中,失去了原本的機遇,之後母親過世,家中也欠了債,你失去了學歷,失去了工作,什麽都沒剩下。」

  「對你來說,這些全都是丟臉的往事,所以你從來不會跟別人提起,自然,我現在說出這些,你會覺得很吃驚。」

  孕婦臉上的神情已然完全是震撼了。

  她完全沒有再覺得段青恩是騙子了,因爲這些事她從來沒有跟其他人說過,就算是她當成未婚夫的趙寬和,都沒跟他提出過半句。

  「大師,你、你好准。」

  她有些激動,又有點想哭。

  不知道是因爲曾經竭力隱藏的過去被展現出來,還是因爲在最迷茫的時候看到了希望。

  她又哭又笑,看上去激動地不得了。

  原本還覺得段青恩是騙子的魯雲老師楞了,她小聲的拉著張威問:「你認識這位段先生啊?」

  「我認識啊,段須就是他徒弟,魯老師我跟你說,段先生是真的挺有本事的,我們所裡好多事要是拿不准了都會私底下找他幫忙,之前就是因爲他幫了我父母一個忙,我才認識他的。」

  「段須是他徒弟?」

  魯雲老師有些震驚,她很喜歡段須,不光是因爲段須幹什麽都很有禮貌,平時也很熱衷於幫著大人做事,還因爲段須很合她的眼緣。

  這個孩子不像是其他同齡孩子一樣帶著一點被父母寵出來的霸道。

  而是特別乖巧又小心,每次有人誇他了,那張可愛的小臉上就會露出羞澀的笑,很不好意思的撓頭,老老實實的模樣瞧著特別讓人憐。

  之前聽說這個孩子沒上過學的時候,她還擔心段須很難帶,但等到這個孩子真的到了班上,魯雲老師才發現這個孩子是真的乖巧。

  上課的時候即使聽不懂,他也會睜著一雙黑亮眼睛認認真真的看著黑板。

  他剛開始認字,但是進步却非常快,除了因爲他聰明,還因爲他平時找到機會就練字。

  學到不會的地方了,他就記下筆記,下課去問老師。

  論起認真來,任何一個同齡人都比不上他。

  其他時候,他對著師長又特別的乖巧。

  現在的小孩子雖然日子過得好了,但對著老師們一般都是害怕多敬畏沒有,當面都是乖乖的,背後還偷偷給老師起外號。

  要是放假的時候偶然在外面碰見了,一定跑的比兔子還快。

  但段須每次看見老師了,都是上前認認真真的問好,不是老師好,而是魯老師好。

  魯雲老師手勁小,又是一個人住。

  她現在住在當初父母給她留下的房子裡,這個房子正好挨著春陽中學,就是普通的步梯房,平時她買什麽東西拎不動了,都是自己咬牙拎上去。

  但有時候中午休息的時候,她趁這段時間買東西費勁拎著回小區時,要是讓段須看到了,這孩子就特別熱心的過來幫她拎東西。

  她一開始還不讓他幫忙,怕把這個孩子壓垮了,段須堅持,單手拎起來給魯雲看,魯雲這才知道段須這孩子力氣大,據他所說,他是練過武的。

  總之,魯雲一直都努力的保持著對每一個孩子都是一樣的心態,公平公正。

  但自從段須來了班級之後,這孩子實在是太乖了。

  她心底對他的喜歡也就越來越重。

  段須在魯雲老師的重量大大的超出了張威的意料,他本來還以爲自己說了段青恩是段須師父之後,魯雲老師會接著問什麽。

  這個時候機智如他就會趁機說一下當初是怎麽跟段青恩認識的,再順帶引出自己的家庭,父母,再順帶說上個禮拜回家他已經跟父母報備過了,說自己有了喜歡的人,是個老師等等等等。

  魯雲老師:「原來這位段先生就是段須一直說的師父啊,能把段須教的這麽好,這位段先生一定也是個好人。」

  張威:「……」

  計劃失敗,他只能鬱悶的閉上了嘴。

  因爲有段須的光環加成,魯雲老師這下不覺得段青恩是騙子了,雖然之前他掏出假鬍子假頭髮這個操作挺迷的。

  孕婦此刻也完全相信段青恩了。

  她紅著眼,猶豫了一會,「先生,我能問問我肚子裡的孩子嗎?」

  到底還是對孩子的母性占了上風,她沒問趙寬和,而是問起了肚子裡的孩子。

  她道;「我男朋友今天疑似劈腿出|軌了,其實這個事還是挺好查的,我也不麻煩您了,我本來是打算如果他出|軌,我就打掉這個孩子,可是實在是捨不得,我能問問他的未來嗎?」

  段青恩沉吟一陣:「你的孩子有兩個結局,一個是我見到你之前,一個是我見到你之後。」

  「你確定要聽嗎?」

  孕婦看著他的神情,哦不對,他的臉都被鬍子遮住了沒有神情。

  她其實心底隱隱約約猜到了答案,但却還是不死心的說;「先生您說吧。」

  「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之前意外懷孕,但是他以家中父母不同意你們結婚爲由沒有領證?」

  「對。」之前他都知道這麽多了,孕婦也不意外段青恩爲什麽會知道這些了,她咬咬唇,道:

  「我和我男朋友認識之後就同居了,他其實看上去挺好的,我們租房子,他一個人承擔房租,平時也會下厨給我做飯什麽的,所以我懷孕的時候,聽他說他父母覺得一個能未婚先孕的女孩不適合做他妻子,我也沒有立刻放弃他。」

  「當然了,我當時沒有放弃他是因爲我男朋友一直在哄著我,說他會努力說通他父母,而且當時他爸媽一直電話讓他回來,但是他堅持不回去,而是一直留在身邊陪著我,所以我還是很感動的。」

  孕婦說到這裡,神情也漸漸像是發現了不對;「之後我肚子大起來了,他有一天突然跟我說他爸媽已經答應我們在一起了,但是他說他們老家習俗是不能大著肚子結婚,所以要等到孩子生下來,我坐好月子了,我們再結婚。」

  段青恩:「張威,過來一下。」

  「啊?誒誒誒,來了。」

  張威正聽的入神,冷不丁聽見段青恩叫自己,連忙走了過來。

  「你跟這位夫人說說,你們這有沒有這個習俗。」

  「沒有!絕對沒有!」

  張威回答的特別痛快:「我從小是在這裡長大的,小時候在鄉下工作了來縣城,我可以保證,我從來沒聽過這種奇奇怪怪的習俗。」

  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了,親耳聽到本地人的否認,孕婦眼中還是露出了憤怒和悲傷。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接著道:「我信他了,因爲我老家也特別窮,習俗就特別多,後來他工作調動,去了其他地方,我就一個人留在那養胎,前幾天,他說不放心我一個人,萬一突然生了都沒人照顧,讓我跟他回老家,讓他爸媽照顧。」

  「我本來還因爲之前的事有點猶豫,怕他爸媽不喜歡我,但是他爸媽在電話裡對我特別熱情,說是我男朋友跟他們說了,我是個特別好的女孩,他們也都歡迎我,所以我就來了,昨晚上剛到,今天說去公園溜溜彎,結果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在聽見我男朋友承認我是他女朋友之後,就又冒出來一個人,把手機遞給我男朋友,那裡面有個女的說我男朋友渣男,要跟他分手……」

  孕婦本來懷著孕情緒波動就大,更何况現在她沒有名分,肚子裡還揣著孩子,孩子爹却疑似出|軌。

  最重要的是,她因爲趙寬和一直以來的模糊態度都沒有領證,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三了別人。

  要是真的莫名其妙當了小三,那才叫哭都沒地方哭。

  眼見著孕婦哭的凄凄慘慘,好像氣都要喘不過來了,張威連忙摸著身上的口袋找來找去終於找到了一包紙巾。

  這紙巾他們所裡的人幾乎每個人出門都揣一包,畢竟職業原因,每次上班,都能碰見不少哇哇哭的。

  要不然就是碰見一些必須得他們手動碰的髒東西,這個時候紙巾就能派上用場了,這些還都是所長自掏腰包給他們買的。

  當然了,就算是有紙巾,張威也絕對不會去遞給這個孕婦的。

  心裡裝著喜歡的人的優秀男人怎麽可能去安慰其他女人。

  他直接把這包紙巾遞給了魯雲老師。

  「魯老師,她是女孩子,我不方便,你遞過去吧。」

  特別的有求生欲。

  然而魯雲老師壓根沒get到他是在避嫌,只以爲張威怕這個孕婦覺得在男人面前哭丟臉,接過紙巾上前遞了過去,安慰道:

  「別哭了,都過去了。」

  「其實我特別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我以前也遇到過渣男,我也是懷孕了,而且我還把孩子生下來了,結果孩子丟了,那男的還怪我,當時我覺得天都塌了,你看現在,我不也過的好好的嗎?」

  孕婦吸了吸鼻子,用紙巾擦掉眼泪,「謝謝。」

  聽到有和她差不多遭遇的人,她心裡的確是好受多了。

  倒是張威,看著喜歡的人說起這件對於她來說最痛苦的事時,那一臉的雲淡風輕,心疼的不行。

  他想安慰,又覺得自己沒立場安慰。

  於是想了想,他惡狠狠地道;「你們別難受,要怪就怪那些傷害了你們的人,死渣男,我詛咒他們一輩子都窮困潦倒,孤獨終老!」

  一直默默聽著的段青恩:「詛咒可不能亂髮,會應驗的。」

  張威驚了:「真的會應驗嗎!」

  「平常詛咒是不會應驗的,但是如果用上我這個百分百詛咒靈驗符,就肯定能應驗。」

  段青恩從兜裡掏了掏,掏出一張符咒來,對著張威一笑:「當然了,科學世界觀,這個符咒的名字也只是我隨便起的,靈不靈驗那只能自由心證了。」

  張威看看魯雲老師,想到她受的苦就恨得牙癢癢。

  「段先生,您賣給我吧!」

  「不行。」

  段青恩把符咒往裡側移了移:「說了是我隨便起的名字了,如果我賣給你,不是說明這東西有用嗎?都說了是科學世界了,萬一……」

  他指了指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突然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我又正好站在了引雷口上,一道雷下來劈死我怎麽辦。」

  張威抬頭看看晴朗的天空,秒懂。

  所以說現在算命也不容易啊。

  居然還會被雷劈。

  「那算了,段先生你的安全最重要。」

  「知道就好。」

  段青恩慢騰騰的要把符咒往兜裡放,結果手一鬆,符咒輕飄飄的掉在了地上。

  「誒呀,掉了。」

  他又從兜裡掏出一把小扇子,對著那符咒扇了扇。

  這張「百分百詛咒靈驗符」便隨著風力,輕飄飄的滾動到了張威脚邊。

  張威:「?」

  他滿臉問號的看向段青恩。

  白鬍子老爺爺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誒呀,越掉越遠了,算了,反正這張符咒也是我隨便起的名字根本沒什麽用,那我就不要了吧。」

  張威:「……」

  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挺神奇的。

  這個世界不允許什麽玄幻靈异的事情發生。

  但是曲綫救國的時候不管這個曲都快要綫到眼皮子底下了,居然也能混過去。

  他撿起了脚邊的這張符咒。

  試探著道:「我詛咒趙寬和這個死渣男下半輩子孤獨終老,窮困潦倒!」

  魯雲老師看向張威的視綫頓時柔和了幾分。

  正在擦眼泪的孕婦驚了,奇怪的抬起頭看向張威:「你怎麽知道我男朋友是趙寬和?」

  「臥槽?!!!」

  張威被這句話巨大的信息量給弄懵了。

  「你男朋友是趙寬和?」

  魯雲老師也懵了;「你男朋友是他?」

  孕婦被他們的表情弄的一臉迷茫:「怎麽了?」

  白鬍子老青恩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他依舊盤坐著,滿臉的淡淡然,指了指魯雲老師,又指了指孕婦:

  「沒錯,你們碰上的,都是一個渣男。」

  魯雲老師:「……」

  張威:「……」

  孕婦:「……」

  孕婦直接崩潰了,「原來他是個慣犯!」

  「沒有沒有。」

  張威連忙安慰了一句:「魯老師當初是個趙寬和領了證的,只不過後來離婚了。」

  孕婦更崩潰了。

  「他渣你的時候還領證,輪到我連證都沒了!」

  張威:「嗯……」

  他還是閉嘴吧。

  換成魯雲老師安慰;「快別哭了,要真的是趙寬和,你真的得小心了,他這個人我先不談,他的父母對兒媳婦不可能像你說的那麽好的。」

  這就是典型的黃鼠狼給鶏拜年沒安好心。

  孕婦抽了抽鼻子,還沒從居然是一個渣男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段青恩開口:「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你現在還想聽你孩子的結局嗎?」

  孕婦眼底閃過脆弱與恐慌,可最後,還是捨不得肚子裡的孩子,捧著肚子點了點頭:「是,我想聽。」

  「好,我先說第一個結局,你沒遇見我,你生下了這個孩子,交給趙寬和的父母照看,自己安心的坐月子,之後,這個孩子不見了,你傷心欲絕,離開了這裡,當然,他幷沒有真的不見,而是被趙寬和藏了起來,因爲他想要結婚的女朋友不能懷孕,他接近你,一開始就是看你沒有親人撑腰自己又沒有學歷還沒有社會地位,把你當成了免費子宮。」

  說完了,段青恩沒去看孕婦臉上慘白的神色,繼續不歇氣的道:「之後他的女朋友在結婚後發現了不對勁,選擇和他離婚,趙寬和淨身出戶,這個孩子就被他賣給了人販子,孩子半路哭,人販子灌了狠藥,弄的他痴痴傻傻,最後被轉手賣給了用孩子來乞討的乞討組織,八歲死亡。」

  孕婦臉上的神色一時間恍惚下來,幾乎要站不穩脚。

  她懷胎十月的孩子,生下來之後的結局竟然是被他的親生父親給賣了?!!

  她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眼前一陣陣的發暈,好在魯雲老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你沒事吧?」

  「沒事。」

  孕婦努力的呼出一口氣,又看向段青恩:「先生,第二個結局呢?」

  「第二個結局,有兩條路。」

  段青恩臉上沒什麽同情神色,無悲無喜的道:「你知道了他的第一個結局,於是你有了兩個選擇,一,把他生下來,自己獨自帶大,可能要吃很多哭,受很多折磨,二,打掉他,讓他免受本來要受的苦,你沒了拖累,可以安心的去打拼。」

  「這個結局不管你選哪條路,對這個孩子而言都是一件好事,你可以自己慢慢選。」

  孕婦神情恍惚的低下頭,摸了摸凸起的肚子。

  「是……謝謝先生,我會好好選擇的。」

  她脚步踉蹌的走了,張威伸長脖子,看著她走遠了,連忙凑到了段青恩身邊:「段先生,她會選哪條路啊?」

  「我怎麽知道。」

  段青恩站起來,拍了拍沾染到的地上土,撕拉扯下臉上的鬍子:「誰也不能决定一個胎兒的生命,除了他的母親。」

  「結果我是告訴她了,就看她自己怎麽選了。」

  張威還是覺得心裡特別的震撼,對著段青恩竪起大拇指:「您是真的厲害!」

  震撼過後,他突然福至心靈。

  「誒段先生,您都能看到一個還在媽媽肚子裡孩子的結局了,那您能不能幫魯雲老師找找她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魯雲老師眼中立刻迸射出了希望。

  她三兩步走到了正在把假髮摘下來的段青恩面前;「段先生,您能幫我嗎?我給錢,您要多少都行,我賣房子也給您!!」

  「我只能看到站在我跟前人的結局,那胎兒剛才就跟著他|媽站在我眼前我才能看到,你們要找我的孩子不在我眼前,我也看不到。」

  魯雲老師眼中的希望肉眼可見的泯滅了。

  段青恩話題一轉;「不過我雖然不能看到,却可以讓你看到。」

  「對對對,讓魯老師看到也可以,魯老師看到這孩子在哪了,不就能去找了嗎?!」

  張威對未來的繼子十分上心,連忙道:「段先生,您讓魯老師看吧。」

  段青恩對上了魯雲老師重燃希望的雙眸:「如果你看到的不是你想要的呢?」

  「如果這個孩子變化太大,完全和你記憶中的那個孩子不一樣呢?也許看到他的一生,對你來說不是好事。」

  只是聽著,魯雲眼中就已經有了泪水,她緊張的握緊手,「小孩子都會長大都會變得,我是他|媽媽,就算他和我想的不一樣,我也不會拋弃他的,段先生,您就讓我看看吧,不管他現在是什麽樣子,可能斷了腿,也可能斷了脚,也可能像是剛才您說的那個孩子那樣,被人販子弄的傻了,我也都可以接受的。」

  「只要他活著,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他變成什麽樣,我都會把他接回來的。」

  張威:「我也是,不管這孩子什麽樣,我都能接受。」

  反正他想喜當爹的心情絕對是不會變的。

  「那行。」

  段青恩在兜裡掏了掏,掏出了一根針。

  鬼知道他是怎麽做到把這麽一根沒有任何東西包裹著的針放在口袋裡還不被扎的。

  「伸出小拇指。」

  魯雲立刻伸了過去。

  段青恩在上面扎了一下,擠了擠,將這滴血按在了一張黃符紙上。

  「閉上眼。」

  魯雲老師閉上了眼,隻閉了一秒,便聽到段青恩的聲音:「睜開吧。」

  她睜開眼,一匹馬嘶鳴著,從她身上跑過。

  她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了一步,這才看清周圍是一片野地,前方一匹馬正跑了過去,上面還坐著一個身穿盔甲的人,只是那人身上插著一根箭,顯然早就死去多時了。

  怎麽回事?!!

  魯雲正茫然著,突然聽到一聲哭聲。

  她身子一震,捂著嘴,含著泪轉身。

  她看見了。

  地上正躺著她的寶寶。

  寶寶在哇哇大哭,因爲地上的野草正在扎著他。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一個身上穿著灰撲撲衣服,肩膀上戴著白布的女人走了出來,她看見孩子先是一楞,接著連忙快步上前,將這個憑空出現在野地裡的孩子抱了起來。

  她看上去瘋瘋癲癲的,眼中帶著痴意,抱緊了懷中孩子,嘴裡喃喃著:「相公,這是不是你送來孩子,是不是我們的孩子……」

  「對,這是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相公你走了,我也會把他養大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5
84、我的古穿今徒弟(13)

  魯雲始終跟著那個抱走寶寶的古裝女人。

  她好像看不見魯雲, 一直低著頭小聲的跟懷中的寶寶說著話。

  魯雲就小心的跟著她,一邊觀察著周圍環境, 一邊時不時的看一眼女人懷裡的寶寶,確保他是安全的。

  之前還在哭泣的寶寶被人抱在懷裡之後就不再哭了,睜著漂亮的眼睛,好奇的去够抱住自己女人的頭髮。

  寶寶年紀很小,但脾氣却很好,之前爺爺奶奶不肯帶他, 魯雲求了校長,校長鬆口說可以讓她帶著寶寶上課, 但前提是孩子不能哭鬧影響學生。

  第一次帶去課堂時,魯雲特別的擔心, 她害怕寶寶苦惱,害怕寶寶以後不能被帶來上課。

  但他特別的乖,被放在小推車裡的時候,就抱著脚丫子一個人玩的起勁。

  推車上面要是懸挂著玩具了, 他就眨著眼睛去摸玩具。

  可能是知道媽媽要上課, 就連咿咿呀呀的聲音都特別的小。

  魯雲的長相比較隨爸爸,除了輪廓看上去比華國人深邃些, 五官什麽的都是典型的華國人長相。

  但寶寶隨了姥姥, 很明顯就能看出來父母身上有外國血脉,是個小混血。

  混血寶寶在他們那個小縣城還是很受歡迎的,魯雲忙起來的時候,辦公室一些喜歡寶寶的同事還會自告奮勇的幫忙照顧他。

  因此即使喪偶式育兒, 每次只要看一看寶寶的笑臉,魯雲也會覺得自己很幸福。

  直到他不見了。

  原本諸事不管的趙寬和不僅沒有以丈夫和孩子爸爸的身份來寬慰他,也沒有要他的父母幫著一起找寶寶,反而對魯雲大加責備。

  那段時間的痛苦始終沒有消散,一直都壓在了魯雲心底。

  張威這個性子開朗追求者的到來的確是讓她鬆快了一些,這麽長時間她一個人撑著實在是太累了。

  但就算是心動了,她也始終邁不過心底的坎,也不肯答應張威。

  如果在沒有找到寶寶之前就跟別人組成家庭,魯雲覺得這是一種背叛。

  她不能保證自己生了其他的孩子後會不會也像是愛寶寶那樣愛這個孩子,會不會爲了這個孩子不再那樣執著的尋找寶寶。

  但如果跟張威在一起,又不肯和他一起孕育孩子,對他也不公平。

  所以她只能拒絕。

  心底一直壓抑著的痛苦在見到寶寶的那一刻起,就徹底烟消雲散了。

  魯雲眼睛亮亮的,不知疲倦的跟著抱著寶寶的女人。

  女人一直在目標明確的往前走著。

  她走到了一片蘆葦蕩前,魯雲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天邊有許多黑色的鳥飛過,看著像是烏鴉。

  女人却對這些時不時低空掠過,啊啊叫著的鳥沒什麽反應,她小心護著懷中孩子,撥開蘆葦,一直走到了深處。

  終於,她走到了一具具屍體面前。

  魯雲震驚的看著這一幕,許多具的屍體以各種姿勢倒在地上,有身上插著箭的,也有刀,他們的臉部看上去還沒腐爛,有的正死不瞑目的睜著眼無神望著天空。

  這個畫面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現代社會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事。

  那些要打仗的國家就不說了,華國一直都是一個和平的國家,別說是這麽多死人了,就是街上出現了一個死人,都能引起軒然大波。

  穿著古裝的女人却好像一點都不吃驚一樣,她小心的壓平了周圍的蘆葦,將寶寶放了上去,自己轉身去剝那些死去人的衣裳。

  她很認真的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摸著這些人,然後將發現的一些財物拿出來。

  這個過程是繁瑣又漫長的。

  這些士兵剛被殺死時已經被摸過一遍身上有價值的東西了,於是她想要撿漏就比較麻煩,但是女人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麽,她只是十分耐心的一點點找著。

  最後還是有一點收穫的,她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笑,小心的將這些銀錢放進了自己的荷包裡,回身抱起了正看著天空自娛自樂的寶寶,喃喃自語:

  「看,娘找到錢了,咱們有錢了,娘給你買米糊喝好不好?」

  魯雲始終跟在一邊,看著女人抱起寶寶,重新往前走。

  她剛才一直在觀察這個女人,之前還只是有點猜測,現在大概已經明白了。

  她恐怕精神上出了很大的問題,根據她自言自語說的話,她的相公,也就是老公死了,她現在將寶寶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這讓魯雲緊張的同時又鬆了一口氣。

  她只是一個旁觀者,別人看不見她也摸不見她,就算是寶寶哭得再怎麽厲害,她也不能抱著寶寶,有這個人照看著,就算是她看上去精神有問題,也總比她好。

  等到黃昏的時候,女人抱著孩子到了一個小村落。

  這裡的人好像都是漁民,空氣中彌漫著魚腥味,家家戶戶門口都挂著漁網,地上很多散落的魚鱗。

  見到女人了,村民們臉上都露出了嫌弃鄙夷的神情:「劉家的,你又去扒屍了?」

  「她腦子壞了,扒屍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你抱著個什麽?誒呀?!!是個娃娃!!」

  聽到是個娃娃,周圍的村人也都沒什麽震撼情緒,只以一副漠然的態度一邊坐著手頭上的事一邊說著話。

  「你這是從哪裡撿來的娃娃?別是從那些死人肚子裡挖出來的。」

  「你相公都沒了,自己都活不下去了,還撿了娃娃回來養呢。」

  「真是瘋子,我們跟她說這些幹什麽,她又聽不懂。」

  魯雲跟在女人身後,看著她對村人說的話充耳不聞,只一心一意輕輕拍著懷中孩子往前走。

  直到有村人抱著一個漁網從路中間走過,瞥了一眼女人懷中的寶寶,神情頓時震驚下來:「這是個胡人娃娃?!」

  「什麽?!胡人的?!」

  剛才還漠不關己的村人們頓時都放下了手頭的事,紛紛圍了上來,臉上的神情化爲了憤怒。

  「你怎麽能撿胡人的娃娃回來?就應該淹死在水裡。」

  「劉家的,你聽見了沒,這個娃娃不能留,要是你非要養他,我們肯定不答應。」

  「對!不答應!!」

  「不答應!!」

  村人的呼喊聲對於有精神問題的女人來說直接可以無視,她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徑直抱著懷裡的孩子往前走。

  在這個男人爲尊的年代,她一個沒了丈夫的女人居然還敢如此「囂張」,這顯然惹怒了村民。

  於是,魯雲眼睜睜看著她被趕出了村子。

  她很氣憤,雖然她已經通過聽那些村人說話大致明白這裡大概是類似古代的地方,雖然他們口中的朝代她從來沒聽過,但一些東西還是能跟中華古代相通的。

  但就算是知道古代女人地位低下,她也不明白爲什麽這些村人可以這麽大大咧咧的搶占走這個女人自己的房子。

  不光要把她趕出自己的房屋,還十分理直氣壯的一夥人一起將屋子裡的米糧桌椅都搬到自己家中。

  美其名曰是在懲罰將胡人血脉帶到村中來的女人,實際上看著他們那笑的牙不見眼的樣子,便能看出來分明是借機牟利。

  女人被趕出去了。

  她也不生氣。

  她抱著這個孩子,就好像抱著整個世界。

  她游蕩在村子外面,隨便找了個破廟住了進去,依舊每天去扒屍體,換來食物被褥。

  即使魯雲這個剛開始一直提心吊膽擔憂她會因爲精神不正常對自己的寶寶做些什麽的人,在看到她細緻周到的照顧後也放心了下來。

  段先生說,讓她看到寶寶的前半生。

  魯雲便真的在這裡一直待了下去。

  就好像她曾經期盼的那樣,一點點看著寶寶長大。

  女人始終靠著扒屍體上的財物爲生,村裡人嫌弃她晦氣,又覺得寶寶是胡人,不肯讓自家的孩子跟寶寶玩,寶寶就樂呵呵的自娛自樂。

  雖然看上去過的很苦,可母子二人相依爲命,不缺衣食,也還是挺開心的。

  但女人突然得了重病。

  她察覺到自己要死了,孩子一看就是個胡人長相,沒有人會收留他的。

  那天晚上,小小的孩子依舊像是以前一樣安寧的睡著,眉宇裡滿是天真不知世事。

  女人就坐在他旁邊,抱著雙膝,定定的望著外面的月亮。

  魯雲沉默的陪在她身邊,即使知道她看不見自己,她也想要陪著她。

  這個精神不正常,却妥善照顧了寶寶這麽久,寧願自己吃苦,也硬是在這樣病態的年代讓寶寶開開心心長大的女人,她已經盡力了。

  第二天,女人帶來了人牙子。

  孩子有些膽小的躲在她身後,怯生生的看著那個人牙子。

  女人沒要錢,她的要求就是給這個孩子找個好人家,不管是做下人也好,做奴僕也好,只要給他找個能活下去的好人家就行。

  人牙子帶走了孩子。

  因爲娘親要他跟著人牙子,所以他乖巧的跟在了人牙子後面,只是依舊時不時的扭頭去看,奇怪爲什麽娘親沒跟上來。

  女人就站在那笑著看,笑著笑著,就哭了。

  魯雲遲疑的看了一眼她,轉身跟上了人牙子。

  她知道,女人活不下去了。

  她沒有積蓄,攢的錢根本不够看病,送走了孩子,就是等死了。

  魯雲繼續跟著孩子。

  人牙子也知道這孩子的娘親是個快要死的人了,人家沒收錢,又快要死了,他也忌諱要是自己沒按照要求做事,女人會在地底下爬上來找他。

  於是他還是認真的給這孩子找了一家不嫌弃他有胡人血統的鏢局。

  都知道胡人成年人各個人高馬大,鏢局收下這個孩子,也是想著他長大了應該也是一把好手。

  他被賜名爲須,別人叫起來就是叫須奴。

  須奴剛開始還不太適應做奴僕的生活。

  做奴僕當然沒有跟著親娘那麽舒坦了,他必須天還沒亮就起來,先跟著其他奴僕四處打掃院子,喂完畜生了,再跟著武師傅一起學武。

  他們是奴僕,武師傅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對著這些小豆丁動不動就是一竹板打過去,哪裡動作做的不好了就必須要做到好爲止,否則不准吃飯。

  須奴做的很認真,天賦也很高,只是因爲他是個半胡人,武師傅對他的態度一向不怎麽樣。

  他也沒辦法,只能繼續認真的做事。

  魯雲眼睜睜看著這孩子受了許多大人都難以忍受的苦,還要忍受同齡人的鄙夷和排斥,以及武師傅給他灌輸的各種錯誤思想。

  她心痛的不行。

  若是只是聽別人說,也許還不至於如此心痛,可親眼看見自己的孩子吃苦,心底那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又是愧疚的思緒便充盈滿了她整顆心臟。

  但魯雲不後悔看到這些。

  只有親眼看到她的寶寶吃了什麽苦,在找回他之後,她才能好好的對待他。

  只是同時,她心底又有一種恐慌。

  這明顯不是華國,她還怎麽找回她的寶寶。

  還有,現在寶寶早已超過他丟失的年齡了,如果不是魯雲親眼看著他一點點長大,恐怕就算是這個孩子站在她面前,做了親子鑒定,她也不會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孩子。

  可事實就在這裡。

  她的孩子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他在這裡長大,幷且長得過於大了。

  魯雲特別害怕。

  她害怕就算是她看到了孩子的一生,她也沒有辦法將這個孩子帶回去。

  她只知道這個朝代叫什麽名字,知道鏢局在哪裡,却不知道這個世界要怎麽走。

  一晃眼,那個孩子長大了。

  他開始跟著飈車一起出去,只是却不是作爲趟子手或者鏢師,還是奴隸的身份。

  即使他的武功已經是同批孩子裡數一數二的,他的勤奮也碾壓了許多人,他的胡人相貌却還是讓他一直被打壓著。

  尤其是武師傅,他很討厭胡人,對著須奴說了不少噁心人的話。

  甚至在須奴因爲第一次出鏢而興奮時,直接潑冷水說鏢局讓他跟著一起出鏢不是因爲他做的出色,還是因爲他是胡人,如果遇見劫匪了,直接把他扔出去就好。

  親眼看著這孩子眼中的興奮亮光一點點泯滅下去,魯雲恨得都想手撕武師傅了。

  但她什麽都不能做。

  只能安靜的在一邊看著。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看著自己孩子的日子,一般人要是這麽長時間的不能跟人交流說不定早就崩潰了,魯雲却一直沒覺得有什麽。

  可能是因爲有時候,面前的畫面會快進吧。

  但即使是快進,也還是會有結局的。

  須奴跟著鏢車出去時,鏢車被劫了。

  劫匪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留住他們的命,直接從高空偷襲,須奴都來不及抵抗,便被當胸一刀。

  魯雲跪在他身邊,看著這個只有十幾歲大的孩子茫然的捂著胸口緩緩倒下,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不要……不要……須奴,須奴你別閉上眼,須奴我是媽媽,須奴……」

  即使她再怎麽撕心裂肺的叫著,須奴也還是在鮮血與殺戮中緩緩閉上了眼。

  「不要啊……須奴,須奴你別睡,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魯雲無力的叫著他的名字。

  他當然是聽不到的,也不知道在自己艱難度日時,親生母親一直在看著他。

  他覺得好累。

  練武好累。

  跟鏢車好累。

  和同齡人相處好累。

  活著……也好累啊。

  他在魯雲的哭泣聲中,緩緩閉上了眼。

  隨著他的閉眼,魯雲眼前看到的世界也慢慢黑暗了下來。

  鮮花,鳥鳴,水流聲,都隱沒在了黑暗中。

  她崩潰的在黑暗中哭泣。

  她甚至沒有膽量再喊出那孩子的名字。

  直到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響起。

  周圍的一切再次明亮起來。

  魯雲帶著滿臉的泪水,茫然看向地上躺著的少年。

  他靜靜的躺著,身上沒了血迹,那駭人的傷口也不見了。

  魯雲幾乎是手脚幷用的爬到了自己的孩子身邊。

  她看著閉著眼的須奴,他的胸膛在因爲呼吸而上下起伏。

  活著的……

  她的孩子還活著!

  魯雲喜極而泣。

  有人撥開草叢走路的聲音傳了過來。

  之後,一個人從上面跳了下來。

  她茫然的抬起頭,看到這個眼熟的白鬍子老爺爺輕輕用手杖碰了碰地上的少年。

  也許是見他不起來,老爺爺皺眉,伸手將臉上的鬍鬚撕拉拿了下來,蹲下身去看。

  魯雲看著他的臉。

  她想起來了,這不就是段先生嗎?

  她滿臉茫然的再去看地上睡著的少年。

  他的相貌很好看,五官輪廓深邃,這麽睡著的時候,看著有一股憨氣。

  漸漸的,他的臉和安靜坐在課桌前,滿臉認真聽講的孩子重合在了一起。

  須奴……段須……

  魯雲神情恍惚的站了起來,她眼前的世界又一點點的黑暗下來,只是這次周圍却不是寂靜無聲。

  「先生,魯老師都站在這十分鐘沒動了,她什麽時候醒啊,對了先生,你看我們都那麽熟了,你能不能透露一下,我能不能跟魯老師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呢。」

  不鹹不淡的聲音慢騰騰回應他:「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接受她的兒子了。」

  「我能啊!我肯定能啊!不然我這麽些天陪著魯老師四處找孩子是爲了什麽,我跟你說先生,我早就想的特別透徹了,您說,我追到一個漂亮媳婦,還能送個兒子,這多划算啊。」

  「你能接受,你們就能成,只要這孩子叫了你爸爸,後面就好辦了。」

  張威的聲音立刻激動了起來:「您放心!我肯定哄著孩子叫爸爸,我一定能成爲一個出色的後爸!」

  魯雲恍惚的睜開了眼。

  首先對上的就是正在眉飛色舞跟段青恩說著什麽的張威,暖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只一瞬,眼泪就落了她滿臉。

  「魯老師,你醒啦!」

  張威正說著,見段青恩望向魯雲站著的方向,立刻臉上就笑開了,開開心心的迎接了過來。

  「你看見那孩子在哪了沒有?遠不遠?我們現在去找他吧,我能請假,你一個人到底不方便是吧,我好歹也是個男的。」

  說著說著,見魯雲還在哭,他連忙又遞紙巾:「好了,別哭了,現在找到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看見孩子在哪了嗎?」

  魯雲的聲音哽咽,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我看見了。」

  「看見那就好辦了!」

  張威臉上立刻笑開花了,「咱們立刻啓程吧,要不要坐飛機坐火車什麽的,火車站和飛機站都有賣玩具的,我們買點玩具,這孩子雖然可能一時不認得你,但是拿著玩具哄哄就好了。」

  他回憶著親戚家同齡孩子的喜好,「什麽喜洋洋啊,海底小分隊啊,還有什麽恐龍玩具,我們都買上,再買點娃哈哈,這孩子都貪吃,有了吃的,什麽都好說了。」

  段青恩沒有打破張威的幻想。

  他只是低頭看了看手錶,對著魯雲老師道:「這個點,他應該在張威家寫作業。」

  「我家?誰啊?」

  張威懵了。

  魯雲却是想也沒想的轉身就跑,到了路邊對著出租車招手,她現在腦子亂糟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找到他。

  找到須奴。

  找到段須。

  「誒!魯老師!你幹什麽?!」

  張威想追,又想起什麽,跑回來問段青恩:「段先生?」

  「你跟著去吧。」

  段青恩還是原來那副樣子,慢騰騰的把地上的東西往兜裡放,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你要是能接受這個孩子當你兒子,你和魯雲就差不多成了一半了。」

  「我當然能接受了,我跟您說段先生,在我喜歡上魯雲老師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心底做好最壞打算了,就算這孩子有個什麽毛病,我也能接受。」

  段青恩:「那你去追吧。」

  「誒!!」

  張威立刻像是得了聖旨一樣的,歡天喜地的就跟在朝著魯雲老師那邊去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對著段青恩喊;

  「您放心吧!!我肯定能成的……魯老師,等等我,我跟你一塊去!」

  看著他們坐上出租車走了,段青恩也不著急,繼續慢條斯理的收拾著地上的東西。

  一直等到所有東西都收到了兜裡了,他才慢悠悠起了身,轉身走了幾分鐘,進了公園厠所。

  打掃厠所的老大爺跟著他後面進了厠所,繼續一扇扇厠所的收拾。

  等到收拾完了,他突然覺得不對。

  剛才他不是眼睜睜瞧著前面有個人進來的嗎?怎麽所有的厠所都打掃了,却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大白天的,他硬是身上冒出了一股寒意,也顧不上別的了,連忙帶著自己的工具跑到了外面,曬到太陽才感覺好了起來。

  ****

  出租車一路到了張威家門口。

  張威時不時給司機指路,又一邊去跟神情明顯不對勁哭的停不下來的魯雲老師說話。

  「魯老師,到底怎麽了?要不你給我說說?」

  「其實我車就停在學校門口呢,剛才我也沒好意思說。」

  「來,擦擦眼泪,你看到什麽了,跟我說說行嗎?」

  看到的須奴記憶再加上現實記憶在魯雲老師大腦裡輪換的翻轉著,她張張嘴,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張威看著覺得估計情况還是挺嚴重的。

  想也是,一個莫名其妙失踪的孩子,下場當然好不到哪裡去了。

  是瘸了腿,還是斷了胳膊,亦或者是腦子出了問題,這些都不得而知。

  但他覺得自己能承受。

  他一大男人,難道還連一個小孩都養不起了嗎?

  而且魯雲老師也不是沒有工作,兩個人一起養,肯定能撑下去的。

  心底想著亂七八糟的事,車停下的時候,張威動作就沒有魯雲老師快。

  眼看著魯雲老師已經跑出去了,他連忙付了錢跟在後面,進了家院門。

  段須正安靜的坐在院子桌子上寫作業。

  張威的爸媽特別喜歡他,學校放假段青恩又不在家的時候,兩人就接了段須過來,免得孩子一個人在家段青恩也放心不下。

  張威剛進院子門,就見著魯雲老師哭著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正安靜寫作業的段須。

  段須:「???」

  張威:「???」

  看清抱著自己哭的人是誰後,段須茫然極了:「魯老師?」

  「寶寶,我是媽媽,我是你|媽媽啊……」

  魯雲老師顫抖著唇半響,才憋出了這一句話。

  隨著這一句話,她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宣泄,脆弱的抱著自己的孩子大哭起來。

  段須更迷茫了。

  他無措的被魯雲老師抱著,求救般的看向了張威:「張威叔叔,魯老師怎麽了?」

  張威:「……」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將眼前一幕又看了好幾遍,大腦都沒轉過彎來。

  怎麽,怎麽就是段須呢?

  這孩子都十四歲了啊!!

  他才大這孩子十歲啊!!

  怪不得段先生一直說他要是能接受才行。

  一時間,張威那顆機智的小腦瓜裡閃過了很多話。

  以後他恐怕就是縣城裡風雲人物了。

  #比孩子大十歲的年輕後爸#

  #論那個畢業不到五年就已經有了十四歲娃的學長#

  #後爸攻略,你值得擁有#

  段須雖然很喜歡魯雲老師,被她抱著也沒覺得有什麽,但聽著她實在是哭的太慘了,嘴裡還說著在他聽來是胡話的一些話。

  他無措又焦急,見張威還在傻楞楞的發呆,忍不住又叫了一聲:「張威叔叔,魯雲老師她……」

  「別叫我叔叔。」

  一臉夢幻的張威終於從自己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幻想中掙脫了出來,他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句話。

  段須認他,魯雲才認他。

  年輕的小夥子情緒亢奮的亮起眼,十分自然地從另一側也抱住了段須。

  「乖兒子,叫爸!」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6
85、我的古穿今徒弟(完)

  在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代後, 段須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對爸媽。

  在「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時,從張威家厠所裡走出來的段青恩給與了系統科學的解釋。

  他們坐在院子桌子上, 看著段青恩拿起兩個麻將,一個東風,一個西風。

  「我們在的世界,就是東風,段須長大的世界,是西風。」

  段青恩將兩張麻將牌越凑越近:「這兩個世界的交集點是會不停變動的, 在我們的東風世界,交集點大部分時間都在百慕大三角這一塊, 但是偶爾也會變動大一些,段須在小時候失踪的時候, 他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交集點,於是……」

  他又拿起一張小鳥牌,貼在了西風上:「他去了西風世界,在那裡生活了十幾年, 之後又在死亡之後, 被發現不對勁的世界意識遣返回了東風世界。」

  「兩個世界流速不一樣,東風世界接受了這個被遣返回來的偷渡客, 但又不知道怎麽處理, 於是就把段須扔回了原來的地方。」

  正在做筆記的張威聽到這裡一楞,連忙舉手:「等等啊段先生,可是段須不是在他爺爺奶奶家裡失踪的嗎?如果遣返回原來地方,不是應該突然出現在他爺爺奶奶家嗎?」

  段青恩把麻將牌放了回去, 問張威:「如果我指著一個螞蟻窩,讓你把一塊餅乾碎屑放在這個螞蟻窩的第三個通道左轉直行再左轉的兵蟻前面,你做得到嗎?」

  張威:「……明白了。」

  要是讓他來扔,他頂多扔到螞蟻窩門口。

  段青恩說完了,看向段須,對著這個憨厚乖巧的大弟子,風水師的語氣就溫柔多了:

  「張威的確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但魯雲老師是你的親生母親,這一點,就算是世界意識也改變不了。」

  一直含泪聽著的魯雲連忙點頭,希冀的看向段須:「我真的是你|媽媽,我們可以做親子鑒定的。」

  段須現在已經不是剛來時候那什麽都不懂的人了,當然知道親子鑒定是什麽意思。

  他只是還很茫然。

  爲什麽一下子,魯雲老師就變成了他的媽媽。

  「我記得我有媽媽……」

  段須小心措辭著,生怕傷到了魯雲老師。

  「對,對,我知道。」

  魯雲連忙點著頭:「她是你養母,我也很感激她,段須,我真的是你|媽媽,你相信我,媽媽一直在找你……」

  說著說著,她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段青恩拍了一下張威肩膀;「去啊。」

  「哦!!哦哦!」

  張威連忙小心翼翼的坐到了魯雲身邊,「魯老師,來,靠著我哭。」

  段須看著哭泣的魯雲老師,心裡酸酸澀澀。

  他能够感受到魯雲老師看著他的眼神十分溫柔,帶著一股母愛,他也能感受到魯雲老師對他的迫切。

  可他,他就是有些害怕。

  段須求助的看向了段青恩:「師父……」

  段青恩對著大弟子點點頭;「從生理上來說,你們的確是親生母子。」

  「段須,師父尊重你的選擇,不管你認不認,我都會同意。」

  段須更加無措了。

  他茫然的坐在那,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張威見了,連忙打圓場:「孩子都這麽大了,也知道事了,十幾年沒見到親生母親,有點害怕是正常的,這樣,魯老師,我帶著你外面逛逛,我們村裡風景還是很好的,後面還有個小溪,我們把空間騰出來,讓孩子自己思考一下。」

  他這就很快速的適應了後爸這個角色,開始爲魯雲和段須調節了。

  魯雲老師現在也勉强冷靜下來了,擦了擦眼泪,紅著眼點點頭。

  看向段須時,聲音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溫柔:「我一直沒在你身邊陪著你,你一時接受不來很正常的,你放心,就算你現在接受不了突然多出一個媽媽,我也會以老師的身份陪著你的。」

  「對,對對。」

  張威也立刻跟上:「你接受不了多個爸爸沒關係,我還是你張威叔叔啊。」

  如此順杆子往上爬的坐實了自己的後爸身份,可以說是非常的厚臉皮了。

  魯雲老師聽到這裡頓了頓,紅腫著眼睛看了一眼張威,見他臉上的確是沒有對這件事的不接受,看著段須的眼神也充滿了父親的慈愛(?),目光柔和了下來,也沒反駁。

  段須完全不知道未來父母正在展開戀情的小火苗,他還在迷茫中。

  等到張威跟魯雲老師走了,他小心的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院子口,眼中滿是空茫。

  段青恩將麻將都倒在了桌上,搓著麻將問他:「不想認回去嗎?」

  「也不是。」

  段須有點焦急的辯駁著:「我、我挺喜歡魯老師的,她對我特別好,平時一空下來就給我補課,還給我帶零食吃,我以前也想過,如果我有媽媽的話,也許就像是魯雲老師這樣的……」

  說到這裡,他臉上更加迷茫了:「可她怎麽就真的成了我媽媽呢。」

  他都以爲自己永遠不可能有爸爸媽媽了。

  可突然之間,除了師父外,他最喜歡的兩個長輩就變成了他的爸媽。

  這天上掉爸媽的無措遠遠大於了驚喜。

  段青恩了然的點點頭;「那你是不想讓魯老師做你|媽媽了?」

  「沒有!」

  段須有些緊張的搖頭。

  少年咬著唇,眼中滿是自卑:「魯老師很好,可是我……我之前沒上過學,英語成績那麽差,好多事都不懂,之前又一直跟著學武,什麽都不會,我怎麽會是她的孩子……」

  他怎麽配的上這樣的媽媽。

  「你是不是她的孩子不是由你自己來想的,一生下來就這樣了,何况段須,你是我的徒弟,肯定不會差的。」

  段青恩給他數:「你看,你這才剛剛上學多久,就已經考全班第四十七名了,後面那兩個學生可都是從小學到大的,這說明什麽?說明你天資聰穎,天賦异禀。」

  「還有,這個世界沒有武功體系,你的武功在這裡完全可以吊打一大片人,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段須望著段青恩一臉嚴肅的神情,下意識的坐穩了搖頭。

  段青恩:「這代表你可以一隻手拿一桶桶裝水,兩隻手拿兩桶,給飲水機換水的時候不知道多方便。」

  「再看魯雲老師,她力氣一看就小的很,說不定換水的時候兩隻手都拿不起一桶桶裝水。」

  段須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對,我有時候碰見魯老師,她買一袋子米提著都特別費勁,但是我一隻手就能很輕鬆的提起來。」

  「沒錯。」

  段青恩繼續嚴肅的點頭:「所以說,你這個兒子對於魯老師來說,不光能够讓她心裡高興,也能讓她平時的生活得到不少便利。」

  段須眼睛亮亮的,看著又高興起來了。

  因爲從小就在武師傅的打擊下長大,對段須來說,母子相認,媽媽能够帶給他的好處,遠遠不及他能够給媽媽帶來幫助吸引人。

  即使段青恩一直在教導他,但段須也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擺脫這種「我是個沒用的拖油瓶」這個心態了。

  總之,在意識到「我還是有用的」之後,段須還是在段青恩的安排下,慢慢跟親生母親親近了起來。

  其中還包括了一個不管在哪裡都能偶遇的張威。

  段須初中畢業時,三人的關係已經徹底穩定了下來。

  張威和魯雲舉行了婚禮。

  張威現在怎麽說也是副所長,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面子的,兩人的婚禮來參加的人很多。

  張威一點都不忌諱的拉著段須四處介紹,「這是我兒子!」

  段須之前還比較瘦小,在來到現代社會吃得好睡得好之後,這個身形就起來了,十幾歲的年紀,看著得有十八歲的人那麽高。

  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

  張威父母也是一臉的笑:「沒錯,這是我們大孫子。」

  段須不想改姓,就還是跟著段青恩姓。

  張威父母那邊很好過關,穿越時空這種事不能說,說了別人也不一定會相信,反而會更加認可「魯雲十五歲生了個孩子」這種。

  於是段騙子重出江湖,對著張威父母一頓忽悠。

  表示段須跟他們家張威有緣,兩人要是結成父子了,張威一成年就會給張威帶來福,日後張威的親生孩子也能得到這個兄長的幫助。

  段青恩忽悠人的本事就不說了,反正張威父母是信了。

  而在別人看來,則是張威與魯雲這對新婚夫妻認了段須爲義子。

  這是人家家裡的事,就算是他們覺得這父母跟孩子年齡差差距的也太大了,也不會多說什麽。

  倒是被孕婦單方面分手,又被之前泡到的白富美千里迢迢追殺過來的趙寬和對此表示這倆人就是個蠢貨。

  剛結婚不想著要自己孩子,反而把別人的孩子接過來養著,一對蠢貨。

  他現在日子不好過,白富美要回了贈送給他的車子不說,還直接把所有證據甩到了他任教的學校,害得他失去工作,現在一時之間找不到工作,在外面的物價又太高,他只能灰溜溜的回來。

  結果一回來,因爲別人每次見了他都面帶鄙夷,他連門都不想出了,也不想出去找工作,父母又寵著,索性就窩在家裡啃老。

  每天打游戲看電視,硬是用幾年時間把當初那還能看的一張臉造成了現在這副頽廢喪的模樣。

  趙寬和自己過日子過的不順心,現在眼見著魯雲滿臉幸福的結婚了,心裡就不平衡起來。

  在家裡對著父母信誓旦旦:「你們就等著吧,他們給自己弄這麽大一個孩子在家裡,早晚要出事。」

  然而,段須平平安安的上了高中。

  魯雲後來請人做了個牌位,名字寫的劉馮氏。

  那是段須的養母。

  在那樣一個年代,即使魯雲跟在她身邊許久,也只知道別人都叫她劉馮氏。

  她後來回來查了一下,古代女人出嫁後就會從夫姓,她應該姓馮,她的丈夫姓劉,因此人家都叫她劉馮氏。

  因爲那個女人始終都很懷念她的丈夫,魯雲便沒有去掉前面的夫姓,直接做了這樣的牌位,供奉在了寺廟裡。

  時不時地就帶著段須祭拜。

  即使不是一個世界,她也或許只是把段須當成了自己和丈夫的孩子,可她救了段須,讓他能够活著見到親生母親,魯雲心底對她的感激太多了。

  段青恩自從讓段須與父母住在一起後,就離開了這裡,偶爾也會打個電話回來報一下平安。

  段須剛開始還想師父想的睡不著覺,等到時不時能接到電話,知道段青恩是在游山玩水後,漸漸也沒有以前那麽擔憂了。

  高二那邊,段須回來過暑假,正好碰見張威他們正在追一個罪犯,那罪犯也是個狠心的,想著反正被抓到了八成也是死刑了,直接就來了個同歸於盡。

  還好段須碰上了,上去三兩下將人給幹趴下了。

  等到看著像是大學生的段須冷不丁衝出來風一樣的把罪犯給幹趴下,又衝著張威叫爸時,新來的小警|察眼睛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不光是因爲張威這麽年輕就有個這麽大的兒子,還因爲段須這麽好的身手。

  這件事也隻小範圍的傳了一下,張威父母聽了抱著大孫子一頓親,又問張威兒媳婦嚇到沒。

  魯雲老師沒嚇到,因爲她懷孕了,張威怕她聽見著急,就沒跟她說。

  段須高三的時候,魯雲老師生下了一個女兒。

  張威立刻又成了傻爸爸。

  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事業成功,媳婦漂亮又對他好,兒女還雙全,兒子長得帥,功夫好,成績現在也提了上來,雖然那些特別好的大學是有點困難,但一本還是能上的。

  女兒雖然還小,但特別乖,長的跟媽媽很像,張威有時候下班回家覺得累,看著女兒一笑就又覺得渾身輕鬆了。

  據魯雲說,小女兒和段須小時候很像,都是乖乖的,隻餓了和上厠所了才會小聲哼哼著哭這種。

  小孩子是很少有這樣乖的,但他們的孩子就像是天生懂事一樣,生下來就特別乖。

  他從來都不是那種低調的人,覺得自己幸福了,當然要去四處嘚瑟嘚瑟,弄的整個派出所都知道張威特幸福。

  趙寬和也聽說了張威四處誇魯雲。

  魯雲當初是和他離了婚的,張威誇魯雲,那不就是間接在說趙寬和眼光不好嗎!

  他在家裡氣的不行,可偏偏又隻敢這樣窩在家裡生悶氣。

  畢竟張威可是警|察,還是副所長,他怎麽敢去找張威的麻煩。

  現在趙寬和連在魯雲面前露面都不敢,就怕魯雲想起來新仇舊恨,去找張威告他的狀。

  他只能繼續窩在家裡啃老,一邊啃老一邊安慰自己。

  別看好像這一家子現在很風光一樣,段須到底不是親生的孩子,現在上個學什麽的還行,等到以後,他要成家了,張威難道還能給他買房嗎?

  趙寬和沒等到段須畢業買房這一天。

  因爲段須剛上大學就被星探發現了,趁著假期,他拍了幾場戲,就出鏡了十分鐘不到,竟然直接因爲帥氣的長相和利索的身手大火了。

  段須也沒想著火了之後要趕緊進駐娛樂圈什麽的,他就直接抱著「能賺錢趕緊賺」的心態,接了幾個找上門來的廣告。

  覺得賺的錢够多了,就把錢打回了家,然後老老實實的繼續上大學。

  張威乍然得了這一筆錢,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本來跟魯雲商量著把錢存起來,以後等到段須娶媳婦了再拿出來。

  魯雲却覺得錢正在逐步貶值,還不如買房子來的實在。

  要是張威覺得不能占段須便宜,大不了就寫段須的名字。

  於是張威四處打聽了一下,又給段須商量了會,直接用這筆錢買了三套房。

  這也是他們這地方房價便宜,買了房子,還能剩下一些錢留著備用。

  他們這邊一口氣買了三套房,那邊的趙寬和却是成日窩在家裡,無意中進了一個賭博群,剛開始贏了一點便入了迷,之後就收不了手了。

  到了最後,他欠了一屁|股的債。

  家裡爲了給他還債,只能賣房。

  結果房子剛賣了還不到三個月,他們這小破地竟然要通地鐵了。

  房價一下子飈升了起來。

  段須也成了個小富翁,當初張威給他選的三套房子,兩套房都要拆遷,不光有拆遷款賠償,一共還賠了六套房子。

  再加上張威和魯雲後來一起買的那套房的拆遷款,他們家一下子就富裕了起來。

  張威和魯雲還好,兩人都不是那麽瘋狂愛錢的人,日子溫飽能過,富裕也是一樣過,雖然高興,但也沒高興到睡不著覺得地步。

  倒是張威的父母。

  他們越發的肯定段須帶財,也十分肯定當初將段須留下就去雲游四方的段青恩是真高人。

  一切都像是他之前說的那樣。

  段須一成年就給家裡帶來了財富,還救了張威一條命,現在家裡也富裕了起來。

  他們本來就喜歡段須,現在更是大孫子長大孫子短。

  段須大學畢業之後沒去做明星,他心裡一直記著當初師父對他說的ceo,先去公司工作(臥底)了兩年之後,段須做足了功課,賣了名下的一套房凑够本金,開始創業。

  二十六歲時,他已經是一個比較成功的商人了。

  只是一直說要讓他養老的段青恩,却再也沒出現過,隻偶爾發點照片回來,說是在四處旅游。

  段須買到了人生中第一輛豪車。

  其實他對豪車沒什麽感覺,只是一來談生意的時候開一輛豪車人家會覺得他更有底蘊,二來,就是他十歲的小妹妹從小就喜歡車。

  正巧這小孩放假,段須就盤算著帶著一家人去自駕游。

  開車回去的路上,他看見了一輛120急救車呼嘯而過。

  段須只看了一眼,心裡沒想別的。

  等到一家人開開心心自駕游回來,魯雲才神情複雜的告訴他,他的親生父親趙寬和因爲連續兩天兩夜熬夜打游戲猝死。

  段須沒什麽傷心情緒。

  魯雲也沒有,她只是覺得應該告訴兒子。

  趙寬和的死對他們的生活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

  張威,魯雲,段須,小妹妹。

  他們依舊是幸福的四口之家。

  段須再沒見過段青恩,但在他有了自己的妻子,兒女,孫輩,重孫輩時,段青恩還是會發一些照片回來。

  一直到段須壽終正寢。

  ****

  【叮!請選擇;1,繼續任務,2,度假。】

  【繼續任務。】

  段青恩在上個世界玩的很愉快。

  來到這一個世界後,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是在軟綿綿的大床上,於是索性安心的躺下,閉著眼睛接收記憶。

  這是一本小說名字是……

  ——《真假千金》。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6
86、真假千金的哥哥(1)

  《真假千金》的劇情基本和一些抱錯孩子的小說差不多套路。

  有兩戶人家, 一戶人家有錢,一戶人家沒錢, 碰巧在一個地方生孩子。

  沒錢人家的媽媽自己丈夫是個酒鬼,她本身又沒什麽學歷,找不到好工作,生孩子之前才因爲沒錢住醫院和丈夫爭吵過。

  吵完了,還得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上班。

  她的工作是酒店保潔。

  而有錢人家的媽媽則是還沒到預産期,這次專門來這座城市就是爲了能在最好的醫院和醫護人員最妥帖的照顧下順順當當生下這個孩子, 她和丈夫本來打算好了等到預産期再去醫院,住到了沒錢人家媽媽工作的這家酒店。

  兩人在命運(作者)的安排下, 在同一個時間段走進了同一個電梯。

  之後電梯又在命運(作者)的安排下突然發生故障,內部電全停, 應急機制將電梯卡在了樓層中間,黑漆漆的電梯中,之前因爲電梯急速下降的兩個孕婦都在受到了驚嚇的情况下開始生産。

  沒有醫生,沒有護士, 甚至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在一起生了女兒之後, 有錢人家的媽媽抱著女兒陷入昏迷,沒錢人家的媽媽突然起了換孩子的心思。

  如果不出意外, 她的親生女兒下半輩子一定也和她一樣悲慘, 在貧窮的家庭裡,有著一個酒鬼爸爸,還會家暴。

  但是如果她把這個孩子跟這個有錢人家太太的孩子換了,她穿的那麽好, 身上還戴著名貴的珠寶,她的女兒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而且,她可以打聽清楚這家人是幹什麽的,住在哪裡,等到以後孩子長大了,有感情了,她這個親生母親再上門,這家人說不定會爲了留下這個孩子而付出酬勞。

  就因爲這個想法,她掙扎著爬起來,把兩個同樣剛出生的孩子調換。

  電梯門打開後,兩人被外面的人送到了醫院。

  有錢人家的太太因爲丈夫趕來而送到了最有名的醫院,沒錢人家的則是去了一所普通醫院。

  沒錢人家的女人在醒來後就去打聽那個和自己一起生孩子的女人名字住址,結果人家根本不是本市的人,住進醫院之後也退了酒店沒再回來過。

  她丟了親生女兒,再看著懷裡的這個嬰兒,就沒那麽順眼了。

  但孩子都換過來了,總不能找個垃圾桶扔了,要是被人發現,她這就是殺人罪和偷孩子了。

  於是她在住了幾天院後,因爲付不起醫藥費和沒人照料,又臭著臉忍著疼抱著這個換來的孩子回了家。

  而那邊被換過去的嬰兒,却是得到了很妥善的照顧,有溫柔的媽媽和疼愛她的爸爸的愛。

  直到有錢人家太太在私人病房坐完月子,一家人才十分幸福的帶著孩子坐車去了他們所在的城市。

  從此,兩個嬰兒的命運開始調換。

  在有錢人家的女嬰被小心呵護著長大,有威嚴的爸爸和溫柔的媽媽,以及疼愛她的哥哥,從小就是小公主狀態要什麽有什麽。

  而被換到沒錢人家的女嬰却是有個酒鬼愛家暴的爸爸,對爸爸軟弱對著她冷漠的媽媽,和一個因爲受父母影響而將不將她這個姐姐看在眼裡,總是使喚著她的弟弟。

  這種背景是很多真假千金小說裡有的,兩個女孩一般都會有一個是惡毒又記恨所有人的,另一個則是溫柔善良被所有人所喜歡。

  惡毒的那個一定千方百計的想著害死善良的那個,而最後她的陰謀詭計都不會得逞,而是會被衆人發現,得到個凄慘結局。

  至於誰是惡毒的,誰是善良的,則取决於誰是女主。

  反正女主肯定是善良的就對了。

  這部小說裡的女主是真千金,也就是段青恩這具身體血緣上的親妹妹。

  她從小就被欺負著長大,性子有些懦弱,在被發現真正身份之後,養父母索要巨額賠償,親生父母公司資金鏈正好斷開,他們要的這筆錢根本拿不出來,養父母便提出要將兩個孩子交換回來,否則就打官司。

  按照這個世界的法律,因爲兩個女孩都是未成年,就算是被抱錯,一方起訴的話,法律也會將孩子判定給親生父母。

  有錢人家不肯放弃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孩子,想要再商量,窮人家這邊却要死了不肯鬆口。

  原因很簡單。

  他們察覺到了那邊對自己親生女兒的看重,如果把這個女兒要回來了,那就是個搖財樹。

  只要這對有錢父母捨不得養女吃苦,就得不停地供養他們。

  於是,兩個孩子各歸各位。

  在有錢人家長大的女兒回到了貧窮的原生家庭。

  在貧窮人家長大的女兒回到了對她來說格格不入的豪宅。

  女主的父母還是對這個親生女兒很友善的,畢竟是自己的親女兒,又吃了這麽多苦,但她的親生哥哥却不這麽想。

  親生哥哥很疼愛自己從小看大的妹妹,原本一家人都好好的,結果就是因爲女主,她回來了,却換走了她的妹妹。

  從小嬌生慣養的妹妹怎麽能吃的了那個苦。

  他倒是沒做別的,只是全程冷漠對待這個醜小鴨一樣的親生妹妹。

  而與此同時,姐妹兩個的身份互換也在學校造成了影響。

  原本,假千金被寵的性子倨傲,成績雖然不好,但却一群人衆星捧月。

  她喜歡的男生也和她在曖|昧期間,只是周圍人都不知道。

  而真千金性子溫柔,有些懦弱,成績十分好,人緣沒有假千金那麽好,却也有幾個好友。

  她正好也喜歡那個男生。

  姐妹兩個的第一場爭執就在這裡。

  因爲那男生一看兩人身份互換了,立刻調轉槍頭,開始追起了真千金。

  這也是個賤男人,一邊追真千金,一邊又告訴憤怒的假千金是真千金在追他。

  假千金雖然被送回了貧窮的家庭,但她還有疼愛她的哥哥和養父母,幷不是什麽底氣都沒有。

  因爲這個男人,她開始針對仇恨真千金。

  而原主,也就是有錢人家的哥哥,也毅然决然的站在了沒有血緣的妹妹這邊。

  到了最後,越來越的誤會升級。

  假千金也從一開始的「你搶我男朋友」,誤會真千金「你特麽不光搶我男朋友,現在連爸媽你都不讓他們來看我,我已經什麽都沒了,你還不放過我」,對真千金的仇恨越來越深。

  而原主也十分堅决的一直幫著她。

  直到最後,假千金已經收不了手了。

  一切真相大白。

  女主與後來的男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假千金和哥哥都坐了牢。

  只是對於雙方來說,他們最不想傷害的人却是受傷最重的人。

  有錢人家的父母。

  他們疼愛養女,也愛惜親生女兒,同樣對兒子抱以厚望,結果最終這三個人却撕成了一團。

  三個孩子,隻保住了一個。

  對於父母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加殘忍的事了,完全可以說是痛徹心扉。

  兩人最後也沒心思再在公司繼續打拼下去,確定親女兒已經能獨當一面之後就一起坐飛機出門旅游,結果不幸碰上飛機故障,屍骨無存。

  原主和妹妹當時還在坐牢,女主給他們申請了出來拜祭父母,兩人在靈堂前都哭的肝腸寸斷。

  他們深受打擊,出獄後不久,妹妹就懷揣著愧疚因病過世。

  而原主拒絕了父母留下的遺産,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踪。

  看完記憶了,段青恩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了起來。

  【叮!本世界任務:活到老死。支綫任務:守護父母】

  依舊是輕鬆級別。

  他看了一下時間綫。

  正好,是兩人已經確認第二天就要互換的日子。

  段青恩拉開窗簾,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天色。

  原主因爲心疼妹妹從小金尊玉貴的長大了,却要被換到那麽窮的人家去生活,所以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才睡不著。

  他跟著父母去見過那家人,窄小的環境,外面就是垃圾場,一股股的惡臭味直接從客廳直穿過來。

  而那對所謂的妹妹的親生父母,男的一身酒氣顯然是個酒鬼,女的態度要牛到天上去了,還一副他們家求著她的樣子,還有那個臭小鬼,看人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個熊孩子。

  他再去看了什麽他妹妹以後要住的房間,狹窄的只能放下一張床不算,其他地方還堆滿了雜物,床單都破了幾個洞還鋪在上面。

  那家人壓根沒有掩飾他們捧在手心上寵了這麽久的女兒要過來過什麽樣的生活,畢竟只有讓這些有錢人覺得心疼了,才會給他們錢。

  這種地方,他們家來幫傭的阿姨都不會睡的。

  可馬上他可憐的妹妹就要睡在上面了。

  原主想想就睡不著。

  段青恩覺得原主想的沒錯,他看人的確是挺准的,只是他光顧著心疼從小在身邊長大的養妹,却沒去想,在這十幾年裡,他的親生妹妹一直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酒鬼父親,勢利眼母親,熊孩子弟弟,還有狹窄的房間和破舊不堪的床單,這些都是那個本來應該和他一樣,在父母的關愛和優秀的財力支持下千嬌萬寵長大的女孩一直住的地方。

  她們今年才十六歲。

  不管是真千金還是假千金,在這個時間段都沒有錯。

  要說錯,也該是當初調換了他們的人的錯。

  ****

  段青恩起了身,披上外套,拉開門走了出去。

  段家這棟豪宅是祖宅,雖然這麽大的房子真正的主人只有四個人,但樓下却住著不少幫傭的人。

  畢竟要維護這麽大的豪宅,可需要不少的人力財力。

  他的房間和養妹段青念的房間是挨著的,是在三樓,二樓是父母住著。

  段青恩披著外套,在妹妹房間門邊站住,敲了敲門。

  果然下一秒,門就開了。

  段家祖宅與時俱進,自從出了各種聲控和手機控制的家具之後,就都換上了。

  他們每個人的房間門都只有自己的聲音才能打開,或者用手機上的開門系統,這也是爲了保證大家的**。

  段青念開門開的這麽快,顯然也沒睡。

  段青恩先站在門口瞄了一眼,見段青念身上衣物整齊,正趴在床上玩手機,這才走了進去。

  「明天還要早起,你還玩。」

  段青念今年十六歲,她生的白白|嫩|嫩,臉比較顯小,看著就跟十三四歲的蘿莉一樣,平時就扎著個斜馬尾。

  性格在原主看來是直爽可愛,實際上在學校她也能稱得上是一聲校霸,之前她還是段家的小姐,那就是霸道千金,現在馬上被送回原生家庭,性子倒還是跟以前一樣。

  「我現在就恨不得玩通宵,最好玩到天亮在睡覺,到時候我一覺不起了,爸媽他們總不能抬著我去那家吧!」

  段青念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憤憤,看上去好像只是在慪氣一樣,可紅腫的眼睛已然出賣了她。

  「行了。」

  段青恩摸了一把她的頭:「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媽的性子,他們也捨不得你,媽都哭的眼睛睜不開了,爸平時說話那麽少的一個人,眼睛都紅了,哥哥也捨不得你,但是捨不得也要去啊,你還不如養好精神,免得明天被叫起來又沒精打採的。」

  「沒精打採就沒精打彩吧。」

  段青念把手機一扔,抹了一把眼泪,往床上一躺:「不是說那家人很窮嗎,我過去了就沒手機玩了,現在得趕緊玩够本。」

  她說完了,使勁擦了擦眼睛,努力讓自己顯得堅强一點,只是因爲腫起來的眼睛看上去不那麽順利。

  「哪裡就那麽慘了。」

  段青恩把她拉起來,看她半死不活的還要往床上躺,也沒收手,「我說,段青念,你還是不是我妹妹,有點活力好嗎?」

  「我本來就不是你妹妹嘛!!」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炮仗一樣,直接在段青念這炸開了,她先是怒吼一聲,最後一個字已經有了哽咽,之後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眼泪都暴露了,她也不裝成沒事人了,張大嘴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誰也不能指望一個小美女眼睛腫脹張大嘴巴哭的毫無形象還能好看,至少她現在樣子就挺醜的。

  段青恩眼疾手快,掏出手機哢嚓就給段青念來了一張。

  ——哢嚓!

  聽見快門聲,段青念睜開眼睛一看是哥哥在拍自己的醜照,哭的更厲害了,抓起床上的抱枕就往段青恩身上扔。

  「你太壞了!!我這麽傷心你還捉弄我!!」

  「好了好了。」

  段青恩把手機揣兜裡,抱著抱枕坐在了床上,「爸媽不都說了嗎?雖然你人回去了,但是你在他們心裡還是他們女兒。」

  「我在心裡是女兒有什麽用,血緣上我根本就不是爸媽女兒,我也不是你妹妹,那個人才是。」

  段青念咿咿嗚嗚的哭的話都說不清,眼泪鼻涕流了一臉。

  「我的電腦,我的床,還有我的手辦,等到明天這些就都變成她的了!!」

  「爸媽也是,就連你也是,明天我就什麽都沒有了嗚嗚嗚嗚!!」

  她抹了一把眼泪,繼續抽抽噎噎的道:「你之前跟著爸媽過去看那兩個人的時候不是說了嗎?我親爸是個爛酒鬼,我親媽是個勢利眼,我要住的房間破的不行,還有個小屁孩一看居然是我親弟弟,我怎麽住的下去,我肯定會被欺負死的嗚嗚嗚嗚……」

  「你先這樣,你先冷靜一下。」

  段青恩拿著抱枕一下一下的打妹妹:「你先別哭了,我跟你說,你得這麽想,當初要不是你和我親妹妹抱錯了,你就是在那長大的了,現在雖然得回去了,但是好歹你也已經過了十六年的快樂生活了啊,對不對?」

  段青念氣憤的坐起來:「我寧願不過!!當了十六年爸媽的寶貝女兒,現在突然天堂到地獄,換你你願意啊!」

  「那我那親妹妹呢,她現在好像叫孟一是吧,你看,要不是被抱錯了,她根本就不用替你在那生活十六年,你之前過的那些日子,本來就應該是孟一過的,只不過因爲抱錯了,所以你替她過了好日子,她替你去過了苦日子,是不是?」

  十六歲的少女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她現在倒是不像是剛才那樣大哭大鬧了,隻搶過段青恩的抱枕,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無聲無息的哭著。

  「好了,別哭了,爸媽不是說了嗎?就算你去了那家,你也還是爸媽的女兒,我的妹妹,咱們一家人一起這麽久了,他們不會丟下你的。」

  「那不一樣。」

  段青念哽咽著甩出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不一樣,但是事情都這樣了,你就算是再怎麽不想接受也要接受,來,念念,哥哥跟你說,你那親生爸媽可不是什麽好人,現在他們用告我們家來威脅我們把你送過去,我們沒辦法。」

  段青念:「我知道。」

  「但是還有兩年,你就成年了,到時候你十八歲,天高鳥刷刷飛,海闊魚蹭蹭游,你的資産就是你的個人資産,他們就算是想要占便宜也占不到,等到那個時候,哥安排你出國,不然去外地上大學也行,反正把你送到他們够不著的地方,你還是我們段家的大小姐,咱們家還是跟以前一樣,行嗎。」

  段青恩說的挺合理的,但段青念心底却還是覺得彆扭。

  「那孟一呢,有孟一在,她才是段家的大小姐,我根本不是段家的親生孩子,這件事根本瞞不過去的。」

  「誰說一個家裡只能有一個大小姐了,我們段家就有兩個大小姐不行嗎?你是先來的,你就是我大妹妹,孟一後來的,就是小妹妹。」

  段青恩特別的理直氣壯,見段青念噗嗤一聲笑了,眼底一直隱藏著的害怕和恐慌也消散了一些,他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

  「你也別覺得是孟一搶了你什麽,其實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你搶了她的人生,雖然現在各歸各位了,可是我們都清楚,你在我和爸媽心裡的地位,肯定是無法撼動的,爸媽對孟一可能有愧疚,有憐惜,但要是真的讓你們兩個比,他們一定會選你。」

  段青念不太相信:「爸媽真的會這樣嗎?我又不是他們親女兒……」

  「人都是有感情的,你從一個嬰兒開始就在我們家了,一直被養到大,孟一呢?她不也是才出現在我們眼前嗎?在這之前我們根本不知道有這個人,哪來的感情。」

  「其實這件事受到最不公平待遇的就是孟一,你看,你好歹還快樂了十六年,她那十六年還不知道怎麽過的,而好不容易等到親生父母接她回家了,在她的親爸媽,親哥哥眼裡,你這個代替她享受了十六年人生的人,却永遠都排在她前面,換成是你,你心裡是個什麽感覺?」

  段青念漸漸沒那麽理直氣壯的討厭孟一了。

  之前她一門心思的覺得是孟一的出現,才導致自己不得不離開現在的家庭,去面對陌生父母和據說破舊不堪的環境。

  可聽段青恩這麽一說。

  換一種角度看。

  就是孟一被她搶走了十六年的人生,好不容易換回來了,本來應該疼愛她的親生父母和哥哥心底却早就被她這麽冒牌貨給占據了。

  這麽想想,心底居然還有點小心虛。

  段青念到底是被從小寵著長大的,沒什麽壞心眼,一心虛了,說出的話就軟了幾分。

  「那、那你們真的不會不管我嗎?」

  「當然不會了。」

  段青恩也放柔了聲音哄妹妹:「我們兩家住的又不遠,你還和我一個學校,要是受了什麽委屈你就直接跟我說,哥給你找回場子去。」

  「這樣,你先把高中上完,要是那家人對你好,你也喜歡他們,我們就好好相處,要是他們對你不好,你也不喜歡他們,我有的是辦法幫你。」

  兄妹兩個平時感情還是很好的,有了段青恩的保證,段青念對於即將到來的明天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那好吧,那我要是一被欺負,你一定要來救我啊。」

  「放心,對了,明天我們去那家的時候,你跟孟一見個面。」

  段青念頓時滿身都寫滿了抗拒。

  「見她幹什麽,我不要!」

  要說她和孟一也是有緣,兩人一個班的,只是因爲性格完全不同,又一個好學生,一個成績不咋地的學生,座位位置排的也比較遠,同班這麽久了也沒說上兩句話。

  只是雖然沒說兩句話,但段青念家裡有錢,人又受寵的事却是整個班級都知道的,再加上她朋友又多,每次出門都是呼朋喚友一大群,十分的威風。

  而這些威風,在知道自己是搶占了孟一身份才得來的之後,就變成了尷尬。

  「不要,我不見她,太丟臉了。」

  「念念,這可不是你耍無賴的時候,孟一好歹也跟你親生父母生活了十六年,她肯定知道他們是什麽樣的人,我們明天先跟她見面,把你親生父母什麽脾氣性格摸清楚了,然後才好對症下藥啊。」

  段青念知道哥哥說的對,但是她就是不想見孟一。

  「我不要,我和她還是一個班的,要是她衝我發火怎麽辦。」

  她說什麽也不肯,又是個最執拗的年紀,段青恩只能慢慢勸:「我看你親生爸媽那樣子,孟一在家裡不像是受寵的,一般不受寵的小孩脾氣都好,不會衝你發火的,怎麽說以後你倆也都是我們段家的大小姐了,兩個大小姐總要碰個頭吧。」

  最後,段青念還是被哥哥說服了。

  她鬱悶的在床上滾來滾去:「可是好丟臉啊,我之前還經常在班裡說你這個哥哥對我多好多好,結果現在,你變成她哥哥了,那我不就相當於那個什麽,在大熊猫面前炫耀我特別能吃竹子嗎!」

  「怕什麽,哥哥以前疼你,以後也一樣疼你,又不是說你變成別人家女兒我就真的不疼你了,你現在害怕,孟一說不定也在害怕呢。」

  段青恩哄她設身處地的想;「你想,你好歹還有個我,能幫著出謀劃策,幫你打聽你親生父母是什麽人,還有爸媽這個退路在,那孟一有什麽?她爸媽能讓她睡那麽破的床單,估計也不怎麽疼她,她現在說不定也在睡不著,也在想,我會不會喜歡她,我們爸媽會不會不接受她,對吧。」

  段青念:「嗯……好吧,其實我剛才想了想,孟一脾氣應該挺軟的,反正在班裡我就從來沒聽見她跟別人大聲說話過,那我明天就跟她打聽打聽她爸媽,我不白打聽,我也告訴她我們爸媽喜歡什麽。」

  爸媽已經够傷心了,她心底其實還是蠻複雜的,一邊又希望爸媽的親生女兒能討得他們喜歡,讓爸媽心裡別那麽爲了她的離開難過。

  一邊又害怕孟一真的討了爸媽喜歡,那她就不是爸媽心裡唯一的寶貝女兒了。

  但是就像是哥哥說的那樣,事情已經這樣沒有餘地轉圜了,她除了接受,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段青念小大人一般的深深嘆了口氣,戳了戳段青恩:「哥,你別有了孟一,就不要我這個妹妹了。」

  她覺得,孟一那種乖乖的性格,才是段青恩一直以來想要的妹妹來著。

  「放心,我怎麽可能有了她就不要你,小孩子才會做選擇,大人當然是兩個都要了。」

  「你們兩個妹妹,都是我妹妹。」

  段青恩說完了,站了起來:「好了,睡覺吧,放心,我上樓的時候聽見爸媽在說話,你的東西他們都給你留著,房間也是,你什麽時候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孟一那邊,他們會另外安排一間房給她住,不會占你房間的,我們家又不是沒有多餘的房間。」

  「真的?!!」

  一聽說自己的房間和寶貝們都抱住了,段青念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滿血復活了。

  她腫著眼睛,哼哼唧唧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真討厭,早點說不就好了,你要是早點說了這句,我早就不擔心了。」

  「臭丫頭,這麽難伺|候。」

  段青恩笑駡了一聲,拉開門出去了。

  段青念喊了一聲:「關門。」

  門自己關上了。

  她又躺在床上,喊了聲:「關燈。」

  ——啪!

  燈也全滅了。

  十六歲的少女在黑暗中拆了頭上的馬尾辮,鬱悶的嘆了口氣。

  以後住進親生父母那邊,她就得手動關門關燈了。

  ***

  第二日,段父段母懷著沉痛的心情起了床。

  讓他們意外的是,段青恩與段青念居然都沒什麽負面情緒,還跟以前一樣坐在客廳嘻嘻哈哈笑著一起打游戲等吃飯。

  兩人訝异的對視一眼,段媽媽腫著眼睛走了過去;「你們幾點起的?」

  段青念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眼睛還粘在對面的電視屏幕上,手下一刻不停的按著游戲機:「七點多吧,我哥一大早上的就把我叫起來了,困死我了。」

  段母咬咬牙,看著依舊如往日一樣臉上滿是無憂無慮神情的女兒,「念念,今天你就要到你親生父母那去了。」

  「我知道啊……誒呀你別跑這麽快啊!」眼見著段青恩要超過自己的游戲人物了,段青念一著急,撞了一下一旁的哥哥,段青恩游戲機脫手,游戲人物沒了操縱,自然又慢了下來。

  「段青念你能不能行,我跟你玩十把游戲你能耍賴九把!」

  「不管,反正我贏了!」

  眼看著自己操縱的人物痛快,女孩歡呼一聲,放下游戲機,轉身仰頭看向母親:「媽你放心吧,我已經接受這個現實了,本來就是我搶了孟一的身份,現在還給她也正常。」

  段母眼泪一下就掉下來了,她沒想到原本有些驕縱的女兒居然突然這麽懂事了,心底的不捨彌漫的更加厲害了。

  段父走上前,聲音還是一如曾經那樣威嚴:「什麽搶不搶的,那是個意外,念念,你心裡別覺得你做錯了什麽,要說做錯了的人應該是爸媽才對,和你們小孩子沒關係。」

  「你放心,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你也還是爸爸媽媽的孩子,你哥哥的妹妹,這一點是永遠都不會變的,你還是能像以前一樣,想回來就回來,知道嗎?」

  段青念點頭,眼睛又紅了一點,「嗯,爸媽,你們放心吧,我知道的。」

  一家人吃完飯,就踏上了去孟家的路。

  一道上,他們都沉默著誰也沒說話。

  即使全家都表示還是跟以前一樣,但誰都知道,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剛到了孟家,一推開門,段青恩就看到了站在客廳裡的孟一。

  她的相貌其實也不錯,畢竟段父段母都是高顔值,只是臉色有些黃,與段青念的白晰稚嫩相比,她更加清秀,在看到他們進來時,臉上的神情有些諾諾和無措,一對上段青念看過來的目光,就十分心虛的低下了頭。

  顯然,與剛開始鑽了牛角尖,滿心覺得「孟一搶了我身份」的段青念不同。

  性子更爲溫柔的孟一心裡想的是「我搶了段青念的身份」。

  這兩人明明一樣大,想法與性格却因爲生長環境,有著天壤之別。

  段青念本來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見孟一這一副也不好意思的樣子,到死又好意思了起來。

  她大大方方上前,走到孟一旁邊,小聲道:「一會走完程序了我們仨一起出去喝奶茶,我想聽聽我親生爸媽是什麽樣的人,我也可以給你講講你親生父母。」

  孟一有些小緊張的點了點頭,聲音低低的:「好。」

  段青念正覺得這孟一看上去也不是很難相處嘛,孟母過來了。

  她看見穿著好,養的也好的段青念,臉上沒多少母女之情,眼中滿是嫉妒與貪婪。

  剛才他們又跟段家要錢了,段家却說什麽都不給,她便想到了段青念。

  段家這麽重視段青念,如果不給錢,他們就使喚段青念不就好了。

  他們心疼了,當然會乖乖給錢了。

  現在見段青念望著自己不說話,孟母臉上擠出一個笑:「傻孩子,叫媽啊,我是你|媽。」

  段青念:「……媽。」

  「誒!」

  「來,你是叫念念是吧,來念念,早晨的碗還沒洗,本來應該孟一洗的,既然我們親生女兒回來了,那當然應該你洗了。」

  原本就捨不得女兒的段母一聽就急了;「念念從小到大都沒進過厨房,洗碗傷手,別讓她做了吧。」

  「洗個碗而已,有什麽傷手的,她是我女兒,又不是你女兒,你們可別管的太寬了。」

  說著,孟母接著推搡段青念:「快去念念,去洗碗。」

  段青念茫然過後就冷靜了下來,她從小被人寵大的,一向被人說驕縱和狗脾氣,當即冷笑一聲:「好啊。」

  左右看看,就朝著厨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拎起了上面擺著的碗筷,狠狠地一甩手。

  ——砰!!

  好好的碗立刻摔成了幾瓣。

  段青恩上前,遞了紙巾過去,段青念自然的接過紙巾,一邊擦著自己那不沾陽春水的白晰雙手,一邊抬起了下巴,看著十足的高傲:

  「不好意思,我沒幹過家務,不過沒關係,多砸幾個,我就學會了。」

  段青恩一臉認真的點頭:「對,是這樣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6
87、真假千金的哥哥(2)

  孟父孟母都習慣了孟一的順從, 在他們心底,女兒就應該什麽都聽爸媽的, 要做什麽做什麽。

  何况一個才十六歲的小丫頭片子,還不是給個下馬威就能嚇住。

  結果段青念反倒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

  「嘿你這個丫頭片子!」

  孟父上來就作勢要打,也有一點當著段家人的面,告訴他們段青念在他們家日子肯定不好過,讓他們乖乖給錢的心思。

  結果段青念一點都不帶怕的,臉往前一伸, 清脆聲音裡滿是期待:「你打吧!」

  「我這身上要是有了傷,哪怕就是一個巴掌印, 我也能直接報警,你不是喜歡告法院嗎?我就告你虐待我, 你打我一下,這罪證就多一分,打吧,我等著呢。」

  孟父楞了, 巴掌要落不落的。

  孟母也是一愣, 「你、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這是你親爸。」

  「我當然知道他是我親爸了, 我還知道法律上就算是親生父母打孩子也是犯法。」

  段青念雖然成績不好,但平時新聞什麽的也看多了,他們國家對於未成年人保護十分到位,只不過是未成年人保護法只有在小孩被虐待嚴重的情况下警方才會主動立案, 而其他的就只能小孩自己報警。

  不管是父母打孩子,還是孩子打父母,在本國法律上,都是一個自然人打一個自然人。

  試問,如果一個人好端端走在街上,突然有個人衝上來給你一巴掌,你難道還會放過他嗎?

  只是一些小孩從小被父母掌控,就算被打的嚴重了也不會報警而已,當然了,有些人家打孩子純粹是孩子自己不聽話。

  反正段青念這話一出,孟父孟母都有點發蒙,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段青念就像是沒看見他們臉上那難看的神情一樣,拖著行李箱徑直在這個家裡四處逛來逛去,拉開了原本是孟一房間的門,也沒對屋裡的雜物和床單表示什麽意見,直接走了進去。

  「這是我以後要住的房間了吧?還不錯,外面風景挺好的。」

  她直接一把扯下了床上的床單,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拿了個折叠整齊的新床單出來鋪上,又在床上坐了坐,臉上神情一點委屈難過都沒有的拍了拍床,對著段家人道:

  「那行,我都來了,你們帶著孟一回家吧。」

  段父段母神情猶豫,張口想要說什麽,被段青恩一口打斷:「爸媽,一一還沒去過我們家呢,先帶著她回家看看吧。」

  雖然心疼養女,可看著神情畏縮的親生女兒,段家父母也只能狠下心,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先走了。」

  「好,走吧,拜拜。」

  段青念站起身,自來熟的拍了拍孟一肩膀,低聲在她耳邊道:「下午見。」

  孟一點了點頭,也輕聲說;「下午見。」

  段家人走了。

  段青念也沒去看親生父母的臉色,直接在房間裡把門關上。

  一個人了,才坐在床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到底她也才十六歲,一下子爸媽不是親爸媽,真正的親生父母明顯不歡迎她,她肯定也會難過。

  但哥哥說的對,事情都這樣了,與其大家都不開心,還不如她直接無事人一樣的接受,這樣爸媽心裡也能好受點。

  抹了把眼泪,段青念拿出手機,正好收到一條新短信。

  哥哥:【下午見。】

  她臉上這才露出了點輕鬆來,【下午見。】

  正拿著手機不知道該幹什麽,門從外面直接被打開了。

  段青念皺著眉抬頭,對上了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看向段青念手裡的手機;「喂,你手機給我玩。」

  段青念:……還真是不客氣,果然熊孩子。

  到底是個小孩,她也沒像對親生父母那麽强硬,彎下腰:「你是孟成才吧?下次進我房間要敲門知道嗎?」

  她態度好,孟成才的態度却依舊囂張:「*話那麽多,我讓你把手機給我玩你沒聽到嗎!」

  「要是不給我,我就告訴媽去!」

  段青念臉上的神情漸漸冷了下來。

  她撇撇嘴,又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好啊,姐姐把手機給你玩。」

  「姐姐剛才在看電影,給你看。」

  段青念火速把手機視頻網站打開,找了個【有史以來最恐怖最嚇人鬼片節選片段】,點開遞給了親弟弟。

  一分鐘後,孟成才哇哇大哭著跑出房間。

  ****

  另一邊,在車上時,段母也努力的拉著親生女兒的手問詢。

  到底十六年沒見面,生疏肯定是有的,她想要親近女兒,就只能問一些喜歡吃什麽,喜歡穿什麽之類的。

  看的出來孟一有些緊張,但也還是同樣努力的在回應著,段青恩插話道:

  「媽媽你就別問東問西的了,反正以後一一在家的時間還長的,到時候慢慢瞭解就行了,我看一一有點暈車,你讓她睡一會。」

  段母之前也是緊張,被兒子提醒了才發現孟一臉色有些蒼白,連忙放開手:「對,對,一一,你不舒服就睡一會,等到家了媽媽叫你。」

  孟一有些拘謹的點點頭,她其實之前就不太舒服了,只是因爲親生媽媽的態度太溫柔,她有些捨不得說自己暈車想睡覺。

  一覺醒來,就到了家。

  段青恩先下的車,然後又跑到媽媽妹妹那邊給她們開車門。

  段母拉著孟一的手下來,見孟一望著豪宅發怔,心底又是一陣酸澀,紅著眼睛道:「都是媽對不住你,當時沒把你看住,稀裡糊塗的就抱錯了孩子。」

  段父停好車也走了過來,安慰妻子道:「好了,一一不是回來了嗎?以後我們一定好好補償她。」

  段母:「一一,我帶你去家裡逛逛吧……」

  「媽,我來吧。」

  段青恩去拉孟一的胳膊,笑嘻嘻道:「我和一一差不多年紀,我們更有共同話題,我倆更好說話一點。」

  兒子這麽接受新妹妹,段家父母也放心了一些,笑著點點頭,看著段青恩拉著孟一離開。

  孟一很緊張。

  段青恩雖然和她們不是一個年級,却是同一個學校裡的風雲人物,畢竟他長得好看家世好又人緣好,學校裡喜歡她的女生不少。

  也好在孟一喜歡的人不是他,否則現在喜歡的人變親哥哥,那才真叫悲劇。

  段青恩直接帶著她上了樓,打開一間房:「來,看看,這是你的房間,爸媽是按照現在這個年紀女孩的喜好布置的,其他的你看著自己添置。」

  孟一從沒想過自己能住這麽大的房間,她看著屋裡的布置,只覺得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的布置。

  歡喜之餘,一直隱藏著的自卑又冒了出來。

  雖然和段家人相處不久,但她却也看的差不多了。

  爸爸威嚴,媽媽溫柔,哥哥友善,三人都有共同的特點,就是他們都十分自信,無論是相貌穿著還是談吐都和孟一完全不同。

  就好像,他們是白天鵝,而她只是一隻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

  「怎麽了?」

  段青恩敏銳的察覺到了孟一情緒的不一般,拉著她坐下問:「是哥哥哪裡做的不對嗎?」

  孟一連忙搖頭,「不是的,就是……就是我覺得我什麽都不會……」

  段青恩看她的眼神更加溫柔了。

  這個大男孩一樣的哥哥嘆了口氣,坐在了孟一身邊;「一一,你不用這麽拘謹的,其實如果不是當初抱錯孩子,你應該要在這裡長大的。」

  「雖然我們也都喜歡念念,但是你才是我的親妹妹,爸媽的親女兒,血緣是什麽都改變不了的,對不對?」

  段青恩這句話完全可以說給孟一吃了一顆定心丸。

  雖然在學校和段青念沒什麽交情,但她也知道段青念是個人緣很好,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再反觀她自己,從小就不愛說話,長相也只能說清秀,和陌生人說話聲音永遠低的像是蚊子飛。

  孟一不覺得自己能比過段青念。

  何况雖然是親生父母,但在他們身邊的一直都是段青念,十六年沒見面,怎麽能奢望比的過去。

  段青恩開始叭叭叭的灌鶏湯:「血緣這個東西真的很神奇,就好像我們之前基本沒見過面,但是在知道你是我親妹妹之後,我看見你心底就很高興,很喜歡,你看爸爸媽媽也是對不對?」

  「你害怕的這些我也能猜到,但是一一,你幷不比誰差,在我心裡,或者是在爸媽的心裡,你就是最好的,如果你覺得自己不會的東西很多,想學什麽我們都會支持你,如果你覺得累,不想學,也沒有關係,不管你是個學霸,還是個學渣,你都是我們段家的小公主。」

  小公主這三個字,真的說出來還是太肉麻了。

  段青恩這個說出來的人還沒有什麽,孟一就先羞窘的紅了臉。

  相貌清秀的少女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呐呐的道:「謝謝、謝謝哥哥。」

  「不客氣。」

  段青恩笑眯眯的,摸了摸妹妹的頭。

  「記住,你是段家的孩子,是爸媽的女兒,我的妹妹,在我們心裡,你是最重要的親人。」

  聽到這句話,要說孟一心裡不開心是假的。

  只是開心之餘,她又莫名的對段青念有些愧疚。

  畢竟之前在學校裡,偶爾她也會聽見段青念談論起父母兄長,言語間滿是親密。

  可現在,她代替了她。

  雖然知道這本來就是屬￿自己的,孟一心底也還是有一種搶走別人東西的感覺。

  段青恩看出來了,又拍了拍她的頭,柔聲道:「別想太多,這些本來就是你的。」

  他起了身,半蹲在了孟一面前,與她視綫相對,目光裡滿是認真:

  「一一,哥哥希望你知道,就算這十六年我們沒有陪著你,血緣也還是會讓我們都站在你這一邊,念念那裡,爸媽和我其實都感覺很對不起她,因爲就算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麽久,一一你才是我們的親人,念念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段家了,我們只能對不起她,對於放弃她我們是愧疚的,對你才是愛,在哥哥心裡,你才是第一位,明白嗎。」

  孟一眼睛紅著眼,點了點頭。

  「我明白的。」

  她真的沒想到,段家就這麽毫無隔閡的接納了她,幷且將她排在了段青念前面。

  只是心底,還是覺得有些對不起段青念。

  她只能默默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在段青念面前透露出段青恩說的這番話。

  等到快要吃飯的時候,段青恩出去給段青念打了個電話。

  段青念接的很快:「哥。」

  「你在那邊怎麽樣?」

  「我還好啊。」

  段青念瞥了一眼客廳裡正嗷嗷哭的親弟弟,她回來不到半天,這熊孩子就來撩撥了她四次。

  只不過每次都被段青念給嚇回去了,顯然他以前的姐姐沒這麽嚇唬過他,於是這熊孩子越被嚇唬越來勁。

  段青念也不嫌煩,反正她現在本來就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做什麽,這熊孩子正好讓她能打發一下時間。

  孟父孟母也是個欺軟怕硬的,段青念態度囂張,他們就算是氣急敗壞,也實在不敢動手,只能在外面甩鍋砸盆的表達不滿。

  段青念完全不受影響,耳機一戴照舊能玩。

  「要是過的不好一定要跟哥哥說。」

  段青恩:「畢竟你才是和我們相處了十六年的親人,一一性子很好,也很討人喜歡,但我們對她只是愧疚,對你才是愛,就算你現在是別人家的女兒了,在哥哥心裡,你才是第一位,明白嗎?」

  段青念眼睛刷的一下就紅了。

  她趕緊揉揉眼睛:「討厭,你說的這麽肉麻幹什麽。」

  心底放鬆下來後,段青念又回頭看了看這一家子,關上門,低聲道:

  「雖然我聽了很高興啦,但是這些話你可別對孟一說,我看我親生爸媽這態度,以前一定沒少給她氣受,本來這些應該是我一直受著的,結果就因爲抱錯了,我被爸爸媽媽和你一直寵著,孟一就替我吃苦受罪,還要被熊孩子欺負,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她。」

  「反正我心裡知道你和爸媽是愛我的就行了,這些話千萬別讓孟一知道,不然她還不一定有多難過,我好歹還有你們喜歡我,但是她的話,就是養大她的爸媽對她不好,親生爸媽又更喜歡別人家的女兒了。」

  段青恩仿佛很失落的嘆息一聲:「好,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告訴她。」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就挂斷了。

  此時此刻,不管是坐在餐桌前,被親生媽媽拉著手噓寒問暖的孟一,還是坐在床上,拿手機軟件找著業餘時間能做什麽兼職的段青秀,心底都是甜蜜的。

  即使沒什麽壞心,當知道父母兄長心底還是更喜歡自己時,這個心情就很不一樣了。

  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段青恩。

  在她們心裡那都是一個哥哥形象。

  ——誠實,穩重,又可靠。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7
88、真假千金的哥哥(3)

  誠實穩重又可靠的哥哥約出了兩個妹妹, 三人約定在學校附近的奶茶店碰頭。

  孟一是段青恩帶去的,段青念沒打算讓人接, 她决定自己打個車過來。

  孟家人一開始還說不讓她出門,她就站在窗邊大喊救命說有人要囚禁十六歲花季少女。

  孟父雖然總是喝的醉醺醺的,偶爾在家裡脾氣上來了還要打人,但却十分的要面子。

  也就是孟母雖然對著女兒凶,對著這個丈夫却十分順從了,孟一又是個性子軟的, 到底是被他們養大的,對他們怎麽可能沒感情, 也不可能在外面說父母什麽。

  但段青念可不是這對夫妻養大的。

  到底是親生父母,之前知道要換過來的時候她還有點小期待和小緊張, 等一來發現這對夫妻壓根就對她沒一點感情和用她來牽制段家之後,最後的那一點好感也沒了。

  她可不會給他們留什麽面子。

  孟父孟母噁心事能做出不少,極品事也能幹,但他們有一個弱點。

  那就是在此之前他們都隻敢欺辱弱的, 對於一點都不害怕他們還願意跟他們硬剛的段青念, 他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畢竟段青念把她逼急了她直接喊得整個小區都知道,孟父孟母也不敢打她, 更別說關著她了, 只能口頭辱駡。

  但段青念又不是他們養大的,她壓根不在乎這倆人,自然也不在乎他們怎麽說自己,反正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唄。

  她要出門, 孟家不讓出,她就喊嘍。

  反正要丟人大家一起丟人。

  孟母簡直被氣的炸裂,站在段青念房間門口破口大駡:「賤皮子,真是欠*了心也野了才剛來了一天就想著往外跑,你走!!你現在就走!!要是你敢踏出這個門,就別回來了!」

  「現在段家也不要你了,我看你還能往哪裡鑽!」

  「這是我家,我除了往這裡鑽還能往哪裡鑽。」

  段青念回復的也很痛快:「等我回來就拍門,你們不開門我就去拍鄰居的門,拍樓下保安室的門,再不行我直接報警,大不了我去警|察局睡覺。」

  「你!你!」

  段青念下巴一抬;「媽您別你你你的了,小心再咬著舌頭,等到我去了警|察局,我再好好說說我爸的過往歷史,什麽不工作吃軟飯,每天縮在家裡喝啤酒,還有我弟,剛才他是不是跟我說樓下二樓的車是他劃得,還跟我炫耀沒人抓得住他,那我沒地方住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當然要大義滅親了,弟弟這麽可愛我怎麽能忍心讓他做壞事不受罰呢。」

  孟母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她就這麽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來,眼睜睜看著親生女兒徑直出了門。

  她本來就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從小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男孩就是要比女孩受寵,女孩在家裡就是要聽爸媽兄弟的話,所以她對著女兒的態度也很明顯了,一個丫頭片子,肯定是沒有兒子重要的。

  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懷揣著等到孩子長大了能弄點錢的心態,偷偷把孩子換掉。

  之前她的這個「女孩就應該乖巧聽話順從」的思想在孟一身上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於是孟母也就理所當然的覺得,段青念也應該這樣。

  她可是段青念的親媽,段青念今年又才十六歲還是個小丫頭,到了陌生環境還不是任由她拿捏。

  結果段青念不光不是她想像中的小白兔。

  而且還進化成了霸王龍。

  一個小丫頭片子,硬是把他們一家人吃的死死的。

  孟父眼看著妻子傻呆呆的站在門口,心裡氣就不打一出來,直接一個啤酒瓶就扔了過去。

  「看你幹的好事!說什麽換回來我們就能跟段家要錢,結果你看看,換來了個什麽東西!還不如孟一呢!」

  至少孟一還能幹家務,段青念來了半天了,沒幹一點家務還摔了一個碗,光弟弟就惹哭了不下五次。

  態度這麽囂張,偏偏他們還真的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孟父是如何將錯都推到孟母身上的先不談,這邊段青念下了樓打了車,想著剛才孟家人氣的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心情好點了。

  雖然她不怕孟家人,但想也知道,就憑著孟父孟母這個態度,之前孟一在孟家過的是什麽日子。

  之前她還對著哥哥抱怨要是真的走了,她的手辦,房間,那些東西就都沒有了。

  可其實,如果不是當初抱錯了,那些東西應該是孟一的才對。

  明知道這件事本身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段青念心底的愧疚還是越來越多。

  她繼續拿出手機,開始查找學生党能做的兼職。

  孟家的情况很明顯了,他們不歡迎她,也排斥她,現在她能靠著態度把他們給鎮壓住了,以後可不一定。

  要是之前,沒感受過孟父孟母對女兒的態度,段青念還會想著跟段家或者是哥哥求救,但是在察覺到孟一之前過的是什麽生活,而哥哥又打電話來表示家人愛著她之後,段青念心裡就彆扭了起來。

  她本來就替孟一快快樂樂生活了十六年,本來就欠著孟一的,結果現在,孟一好不容易脫離苦海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庭了,她這個曾經代替她過著好日子的養女却又跟段家繼續保持聯繫甚至索要錢。

  那孟一該怎麽想。

  段青念性子還是比較大,於她而言,每個星期快快樂樂跟姐妹們一起逛街也是活,不能逛街,只能買幾十塊錢的衣服也是活。

  吃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也是活,家常便飯泡面香腸也是活。

  反正都是活著,要是喜歡逛街買衣服,喜歡美味佳肴,那就自己掙錢唄。

  段青念成績差,但英語好,日常交流肯定是沒什麽問題的,她就盯上了中英翻譯和補習的英語老師。

  反正先賺錢獨立再說,實在不行就住到學校裡去,那對夫妻要面子,大不了她就拉著他們一起丟臉。

  出租車開了一路,段青念就找了一路的兼職。

  一直等到了地方,遠遠隔著馬路,透過窗戶,看見段青恩正在把小蛋糕推到孟一那去,即使心裡早就有了準備,她心裡也還是酸澀了一下。

  她的哥哥,真的不是她的了啊。

  但很快,段青念又仰頭挺胸,恢復了以往的模樣。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想,什麽叫做哥哥不是她的了。

  是她好運氣,霸占了別人的哥哥十六年,應該是她很幸運才對。

  於是,想像著自己果然很好運氣的段青念笑著過了馬路,進了奶茶店。

  「哈嘍,我來了呀。」

  原本正要吃蛋糕的孟一立刻有些局促的放下叉子,有點尷尬的站起來,下意識的和段青恩拉遠了距離,「那個,你來了啊。」

  「是啊,我跟你們說,今兒天氣真的不錯。」

  段青秀說完了,看向滿臉局促,好像做了什麽對不起自己事一樣的孟一,「怎麽了?爲什麽不坐著啊?」

  孟一又僵硬的坐下。

  段青恩圓場:「我也不是當事人,也不好聽你們說話,我去對面買點巧克力,你們倆單獨談吧。」

  孟一點點頭,小聲道:「好。」

  「行啊,拜拜。」

  段青秀臉色如常,對著段青恩招招手,又跟迎上來的服務員道:「一杯紅豆奶茶,謝謝啊。」

  點完奶茶,段青恩也出去了,她才坐在了孟一對面的位置上。

  見孟一依舊是那一臉的不自在,段青念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心底一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眼見著孟一滿臉迷茫的望著自己,她連忙擺手:「我沒有惡意啊,只是覺得我們倆怪怪的。」

  「明明是我代替你過好日子,你替我忍受那樣父母,於情於理怎麽也應該是我覺得對不起你才對啊,爲什麽你看的眼神,好像很對不起我一樣。」

  孟一聽了段青念帶笑的話,一直綳緊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下來,她抿抿唇,握著暖暖咖啡才有了點底氣。

  「就是……還沒適應過來吧。」

  段青念在她心底那個開朗的大小姐形象已經成型了,現在突然互換,她就總覺得自己搶了爸媽哥哥。

  之前段青恩對她說,血緣是誰也說不清摸不透的東西,就好比孟家,之前孟家不知道她不是親生女兒,對她却一直都很差。

  而孟一一回到段家,段父段母與段青恩却一見了她心裡就喜歡,這就是血緣的力量。

  孟一見過人家家裡的父母跟女兒是怎麽相處的,她小時候一直在想爲什麽同樣是女兒,她的爸爸媽媽却不喜歡她,甚至覺得是自己做了錯事,爸媽才會這樣討厭她。

  但是在經過段青恩的解釋之後,她又覺得,說不定只是因爲她不是親生的,雖然孟家不知道,但眼緣這個東西就是很奇怪的。

  而現在,享受著父母的關愛,哥哥的疼愛,孟一對著原本享受著這一切的段青念,心底就總有一種心虛感。

  段青念倒是不知道孟一是怎麽想的,畢竟她自己也是心虛的。

  但她性子要大大咧咧一點,也能直接開口:「孟一,我真的得給你道歉,其實之前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特別的抗拒,而且還討厭過你,我覺得如果真的換了,我擁有的東西就都沒了,爸媽,哥哥,還有我的房間,手辦什麽的。」

  「當時我一點都不想跟你換,我覺得我過的好好的,幹什麽要去一個陌生人家當別人家的女兒,但是今天我在原來屬￿你的房間裡躺了一上午,我就想明白了,其實那些本來就是不屬￿我的,只不過我運氣好,你運氣差,我們被抱錯了,我搶走了你爸媽和你哥哥,房子,手辦,你估計也沒從我親生父母那得到什麽,而且說不定還吃了很多苦,我爲我之前的想法,正式的跟你道歉。」

  「不用不用。」

  孟一連忙擺手:「其實我也還好,爸媽……叔叔阿姨他們雖然經常吼我,但是我只要聽話,做事勤快就沒事了。」

  「這已經是受了很大的苦了。」

  段青念神情嚴肅下來:「我知道你性子比較好,所以你覺得沒關係,但是你本來不應該這樣的,現在換回來也好,不然我就是在一輩子扒著你吸血了,你想想,突然發現自己是個吸血蟲,那感覺,賊刺激。」

  「我主要就是跟你說這些,除了跟你道歉,再就是讓你別有這種心理負擔,對,就是你現在看我這個眼神,你真沒做對不起我的事。」

  段青念覺得自己都要沒脾氣了。

  之前知道這件事她在腦內瘋狂腦補小劇場,什麽自己被趕出家門無家可歸,窮困潦倒吃不上飯。

  但其實真的換了,感覺也還好。

  一時的彆扭過後,她就學會自己調節了。

  別想失去了什麽,只想得到了什麽不是很好嗎。

  孟一被段青念一提醒,下意識的垂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段青念無奈扶額:「沒事沒事,我說這句話的意思是開玩笑的,不是怪你。」

  段青念覺得這姑娘脾氣真的挺軟。

  孟一覺得段青念果然還是跟她以前看到那樣的直爽有什麽說什麽。

  兩人說完這個話題,互相尷尬的沉默了幾秒。

  難得是孟一先開口:「那我先跟你說說爸……叔叔他脾氣性格吧。」

  「好啊,來來來。」

  見段青念這麽期待,孟一心底的負罪感更多了。

  孟父那樣的人,估計是不會對段青念好的,她却這麽期待。

  然而段青念心裡想的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打聽孟家人脾氣性格的原因挺簡單的。

  對付這種人當然要對症下藥了。

  之前光靠自己的觀察還是不够,還是得聽前輩的意見。

  說起正事,孟一說話的聲音就正常了,認認真真的將自己對孟家人的瞭解都說了出來。

  孟父愛喝酒,脾氣暴躁,又懶惰不愛工作,而且還要面子,在外面的時候喜歡吹牛,有時候別人問他借錢,他明明知道家裡窮却還死撑著借出去,到了該還錢的時候別人說一句家裡困難,他就立刻表示不要緊你慢慢還。

  孟母就是典型的對著丈夫軟,對著兒子寵,對著女兒就各種使喚,她倒是沒什麽太多的脾氣性格,就是聽孟父的話,孟父要面子,她也要面子,孟父打腫臉充胖子,她也打腫臉充胖子。

  反正就是夫唱婦隨。

  而孟成才就比較簡單了,被寵壞了,不講道理,覺得姐姐就是可以任由欺負搶東西的。

  說這些的時候,明明心底知道這一家人已經不是自己的家人,孟一臉上也還是一點點的羞窘著紅了起來。

  她以前從來不跟別人談論自己的家庭,就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說。

  現在一口氣說出來,心底又覺得輕鬆了很多,又莫名覺得對不起段青念,古古怪怪的複雜極了。

  段青念倒是沒想那麽多,認認真真記下了。

  「那還好,他們還是挺好對付的,反正還有兩年我就成年了,到時候天高鳥嘰嘰飛,海闊魚嘩嘩游,他們能拿我有什麽辦法。」

  孟一楞了,她從前從來沒敢設想過拜托這個家庭,畢竟孟家的一對父母對於她來說就好像是壓在身上的一座大山。

  從小壓著,壓到了大,就算是這個時候她可以輕鬆走出這座山,也不敢冒出這種想法了。

  段青念還在繼續盤算著:「十八歲就能上大學,我先趁著這兩年兼職攢錢,然後大學一畢業我就跑路,他們倆要是敢來找我,我就豁出臉不要拉著他們嗷嗷哭,到時候一堆人圍觀我看他們好意思不。」

  孟一:「你要兼職嗎?」

  「是啊,我這占了你十六年便宜了,要是都換回來了還花你親生爸媽的錢,那我臉也太大了,對了,麻煩你個事……」

  段青念難得的有點不好意思,乾咳一聲,乾巴巴的道:「那個,我之前的房間裡放著一些手辦,你能不能先幫我收著,等我攢够錢了,我再贖回來。」

  「那本來就是你的,他們應該也不介意你拿走的。」越是開朗的人露出難爲情神情時就越是能打動人,更何况孟一一向性子好。

  她小心的道:「你做了他們十六年女兒,他們不會要你給錢的。」

  「不不不。」

  段青念一聽這句話就是一凜,生怕孟一發現爸媽最愛她這個養女,到時候她不開心,爸媽也不開心,誰都別開心了。

  她連忙道:「我不是他們親生女兒,怎麽也要分清楚點的,孟一啊,其實你別多想,你才是他們親生的,我覺得他們肯定疼你。」

  孟一也是一怔。

  她擔心段青念覺察出來段家將自己排在她前面,連忙道:「其實你性子這麽好,又這麽討人喜歡,爸媽不可能會因爲你不是親生的就對你沒感情的,之前在那邊,媽媽不是還幫你說話嗎?」

  「感情是有,但是你才是他們親女兒,我肯定是比不上你的。」段青念一口咬定了,生怕因爲自己造成父母和親女兒有什麽爭執芥蒂。

  見孟一還想說什麽,她怕自己說漏嘴,連忙打斷:「那個那個,其實我贖回來也是想證明一下自己,我不能因爲好運氣的偷了十六年的小公主日子,就真的把自己當成公主啊,不過也好,不能當公主,我還能做女王,我有這個信心!」

  孟一也有點怕自己說漏嘴,順從的跳過這個話題,眼睛亮亮的看著滿臉自信的段青念,跟著重重點頭:

  「嗯!我相信你肯定能成爲女王的。」

  話題跳過,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心底想的也差不多:

  ——還好,她沒發現這麽傷人的真相。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4 01:47
89、真假千金的哥哥(4)

  兩個姑娘互換這件事就這麽無聲無息的過去了。

  孟一漸漸適應了在段家的生活, 段母像是要將這十六年錯過的都補回來一般,熱衷於帶著女兒四處逛街爲她打扮, 段父更直接一點,直接給了孟一一張附屬卡,讓她有什麽喜歡的東西直接買就好。

  兩人都默契的沒在孟一面前提過段青念。

  他們都是拎的清的,知道無論他們心底對段青念這個從小養在身邊的女兒有多心疼,對於剛剛到了新家,之前日子又過的不好的孟一來說, 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他們也沒傻到當著孟一的面提段青念這個占了她段家女兒身份這麽多年的養女。

  只是到底是從小養在身邊的, 心裡怎麽會不想她,兩人也給段青念打過電話, 知道段青念過的還算是好才算是放下了心。

  他們有個四人小群,家庭式的。

  之前段父段母跟段青念提起想要讓孟一進群,段青念就自己退了群。

  兩人原本還以爲她是在鬧脾氣,結果她却道孟一本來就對家裡沒什麽歸屬感, 要是進群看見她了, 就算不會說什麽,心底到底也沒安全感, 她本來也不是段家人, 退群也沒什麽。

  雖然段青念說的灑脫,可段父段母都知道,已經跟過去不一樣了。

  之前還沒換之前,段青念還會鬧小脾氣, 哭鬧著不想換,又要求不准把她的東西給孟一。

  等到真的換了,她整個人都好像變了一樣。

  不光拒絕段父段母給的錢,也沒再提過想回來住的事,就連兩人說想要看望她,也被她推說以後再說。

  他們都知道孟家夫妻是什麽人,段青念這樣做當然不可能是因爲和親生父母親近就跟他們疏遠。

  她只是意識到,她之前所享受的一切都不該是她的了。

  她應該回到自己原本的軌迹上去。

  而孟一這個女兒也十分讓夫妻兩人心疼。

  她的畏縮,她的膽怯,看在孟家人眼裡也許會覺得厭惡和嫌弃,可落在段父段母眼中,便是心疼了。

  這個女兒本應該被他們從小金尊玉貴養大,應該像是小公主一樣,如今却因爲家庭原因,見什麽都要小心翼翼的。

  她看人的時候總是安靜又乖乖的,段母帶她出去逛街的時候,她也總是安安靜靜的,但是喊爸爸媽媽的時候,眼中又仿佛冒著星光,可見她有多麽渴望父母愛她。

  孟一學東西也很努力,段家一樓放著一架鋼琴,那是段青恩的,之前有一次一家人一起吃飯,段青恩先吃完,來了興致,索性坐在那彈了一次。

  孟一第一次見到他彈鋼琴。

  後來等到吃過飯,她跟段青恩一起打游戲的時候,悄悄對著他形容,覺得彈鋼琴的他像是在發光。

  之後段青恩就開始教導孟一彈鋼琴了。

  她脾氣好倒是沒什麽,就是這個自卑。

  那是在家人長期的打壓下形成的,一時半會肯定是改不了,就算段父段母將最好的捧在她眼前,她也打心底裡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些東西。

  但學會彈鋼琴之後,在段父段母與段青恩的各種彩虹屁下,孟一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對著他們也都自在了許多。

  段青念那邊,也沒失聯,時不時地也會跟段青恩互通一下消息。

  比如說她又把熊孩子教訓了一頓。

  那對夫妻倒是想嚇唬她,又被她給嚇唬過去了,他們就只會用一些小手段了,比如說趁著她出去兼職,在她床上潑冷水,她就自己把床單丟洗衣機裡洗了,洗好了抱著下樓晾。

  然後對著樓上大喊:「爸!你怎麽喝醉酒了還尿床啊,尿了我一床單!」

  之後又不給她做飯,中午她回來,人家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著飯,沒給段青念留一點飯菜。

  其實這一點段青念倒是無所謂,她接了翻譯兼職,賺到的不是大錢,但日常開銷還是沒問題的。

  不給她吃飯,她就下樓自己買著吃嘍。

  不過在下去之前,段青念也沒忘記拿著掃帚把天花板上的灰掃了掃。

  她不稀罕這一頓飯,但這一家人要是誠心噁心她,大不了她噁心回來唄。

  孟父孟母快要被段青念折騰瘋了。

  他們甚至開始想念孟一。

  之前孟一還在的時候,好歹還會做家務,出去兼職打工掙的錢也會交給家裡,平時照顧弟弟也很精心。

  輪到了段青念,孟成才被她一天惹哭幾次不說,就連孟父孟母都沒少被折騰。

  這個段青念完全是個不要臉皮的,反正她心底對孟父孟母沒感情,惹急了直接大大咧咧的什麽都嚷嚷出來。

  他們是打不得,駡不得,讓段青念做個家務吧,碗她能給摔一屋子,拖地滿地水,就連掃地都能弄的到處是塵土。

  而且之前想得好好的,看段家捨不得段青念才把她要回來,結果倒好,段青念都來了這麽長時間了,段家一點消息都沒有。

  倒是有之前住在這邊的鄰居碰見孟母跟她說看見孟一了,跟著個打扮挺好看的女人在逛街,穿的別提有多好了。

  孟母回來酸段青念,說段家早就把她給忘了,有了親女兒就不要她了。

  她是打算讓段青念有點危機感,然後順著他們的意去找段家哭,結果段青念直接嗆了回去,說你們不也是有了我就不要孟一了嗎?

  血濃於水,可見大家都是覺得親女兒好的。

  孟母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她要是早知道段青念是這樣的人,她打死也不會把孟一換走的。

  現在好了,法律已經判了下來。

  按照華國十二年義務教育的規定,她不光不能像是壓榨孟一一樣的壓榨段青念,還得老老實實看著她繼續念高中上學。

  最特麽要命的是,段青念可不像是孟一那樣在乎他們,她可是一不順心就要鬧事的。

  走了個聽話的孟一,來了個不能伺|候他們,還要他們伺|候的大爺。

  孟父孟母現在被段青念折騰的心底早就沒有占便宜的心思了。

  當然了,最主要原因就是因爲段青念堅定拒絕段父段母來看她,也拒絕了所有段家給的經濟支持,讓孟家人以爲段家是放弃段青念了。

  現在好了,人也沒了,錢也沒了,妥妥的人財兩空。

  孟家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趕緊讓段青念十八歲,然後把這個祖宗趕出去吧。

  段青念也差不多想法,十八歲之後孟家也不用再撫養她,她也不用做什麽事都要考慮到監護人。

  兩邊都是相看生厭,倒是在關於十八歲之後趕緊走人這件事上思想十分統一。

  在這樣的情形下,開學了。

  孟一與段青念心情都比較複雜。

  不管是變成千金小姐的孟一,還是跌落神壇的段青念,都不知道要怎麽跟朋友們解釋這件事。

  段青念那邊還好,段家出了這麽大的事,還打了官司,耳朵稍微有點長的人家查一查就能知道怎麽回事。

  他們家的子女當然也會知道。

  段青念唯一覺得尷尬的,就是她身份上的變化,之前的那些朋友還會不會像是曾經那樣和她玩。

  不過她比較光棍,自己不是爸媽親生的這種事她都挺過來了,朋友們不搭理她就不搭理她唄。

  反正如果會因爲身份變化而遠離她的都不是真朋友。

  趁這個機會看清楚人也挺好的。

  孟一這邊,她的朋友們都是普通人家,肯定是不會想到放了個假,孟一就突然搖身一變成了段家小姐了。

  而她也有些擔心隨著自己身份的變化,原本的朋友會不會覺得差距太大而遠離。

  畢竟之前她們這些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自卑,會下意識避開如段青念這樣的有錢人家小姐。

  開學前一天,兩個女孩都失眠了。

  隻段青恩睡的不錯。

  他最近在琢磨著自己開公司,家裡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段父段母心態也都發生了變化,也沒像是之前那樣非要兒子完成學業再說,都表示了支持。

  段青恩本身有資金,身邊朋友們家裡長輩就是現成的人脉,他是小輩,就算商場刀劍無眼,那些長輩們也看不上他這一點小打小鬧,更不會自降身份對他使一些陰招,因此小事業折騰的還算是順利。

  他自然不會告訴父母,他折騰自己的産業就是想要讓孟一繼承公司。

  畢竟孟一之前經歷了那麽多,只有父母獨有的愛才能讓她徹底的安下心來,而段青恩也確實有這個自己開公司的能力。

  當然了,在他的小公司還沒有變成大公司之前,這個想法還是不好告訴家裡人的。

  第二日,開學日。

  孟一帶著兩個黑眼圈在鬧鈴聲中起了床,打了個哈欠,迷迷瞪瞪的坐起來換衣服。

  段父段母一向是主張孩子上學自己去就行了,沒必要那麽嬌氣,但因爲這是孟一來了家裡後第一次去上學,兩人都决定送她去學校,早早的起來到了花園遛彎。

  段青恩依舊在客廳打游戲。

  孟一下了樓,對著他乖乖叫了一聲:「哥哥早。」

  「早啊一一。」

  段青恩讓出一個位置:「來打游戲。」

  「不了,我去練練鋼琴。」

  經過幾天的相處,至少孟一已經學會拒絕家人,而不是像是之前那樣,不管自己喜不喜歡,只要段家人給的,她都會接住。

  「好啊,我來當聽衆。」

  段青恩還挺高興的,扔了游戲機起身,坐在了鋼琴那邊客廳的沙發上,聽孟一彈鋼琴。

  其實孟一才學了幾天,也只會彈一些簡單的。

  比如說一閃一閃亮晶晶這種。

  但段青恩就是有種「你彈得再簡單我也能把你吹成大師」的本事。

  一首比昨天要難一點的鋼琴曲順順利利彈完了,段青恩立刻鼓掌;「好!!好聽!!」

  「一一,你進步真明顯啊。」

  等到孟一臉上帶著一股被誇得羞澀紅暈坐下了,段青恩繼續狂吹彩虹屁:「這首是你第一次彈吧,居然這麽順當,我當初學的時候可沒有這麽厲害。」

  「你學的太快了,我都感覺自己沒什麽東西可教了,我看要不這樣,一會我讓爸媽給你找個鋼琴老師,我們一一這麽有天賦,當然要好好學了。」

  孟一之前幾乎都沒被家人誇過,從小到大,她被誇的最多的就是學習方面,只是這些也都是鄰居和老師誇的。

  但自從來了段家之後,好像她做個什麽,段父段母或者段青恩都要誇她。

  她心底又是開心,又是有些局促。

  畢竟她從小接受的金錢觀念,花錢請鋼琴老師來教導,實在是有些浪費了。

  但她是真的喜歡鋼琴。

  一時之間,她便有些猶豫:「會不會太麻煩了,我們不是還要上學嗎。」

  「沒事,我以前學也是跟著老師學的,放了學回來再學就行了,一會我跟爸媽說一聲就好。」

  段青恩這顯然將請鋼琴老師當做小事的態度讓孟一徹底放鬆了下來,臉上露出了軟軟的笑,「嗯!謝謝哥哥。」

  「沒事,跟我客氣什麽。」

  段青恩左右看看,對著孟一招招手:「一一,我跟你商量個事。」

  見孟一疑惑的過來了,他這才悄聲附到了妹妹耳邊,「你和念念不是一個班嗎?你知道你們班上的周榮嗎?」

  一聽到悄悄暗戀男生的名字,孟一精神就是一震,身體也下意識的緊綳起來。

  雖然知道她從來沒跟別人說過,段青恩更加不可能知道她暗戀周榮,但這個緊張情緒却是無法避免的。

  「咳……我,知道啊,他是我們班長,成績很好。」

  孟一結結巴巴說完了,又加了一句:「但是我和他不熟!」

  「不熟啊,那你能不能幫我看著點,我跟你說,他是念念男朋友,我捉摸著,現在念念也不是段家的人了,這小子別再是個嫌貧愛富的。」

  孟一呆住了。

  「他……他是念念男朋友?我從來沒聽他們說起過啊。」

  「你們還是學生,早戀本來就不好,怎麽可能大大咧咧的直接說出來,我也是自己查出來的,反正吧,都是小孩子,我倒是覺得沒什麽,不過界就好,也沒告訴別人。」

  段青恩往沙發上一靠:「還有你一一,你要是真的喜歡誰,或者和誰交往了,哥哥絕對不會攔著你,但是你這個成績絕對不能受影響,知道嗎?」

  孟一神情恍惚。

  到底是暗戀了很久的人,在她心底,周榮那就是男神級別的人物。

  之前她一直覺得男神單身,心底還有點希冀,只是因爲她一向自卑,又怕老師家長,沒敢表達心意。

  昨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七想八想的時候還在琢磨著,現在她也學會了彈鋼琴,爸爸媽媽也疼她,應該也有點底氣了。

  要是她跟周榮告白,說不定他會答應。

  結果現在知道原來他早就和段青念秘密交往了。

  孟一那顆喜歡著周榮的少女心,立刻一片一片的碎成了渣。

  她本來就是個很有道德底綫的人,人家有女朋友了她肯定是不敢再想什麽的,更何况這還是段青念。

  本來她就對段青念有種負罪感,現在一知道周榮是段青念男朋友,孟一更是立刻就打消了原本想告白的想法。

  段家和爸爸媽媽哥哥還能說是本來就屬￿她的,要是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去跟段青念搶周榮,那段青念會怎麽想。

  孟一想想就一陣後怕。

  她心情複雜的點頭;「我會看著他點的。」

  段青恩摸了摸她的頭:「今天開學日,估計也只是發發新書,開個班會什麽的,等到放學了,我們回來彈鋼琴。」

  「好!!」

  說起喜歡的鋼琴,孟一身上的複雜情緒掃空了一半。

  要不怎麽說有興趣愛好的人更加陽光耀眼一些,自從孟一喜歡上彈鋼琴,以前很多糾結的事她都能輕鬆放開了。

  吃過飯,一家人便上了車。

  學校不讓車進去,段青恩與孟一就都在門口下車,結伴進了學校。

  他們在教學樓分別,孟一回到班級,看見段青念已經坐在她的位置上了。

  她有些尷尬的停住,倒是段青念看上去心情不錯,看見孟一了還抬頭跟她打了聲招呼。

  段青念心情不錯是有原因的。

  她的事好友圈的確是都知道了,但她的朋友們却沒一個遠離的,而還像是以前那樣圍著她說話,勸她想開點。

  現在日子過得好像和之前沒什麽不同。

  照常吃一日三餐,照常早起早睡,照常上學,偶爾還能欺負一下熊孩子熊父母。

  當將回歸自我家庭,改成「在走大運了十六年後回歸正常生活」後,段青念自我感覺適應良好。

  當然了,這段經歷對她還是有影響的。

  她開始努力看書了。

  畢竟作爲一個窮人家的女兒,父母也不喜歡她,恨不得她一到十八歲就滾蛋,她除了在念書上面努力能改變命運,其他的都費時又費力。

  班級裡也有一些人知道段青念與孟一之間的事,孟一一進來,他們就在悄悄看兩人。

  這裡到底是學校,大家都要臉,看也只是偷偷的看。

  段青念倒是覺得沒什麽。

  反正她又沒做虧心事,只不過是換了個身份而已,就算是換了身份,她不還是她自己嗎。

  孟一却覺得有些拘謹,她小心的對著段青念笑笑,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師來的時候,果然是照常發新書開班會。

  她叫了一些學生幫忙搬書,巧的是,孟一和段青念都在裡面。

  孟一老老實實的搬書,沒再想別的,她抱著一摞書回來,走到樓下的時候看見周榮迎面過來,臉上神情頓了頓,連忙往旁邊讓了讓避開。

  周榮却直接迎了上來,笑著對孟一道:「你搬了這麽多拿得動嗎?我幫你吧。」

  「不用了,謝謝。」

  心裡記著這是段青念男朋友,孟一立刻像是躲避什麽洪水猛獸一樣的避讓開了。

  然而周榮就像是沒看見她那避之不及的態度一樣,繼續笑著道:「老師今天說換座位,我跟老師說想跟你坐在一起,畢竟你成績比我好一些,也能帶帶我。」

  「我不是一直和陳家和坐嗎?」

  要是以前聽到自己能和周榮同桌,孟一能高興的在心底飛起小人。

  但現在,她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要炸開了。

  「陳家和成績一直不穩定,我還是挨著他坐,帶帶他比較好。」

  「那個,我先上去了。」

  「等等!」

  周榮叫住了她,在同齡人中也算得上是帥氣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些欲言又止來。

  孟一:「???」

  她怎麽覺得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

  剛剛搬書過來,走到拐角看到這一幕的段青念望著周榮臉上的神情,慢慢皺起了眉。

  周榮:「一一,其實我找老師說想跟你坐在一起,不是爲了提高成績,是因爲我喜歡你。」

  孟一:「……」

  她震驚的看著面前曾經暗戀過的人,「你喜歡我???」

  「對,我早就喜歡你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說,其實我……」

  「你這人怎麽這樣!」

  孟一很少發火,但這次,她真的感覺自己被侮辱了。

  「你明明是念念男朋友,你以爲我不知道嗎?現在你跟我說你喜歡我?你讓我當小三??」

  沒想到自己喜歡的男神竟然是這種脚踏兩條船的人,孟一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她抱著書,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見周榮還要張嘴說話,左右看看,恨恨的抱著書一脚踩在了他鞋上。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渣男!」

  孟一帶著自己碎成粉末的少女心,抱著書憤怒的上樓了。

  今天她開學,段母特地給她精挑細選了一款小皮鞋,穿在脚上舒服又好看,就是跟有點高,不過踩著走路也很穩當。

  可想而知,當高跟鞋踩在周榮脚上時,他感受到了怎麽樣的劇痛。

  「嗷嗷嗷……」

  周榮疼的想彎下腰,但手上抱著書也彎不了腰,只能這麽抱著書在原地打轉。

  這孟一怎麽回事,不答應就不答應,居然還踩他脚。

  那段青念占了她段家大小姐身份這麽多年,她腦子壞掉了,居然幫段青念駡他渣男。

  正轉著圈,段青念抱著書出現在了他面前。

  周榮本來也年紀不大,剛剛心裡還念叨著,一眨眼就見著段青念出現在自己眼前,頓時一陣心虛。

  但見段青念還在衝自己笑的甜甜的,看樣子也是沒看見剛才那一幕,他心裡就放鬆了下來。

  「念念,你搬這麽多書累不累啊。」

  段青念笑的甜滋滋的:「有點累,你幫我搬一些吧。」

  「好啊。」

  周榮雖然在知道段家真正大小姐是孟一後,就想要追求孟一,但段青念長得還是很好看的,他還想占占便宜,也沒立刻分手。

  更何况現在孟一顯然不願意被他追求,丟了西瓜,芝麻當然要抓在手心裡了。

  然後他就看著段青念甜甜笑著將手上那一摞書原本摞在了自己手上。

  這一摞書本來就很沉了,再加上一摞,周榮手一軟差點沒撑住摔在地上。

  「這也太多了吧……」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著騰出手的段青念慢騰騰把遮住他臉的書拿了下來。

  ——啪!

  她打了他左邊臉一巴掌。

  周榮懵了:「你打我?!!」

  「怎麽?你不該打嗎?!」

  段青念冷笑一聲,伸出手又是一下。

  ——啪!

  周榮右邊臉也挨了一下。

  偏偏他抱著書,連擋都沒機會。

  給了他左右臉一巴掌了,段青念感覺爽多了,下巴一抬,脚下狠狠又衝著周榮剛才被孟一踩到的脚來了一下。

  「嗷!!!」

  她是對著周榮脚指頭去的,十指連心,周榮差點沒疼的哭出來。

  段青念又是一脚,見周榮彎腰哀嚎手上的書嘩啦啦掉了一地,這才心滿意足的抱著自己手上那少少的書轉身上樓。

  走了兩節樓梯,她又回頭:

  「呸!!死渣男!」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Odin

LV:9 元老

追蹤
  • 1038

    主題

  • 154560

    回文

  • 15

    粉絲

分享的小說是追蹤的讀者分享好看的~有些看過 有些還沒看過但分享的有保障所以也分享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