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末世] 兩界走私商 作者：浮兮 (連載中)

第一百八十章 怪異之處

    並沒有和周廷玉聊太久，簡單的勉勵了幾句後，江凡便帶著鐵牛進了衙門。

    一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堆滿了無比熱誠和懇切的笑容同江凡見禮。

    江凡也微笑著一一回禮，和其他官員面對著衙役時的冷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快來到了衙門裡獨屬於他的房間，一些公文已經被擺在了桌子上，等待著他看完後用印。

    其實真正需要他去處理的事情並不多，諾大的河陽官府裡，方方面面的人都不算少。

    作為這個官府內的二號人物，大部分時間裡，江凡都是非常輕閒的。

    讓鐵牛關上房門，江凡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雙腿交叉往桌子上一搭，椅子後仰，兩條前腿直接懸空，只剩下了兩條後腿支撐著地面。

    「鐵牛，有沒有覺得……那周廷玉的態度似乎有些怪？」

    江凡笑著問道。

    鐵牛愣了下，回憶一番後，開口道：「他的氣息確實有過異常的變化，不過很快就重新平息，除此之外，我沒發現他的身體出現其他反常狀況。」

    「估計是沒想到會如此巧合的被我碰上吧，邀名的事情，反正很快就可以結束，不曾想，我來的不早不晚，就這麼遇到了。」

    江凡抖著腳，繼續說道：「若是一切都如同周廷玉所說的那般，整件案子其實清晰可見，並且因果關係非常契合，確實是件很簡單的案子。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裡面似乎有貓膩。鐵牛，要是你想行賄的話，你會怎麼做？」

    「啊？怎麼做？我……不知道……」

    鐵牛明顯不習慣和江凡頻繁的對話，整個人顯得有點懵。

    江凡無趣的搖了搖頭，開口道：「我對大周律基本上沒有任何瞭解，但是聽周廷玉的意思，百姓賄賂官員，以及官員收取賄賂，應該都是重罪。既然是重罪，那麼想要進行的話，就不可能正大光明。」

    「雖然律法的存在，並不能真的禁止這些事情的發生，可至少能夠限制這些事情，無法暴露在陽光下。如此一來，無論是有人想要行賄，還是官員想要受賄，都要非常謹慎才是。」

    鐵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茫然到：「所以呢？」

    「所以那個張員外的行為很怪異啊，就算他真想行賄，也不應該直接跑到衙門裡來做這種事情吧？私底下吃個飯，把事情談一談，溝通溝通感情，再做行賄之事，不是隱秘的多？」

    江凡晃著腦袋，繼續說道：「更何況，你想要行賄的話，總要先搞清楚目標的性格和喜好吧？尤其是和目標不認識的情況下，至少得找個中間人，起碼能起到降低彼此防備心的作用。否則，就算你誠心誠意的行賄，人家完全不認識你，也根本不敢收啊。誰知道你是不是釣魚的，對吧？」

    「應該……對吧……」

    鐵牛顯然並沒有聽懂，但江凡老是問他，他也不得不出言附和。

    這種感覺對他來講，似乎有些痛苦。

    江凡注意到了這一點，不由心下浮現起了一陣明珠暗投般的失落。

    難得自己想柯南一把，並且至少目前為止都分析的頭頭是道，偏偏身邊跟著的卻是個榆木腦袋。

    真是讓人興致大跌啊……

    由此可見，一個好的捧哏究竟有多麼重要。當然，換個會拍馬屁的人也行。

    比如自己昨天第一次來時，那個守門的衙役就不錯。

    腦子裡轉著這些不靠譜的念頭，江凡嘴上卻是說道：「鐵牛，你回趟家裡，把這裡的情況簡單的和宛如說一下，讓她挑幾個人給我，然後你盡快帶人回來。有任務要交給你們去做。」

    「是，少爺。」

    鐵牛頓時鬆了口氣，毫不猶豫的轉身直接出了房間。

    江凡則是依舊保持著雙腿搭在桌子上的姿勢，默默思索著周廷玉的事情。

    昨天還苦惱著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沒處燒，只能算那周廷玉倒霉了。

    雖然案子本身的情況具體如何，暫時還不得而知，但江凡覺得周廷玉肯定是有問題的。

    當然，想要驗證自己的懷疑，需要證據。

    如果確實如他所想，這件案子的本身，不像周廷玉所描述的那麼簡單，並且周廷玉還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的話。

    江凡會毫不猶豫的對周廷玉下手！

    河陽城的判官，這是個很重要的職位，某種意義上來講，甚至可以算是城尉的副手。

    這樣一個重要的職位，之前河陽城尉空置出來的時候，江凡不相信顧言之會無動於衷。

    所以有極大的概率，周廷玉是顧言之的人。

    若真是如此的話，一直留著周廷玉在身邊，豈不是等於留了個定時炸彈？白痴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正兀自思索著，房間裡的光線卻忽然一黯。

    緊接著江凡就發現，足足六名林家族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房間內，江凡居然完全沒有發現，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鐵牛則是站到了房間的門口，重新關死房門後守在了門外。

    對於幾人的出現方式，江凡很是滿意，開口問道：「進來的時候，沒有驚動任何人吧？」

    六人齊齊點頭。

    「很好，有幾件事需要你們立刻去辦，我把需求大致說一下，具體誰負責哪一方面，你們自己安排，因為我暫時不清楚你們各自的特點。」

    六人繼續整齊的點頭。

    「府衙內的判官周廷玉，我需要有人監視他，搞清楚他和城守顧言之的關係，以及從現在開始，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他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

    「一個被稱作張員外的人，今天被關進了府衙的牢裡，據說這張員外是河陽城內比較有名的富戶，應該會比較容易打聽。我需要查清楚所有關於張員外的消息。」

    「包括張員外平時的為人，他家裡那些下人們平日裡的生活環境。熟悉的人對他的評價，以及他的兒子是怎樣的性格，這些方方面面的東西。」

    「還要安排人查一戶農家，這戶農家目前正在控告張員外，我要搞清楚這戶農家的所有底細和情況。」

    「暫時就是這些要求，所有的這一切都要在暗中進行，不能被任何人察覺，時間越短越好，都聽明白了嗎？」

    江凡開口吩咐道。

    六名林家族人再次整齊的點頭，接著便和來時一樣，又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房間裡。

第一百八十一章 前往公堂

    做好了相應的安排，江凡在房間裡晃悠了一會兒後，便也邁步而出。

    帶著鐵牛往府衙內專門的堂審之處走去。

    判官升堂斷案的地方，在府衙的一個角落，和外面的街道相連。

    因為這堂審之處要對外公開，自然不可能構建在府衙內部。

    相較來說，大周的民風還算開化。

    建國時間並不長，官場的習氣比較清明。

    再加上官員的俸祿水平極高，皇帝在貪腐的問題上，又是零容忍的冷酷態度，所以百姓們對於官員並沒有太大的畏懼感。

    以至於每一次有案件需要判官升堂，往往都會吸引到不少的百姓前來圍觀。

    按理說，種種的施政方略，都已經證明了大周當今皇帝算是聖明天子。

    大周本身又處於建國之初的階段，國內矛盾尚沒有積累到無法調和的程度。

    所以無論怎麼看，整個國家都應該是一片欣欣向榮的蓬勃發展才是。

    可偏偏……周朝境內卻有不少地方民不聊生！

    歸根結底，便在於大周當今皇帝，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窮兵黷武的性子！

    天才往往會顯得與眾不同，因為他們看到的、他們想到的，都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

    使得在天才眼裡屬於無比正確的選擇，對於常人來說，卻完全跟不上思路和步伐。

    如果天才本身只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那麼這種差異不會造成任何問題，充其量在常人眼裡，只會把天才看作是一個整日裡異想天開的瘋子罷了。

    可若是這位天才成了一國之君，坐上了那把至高無上的椅子。

    當一個人的言行想法，便足以對一國形成巨大的影響力時，所有的問題就會被無限的擴大化。

    當今周天子便是這樣一種情況。

    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狀態是非常痛苦的，不僅僅是景帝周顯一個人的痛苦，同時也是大周這整個國家的痛苦！

    連年對外用兵，讓戰火中建立起來的大周，始終沒有得到一個充足的、休養生息的時間。

    偏偏連戰連捷的戰果，又硬生生讓周天子打出了一個虛浮的盛世景象。

    這種盛世景象就像是被激素催肥的胖子，看起來一身肉膘，可實際上跑兩步都會喘不動氣。

    再怎麼連戰連捷的戰果，也終究是對國家資源的巨大耗損。

    若是風調雨順，局勢還能勉力維持，可隨著最近幾個月來突然爆發的大旱，那根鋼絲似乎一下子就斷掉了。

    現在的大周，實在是已經到了危機遍地的境況，只是周朝兵威四海的形象暫時還深切的印刻在百姓的心中，導致表面上仍舊是一片的風平浪靜。

    江凡並不清楚周朝當前的整體局勢究竟如何，但最近的糧價變化，確實讓他有點憂心。

    因為在他的那個世界，他正在被動的改變著自身的生活，而那種改變的來源，完全和這個異界息息相關。

    所以一個穩定的、可以任由他隨意取用資源的異界，才符合他的需求。

    想著這些事情，江凡已經帶著鐵牛，來到了判官斷案的公堂。

    公堂外聚集了上百名看熱鬧的百姓，而在堂上，則跪著一名老嫗和一名形容猥瑣的男子。

    一名訟師站在堂上，正慷慨激昂的說著什麼。

    周廷玉則端坐於判官椅中，對於訟師的陳詞不置可否。

    江凡忽然間帶著鐵牛走上公堂，著實嚇了周廷玉一跳。

    也顧不上繼續擺著官員威嚴，趕忙從判官椅上站起，小跑著來到了江凡的面前。

    一臉謙卑笑容的開口道：「大人，您這麼突然來了？是有什麼事情需要下官做的嗎？」

    「沒事，你不用管我，繼續審你的案子就行。我這突然有些無聊，就想到你剛才說的人命官司，所以過來看看。」

    江凡擺了擺手，一臉隨意的說道。

    「啊？那正好，我這正提審原告，訟師在陳述案情，張員外和他的兒子，馬上就要帶上堂來，要不大人您……坐我的位子吧？」

    周廷玉不疑有他，很是熱情的說道。

    「不用不用，給我搬把椅子，我坐旁邊便成。你當我不存在就好了，只是好奇案子而已，別為了我影響流程。」

    江凡伸手朝著堂上書吏所坐的位置一指，開口說道。

    立時便有衙役去找來了一把太師椅，搬到了書吏的旁邊。

    隨著江凡坐了過去，負責記錄案情的書吏顯得有點緊張，江凡見狀，笑著安慰道：「別擔心，本官不是來找麻煩的，你平時怎麼做，現在就怎麼做。本官不會影響你。」

    說完，整個人直接靠在了太師椅的椅背上。

    鐵牛則是安安靜靜地站在江凡的身後，魁梧的身軀給一旁的書吏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以至於書吏面色發苦，暗道這還不影響我？您老人家往這一坐，就已經足夠讓人心驚膽顫了好嗎？

    周廷玉看起來倒是頗為鎮定，雖然眼角的餘光一直在往江凡的身上飄，但至少主要的注意力，仍然放在了堂上。

    江凡沒去仔細聽訟師的言論，沒什麼形象的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兩隻眼睛卻是一直在觀察堂上跪著的老嫗和那名猥瑣的年輕男子。

    老嫗的面相有些刻薄，年輕男子跪在地上，視線則顯得頗為躲閃。

    相由心生的說法雖然很是荒唐，但多少還是有些道理的，至少對於江凡來講，初見之下，他對這老嫗和年輕男子的第一印象，就都不怎麼好。

    很快，訟師完成了陳述和控訴，周廷玉讓衙役又把那張員外和他的兒子押上了堂。

    相比於老嫗和年輕男子，張員外和他的兒子在面向上明顯贏了。

    至少看起來富態寬厚，給人的直觀感覺頗為舒服。

    當然，人們會下意識的同情所謂的弱者，老嫗和年輕男子那一身襤褸的穿著，同張員外以及他兒子一身綢緞的裝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所以隨著張員外和他兒子被帶上了堂，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們頓時紛紛大聲呵罵起來。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糧食短缺，所以倒是並沒有人往公堂上仍爛菜葉。

    場面雖然有點群情激憤，卻不至於看起來混亂。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官差做派

    堂審的過程相當無聊。

    那名老嫗和年輕男子咬死了是張員外的兒子下的手，逼死了他們家的姑娘。

    張員外和他的兒子則不住的喊冤，始終不願意認罪。

    而同時張員外會被投入牢內的原因，則是由於公然行賄，所以對張員外的堂審是公訴。

    由於兩件案子存在著必然的聯繫，周廷玉直接將兩案並做一案審理。

    在公訴過程中，張員外同樣喊冤，言稱是周廷玉暗示他行賄，並且給了他承諾，直接把錢帶到衙門裡來就好。

    卻沒想到周廷玉會忽然翻臉，以行賄的名義把他下獄。

    這樣的說法自然遭到了周廷玉的駁斥。

    即便張員外看到江凡也在堂上，便努力朝江凡喊冤，也並沒有改變什麼。

    江凡今天確實只是來旁觀的，根本沒想過直接插手。

    在情況完全不明朗之前，沒有充足的情報支撐，他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

    所以旁觀的目的在於對這些人有個直觀的印象，再配合林家族人們能夠調查到的情報，才可以進行具體的分析。

    封建社會的案審，是非常粗糙且流程化的。

    路引制度保證了人口流動的超低頻率，極為低下原始的交通方式，也使得絕大部分普通人，終之一生，社會關係都極為簡單。

    這種簡單的社會關係，使得任何案件的發生，往往都會有跡可循。

    普通的社會關係排查，便足以解決八成以上的案子。

    當然，這其中到底有多少冤案錯案存在，不得而知。

    畢竟，就算在江凡自己的那個世界，有著被稱之為『天眼』的龐大社會電子監控體系，又有著『命案必破』的無彈性強制要求，可實際上的命案偵破率，也依舊達不到九成。

    至於其他程度輕重不一的案件，偵破率就更是低的讓人難以置信了。

    更何況還是在這種封建社會？

    路引制度能夠保證大部分的常態案件得到解決，這種解決的方法基本不存在多少技術上的難度。

    排查社會關係，確定嫌疑人，在有原告存在的情況下，將嫌疑人進行抓捕和堂審。

    如果嫌疑人死不認罪，便直接刑具伺候，一套流程下來，差不多就可以得到一份前後邏輯通暢的供詞了。

    之後便是定罪、結案，將案情綜述整理髮往上級衙門，由上級衙門進行核銷。

    如果上級衙門認為案情綜述裡有明顯疑點，甚至還會將案情卷宗直接打回，要求進行案件的重新審理。

    江凡今日裡所看到的，便是前面的固定流程。

    原告帶著訟師上堂，判官將嫌疑人帶上堂來和原告對質。

    案件存在疑點，可緊接著就是慣例的刑具伺候。

    在嚴苛的刑具凌虐下，明顯養尊處優、從沒有吃過苦的張員外和他的兒子，很快就招架不住，萬分不甘和痛苦的認了原告控訴的罪名。

    拿著書吏記錄的案情綜述按手印畫押，讓衙役重新把張員外和他的兒子帶回了牢房。

    然後周廷玉便一臉笑容的起身，迎著那名老嫗以及猥瑣年輕男子高呼青天大老爺的聲音，來到了江凡的身前。

    躬身行李後開口道：「大人見諒，那張員外之前還想要賄賂於我，顯然是奸猾之輩，這種人往往滿嘴謊言，全無實話，不上刑具怕是很難真的讓他們開口吐露實情，下官也是沒有辦法，這才在堂上用刑，希望沒有驚擾到大人。」

    「周判官言重了，這是周判官職司所在，本官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好了，案子也看完了，本官這就回了。」

    江凡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說話的同時又用同一隻手拍了拍周廷玉的肩膀，以示鼓勵。

    周廷玉的眼角明顯抽搐了下，臉上卻依舊擺著無比恭敬的神態，把江凡送出了公堂。

    直到江凡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視線當中，周廷玉這才恢復了輕蔑的表情。

    冷哼了一聲，扭頭背著雙手、邁著方步離去。

    雖然案子簡單，可整個堂審的過程仍然耗費了一些時間。

    此時已經是正午，大周的官府不管飯，無論官員還是普通的衙役，一日三餐都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周朝的公務員待遇到底有多好，畢竟……絕大多數的農戶，一天是只吃兩頓飯的。

    不是為了減肥，而是為了節約糧食。

    「雖然今天就拿到了畫押的供詞，但案情綜述還需要得到批覆才能奏效，所以時間充裕，如果這件案子真的有問題的話，這兩天能找到證據就行。大中午的，出去找點吃的吧。」

    江凡同身側的鐵牛說了一句。

    鐵牛當然沒有任何意見，甚至要不是江凡專門有過要求的話，他連應付性的答應聲，都不願意發出。

    出了衙門，江凡並沒有帶著鐵牛回家，而是邁步朝著附近的一條食鋪比較多的商街走去。

    封建社會的人還沒有學會什麼叫集群效應。

    除了相當於趕集的早市以外，其他所有的生意鋪面，在河陽城裡差不多都是東一鎯頭、西一棒槌的分佈。

    所以能有那麼一條食鋪較多的商街，已經是非常不易的巧合。

    也因此吸引到了不少的人氣。

    江凡沒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從飲食文化的角度來講，異界的飲食水平和他那個世界的飲食水平相比，差距大概如同加減法與高等函數之間的距離。

    不過考慮到異界的產出，相比於自己那個世界的同類產品，具備著非常特殊的效用，那麼儘可能多的在異界吃一些東西，仍是非常誘人的選擇。

    江凡背著雙手，悠哉悠哉的漫步在這條商街中，正四下尋找著能讓他起碼產生點食慾的東西時，忽然看到兩名巡街的衙役出現在了他的視線當中。

    之所以會注意到那兩名巡街的衙役，完全是因為那兩名衙役剛好從岔路口拐到了這條街上。

    同時順手在街邊的一個包子攤拿走了兩個包子。

    並且理所當然的……沒有付錢！

    穿著一身衙役的公服，別著腰刀，走路的姿勢鬆鬆垮垮。

    一隻手拿著包子當街啃食，同時還不住的看著其他攤子，有看上眼的就直接上手，照例毫無付錢的意思。

    江凡看的眉頭完全皺了起來。

    這哪是官差啊？這根本就是土匪惡霸的做派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殺兩隻雞

    領著鐵牛直接跟了上去。

    路過那包子攤的時候，還示意鐵牛拿出了幾文銅錢，遞給包子攤的攤主，算是替之前的兩名衙役付了賬。

    江凡自己的身上當然也有帶錢，但付賬這種事情，一向都應該由隨從來做，否則哪裡顯得出少爺的身份？

    至少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不僅僅是包子攤，跟在那兩名衙役的身後，一路把兩名衙役隨手拿了的東西都付了錢，江凡越看越是惱怒。

    尤其是想到這兩名衙役這般光明正大，那些被直接拿走東西的攤販，也都是一副早已經習慣了的樣子，不但不敢多說什麼，反倒是還要陪著笑臉，就意味著這種情況，不是個例！

    諾大的河陽城，巡街的衙役應該負責整個城內的治安，保證河陽城百姓的人身和財產安全，可結果到頭來，反倒是行走在了盤剝和欺壓的第一線？

    如果所有的衙役都是如此，也就難怪河陽城的治安日趨惡劣了。

    「吃拿卡要的現象很嚴重啊，這個必須得改。」

    江凡氣哼哼的說道。

    鐵牛照舊沒有聽懂，但非常配合的點頭『嗯』了一聲。

    此時那兩名衙役已經從不遠處的一家酒樓裡走了出來。

    從進去到出來攏共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一名看起來應該是酒樓掌櫃的人，正陪著笑臉，哈著腰把兩人送到了門口。

    而相比於進去之前，兩名衙役此時的手中，多了幾張錢票，正大模大樣的往懷裡揣。

    絲毫不在乎是不是會被路上的人看到，一切都明顯的習以為常。

    得……看來不只是吃拿卡要啊，這是連保護費都一起收了？

    你們還真是給大周的公務員長臉啊，還是說……這屬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潛規則？

    所謂的嚴控賄賂，只限於對官員的監管，至於最底層的衙役，則沒什麼人去關注？

    江凡正兀自在腦海中想著，不遠處的街面上卻忽然間一片混亂。

    緊接著，兩名男子拿著個看不清楚的袋子，奪路奔逃。

    在兩名男子的身後，則是一名婦女淒苦無助的叫喊，同時也在奮力的想要追趕。

    可男女之間的身體差距，使得這名婦女根本不可能追得上那兩名男子，三人之間的距離，很快就拉的極遠。

    街道上有許多行人，兩邊也有不少的商販，但面對著這樣的場面，卻沒有任何人主動伸出援手。

    反倒是隨著兩名男子的奔逃，所有行人如避蛇蠍般的、紛紛給兩名男子讓開了路，似乎生怕觸怒了兩名男子一般。

    江凡聽清楚了那名婦女究竟在喊什麼，第一反應便是沖上去把那兩名男子攔住。

    但看到那兩名男子奔逃的路線上，剛好會經過衙役所在的酒樓門口，於是又停下了動作，靜觀其變起來。

    這突然間發生的變故，也驚動了那兩名衙役。

    只是兩名衙役看起來依舊懶散，絲毫沒有因為這變故的發生而緊張起來。

    隨著那兩名男子衝到了酒樓門前的街道上，兩名衙役都沒做出任何攔截的舉動。

    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站在酒樓門口，其中一人居然還打了個哈欠！

    反倒是那兩名男子在跑到了酒樓門口時，速度明顯降了降，朝著衙役點了點頭後，這才重新提速。

    儘管動作很是隱秘，江凡卻依舊看得清清楚楚。

    這可徹底把江凡氣炸了肺。

    行啊……吃拿卡要、收保護費，這些我都不提了，但你們起碼把本職工作做好吧？！

    結果光天化日之下發生了搶劫事件，你們這兩個巡街的衙役無動於衷不說，竟然還和那兩個搶劫犯來了個眼神上的互動？！

    幾個意思啊？

    確認過眼神，是你們想放走的人？

    更加江凡覺得兩名衙役不可原諒的是，他方才看著這兩名衙役眼熟，現在才突然間想起，之前在醉仙樓被顧浩然陷害的時候，這兩名衙役是第一波衝進來的人之二！

    行！算是新仇舊恨碰到了一起，今天就先殺幾隻雞得了！

    至於儆不儆得了猴，不重要！

    江凡冷哼了一聲，朝著鐵牛揮了下手，然後又指了指那兩名已經跑過酒樓的搶劫犯。

    鐵牛立時會意，整個人身形一閃，以一種遠遠違和於他雄壯體魄的敏捷，呼吸間就擋在了那兩名搶劫犯的面前！

    接著一人一個巴掌，輕而易舉的把兩名搶劫犯當場打暈了過去。

    變故有些突然，以至於街面上的百姓和那倆名衙役同時愣住。

    不過相比於百姓們的茫然，那兩名衙役卻是認出了鐵牛的身份。

    心下一個激靈，順著鐵牛的身後看去，果然發現江凡正一臉陰沉的朝著這邊走來。

    兩名衙役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不安，腦海中一時間飛速的轉動著，想要給自身找一個說得過去的藉口。

    江凡則是徑直走到了兩名衙役的面前，此時那名婦女終於追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根本沒辦法說出個完整的話來。

    鐵牛將那兩名暈倒的搶劫犯隨手扔到了地上，接著把兩名搶劫犯搶走的袋子拿過來，遞到了婦女的面前。

    婦女怔了下後，一臉不可思議的接過了袋子，顫顫巍巍的打開袋口，看了看裡面的東西，旋即喜極而泣！

    整個人便要直接下跪，著實嚇了江凡一跳。

    趕忙伸手攙扶住婦女，陰沉的神色變臉般的被和善的笑容所取代，溫聲開口道：「這位大嬸，不至於，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快看看有沒有少吧。」

    「沒少，沒少，多謝貴人！這裡面是我給我家那口子開藥的錢，要是就這麼被搶走了，我家那口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貴人心善，長命百歲。」

    婦女不住感激道。

    「大嬸，我是咱們河陽城新上任的城尉，這全城的治安本就歸我管，所以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用道謝。反倒是我才應該跟你道歉，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發生搶劫的事情，這是我的責任。」

    江凡苦笑著說道。

    城尉？

    婦女愣住，緊接著一個哆嗦，便想要再次下跪。

    「大嬸，別折煞我了，我工作失職，讓你當街被搶，本應該負責治安的衙役居然還站在邊上看熱鬧，你要是再對我下跪，那我就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江凡無奈的說道。

    一旁站著的兩名衙役頓時被這番話嚇的打起了哆嗦。

    倒霉了……這位新上任的城尉大人，原來真的是個意氣用事的書生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城尉微服私訪記

    整個河陽城的衙門裡，關於江凡的傳言其實有很多。

    有說江凡背景深厚，和武王府關係匪淺的。也有說江凡年輕氣盛，偏偏又詩才無雙，是個典型不好相處的讀書人的。

    儘管從城尉的任命下達，到江凡正式赴任，一共也沒有幾天的時間，但河陽城衙門裡的大小官員，以及一眾書吏和衙役，著實都對江凡有了頗為詳細的、猜測性的瞭解。

    原本聽到江凡是個詩才無雙的年輕讀書人時，這些衙門裡的大小官員和衙役們就都覺得有點不妙。

    畢竟讀書人往往清高迂腐，而年輕又意味著衝動和天真。

    雖然說大周的所有官員，都是讀書人出身。

    可那些官員都已經在官場上經過了長時間的磨洗，早便融入了官場這個大熔爐之中。

    如同江凡這般，年紀輕輕就驟然身居高位的情況，當真是前所未有。

    所以河陽城衙門裡的官員和衙役，都頗為擔心江凡的性情，會不會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

    但再怎麼擔心，一開始也頂多是在衙門裡去注意，一旦離開了衙門，到街上去巡值，所有的衙役就都會重新放鬆下來。

    因為在他們固有的印象裡，官老爺平日裡都是要坐堂的，根本沒人會閒的沒事幹，大白天辛辛苦苦的跑到街面上來逛蕩。

    至於參與了那天晚上抓捕行動的衙役，倒都在江凡當班的第一天，便認出了江凡的身份。

    只不過衙役們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太過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那是大人物之間的齷齪，他們僅僅算是聽命行事的下人而已。

    且不說那天事情爆發的突然，江凡能不能來得及記住他們的長相，就算真的認出了他們，也不大可能對他們進行報復才對。

    冤有頭債有主，那件事和他們的關係……著實不大。

    此時此刻，站在酒樓門前的這兩名衙役，便是那些衙役裡的其中之二。

    唯一不同的是，相比於其他衙役，這兩名衙役太過倒霉，江凡才當班的第二天，就直接撞到了槍口上。

    同時他們還不瞭解的是，江凡不但會閒著沒事的跑到街面上閒逛，並且睚眥必報！

    「後生，你……你真的是……城尉大人？」

    被江凡拖著胳膊，怎麼也跪不下去的婦女，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放肆！怎麼說話呢！敢對我們城尉大人不敬，不想活了嗎！」

    兩名衙役見狀，自以為找到了拍馬屁的機會，趕忙上前厲聲呵斥道。

    婦女被嚇了一跳，正要惶恐認錯，卻見江凡直接扭頭罵道：「你們兩個才放肆！當街搶劫的劫匪你們視而不見，在百姓們面前倒是作威作福！誰給你們的膽子？鐵牛！把他們兩個這身官皮給我扒了！我看的噁心！簡直是恥辱！」

    罵完，臉上再次堆起了溫和的笑容，重新看向婦女說道：「大嬸，既然你還要去抓藥，那就忙去吧，我這得處理幾個害群之馬！」

    說完，江凡直起腰板，環顧了下周圍已經聚攏起來的百姓，朗聲道：「巡街衙役的職責，是保證諸位的安全！而不是壓在諸位的頭上作威作福！以前什麼樣子我不管，但現在既然是我江凡來當這個城尉，那麼整個河陽的巡街衙役，就必須真正做到為百姓服務！」

    「今天當著諸位的面，我把話撂在這裡，要再有巡街衙役敢吃拿卡要不給錢，還tmd的給老子收保護費，有一個老子就弄死一個！有一對老子就弄死一雙！就算把現在的巡街衙役全都殺光！老子也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繼續發生！」

    「反正留著他們也沒任何用處！真發生了事情，只會當個看客！死了還能給衙門省下一筆俸祿！到時候用這筆錢雇點江湖俠客來路見不平，都比他們好用的多！」

    「諸位！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們盡可以把這些話傳揚開去！讓更多的人知道！衙門的門前不是有個榜嗎？專門用來張貼一些重大案件的審理結果？一會兒我就回衙門制定一個新的巡街衙役的值守規矩！」

    「諸位都可以按照規矩上的內容進行監督！只要規矩定好，有任何巡街衙役違規，諸位都可以直接來找我舉報！證據但凡確鑿，我就保證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說完，江凡撇了那兩名衙役一眼，發現兩名被鐵牛扒掉了官服的衙役，已經因為恐懼而抖的篩糠一般，不由冷笑了一聲。

    揮手道：「帶上他倆，咱們回衙門，順便問問那位負責這些巡街衙役的典吏大人，究竟是干什麼吃的！」

    說完，將衙役從酒樓掌櫃那裡要到的錢票，直接還給了酒樓掌櫃，接著扭頭便往衙門行去。

    鐵牛自然是拎著那兩名衙役跟在江凡的身後。

    而隨著江凡離開，原本聚攏起來的百姓卻是齊齊的歡呼出聲。

    江凡方才的表態，以及自承的身份，都讓這些百姓們如墜夢中。

    一個個在歡呼過後，更是忍不住互相熱烈的討論起來。

    「咱們河陽的城尉已經空了好久了吧？這位新城尉大人看起來很是與眾不同啊？至少我從來沒見過哪位官老爺，像這位大人一樣和藹可親的。」

    「確實不一般！尤其是那幾句髒話，罵的真是痛快！我記得官老爺們一個個可都講究個官威儀態的，像這位城尉大人一樣直爽……真是頭一次見。」

    「不知道這位城尉大人是什麼來頭，真要是像他說的那樣，怕是會把整個衙門裡的人得罪個遍吧？要是來頭不大，恐怕很難支撐的住……」

    「這麼年輕就能當上城尉，肯定來頭不小，咱們就別操這個心了！人家敢說，那就是有把握，希望這位城尉大人能說到做到！為百姓服務？嘖嘖，聽聽這個口號，說的真是進了我的心坎了。」

    「可不是嘛！總算有個真心能為咱們老百姓想的官了，我下午得去衙門外那個榜看看，瞧瞧這位城尉大人能搗鼓出個什麼東西。如果他說的都能做到，我就回家給他立長生牌！天天供奉！」

    「同去！同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利益均霑

    氣哼哼的回了衙門，江凡徑直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讓那兩名被扒了官服的衙役跪在地上，然後喚了名衙門裡專門侍候的小廝，告訴小廝去通知典吏過來。

    接著給自己沏了壺茶，杯子都懶得倒，對著茶壺嘴便牛飲了一口。

    今天這事情著實讓他上火。

    平日裡在自己那個世界，若是看到了官員貪腐，又或者良善被欺辱的新聞，江凡都會義憤填膺。

    骨子裡來講，他其實有點憤青。

    只是在自己的那個世界，這種憤青除了用鍵盤去發洩一番心中的鬱悶以外，沒有任何其他干涉的辦法。

    但在這個異界卻不同。

    他莫名其妙的身居高位，真正擁有了去幹涉和改變的能力，再親眼目睹類似的事情，又怎麼可能忍得了？

    被通知到的典吏沒有任何耽擱，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便一路小跑的趕了過來。

    圓滾滾的身軀讓典吏整個人顯得頗為臃腫。

    進了江凡的房間後，第一眼就看到了兩名跪在房間裡的衙役。

    定睛瞧了瞧，雖然叫不出兩人的名字，卻至少認出了兩人的身份，典吏心裡一個咯噔，不知道這兩位下屬怎麼惹到了新任的城尉大人。

    「下官河陽典吏曹留，拜見城尉大人！」

    無暇多想，圓滾滾的典吏趕忙躬身行禮。

    「噗」

    江凡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是有這麼句詩吧？

    怎麼你們這個世界的人，起名字一個比一個隨便啊？

    「咳咳，曹典吏，你是不是有個兒子，叫孫權？」

    江凡怔了下後，腦子一抽，開口問道。

    曹留一臉茫然的抬頭，盯著江凡眨了眨眼睛，遲疑著說道：「大人，下官的兒子……也姓曹。」

    「呃……哈哈，你說的對，我當然知道你兒子肯定跟你一個姓，這不是昨天只和曹典吏見了一面，也沒來得及說上話，所以想開個玩笑，拉近下關係嘛。」

    江凡打著哈哈，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在河陽城府衙內，典吏和判官的級別一樣，算是城尉的左右手。

    判官專司斷案，典吏則負責治安和牢獄，兩人直接對城尉負責。

    但聯想到河陽城已經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城尉了，所以江凡很懷疑這個曹典吏和周廷玉一樣，應該都是城守顧言之的人。

    「大人說的是，昨天下官事務纏身，以至於沒能抽出空來主動拜見大人，實在是下官失禮。不知道大人您傳下官前來……是所謂何事？」

    典吏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卻還是只能陪著笑說道。

    官大一級壓死人，官場之上，很多時候就是那麼一個級別的差距，便能把許多人攔上一輩子的時間。

    江凡放下了茶壺，接著把方才在街面上看到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

    注意到典吏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意外又或者震驚的情緒，江凡便心下有數，冷笑道：「曹典吏，這種情況看來是非常普遍的了？」

    曹留猶豫了下，還是躬身說道：「大人，確實是一直以來的慣例，衙役們巡街辛苦，商販們自發的給一些東西以示感謝也純屬正常，時間久了，就變成了習慣。至於保護費……這個其實進衙役兜裡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習慣？要真是主動給的，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問題是，我看到的並非商販主動給予，而是衙役自行取用！這是強盜行為！」

    江凡猛的一拍桌子，眯著眼睛盯著曹留，繼續問道：「另外，你說保護費沒進衙役的兜裡？那進了誰的兜裡？難道都進了你的兜裡嗎？」

    曹留更加猶豫了，感受到江凡的眼神越來越危險，咬了咬牙，開口道：「按照一直以來的分配比例，收上來的保護費，只有一成是落在所有巡街衙役的手中，下官這裡可以分到兩成，府衙內各級書吏以及大小官員兩成，城守顧大人兩成。」

    「喲呵，還來個雨露均霑啊，嘖嘖，你們這算什麼？有福同享？還是法不責眾？朝廷給你們的俸祿已經定的足夠高了，這都填不飽你們的肚子？」

    江凡一臉嘲諷的看著曹留，話說到一半，忽然又覺得不對。

    仰頭默算了下後，皺眉道：「曹典吏，你是覺得我傻嗎？這加起來一共才七成，還有三成哪去了？你可別說給我了！」

    曹留的表情一時間變得無比精彩，怔怔的看著江凡，開口道：「大人……那三成……還真是留給您的。」

    What？！

    你逗我？！

    江凡頓時瞪大了眼睛。

    偏偏看著曹留的表情，又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

    曹留也清楚自己這個回答會讓江凡覺得多麼荒謬，趕忙開口繼續解釋道：「大人，按照規矩，這筆保護費裡，確確實實有三成是屬於城尉的。因為城尉大人是真正主管的上官，所以分潤比例還要高於城守大人。」

    「只不過咱們河陽的城尉一職，已經空了很長時間。所以相關要分給城尉大人的比例，都進了公帳。當然，您現在入了職，這三成的比例，以後自然會交到您的手中。」

    聽著曹留的解釋，江凡眨了眨眼睛，旋即臉上浮現起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嘖嘖，當官就是好啊，這才剛入職，就要開始接受糖衣炮彈的腐化了？

    千里求官只為財，看起來還真不是個空話。

    舔了舔嘴唇，江凡冷笑道：「曹大人，沒記錯的話，你的俸祿應該一年有兩千貫吧？至於咱們的城守大人，俸祿則在八千貫左右。作為對比，河陽城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銷只要十貫錢，如此高的俸祿，難道都喂不飽你們嗎？」

    這話說的太直白，語氣也極重，曹留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默默低頭，擺出了一副沉默以對的架勢。

    江凡絲毫不在乎曹留的反應，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不管以前是什麼樣子，現在既然是我當城尉，那麼規矩就由我來定。這種吃拿卡要收保護費的行徑，雖然夠不上索賄的程度，卻依舊讓我覺得可恥，所以從今天開始，立刻廢止！我下午會在公告欄上貼一個告示，有敢繼續明知故犯的，這兩人就是他們的榜樣！」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懷鬼胎

    曹留從江凡的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完全被憤怒的情緒所填滿。

    因為江凡實在是管的太寬了，也太過不講道理。

    一直以來所形成的規矩，怎麼能新城尉上任沒兩天就直接廢止的？

    是，朝廷給官員發放的俸祿極為優渥，哪怕是最底層的衙役和書吏，實際上待遇也頗為不錯，絕對能夠稱得上是高收入群體。

    可誰也不會嫌棄錢多啊！

    除非是到了一定的高度，名聲比錢更重要，再加上大周朝廷的俸祿體系中，官職越高，俸祿的標準就越是誇張。

    那才能完全拒絕掉貪腐這種事情的發生。

    但至少在曹留這個級別上，能夠相對安全的有一筆穩定的額外收入，是極為讓他滿意且高興的。

    兩千貫的年俸才哪到哪啊？沒看河陽城裡一套不錯的宅子，都要比這個數字高的多嗎！

    至於最底層的衙役，對於這種額外收入自然更沒有抵抗力。

    所以江凡方才的決定讓曹留怒火中燒，覺得江凡這是在蠻橫的斷了大家的財路。

    如此行徑，當然屬於不講道理的範疇。

    至少對於曹留來說，是這樣的。

    在府衙裡沒走幾步，曹留仔細想了想後，還是決定去找城守顧言之匯報下這件事情。

    無論如何，總不能讓江凡在這不管不顧的胡鬧吧？

    當曹留來到顧言之的辦事房外時，顧言之正在品茶小憩，最近河陽城內的事情比較多，再加上都城金陵也總有暗諭時不時的傳來，以至於顧言之的情緒頗有點焦躁。

    因為一些事情的進展，讓他感覺某些情況正在失控。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隨著曹留走了進來，顧言之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便開口道：「曹典吏，新城尉已經到任了，就不要再總是往我這跑了，你的任何事情，都應該直接同城尉去請示。」

    「大人，我剛從城尉那出來，不是我破壞規矩，實在是咱們這位城尉大人年輕氣盛，做事情太過荒唐，如果沒有城守大人您給他把關，怕是立刻就要惹出大禍啊！」

    曹留苦著臉，一五一十的將方才的事情陳述了一遍。

    接著就一臉期待的看向了顧言之。

    畢竟那筆收入裡，顧言之也有兩成的收益。

    儘管以顧言之的身份地位，怕是對那兩成收益抱有著可有可無的態度。

    但官場之上，講究一個和光同塵，哪怕身為上官，也總不好太過特立獨行不是？

    反正在曹留看來，顧言之肯定也會對江凡的亂來而非常不滿，到時候兩位大佬對峙，城尉畢竟只是二號人物，終究會妥協的。

    然而顧言之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了曹留的意料之外！

    面無表情的聽著曹留訴完了苦，顧言之看起來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繼續喝著茶，沉吟了半響後，竟是開口道：「也好，這段時間裡，衙役們確實越來越懶散了，對於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完全不上心，導致城內的治安每況愈下。城尉大人要糾正這一點，算是好事。」

    啊？好事？

    曹留呆呆的看著顧言之，完全無法理解顧言之為什麼會替江凡說話。

    這種痴傻的模樣讓顧言之忍不住皺眉，沉聲道：「曹典吏，河陽的治安每況愈下，這本就是你的失職，我不反對衙役們打一些秋風，撈一些好處。但前提是衙役們日常的巡街，要妥善辦好！」

    「但實際情況究竟如何，你比我這個城守要清楚的多，自己的職司都做不好，有什麼資格去要那些額外的好處？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站城尉大人一邊！」

    「行了，你下去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好好想一想你應該擔負的職責究竟是什麼，別整日裡跑到我這來哭訴，像什麼樣子！」

    被顧言之一通訓斥，讓曹留整個人有點懷疑人生。

    怎麼著？你們倆才是一夥的嗎？

    而眼看著曹留離開了自己的房間，顧言之卻是站起身來，背著雙手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幾步。

    臉上的表情仍然一片平靜，腦子裡卻是不停的轉著各種各樣的念頭。

    曹留和周廷玉不一樣，並不算他的人，只是之前沒有城尉的時候，曹留和他走的比較近罷了。

    河陽城在大周所有城池中，地位極為特殊。

    基本上可以說在單獨的城池裡，重要性僅次於都城金陵。

    很多人甚至把河陽城看作是陪都！

    這種特殊不僅僅體現在名義上，也體現在城池內部的官府結構上。

    除了城守和城尉的級別，相比於其他城池的同職官員要高上一級以外，其餘各級官員，其實都要比其他城池的同職官員高出一級。

    同時衙門內部的結構劃分也更加龐大，上到官員、下到書吏和衙役的數量，都遠比普通城池多得多。

    這樣一個特殊的府衙，內部當然派系林立，哪怕顧言之是一城之首，也不可能做到一手遮天。

    各種各樣的派系，幾乎都在河陽城府衙內有代言人。

    大部分情況下，這些人會以顧言之馬首是瞻，簇擁在顧言之的周圍，共同維繫著整體的利益訴求。

    可一旦發生利益上的衝突，被觸及到了利益的人，又會瞬間站到顧言之的對立面。

    所以顧言之一直在考慮，要怎麼才能儘可能的提升自己在府衙內的掌控力。

    曹留這忽然間跑來抱怨的事情，卻是讓顧言之猛然間有了一定的想法。

    「或許可以藉著這江凡的手，來處理掉一些人？雖然肯定會迎來那些人背後派系的反擊，但只要是江凡下的手，就和我無關。畢竟……江凡是武王府的人。我即便對此無能為力，那些人背後的派系也無話可說。」

    顧言之停下了腳步，喃喃自語道。

    越說腦海中的思路越是清晰，以至於到了最後，顧言之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甚至於進行引導的話，沒準反倒是可以讓其他派系的人對江凡忍無可忍？進而由其他派系的人想辦法除掉江凡的話，豈不是一石二鳥？我正在憂慮的事情，等於都得到瞭解決？」

    顧言之握了握拳，沉聲自語道：「相比較而言，我只要表現出是由於對武王府的忌憚，所以不敢去幹涉江凡便足夠了！當然，前提是這個江凡……真的敢不管不顧的去破壞規矩！至少現在看來，希望很大！年輕人的熱血和天真……很多時候總是這麼的令人愉悅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江凡並不清楚顧言之所經歷的思想鬥爭。

    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乎。

    於異界之中行事，不求四平八穩，但求問心無愧。

    如果在這裡做事都要瞻前顧後，思慮太多所謂的利益問題，那他這個穿越者可就太憋屈了。

    所以路見不平就要吼一吼，哪怕只是用來練嗓子也挺好的。

    站在自己辦事房的桌前，江凡拿著毛筆，於攤開的宣紙上奮力書寫著。

    經過林宛如的貼身培訓，江凡現在的字已經很有風骨和章法。

    入了品的身體又具備著極強的控制力，使得江凡的這一手字，若放到他那個世界，基本都可以配得上『大家』的稱呼了。

    『關於河陽城巡街衙役當職期間須遵守原則的通知！』

    『為了提高河陽城巡街衙役的當職素質，為了保障河陽城百姓的生活幸福指數，為了整個河陽城的繁榮與發展，針對過往巡街衙役在當職期間的一些不文明作風，以及違規違紀的行為，河陽府衙特下發通知如下。』

    『從即日起，巡街衙役當值期間，必須遵守以下幾點原則：』

    『一，以保護百姓利益為先。』

    『二，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三，一切從實際出發。』

    『四，待人和氣。』

    『五，買賣公平。』

    『六，辦事公道。』

    『七，借東西要還。』

    『八，損壞東西要賠償。』

    『九，不調戲婦女。』

    『十，不推諉扯皮。』

    『以上十條，為巡街衙役當值期間必須遵守之準則，有違背者，以瀆職論處，懲罰視情節輕重，包括但不限於罰俸、降職、開革、下獄。』

    『歡迎城內各界百姓監督，有遇到衙役違反原則的情況，可直接前往府衙控訴。』

    寫完，江凡拿起自己的官印按了下去，接著將宣紙展了展，對於自己這一手字，很是滿意。

    「寫的如何？」

    朝著身旁的鐵牛揚了揚眉，江凡得意的問道。

    這抬頭內容寫的覺悟夠高吧？要放在自己那個世界，妥妥一個入黨積極分子啊！

    「回少爺的話，我看不懂。」

    鐵牛老老實實的說道。

    江凡：「……」

    不行，我得找機會和宛如說說，給我換個貼身秘書，這鐵牛實力當然足夠強大。

    但問題是不解風情啊！

    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如山嶽般的漢子，不會拍馬屁也就罷了，偏偏連養眼這麼個最低端的要求都滿足不了。

    還不如宛清跟在身邊來的舒服！

    江凡氣哼哼的想著，將宣紙扔到了鐵牛懷裡，然後便帶著鐵牛往府衙門外的公告欄走去。

    宣紙上的內容其實就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輕微改版，放在這裡，江凡覺得正合適。

    偉人們的智慧還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尤其是在團結百姓這條路上，簡直像是開了掛一般，堪稱天下無敵。

    徑直來到了府衙門外的公告欄前，讓鐵牛把這張宣紙貼到了公告欄上。

    已經有百姓提前等候，就等著鐵牛把宣紙貼好，便呼啦啦的圍了上去。

    一邊看著宣紙上的內容，一邊嘖嘖稱奇。

    因為宣紙上所寫的那些東西，他們別說見了，根本聞所未聞！

    江凡沒在衙門口多呆，因為公告張貼出來之後，他還需要把這個內容下發給自己管轄之下的所有人知曉。

    這不牽扯任何的周律，僅僅只能算是衙門自身制定的條例和規章，所以他這個城尉用了印，便有足夠的權利去推行。

    當然，若是城守旗幟鮮明的表達反對的態度，那麼就算江凡只是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制定條例，也依舊無法真正的得到重視。

    可若是城守不站出來說話，就算不表態支持，僅僅是沉默以對，也照舊沒有其他人可以阻止江凡將這個條例推行下去。

    所以隨著江凡將自己名下包括周廷玉和曹留在內的幾名屬官召集起來，然後將這個最新制定的條例陳述了一遍後，幾名屬官一片嘩然。

    但終究受到直接影響的只是曹留一人，因此嘩然過後，這幾名屬官的目光便全都落在了曹留的身上。

    以他們對曹留的瞭解，脾氣堪稱火爆的曹留，對於這聽著就無比扯淡的條例，肯定會表達非常激烈的反對情緒才是。

    然而讓幾人大跌眼鏡的是，曹留竟是短暫的沉默過後，便點頭表示了接受，同時和江凡保證，一定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這份條例通知到每一個巡街衙役的頭上。

    什麼情況？！

    一向以強勢著稱的曹典吏，就這麼慫了？！

    是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情況發生嗎？

    儘管心下無比疑惑，可這幾人也不會傻到當場表現出來。

    因此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江凡把這個聽起來異常荒唐的條例，就這麼毫無阻礙的頒發了下來。

    直到江凡滿意的離去，整個辦事房裡只剩下了幾名屬官後，周廷玉這才皺眉問道：「老曹，你怎麼了？這麼扯的條例你也接？上面那些用詞，我真是聞所未聞，什麼叫待人和氣，不推諉扯皮？意思是以後面對那些愚民，還得陪笑臉不成？那咱們究竟是一方父母，還是一方孫子了？」

    曹留看了周廷玉一眼，發現幾名同僚都在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苦笑了一聲。

    開口道：「咱們這位新來的城尉大人，就在剛才已經訓斥過我一頓了。我心有不忿，找到了城守大人去訴苦，然而城守大人的意思是……城尉大人的背後站著武王府，因此只要城尉大人的所作所為，在其職責之內，城守大人就不會幹預。所以……我能怎麼辦？」

    「顧大人真是這麼說的？」

    另外一名屬官驚愕問道。

    「那還有假？我可是剛被城守大人罵出來的，所以這個當口，我難道還要繼續硬撐？咱們這位新來的城尉大人，一看就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愣頭青，滿腦子都是所謂的正義，偏偏又有武王府的支持，只要顧大人表示不會插手，我就只能認。否則真要是被城尉大人直接拿來殺雞儆猴，我去哪說理？」

    曹留一臉無奈。

    其餘幾人則是面面相覷，一時間相顧無言。

第一百八十八章 行動方針！

    既然把新條例具體通知到所有巡街衙役的工作，確定了會由曹留去負責，江凡就不再過多關心。

    反正若是曹留沒有做好，那就直接找曹留的麻煩。

    而若是曹留做好了，巡街衙役依舊出了問題，那就找巡街衙役的麻煩。

    這就是當領導的好處，只需要佈置任務，然後對任務的結果進行獎懲，至於這個任務本身是否可行，又或者會引來怎樣的反彈，完全不需要去考慮。

    江凡知道條例的內容一旦具體施行，一定會引來巡街衙役方面極大的不滿。

    因為這些內容雖然放在自己那個世界，是非常普遍的、無論能否做到，至少都要當口號去喊的東西。可在這個異界，卻真的是開天闢地頭一曹。

    封建社會，別說為百姓服務，哪怕只是不把百姓看成牛馬牲畜，都已經是相當講究人權的態度了。

    所以自己這樣的做法，當然會得到整個河陽城所有百姓的擁護，卻又必然讓相關的利益受損者無比不滿。

    不過無所謂，不滿也只能憋在心裡，誰敢明面上的置若罔聞，就把誰直接開掉。

    這種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感覺，真的很爽！

    江凡很是舒坦的坐在自己的辦事房內，喝著茶水的同時，眯著眼睛想著接下來幾天的事情。

    他確定自己制定的要求，一定會引發一些事端。

    多少年來養成的習慣，讓那些巡街衙役們已經發自骨子裡的把自身當成大爺，不可能一夜之間就都徹徹底底的變成人民公僕。

    所以面對著必然會發生的問題，他需要確定自己的行事準則。

    比如處理的力度，以及一旦反彈過大，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穩定局勢。

    之前安排出去的幾名林家族人，此時都回到了他的辦事房內，鐵牛慣例的關死房門，等候在了門外。

    關於上午佈置的那些任務，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進展，本就不是什麼麻煩的案子。

    這些林家族人又都是林宛如挑選出來的七品以上的高手，要對普通人進行監視，根本不存在任何難度。

    原本幾名林家族人回到了辦事房後，便要直接匯報這一天裡的調查結果，卻被江凡揮手打斷。

    因為他要先想清楚，對於接下來幾天會發生的變故，應該如何處理。

    思索了一番後，大致有了想法，江凡同幾名林家族人說道：「一會兒回去，跟宛如說一下。把還住在村子裡的族人們，所有剩下的男人中，再調一半左右過來。」

    「作坊有小暖坐鎮，就算剩下的男人又少一半，也不會出什麼問題。不過我這邊接下來……怕是需要用到一些人。咱們之前帶過來的人手肯定不夠。」

    幾名林家族人趕忙躬身答應。

    江凡則是放下茶杯，拿起了桌案上擺放的卷宗，一邊看一邊撇嘴。

    卷宗上記錄了當前河陽城衙門的具體人員結構，裡面記錄的巡街衙役數量，達到了一千兩百二十人。

    除了衙門本部常年值守的六百餘人以外，還有差不多一半的數量，分佈在河陽城內、各個屬於衙門的分理處內。

    這些巡街衙役，每二十人被分為一隊，由一名捕快統領，總共六十一個捕快。

    和衙役們加起來一千兩百八十一人，屬於吏的範疇。

    再往上，則是八名捕頭和兩名總捕頭，外加典吏曹留，這十一人則屬於官的範疇。

    大周施行的是官、吏並行的行政體系。

    吏不入官籍，為各級衙門內的具體辦事人員，由各級衙門管轄、任免以及制定管理條例和陞遷體系。

    自然，吏的俸祿待遇，也由各級衙門自行籌措，基本上都來源於稅賦的收入。

    而官則由大周朝廷統一調配，官的俸祿待遇為朝廷中樞財政統一撥付。

    任何涉及到了官員的考核和獎懲，都必須由大周朝廷來進行。

    也就是說，江凡這個城尉，對於一千二百二十名衙役，以及那六十一名捕快，都有著生殺予奪的權利！

    但對八名捕頭、兩名總捕頭以及典吏曹留，卻只有管轄的權利。

    吏和官的體系並行，也使得這兩種體系之間，存在著難以踰越的天塹。

    正常情況下，『吏』幾乎不可能被薦拔成為『官』。

    所以江凡在具體考慮，一旦引發了事端，那麼可以用來開刀的，就只能是那些衙役和捕快。

    至於捕頭、總捕以及典吏曹留，他的權限暫時只能架空處理。

    這是江凡需要再調用一部分林家族人的主要原因。

    『官』的事情，他插手能力有限，可『吏』的問題，他卻有著足夠的權利去進行調配。

    而只要保證『吏』的層面可以如臂指使，那麼『官』的層面自然而然的就會被架空。

    畢竟，『吏』才是具體的辦事人員，一旦沒有了『吏』的支撐，『官』也就失去了耳目和爪牙。

    確定了大體的思路，江凡頓時覺得頗為愜意，舒坦的靠在了椅背上，開口道：「好了，把你們今天調查到的東西，都和我說說吧，具體有什麼發現？」

    幾名林家族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後，負責那個農戶之家的林家族人率先開口道：「少爺，我前往那個農戶之家所在的村落打探了下，那個農戶之家……名聲很差。」

    「村子裡對於那家人表現出了頗為厭惡的態度，據我瞭解，那家人之前一共有四口，死去的姑娘是家裡老漢和第一位婆姨所生。其後第一位婆姨病死，便續絃了這第二位婆姨。」

    「這第二位婆姨嫁給老漢的時候也是個寡婦，算是帶著兒子一起改嫁。所以實際上，那個農戶之家是兩家拼湊在一起的。但半年之前，老漢病死，家裡就只剩下了三口人。」

    「從那時候開始，死去的姑娘在家裡便沒了任何地位。這寡婦的兒子是個懶漢，平日裡不事耕種，在村內游手好閒、偷雞摸狗，惹的村裡人對他是人憎狗厭。而寡婦又是個寵兒子的脾氣，對老漢留下的這個姑娘，便動輒打罵。」

    「一家人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依靠著姑娘在城裡做工賺錢，只是這賺到的錢，都會被寡婦和他的兒子全部拿走。至於姑娘本身……一個大子兒都留不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隱情

    江凡不由皺眉，因為這個消息聽著讓人怎麼都愉快不起來。

    他大致上能猜到這件案子背後有隱情存在，但那更多的是來自於直覺和周廷玉的不合理行事方式。

    可若是事實的真相過於陰暗，江凡自己也很難開心。

    人性太過骯髒，才需要更多的信任。

    「姑娘出事的那天晚上，村裡其他人有聽到什麼異常的動靜嗎？」

    江凡沉聲問道。

    「我沒有細問，一是時間緊，二是屬於陌生面孔，村子裡的人對我比較警惕。但大致上旁敲側擊的試探了下，似乎是有的。只不過那村子的人都睡得比較早。只要天一黑就差不多上了炕，以便節省燈油。所以想知道具體情況的話，怕是得詳細調查才行。」

    這名林家族人開口說道。

    江凡點了點頭，看向了負責跟蹤周廷玉的林家族人。

    那名林家族人見狀，趕忙接話道：「周廷玉這一天時間裡，以公事的名義，在衙門裡一共去求見了顧言之三次。顧言之的身邊，有高手暗中保護，我的實力在家族中很一般，沒有把握在不驚動那名保護者的前提下，探聽到全部的內容，所以保持了較遠的距離，所聽到的消息斷斷續續，並不完整。」

    「哦？高手？有多高？」

    江凡揚眉問道。

    那名林家族人想了想，頗為保守的說道：「大概比現在的二小姐要弱一些，但具體打起來如何，得真正交手才能知道。」

    比宛清弱一些？那就是七品左右？

    以顧言之的身份和地位，暗中潛伏著七品強者保護，倒也合情合理。

    這樣說起來……自己身邊不但有大量的七品和八品高手，甚至還存在著如同鐵牛和蘇小暖那樣的超凡九品，實在是有點作弊的意思啊？

    沒辦法，穿越者的EASY模式，羨慕不來的。

    況且自己也算是帶資進組，開局換了不少銅來到這個世界呢，怎麼都算是充值的RMB存在了吧？

    只要充了錢，當然就會變得強大，合情合理！

    不過倒是更從側面證明了，林家一定有著暫時難以揣度的驚人背景！

    如此強大的實力，卻偏居一隅，過著堪稱與世無爭的封閉生活。

    個中原因，實在是耐人尋味呢……

    也不知道內裡的牽扯一旦爆發出來，又會是怎樣一番驚濤駭浪的景象？

    心裡面想著這些事情，江凡示意那名林家族人繼續。

    他絲毫不擔心林家隱藏的背景有可能造成的麻煩，對於他來講，林家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朋友。

    既然如此，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努力的幫助林家渡過便好了，根本不存在任何其他的想法。

    沒辦法，幫理不幫親，就是這麼任性。

    「根據那些不完整的對話內容去判斷，這個周廷玉確確實實是城守顧言之的人。不過諾大的府衙內，高官裡真正屬於顧言之這一派的，似乎也只有周廷玉一人而已。至少在兩人對話的只鱗片爪中，顧言之表現的對於當前的府衙局勢，並不滿意。」

    這名林家族人沉聲說道。

    江凡點了點頭，再次端起茶杯，示意另外幾人也繼續。

    又一名林家族人上前，開始將自己調查到的、關於那位張員外的信息說了出來。

    「這位張員外名叫張偉，河陽城本地人士。」

    「噗！」

    江凡沒忍住，一口茶水全都噴了出來：「你說他叫……張偉？」

    「呃……是，少爺，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林家族人沒想到江凡會這麼大反應，被嚇了一跳，很是小心翼翼的反問道。

    其他幾名林家族人也頗為茫然，不明白這個名字有什麼特殊之處。

    江凡則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這個世界的人，起名字已經不是用簡單的『隨便』兩個字就能形容的了。

    這和張三李四陳二狗的名字有啥不一樣？

    天選之子啊兄弟！

    小說裡面但凡出現這種名字的配角，基本上都活不過半章吧？

    簡直是比肩羅克敵、菊花關的存在啊……

    「咳咳，沒什麼，繼續說。這個張偉……嗯，這個張員外的情況具體如何？」

    江凡勉強壓抑住了自己內心的荒謬感，開口問道。

    「是，張員外確實是河陽城內比較有名的富戶，家資頗豐。在城裡有一家酒樓以及兩個綢緞莊，還有一個米鋪。平日裡與人為善，我沒打聽到任何為富不仁的消息。包括在他家裡做工的人，能夠拿到的工錢也比其他地方多出三成左右，總之……算是個好人。」

    聽完了這幾名林家族人所提供的消息，江凡知道自己的直覺沒錯。

    只是如此一來，事情的真實情況，就不再是百姓喜聞樂見的富戶欺壓良民，而會轉變為刁民訛詐勒索，中間怕是還有官員藉機謀奪家產的戲碼。

    藉著這個案子……或許可以對顧言之形成不小的打擊！

    並且在最短的時間裡，把自己的威信在衙門裡樹立起來！

    當然，前提是自己能找到足夠多的證據。

    環顧了下這幾名林家族人，江凡嘿嘿一笑，開口道：「顧言之的身邊有七品強者暗中保護，那是因為顧言之位高權重，可整個府衙，也就只有顧言之才夠得上這樣的層次吧？」

    「你們接下來去做這幾件事情，一是進入那戶農家所在的村子，查到詳細的證據，務必要找到人能證明，死去的姑娘，當晚其實是回到村裡了。」

    「二，確定下這件案子當時的帶隊捕快，既然案子有問題，很難說帶隊的捕快沒有參與其中。聽你方才的意思，村子裡似乎都還沒人去走訪排查過，也就是說，聽了那對母子的一面之詞，巡捕這邊就單方面認為一定是張員外兒子下的手，這本身就有問題。」

    「三，密切監視周廷玉，找機會潛入周廷玉的住處以及可能存在的外宅，我要拿到周廷玉所有違反周律的證據！」

    「這個案子，發生在我被委任為城尉之前，裡面若是存在著齷齪，那麼周廷玉是臨時起意的概率很大，正因為如此，才會漏洞這般明顯。一定要抓住機會，我要搞清楚案子背後，所有的蠅營狗苟。」

    「時間……越快越好！」

    「是！少爺！」